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暖阳不及情深》 第一章 又不是你结婚 六月的一个周末,上午。盛夏的阳光洒满了草地和鲜花。婚礼还没有正式开始,精心搭建的凉篷下,是前来参加主人冷天宇结婚典礼亲朋。 “木阳!”沈簟秋越过人群,走到丈夫冷木阳身侧,低唤一声。抬眸,眼睛瞬间被冷木阳高大而有型的身影填满。冷木阳的颜值属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现在他正俯首和朋友说话,唇角只微微一扯,侧颜随即展露出让人惊叹的阳刚之气。 “咳!” 沈簟秋一直看着丈夫,看得着了迷。她自己浑然不知,倒是站在一旁的冷木阳的助理高风看着于心不忍。她这样痴痴的表情,傻傻地站了足足有五分钟……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总裁,夫人来了!” 高风凑近冷木阳,小声提醒。 听了助理的话,冷木阳并没有立即回头,而是继续和那些人应酬,说话的声音淡定从容。许久,他才撇下众人,微微转过脸,瞅了沈簟秋一眼——华丽的凉篷下,她一身白色套裙,圆圆的脸上带着惯常的笑意,跟周围精心装扮的宾客相比,暗淡无光。 冷木阳不喜欢沈簟秋,这从他们相亲的第一面起,就注定了。沈簟秋喜欢笑,他看到她的笑就心生讨厌。 “木阳,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沈簟秋在冷木阳清冷的目光里显得有些局促,连忙道歉。 冷木阳平静地收回视线,踏步站到了庄园里装修奢华的走廊里。 沈簟秋紧走了几步跟上,很是认真地解释着,“木阳,我今天本来是请假的,可是,临时开了一个治疗方案对接会……所以……才晚了!” “哼,又不是你结婚!”冷木阳傲然地站着,脸色阴郁,唇微微一动,讥讽道,“沈簟秋,你来不来都一样!” “我……”沈簟秋被冷木阳这样一噎,一时有些语迟。她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决心似地,说出了自己的隐情,“木阳,我一直没告诉你,最近我们医院收治了一名特殊的病人,他的手术是我主刀的,这个手术要分阶段完成,所以……” “所以你早出晚归,夜不归宿?” “木阳,我只有一个晚上没有回来,那是病人刚来医院的时候,当时,他伤情严重,我……” “他?”听了沈簟秋的解释,冷木阳倏然射来一个凌厉的眼神。 那眼神像刀子,戳到了沈簟秋的心上。 她缩了缩脖颈,小心地说道,“哦,是……我那个病人……” 冷木阳死死地盯着沈簟秋,一字一字地说道,“沈博士,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我都不清楚吗?” 沈博士? 听了这三个字,沈簟秋立即红了脸。记得她和冷木阳相亲的时候,冷木阳一直黑着脸不说话。她心里紧张,就把自己的简历背了一遍。只不过,她刚刚说明自己是留美医学博士时,就被冷木阳打断了,当时冷木阳说了四个字,她刻骨铭心——嗬,沈博士?! 冷木阳当时的语气怪异,惊叹,嘲讽,还有恨意,反正就是让她受不了。 “木阳,关于这个病人,我们医院有规定,要保守秘密,不能对外说一个字。”沈簟秋一脸地为难,但是,她看向冷木阳的目光是热切的,她希望冷木阳理解她的处境。毕竟,他是她的丈夫。 结果,冷木阳的话让她十分震惊。 “不就是一个n国的前总统吗?有甚么了不起?”冷木阳不屑一顾地说了一句。 “木阳,你怎么知道?”沈簟秋一时忘形,抓住冷木阳的手臂问他。 第二章 这件事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冷木阳垂眸看看沈簟秋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眼底浮起深深的情绪。 沈簟秋的手又白又瘦,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像是牛奶里浮起了虚虚的影子。在冷木阳的印象中沈簟秋不仅手瘦,就是其它地方,也一样地瘦。那次他进她的房间时,看到她坐在椅子上,翘起细细的腿儿…… 想到这,冷木阳心头一阵烦躁,毫不客气地拂开了沈簟秋的手,并且,全然不顾沈簟秋的尴尬,只自己若无其事地整理着西装上的褶皱,“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他不过是一个n国的前总统……在云城,还是我们冷氏最大。” 冷木阳说这些话的时候,带出了些许的自负。 沈簟秋倒喜欢他这样子。 男人的骄傲和自负是因为他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冷木阳就属于这类男人。 而且,沈簟秋在心里揣想着,或许从她第一天开始在医院加班的时候起,冷木阳就去医院调查了。关于总统滕熠的事,冷木阳一定很清楚了。所以,她对他也没有必要隐瞒了。而且,他这样做,明显是对她用心了。 “木阳,我知道了,你是关心我,对不对?”沈簟秋弯眉笑了。看冷木阳不理会她,沈簟秋继续说道,“木阳,你也知道我是副院长,又有技术在手,这样重要的病人,我不得不多付出一些……” “所以,你把自己也付出了?”听到这,本来已经平静的冷木阳突然就恼了。 把自己也付出了! 冷木阳这样一顶大帽子扣过来,沈簟秋急了,“我没有!我怎么会那样做啊!” 此刻,沈簟秋为自己措词不当而懊悔,只好进一步为自己做解释,“我……我和滕熠,我们只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木阳,你既然调查过,一定也很清楚我在医院里的角色,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你在医院里是什么角色我不管,你在家里又是什么角色,你自己清楚吗?” “我当然清楚!” 看冷木阳对她没信心,沈簟秋挺直了腰,站到了冷木阳身边,仰面望着他。 她深情的目光依恋地停驻在冷木阳的脸上,很是确定地说道,“木阳,我很清楚自己在家的角色。我是你的妻子,是冷家的儿媳。我知道父亲结婚是件大事,我为自己不能帮忙做事而愧疚。我知道这个时候,你的心里一定压力很大。你要为筹备婚礼而操心,而且,父亲再娶,你的心里一定也会有些不愉快,你或许会想起有关母亲的事……” “沈簟秋,你住口!要你多事!”一提到自己的母亲,冷木阳愤愤地推开了沈簟秋,转身就走。 被男人一推,沈簟秋身子晃了晃,头晕眩地厉害。而且因为站立不稳只好靠住了廊柱。 长长的黑色直发垂下来,盖住了半边脸,沈簟秋却懒懒地不想动。 作为医生,沈簟秋的身体一向很好,只不过,她现在怀孕了,所以,连日加班之后,就显得有些虚弱。关于怀孕事……沈簟秋还没有告诉冷木阳。这件事,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因为,自从他们结婚的第一天起,他就和她分房睡。这孩子…… 呃! 沈簟秋正垂着头缓气,忽然就被冷木阳挑起了下颏。 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了阳光,眼神是疑惑的。 刚才冷木阳推沈簟秋的时候,并没有用力,不然,以她这样削弱的身子,早就倒地上了。 所以冷木阳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不堪一推。 第三章 没有监控就没有证据 沈簟秋知道冷木阳在等着她说话,可是,关于孩子的事,让她很为难。 她出身在高干家庭,母亲就是教育专家,她良好的家教,让她对自己那晚的忘形而难以启齿。 “木阳,我只是累了。”沈簟秋言辞闪烁,扬臂,轻轻地推开冷木阳的手,然后,深深地垂下了头。 沈簟秋这样虚弱的形象,实在让人生怜。 冷木阳轻哼一声,语气不悦,直对着沈簟秋被黑发遮掩的脸说道,“沈博士日理万机,自然劳累,家里的事,也没指望你,你今天就不该来!” 说完,他深深地凝了她一眼,转身欲走。 “木阳,我有事跟你说!” 大约是孩子带给她的力量,沈簟秋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她忽然就喊住了冷木阳,并且,鼓起勇气,把怀孕的事说了出来,“木阳,我怀孕了。” 冷木阳半侧着身,左耳正对着沈簟秋站立的方向,她的声音不大,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不怀疑自己的听力,也知道沈簟秋没有说假话。她这个样子,倒是和初孕的模样很是相配! “沈簟秋,你倒厉害!” 听了沈簟秋的话,几秒钟后冷木阳沉沉地说了这几个字。 那声音像穿越时空呼啸而来的冰川,又冷又重,压得沈簟秋说不出话来。 “木阳,你别生气,这孩子是……” “是滕熠的对不对?” 沈簟秋看到冷木阳的手在身侧收紧,收成了愤怒的拳头,她心慌了,乱了分寸,“木阳,滕熠他是个病人,他身上多处受伤,我们怎么会……” “你们怎么就不会?”冷木阳倏地转过头来,目光精锐,像一只战斗力爆发的狮子。沈簟秋怕得朝后退了两步。 冷木阳走近她一步,仿佛要揭穿她似地,很是严肃地说着,“滕熠受伤的是上半身,你们怎么就不会?” “木阳,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 “我说什么呢?我想说,滕熠住进医院不到半个月就出来走动了,他有什么不能做?还有,你经常在他病房里呆着,一呆就是一个多小时,你们有什么不能做?” “木阳……”沈簟秋哭了,泪水汩汩地流淌着,“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在意我……” 沈簟秋虽然生气,可还是能分辨出冷木阳对她的心思,所以,她哭了。 事实上,从滕熠住进医院的那一刻起,住院部的后院就设了层层关卡和暗哨,一般人是绝对进不去的,也不会得到半点消息。冷木阳肯定是花了大力气,才调查出了关于滕熠的事。 可是,因为n国的警卫每天都要一厘米一厘米地在滕熠的住院范围内严查暗藏的监视设备。所以,冷木阳也只能是通过其它人来了解情况,根本不可能在滕熠的病房里装监控! 没有监控,就没有证据。 沈簟秋只能用自己的人格担保,“木阳,我们做了两年的夫妻,你觉得,我……” “我觉得?”冷木阳根本不允许沈簟秋说话,而且,重重地回了一句,“沈簟秋,我对你没有感觉!” 沈簟秋并不气馁,因为她心底坦然,所以,她相信自己能解释清楚,也相信冷木阳会接受她的解释,“木阳,我们朝夕相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 “沈簟秋,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你的作为,有哪一件是符合常规的?”冷木阳因气生恨,毫不介意地用男人最惯常的反击方式来发泄心中的恨意。 第四章 你有你的自由 冷木阳说的没有错。 沈簟秋一个恍神,想到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她做的事,确实没有符合常规的,甚至有些“不通情理”。 当初,她取得博士学位之后,因为技术精湛,被美国几家医学研究机构看中,想让她留在美国发展,可是,她根本不为所动,而是直接回到了云城。 回到云城之后,又是她一直求着作为高层领导的父亲和冷家结亲——父亲多年的矜持和尊贵,都因为这次主动去求冷天宇而失掉了。 还有,她和冷木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着一身网球服,带着点微汗,脸红彤彤地就去了……她怕迟到,结果,先到的她,等了冷木阳半个多小时…… 在她和冷木阳结婚的当天晚上,冷木阳说,他们之间是没有感情,完全是形式婚姻。她看到冷木阳站在房间里一脸地不悦,立即抱着被子去了客房,还笑着跟冷木阳说,她不会打扰他的;她和冷木阳结婚的第二天,公公冷天宇问她和冷木阳,是否要和他一起住,她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完全没有和冷木阳商量。就为这件事,冷木阳一连几天没有理她。 这次冷天宇再婚,在家庭会议上,征求她和冷木阳的意见。她又没有看冷木阳的眼神,直接说自己没意见…… 往事种种,沈簟秋想得头开始疼了。 不过,她的所作所为再不合常规,也都是有原因的。而且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爱冷木阳,也爱他的家人。她希望冷木阳和他的亲人都过得幸福……所以,她不能就这样被冷木阳误解。 想到这一层,沈簟秋重新有了力量,继续跟冷木阳解释,“木阳,我知道,我思想单纯,做事没有多加考虑。以至于……有些事,让你很不满意。可是,我向你保证,”说到这,沈簟秋热切地扬起头,对着冷木阳发誓,“木阳,请你相信,我,只爱你一个人!” 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 沈簟秋自己都觉得很震撼。她的眼睛里透出浓烈的爱意,隔着温热的空气直直地射进了冷木阳的心里。 冷木阳的眼波微微一漾,随即却是涩然一笑。 他长叹一声,转过身,不再看沈簟秋。 冷木阳再说话时,声音已经平静无波,就像他在大会上做决定一样地清冷,毫无热度。 “沈簟秋,你在跟我编童话吧!” “木阳,我没有……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就知道……” 冷木阳拂开挤到自己身前的沈簟秋,淡然地说道,“沈簟秋,你一定知道今年秋季的大选,滕熠会再次竞选总统。而且,以他的实力,重新当选已经是确定的事。所以,你在总统和总裁之间,选了总统……” “木阳,不是这样……” “你不必再解释了。我们结婚以来,你和我一直是分得很清,没有半点交集。你又何必跟我解释呢?你是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你做了什么,我本不该生气的。就算你选择了滕熠,还怀了他的孩子……这件事……我……也没兴趣再和你争辩……”话未说完,冷木阳就昂首离开了。 沈簟秋被冷木阳说得懵了,这样的结果,她完全没有料到。 她从小到大,没有犯过错误。只这一次,做了和自己三观相反的事,就酿成了这样的恶果,这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如果时光能倒回,那天晚上,她绝不会碰冷木阳一下。 第五章 簟秋你是不是怀孕了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后悔也是无用……而且,不管她有多么地难以启齿,也必须跟冷木阳解释清楚。不然,他们以后怎么做夫妻? 沈簟秋追着冷木阳过去,可是,冷木阳为了避开她,一直站在人群中央和其它人寒喧。她实在是无法靠近。 “哟,簟秋,几天不见,你好像更瘦了!” 沈簟秋正在凉篷之外犹豫不定,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轻慢的女声。听声音,她知道是冷木阳的婶母叶丽华。这个女人一向多事,她并不太喜欢,不过,为了给冷木阳撑面子,她从没有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反而对叶丽华态度很恭敬。 “婶婶!”沈簟秋优雅地转过身,笑着喊了一声。 “大嫂……” 站在叶丽华身边的是冷木阳的堂弟冷卓。冷卓看到沈簟秋,立即和气地跟她打招呼。 冷卓体格健硕,皮肤是小麦色,不如冷木阳白皙,而且,他的模样虽然跟冷木阳有些相像,却不像冷木阳那样看起来就很清贵,总是带着一点土味儿。不过,冷卓一直对沈簟秋很亲近。他跟沈簟秋打过招呼之后,目光就停在沈簟秋身上没有移开,而是关心地接着问她,“大嫂,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 冷卓的好意让沈簟秋感动,却也不想多言,“谢谢你,冷卓,我没事……” “呵呵,”沈簟秋的话音未落,叶丽华就啧啧地开了声,她瞅着沈簟秋,故意拿着腔说道,“冷卓,你是不知道,你大嫂为了冷家,可是付出了太多,怎么能不累呢?” 叶丽华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去沈簟秋身上瞄,沈簟秋想走开,又不能,实在别扭。 没想到,叶丽华突然拉住她,煞有介事地说道,“簟秋,你是不是怀孕了?你看你这虚弱的样子,多让人心疼。” “婶婶……”沈簟秋抽回自己的手臂,窘迫地低下了头。 叶丽华收了手,拿着手绢在空中一撩,然后自己捂着嘴笑了,“簟秋,你也是快三十的人,还害羞什么呢?不过,你这样的反应,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上次我偶然听家里的佣人说,你和木阳从结婚起,一直分房睡呢!所以,你怎么可能怀孕呢!哈……” 叶丽华自己说得痛快,却给沈簟秋带来了更大的痛苦。 既然连叶丽华都知道她和冷木阳分房睡了,想必冷家其它的亲戚朋友也知道了。所以,她怀孕的事,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和理解。 如果冷木阳不认这个孩子,众人更不会相信。那她该怎么办?看现在的情形,今天她是不能跟冷木阳做什么解释了…… “大嫂,你注意身体。” 就在沈簟秋垂着头想心事的时候,冷卓长臂一揽,推着自己母亲离开了。走了几步之后,冷卓回过头,体恤地望了沈簟秋一眼。 沈簟秋安静地站着,态度平静。说实话,她并不在意叶丽华的讥讽,因为她心底足够坦然。而且,她爱冷木阳,这份爱能让她承受住所有! “夫人,您到那边歇歇吧!” “哦!” 冷木阳的助理高风过来劝沈簟秋,沈簟秋想了想问他,“高风,今天婚礼的日程安排,有没有涉及到我?” 高风微微一怔,很快就回道,“夫人,总裁知道您工作忙,没有给您做什么安排。” “是这样啊!”听了高风答话,沈簟秋眼神倏然放松,决定先行离开,回家休息。 她肚子里的宝宝才一个月不到,她不能太过劳累。再说今天人多事杂,实在不宜久留。 第六章 先救人 高风听说沈簟秋要走,主动要求找司机送她,却被沈簟秋婉拒了。 “刚才我从医院里过来的时候,开着车呢!我自己走就行,你在这里帮木阳处理事情吧!” “好吧,那您路上小心!” 临走前,沈簟秋踮着脚,远远地望了冷木阳几回,然后,才从侧门离开。 从庄园出来,是一段平坦的乡间公路。因为赵丽华说不舒服,冷卓只好开车带着她先行离开。 路况很好,冷卓透过观察镜,扫了一眼坐在后排赵丽华,带着微微地不满说道,“妈,您今天不该那样说大嫂的!” “我怎么就不能说沈簟秋了?”赵丽华恶声道,“冷卓,你可是我儿子,怎么胳膊肘朝外拐?” “妈,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哪个意思?你们一个个地,都来欺负我!”赵丽华开始捂着心口喊,“你们冷家就没有一个好人!刚才在庄园里,冷心湄(冷木阳的姑母)在我面前不可一世,冷天宇也对我爱理不理……现在你又来说我!我嫁给你爸爸,他是个病秧子,指望不上,你也指望不上……我这委屈向谁说?我……我干脆死了算了!” 赵丽华越说闹腾得越厉害。 冷卓摇摇头,无奈地回了一句,“妈,您说的这些,都是您自己的想法。我看姑妈对您挺客气的。你也知道,姑妈刚刚离了婚,她心情自然不好。至于大伯,他一直就不善言语的。还有,关于爸爸的病,大嫂一直想给爸爸治疗,你就是不让,你说,这能怪谁……” 赵丽华被堵得无言以对,就倚老卖老,混闹,“冷卓,你就不像我儿子!你停车,我一个人死在路边算了!你停车,你……” 前面就是一个转弯,冷卓不再理会母亲,而是安心开车。转弯后,他看到前面竟然是沈簟秋的车,不由得出声,“咦,大嫂怎么也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赵丽华瞬间安静下来,她伸手扒到前车座上仔细看了前面白车的车牌,又瞅了瞅自己儿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冷卓,你少打沈簟秋的主意!她以前是云城的公主,现在是豪门怨妇。她嫁给了冷木阳,还被冷木阳嫌弃……” “妈,您说什么呢?我知道她是我大嫂。”冷卓一脸地不自然。 赵丽华扬手拍在他的头上,不以为然地说,“臭小子,你还骗我?我上次在你的房间里看到沈簟秋的照片了……” “妈,你怎么能动我的东西呢?”冷卓红着脸喊了一声,然后,目视前方,不想再说话。 不等赵丽华再说什么,前面沈簟秋的车突然加速,直接撞上了前面的重型卡车! “啊!” 赵丽华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冷卓眼神绷紧,脚踩油门,第一时间开车过去救援。 卡车司机看到自己的车被追尾后,下来查看情况,直说晦气。 “碰瓷也没有这样的,这不是耽误我的事吗……” “快过来帮忙!” “我得把警戒线立起来啊,你没见后面那么多车吗?” “先救人!” 冷卓喊着司机一起打开了变形的车门,车内,沈簟秋歪倒在方向盘上,一点生机也没有,场面骇人……冷卓心里难受,淌着眼泪,用了全身的力气,把沈簟秋从车上抱下来—— “血!好多血!” 赵丽华跟过来看热闹,就看到沈簟秋的白裙上全是血立即喊开了。 冷卓并不理会,只是忙着救人。 他的胳膊漫上了血,那血又像水一样滴下来。 “明明就是撞到了头,可下面却一直流血……莫非,她是流……产了?” 赵丽华把这句话嘀咕了一路。 第七章 我不是死了吗 冷卓握着方向盘,一路狂飙,沈簟秋命在旦夕,他是什么也不顾了。 赵丽华怕得几次喊着要下车,冷卓并不理会,而是将车子直接开到了云城市第一医院。就是沈簟秋在职的医院。急救科的医生发现出事故的人竟然是沈簟秋,自然不敢怠慢。 “沈院长,你坚持一会儿,我们一定会救好你的!” 有两个负责抢救的小护士一边推着沈簟秋的平板床跑,一边扑簌簌地落着泪。 沈簟秋平时待人和气,给了大家不少的帮助,所以医院里的人都对她十分敬重。这次她出了事,大家都很难过。 急救室外,冷卓木然地站着,淡粉色的衬衫上,沾满了血渍;手臂上也是暗红色的血印儿。 旁边,叶丽华早已经嫌弃地找了一个口罩戴上了,她不满冷卓对沈簟秋的关心,站在一米外喊开了,“冷卓,你这一身的血,必须马上洗掉,不然……会影响你的运势的。现在,你什么也别说,马上跟我回家,车子……回头找人来开。” 说完,叶丽华想近前拉冷卓走,可是,又怕弄脏了自己的手,直跺着脚喊。 冷卓并不为所动,他后退两步,扬首靠在了墙上,然后,痛苦地合了眼。 其实,不管他合眼也好,还是睁着眼也好,他的脑海里都只有一个画面,那就是沈簟秋歪倒在方向盘上,模样骇人的一幕。 他想不通,为什么沈簟秋会突然加速撞上前面的卡车…… 叶丽华劝不动冷卓,她自己闹腾了一会儿,忽然就安静下来,喃喃自语,“好吧,我也不着急走了,我倒想知道,沈簟秋是不是流……产了。” “妈,您就别说了!”冷卓声音沉重地制止。 “哼,我为什么不说?”叶丽华瞄了他一眼,然后拿出了手机,要给冷木阳打电话,“我现在就让冷木阳来,他媳妇,他不管,要你管么?” “别打!”冷卓伸手把手机夺走了,握着不给叶丽华。“妈,现在医生正在抢救,大哥过来也不能帮上什么。倒是大伯的婚礼,不能没有人照应。我们既然在这里,就替大哥看一会儿也无妨……” “你个傻小子!”叶丽华扬起包想打冷卓,看了看他身上的血,又停下了动作。 两个多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灭了。 冷卓奔过去,急切地问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我大嫂她醒了吗?” 医生摘掉口罩,露出了红红的眼眶,神色黯然,“沈院长她……已经不行了。” 冷卓不肯相信,追着问缘由,医生沉痛地说道,“沈院长头上的伤,并不是致命的伤。可是她因为早孕体虚,身体被撞击后,流产失血过多,是……怎么也救不过来了。我们一直在努力,想让奇迹发生,可是……都没有用。她……的脉搏和心跳,早都没有了……” “啧啧,我就说,沈簟秋是流产了。”叶丽华幸灾乐祸,完全不顾身处公共场合,信口开河说道,“冷卓,现在你看到了,你所敬重的大嫂,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和你大哥还没有同过房,就有了孩……” 啪! 冷卓一巴掌打到了叶丽华脸上,吼道,“你胡说什么!这孩子就是我大哥的!” “我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能听到声音?”急救室内,一个虚虚的影子从沈簟秋刚刚死去的身体上脱离出来。 第八章 姚缨宁 看到自己已经死去的身体,作为医学专家,沈簟秋并不害怕。 因为她的博士学论文中曾经研究过意识体与依附体的关系。意识体是可以脱离依附体短暂存在的。她现在虽然没有了心跳和脉搏,可是,脑神经还有一些是活跃的。所以,她的意识体还能存活一段时间。 可是,这是很短的时间。 想到这,沈簟秋毫不迟疑地离开了急救室。她现在是以透明的状态存在着,别人看不到她,她却能看到、听到周围的一切。走到门口,她听到叶丽华尖锐地喊声,并不理会。 除了冷木阳,她谁也不想见了。 “木阳!” 婚礼现场,用鲜花装饰的舞台上,新娘姚清正在和气宇轩昂的冷天宇交换戒指。舞台下,冷木阳和冷心湄正站在最前面观礼。 沈簟秋飞到冷木阳身前,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平静的神色中克制着隐隐地不悦,却再也不能和他一起并肩站立。她无助地伸臂抱住他,然后,将头枕在他怀里,哭泣,流泪。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会早早地抱他一回。 如果她不是那么傻乎乎地和他保持距离,这个孩子也不会来得这样不明不白。 …… 一切都晚了! 沈簟秋痛苦地蜷缩着,什么也不能。 “总裁!” 高风突然从人群中挤过来,附到冷木阳身边耳语了一句。沈簟秋朦胧地听到了“姚缨宁”三个字。姚缨宁是冷木阳继母姚清的独养女儿,今年十六岁,热爱舞蹈,性格有些忧郁。 听说姚缨宁出了事,冷木阳转身赶过去。沈簟秋依然紧紧地抱着冷木阳。虽然他感觉不到,她还是那样紧紧地抱着。 “木阳,木阳……” 沈簟秋在心里不住地喊着,跟着冷木阳去房间里救起了刚刚割腕自杀的姚缨宁。她不关心姚缨宁,只专心地跟冷木阳说话。 “木阳,我死了之后,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在乎你的看法。你一定要相信我,孩子是你和我的,是我们的骨肉……你要相信我!” “木阳,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孩子在我的肚子里还不到一个月,我明知道自己怀孕了,我还加班,我还不注意休息……要不是我身体虚弱,怎么会出车祸……木阳,我开车的时候在走神,我好像是把刹车当油门踩了……我不知道,我一脚踩下去,车速突然就加快了……我难以控制……我……是我害了我们的孩子,是我的错……怪我,都怪我……” 冷木阳在开车,沈簟秋紧抱着冷木阳,一刻也不停地说着。 她不敢停下,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弱,很快就要消失了。 她不想离开自己心爱的男人! 车子驶进云城医院,冷木阳抱着姚缨宁,放到急救的平板车上。他俯身的时候,沈簟秋手上突然没有了力气,她的意识体倒在昏迷不醒的姚缨宁身上,融进了姚缨宁的身体里…… “冷先生,您还不知道吗?沈医生出事了!” 小护士看到冷木阳,心里一惊,难受地问他。 冷木阳微微皱眉,正要说话,他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冷卓打来的。冷木阳盯着匆匆离开的小护士,问冷卓,“什么事?” 电话里,冷卓有些迟疑,“大哥,大嫂在云城医院的急救室里,你快来吧!” 冷木阳握着手机,停顿了两秒钟,直接朝电梯冲去。 第九章 你是说车祸责任在我 急救室门口,叶丽华抓住匆匆赶来的冷木阳,像是求证似地仰着已经花了妆的脸问,“木阳,你说,你是不是没有和沈簟秋同过房?现在她撞车撞流产了,这孩子,怎么会是你的?” 听到这句话,冷木阳深邃的眸子漾起微波,一时间怔在原地。 车祸,孩子,这两个词同时在他的脑海里乱撞。 叶丽华看到冷木阳这个样子,仿佛得了证据一样,直接冲到冷卓面前喊,“冷卓,你都看到了,你大哥都默认了,他没有和沈簟秋同过房,这孩子也不是他的……” “妈,您别说了!”冷卓抬眼瞅了瞅冷木阳沉郁的表情,示意叶丽华不要再闹。 叶丽华挨了打,岂能罢休? 冷卓可是她儿子,凭什么打她,再说,她现在得了理,更不怕了。 叶丽华一边扬起拳头捶打冷卓,一边大声为自己辩解,“我为什么不说?沈簟秋怀的孩子根本不是你大哥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说?你凭什么……” 那边,冷木阳已经迈步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里,冷气袭人。还有两个护士一个医生守在沈簟秋的床边。医生见到冷木阳,十分痛惜地说道,“沈医生,她……怕是真不行了。现在,已经输不进血了……她不仅没有了心跳、脉搏,大脑也……也停止了活动……她……她是真的……去了……” 男医生的声音有些哽咽,一边的两个小护士也控制不住,呜呜地哭出了声。 房间内,听到沈簟秋死讯的冷木阳出奇地平静。 像是也没有了声息一般。 室内的空气压抑到让人窒息。 良久,站在一边的医生和护士知趣地离开了。 室内只剩下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闭着眼微微蹙眉的沈簟秋和一样蹙眉站着的冷木阳。 “沈簟秋,你给我起来!你不是医学博士吗?你能医好别人,怎么就医不好自己?”冷木阳突然俯身抓住沈簟秋已经泛凉的肩膀,大吼道。 因为不住地摇晃,盖在沈簟秋身上的床单下滑,他的视线移过去,看到她纤细的腿上蜿蜒着血印儿…… “啊!啊!” 冷木阳的喊声震彻了医院的走廊。 吓得叶丽华停止了胡闹,只惊恐地睁着眼睛,不说话。 冷卓迟疑地走过去,站在门口屏息听了听,然后,敲门,又等了一会儿,才进去。 室内,沈簟秋的脸已经被白床单蒙住。 “大哥……” “她……怎么会出车祸?事故科的人来过了吗?” 冷木阳的声音异常清幽,像来自异世。 冷卓知道,这是因为他内心十分痛苦,才会这样的。他的痛苦没有人能够理解,也没有人能进入他痛苦的世界,所以,他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异样。 “事故科的人已经来调查过了。我正好……就是目击者。当时,大嫂的车突然加速,直直地撞到了前面的卡车上。那段路是国道,重型卡车在右边车道,她先是转道,然后才撞……” “车的残骸要严查,看是不是有人动过手脚。” “大哥,大嫂的车昨天刚在咱们4s店里保养过,性能很好,怎么会……” “对所有碰过这辆车的人彻查!” 冷木阳的话不容置疑,可是,冷卓心里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沈簟秋之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他想为沈簟秋做点什么。关于沈簟秋出车祸的事,他心里早就朦胧地有了想法。所以,他凭着一腔热情,直接问冷木阳,“木阳哥,你是不是和大嫂吵架了?我在婚礼现场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脸色很差。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会……才会出车祸……” “怎么,你是说,车祸责任在我?”冷木阳俯首看着比他矮半头的冷卓,很认真地问。 第十章 她是那种从来都不会绝望的人 冷卓咬肌绷起,索性把憋在心里的话全说了出来。 “木阳哥,车祸在不在你,我不敢确定,不过,我长着眼睛,也有头脑,会看,会分析。” “哦,你会分析?”冷木阳一向很看重自己的堂弟冷卓,并且将公司的事委以重任。这个时候,面对冷卓的质疑,他并没有直接反驳。 “是,我会分析。”冷卓胸膛挺起,眼眶红红地回答,“木阳哥,其实,我看到你和大嫂站在廊檐下,像是在吵架。大嫂虚弱地想解释什么,可是,你一直不依不饶。而且,最后你是负气离开的……你离开后,大嫂似乎很绝望……” “很绝望?”冷木阳重复着这三个字,目光停驻在沈簟秋被白床单蒙起的脸部,很是笃定地说道,“冷卓,你太不了解你大嫂了。她……是那种从来都不会绝望的人……” “是,我知道大嫂一向和气,脸上经常挂着笑,可是,如果,如果……”下面的话,冷卓有些顾忌,迟疑了几次才说出口,“可是如果她怀了孕,还是……怀的别人的孩子,而你又逼着她打掉孩子……又胁迫她离婚……那么,她活着还有指望吗?” “冷卓,你的想像力可真丰富。”冷木阳看向冷卓的眼神是嗔怪的。 冷卓并不服气,还要再说。这时,冷木阳突然发现急救室的门虚开了一道缝,像是有人用手推着站在那里,他大声喊道,“高风?!” 没想到,门猛然打开了,一个娇小的护士涨红了脸,道歉,“冷先生,抱歉打扰了,我是过来整理手术器械的。”说完,她又关上门,匆匆地离开了。高风随后进来。 经过一番谈话之后,冷木阳没有再听冷卓的任何说辞,他挥手示意冷卓离开,“好了,冷卓,你已经说得够多了。你现在马上把我交代你的事情去查清楚,看看究竟是谁动过沈簟秋的车子。” 冷卓不肯就走,还执拗地说,“木阳哥,我亲眼看到大嫂的车子先转了道,然后才加速撞卡车的,这根本不是车祸,她是……” “够了!”冷木阳怒了,直接让高风带冷卓走,“高风,你带他走。不许他再乱说。” 高风连忙答应。他看看冷卓健硕的身板,自认为一个人不能带走冷卓,连忙又叫了外面的人进来,半推着把冷卓带走了。 “天宇,我的心里好悲伤,我没有想到,在我们结婚的日子里,我的女儿会做出自残的事!” 姚缨宁的病床前,姚清哭得梨花带雨,偎在冷天宇身前,声音轻轻地说着。 冷天宇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用担心,“清清,你多想了。缨宁她正处于青春期,情绪不稳也是有的。今天虽然是我们的好日子,可是我们却疏忽了孩子的感受,没有人陪着她,她自然觉得心里不痛快,所以才做了傻事……” “不,天宇,你不知道,缨宁她受过刺激。她……心里本来就有阴影。关于她父亲……我更没法跟她解释。是我,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有错……” “清清,你没有错。大家都没有错。”冷天宇目光坚定,用沉着的态度应付着眼前的一切。 片刻之后,他微微垂眸看了看怀里的姚清,被睫毛掩盖住的眼神,谁也猜不透。 事实上,关于姚清的过去,冷天宇并不完全了解。姚清的美丽和热情,让他找回了年轻人的活力。所以,他很快就娶了她…… “木阳,木阳……” 这时,躺在病床的姚缨宁突然发出虚弱又急切的声音,可是,因为房间里十分安静,站在一旁的冷天宇和姚清都听得十分清楚,当下就惊住了。 尤其是姚清,听到自己女儿这样热切地喊冷木阳的名字,心里十分吃惊。 第十一章 怎么就死了 姚清担心地坐到姚缨宁的床前,伸手去试她额头的温度。等发现她没有发烧之后,又担心地说,“天宇,你说缨宁她……会不会有什么大脑损伤?” 冷天宇走过来,安慰道,“不会的。” “你怎么就知道不会?”姚清一想到刚才自己女儿那样喊冷木阳的名字,心里就害怕。 冷天宇抚着她棕红色的发顶,很是确定地劝她,“清清,缨宁这么年轻,怎么会呢?” “怎么就不会?”姚清心里的疑惑不好直接说出来,就是一个劲地说姚缨宁的病严重,“刚才医生说从缨宁的胃里清理出来大量的安眠药……那些安眠药,很可能会伤到她的大脑……” “清清,放心,不会的。” “冷天宇,你……你只会瞎安慰我。” “没有。我是有根据的。” “有什么根据?” 面对姚清的诘问,冷天宇慢慢地答道,“因为,我也用过安眠药,剂量比缨宁的还要大。“ “你……”姚清错愕地盯着冷天宇,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放缓了语气问他,“天宇……你为什么要用大量的安眠药?” 这一次,冷天宇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一笑而过,“清清,这是过去的事了。” “可是,过去的事我也想知道。”姚清不依不饶,并且自己揣测道,“是不是跟你的前妻有关?” “你想多了。”冷天宇的表情淡淡的,明显不想和她再继续说下去。姚清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她低下头,想到自己也并没有把关于姚缨宁父亲的事告诉冷天宇,又何必问冷天宇关于他前妻的事呢? 云城医院的大楼后面是一幢只有三层高的小楼。据说当初是为了给高级领导做疗养用的。现在,这幢楼严禁外人出入,被用做滕熠的专属病区。 用来休息的病房,也增设了办公的功能。 偌大的办公桌前,滕熠穿着病服,正在看文件。n国的人大部分都有东方血统,华裔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六十以上。滕熠的容貌仿佛神话中的阿波罗,皮肤白皙紧实,黑色的卷发浓密地覆着头顶。大概因为重伤未愈,他的病服敞开着,可以清楚地看到缠在胸膛上的白色绷带。 翻动文件的时候,动到了上臂,触发了伤口的疼。滕熠微微吸了口气,皱眉。 砰砰,敲门声响起。 “进。” 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垂首进来,又迅速地关上了门。 “总统阁下,惊扰了。” “什么事?” 老者略略迟疑,几秒钟之后才回话,“总统阁下,上午您休息的时候,院方有消息说负责给您做手术的沈医生出车祸了,而且,人已经死了……” “怎么……就死了?”滕熠把视线从文件上移开,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盯着那老者,足足看了四、五分钟。 老者不敢多说,也不敢抬头看,就一直低着头,候着。 良久,滕熠站起来,转到了窗前,“你出去吧!” 老者并没有就走,而是接着说道,“总统阁下,院方正在想办法,您最后一次手术,他们会找到合适的人来做的……” “出去。” “总统阁下,属下还有一事要向您汇报。” “出去。” 滕熠的声音带出些气恼来。 那老者只好一边往后退一边低声嘟囔,“院长说沈簟秋的丈夫要见您。我直接回了他吧……” 第十二章 你这是在教育我 “你说,有人要见我?”听到老者说话的尾声,滕熠警觉地转回身,问。 老者顺着刚才的话答道,“是沈簟秋的丈夫。” 滕熠微微蹙眉,苍鹰一样锐利的眼睛里神色复杂,“他……居然知道我在医院里……” “是。总统阁下。” 滕熠思忖着,没有再说话。 现在政局不稳,他来云城医院的事,是绝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胡安站在原地,久听不到滕熠的声音,斗胆开口说道,“总统阁下,属下之前说过,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您太过信任沈簟秋了,可是,她却违背了和您的契约,把您的事告诉了她丈夫。所以,您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要加强防范,尽快离开。” 老者絮叨地说了几句,滕熠面色不悦,冷哼一声,道,“胡安,你是借机来教育我吗?” “属下不敢。” 原来这位老者是滕熠的表叔胡安。胡安从小就侍候滕熠。那时滕熠年纪小,虽然家势显赫,身份尊贵,却也不得不听胡安的教导。等到他任总统之后,胡安才有所收敛,一直谨言慎言,没有再摆出长辈的样子来。今天,胡安多说的几句,触到了滕熠的不满处,他自然不悦。 此刻,滕熠稍稍有些烦躁。 作为总统,他有着超乎常人的耐性,今天,的确有些失常。 滕熠站在窗前,手指将百叶窗拉起一半,有夏天的热风从外面吹进来,钻进了纱布里,落到了皮肤上。那种感觉很真实。 他受伤后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十几次,每次手术结束时,沈簟秋都会弯着腰检查,像是怕伤口因为包扎不好而感染似的。她俯着身,她缓缓的鼻息透过薄薄的纱布吹拂到他的皮肤上,那种感觉……一样很真实…… 凝神良久,滕熠恢复了一惯的冷静和从容。 他从窗前直走到屋子中央,反剪着手,突然幽幽地问了胡安一句,“胡安,你说沈医生是出车祸死的?” “是,属下已经禀报过了,沈簟秋确实是出车祸死的。不过……” “不过什么?” 胡安的一个“不过”,成功地让滕熠再次失去了冷静和从容。 胡安倒是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总统阁下,其实沈簟秋之死是有内情的。我怕污了您的视听,所以,并没有说完全。现在既然您想知道,我不得不说了。沈簟秋她……她其实是因为初孕后,遭遇车祸外力撞击后流产,血流不止而死……那车祸并不致命,致命的是她流产后大出血……” “她怀孕了?”滕熠低低地出声,眼神有些暗淡。 “是,早孕。” 胡安的声音是清冷的,滕熠转过身,没有再说话。 “总裁!” 高风看到冷木阳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裤兜里鼓囊囊的,看出了那里面有枪。 他猜不出冷木阳为什么要用武器来对付院长。 不过,他现在有重要的事要汇报给冷木阳,所以,立即跑上前,想要向冷木阳说明情况,“总裁,夫人这次出事……” “走开!”冷木阳重喝一声,毫不理会高风,阔步离开。高风在后面紧追着,只恨自己没有像冷木阳一样长着两条修长的腿。 “总……” 冷木阳黑着脸进了电梯,门瞬间就合上了。高风追过来,扬着手站在门外,懵了两秒钟,然后慌张地按电梯。 第十三章 总裁您真是英明 高风还是没有追上冷木阳。 冷木阳颀长的身形洒脱敏捷,转眼就来到了门口。医院大厅的门敞开着,透明的帘隐隐飘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六点钟,来看病的患者稀少。冷木阳撩开帘子,俊逸的脸在夏日的阳光中透着光。只不过,他一双俊美的凤眼少了些神采。 没想到,冷木阳刚出来,突然就被一群记者围住了。十几个话筒伸到了他面前,几十双热切地、好事的眼睛盯着他,然后,就是嘈杂的采访。 ——“冷先生,我是云城日报的记者,我想就您妻子出车祸的事采访您……” ——“冷总裁,今天是您父亲结婚典礼的日子,为什么您的妻子沈簟秋会一个人离开呢?” ——“据说,您和妻子在婚礼上吵过架,对吗?沈簟秋是不是因为受了刺激,所以才会出了车祸?有监控显示,是沈簟秋主动撞上了前面的卡车,她是不是自杀呢?” ——“冷先生,我这里有一段视频,就是在云城医院急诊室门口录下的,您的家人说您其实和妻子沈簟秋没有过夫妻生活,那么请问,她遭遇车祸时流产的孩子是谁的呢?” ——“冷先生,您是不是发现了妻子出车九的事实,所以才和她发生了冲突?” ——“冷先生,您方便透露一下,你为什么结婚后两年多一直没有和沈簟秋同房呢?您是不是心有所属?还是沈簟秋有问题?听说你们是相亲认识的,是不是……” “都给我走开!”高风带着四个保镖一路狂奔过来,直接把拥堵在冷木阳周围的记者轰开了。 谁知,那些记者并不肯作罢。 本来,冷木阳一直矜贵地保持着沉默。此刻看到记者们紧追不舍,隐约动了怒气。他随手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在众目睽睽之下交给了高风,并且吩咐道,“高助理,你打开录音,要仔细听,看看究竟是谁说了中伤我的话,然后一个一个记下来,交给律师处理。” 众记者一时慌了,不自觉地让出了路。 冷木阳昂首越过人群,来到自己的劳斯莱斯车前,打开门,从容不迫地上了车。 因为密封性良好,车子在经过了中午的暴晒后,车内的空气是沉闷的。 闷得人心里不舒服。 高风随后赶过来,立即打开了车上的空调。 他坐到驾驶位,在驱动车子之前,小心地说起了刚才的事,一开口就认错。 “总裁,是我的错。我应该早告诉你的。现在不光是这些记者消息灵通,特别烦人。还有……叶丽华在急诊室门前拉住你说起了夫人的事,那段视频也传到了网上……以您在云城的影响力,那些人光想着借您的名气蹿红呢!所以这视频的点击量已经超千万了。下面的议论区真是说什么的都有……那些人……” “开车!” 冷木阳毫无心思听高风说这些。他稳坐在皮质的座椅上,只安排高风开车去事故科。 “我要亲自看看沈簟秋出事的车。”冷木阳的目光投向窗外,淡淡地说了一声。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那样自然的语气,好像只是要看一下沈簟秋的车需要不需要维护一样地平常。 高风说了一半的话停住了,怔怔地回望着冷木阳,默默地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总裁,您真是英明!” 第十四章 你说谁不讲理 冷木阳对高风的恭维丝毫不在意,俊脸如常,他拿起车上的湿巾,一边擦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高风,我刚才……交待你的事情,今天必须办好。记得,要把那些报社、网站的名字,一个一个清晰地列在律师函上,然后发到官网。” “总裁,您这是?” 优质发动机轰响着,高风却没有任何动作。他一脸惊讶地转回头望着冷木阳,满眼的不解。原本他还以为刚才冷木阳当众给他录音笔的事不过是为了吓唬那些记者,可绝没有想到,冷木阳真要起诉那些记者。 新闻媒体可是“无冕之王”,怎么能得罪呢?冷木阳该不会是气糊涂了? 想到这,高风不得不小声地提醒道,“总裁,您这是要来真的……” “不然呢?”冷木阳优雅地将湿巾丢进了垃圾盒里,挑眉问高风。 高风被他凛然的目光吓住了,瞬间别过了头,只咕哝着说道,“总裁,那些媒体都是秦氏的产业,我们集团向来和秦氏友好,各不相犯……” “哼,他们就犯着我了!”冷木阳声音不大,却带出了些许的怒气。 高风自然不敢再多言,只是顺口提到了一个女人的名字,“总裁,秦钟月可是您的同学呢!她之前……不是来过我们集团吗?咱们集团周年庆的时候,送了那么些贺礼……要是两家闹僵了,总归……” 好安静啊! 高风越说越心虚,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 因为身后的冷木阳没有任何反应。他带着几分担忧,别过脸往后看,就看到冷木阳端稳地坐在后座上,眼神清幽。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 好吧,没听到就没有听到吧! 就在高风放弃了劝冷木阳的念头,正准备启动车子时,忽然就听到身边的冷木阳轻若浮云的声音——“高风,我的妻子尸骨未寒,你就在我面前提什么‘女同学’,难道不怕……她回来找你兴师问罪吗……” 当然怕! 高风怕得手指一哆嗦,脚猛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冷木阳倒是没有丝毫地慌乱。反倒是医院值勤的警卫看到有人这样在院内开快车,不能容忍,挥舞着手臂大喊着,在后面追了很久。 冷木阳带着几名专家勘察了沈簟秋出事的车子,也包括那辆被追尾的卡车。卡车司机载了满满一车香蕉,怕香蕉腐烂,一直守着车未曾离开。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怨气,现在只求着冷木阳能和解,早点放他走。 “我的车子不用你们赔偿。我有保险。你家的车子一定也有保险,我们各报保险不就好了?人没了,你就节哀顺变……等过段时间,不是可以再娶么……” 冷木阳的视线扫过来,眼睛里带出了几分戾气。 他的痛苦,没有人能理解。司机一个俗人,说话太过露骨,实在让人生气。 “高风,你告诉事故科,一定要把车祸的事实真相查清楚。在查清楚之前,涉事的人和车,谁也不能离开。” “喂,喂,你这个人,怎么不讲理?你等等,不许走,你不许走……” 冷木阳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卡车司机一眼,压沉了声说道,“你说谁不讲理?” 第十五章 父亲就是父亲他得学会配合 冷木阳的声音极具震慑力。 司机听后瞬间卡壳,原来的话停住不说了。看冷木阳脸色阴郁地准备离开,他突然转了语气,紧跟在后面给冷木阳道歉,“先生,对不起噢!我刚才说的话……有些过了……你别在意……我知道,你刚刚没了妻子……不,是没了亲人,心里很难过。不怕跟你说,我跟我媳妇就亲着呢!她比我小,我们两口子,那叫一个亲。在我眼里,她就跟妹子一样……我总想时时护着她……她对我也好,你看这水杯,四百多块钱,就是她买给我的……我每次出车,她都舍不得跟我分开……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跟度蜜月时一样亲……” 砰! 一声门响之后,司机的话戛然而止。 门被带上了。冷木阳一行人离开了。 司机抹抹嘴,重重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等着结果。 从事故科出来,高风从冷木阳身上感觉到了一些特殊的气息。 一直以来,冷木阳都是一个很理性的领导人,他的眼神是肃静的,甚至是犀利的。可是,刚才他上车的时候,眼睛明显多了一些柔软的波,看着,像普通男人突然失去了爱人那样的毫无神采。 高风不能理解冷木阳和沈簟秋的夫妻关系。 说起来,两个人都很成功,一个是握着大权、叱咤风云的大总裁,另一个是海归医学博士。这样的cp,本来让人很期待的,就是没想到,他们平静的婚姻,让人看着心冷,更没有想到,沈簟秋这么早就死了…… 高风正准备问冷木阳去哪,冷木阳就接到了父亲冷天宇的电话,说是一家人都在等着他开家庭会议。 “你去办事吧,我自己开车回去。”冷木阳推开车门,准备下车。高风明显地担心。沈簟秋就是因为情绪不稳才开车出事的,冷木阳这个时候,心情也很差,他实在不放心。 高风担心冷木阳,霸着驾驶位不动,结果被冷木阳从车上揪了出来。 冷木阳虽然颀瘦,但是,却健美有力。 高风站在车旁,一边揉着被冷木阳弄疼的胳膊,一边凑到窗口嘱咐,“总裁,您开车小心!” 冷木阳直接无视他,稳稳地开车离开了。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一家人都在,颇有三堂会审的意味。 冷木阳解开领带,换了鞋,一边走,一边抬起手腕看了看劳力士金表,时间是晚上九点三十分。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不各自休息吗? 客厅里,主位上是带着满脸怒气的冷天宇,旁边分别是无精打采的姚清,坐着打理指甲的冷心湄,对面是冷木阳的叔叔冷天星一家。叶丽华远远地就伸着脖子,朝着冷木阳张望。 冷木阳看看形势,选了父亲对面稍矮的一个沙发,弯腰坐下。 “你还知道回来?我早给你发了消息,你为什么不回?全家人都在等你!”冷天宇脾气很大,对着冷木阳就喊。 冷木阳轻哼一声,应道,“我忙着呢,哪有时间看微信。要怪就怪您,您怕浪费电话费……” “冷木阳,你给我住口!”冷天宇指着冷木阳微喝一声,冷木阳自觉地闭了唇。 从小到大,父亲一直很。冷木阳小时候一度陷在父亲淫威的阴影里走不出来。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并且通过努力渐渐确立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所以,他才有了和父亲抗衡的底气。 此刻,他谁也不怕。 但是,父亲就是父亲,他得学会配合。 冷天宇看冷木阳垂眸不语,情绪再次爆发了,“冷木阳,你看看网上疯传的视频……” 说到这,冷天宇狠狠地瞪了叶丽华一眼,要不是叶丽华当场追问冷木阳和沈簟秋分房睡的事情,怎么会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 叶丽华在冷天宇的怒视下,有些畏惧地朝着冷天星身边蜷了蜷。 冷天宇收了视线,就对着冷木阳问,“我不管网上有什么评论,今天,我要你给我一个交待。” “爸,我又没有犯罪,我交待什么?” “放肆!”冷天宇被冷木阳镇定自若的态度气到了,“冷木阳,就因为你婚姻失败,因为沈簟秋的车祸,我们冷氏股价大跌,损失了多少个亿,你知道吗?” “爸,您又说错了,股值变动,不会影响我们集团的固有资产。股价只不过是股市中变动的数字,您持有的是原始股,又不是一般的股民,您担心什么?” “冷木阳,你……你给我……” 冷天宇被冷木阳噎得无话可说,本想让冷木阳去一旁站着,就像他之前惩罚冷木阳一样。可是,想到接下来还有事情要解决,他只好自己吞了口气,转了话题。 “好,我们不说其它的。冷木阳,现在当着全家人的面,你把你和沈簟秋的事说清楚,你们到底是不是夫妻?还有,她怀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客厅里突然静得出奇,甚至能听到冷心湄锉指甲的声音。 一家人都朝着冷木阳看了看。 叶丽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忍住没说。 冷木阳突然挑眉,眼神环视四周,众人都有些惧他,连忙收回了视线。 倒是冷心湄慢慢地说了一句,“木阳,这是你的私事,你有权不说。” 冷天宇瞪了自己妹妹一眼,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冷木阳,等着他说话。冷木阳理了理衣袖,对上了冷天宇的眼神,“爸,当初是您给我安排的婚事,我和沈簟秋我们是领过证的,我们自然是夫妻。既然我们是夫妻,沈簟秋作为我的妻子怀了孕,你说,她怀的孩子是谁的?” 冷木阳的反问让冷天宇恼羞成怒,他霍然站起,来回地在沙发边转着圈,一个人锁着眉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很是大声地对着冷木阳说道,“这次沈簟秋出了事,她的父亲沈翰对冷氏充满了恨意。沈翰人虽然在国外,可是,却直接左右着国内的项目。今天我们正在谈的两个官方的项目,已经暂停了。所以,你必须看清当下的形势。听你的口气,还想替沈簟秋包瞒些什么,真是愚蠢至极!这个时候,你最应该做的是和沈簟秋撇清关系。你现在就起草个律师函,要在函中写明,第一,你和沈簟秋婚后没有夫妻之实,而且是沈簟秋一直不肯和你共处一室;第二,沈簟秋婚内出车九,你有证据在手;第三,沈簟秋出车祸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然后,把这个函寄给沈翰。这样一来,他为了保住女儿的清白,自然会和我们合作。” 第十六章 他要是敢动其它心思我可不是不饶他 冷天宇咆哮之后,冷木阳并不为所动,反而淡定地说道,“爸,不就是一个律师函吗?既然内容您都想好了,那您就发呗!不用再经过我同意。” 说完,冷木阳起身就要走,冷天宇立即喊着让他站住,“冷木阳,你这是什么态度?” “爸,我的态度很明确,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听您的……” “你……逆子!”冷天宇手指着冷木阳,气得想打人。 “天宇,你先坐下吧!有话好好说嘛!” 姚清本来已经昏昏欲睡了,这个时候看冷天宇发这么大的脾气,也不得不站起来劝他。 其实,姚清的心思还在女儿姚缨宁身上。女儿昏迷不醒呆在医院里,她本应该去守着的。只不过,因为今天是她和冷天宇结婚的大日子,今晚她这个新娘子如果不陪着新郎,实在不妥。所以,她委曲求全,呆在冷家参加这个跟她毫无关系的家庭会议。 可是,冷天宇这样震怒的形象,实在让她不舒服。 试想,冷天宇现在可以对着他的儿子冷木阳发这么大的脾气,将来就有可能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怎么能不让她难受呢? 冷天宇对姚清还是很尊重的,在听了姚清软言细语的劝说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他顺势坐下。姚清起身帮他倒茶,“天宇,先喝杯茶!” 姚清倒了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拿起手机,上面显示“云城医院”。 “是医院打的电话,我接一下。”姚清担心缨宁出事,接电话也并不避着旁人,直接坐在冷天宇旁边接听,“喂,您好……什么?缨宁她……她不见了?这……这怎么可能?她不是昏迷不醒吗?她……你们医院是怎么看护的……” 电话不长,姚清的情绪却一落千丈,放下手机,就哭开了。 冷天宇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走过去,搂着姚清的肩,劝她不要着急,“清清,我这就派人去找。缨宁她不会有事的。” 姚清所有的坏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呜呜地哭起来。 因为家里出了事,冷木阳手抄在兜里,并没有立即走。冷天星在一旁看着,很是冷静地分析道,“大哥,大嫂,你们不用着急。以我们冷家在云城的地位,还没有人敢公开和我们为敌。再说,缨宁刚刚从n国回来不久,相信也不会和本地人结什么仇。现在只有一种可能是她自己醒了,然后出来走动。她才十六岁,还是个小孩子,出来逛着,就忘记了时间也有可能……” 冷天星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冷天宇喊家里的总管来,准备分派人手去找,并且准备报案。 “正因为缨宁还小,所以,我们要慎重,先跟警局报了案,这样,找人的力度就大了些……” 冷天星点点头。他和冷天宇两兄弟,倒是很有默契。 叶丽华在一旁嘟着嘴不说话。 “先生,缨宁小姐她……她回来了……” 刚刚跑出门的总管林志,一会儿又慌张地跑回来。 众人循声去看,很快,大厅的门口出现了姚缨宁的身影。及腰的黑色长发被风吹得凌乱,脸色苍白,宽大的病服像是袍子一样松垮。 “缨宁,你可回来了!” 姚清第一个反应过来,并朝着姚缨宁奔去。 ——“木阳……木阳……”姚缨宁并不理会自己母亲,反而一边喊着冷木阳的名字,一边走到了他面前,然后,仰起脸深情地望着他。 冷木阳扫了姚缨宁一眼,淡淡地说了几个字,“你,是不是傻了?” 客厅里很安静,大家都把冷木阳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姚清听到冷木阳这样说自己女儿,心里又急又恨又没办法。缨宁的表现实在失常,难道是,真傻了? “木阳,我没有傻。我知道,我现在外貌变了……我……”姚缨宁边说边朝前走了一步,几乎就撞到冷木阳怀里了。冷木阳不屑地后退了一步。 “缨宁!” 姚清从后面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姚缨宁,没有让她再说话。姚缨宁被姚清箍得死死地,连连地咳嗽了几声。旁边,冷木阳没有理会母女俩,直接绕过她们,离开了。 那边冷天宇想喊冷木阳,扬了扬手,还是忍住了。 “缨宁,你的包呢?我怕你醒过来时我不在,我就把包和手机放到你床前的桌子上了。你是怎么回来的?你回来为什么不跟妈妈说一声呢?妈妈心里……有多害怕,多紧张,你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 沈簟秋的意识体附着在姚缨宁的身体里,无声地呐喊着。 姚清母爱泛滥,她作为一个女人,也被感动了。本来她还想追着冷木阳走呢,现在,也被姚清困着,什么也做不了。 “缨宁,走,我们上楼休息。今天你回来了,也就回来了,明天妈妈带着你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做个脑部ct,再找几位专家会诊……” “我没事,我的头脑很清楚。”姚缨宁停下不走。姚清错愕地看看她,只好改了口气,“好吧,妈妈知道宁儿头脑很好。今天天晚了,我们先休息吧!今晚,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今晚在哪睡这句话,是姚清有意加上的。 她已经烦透了冷家的事。而且,她现在悬心着女儿的病。女儿越是说自己头脑清醒,就越让她害怕。这十六年来,女儿缨宁就是她的全部。她也是为了缨宁才从n国回来云城的。要是女儿因为这次自杀事件变傻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宁的。 可是,看女儿对冷木阳的态度,好像是……真地不清醒了。 天哪,她这颗做母亲的心,纠结得像拧了一千个疙瘩的麻绳,这深深的愁绪,是怎么也解不开了。 “啧啧,”等到姚清母女消失在楼道里,叶丽华咂咂嘴,拿着腔说开了,“大哥,我看缨宁这病得不轻。她和木阳才认识几天,你听她喊木阳的口气,倒像是情侣……” “住口!”冷天星沉声呵斥,不让叶丽华再说。 叶丽华剜了他一眼,别过了头。 冷天星将视线从自己妻子身上移开,转向了冷天宇,“大哥,教我看,孩子们还小,怎么着都不足为奇。” 扑! 冷天宇一拳打在沙发扶手上,拧着眉,恨恨地说道,“天星,你不用护着。明天,我要好好问问冷木阳,看看他都做了什么!缨宁是他的妹妹,他要是敢动其它心思,我可不是不饶他!” 第十七章 她的眼睛像猫 冷天宇表了态,叶丽华也不敢再多嘴了。 家庭会议结束后,冷天星一家三口驾车离开。车内的气氛轻松,叶丽华刚才忍住没说的话,这个时候,只想着一吐为快。 “瞧瞧刚才冷天宇父子对阵的样子,冷木阳根本没把冷天宇放在眼里。哎,这冷天宇在冷氏的位置是越来越不行了……” “丽华,不许在背后议论大哥!” “嗬,冷天星,我长着口,还不让我说话了吗?” 叶丽华直接伸手推了冷天星一把。冷天星摇晃着身子,脸色不太好看。 这些年来,叶丽华气焰嚣张,实在是让他看不过眼。可是,他一个长年久病的人,就是对夫妻之事还力不从心,其它的事,又能管什么呢? 冷天星在心里长叹一声,仰靠到椅背上,不再理会。 叶丽华拿出镜子,趁着周围的光亮,照了照自己的脸,随后,又说开了,“哼,冷卓,这次你都瞧见了吧?你一向引以为傲的木阳哥,其实,就是一个伪君子!你想想,之前沈簟秋不仅没和他同房,还怀了别人的孩子……现在沈簟秋出了车祸,他就把所有的事都揽下来了,一心维护沈簟秋的形象,这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掩盖他和沈簟秋感情不和的事实。他这样做才能讨好沈翰呢……还有,今天在婚礼上,他和沈簟秋吵架的事,你也知道。沈簟秋完全是被他气走的,指不定就是因为生气走神才出了车祸……他是怕警方介入调查,查出点什么来……” “妈,您别说了!”冷卓板着脸开车,心烦地不想听叶丽华说话。 叶丽华却偏要说,她从沈簟秋一直说到了她这些年来在冷家所受的委屈,“冷卓,你也学着你爸爸来训斥我!我这心里的苦向谁说去?当初我嫁到冷家,你爸爸怎么说也是冷氏的二公子,可是没想到,你爷爷只把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了你父亲,其余的,都被你大伯骗走了!还说,这是你大伯应得的……我看就是你爷爷偏心。你爸爸也不知道怎么了,又突然得了这个半死不活的病,这一病,就是二十多年。什么事也不能指望他。我好不容易熬到你长大成人了,可是,你就因为冷木阳给了你一份总经理的差事,你就胳膊肘朝外拐,一心去维护他了……” “妈,我没有。我知道我是您的儿子。” “知道是我的儿子,不给我争口气?凭什么同样是你爷爷的孙子,你就比冷木阳的待遇差那么多?冷天宇可以做董事长,你父亲只能在一旁看着;冷木阳可以做集团的总裁,而你只能做一个小车行的经理……这些事,你都能忍吗?你要是有种,你就把属于自己的……” “够了!” 冷天星猛然喊了一声,车内的气氛一下了就紧张起来。冷天星的严厉态度吓坏了叶丽华母子。 叶丽华懵了一会儿,捂住脸就哭。 冷卓顾自地继续开车,冷天星拄着拐杖,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丽华,当初的形势你也知道,我从没有参与过集团的事务……凭什么多拿股份?相反,大哥为了集团的事业,付出了许多……所以,大哥拿走那些股份,也是当之无愧的。再说,就算我们只有百分之五的股份,收起红利来,也不少。冷氏数千亿的资产,我们名下的钱怎么会少呢?家里的账和钱都在你手里,你自己算算,我们的钱,就是你天天买最好的包,也花不完……你说,你还想怎么着?我虽然身体弱,但是,并没有多委屈你。你自己天天到外面去消遣找乐子,我管过你吗?咱们掐着指头算,在冷家,活得最逍遥自在的人就是你,你还想怎么着?” “我还想怎么着,我还能怎么着?” 叶丽华不哭了,她抹了抹眼睛,开始撒泼,“冷天星,你就会数落我。你一个病秧子,什么也做不了,难道要让我一直陪着你,也变成跟你一样的人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可是知道你们冷家的男人了,冷天宇把自己的妻子赶走了,现在冷木阳又把沈簟秋害死了,你是不是也想把我害死?” “你……一派胡言!”冷天星气得手打哆嗦,恨恨地说道,“叶丽华,关于我大哥和……大嫂的事,你如果再提半个字,我立刻就和你离婚。还要让你净身出户,你信不信?” “我信,我当然信,我嫁了一个没良心的老公,我还能怎么样?” 叶丽华直接对着冷天星的脸挠了两个,冷天星的脸颊上立即多了两道抓痕。 叶丽华闹完了,又哭。车里简直乱极了。 冷卓早就对父母吵架的事看烦了,“爸,妈,你们就不能都少说两句吗?” “哎……” 最后,夫妻两人的争吵是以冷天星的缄默收场的。 夏天的夜晚,是一年四季中最热闹的夜。 即便是到了晚上十点多钟,街上还是有三三两两的路人在游逛。 冷木阳的车行驶在大街上,车速平稳。 车内的冷气逼人。 冷木阳虽然很清醒,却没来由的烦躁。 ——“她的眼睛……像猫!” 冷木阳的眼前不时闪现出刚才姚缨宁仰着脸看他的表情。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眼底透亮,像琉璃球,又像是白猫的眼睛,闪闪地透着光,他根本不能无视……再说,她那样死死地盯着他看,他能不反感吗? 不过,现在想想那个画面,好奇怪! 姚缨宁是他继母的女儿,他们认识不过两个多月,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姚缨宁怎么会那样对着他看呢? ——“或许,真是变傻了!” 冷木阳挑唇,讥讽地说了一声,然后专心开车。 夜晚,医院里最安静的地方停尸间。 室内,老旧的排风扇无声地转着,划出一道道斑驳的光影。空气阴森,没有一点声息。 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穿白衣的男人闪进来。 他按着标注的名字,一个一个找,最后找到了沈簟秋的尸体。 第十八章 过河拆桥 白布单泛着一般子潮湿冰冷的气味。 以前,他记得,她给他做手术的时候,因为是局部麻醉,他可以清晰地嗅到她身上的栀子花香。淡淡的,若有若无。却让人闻过之后,心神安定。 只是没想到,她突然就不在了…… 凝着眸沉思了一会儿,滕熠抬手掀开了白布单,昏黄的灯光下,沈簟秋的脸出奇地干净。像是被人反复擦拭过,幽幽地透着圣洁的光。 她的美,并不在于多么地惊艳,在于她一笑一颦的自然甜美。 可是,她再也不会笑了。 人生无常,为什么她竟然早走? 滕熠轻轻地呼气,眼神聚在沈簟秋的脸上,久久不曾移开…… “不许动,不然,我就打死你……” 一个黑影突然从旁边的医疗器械柜后蹿出来,拿着枪试图控制滕熠。兵刃相向,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可是,滕熠似乎并不慌张,反而慢慢地挺直了腰身,然后,拿出消毒湿巾开始仔细地擦拭手指。 “冷先生,你的玩笑开大了!”用过的湿巾折好放进了衣兜里,滕熠低低出声。 “我这个人……从来不开玩笑!”冷木阳近前一步,用武器对准了滕熠。 太阳穴处冰凉硬梆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滕熠叹了口气,两手抄进了衣兜里,霸气质问,“冷木阳,你知道不知道刺杀总统……会被处以终身监禁?” 冷木阳轻哼一声,十分不屑,“滕熠,我不怕告诉你,刺杀总统的事,我也从来不干。在我心里,我的命,比你的命金贵。再说,就算我想让你死,也不用我自己动手……你的那些政敌们,总会千方百计地找时机对你下手……一次不成,还会有二次、三次……只要你是总统,你就会终身处于被人暗害的恐慌中……这次你遇到沈簟秋侥幸不死,下一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冷木阳的话掷地有声,换来的是滕熠长久地沉默。 确实,他遇到沈簟秋是他的幸运。当时他受了重伤,上身的主要脏器部位都被杀手用尖刀捅过,心隔肌、肝胆处、肺部……十几处重伤,他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视力模糊,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多亏了沈簟秋的危重症“五步疗法”,才一点一点地将他从死神那里抢救了回来…… 情绪翻滚,滕熠心生感慨,不由地朝着沈簟秋投去了深深一瞥。 ——“冷木阳,我滕熠遇到沈簟秋,果然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声音饱含着感情,但是,冷木阳却觉得十分可笑。 他冷笑一声,对滕熠说话时,态度十分轻蔑,“滕熠,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必表演。” “就我们两人个,我何必表演?” “呵,你自然是演给我看……”冷木阳淡漠的眼神扫过滕熠的侧颜,问,“你口里说遇到沈簟秋是你幸运,可是,她救了你,你是怎么回报她的?” 关于回报的事,滕熠不语 当初,他给了沈簟秋一张没有写金额的签名支票。这张支票是由n国国际银行专售的,由总统专属的,在世界各地的银行都能第一时间汇兑。金额不限。 可是,她救了他,那是生命再造之恩,是用再多的钱也不能表达的感激之情。 第十九章 我是过来哭一哭的 滕熠长久地沉默。 冷木阳微微蹙眉,很是直接地问他,“滕熠,沈簟秋是不是你害死的?你为了自己的安全,所以,在沈簟秋救了你之后,杀人灭口?对不对?” “不对,我没有做过。”滕熠的声音异常坚定。 冷木阳俊眉深锁,又问,“你没做过,你的下属也没有做过?” “他们不敢。沈医生有恩于我,我自然看重她。没有人敢和总统看重的人作对。” “这么说,你和沈簟秋之死没有关系?” “没有,”说到最后,滕熠有些黯然,“我没有想到……” 冷木阳轻哼一声打断了他,“哼,你没有想到沈簟秋已经怀了孕……” 滕熠慢慢地合了眼,再开口说话时,声音十分沉痛,“是,我没有想到,如果我知道她怀孕了……” ——“谁在那里啊?” 滕熠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远远地瞄见了这边有人影,就喊了一声。 冷木阳听出是院长秦浩的声音,立即收了手枪。 滕熠垂下头,扶了扶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 “是我,冷木阳。”冷木阳手抄进兜里,扬声回话。 “是你啊!” 秦浩走过来和冷木阳说话的时候,一直背着他的滕熠悄悄地离开了。因为长年在医院工作,秦浩对于穿白大褂的人早就习惯了无视。所以,他也没有在意。 “冷先生,你是过来看沈医生的吧!”秦浩问。 冷木阳点点头,转过身,将沈簟秋的白布单拉起,盖住了脸。 “秦院长深夜过来,是为什么?”刚才滕熠的话还没有问完,就被秦浩打断了,冷木阳有些情绪。 秦浩站着不说话,片刻之后,突然伸手抹着眼睛,哭了。 “我……我过来是……哭一哭沈医生。” 哭一哭? 一个大男人说这样的话,实在不合常理。 冷木阳冷眼旁观,并不说话。 倒是秦浩的情绪上来了,抹着眼睛,边哭边诉苦,“沈医生,你这一走,我可怎么办?你走了,我们医院少了一个尖端的医学人才,没有了你,我们可怎么办呢?没有了你,接下来的手术可怎么做?沈医生,你不该走这么早啊……” “什么手术?是滕熠的手术么?”冷木阳问。 听到这句话,秦浩一下子就止住了哭,惶恐地望了望四周,然后靠近冷木阳,小声地提醒他,“冷先生,你可不敢这样大声说。关于他的事,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好了,这样的话就不必跟我说了。我只问你,滕熠接下来的手术,是不是只能沈簟秋做呢?” 在冷木阳看来,如果滕熠的手术还要依靠沈簟秋,那么,滕熠是肯定不会杀沈簟秋了。那么,他就信了滕熠的话。 “不是的。这其实是最后的收口手术。只是把原来做手术时留在身体里的微小的支撑件取出来。这个手术,其它人也能做。” “那你哭什么?” “我……”秦浩话没说完,悲从心来,自己先呜呜地哭了一会儿,“我自然是有苦说不出啊!这次滕住进医院,我们医院接到了上面的指示,要接收他入院,还要为他治疗。因为这事不能声张,所以,只定了三人专家组。以沈簟秋为组长,另配了两名外国专家。本来沈簟秋主刀,已经将滕熠的伤势完全照顾好了,最后这个收口手术,相对容易多了……” 第二十章 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可是,没想到沈医生突然出了意外……滕的这个手术不能拖,必须在三天内完成……今天我找那两位外国专家谈手术的事,谁知,他们都拒绝了……你说,这个时候,他们不做,让我去哪里找合适的人……我的家人被总统的人控制着,我天天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我的苦,有谁知道呢?我……也只能捡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过来找沈医生哭一哭了……” 原来是这样。 冷木阳挑唇淡笑,抱着肩问道,“那两个外国人为什么不肯做手术?难道,他们不怕滕熠?” 秦浩警觉地望了望四周,再次压低了声音,用微小的音量说道,“他们的家属在国外,没有被控制,而且,他们还说,如果我再逼迫他们做,他们就告到国际法庭。” “哦,我明白了。你现在来哭沈簟秋,不是因为她是什么尖端人才,而是她是你们医院里最傻最听话的那个。现在她不在了,你没有人驱使,所以才难过,对不对?” 秦浩面色难堪,连忙为自己辩解,“冷先生,你可不能这样说,这次的医疗救助,是上面的决定。而且,是沈医生主动请缨做的。沈医生她很能干,很重视医学实践,这次手术……” “哼,她能干?她就是一个大傻瓜!” 冷木阳甩开手,恨恨地说了一句,说完之后,下意识地转过身,朝着沈簟秋的尸体深深地看了一眼。 秦浩裂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兀自站了一会儿,又抹着眼睛哭开了。 “秦院长,你别着急。”冷木阳走近一步,抬手放到了秦浩的肩上,别有意味地安慰道,“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秦浩问 冷木阳俯身跟他说了一句,“办法很简单。要是滕熠追究你的责任,你就说,因为给他做手术的沈簟秋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医院里再没有人敢答应给他做手术……不,是在我们国境内,是没有人敢给他做手术了。” “这……”秦浩有些迟疑,他一双溜溜的眼睛在冷木阳脸上转了几回,突然问,“冷先生,难道说沈医生的死跟滕熠有关?” 冷木阳没有回答。 秦浩自己在脑子里想了一回,心里怕了,“冷先生,你是说他们要杀人……灭口?” “我可没有这样。”冷木阳收了手,从掏里拿出湿巾细致地抹着手。 秦浩想到自己和沈簟秋一样,是知情者,害怕自己也会出事,声音几近发抖,“冷先生,这次沈医生的事……” “好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冷木阳开始把秦浩朝外面赶,“我要在这里呆一会儿,你换个地方哭吧!” “我……好吧!”秦浩无奈答应了。 第二天上午。 卧室内,厚厚的窗帘将阳光挡在外面,室内,一盏桔色的小灯,映得室内十分温馨。 姚清靠坐在床头,俯身望着身边熟睡的女儿,心情复杂。 女儿越来越像她父亲了…… 纵使不见面,遗传基因还是强大到让人害怕的地步。 “宁宁……妈妈希望你能一生安宁……”姚清轻抚着缨宁的头发,在心里默默祝愿。 啊! 这时,姚缨宁突然惊叫坐起,吓住了姚清。 “宁宁,怎么了?” 缨宁摇着头,并不开口,好一会儿情绪才稳定下来。姚清已经端了杯水送到了床前。水杯是透明的,清澈的水,看着让人安静。 “谢谢。”缨宁接过水,抿了一口。 姚清不安地守着她坐下,“宁宁,是不是做恶梦了?” 姚清自然不知道,附着在姚缨宁身体里的沈簟秋,心里有多痛苦。昨晚,大概是安眠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消失,她能安静地睡觉,现在,她是清醒的,她心里怎么能安宁呢? “我……我去洗脸。” 沈簟秋下床去,到卫生间洗漱。姚清从后面跟过来,说要帮她梳头。沈簟秋其实正在找新牙刷,她从镜子里和姚清对了对眼神,“我……我想用一个新牙刷,家里有吗?” 沈簟秋犹豫地问。 姚清立即弯腰从下面的储物柜里拿了两把新牙刷出来,“宁宁,妈妈知道你爱干净,所以,你用的东西,都备着几套新的。你看看,是用这个景泰蓝手柄的,还是用这个镶金边手柄的的?” 沈簟秋没有挑,顺手接了一支,“用哪个都可以。” 姚清显得有些意外。以前姚缨宁对这些细节特别挑剔,怎么现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姚清压抑着心底里的诸多疑惑,等到她和缨宁母女俩坐着梳头的时候,终于开口问道,“宁宁,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 镜子里的女孩五官精致,唇瓣像花朵,眼睛像琉璃一样,散着迷人的光芒。 沈簟秋还不习惯自己变成了姚缨宁。 容貌不习惯,名字也不习惯。 她对着镜子出神,没有理会姚清说了什么。 ——“宁宁,宁宁……” 姚清停下手里的动作,将梳子放到了梳妆台上,然后,坐到了缨宁身边,不安地喊了她几声。 沈簟秋这才觉出是在喊自己,连忙答应了一声,“哦!” “宁宁,你……你这样,妈妈很担心。”姚清扶住沈簟秋的肩,突然哭起来。 沈簟秋被她的伤心感染了,有些不自在地哄着她,“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呢?” “我是担心你。宁宁,昨天你突然自杀,我已经很自责了;现在你又变成了这样,我怎么能不难过呢?” “我变成什么样了?” “你……自从你苏醒之后,还没有喊过我妈妈呢!还有……” 还有,你怎么能和冷木阳做朋友呢,你怎么会对冷木阳有其它的感情呢? 姚清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没有再说。 “原来是为了这个……” 沈簟秋恍然,转身看向姚清,看到姚清期待的目光,她实在有些尴尬。 她自己是有母亲的,她还不想喊姚清做母亲。 可是,现在身份互换后,她从沈簟秋变成了姚缨宁,按照情理,她似乎只能喊姚清做母亲…… 除非…… 沈簟秋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有了办法。她抬起头,假装懵懂地望着姚清,说了一句话——“阿姨,我怎么能叫你妈妈呢?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第二十一章 失忆 根本不认识? 女儿竟然说根本不认识她! 这句话让姚清当下就懵了,她绷紧了眼神,追着姚缨宁问,“宁宁,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不认识我?难道说……你这次出事之后,伤到了大脑,什么记忆也没有了吗?” 姚清说得很合乎情理,沈簟秋顺势点了点头,“是,过去的事……我差不多都忘记了……我和您之间的事,我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而且,我现在一想事情就头疼……” 沈簟秋边说,边扶住了自己的头,脸色很痛苦,像是在忍受着难言的痛苦。 姚清看到她这样,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抱住她就哭。 “宁宁,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冷天宇都说了,他用了比你还多的安眠药,就什么事也没有,为什么你这么年轻,大脑就会损伤成这样呢?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我们母女?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不,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是上天不公啊……” 姚清的哭声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按控诉声。她搂着姚缨宁的身体,搂得很紧,热泪都渗进了姚缨宁的头发里。 本来,沈簟秋占据着姚缨宁的身体,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她本来可以不理会姚清的。可是,姚清的悲伤感染了她,这个时候,她也只能把自己当作姚缨宁,乖乖地坐着不动。 大约几分钟后,姚清突然不哭了,扳住姚缨宁的肩,红着眼睛问,“宁宁,你说,你不记得我了,那你怎么还能记得冷木阳呢?” 这是个问题。 沈簟秋答不出来,不过,她并不慌张,而是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失忆了,至于能记住谁,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在医院里醒来之后,就想回家,找冷木阳,我好像有许多的话要跟他说……” “你想跟他说什么?”姚清半信半疑地问。 沈簟秋皱起好看的眉,无辜地应了一声,“我不知道。具体想和他说什么,我说不上来。我只知道,他是我唯一能记住的人。” 姚清有些怀疑,反问道,“宁宁,你说得都是真的?” 沈簟秋肯定地点了点头,“我说的都是真话。” “都是真话……” 姚清喃喃地重复了一次,一双墨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姚缨宁看,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还夹杂着一点哭腔。接下来,她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帮姚缨宁梳理长长的黑发。沈簟秋安静地坐着,一言不发。她和姚清自然是无话可说。姚清也没有主动和她说话。 静默中,姚清拿着梳子的手偶尔会停下,眼睛望向梳妆镜里女儿的眼睛,因为沈簟秋低着头,她不能看清姚缨宁的眼神,这让她有些烦乱。 过了很久,头发终于梳好。姚清帮缨宁在左耳边夹了一个漂亮的发夹。 (亲爱的读者朋友,因为姚缨宁现在就是沈簟秋,所以,下面的文里,会逐渐减少沈簟秋的出现,而直接用姚缨宁代表) 梳过头发之后,姚清脸色转好,她拉起姚缨宁的手,很随意地说起了母女间的贴心话。 “宁宁,妈妈没有想到你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更没有想到,你会失忆。这样看来,人生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美好……” 第二十二章 以后就是姚缨宁和冷木阳的故事了 姚清说着话,动了感情,抬手轻抚着女儿的粉腮,眼睛里满是期许,“宁宁,我准备把你的婚姻大事提前办了,这样,我和你外公,我们才以有安心。” 婚姻大事?外公? 缨宁眨眨眼,疑惑地问,“我才十六岁,操办婚姻大事不是还早吗?还有,我记不得我有外公了。” 记不得了? 听了这句话,姚清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精光——经过她的试探,终于确定女儿是真地失忆了! 要知道,以前缨宁和外公的关系十分亲密,现在,却一点也记不起来外公这个人了,不是失忆,又是什么? 既然女儿失忆了,那现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姚清心里有了主意,说话时,态度也平和多了,“宁宁,你虽然才十六岁,可是,你比一般的女孩子都聪明啊!去年,你就已经修完了大学的课程,并且拿到了n国国际名校的毕业证……你已经大学毕业,自然就该谈婚论嫁了……” 缨宁摇头,“可是,我现在失忆了,头脑有些不清醒,怎么嫁人?” 姚清笑笑,拍了拍缨宁的肩,很是确定地说道,“缨宁,看来你真地都忘记了。你,不是已经定婚了吗?” “我……定婚了?”缨宁红唇张开,露出珍珠一样的牙齿,一脸错愕地盯着姚清。 “是啊,去年你在n国皇家大剧院表演芭蕾舞的时候,正好n国的首富南墨在台下观看,等到表演一结束,他就向你外公提亲了。后来,我带着你和南墨见了一面,你也很喜欢,于是我们两家就把婚事定下来了。本来,南墨说,想等你十八岁之后再成婚。可是,现在你出了事,我怕是你流年不利,不如早点把婚事办了冲冲晦气。以南墨的身份,有他护着你,足可以帮你挡去一切灾祸……” “南墨?你说的是南氏集团的boardchairan?今年三十一岁那个?”缨宁有些不情愿地问。 姚清略略惊讶,“缨宁,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关于南墨的事,就记得这样清楚呢?” 缨宁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很快就回了一句,“这个,我也不清楚。我能记住的,就记住了,我的大脑……不受我控制……” 姚清追问,“那,当初你和南墨定亲的事,你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吗?” 缨宁蹙眉,“想不起来了。” 姚清看缨宁这样,心里松了口气。 南墨确实曾经向她提亲,要娶缨宁,可是,被她拒绝了。她不想缨宁以后一直生活在n国,也不想让缨宁和n国的人有太多的交集。 只不过,现在,她没有办法了。 除了南墨,她想不出谁能配得上缨宁了。 所以,这件事,她必须马上办,“宁宁,我知道你觉得你和南墨有年龄差,可是,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他比你年龄大一点儿,才知道疼惜你。再说,妈妈想给你找一个身份尊贵,富可敌国的人,如果没有到一定的年龄,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成就?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我这就给南墨打电话,安排你们的婚事……” “可是,我不想。我……” “宁宁,你什么也不必说了,你的婚事,是一定要办的。” 姚清的话不容置辩。 缨宁咬咬唇,没再说话。 “清清……” 姚清从缨宁的房间里出来,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转角处的小茶室。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不想,冷天宇突然出现了。 姚清抬眸,冷天宇随意地穿着一件灰色条纹的衬衫,双目炯然有神,棱角分明的唇微微开启,像是还有许多的话要和她说。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像她这样,曾经做过一线红星,接触过许多男明星的女人看起来,冷天宇仍然是仪表堂堂,魅力十足的中年男人。 “哦,我……打个电话。”姚清正坐在沙发上,看到冷天宇一直朝着她走过来,不自觉地为他挪出了一个位置。冷天宇极自然地坐下,然后,把她揽在了怀里。 姚清显得有些慌乱,只好尴尬地把手机放下。 当初她选择嫁给冷天宇,就是因为她空寂多年的身心,实在需要一个男人来温暖。 昨天,本来是她和冷天宇的新婚之夜,她故意睡在了女儿房间里,这样做,本来就有些不妥。今天,她不能再不理冷天宇了。 冷天宇的下颏在姚清的发顶摩了一会儿,捏着她的手问,“这么早,要给谁打电话?” 姚清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清醒一点儿。 冷天宇突然这样温柔,她……真有点儿依恋和享受。但是,女儿的事,是天底下最重要事。 她这个做母亲的,应该负起责任来。 “哦,我想……给南墨打个电话。” “给他打电话?”冷天宇不高兴了,声音都沉了几分,却搂得更紧了。姚清有些呼吸不畅,连忙解释,“天宇,你别多想。我是为了缨宁的婚事。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 冷天宇放手,却不自禁地俯首吻了她。 吻过之后,姚清低着头,调整情绪。冷天宇主动问她,“南墨可是比宁宁大不少呢!而且,我听说南墨……其实隐婚娶过一个女人……” “那只是传闻。”姚清很肯定地反驳了冷天宇,“去年,南墨到我父亲那里提亲,要娶缨宁。他本人对这件事解释过,那个女人就是一个花痴。得不到南墨,就四下里散播谣言。现在那个女人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哦,那就好。”冷天宇握住姚清的手,像天下所有的父亲关心自己的女儿那样,问姚清,“这件事,宁宁是什么意见?” 提到女儿,姚清的鼻尖一酸,落下泪来。 “天宇,宁宁她……她失忆了。刚才我和她谈话,我发现,以前的事,她都记不得了……” “宁宁她怎么会……” “天宇,是真的。宁宁她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她连自己有外公都不记得了……不过,也不是全都不记得……就是偶尔会有一个人,一件事,像片段一样在她的脑海里存着……比如说……冷木阳……” 姚清的话虽然断断续续,可是冷天宇还是明白了。 缨宁忘记了所有人,独独记得冷木阳,还追着冷木阳说话,这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第二十三章 宁宁你太不像话了 对于缨宁和冷木阳的事,冷天宇认为,如果真有什么事,那错也在自己儿子。所以,他决定和冷木阳好好谈谈。但是,电话打出去了,冷木阳说,他在医院里。沈簟秋的父母今天从英国回来,他必须见见他们。 因为事关到沈翰,冷天宇的态度比冷木阳还慎重。 “木阳,沈簟秋一直是沈翰的心头挚爱,现在沈簟秋这样死了,他心里必然难以平息。昨晚,我仔细想了想,你说得也对。这个时候,我们不能甩包袱。而是要站在沈翰的立场,用心安抚。怎么说你也是沈簟秋的丈夫,即便沈簟秋不在了,我们还是可以和沈簟秋的父亲保持良好的关系。这一切,全靠你运做。所以,今天的见面,你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我知道。”冷木阳的声音淡淡的。 冷天宇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因为是电话里,也只好先这样了。 冷天宇打电话的时候,姚清心里的愧疚感渐渐消失了。本来,她还以为,昨晚她和冷天宇的新婚之夜,她睡在了女儿房间里,冷天宇会一直想着她。没想到,冷天宇昨晚一直在想着事关集团利益的事。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姚清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所以,没有和冷天宇再说什么。 吃过早饭之后,缨宁被姚清带着去医院做检查,一路上,她一直在按着自己的手机,像是一直重复着同一个电话号码——“1378……” 只是这个号码,姚清几次悄悄地用眼风去看,都没有看清。 “宁宁,今天我们去医院做一个详细地检察,听听医生的意见,以后,看是否需要后续治疗,你现在这样,妈妈很担心……” “我没有什么事的。”缨宁把手机放进包里,一双琉璃一样闪光的眼睛转向了车窗外。她似乎心事重重,不想说话。 姚清叹了口气,把心思转到了那个电话号码上面,眼神里满满地担忧。 豪华舒适的轿车稳稳地停在医院内,透过暗色的车窗,可以看到医院停车场内满满的一排车。 缨宁突然转过身,对姚清说要自己要去卫生间,而且要去院内的公共卫生间。 姚清有些诧异,她抬手摸了摸缨宁的额头,以为女儿在发烧。她怎么也想不到,以前有洁癖的女儿会有这样的举动。难道,失忆之后,女儿一切的教养也都消失了吗? “宁宁,这公共卫生间多脏啊!你……忍一下,我们去医院里,去你的专用病房里,多干净……” “不,我等不急了!我现在就去,一会儿就回来!”缨宁说着,就推开车门要走。 姚清恼了,重重地喊住了她,“宁宁,你太不像话了!” 那边缨宁的身子已经探出了车外,听到身后的呵斥声,她僵住不动,大约几秒钟之后,回眸,对着姚清灿然一笑,“妈,我就这一次,您别怪我啊!” 妈? 女儿甜甜的一声呼唤,让姚清顿时失去了怒容。 这可是女儿出事之后第一次叫她妈妈,她……不能生气…… 云城医院的东院有重要人物专用的车位。沈翰经常来医院里做保健和疗养,他的车位自然排在第一个。 冷木阳站在车位旁边,抬起手腕看时间,金表折射出璀璨的光柱,很是炫目——表盘指向十点十五分,冷木阳想,沈翰应该马上就到。 第二十四章 你害了我女儿我要你付出代价 上午的阳光下,冷木阳肃然而立。无可挑剔的绝世俊颜,仿佛挺立天地的神。只不过,他微微蹙眉,带出了人间的些许悲伤。 大约五分钟后,一辆低调奢华的奔驰轿车缓缓驶入。高配置,新车型,这些都还不算什么,只看那车身的漆色,就足以让人叹为观止。阳光下,且不说整个车身无一点瑕疵,就是那光亮度,足可以将人的睫毛照清楚。这样的车,显然是高端定制款。 沈翰来了。 冷木阳稍稍后退一步,看着车子入了车位,司机恭敬地下车,打开了车门。 锃亮的皮鞋,优质面料的西装裤,然后就是沈翰打理精致的发型和他惯常配戴的墨镜。那墨镜也是高端定制品,配着他瘦削白皙的脸,透出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神秘和高贵。 以前,作为高层政客,凡是沈翰出现的地方总是记者如云,今天,冷木阳注意到门口的警卫比往常多了两倍,大约是对采访拍摄的记者清场了。 冷木阳是从医院内部来到东院的,所以,没有经过门口的盘查。 “岳父大人。”冷木阳俯首,迎着沈翰喊了一声。 沈翰昂首站着,墨镜后的眼睛,看不出任何表情。 冷木阳没有抬头,继续俯着身对沈翰说道,“簟秋出了意外,我也很难过……” 说话的时候,冷木阳凭着他多年练习擒拿格斗的警觉性,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沈翰对着自己挥起了手掌……但是,他没有避开。 啪! 很快,沈翰坚韧有力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打到了冷木阳结实的皮肤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挨了一巴掌之后,冷木阳站立不动。 对面,沈翰冷冷地开腔,声音异常沉静,“冷木阳,你害了我女儿,我要你付出代价!” “岳父大人,我和簟秋是夫妻,决不会害……” 冷木阳申辩,但是,话说到一半停下了。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话把沈翰激怒了,而且,沈翰已经慢慢地扬起了手臂,想再打他一掌…… 这一掌,冷木阳不想躲,他紧闭了唇,木然站立着,什么也不想解释。 ——“您不能打他!” 突然,有像铃声一样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个披着长发的身影轻盈地飘过来,挡在了冷木阳前面。 冷木阳没有多想,本能地将来人拉开,结果沈翰那一掌正打在他的肩头。冷木阳站立不稳,身形微晃,下意识地抱住了前面的白影。 其实在听到喊声的时候,沈翰这一掌本可以收回。但是,他转了念,想连这个护着冷木阳的女人一起打。没想到,他这一掌打出去,冷木阳居然和女人抱在了一起! 沈翰的定力足够强大,多余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说。此刻,他没有再对付冷木阳,而是阴着脸,拿出湿巾,擦抹手指。 对面,冷木阳被打了第二掌之后,很快就醒转过来,他垂眸细看,发现自己抱着的人竟然是……姚缨宁。 该死! 冷木阳在心里低咒一声,立即松了手,离开姚缨宁两步,站好。 这时,一直沉寂的车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沈簟秋的母亲,着名的教育专家欧阳兰弯腰出来。高高的发髻,白而瘦的脸,显得十分严肃冷漠。只不过,她红红的眼睛,让她看上去带着几分哀伤。 欧阳兰关上车门,凌厉的眼神盯着冷木阳和姚缨宁看了几秒钟,然后,用带着几分恨意和不屑开口说道,“冷木阳,枉费簟秋爱你一场……如今她尸骨未寒,你却另结新欢,实在让人不齿。” 第二十五章 果然像猫一样 另结新欢? 听了欧阳兰的这句话,缨宁急了,几步奔过来,挤到欧阳兰面前想要解释。一双琉璃一样闪耀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然后流出豆大的泪珠来,娇红的唇,咬住,又张开,模样十分痛苦,说话也有些支吾。 “您……您不能怪冷木阳,我和他没有关系,还有,沈……簟秋……” 啪! 不等缨宁把话说完,欧阳兰突然扬手打了缨宁一巴掌。缨宁猝不及防,身形一晃,跌倒在地上。 女人打人的时候,用了全身的力气。欧阳兰正在气头上,她这一巴掌打下去,缨宁的脸上,瞬间红肿了一片,埋下头,没有再出声。 欧阳兰的愤怒还在继续,她看向缨宁的目光是怨恨的,如果不是缨宁倒在地上,恐怕,她还会再次出手。 “我女儿的名字,岂是你能叫的?无耻!” “阿兰,不必理会这些人!”沈翰走过来,揽住欧阳兰的肩,安慰了一句,然后,带着她离开了。 冷木阳垂眸,看到缨宁屈身坐在地上,像一只被枪击中的白天鹅,她蜷在那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哀伤和宁静。 冷木阳不知道自己的脸被沈翰打过之后是什么样,却能清楚地看到缨宁娇嫩皮肤上带出的伤痕……那红色的指痕刺痛了眼睛,冷木阳移开视线,将目光投向院门口那棵枝叶繁茂的大树。 “这个姚缨宁搞砸了一切!” 今天,他早早地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和沈翰搞好关系。没想到,姚缨宁突然冲过来,她自以为是的举动,加重了沈翰对他的误会……实在可恶…… 冷木阳的心情有些复杂。就像大树上那些挨挤着的树叶,分不清枝干,没有条理。 盯着那绿色久了,冷木阳再回头看时,地上已经没有了缨宁的身影…… 她是怎么走的?怎么轻得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果然,像猫一样!” 冷木阳摇摇头,眼睛里重新恢复了平常的矜贵态度——姚缨宁自作多情,实在可恨。他不追究她的责任,便是对她最大的善意了。 低调奢华的办公室内,没有一处多余的装饰,黑白两色的设计,时尚而简约。女秘书林梓悦敲门进来,瞬间被室内的冷气包围了。她站在门口,撑了口气,挡了挡寒,才走进来。 冷气煞人,窗帘闭合,明显,冷总裁心情十分差。 林梓悦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把手里的文件放在冷木阳的桌子上。冷木阳手里按着鼠标,像是在打游戏。笔记本电脑发出爆裂的声音,冷木阳眼神专注,没有停下的意思。 刚才冷木阳有没有说让她进呢? 林梓悦努力地想着,想到走了神。 “没事出去吧!”冷木阳的声音平静无波。 林梓悦家和冷家是世交,林梓悦来冷氏是冷天宇的安排。冷木阳没意见。林梓悦知道分寸,他也不想为难她。总得给冷天宇面子吧! “总裁,星月集团的秦总在门口等着见您呢!我说,您家里有事,不一定在公司……” “告诉秦钟月,我不在。” “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秦总说,不管您在不在,她会一直等在门口。” “无赖!”冷木阳的声音极轻微,林梓悦就当没听到。 第二十六章 冷木阳你还是年轻人吗 林梓悦微微一笑,对着冷木阳说道,“总裁,您要是……确定不见秦总,我有办法让她走!”这句话之后,冷木阳终于抬眸,撩了林梓悦一眼。 林梓悦本以为冷木阳会夸奖她,没想到,冷木阳眼神不悦,这让她着实不安。 “总裁,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话的……”林梓悦慌了,连忙道歉。 “没有错,”冷木阳干净利索地截断了林梓悦,然后,眼睛盯着屏幕、沉着有力地说了另一句话,“林梓悦,你是我的秘书,你有办法,尽管对别人使……就是不要往我这使,记住了?” “是!我会谨记的!”林梓悦垂首,恭敬地从总裁办退出来,返身掩上门,脸色纠结地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冷木阳看到手机屏幕亮起,屏幕上显示,拒接秦钟月电话五次。 修长的腿伸展开,华丽的转椅从办公桌前退离了一米多远,冷木阳仰靠在椅背上,舒缓有些僵硬的颈椎,同时,拨通了秦钟月的电话。 电话里,秦钟月急了,“冷木阳,你还有人性吗?你的女秘书告诉我,你在调查沈簟秋的事,说你去了车祸现场。我信以为真,开车过来找你,人没找到,打电话也不接。然后,刚刚你的女秘书又告诉我,她并不清楚你去哪里了……” “嗯,她说的对。我在哪里,她确实不知道。”冷木阳用另一只没拿电话的手捏了捏额心,准备挂断电话。 没想到,秦钟月不依不饶,“冷木阳,我告诉你,你现在派人过来接我。不然,我就把关于你和你那个漂亮妹妹姚缨宁的亲密视频发到网上!” 冷木阳微微一怔,低喝道,“秦钟月,你敢!” “呵呵,我有什么不敢?你可以起诉我的那些小记者,可是,你起诉不了我。我自有办法保护自己。就是你啊,现在正是云城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如果再曝出和你的妹妹姚缨宁有私情,恐怕……” “秦钟月,你说够了没有?看来,是外面的阳光不够热?”冷木阳脾气有些大。 秦钟月听着他的声音不对,马上转了态度,笑着提出了条件,“冷木阳,只要你肯见我,关于你和姚缨宁的事,我可以永远……” “好了,你找个凉快的地儿等着,我找人过去接你。”冷木阳不耐地挂断了电话 ——“姚缨宁!” 冷木阳口里念着这三个字,扬手将桌上的文件推到了地上。 如果不是她自作多情,他怎么会这样被动? 姚缨宁的面容在冷木阳的眼前浮现,还有,她一直莫名其妙地直呼他的名字,那熟稔的态度,想想就让人……浑身泛冷。 “果然是只猫!到处留情!” 冷木阳焦躁地按了一下遥控器上的温度,从十九度直升到了二十八度。 “热死我了!”秦钟月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锦缎连体裙,前襟湿了一小块。 冷木阳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缄默不语。 “二十八度?冷木阳,你还是年轻人吗?!调这么高的温度,要把人热死了!” 秦钟月一边嘟囔着,一边自作主张将空调的温度降了下来。 冷木阳轻哼一声,淡淡出声,“秦钟月,是你自己作死!” 第二十七章 你和沈簟秋果然是假 “冷木阳,你……还说我!” 秦钟月甩性子,准备有力地反击冷木阳,没想到,从优质空调里吹出来的冷风瞬间将她冰了个透。她立即从空调前移开了。人虽然移开了,但是,刚才的冷气透过她后颈开张的毛孔钻进了身体里,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秦钟月自己搓着肩,再看看冷木阳,也不恼了,倒是笑开了,“冷木阳,原来你是为了我才把温度调高的,对吧?我从外面炎热的天气里进来,不能吹太冷的风,所以……” 冷木阳轻哼一声,继续埋头看文件。 秦钟月身上的热气未退,自己转身进了里面的小会议室,取了一碟比葡萄还大的进口蓝莓出来,自顾地坐到沙发上,用尖尖的指甲,挑开皮吃。 几颗蓝莓入口,她再说话时,态度也温和了不少。 那边,冷木阳还在专心地看文件,秦钟月走过去,按着办公桌凑近了冷木阳,看了看他的神色,然后,说起了沈簟秋的事。 “其实,我集团里的那些小记者们,都是跟着瞎起哄。你冷木阳对沈簟秋的感情,别人不知道,我能不清楚吗?” “你清楚什么?”冷木阳手里握着笔,在文件上潇洒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清楚你喜欢沈簟秋啊!只不过,你是直男中的巨直男,连自己喜欢沈簟秋都不清楚……” 啪! 冷木阳将文件丢开,否认了秦钟月的话,“傻女人一个,谁会喜欢她!” “瞧瞧你这口气!”秦钟月啧啧出声,追到冷木阳身边继续说道,“冷木阳,我和你可是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一直到高中,整整十年的交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吗?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不喜欢的人,你是连两分钟也不愿意和她一起呆的,更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生活两年!” “你又没结过婚,你懂什么?”冷木阳轻轻地回了一声,随手点开了笔记本电脑里的游戏,眼神深邃。 秦钟月点头,又摇头,毫不顾忌地说道,“是啊,我是没有结过婚。可是,我了解你啊!冷木阳,你自己说,你这冰箱里一年四季备着新鲜的进口蓝莓,是不是因为沈簟秋喜欢吃?你别否认!” “随便你说吧!” “我可不是随便说的,你也不是随便做的。你对沈簟秋有所期待,所以,即便你知道,沈簟秋不会来公司找你,你也会照做不误,一次一次把她喜欢吃的蓝莓准备好……” 冷木阳被说得不高兴了,扫了秦钟月一眼,淡淡地说道,“秦钟月,看来,几只蓝莓还是堵不住你的嘴!” “哎呀,冷总裁,怕别人说,你别做啊!我问你,如果你不喜欢沈簟秋,怎么还和她有了孩子……” “秦钟月,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孩子——这两个字,把冷木阳激怒了。他焦躁地站起来,站到百叶窗前,将窗叶弄得哗啦啦响。 秦钟月站在原处,拧着脖子看冷木阳,最后,突然张大了嘴巴喊了一声,“冷木阳,你不会真没有和沈簟秋同过房吧?那你可亏大了……” “够了!”冷木阳低吼一声,像只受伤的狮子。 秦钟月怔怔地站在原地,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她自己是媒体人,也喜欢八卦别人。可是,她更在乎那些被表面现象掩盖的真相。 秦钟月落落地抚了抚自己泛着凉气的胳膊,然后,低着头走到了冷木阳身边,用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说话,“冷木阳,对不起。我以为,你和沈簟秋表面上疏离,其实感情很好。所以,我那些小记者怎么闹腾,我也没有管束过。我想着,你是不会在意的。因为,我了解你。你自己认定的事,或者,那些子虚乌有的事,你是什么也不在乎的。可是,没想到,她们说的,竟然都是真的。你和沈簟秋,果然是假……” “走,秦钟月,你马上走!”冷木阳生气地赶秦钟月走。他再也不想见她,而是转身坐回了办公桌前,一脸沉静地玩游戏,而且将游戏里的音量开到了最大。 办公室内,瞬间喧闹起来。 秦钟月咂咂嘴,尴尬地站在窗前,过了很久,才移步去沙发那拿了包,准备离开。 她走到桌前,跟冷木阳道别,说话时,声音很低,“冷木阳,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沈簟秋出车祸死了,她的后事,你得管,你得担起自己的责任来……即便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不能和她较真……死者为大,她死了,你就得承担起一切……你放心吧,就算你不发什么律师函,我也不会让我的报社和网站再发布有关你和沈簟秋的消息了……还有,你和姚缨宁的亲密视频……我也会毁了的……我心里清楚,那是个误会……” 喧嚣声里,秦钟月的声音显得有些单薄。 她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情绪一下子就转好了,“冷木阳,云城每天有好多事值得追踪报道呢,放心,我们不会盯着你不放!最近,n国的南氏珠宝进驻云城,同时开了十家门店,据说,南氏集团的总裁南墨,可是一个传奇人物……还是一个钻石王老五……这个话题,不比你的话题让人兴奋?” 说完,秦钟月没有再看冷木阳,而是神情愉悦地扭着腰肢,踏踏地迈着小步走出了办公室。 门被关上了,冷木阳将面前的笔记本移开,拿起了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文件是关于南氏集团的调查报告…… “总裁……” 敲门声之后,林梓悦慌张地进来,支吾不语。 林梓悦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豪门千金,她这样失态,还是第一次。 冷木阳手按在文件上,抬眸问,“怎么回事?” 不等林梓悦回答,门突然被撞开了,两名警员进来,出示了证件之后,就要带冷木阳走。 “冷先生,我们怀疑你和沈簟秋的车祸有关,请你跟我们回警局负责调查。” “放肆!沈簟秋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害她?” “冷先生,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在案。” 第二十八章 请允许我向缨宁再次求婚 冷木阳深邃的眸子目光深沉,吩咐林梓悦给他的律师打电话。 林梓悦揪紧的眼神,十分担心,“是,我这就打。” “冷先生,走吧!” 警员催促一声,冷木阳垂眸不语,手抄进裤兜里,信步朝外走。 “乖乖的,不要动!冰袋都移位了!” 医院的病房内,缨宁半躺着,姚清亲自守在病床前为她的脸敷冰消肿。 冰袋太凉了,缨宁有些不乐意,“我的脸没事了。不用这个!” “怎么就没事了?这还肿得老高呢!” 姚清一边把缨宁脸侧的冰袋放好,一边重重地叹了口气。 缨宁从卫生间回来,说是自己碰到了墙,碰到了脸。可是,她仔细一瞅,就发现了指痕。缨宁已经这么大了,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一定是缨宁被人打了,不愿意说出来。 姚清左思右想,忍不住就问了,“宁宁,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又去见冷木阳了?这脸上的伤……是不是他……” 问到一半,姚清问不下去了。一想到缨宁这几次跟冷木阳说话时低声下气的态度,她这心口就憋闷。缨宁一向过着公主般养尊处优的生活,自杀过一次之后,突然转了性,变成了这样,她怎么能不伤心难过呢? “冷木阳他有什么资格打你,他……” “不是他,没有人打我。” “不是他又是谁?放眼整个云城,还没有人敢欺负……” “我说过了,不是他,没有人打我。”缨宁突然就恼了,重重一回了一句,丢开冰袋,钻进了薄毯下。 “你……” 姚清看到女儿真得生气了,自己也没脾气了。她坐在病床前,朝着缨宁蒙着头脸的方向看了看,悄悄地拿着手机出去了。缨宁刚才做了几项检查,要下午才有结果。缨宁的脸一时也消不了肿,她们母女俩不如就在病房里等。现在缨宁既然不想和她谈。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姚清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了南墨的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早晨的时候,她是想打电话给南墨,结果被冷天宇打断了,这个时候打,虽然n国正是晚上,但是,还不算晚。 嘟,嘟。 听筒内响了两声之后,电话接通。一个醇厚的男声传来,“姚女士,您好。” “啊……南墨,你好……”姚清两手捧着电话,闪进了步行梯的角落里。她没想到,南墨会存着她的电话,还会在第一时间说出她的姓,这让她有些意外。 “您身体还好吗?上次见过之后,我一直很怀念令爱的芭蕾舞,实在是太完美了。”南墨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情。 姚清没想到,南墨会主动提起缨宁,她按捺着自己激动的心情,用尽量平缓的声音说道,“南先生,我们已经不在n国了。我和我现在的丈夫带着缨宁住在w国。” “哦?这太巧了。我们南氏集团有意在w国开拓市场。以后,我会经常去w国,尤其是云城。云城是古韵和现代融合的城市,南氏珠宝已经在那里落地了。最近,我就要去云城。你们在哪个城市?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我们一起喝茶?” “啊,是吗?果然是巧。”姚清听了南墨的话,喜上眉梢,“我们也云城。” “那好,我大概本周末到云城。到了云城,我再派人去接您和令爱。”南墨显得极有诚意。 这正是姚清求之不得的,“好……” 话说到这,姚清虽然已经感觉到南墨还对缨宁有意,可是,她心里还是悬着,握着电话又说不出口,不知道怎么和南墨谈。 电话另一端,南墨谨慎又诚恳地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姚女士,上次我和……令爱缨宁虽然是初见,但是,不瞒你说,我之前就对缨宁小姐的故事很动心。缨宁聪明,美丽,而且性格也是我喜欢的那种。我是特意去看缨宁小姐表演舞剧的……之后,我向您和外公提亲,没有得到你们的同意……我想,是我太过唐突了。我对缨宁的感情,需要向你们证明,也需要时间证明,更需要得到缨宁的回应。所以,这次,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允许我向缨宁再次求婚。当然,我是有诚意的,这份诚意,我会让您和缨宁明白的。” “可以,可以。既然南先生这样有诚意,我和缨宁会考虑的。我……是很欣赏南先生。缨宁她……她很尊重我,她如果见到南先生一表人才,也会喜欢的。”此刻,姚清的感觉真是太美了。可是,她还是要稳重地把话说完。毕竟,她是要做岳母的人了,怎么能不稳重呢? 挂了南墨的电话,姚清几乎是小跑着回的病房。尖细的高跟鞋踩出踏踏的声音,听起来悦耳动听。 “宁宁?宁宁……” 病房里,薄毯被掀到了一边,缨宁的人不见了。 姚清心里猛然一沉,慌乱地拨通了缨宁的电话,很快,手机的来电铃声传来,她循声望过去,原来,手机就在床柜的抽屉里。 “这……” 姚清跌坐在床边,头懵懵地疼。刚才的兴奋劲还没有完全消失,现在又有痛苦袭来,这让她怎么适应呢? 一阵敲门声之后,冷天宇推门进来,他炯然的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周,很快觉出了事情不对,直奔姚清而来。“清清,发生了什么事?缨宁呢?” “天宇!” 姚清无助地扑到冷天宇的怀里哭起来,“缨宁她,她不见了!” “不着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冷天宇安抚着姚清问。 “我刚才出去打了一个电话,回来就不见缨宁了,你说,她好好的在医院里,怎么就不见了……会不会有坏人……” “不会!医院里还是安全的。我想着,缨宁刚来云城,自然是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兴趣。她在病房里无聊,四处走走看看,也是可能的。哦,你给她打电话了吗?” “她就没有拿电话!” “是吗?”冷天宇稍稍迟疑,眼睛里晃过一丝不安,不过,他还是劝姚清不要着急,“说起来,缨宁还是个孩子,做事情总是欠考虑,你不要担心。我们先找找!” 砰! 冷天宇的话音刚落,门突然被从外面用力推开了。 第二十九章 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缨宁出现在门口。 美丽的脸因为有一半红肿着,倒有一种别致的美,是我见犹怜的那种美。一双琉璃一样的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宽大的病服,更显得她娇小可人,惹人心疼。 冷天宇微微一怔,诧异地问,“缨宁,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珍珠一样的牙齿咬住了唇,缨宁低下头,什么也不肯说,修长的腿轻盈地跑过来,利落地钻到了床被下。 冷天宇迟疑地转了转眸子,姚清这时已经从他的怀里出来了。姚清朝缨宁的方向望了望,想说什么,又抿住了唇。 冷天宇急于想知道缨宁的脸是怎么回事,可是,因为姚清心里认定了是冷木阳所为,她又不好说出口,只好搪塞道,“缨宁说,是她自己碰的。” “不对。我看像是被人打的。”冷天宇很是肯定地说。 见姚清和缨宁都不说话,他又接着说,“我刚才看缨宁的耳边有一道极细微的甲痕,应该是一个女人……” 女人? 说到这,冷天宇犹豫地盯着姚清看了一会儿。 难道,是姚清打的? 如果真是这样,姚清自然不肯说,缨宁受了委屈,也不会说。 只是,姚清为什么下手这样重? 室内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安静里。 嗡嗡! 冷天宇的手机振动声传来,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他慢慢地掏出手机,看了上面的号码,动了动眼神,像是有些不情愿一样,又等了几秒钟后才接通。 “什么事?” “董事长,警局来人把总裁……带走了……” 电话里,林梓悦的声音显得十分无助。 “什么时候的事?”冷天宇冷静地问。 “就在刚才!总裁让我打电话给律师,我已经通知了。我想,也应该给您打个电话……” “好,我知道了。” 冷天宇挂了电话,手指按在屏幕上,沉吟良久,突然恨恨地骂了一声,“沈翰这个老狐狸,竟然对木阳下手!” 姚清知道冷木阳出事了,本来不想多问,可是,又不得不装作很关心地样子,问,“天宇,出了什么事?” 冷天宇轻吁口气,看向她,“刚才警局来人把木阳带走了。我想着,这是沈翰的手笔。” “那……怎么办?” “律师已经去了,我也要去一趟。警局的人都畏惧沈翰,我这个时候再打电话问,他们肯定什么也不说。” 冷天宇收起手机,准备离开,走了几步之后,他心里像是挂着事,又慢慢地转身回来,目光在缨宁侧卧的背景上扫过,然后,对准了姚清,“清清,缨宁怎么说也是小孩子,有什么事,你们母女俩好好谈……” 姚清眨了眨眼睛,把冷天宇话里的意思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敢情,冷天宇以为,是她打了缨宁? 仅凭一个什么甲痕,就说是她打了女儿? 姚清心里委屈,一下子就把话说开了,她可不想再忍了。 冷木阳实在可恶,冷天宇也可恶! “冷天宇,你是什么意思?这些年来,缨宁就是我的命,是我心尖上的定,我怎么舍得动她一下?” “清清……” “冷天宇,你别叫我。今天我就把话说开了。我不怕告诉你,缨宁脸上的伤,是你们家冷木阳打的!” “什么?木阳他怎么会对女人动手……更不要说……” “冷天宇,你不必这样包庇。缨宁这次出事后,冷木阳对缨宁极尽嘲弄,态度恶劣。他以为是缨宁缠着他,所以,他自然不耐烦。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第三十章 这是一个筹码 什么事做不出来? 姚清的这句话,说得冷天宇沉默了。 冷木阳虽然是他的儿子,但是,父子俩人的相处,仍然是各有空间。儿子的事,他并不完全知晓。不过,儿子对缨宁的态度,他也是亲眼见到的,姚清的分析,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清清,既然缨宁不肯说,你也没有亲眼看到,这件事,我去问冷木阳。如果是他欺负缨宁,我决不轻饶。” 这个节骨眼上,冷天宇这样一说,姚清也不好再说什么。 冷木阳被抓在警局里,她总不能这个时候让冷木阳给缨宁道歉吧?! 冷天宇离开后,姚清继续给缨宁敷脸,并且,把南墨本周要来云城的事,告诉了缨宁。 缨宁眼眸流转,没有半点喜色,她很是不悦地问姚清,“您这是什么安排?冷家出了事,您还有心思忙着给我相亲?” “哎,我怎么就没有心思了?” 姚清一板一眼地对着缨宁说道,“冷家的事,是冷家的事。我虽然嫁到了冷家,但是,我最亲的人还是你。” 说到动情处,姚清将手轻按在缨宁的手背上,压低了声音说话,“缨宁,南墨可是n国的首富,除了总统滕熠,没有人能和他比。南氏集团在国际上享有声誉,你如果嫁给南墨,那将是无上的荣耀和永远也享不尽的福气。这次你和南墨见面,并不是就让你立刻嫁给他。我是想借这件事让冷家的人看看,咱们母女俩将来会有什么样尊贵的身份。你和南墨的婚事定了,冷家在我们眼里,不就不算什么了吗?这是一个筹码,是我们抬高身份的筹码。” 听了姚清的话,缨宁久久不语。 安静的房间里似乎可以听到空调的风声。 缨宁抽回了自己的手,重新钻进了薄毯下。姚清欲言又止,只好悬着心坐着。大约几分钟后,缨宁终于露出头来,薄毯半蒙了脸,两只大眼睛闪着,跟姚清谈了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去见南墨,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姚清问。 缨宁想了想,说道,“冷家出了事,我不想回去住,这周我都想住在医院里。” “住在医院里?宁宁,在医院里多不方便,你……” “我什么事也不用做,在哪里也是睡觉,医院里倒清静自在!” “可是……”姚清本来想反驳,后来,自己又转了念。冷木阳被抓,冷家这几天是不会消停了。女儿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静养,住在医院里,也是一个好主意。 “好吧,宁宁,妈妈陪着你住在医院里……” “我不用陪!我一个人能行。再说,你现在是冷家的女主人,冷家的事,你能不管么?” 缨宁的话,像是在传达另外一个意思。姚清突然想到缨宁在自己婚礼上自杀的事。或许,就是女儿心里对她再婚表达的一种抗议。现在,女儿虽然失忆了,以前的事都忘记了,可是,女儿的心里,未必就完全同意了她再婚。 不管同意不同意,婚已经结了,她又能怎么样呢?只好暂时委曲求全。 顿了顿,姚清有些不情愿地说道,“也好,你就在医院里住着吧!我会每天来看你的……” “不用。我就在这个房间里睡觉,什么也不需要,你来,只会打扰我。”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 “你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不见南墨了!”缨宁的态度坚决。 第三十一章 必须给总统做手术 “我……好吧!”姚清一心想安排缨宁和南墨,这个时候,也只好妥协了。 母女两人的谈判,是以缨宁的胜利结束的。 啪! 下午,房间里光线有些暗,胡安将桌上文件摔到了秦浩的脸上。 秦浩的拳头在身侧握紧,昂首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胡总管,你现在可是在我的医院里,你这样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份了?” “哼,你的医院?”胡安一脸地不屑,看向秦浩的眼神也是轻蔑和蛮横的,“秦浩,我不怕告诉你,若是耽误了我们总统的病,不要说医院,就连你自己的命也保不住……还有你可爱的小儿子……貌美如花的娇妻……” “强盗!”秦浩低吼了一声。 胡安不以为然,“随便你说,反正我对你们国家的语言也不太精通。我想懂的,我自然都懂,不想听的,便是耳旁风。” 秦浩这次是被惹急了,他为自己被当作人质押起来的妻儿忧心,说话的脾气自然就大了。 “胡总管,我也可以告诉你,不要说治疗小组的两名外国专家不肯给总统做手术,就是在我国境内,你也再找不出人来。因为沈簟秋那样优秀的一名医学博士,就因为给你们的总统治了伤,结果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秦浩,你这是什么意思?”胡安恼羞成怒,“沈簟秋出车祸是意外,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敢再说一次这样的话,我现在就让你去陪沈簟秋!” 胡安边说,边拿出了枪。 秦浩气得嘴唇发抖,又说不出什么来。他一向温文尔雅,从来都是淡定从容,这次,他自己都觉得不像自己了。可能是长久地压抑之后,爆发出来的情绪吧。 “现在,你马上再去找人,找可靠的,医术高明的。两天后,必须给总统做手术。” “……” 秦浩没有多说话,掉头走了。 从后院出来,秦浩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他所有的勇气和力量似乎都在刚才用尽了。他坐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盘起腿,沉默着,坐了很久,才站起来。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秦浩在门口站了站,好像觉得哪里不对。 他的院长办公室在八楼,同楼的就有一个实习医生做手术练习室,还有两个会议室。楼层内一向很少有外人来。所以,他出门的时候,只关上门就行了,没有锁门的习惯。但是,他是绝不会半开着门走的。 他的办公室有人来过? 医院的人过来找他,一定会敲门得到允许后才进的。 除非,是有外人进来过? 不,不可能。 秦浩摇摇头,他的办公室,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些简单的家用电器,不会有什么坏人进来的。 秦浩进门,没看到什么异样,苦笑一声,带着些疲惫坐到了椅子上。手住额,坐定。这时,他突然发现在桌子上,鼠标下,压着一张奇怪的纸条 秦浩心头一惊,果然有人来过! 他有些迟疑地伸手拿了那张纸条定睛细看,几秒钟后,突然脸就变白了,这……这不是沈簟秋的笔迹吗? “秦院长……今天晚上我会来实习手术室……你等我……沈……簟……秋……” 沈簟秋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给他写纸条呢? 咕咚! 秦浩心里受了惊吓,一下子就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两眼发痴。他坐卧在地上,紧紧地用两手扒在椅子边上,紧张地站不起来。 是,活见鬼了吗? 还是,有人蓄意所为? 第三十二章 我就是沈簟秋 整整一个下午,秦浩都在为这张奇怪的纸条揪心。 如果是有人模仿沈簟秋的笔迹来戏弄他,那会是谁呢? 秦浩根本想不出答案…… 晚上,他照例在办公室休息。自从接手了滕熠的治疗任务之后,他的妻儿被滕熠控制,对于他来说,回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他就睡在了办公室。 其实睡在办公室也好,省去了路上的麻烦。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秦浩莫名地望了望自己办公室的门。他没有按纸条的约定去手术室,那……会不会有人找过来?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秦浩紧张地站起来,准备将门锁上。他将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响起了咚咚地敲门声。然后,门被从外面推开了——有人影闪进来。 像幽灵一样轻盈的影子! “啊!” 秦浩受了惊,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秦院长,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影子停下,站在门口说话。长长地垂在耳侧的黑发证明了她是一个女人。她戴着粉色的口罩,一身宽条纹的病人着装,看上去十分古怪。 虽然古怪,但是她不是沈簟秋的鬼魂……而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小女人……最重要的……她是一个病人! 医生哪有怕病人的道理。 想到这里,秦浩瞬间有了底气,一边从容的从地上起来,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是哪个科的?有问题去找值班的护士,找本科室的值班医生……我这里是院长办公室,岂容你们乱闯……” “我没有乱闯。我是敲过门的……” 秦浩返回到办公桌后,坐好,严辞警告来人,“你是敲了门,但是,我没有说让你进。你多大了?怎么连这些必要的礼仪都不懂呢?” 女孩一双琉璃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秦浩,“秦院长,是您说过的,我进你办公室,不用敲门?” “岂有此理,我们不认识,我怎么会……” “秦院长,我们认识,我是沈簟秋!” “沈簟秋……” 扑通! 秦浩听到沈簟秋的名字,一下子就从椅边滑了下去,仅余下头露在桌边上,他惊慌失措,看向来人的眼神是畏惧的,“你……你说……你是沈簟秋?” “对,我就是沈簟秋。说起来您可能不信。不过,您一定看过我写的博士论文,论文里阐述了意识体和依附体的关系,用事例证明意识体是可以单独存在的。我现在灵魂是沈簟秋,身体,还是别人的身体。” 灵魂是沈簟秋,身体,还是别人的身体? 秦浩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女人,脑海里蹦出两字“魂穿”? 他害怕地用手指着女人,不让她近前,远远地喊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敢在这里装神弄鬼?你凭什么能证明你就是沈簟秋?你再胡闹,我就报警了!” “沈院长,我没有胡闹。我今天过来,是为了滕熠的手术。我有理由相信,我死了之后,没有人给滕熠做手术。杰克和约翰,他们是很自私的人,不想承担责任……除了治疗小组的这两人,其它人更不合适。所以,你现在一定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对不对?” 说这番话的时候,缨宁的态度是从容的。秦浩被她流露出的自信态度震慑了,恍惚看到了当初的沈簟秋。很快,他记忆中沈簟秋的影像和眼前的人重合了…… 第三十三章 你叫什么名字 秦浩从办公桌后慢慢地站起来,看向缨宁的眼神仍然有些不安,“你真的是沈簟秋?” 缨宁轻轻吁了口气,点头,“是,我是沈簟秋。这是个秘密,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其它人。因为……灵魂重生这件事,传出去,恐怕引起人们的非议。” “可是,你怎么证明你是沈簟秋?”秦浩继续追问。 缨宁略略沉吟,“秦院长,我知道,我这个时候如果说一些关于沈簟秋,关于我自己的事,你一定以为是我查了资料过来蒙骗你的。我可以说一些关于你的事,就是今年3月17号,下班后,你到我办公室,和我谈的那些事……” “3月17号?”秦浩有些想不起来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知道,沈簟秋一向记忆力过人,这个女人说出了准确的日期,这一点儿,倒和沈簟秋有些相像。 “对,就是3月17号这天。你来我办公室,显得非常郁闷。我给你泡了菊花茶,然后,你告诉我,你的妻子因为你没有按时回家而和你吵架,然后,带着你的儿子乐乐回了娘家。你觉得娶了一个比你小十岁的漂亮妻子压力很大,你每天要强迫自己锻炼身体,还要喝补品来保持自己年轻的状态,然后,妻子还经常使性子,动不动就罚你靠在墙边做倒立,而这个时候,她总是带着儿子在一旁看你的笑话……” “你果然是沈簟秋!” 秦浩确定,自己的家事只跟沈簟秋一个人说过,而且,他想起来了,时间就是3月17号。因为3月8日女人节的时候,他送了妻子一套昂贵的化妆品。3月份才过去半个月,他的信用卡就因为给妻子送礼物刷爆了……所以,他印象深刻。 秦浩相信了缨宁就是沈簟秋,并对她魂穿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沈医生,你能不能详细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就重生的?你不是……” “这件事,一言难尽。”缨宁摆摆手,示意秦浩停下,“我今天约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我可以为滕熠做手术。” “什么?”秦浩表示不能接受,“沈医生,你的人虽然是你,但是,你的手不是你原来的手啊!你确定你能为滕熠做手术?” 滕熠的手术都在重要脏器上,稍有不慎就会出大问题。 秦浩自然不敢轻视。 缨宁点点头,一双琉璃样的眼眸微微合拢,又慢慢地睁开,自信的光芒四射。 “秦院长,你别忘了,滕熠的伤是我给做的手术,最后的收口手术应该怎么做,只有我心里最清楚。我现在这个身体,手指很灵活,只要我经过两天的集中操作训练,就能应付这次手术。” 秦浩怔怔地望着缨宁,有些相信了。 沈簟秋的专业技能和医学理论修养究竟有多高,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沈簟秋不死,很快就会成为蛮声国际的医学界领袖人物…… 缨宁接着说道,“秦院长,这两天我需要你的配合,你必须一直守在这里,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我。另外,我要用咱们医院刚送来的新鲜的解剖样本做练习,这个也要你配合。” 缨宁说得有条不紊,谨慎周密,秦浩在心里赞叹,立即答应了。 偌大的病房里,滕熠坐在靠椅上,目光散漫,像是在想心事。 “总统阁下,您的手术安排在今天晚上七点钟。”胡安轻咳一声,汇报了手术的情况。 “哦,不是说,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吗?”滕熠的眼神微微一动,恢复了惯常的炯然态度。 胡安解释,“这个人是秦浩的表妹,刚刚从美国回来的。他为了您的手术,也是想尽了办法。您放心,我已经审核过她的资格证了,一切都很安全。手术成功之后,给她一百万,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嗯,好吧!我也希望早日结束这里的一切,回n国。”滕熠说着,伸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埋头看起来。 手术室内,縢熠蒙着脸,只露出口鼻呼吸。因为是局部麻醉,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眼前身材娇小的女医生如何熟练地切割他的皮肤……而且,他一点儿也不疼……麻醉药这个东西真是神奇,居然能让人毫无痛感…… 手术进行了大约三个小时,秦浩站在一旁,接连三次为女医生擦拭额头渗出的细密的小汗珠。 滕熠想到沈簟秋为他做手术的时候,额头始终透着明亮的光芒,一次也没有过汗水…… “好了!” 缨宁直起身,长长地舒了口气。 放下手中的手术剪,她再次弯下腰,仔细地检查了表皮伤口的缝合情况——内部脏器的伤口,已经完全处理好了。这是最后一道缝合线。这个线,以后,就是普通的护士也能拆除了。 检查完毕之后,缨宁利落地为滕熠包扎。这本来是小护士做的工作,她也一起做了。 覆在滕熠身上的床单被掀开,男人小麦色的肌肤匀净结实。缨宁屏息,俯身,在秦浩的配合下,给滕熠将纱布缠紧……她的头俯下很低,耳朵,就在滕熠的唇边。 “你叫什么名字?”滕熠低低出声。 手术室内很安静,缨宁听到了,秦浩也听到了。 秦浩想着为缨宁隐瞒,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名字来。 “缨宁。” 缨宁想,过了今晚,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和滕熠有交集了。即便是说了自己的名字,也无妨。况且,她托人伪造的证书上,都是写的姚缨宁的名字。 一切处理完毕之后,缨宁转身朝外走。 将走到门口的时候,一阵晕眩的感觉袭来,她慌张地抓住了秦浩的胳膊。 “没事吧?”秦浩有些心疼地问。 缨宁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他倒是睡了几回。这样的熬法,她这样娇小的女人,怎么受得了呢? “我……好了!” 缨宁稳了稳心神,只想尽快离开。谁知,眼前一黑,没有了知觉…… 好长的一个梦! 不知道睡了多久,缨宁睁开眼,眼前,就是自己母亲姚清的脸。 “宁宁,你可是醒了!这都一天一夜了,要不是秦院长说你没事,我都快吓死了!你说,你在医院里休息,不让我打扰,可是,我这一来,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南墨已经来云城了,他说,你要是想见他,他随时可以过来。” 第三十四章 二十度 缨宁没有接姚清的话,挑眉问道,“冷木阳怎么样了?” “……”姚清被问了一个无语。 她怔忡地想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跟缨宁说道,“缨宁,你为什么还要关心冷木阳呢?就算是这次他救了你,或者说以前你们真有什么,你也不能再对他抱任何地幻想了,明白吗?” 缨宁缄默,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姚清,像是在等着什么。 “好,我说!”姚清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不屑说起了冷木阳的事,“冷木阳涉嫌蓄意谋杀,被关在警局里,不让保释。” “这怎么可能?”缨宁受了惊,直直地坐起来。 姚清连忙劝她躺下休息,“宁宁,你身体不好,快躺下!听话!” 缨宁执拗地坐着,姚清起身从桌上端了滋补的汤过来,用白玉一样的勺子喂到了缨宁的唇边,却被缨宁推开了。姚清放下汤盅,心里的火气压不住了,“宁宁,我可告诉你,冷木阳可不是什么好男人。这次,他被抓,都是有证据的。” “什么证据?” “人证,物证,都有。以前在冷家做工的女佣阿莲已经不做了,现在是证明冷木阳和沈簟秋夫妻不睦,长期分居的第一证人;此外,冷木阳和沈簟秋在婚礼上争吵的事,也有人拍下的视频为证;还有,有人拍下了冷木阳的助理高风曾经私自打开过沈簟秋的车子,事后,沈簟秋开车就出了车祸……还有呢,沈簟秋死后,冷木阳的婶婶问冷木阳沈簟秋肚子里孩子的来历,冷木阳沉默不语……警方以此得出结论,冷木阳长期对沈簟秋进行家庭冷暴力,夫妻感情不和,在得知沈簟秋有外遇并且怀孕之后,冷木阳残暴地设计车祸,害死了沈簟秋……” “可是,这些都是推断,没有确凿的证据啊!”缨宁皱眉。 姚清喊开了,“傻孩子,要是有确凿的证据,冷木阳早就住进监狱了,或许,还会被判死刑呢!像他这样残忍的男人,就该被判死刑!” “这……这怎么够得上判死刑呢?你根本不懂法律。”缨宁赌气地翻身躺下。 “你……你这孩子……我……” 不等姚清再说什么,缨宁突然别过头来,说要和南墨见面。 女儿的情绪翻转如此之快,姚清有些不信,“宁宁,你刚才说,你要见……南墨?” 缨宁回转身,头对着窗户,并不再看姚清,“是,我要见南墨。” 这次姚清是确定了。 “啊,好啊!我这就给南墨打电话!” 姚清喜出望外,在第一时间联系了南墨。电话打通后,姚清犹豫了,缨宁现在状态不好,不如就安排明天,“南墨……啊,对,我们都很好……缨宁她想约你明天……” “不是明天,是今天下午。”缨宁腾跃起来,抢着说了一句。 姚清握着电话,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不久,电话里传来了南墨醇厚的男声,“缨宁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下午,我亲自过去接。” “那……好吧!” 姚清挂断了电话,返回身盯着缨宁仔细看——这才一会儿的功夫,缨宁的脸上就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像是成熟的桃子,天然带出一种娇媚的活力。到底是年轻,刚才还病恹恹的,现在就全好了,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姚清看缨宁这样迫切地想见南墨,心里高兴,“宁宁,你第一次见南墨,总得要有个好形象,来,把这汤喝了……这汤,一碗就十万多块呢,我特意让云城最好的厨师,用了千年的……” “拿过来吧,我喝了!” 缨宁催促道。 姚清看她这样,连忙端了汤过来,缨宁也不问,也不管什么味道,一口气喝了两碗。 “好,这就好!” 姚清心满意足地在一旁看着缨宁,笑得眉眼都弯了。 缨宁知道南墨,所以,第一眼见到他,并没有任何地波澜。 “缨宁小姐!” 南墨微微颔首,礼貌地打开了车门,和缨宁一起坐到了宽敞的车厢内。缨宁认出了车标,这辆车全球也就几辆,售价在五千万左右。而且这辆车是定制款,将车厢与前座分开,估计价格还要更高。 南墨开这样的车,足见身份尊贵。 缨宁想心事的时候,觉出南墨在看她,扬眸,对着他,微微一笑,没想到,坐在对面的南墨竟然红了脸。不过,他是何等身份,那脸红也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空调温度太高了。”南墨掩饰自己的情绪,抬手按下了空调的降温键,“缨宁小姐,你说,我们调成多少度合适?” 缨宁并不作做,刚才那两碗滋补的汤,实在让她身心燥热,“二十度吧!” “好!”南墨淡淡地应了一声,按了键。 车厢内的温度降下来了,缨宁觉得舒服了一些。南墨两手拄在膝上,问缨宁,“怎么样,那份假证书,没有出问题吧?” “是,一切顺利。”缨宁扬起手指,很是大方地赞美道,“南墨,你真了不起!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你会把这事办好,没想到,结果出乎我的预料。” “哦,你是说,我通过了你的考试?成绩让你意外?”南墨的眼神撩过来,有点热。 缨宁看气氛不对,立即转了话题,“不,这不是考试,我需要这个证件。” 这次她要给滕熠做手术,需要资格证书。美国的权威机构证书,会比较管用。她冒险给南墨打电话。南墨只用了一天就把证书送来了。解了她燃眉之急。 “我要谢谢你的,南墨。”缨宁的态度十分诚恳。 南墨慢慢地叠起腿,眼神比刚才冷却不少。缨宁刚上车时,脸色粉嫩,实在让他有些……不安宁。现在,空调也让他沉静不少。加上缨宁的态度尊重,他说话的态度也从容矜持起来。 “嗯,能用就好。谢倒不必。其实,我在n国,对胡安和滕熠是比较了解的。毕竟,即便我富可敌国,也要和总统搞好关系。所以,要怎么做才能让胡安相信,我心里有数……做个假证,实在小事一桩。倒是缨宁小姐,看不出,还是医术高明的人!” 第三十五章 南墨你还信这些啊 缨宁笑笑,没有接南墨的话,只垂眸整理裙子。 片刻之后,她扬起脸儿,态度极其诚恳地把话题转到了另一件事上,“南墨,我现在很烦,我……还有事需要你帮忙……” “看来,你着急见我,就是为了利用我?”南墨的声音里透出不悦。 “怎么就是……利用呢?”缨宁挑起长长的睫毛,眼神热烈地盯着南墨看,“南墨,我把你当自己人,所以才让你分担我的烦恼。而且,这不是我单方面的事,你也可以把你的烦恼告诉我,我很乐意和你一起分担,然后,共同找到解决的办法,这样,不好吗?” 缨宁的话讲完了,南墨稳稳地倚在靠背上,手指敲打着扶手,并不说话。 车厢里很安静,缨宁将自己的长发拨过来,用手指尖捻着。 “好,我们是自己人。”南墨突然倾身过来,沉静的目光深邃,“那以后,我可以直呼你的名字了?” “好啊!”缨宁点头。 “我们还可以开玩笑?” “对啊!” “我们还可以一起吃饭?” “可以!” “还可以住到一起……” “不可以!” 缨宁警觉地说了“不”。 “哈哈!”南墨朗笑出声,缨宁唇角扬起,也笑了。两人没有再说话,但是,车厢内的气氛明显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南墨的别墅在城东。 放眼望过去,别墅被玫瑰花丛包围着,就像睡美人故事里讲的那样。不过,这些玫瑰花是经过修剪的,并没有阻住路。阳光的热力正慢慢散去,但是,却更加地明媚。缨宁走在小径上,白色的裙子裙摆随着风微微摆动,纤细优美的双腿,夺人眼目。就像她站在舞台上跳芭蕾舞一样,双腿弹跳,轻盈地像天鹅。 南墨长长地吁了口气,按捺着跟上,“到那边游廊里坐坐。” 南墨扬起下颏,指了指那边的绿色长廊。长廊从外观看上去,和普通的并无差别,但是,缨宁踏上木地板,瞬间感觉到了阵阵的凉意。像是有凉风吹送着。定睛细看,原来看似乎通透的游廊,竟然用一种极细微的材料织成的密密的网覆住了……如果不是因为这种材料在阳光下闪出光来,是怎么也发现不了的。游廊其实是一处相对封闭的空间,绿叶间有冷风口,分布均匀,让人感觉十分舒适。这样很好,既可以阻住外面的虫子和灰尘,又十分地敞亮。 “南墨,这游廊设计得不错。” “嗯,坐这。” 走到游廊的中心地带,有一处茶桌,南墨在藤椅上加了垫子,请缨宁坐下, 茶水升腾着香气,沁人心脾。 南墨垂眸看看缨宁,脸色忽然暗下来,凑近了缨宁问,“缨宁,你说我们是自己人?” “啊,是啊!”缨宁点头。 “那……我就把我的烦心事告诉你。”南墨眼神有些诡异。 缨宁的手指在茶盅上摩了一回,应声,“南墨,你说吧,只要我能帮你的,我一定帮忙。” “你肯定能帮忙。” “哦,那是什么事?” 南墨两手交叠在前,说话时眼神平静无波,“我这座别墅,请风水先生看过了,说是阳气太重,需要一个女人住进来,这样才能阴阳调和……” 缨宁掩嘴笑了,“南墨,你还信这些啊?” “我当然信,你看我种了这些花,没有一株开花,这就是怪异之处。” “不算不算,你这些花一定是新种上的……” “这花是去年种上的,并不是新培植的。玫瑰不开花,总是有个说法的。风水大师的话,不可不信。缨宁,你要是想帮我,就过来我这住。”南墨醇厚的男声在游廊里回旋,缨宁睁大了眼睛不说话。 第三十六章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很为难吗?”南墨抿了口茶,视线游离在别处,看似很随意地问了缨宁一句。 缨宁转转眸子,笑了,“不为难啊!我们是自己人,是朋友。你请我来你家里住,这是你对我的好,我自然不会拒绝。不过,我得问问我母亲的意思……” “嗯,是个乖孩子。”南墨点点头,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缨宁和他对了对眼神,并不说话。 “哦,”南墨伸手从茶桌下面的抽屉里取出来一个墨色的首饰盒,“有件礼物送给你。” “是首饰吗?” “嗯,一个手链。” “啊?”听到说是手链,缨宁立即将自己的两肘撑在桌上,半举着手腕展示给南墨看。 纤细白腻的腕子上,左边戴着两条银色的手链,右边是三个,两根手链,一只手镯,“南墨,你看,我手腕上已经戴满……” 南墨不作声地将盒子里的手链取出来,俯身凑近,给缨宁戴到了左腕上。 用绛色丝线编织的手链,上面缠裹着几颗银白剔透的珠子,看上去倒是十分别致。 “感受一下,这手链有什么不同?”南墨让缨宁感受一下这手链的不同之处。 “怎么,这手链还有其它妙处吗?”缨宁一边说,一边迟疑地阖了眼,仔细体会,不一会儿功夫,就赞叹起来,“果然,这手链是个宝贝。好像有一股又清凉又沉静的气息从手腕流进了心里,大脑里,还有眼睛里,很舒服呢……南墨,这手链是什么来历?” 缨宁睁开眼,急于想知道这手链的来历。 女人的欣赏让南墨很是自负。 南墨清俊的脸上透着笑意,为缨宁重新倒了一盏茶,然后才细说,“这手链是难得的宝贝。说起来话长,早在二十世纪末,有几个n国人,因为难耐高温气候,就想着把蚕带到寒冷的极地去饲养,然后,吐出丝来做衣服,想像着这样一定会很凉快。于是,他们克服了重重困难,带着大量的蚕种去了极寒之地。最初他们在温暖的房间里把蚕孵化出来,然后,再放养到户外……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有大批的蚕死去,还有无数次的失败……” “是哦!蚕宝宝怎么能耐得住严寒的天气呢?”缨宁拄着腮听着,追问,“南墨,那后来他们成功了吗?” 南墨挑眉撩了她一眼,眨了眨眼睛,“成功了,但是,成活的蚕很少,得到的丝更少,做成丝线更少……最后,也就留了这一条手链的丝绳……” “原来是这样啊!那冬天,就不能戴了?”缨宁用手指拨弄着珠子,看到那绛色的丝线映衬着自己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色来。 “冬天,这绳是暖的。这就是它的奇特之处。因为那蚕耐了严寒,体内产生了热能,也汇集到了这丝细里……所以,这手链冬暖夏凉。” “是吗?”缨宁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些其它的思绪,她再也无心听南墨说其它的话了,而是直奔主题,“南墨,其实,想让我开心,不必要送这么珍贵的礼物,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缨宁没有喝茶水,说完这句话之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南墨的目光对准缨宁,醇厚的男声响起,“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我们已经是自己人了,你很快也要来我这里住了,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 第三十七章 妇女陪审团 缨宁抬起手指按压在自己的太阳穴处,阖着眼,好一会儿才出声。南墨固然是愿意帮忙,但是,她这件事,非常不好办。缨宁将目光投向南墨,眼前人清俊中透出成熟男人的稳重气质,确实十分优秀,只不过,她的心,还在另一个人身上,“南墨,你要答应我,不管我让你帮忙做什么,都不要问为什么,因为……我也是在帮一个重要的朋友。” 南墨点头,然后走过来,手按在缨宁的肩上,眼神是宠溺的,“缨宁,你真是个单纯的孩子。你把我也想得太单纯了。我这样一个有成就的男人,有什么事不能理解?不管你要帮谁,你让我做什么,那都是你和我之外的人,我何必多想呢?” 缨宁还是纠结,不过,情绪明显轻松多了。她扬眸望着南墨,笑了,绽开的唇,露出牙齿来,像樱花,红红白白的,惊艳了时光。 南墨动了动喉结,眼睛有些凝滞,片刻之后,他伸手扳过了缨宁的头,揶揄地说道,“有事说事,别这样撩我。” 缨宁低下头,想想南墨刚才的话,涩涩地笑了。 警局里,局长丁树强一脸为难地对着冷天宇解释,“冷先生,您要相信司法公正。令子冷木阳的案子正在推进,我们也很着急。” “哼,你们着急给我儿子定罪吧!” 冷天宇阔步走到办公桌前,手撑在办公桌上,态度强硬。 冷木阳被关之后,冷氏深受打击。虽然舆论界一直由秦钟月压着,并没有大肆地宣传冷木阳的案子,但是,街头巷尾,众位网友,还是议论声不止。冷氏股票一再下跌,公司的业务很受影响。如果这个时候,他能从警局把冷木阳带走,这无疑给外界一个信号,那就是冷木阳无罪。所以,他必须给局长施压。 “丁局长,你可以不放人,不过,我不敢保障你们警局会不会出现电路故障,还有,你们这里所有人的手机是不是会出现网络不通的现象,这个,我也不敢保证……” “哎呀,冷董事长,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丁树强自然畏惧冷家的实力。冷家是云城电力,通信网的垄断商,不光他怕,云城的所有人都会因为这个怕冷家三分。 “冷董事长,您先坐下,我们有事慢慢说。”丁树强尴尬地笑着,扶冷天宇坐下。冷天宇推了一回之后,自己矜持地坐下了。 冷天宇俯首扫了丁树强一眼,问,“丁局长,你觉得我儿子会害沈簟秋吗?他们再怎么说也是夫妻,还是有感情的。那些子虚乌有的证据,都是肢解片断,什么也说明不了。” “是,是,这个我也相信。不过,冷董事长,您也知道,云城现在所有涉及到女性的案件,都跟着国际惯例走,设了妇女陪审团。现在这个案子已经立案,妇女陪审团的呼声很大,她们已经有了判断,认定是冷木阳害了沈簟秋。因为现在家庭冷暴力的事屡见不鲜,女人是最大的受害者,妇女陪审团的意见是决不能姑息……另外,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冷天宇问。 第三十八章 我现在请求辞去冷氏集团总裁一职 丁树强起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来,送到冷天宇面前,“这是云城五十万女性公民的联名决议,一致要求严办冷木阳。现代女性重视家庭,更重视丈夫对她们的态度。如果丈夫不仅冷暴力,还残忍地伤害……她们是不能允许的。” 冷天宇看着上面一个一个的名字,眉目间多了一层阴郁。 “看来,沈翰下的功夫挺大……” “哎,现在这案子涉及到了妇女权益,我们必须严查严审。”丁树强前倾着上身,态度极其慎重,“根据已有的证物证据来看,令子冷木阳被判刑的可能性很大,几乎已经没有转机了……” 啪! 冷天宇将文件丢到桌上,霍然起身,手指着丁树强义正严辞地吼出了声,“什么叫没有转机?我们冷家从我父亲那一代起,就是云城的豪门世家,怎么可能出杀人犯?再说,我儿子从小就在贵族学校上学,接受的是英国式的贵族教育,有良好的教养和优秀的人生观,他决不会做出谋害他人的事,更不要说沈簟秋是他结婚两年的妻子……如果你们强行定案,那就是冤假错案。我们会一直上诉的!” “冷董事长,您别生气,我们……” “我们没有好谈的了。你现在安排一下,我要见我的儿子。” 两人的谈话没法进行下去了,丁树强只好答应了冷天宇。 在接见室里,冷木阳是作为入监的案犯隔着玻璃窗和冷天宇见面的。 冷天宇看着冷木阳,心里涌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儿子一副超然世外的态度,根本没有任何急躁的表情;而且,被关了这几天之后,他没有变得邋遢,也没有变得糟糕,反而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清冷和高贵来,眼神也更加深邃,像是眼睛里装着未来的世界,根本不在乎眼前的得失。 “冷木阳,我看你倒过得很轻松!”拿起电话,冷天宇就恨恨地抛过去一句。 “是,没有杂事缠身,吃得好,休息得好,自然就轻松。” “冷木阳,你像不像我儿子?你知道不知道,现在因为你,给冷氏带来了多大的负面影响……” “爸,您不用为了这个担心。我现在请求辞去冷氏集团总裁一职,这样,就不会妨碍到冷氏的发展了;另外,你还可以发一篇断决父子关系的律师函,这样更不会妨碍到冷氏。” 冷木阳的话说得清晰而从容,冷天宇听后,手握着话筒,久久没有说话。 儿子……这样的决定,实在是给了他和冷氏一个解决当下困境的最好的办法。 细想想,他最大的焦虑,不就是来自儿子的事对冷氏的坏影响吗? 他自然是疼儿子,但是,儿子的事不能把冷氏拖垮了。 “你,真的希望我这样做?”沉吟良久,冷天宇反问道。 “是,我一向做事果断,这是我的决定。”冷木阳从容的声音里自然带出了总裁的气魄。 冷天宇张了张口,想说话,又无语地缄默了。 气氛变得异常地冷清,冷木阳拿起话筒,劝冷天宇离开,“爸,您可以回家了。” 冷天宇本来想不出说什么,听到‘回家’两个字,顿时有了说辞,懊恼地喊起来,“家?我回什么家?你被关在警局里,缨宁也去南墨的别墅里住了……你阿姨睡在缨宁的房间里,我哪里还有什么家可言?” 第三十九章 你是怕南墨年纪大了 玻璃窗内,冷木阳微微蹙眉,没有理会冷天宇的牢骚,他淡淡地开腔,问起了沈簟秋的事,“尸检报告出来了吧?沈簟秋的后事怎么安排的?” 冷天宇心里正有气,听到冷木阳问他,并不想多说,“木阳,沈簟秋已经死了,你们的婚姻关系已经自动解除了,你还关心这些做什么?一切有沈翰管着呢!” 冷木阳凝眸想了一会儿,挂断了电话。 冷天宇晚上要召开家庭会议,姚清只得在客厅里招呼着。 在这个家里,姚清并不想笼络谁,可是,也不想被人抢白和欺负。叶丽华多事,姚清最不喜见她。冷心湄虽然孤傲,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只有叶丽华,肆意妄为…… “哟,大嫂,几天不见,我发现你更漂亮了!皮肤质感很好……我想着,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叶丽华穿着一件宝蓝色的旗袍,扭着腰肢进来。看到姚清,立即来了精神,嘴巴不肯停。 姚清虚虚地应了一下,请她喝茶,“喝茶吧,哪里有什么喜事!” “哎呀大嫂,我可是听说,缨宁被南墨接走了,就没有再回来。这不是喜事吗?”叶丽华入座后,四下里看了看,没看到冷天宇,说话更无所顾忌了,她朝着姚清飞了一眼神,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大嫂,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怕南墨年纪大了,风流成性,招惹缨宁不过是玩玩而已……” “大嫂……” 冷天星在冷卓的搀扶下,走进厅里,打断了叶丽华和姚清的谈话。 叶丽华撇撇嘴,不情愿地坐好。 姚清转了转漂亮的眼眸,嫌恶地轻哼一声,并不理会厅里冷天星一家,直接转身上楼了。她走到二楼楼梯口,遇到了从楼上下来的冷天宇,冷天宇看她脸色不对,问了一句,姚清只说是自己累了,然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冷天宇的目光追着她走了几步,并没有再多看,转而踏步下楼。 “天星啊,心湄她不舒服,不能参加了。我叫你们来呢,是想说冷氏集团的未来发展情况。” “大哥,我一直没有界入集团的管理,有什么事,你就安排吧……” 兄弟俩说话时,叶丽华插话进来,她扯住自己丈夫的胳膊,不平地说道,“冷天星,你怎么着也是冷氏的股东啊,你得有自己的主意,怎么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呢?现在冷木阳出了事,他的总裁职务就应该由冷卓来代替……” “丽华,你住口!”冷天星喝住了自己的妻子,目光又从自己儿子冷卓身上扫过,然后转过脸对着冷天宇说了自己的意见,“哥,木阳是个好孩子,他出了事,我很难过。我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木阳很快就会回来的。至于木阳离开这段时间,我看,还是由您兼任总裁一职比较合适。冷卓他年纪轻,很多事情上还需要历练,不足以委以重任。” 冷卓显然对父亲的这番话不满,他鼓了鼓腮,埋头不语。 叶丽华想多说两句,却被冷天星用严厉的眼神吓住了,小声嘟囔道,“冷天星,你就这样无情吗?关键时候,你怎么不推自己儿子一把呢……” 第四十章 怕什么有我在呢 华丽的客厅里,冷天宇以一家之主的姿态说道,“大家都发表了意见,下面,我公布一下我的决定——从今天起,由让冷卓做我的助理,协助我处理集团的事务,总裁之位暂且空置……” “大伯,您要是让我做您的助理,我还不如做现在的小总经理呢!”冷卓抬起头,抗议。 坐在一旁的冷天星想要说什么,却被冷天宇用眼神制止住了。冷天宇抬眸静静地看着冷卓,然后问他,“冷卓,你可是成年人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算数的。” “那当然了!”冷卓鼓着腮应了一声,眼神闪烁。 “好,好,既然你不想做董事长助理,那我也不免为其难,我只好别择人选了。” “大哥,冷卓他只是……” “天星,冷卓长大了,你不用总说这些话来护着他。我看他也不需要你护着。做个下游公司的总经理也好,只要能做出业绩来,一样能担大任。总裁的位置空着呢,木阳的事还没有定论,在冷氏,谁要是有本事,谁都可以来竞选这个总裁,冷卓,你觉得,大伯说得对不对?” 冷天宇俯首问冷卓,冷卓抬起头,想说什么,又别过脸去,似是心里不平,但是却不再说话。 冷天星望着自己儿子叹气摇头,最终还是很隐忍地周旋了一声,“大哥,您说得对。我看,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简洁大气的客厅里,一派欧式风格,大厅里有小厅,有上等的织花地毯铺缀着,还有精致的壁炉,墙上挂着印象派大师莫奈的名画。 欧阳兰坐在厅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翰,我没想到,冷木阳会这样卑鄙,簟秋出了事,他还指使人发这样的邮件给我们,这不是给我们雪上加霜吗?” 沈翰倒背着手,在厅里来回地踱着步子,走了几回之后,又返坐到沙发上,手按着鼠标,一点一点地翻看着邮件。 “兰,这封邮件虽然蹊跷,不过,此人在信件中说出的几件事,确实是只有簟秋才知道的。这个人约我们见面谈,或许,见了面,就会知道真相……” “翰,重生,那都是假的,人怎么会重生呢?我看,这里面就是一个阴谋。”欧阳兰抹了抹眼睛,又是叹息,又是痛惜,“簟秋这孩子,这短短的一生,全让冷木阳给悔了……要不是她爱上了冷木阳,怎么会……明天簟秋的丧礼,我们就简单办了吧,簟秋喜静,也不喜欢奢华……她的墓地在南山脚下,那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依山傍水……” 说到伤心处,欧阳兰用披肩一角捂住脸无声地哭起来。 沈翰长长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揽住她不住抖动地肩,慢慢地阖上了眼,黄昏幽暗的光线下,可以看到沈翰的脸上,隐隐地淌下两行泪来…… “南墨,我就这样进去吗?” 南山墓地,沈翰一行人举着黑伞,对着刚刚落成的沈簟秋之墓,默哀。南墨的人悄无声息地将沈翰的部下拖走,解除了丧礼外围的警戒。 缨宁在车里犹豫了一回,南墨没说话,按开车门,直接将她推出了车外。 “自己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怕什么?有我在呢!” 第四十一章 你看她那双眼睛 缨宁踉跄两步,昂首站好。 南墨或许就是在关键时刻推她一把的人,虽然下手有些重,可是,却也给了她勇气…… “簟秋!” 欧阳兰泣不成声,突然扑到墓碑前,躬着身子哭起来。沈翰走过去,护在欧阳兰身后,撑伞肃立,墨色眼镜遮掩着,看不清眼神。 ——“妈……” 缨宁脚步轻盈,无声无息过去,轻唤一声。欧阳兰瞬间白了脸,人吓得歪倒在地。沈翰警觉地朝后面看,发现了缨宁。他盯着缨宁的方向看,几秒钟后,收了视线,俯身扶欧阳兰起来。 欧阳兰怕得扑倒在他怀里,“翰,刚才我好像听到了簟秋的声音,一定是她死不瞑目……她是被冷木阳害死的,我们决不能轻饶了冷木阳……” 沈翰拍拍妻子的肩,沉声道,“好,我们决不轻饶冷木阳。” ——“你是什么人,敢来这里乱闯?” 旁边有沈翰的近亲朋友,也发现了缨宁,直接轰她走。欧阳兰转身看,看清了缨宁之后,痛苦地喊了起来,“你这个坏女人,你不仅勾引冷木阳,还害死了我女儿,你犯下的罪行,老天自然会惩罚你的!” ——“兰姨,你说,她是插足的第三者?” ——“她这样突然出现,哪里像人?就是人们说的小妖精!” ——“就是,你看她那双眼睛……啧啧,真让人看了害怕!” 欧阳兰的一句话,惹出了众人的议论。 缨宁无视其它,她放低了姿态,肯求沈翰,“您能让其它人先离开吗?我们单独谈谈,好吗?” 缨宁眼睛里流露出哀婉的神色,她两只手绞在身前,显得很窘迫。 这个小动作,就是沈簟秋着急时的小动作…… 沈翰隔着墨镜,望了缨宁一眼,然后四下里看看,大约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并不慌张,而是从容地请众亲友先行离开。 “诸位,我们处理一点家事,大家请便吧!” 众位参加丧礼的亲朋已经很劳累了,也无心再看热闹。再说,沈翰已经这样说了,他们也不想再掺合沈家的事。众亲朋相继离开,经过缨宁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 墓地前安静下来,只偶尔听到欧阳兰的啜泣声。 “妈……爸爸……我就是簟秋啊!” 缨宁一脸凄然,缓缓地跪在沈翰和欧阳兰的面前,眼睛里汩汩地淌着泪。 欧阳兰从沈翰的怀里,探出头来,生气地指着缨宁,呵斥她,“你这个坏女人,早和冷木阳串通好了吧?那个重生的邮件是你发的吧?荒唐!居然用里的情节来骗我们……” “妈,我是真的重生了。”缨宁仰着脸儿,痴痴地望着欧阳兰,祈求得到她的承认。 “我以前也跟你说过的,我还写过关于人类意识体可以独立存在的论文,当时,你也很赞同我这个观点啊……妈,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我就是您的女儿簟秋啊……” 无论缨宁如何解释,欧阳兰根本不为所动,还让沈翰赶缨宁走。 沈翰沉吟着,没有任何表情,“你这个女人,实在可恶!看来,冷木阳人虽然被关着,在外面的活动能力还是很大的。我那几个部下,可都是有功夫的。你们居然能把他们制住,看来,你们是早有预谋。像你这样的女人,跟着冷木阳这个有妇之夫,已经是无耻了,现在又过来编故事给我们听,意图不轨,又实在阴险至极……我们不想看到你,你滚吧! 第四十二章 天下起了蒙蒙的细雨 “爸,我不走。我还有好多话要说呢!”缨宁勇敢地回应着,泪眼朦胧,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爸,我记得我五岁的时候和妈妈一起洗澡,在她背部有一颗红痣,那颗痣距离左肩头是我一个小手掌的大小……” “放肆!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沈翰咆哮起来。 缨宁不肯走,执拗地问,“爸,您也知道的,妈妈的左肩下是有一颗红痣的,对不对?” 欧阳兰在一旁怔忡了一会儿,突然捂住脸哭起来。 沈翰一边安慰她,一边则气恼地轰缨宁走,“哼,你编的故事也太离谱了,如果说其它的都被你侥幸猜中了,那么这个问题,你可是错了!因为,我妻子背上根本没有什么红痣!滚,你马上给我滚!” “这怎么可能呢?”缨宁跌坐在地上,一时也没有了继续下去的信心,只哀伤地喃喃低语,“这怎么可能呢?我没有记错啊!妈妈的肩上明明就有红痣啊……” 沈翰夫妻俩无视缨宁,径直离开了。 缨宁抬头看时,发现墓地前空无一人,不由得放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南墨走过来,陪着缨宁哭了一会儿,然后,准备抱起哭得昏沉沉的她,结果却被缨宁推开了。 “南墨,你走到,都怪你,你那么用力推我,我的头都懵了!至于我说了什么话,我该怎么说,全忘记了!都怪你,我不用你管我!” 南墨轻叹一声,坐下来,让缨宁打他解气。 女人的手没有多大的力气,尤其是缨宁已经心力交瘁,那拳头打过来,都是软绵绵的。像是在和他开着玩笑嬉闹一样…… 缨宁捶打南墨,最后,自己也累了,索性倒在绿草地上,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想。 南墨枕着双臂,伴着她一起,“缨宁,你不是还有第二套方案吗?” 缨宁不愿意听南墨说话,翻过身侧卧着,远远地躲开他,“你根本不明白,我爸爸妈妈不肯认我,我有多伤心……我说的这些话,他们都不信,他们……他们为什么不信呢……为什么……”缨宁白皙的脸上,满是泪水,说话的声音也微弱。 手指揪下一根细草,青涩的味道钻进了鼻孔里,呛得缨宁轻咳了两声。 南墨无声地站起来,去车里取了水回来,然后,凑近了,劝缨宁,“先喝水,其它的事,再想办法,不好吗?” 缨宁抽抽鼻息,没有理会。只转过身平躺在草地上,用两只手慢慢地捂住了脸,然后,像时间凝固了一样,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南墨搭着手,坐在草地上,安静地望着缨宁,也一样地不动。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大概是山脚的缘故,或许不是雨,而是从山泉中飞溅出来的水雾。那水雾笼起了四周的风景,更让两人独处的氛围异常幽静。 云城市第一法庭外,人潮涌动。 冷天宇下车后,返身帮姚清打开车门。姚清坐在车里,根本不想出来。 冷木阳的案子因为是全云城人关注的焦点,法院将会在第一法庭的大厅里公开审理。 第四十三章 这是家庭冷暴力的典型表现 届时,会有很多云城的各界代表和一些通过抽号被选中的市民到场旁听。 姚清对冷木阳的事已经厌倦了。 冷木阳并不是她儿子,她没有必要关心;而且,因为冷木阳,缨宁和南墨订婚的事也不能太张扬,也不能太着急。一切事都得拖着,实在让她难受。 “走吧!”冷天宇俯身,拉住姚清的手,带着她一起进了审判厅。缨宁和南墨也到了现场。缨宁是以家属的身份过来的,至于南墨,他自然有办法来。 姚清知道缨宁也在,但是,环顾四周却看不到她的人影。 审判厅很大,估计缨宁是藏在角落里吧!这样也倒好,姚清想。 审判开始之后,冷木阳被带进了厅里,并且站到了被告席上。 南墨看看台上的男人,身高跟他不相上下,只是,比他的皮肤更白皙,五官的轮廓分明,眼神清幽深邃,似一潭湖水。若说容貌,南墨还是很有自信的。但是,冷木阳在拘禁了几天之后,周身透出一种清冷矜贵的气息,这是南墨没有的。 “哼!”南墨轻哼一声,高高地举起了水,挡住了缨宁看向冷木阳的视线。 缨宁拂开他的手,没有理会他。 审判到了举证阶段,控方律师请第一证人上台。 看似老实本份的冷家的原女佣阿莲,站到证人席上之后,有些胆怯地低着头。 “阿莲,你现在把你在冷家见到的冷木阳与死者沈簟秋的日常生活状态给大家描述一下。” “好,我说。我……我在冷家已经做了五年了,沈簟秋嫁过来之前,我就在冷家了。”阿莲说了两句话之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冷木阳和沈簟秋结婚的当天晚上,我看到沈簟秋抱着枕头从两人的婚房里出来。第二天早晨,我去拿冷先生需要干洗的衣服,发现冷先生的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冷先生和……沈簟秋关系不好,在我的印象里,两人几乎没有说过话。而且,两人结婚之后,一直分房睡……在沈簟秋出事前,她经常早出晚归,有一天晚上,她还和冷先生在客厅里吵架了。我听到冷先生大声喊她的名字……” 律师等着阿莲讲完之后,转向法官,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法官大人,据证人阿莲的陈述,我们可以知道,冷木阳和沈簟秋长期夫妻关系不和,且没有夫妻生活。冷木阳对沈簟秋一直冷淡,并且不满,这是家庭冷暴力的典型表现……” “我反对控方律师主观臆断的结论,仅凭一个佣人的所见所闻,并不能证明冷木阳和沈簟秋夫妻之间的关系如何。”辩方律师截断了控方律师的话。 法官从容开腔,“反对无效,请控方继续指证。” 台下跟着起了一阵嘈嘈切切的议论声。 “我现在请第二证人,就是沈簟秋出事当天,在冷天宇婚礼上担任调酒师的阿sir上台。” 阿sir穿着小西装,发型时尚,神色自若,“婚礼上所用的鸡尾酒,都是由我调配的。在调酒的间隙,我注意到死者沈簟秋匆匆过来找冷先生,冷先生最初并没有理会,之后,两人站到廊檐下,似乎在争吵。我看到冷先生推搡沈簟秋,沈簟秋体力不支,差点摔倒……之后,沈簟秋就伤心地离开了……” 第四十四章 做伪证 紧接着,第三证人上台。 “我是冷天宇结婚当天的停车场保安。那天上午,我看到死者沈簟秋开着一辆香槟色的车子来参加婚礼,她停好车子离开后,冷木阳的助理高风走过来,打开了车子,并且在车上呆了大约五分钟左右才离开。” “你怎么知道这个男人是冷木阳的助理?”控方律师提问。 “我当然知道,因为冷木阳很重视婚礼的安保工作,我们的工作都是高风直接给布置的,我自然认识他……” 证人陈述完毕后,控方律师请求传高风上庭,得到了批准。 高风的西装笔挺,但是,神色有些黯然。冷木阳被拘禁,他很受影响。 “冷天宇结婚当天上午,也就是在车祸发生之前,你有没有私自打开过死者沈簟秋的车子?”控方律师的言语犀利而直接。 高风毫不迟疑地答了一声,“打开过。” “嗯,也就是说,你可能受了冷木阳的指使,在沈簟秋的车子上做了手脚,导致了后来车祸的发生……” “我反对控方律师误导证人。” “反对有效。希望控方律师只陈述事实,少用主观诱导。” “好,我们只陈述事实。”控方律师简洁地应了一声,然后开始用尖锐的语气来询问高风,“高风,你现在如实地把你进入沈簟秋车子之后的细节行为描述一遍。” 高风皱眉,“好吧,我说。因为夫人的车子有一次忘记加油,油表到了红色警戒线以下……被总裁看到了,所以,从那以后,总裁吩咐我每隔三天都要给夫人检查一下油箱的油量,保证满油。这是总裁交给我的任务,已经执行了一年多,从来没有漏检过。那天,我打开夫的人车子,就是检查油表了……” “除了看油表之外,你没有做其它的事吗?” “我……”高风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做了。” “说,你还做了什么?”律师追问。 高风没有再纠结,很直接地答道,“总裁说,最近天气热,让我给夫人检查一下车内的空调,试试空调的制冷效果……”说到这,高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话说开了,“法官大人,我们家总裁是标准的好丈夫,虽然他高冷,但是,他确实在用心地为夫人做事。我们家夫人胃不好,总裁让我吩咐厨师,晚餐的食物一定要注意,除营养好吸收外,还在硬度适中,好消化;还有,每天早晨,总裁都让人从有机农场送新鲜的牛奶过来,因为牛奶养胃,夫人太瘦,总裁……” “好了,高风,你这些主观的言辞不适合作为证词。”控方律师很是严厉地制止了高风。 可是高风拿出自己手机,出示证据,“法官大人,诸位陪审团,我这里有通话记录。每天下午四点钟,给家里的李厨师打电话,每天早晨五点钟给云城的奶场员打电话,这都是证据……” “证人高风,你说的这些证词,为什么之前没有提出来,现在突然就有了?是不是你们私自伪造?谁不知道,云城的电子通讯权在冷氏的手里,你们这是做伪证!”控方律师态度强硬。 第四十五章 只是不喜欢作秀而已 “法官大人,请您允许证人做进一步证明。”辩方律师反驳。 法官点了点头,同意了,“证人所说,与本案有关,只要事实清楚,证据真实,可以继续。” 高风显得有些局促,他慢慢地收起手机,快速地看了冷木阳一眼,并不敢久视,“法官大人,我刚刚发过誓,我所说的话和我的证据都真实无误。我之前不把这些事说出来,是因为我们家总裁吩咐过我,这些事,绝不能让第三者知道。我们家总裁矜贵,惜字如金,他从不多言,但是,我现在不能不说。作为总裁的特别助理,只有我知道他和夫人之间的事。他们一个骄傲,一个傲娇,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但却是相敬如宾……我们家总裁绝不会害夫人,所有的这些言论都是污蔑……” 法庭上,因为高风情绪激动,没有能继续作证。 “法官大人,刚才高风的证词带有强烈的主观性,请不要被其误导。我们之前的证人已经说过,在婚礼当天,冷木阳对死者沈簟秋的态度极其恶劣,两人曾经发生过激烈的争吵。这一点,我想问被告几个问题。”控方律师的发言再次把众人的思绪引回到了冷木阳和沈簟秋夫妻不和的论调上来。 “冷木阳,你能把沈簟秋出事前,你们争吵的内容告诉大家吗?”控方律师矛头直指冷木阳。 台下嘈嘈切切的声音突然大起来。 缨宁的手指绞在一起,眼神紧张。那天的争吵,她自然是亲身经历,但是,究竟冷木阳会说什么,冷木阳是怎么想的,她……还不知道。 啪! 一声重重的拍击声后,法庭上顿时安静下来。 冷木阳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容不迫地回答,“那天,我本没有计划着让沈簟秋来婚礼现场应酬。沈簟秋是一个事业心极强的女人,对家事并不关心。而且,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加班。她来到婚礼现场,脸色很差,我想让她离开。后来,她突然告诉我,她怀孕了,这个消息有些意外。但是,因为怀孕后身体虚弱,她更应该早点离开,所以,我没有和她多谈,只说让她走……” “冷木阳,请你告诉我,你知道沈簟秋怀孕后,只是有些意外吗?你是不是怀疑她的孩子不是你的?你……” “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律师主观强加论点给我当事人。” 控方律师和辩方律师在法庭上各不相让,法官考虑片刻,让控方律师继续询问,但是,要注意措词。 “冷木阳,现在你告诉大家,你究竟爱不爱沈簟秋?为什么你们一直分居?” 面对控方律师的询问,冷木阳并没有犹豫,而是坦然面对,“我和沈簟秋是夫妻,我们有夫妻之爱。而且,我们也没有分居,只是休息时不在一个房间里而已。沈簟秋有她自己的想法,我尊重她的习惯。” “冷木阳,你回答含糊其辞,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控方律师咄咄逼人。 冷木阳没有理会,保持沉默。 辩方律师提出要展示证据,“法官大人,我当事人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和沈簟秋夫妻恩爱,彼此尊重,只是不喜欢作秀而已。我现在想请一位证人上台,相信,听了他的话,看了他带来的证据,大家心中一定会有公正的答案。” 第四十六章 他带来的证据 听了他的话,看了他带来的证据?这个他……是谁呢? 律师声落,不远处的入口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冷木阳蓦然抬眸,细看时,来人竟然是秦浩! 秦浩身着笔挺的西装,明亮的眼镜片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出光来,虽然神色有些仓皇,但是,他面色红润,明显比之前状态好多了。 看来,滕熠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秦浩已经阖家团圆了…… 他是怎么解决了滕熠的事呢? 是谁给滕熠做的手术呢? 冷木阳微微蹙眉,这些事,自然不能问秦浩。至于秦浩会说些什么,他也猜不出。 难道,沈簟秋会和秦浩说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吗? ——“我是证人秦浩。我宣誓,我今天在法庭上所说的证词,真实可信。” 秦浩站到证人席上,宣誓之后,掏出手帕,抿了抿额头上的汗珠,他甚至摘下眼镜也擦了擦。 众人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他大约不好意思了,连声道歉,“对不起,耽误大家一分钟,我刚刚从外面回来,报歉啊!” 法官挑眉瞄了秦浩一眼,冷着脸没有开口。 控方律师请秦浩尽快进入主题。 秦浩这才挺直了背,开始作证,在开口前,他的眼圈先红了,“今天,我来到这里,心里很难过。因为沈医生是我们医院的顶梁柱,没有了她,我比任何人都伤心……她死了之后,我哭了一天……” 众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秦浩自己也察觉了,再说话时,也简洁多了,“我因为敬重沈医生,所以,她的办公室一时空着,不允许外人进入,也不挪作他用,以示追悼。直到前两天,有一个身患绝症被沈医生治愈的病人过来找我,说起沈医生死得意外,死后也不得安宁,现在,还要开庭审理……我被触动了,就去沈医生的办公室里坐一会儿,顺便也收拾一下她的办公室。我在清理卫生的时候,在她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移动硬盘。之前,沈医生说过,她正在整理一本关于我们医院的手术经验总结,找了很多资料。我想着,这个硬盘里是不是存着那些资料……” 说到这,秦浩深吸了口气,然后才继续,“我在电脑上打开硬盘之后,发现里面存着几段标注着名字的视频,我一看名字,就呆住了,因为名字写的是‘我和冷木阳的幸福生活’我心想,现在云城都在传说冷木阳对沈医生如何冷暴力,怎么沈医生还会有这样的视频?本来我是不想看的,不过,我想到沈医生死后,冷木阳亲自为沈医生擦洗换衣服,又在停尸房里守了一夜,我觉得冷木阳也不会是那样不负责任的丈夫……所以,我打开了视频。” 控方律师适时地接过了秦浩的话,并且,将手中的证物,一个黑色的移动硬盘高高地举了起来,“法官大人,诸位陪审员,这就是证人秦浩所说的移动硬盘。为了能让此次的审判更加公正,我们打开了这个硬盘。我想,大家在看过死者沈簟秋生前留下的这些视频资料之后,也会和我站到同一个立场上,那就是,冷木阳和沈簟秋夫妻感情很好,冷木阳是无罪的。” 法官大人一脸严肃地请检验官将硬盘检查了一遍,然后,当庭播放。 冷木阳别转头,紧紧地盯着屏幕,他不清楚沈簟秋究竟留下了什么—— 画面+沈簟秋旁白配音: 画面:冷木阳和沈簟秋在拍摄婚纱照,画面上,冷木阳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领带和西装,然后是冷木阳和沈簟秋一起选婚纱的侧影。 沈簟秋旁白,“我最幸福的事,就是嫁给自己深爱的人——冷木阳。他有多么地优秀,多么地美……我真是看不够,能嫁给他,我就是在梦里也会笑醒;他虽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欢喜,但是,在挑选婚纱的时候,他那样耐心地为我出主意,说明他很在意我。” 画面:沈簟秋穿着洁白的婚纱,挽住冷木阳的胳膊。冷木阳表情高冷,但是,却是很配合地将头微微侧向沈簟秋一边,两人的头碰到一起,对着镜头拍照。 沈簟秋旁白:冷木阳身上的味道好香啊,我都要醉倒了。他的头伸过来时,我差一点就吻他了,可是,我不好意思,羞死了。 画面:泰坦尼克号式的浪漫。沈簟秋站在游轮上,伸展双臂,而冷木阳在她身后,轻轻地环住了她。然后就是从游轮上看到的风景,两人戴着墨镜一起进餐。 沈簟秋旁白:平时没有时间,我们各忙各的。安排了一个小假期,一起出来玩。冷木阳平时深藏在心底里的浪漫情怀再也藏不住了,把假期的各各细节安排得很周到,我好开心啊! 画面:生日晚宴。烛光摇曳的生日蛋糕上,插着26只蜡烛。烛光灭掉,然后,灯光打开,沈簟秋和冷木阳两两相对,幸福地深情地望着对方。 沈簟秋旁白:26岁生日,有老公陪我。我好幸福。老公说以后的我每个生日,他都会陪着我。这个我相信,他才只比我大两岁呢!我们当然会幸福一辈子! …… 在视频播放中,法庭上一片寂静,众人似乎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因为画面太唯美了。 状态放松,着装随便的沈簟秋像个快活的小公主,而冷木阳像个优雅的绅士,整个过程简直像看电视剧一样。人们都在期待着下一集。 但是,屏幕暗下来。 视频播放完毕。 法庭上,只有控方律师保持着十分地清醒。在视频结束的第一时间,他扬手指着屏幕,义正严词地说道,“这些都是假的,是拼凑起来的,是剪辑的伪证。大家都不能相信。” “控方律师,请不要武断地下结论。我们把证物交给法庭,由法庭来验证真伪。” 辩方律师极端冷静。 台下的人仍然十分地安静,不过,他们的眼神里都写着几个字——“这个真的。” 这样的视频,除了台上的控方律师,所有人都相信是真的。 法官开腔,保持着习惯的沉着态度,“我们会请世界一流的检验团队来检验证物的真伪。请大家相信司法公正。” “谢谢法官大人。”辩方律师微微鞠躬,然后,拿出了另一个有力的证据。 第四十七章 一个泛旧的日记本 一个泛旧的日记本。 庭下众人看到律师手里的东西,再次响起嘈嘈切切的声音。 刚刚播放的几段视频已经很煽情了,不知道,日记本里会写些什么呢? “法官大人,诸位陪审员,这是秦院长在死者沈簟秋的办公室里找到的另一个证据。因为沈簟秋死于意外,这份本应该属于私密的日记本,也被作为了证据。我们尊重死者,也想为死者之死找到一份公正的答案。法官大人,请允许我把死者近期的、与本案有关的部分日记当众宣读出来。” 听了辩方律师的话,法官先请检验官初检了日记本的真实和可信性,然后,示意允许辩方律师继续,“日记本的新旧程度和笔迹,检验官已经进行了初步认定,认为符合沈簟秋的笔迹习惯。不过,我要提醒辩方律师,因为你方提供的两项证据开庭前未向法庭报备、未经法庭审核,所以,在最终确定证据真伪前,我们有理由不采纳。” “是,谢谢法官大人。”辩方律师恭敬地鞠躬,然后,诚恳地道歉,“我以司法公正的名义在此向法官保证,我方所提供证据真实可信,绝无虚假。因为刚刚得到证据,所以,没有来得及向法庭报备,对此,我深表歉意。” 对于这份刚刚得来的证据,冷天宇也很意外。 这并不是他安排的。 不过,只要这些证据是真的,冷木阳就有救了。 南墨坐在台下,唇角微微扬起,露出自得的笑意,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那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见了。缨宁突然伸手蒙住自己的眼睛,耸着肩,久久地不出声。 “你要是不开心,我们这就走。”南墨一边安抚缨宁一边用眼神四下里张望着,他是不想在这沉闷无趣的法庭上多呆了。 “我不走。”片刻之后,缨宁低低地回了一声,然后,扬起头,继续关注着法庭上的审判。 南墨深深地凝了她一眼,细心地用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便沉默着静坐了。 庭上,辩方律师打开日记本,浏览着,然后,选了其中的一段读道—— “最近医院里有一项重要任务,我一直在加班。为此,冷木阳很不高兴,昨天晚上,我又晚归,他在客厅里和我吵了起来。他喊着我的名字说,沈簟秋,你再熬夜加班,你就更丑了!我没有生气,我知道冷木阳是为我好。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因为我身体不好,暂时不能和他同房,他那个时候就劝我在家里养身体,可是,我不听。之后,他一直很关心我的健康。现在,我的身体才刚刚养好,他怎么能允许我不停地加班呢?唉,真是没办法。簟秋,晨。” “天哪,我怎么怀孕了?还是在这个时候?真是好惊喜、好意外!我怎么跟冷木阳说呢?因为自从我身体恢复后,我们在一起时,一直采取了避孕措施,谁想到,我还是怀孕了!作为医学专家,我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适合怀孕的。冷木阳知道了,也会不放心我的身体,他一定会为了我考虑……可是,我想要这个孩子!唉,算了吧,只能等过了这段时间,不加班了,我再请假养身体吧!或许,冷木阳看到我身体状态好,就会同意现在要孩子呢?簟秋,晚。” 第四十八章 那种女人最没意思 控方律师声落,庭下的众人一片哗然。 ——“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难怪他们不同房,原来是沈簟秋有病啊!” ——“冷木阳和沈簟秋吵,另有隐情呢!” 女人顿悟般的声音在法庭里汇聚成了一股子力量,像是在让法官当庭释放冷木阳。女人是最容易动感情的了。原来的时候,她们同情沈簟秋,现在,她们同情冷木阳,可怜沈簟秋。 “肃静!”法官拍了拍法槌,示意众人安静,审判继续。 …… 从法庭里出来,阳光很好。 南墨撑着伞,送缨宁到车里。缨宁那双穿着白色软羊皮鞋的脚,停在车前,迟疑了很久,才弯腰上车。 车厢内,缨宁坐在南墨对面,长发垂落,白裙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膝,安静地像一幅画。南墨的视线不管停留在哪一处,都会涌起深深地悸动。这么好的女孩子,只能是他的。至于冷木阳,永远都只能是过去式。 “好啦,你的前世结束了!”南墨像总结似地感叹一声,然后期待地望着缨宁。 缨宁并未说一句话。她停留在自己的思绪里,微微扬起手指,将垂在耳边的长发撩起,指尖扎进头发深处有两三秒钟,然后,仰面,靠着车内壁,阖了眼。 这个姿势,最是完美。 南墨想,这般动人,现在就应该娶了她。 可是,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又怎么会嫁给他? 所以,还得等。 南墨隐忍着,隔了好一会儿,才坐到了缨宁那一边,坐在距离她大概有半米的位置,然后,别过头,压低了声音问,“是不是累了?不如我放开座椅,你休息一下?” 男人的声音有点不对。 缨宁蹙眉,慢慢睁开眼,眼尾的光对上南墨的眼神,那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般。她抬起手挡了挡。 “南墨,有女人爱过你吗?就是死心塌地,很爱很爱那种?不管你做什么,她都觉得很好的那种?” “当然有啦!”南墨的眼神依然是热烈的,缨宁察觉到了什么,低下头,坐好。她就是想好好和南墨谈谈。 接着,她很认真地问南墨,“那,你爱过她吗?” “没有!那种女人……最没意思!”南墨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轻蔑。 缨宁咬住唇,没有做声。 半个月后,周末的上午,外面就下起了雨。 客厅里,叶丽华甩开手绢,一脸的懊恼。 “简直是岂有此理!冷天宇从哪里找的人,做出这样的视频来,还编了那么煽情的日记,真是气人!本来冷木阳必输无疑的……” 客厅里有光线有些暗,冷卓坐在沙发上,脸色也暗淡,“妈,新闻上已经公布了,那些证据都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叶丽华一扭身,就对着冷卓喊起来,“冷木阳跟沈簟秋是什么样,我们这些家里人谁不清楚?他们根本就不是夫妻,沈簟秋怀的孩子就不是冷木阳的,如果真是冷木阳的,沈簟秋死后,他会那么镇定?同时失去心爱的妻子和孩子,他还不发了疯?” 冷卓叹了口气,没有立即回答。 第四十九章 蜜月不是两个人吗 “所以说,冷天宇和冷木阳的心机,不是你能想像的。能把没有的事,编得像真的一样,那得要多大的本事啊……他们越是这样阴险,你的处境就越艰难!” 叶丽华为自己儿子不平,又对冷天宇父子充满了怨怼,“阿卓,你不能像你父亲一样,总是被人欺负。你要学会为自己争取。冷木阳这次没有被关起来,以后,他又是冷氏的总裁了!他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怎么会想到为你考虑呢?再说,你们年纪相仿,又都是冷家的人,他心里还会时时忌惮着你……” “妈,我知道了!”冷卓听着听着,火气突然上来了,不耐烦地站起来,迈着大步上楼去了。 叶丽华一个人坐在厅里,拧着眉继续想着心事…… “清清,我想……是时候开始度我们的蜜月了……”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冷天宇守在姚清身边,手指绕着她的发尖,声音温柔而多情。 姚清放下手机,有些意外,她转了转眸子,开口问冷天宇,有什么计划。 “天宇,最近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哪里还有心情呢!我不知道,你竟然还想着这个。我倒是……无所谓……” “怎么这样说?我们的新婚蜜月,一定要好好地安排才对。”冷天宇揽住姚清的肩,眼神专注而明亮,“我知道,你刚嫁过来,就和我一起面对了许多事,真是难为你了!所以,我更加地珍惜你。我计划,去维也纳度蜜月,好不好?” “维也纳?”姚清的眸子像是一下子被点亮了,“天宇,你怎么知道我想去那里呢?音乐之都,还有,那里的小镇风景,我最喜欢了!” “傻瓜,我这心里揣着你呢,你的心思,我怎么能不知道?” 两只手同时按在了心口,冷天宇握紧姚清的手,久久地没有松开。 姚清被触动了,脸红红地不说话。 “清清,我们带上缨宁一起去。”冷天宇轻轻地出声。 姚清瞬间呆住了,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蜜月,不是两个人吗? 再说,缨宁和南墨在一起,又怎么能这个时候把缨宁叫回来呢? “天宇,你是说,我们的蜜月是三个人的?”姚清抽回了自己的手,拿起手机,低着头开始翻上面的短信。 冷天宇眼神在姚清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把她的手机抢了过来,然后,哄着她说,“清清,我是怕你走了之后,缨宁担心你。” “不,缨宁和南墨在一起很开心,没有时间担心我。”姚清的话有点硬。 冷天宇立即下了气,凑过去解释,“清清,你知道,我这个……父亲很难做的。你说,我对缨宁是怎么着也不妥。若是太好了,木阳还会有意见,若是怠慢了,又怕缨宁委屈。其实,我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思。蜜月,当然是我们两个人过最好。要是没有缨宁……我和你在一起,会更自在,你说,是不是?” 姚清已经被冷天宇的气息笼罩了,想躲也躲不开,她微微低了头,冷天宇趁机抱紧了她。 “清清,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今天就走,谁也带,谁也不管,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这个……是好的吧! 两人结婚后,一直分开着,确实……是个遗憾。 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婚姻是这样。 姚清微微阖了眼,由着冷天宇安排,没有再多想。 第五十章 冷木阳你真好笑 空调的风吹得窗帘微微动起来,室内灯光幽暗,不辨昼夜。冷木阳曲肩伏在桌前,凝坐不动 睫毛垂下,将白皙的脸遮出一片浅灰色的阴影,俊颜清冷,像在雪地里的侠客,手按着剑,迎风肃立,无欲无念。 沈簟秋死了……沈簟秋的遗物,不管是视频,还是日记,都已经被沈翰拿走了……沈簟秋,就这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沈簟秋有多恩爱……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可是,这都是假的!” 冷木阳站起来,扬手打翻了桌上的咖啡杯,褐色的咖啡顺着桌边流淌,滴落,像那天沈簟秋腿上的血渍! “沈簟秋,你够狠!你死了,却用这么重的感情来压制我……我冷木阳不欠你的,你何必用这么深的心思……结婚两年,我虽没带你出海,也没为你庆生,但是,我也没有带其他女人出海,也没为其他女人庆生……若你有病,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若你在我这里绝望了,你可以直接离开我,为什么要怀了别人的孩子来骗我……为什么要写那样的日记来骗人……” “木阳,我没有骗你。” 清幽幽的声音,像是从水底浮上来。是沈簟秋的口气,但不是沈簟秋的声音。冷木阳警觉的向后转身,门口,一个细瘦的身影逆光而立……是她? “姚缨宁?” 冷木阳迟疑。 缨宁一双美目流转,并不答话。片刻之后,突然笑出了声。尖尖的指头对着屋内的冷木阳扬起,又落下,“冷木阳,你真是好笑!” 说完,转身欲走。 “你站住!”冷木阳伸臂截拦,将缨宁挡在门口。缨宁细碎的眼神闪烁,倏地从他臂下钻出去。冷木阳诧异,再转身追时,正看到缨宁坐到旋梯扶手上,顺滑而下,像只灵巧的鸟儿,落到地上,然后一下就不见了。 “德叔?德叔?” “先生,您找我?”管家穿着一件黑色外套从房间里出来,恭敬的低了头。 “刚才有人来过吗?” “先生,家里没有外人。钟点工已经走了。别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冷木阳追下楼,四下里寻找,并没有见到谁。从警局回来,他就住进了自己的别墅,家里除了德叔,没其他人。可是,刚才,他明明看到了姚缨宁…… “先生,需要准备晚餐吗?” “不,我要出去一趟。” 冷木阳踏步下楼,驾车找到云城医院。秦浩拿起车钥匙正要离开,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冷木阳!” 秦浩下意识的缩了肩,微有怯意。 “秦院长,最近意气风发,真让人羡慕!” “嗯,还不错。” 秦浩知道走不了,只好请冷木阳坐下。冷木阳不坐,两人就站着说话,“冷总,你……有事?” 冷木阳比秦浩高,他看他时,微微垂眸,目光审视,“沈簟秋的遗物,真是你找到的?” “那当然。你以为,我能变出来吗?”秦浩回应时,底气十足。 “你,自然是变不出来。若是别人编好了给你,那……倒有可能……” “冷总,您可不能乱说。”秦浩喊出了声。 第五十一章 沈簟秋你笑什么呢 “视频和日记,确实是沈医生的遗物。法庭已经鉴定过了。”秦浩手紧攥着车钥匙坚持。 “是,原来,我也以为是真的。”冷木阳轻叹一声,神色郁郁,“我以为沈簟秋活着的时候一厢情愿,特意编了那样的视频伪造幸福感……可是,就在刚才,我的理智突然觉醒——沈簟秋那样事业心重的女人,哪里有时间自怨自艾?更没时间编这样的视频和日记!所以说,你提供的证据,完全是伪造……” 冷木阳陡然提高音量,带出强势的压迫感。秦浩的意志力撑不住了,一时口不择言,反抗,“冷木阳,这些话你怎么不在法庭上说?要没有这些证据,你能无罪释放吗?” “正因为这样,我才想知道是谁向你提供了这些证据!” 冷木阳擒住秦浩的手腕,车钥匙哗啦一声掉到地上,秦浩惊惧,却坚持不说,“冷木阳,你放开我,你无权强迫我……” “若你早说,我何必强迫?” “我该说的已经说了,请你放手。” “你不说实情,我怎会罢休?” “冷木阳,你……”秦浩气急,冷木阳的执着和强势,激怒了他,“沈医生就不该救你……” “沈簟秋已死,她如何救我?难道她会未卜先知,做了这些视频日记来救我……”冷木阳反诘,原本优雅的男中音,渐渐喑哑,至无声。一双睿智的眼睛,怔忡不动。秦浩咽咽口水,趁冷木阳失神的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 室内静寂,秦浩准备悄悄地离开,冷木阳追过去,抓住了他的肩,“秦浩,你真有事瞒着我?” “哎呀,冷总,你就别问了,那些视频和日记是真的!我是说,沈医生留了这些东西,不是正好救了你吗?沈医生已经死了,我希望你也能早早放下。”秦浩看着冷木阳的神色,动了动眼珠,换了一种深情的语气,“冷总,那些视频,我一看就是真的。一个女人幸福不幸福,就看她快不快乐。沈医生在我们医院里,每天上班都面带微笑,那是从心底升起的快乐,根本做不了假……” 那是从心底升起的快乐,根本做不了假? 嘻嘻…… 冷木阳恍神,垂眸细忖,女人的笑靥隐隐浮现,眉眼弯弯,唇角俏皮的扬起…… 沈簟秋确实爱笑。 不管他多生气,她总是很愉快。他们的情绪不同步,他总是很厌烦她的笑—— “沈簟秋,你笑什么呢?” “嘻嘻,我开心啊!” 我开心啊! 她,在开心什么呢? 冷木阳彻夜难眠,一早起来,打电话给高风,让他安排去见沈翰。 “总裁,沈翰带着欧阳兰离开云城了。” “去哪里了?” “我查了一下行程,两人去澳大利亚了。” “好,我知道了。” 眼睛酸痛,心里不舒服,早餐午餐晚餐,都没吃。 “总裁,我看您气色不好……” “开车吧,送我回家。” “好吧!” 高风知道,如果冷木阳不是身体疲惫到极点决不会让他送,“总裁,夫人已经不在了,您要保重身体啊!” “怎么,你觉得我身体很差吗?”冷木阳不悦,声音清冷。 第五十二章 只要喜欢就好 “没,没有啊!” 高风没敢多言,只小心开车。车内冷气袭人,高风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车后镜里冷木阳矜持的挺着肩,俊颜微侧,似是情绪不佳…… “先生,您回来啦!今天有艾德农场送来的鸭子和大白鹅,我原想主人都不在,不如放在后园养几日……正正好,您回来了,这鸭子肥瘦正好,鹅掌红透,最适合做菜……” 冷木阳回家后,林管家笑脸相迎,絮絮叨叨的跟着。冷天宇夫妇去度蜜月后,冷家别墅很是冷清。 “烤了吧!” “好,好……夫人最爱吃烤鸭了……王大厨早想着做一回了……” “那就做吧!” “是……”林管家转身一想,夫人不是已经不在了吗?哎哟哟,我真是老糊涂了。 金碧辉煌的大厅,是用金银堆起来的冰冷。冷木阳踏步而过。宽大的楼梯台阶,阶角的射灯照人眼。冷木阳抬头,楼梯上,忽然有白影飘过来。冷木阳凝眸,看清了是缨宁,登时黑了脸,“你是人是鬼?” “嘻嘻,你说呢?” “你笑什么?” “嘻嘻,我不能笑吗?” 缨宁甩甩头,长发飘飘荡荡,迷了冷木阳的眼。 “姚缨宁!”冷木阳恼恨伸手,似是要拉住一绺头发,没想到那头发又凉又滑,竟然像丝一样从手心垂落。诧异间,缨宁拢起长发,扬头,绷腿,跃起,跨过四级台阶,像白天鹅一样稳稳的落地。 白影闪过,冷木阳痛苦的阖了眼,手在身侧握紧,低吼道,“姚缨宁,以后不许穿白衣服,也不许跳上跳下,否则,我就把你丢出去!” 沈簟秋就爱穿白衣服,冷木阳不喜欢她素白的脸,素白的裙子。更不喜欢缨宁这样穿。 “冷木阳,我只有白裙子。” 潜台词——你不让我穿白裙子,我穿什么? “那就不穿裙子,穿裤子。” “我没裤子。” “那就别穿!” 冷木阳嫌弃地丢了一句,迈上台阶。身后,缨宁瞪大眼睛,眸子光芒四射,“冷木阳,你……你欺负我!你,道歉!你必须道歉……” 冷木阳没理会,继续走。 “冷木阳,你道歉!”白影闪过,缨宁追来,冷木阳不耐的伸手拂开。 “啊!”一声轻呼后,缨宁缓缓倒下。冷木阳本能的伸手将她揽住。 长臂揽腰,女人如轻鸿。 缨宁涨红了脸,扬手,却被冷木阳按住…… “先生,烤鸭用苹果枝还是梨木枝……哎呦……” 林管家从厨房过来,正看到冷木阳抱着缨宁,两人这样大方的亲密,实在看疼了他的眼。 “苹果枝……” “苹果枝……” 冷木阳瞪了缨宁一眼,松开手,回自己房间。缨宁呵着气站在原地,良久,突然笑了,“林管家,快去做烤鸭啊!记得,让王大厨用新鲜的苹果枝烤……还要配京酱……甜味儿重的那种……”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林管家正琢磨眼前的两人是怎么回事,听缨宁这样说,立即有了答案——这缨宁小姐的口味跟死去的夫人,一个样呢!难怪先生会喜欢……不对,他们不是兄妹吗……唉,那用算什么数呢?唉,只要喜欢就好……只要喜欢就好…… 第五十三章 从今以后好好疼我 油渍渍、外焦里嫩的烤鸭片,绿莹莹的葱丝,抹上黄澄澄的甜酱,用透明的薄饼层层包裹,被送进嫣红的唇里…… “先生,缨宁小姐,烧鹅的火候刚刚好。” 林管家送菜过来,冷木阳抬眸,视线内女孩被油浸透的红唇分外妖娆,惹得他没来由的烦躁。 明明刚才抱她的时候,轻若无物,为什么吃起肉来,这样没有节制?她这样,跟沈簟秋很像…… “拿过去,给姚小姐吃。” “先生,您和小姐一人一个鹅腿,不正好吗?” 林管家进言,被冷木阳瞪了一眼。缨宁咽下去口里的肉,伸手拧了一个鹅腿,放进冷木阳的餐盘里,然后自己掰了另一个鹅腿吃。鹅肉大口吃进嘴里,唇角溢出来油…… 啪! 冷木阳瞥了缨宁一眼,面色不悦,放下筷子,转身离席。没想到,缨宁拿着另一个鹅腿追到了书房,“冷木阳,你吃了这个鹅腿,我告诉你关于沈簟秋的事。” 笔记本电脑映白了冷木阳的脸,“姚缨宁,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闹。你如果不想知道,那就算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不凭什么!” 大概是鹅肉太香,缨宁将鹅腿举到唇边,准备自己吃掉——不想,冷木阳长臂一挥,抢走,俯首咬一口,然后囫囵咽下,“你说!” 缨宁看直了眼,默默地拿了纸巾擦手。细藕一样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抹净。冷木阳等着。手中的鹅肉香脆,他情不自禁的又咬一口,只不过,这次没有立即咽下,而是细细咀嚼。 他……好像有很久没吃过这样美味的鹅肉了。自从娶了沈簟秋,因为沈簟秋爱吃鹅肉,每每看着她吃,他似乎就……够了……一点也没有吃到肚里的…… 鹅腿吃完了,冷木阳发现缨宁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嘻嘻,冷木阳,你真傻!” 缨宁嗤笑一声,扭头跑出去了。冷木阳手里攥着湿巾,倚在办公桌上,眼神玩味。果然是个妖精,居然能骗了他。不过,他可不是好骗的。女人可恶,他自有办法让她受罚…… 第二天清早,冷家别墅还没吃早餐,南墨就来了。冷木阳跑步回来,白色运动衫,前襟湿透。白皙有力的小臂,泛起水气。林管家迎着冷木阳,接了他的白毛巾,又递了新的毛巾,“先生,南墨先生来了……” 厅里,南墨正在和缨宁低语,“宁宁,你突然离开,我很不适应……” 缨宁无语。 冷木阳没做停留,也没有理会厅里的人,只昂首越过大厅,进里间洗澡换衣服,一会儿神清气爽的出来,吩咐林管家开餐。 “林管家,早餐只准备我的就好。外人,不用理会。” 说完,冷木阳旁若无人的坐下,细细咀嚼香嫩的煎蛋。 “木阳哥哥,你……不疼我!” “呵呵,我几时疼过你?” 缨宁来到餐桌边,看到冷木阳自己吃饭,不理会她,她立即委屈的嚷开了。冷木阳毫不顾惜,依然自己吃饭。 缨宁抽抽噎噎的哭了,“昨晚上,你亲口告诉我,从今以后,要好好疼我……” 第五十四章 我们先生和小姐 “昨天晚上?”冷木阳散漫的回应一声,眼神不屑,手里的刀叉停了,视线内,女人粉雕玉琢,晶莹剔透的眸子似乎无辜又懵懂……天晓得,她的心里藏着多少诡计…… 那边,南墨跟过来,态度很是不恭。冷木阳收了视线,利落地切开蛋黄,冷嘲缨宁,“昨晚你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意,你让我怎么疼你?” 昨天晚上的表现? 林管家已经松弛的眼角,笑出了深深的纹路,转身,准备悄悄离开。缨宁受冷木阳的嘲弄,拉住林管家求证,“林管家,昨晚的事您也见了,我分了一个鹅腿给木阳哥哥,是他自己不吃的,怎么能怪我呢?” 林管家没有女儿,缨宁少女式的娇憨,哄得他那颗苍老的心瞬间软了,哪里还有什么主见,只就顺着她的意来了。林管家转身对着冷木阳笑着说,“先生,今晚我们还做烧鹅,您就别为难小姐了。” 呵呵! 听了林管家的话,冷木阳轻闪长睫,面色转暗——林管家真是老了,竟然这么好哄……不知道自己吃的是谁家的饭,拿的是谁家的工资了…… “缨宁,我们走!”一旁的南墨理了理本就十分有型的领带,英挺好看的眉高高扬起,流露出傲慢的神气来。他身份尊贵,自然看不得别人的脸色。从踏进冷家的别墅起,他就厌烦这里的“富贵气”。冷家刻意炫富,实在让他生厌。再者,他和冷木阳本是商场对手,他自降身份登门,只为缨宁。如今看缨宁被欺负,他可是受不住了。 冷木阳迟疑几秒钟后,放下手中的刀叉,起身。在走过缨宁身边时,他放低了音量,似是只对缨宁一人说话,“昨晚,你那吃相,实在让人疼不起来。”说完,冷木阳迈开阔步,朝别墅外走去…… “呜呜呜……”身后传了来缨宁的哭声,“冷木阳,我恨你!”然后,就是咚咚咚踩踏楼梯的响声。 林管家看后,露出无奈的笑容来,他一边摆出请的姿势劝南墨离开,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南先生,我们先生和小姐两兄妹就是这样的,吵吵闹闹的……我倒觉得很有意思呢……” 南墨怔忡眼神,直到缨宁的身影从他视线里消失,这才转身离开。也只有缨宁的背影会这样迷人。灵活的身子,像随时可能翩翩起舞。若是娶了这样的女孩子,房里厅里,花都不必养了,画更不用挂了……只欣赏她就应接不暇了…… “喂,冷木阳,以后对我的女人客气点儿!”南墨站在自己车前对着准备上车的冷木阳的背影大声喊。 冷木阳收了势,优雅的回转身,像雄狮一般眯了眼,“南墨,你错了。你站的地方是冷家的地盘,这里的一切都不是你的;还有,我要提醒你一下,你的南氏珠宝,是在云城冷氏的地盘上,让不让你开店,还是我们冷氏说了算……” 两个男人身高在伯仲之间,自带气势,庭院里多了一股杀气。英雄气概,仿佛随时开战。 缨宁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男人,久久目光不曾移开。 第五十五章 这样的女人就该受罪 晚餐桌前,冷木阳摊开洁白的餐巾,抬眸,就看到林管家送了烧鹅过来。香味缭绕,勾起了他的食欲。对面,缨宁欢天喜地的揪了一个鹅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冷木阳想,女人这样富有蛊惑性的吃相,就应该去开时下流行的“吃播”,一定会火。 五分钟后,烧鹅的味道丝丝地一缕接一缕地钻进鼻内,冷木阳矜持的眼神有些松动。 他想,这可是在自已家里,难道,美食都让姚缨宁一个人吃了吗?那岂不是太亏了? 冷木阳这样想着,旁若无人地撕下另一个鹅腿,极斯文地吃起来。 ——“真好看!” 林管家躲在餐厅外,远远地看着冷木阳和缨宁一人一个鹅腿,吃得有滋有味,心里乐开了。真是难得啊!以前,夫人活着的时候,每次吃烧鹅,冷先生都会黑着脸不开心。现在好了,缨宁小姐来了,冷先生也吃出了好滋味,这实在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木阳哥哥,缨宁妹妹…… 林管家想到这里,又隐隐地有些忧郁。 唉,天下的事,怎么就这样不完美呢?冷先生遇到缨宁小姐,为什么又变成了兄妹呢? 林管家摇摇头,闷闷地走开了。 “冷木阳,你……也吃了烧鹅?” 缨宁吃东西时太过投入,吃完才注意到冷木阳的餐盘里有一只吃剩的鹅腿。冷木阳两颊微微泛红,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湿巾被虐了几十回,冷木阳看着干净的手指,这才停下。 缨宁一边看着冷木阳,一边小口地喝了两勺奶油蘑菇汤。 “姚缨宁,你吃了我家的饭,是不是应该为我做点事?” “啊……呃……” 话太噎人,汤也噎了。 缨宁拿起餐巾,抿了抿唇,然后,绽出了笑,“冷木阳,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呢!所以,我吃我自已那份。” “厚脸皮!” “呵呵,冷木阳,你说错了,我脸皮薄着呢!哦,我晚餐吃多了,要出去散散步。你别跟着我。” 缨宁从餐桌边移开,冷木阳扬起下颏,一瞬间的恼恨之后,突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好吧,你可以去散步。你若是踏出了这个门,我们家的门就关上了,再不许你进来。” “我不怕啊!林管家会给我开的。” “他不敢!” “他不敢?那我可以爬窗。” 缨宁信心十足,继续朝外走。洁白的裙角抖出漂亮的裙花来。冷木阳轻哼一声,心道,我看你怎么爬窗。 冷家的别墅从外面看,与普通的别墅无易。但是,因为冷家是云城的首富,总要防着别人的暗箭和伤害。所以,在别墅的地下设了电动的防护网。万一有人袭击,只要按下按钮防护网会将别墅整个包起来,那防护网在黑夜里面,透站银色的光,人不能靠近,靠近,就会被电伤,灼伤。 等着缨宁出去大约十分钟之后,冷木阳按下了防护网。 “先生,小姐她还在外面呢……”林管家不忍。 冷木阳睨了林管家一眼,踏着闲适的步子上楼,“林管家,你是冷家的人,别总替外人说话。姚缨宁跟着她母亲,一起闯进冷家,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冷家的钱!这样贪财,又心机深重的女人,就该受罪!” 第五十六章 她虽然小心可大着呢 “可是,先生,小姐她才十六岁呢,我看着外面天气不好,像是要下雨了呢,她……” “哼,你放心,她虽然小,心可大着呢,有的是办法!或许,她就去找今天那个南先生了呢!” “先生……” 冷木阳不许林管家为缨宁求情,径直踩着一层一层的楼梯上楼,楼梯上的灯照亮了他的裤角,透出洁净的白晕。 回到书房后,冷木阳忙了一阵儿,处理了几个重要的邮件。因为冷氏集团的业务需要,公司最近正在筹划一个稀有金属的矿山项目。这座矿山就在n国……要取得这座矿山的开采权,并不容易——这不仅仅是几百个亿的问题,更涉及到国家首领的亲自批示。为了得到这个批示,冷氏从去年就开始运作,投入了相当的人力财力,现任总统的工业部长也已经都谈好了,总统也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就只差一个批文。只是没想到,这届总统将会换成滕熠…… “高风,你帮我定去n国的机票。我需要面见总统,在大选的混乱之际,得到那个批文。” “总裁,我跟您一起去。我想,现任总统总还是要给自已以后留个后路,他一定会答应给我们批文的。” “事在人为。这次……” “总裁,发生什么事了?总裁,怎么回事……总裁……” 正在通话的时候,冷木阳突然噤了声,高风担心地在电话里一声接一声地寻问。 可是,站在窗前的冷木阳目光专注地望着窗外,甚至将手机丢到一边,不再理会——外面果然下起了雨……而且雨很大……风裹着雨水,一次又一次地无情地冲刷着窗玻璃…… 窗户十分牢固,密封得也很好,不会有一滴水渗进来,更加不可能飞溅到身上。 可是,如果是站在院子里呢? 雨水会自上而下,将全身淋透…… 冷木阳蜷起手,长眉紧锁,眼底里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大约五秒钟后,他利落地伸手打开窗户,打开窗纱,探着头朝院子里看。外面风大雨大,院子里本就昏暗的灯,这个时候,更显得朦胧。他紧张地眼神四下里寻找,并没有看到缨宁的身影。 雨水打在脸上,透着阵阵的凉意。 冷木阳顾不得关窗,紧接着迅速地打开了另一扇窗,透过雨帘,继续找寻……炯然明亮的眼睛像射灯一样,四下里晃着,最后,终于在停车场看到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看那样子,不像是站着,而像是……瘫在地上…… “该死!” 冷木阳急速转身,跑下楼。 鞋子在楼梯上踩出扑扑的声音。原来不觉得高的楼阶,现在,似乎总也下不完。 冷木阳在三楼,他从三楼跑下来,林管家听到响声跟着出来了,他对着冷木阳的背影,紧张地喊,“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管家看冷木阳拿起伞朝外面跑,也拿起伞朝外跑,走到门口时,有两个男佣听到动静出来了,也跟着跑了出来。 “姚缨宁!” 冷木阳撑着伞刚出来,大风就将伞吹翻了。他扔开伞,朝着停车场飞奔而去。 第五十七章 敢带走冷家的人真是胆子不小 林管家在后面追着,伞被吹坏了,他连忙返回拿了雨披跟过来。但是,冷木阳跑得飞快,个子又十分地挺拔,他赶不上,也够不着。 冷木阳赶到停车场才发现,停车场的货车旁边……并不是姚缨宁,而是厨师们洗过的白大褂被风雨吹到了地上。 不是她…… 本来鼓胀的力量突然像泄了气的口袋一样松垮。 冷木阳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人木然地站着。 “总裁,总裁!”风雨中传来高风的声音。刚才因为冷木阳的电话意外中断,他害怕有事,当下就开车过来了。好在,他的住处离得近,能及时赶到。此刻,高风看着肃立在雨中的冷木阳,一时有点懵——他们总裁,这是怎么了? “总裁,当心淋坏了!”高风抛开心里的疑惑,伸手利落地将优质防水面料的黑色雨衣,罩在冷木阳身上。这雨衣妥贴舒适,头顶的遮雨哨帽设计得十分完美。冷木阳套上雨披之后,感觉就像黑夜中的独行侠,孤寂而无惧。 林管家呵着气小跑过来,脸上的雨水都顾不上擦,一声高一声低地汇报,“冷先生,我们四下里都找过了,没有见小姐……” “问问警卫,刚才有人过来接她吗?” 水从发尖上滴下来,从雨衣的帽顶落下来,遇衬得冷木阳的脸显得格外青白。 林管家扑了扑落在唇边的水,态度有些不自然,“冷先生……是我的错。警卫室刚才没有人……今天值班的警卫家中有事临时走了……我本来安排了人替他的,但是,那个人……被您突然放下的防护网关在了楼里面,出不去。” “他出不来,那你呢?你没有看着院子里的动静吗?” “我……冷先生,我本来是想看着姚小姐的,但是,我接了家里的电话,正在和小孙子视频……也没有顾上看外面。而且,外面这么大的雨,还有防护网,是不会出事的……” “混帐!她人还在外面,怎么就不会出事?” 姚小姐?她? 高风站在一旁仔细分析,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敢情,自家总裁这是为了姚缨宁呐! “总裁,您别着急,我们到楼里面看一下监控,自然就知道缨宁小姐去哪里了……” “冷先生,刚刚查监控,发现电路出了故障。大约是因为突然开启防护网,电力供应不足,所以才出故障。” 高风的话被男佣打断了。冷木阳的脸色愈加青白。 “总裁,不怕,姚小姐她一定拿着手机,我们去楼里边打个电话,自然就知道了。” “是啊,先生,我看着小姐拿着手机出来的。”林管家附和。 这些话听到耳里,冷木阳动了动眸子,拨开两人,径直朝楼内走。家里的固定电话在门口,冷木阳沉着脸,拨通了缨宁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啪! 冷木阳挂断了电话,然后,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我是冷木阳……你刚才是不是来过冷家,把她带走了……你知道自已在说什么吗?你敢带走冷家的人,真是胆子不小……” 第五十八章 姚缨宁你竟然敢骗我 电话再次被挂断了。 冷木阳扯开身上的雨披,拿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坐进沙发里,凝眸不语。 思想者。 冷木阳这样的情态,很像那个思想者的雕塑。 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寂里,偶尔能听到滴答声。 高风看看冷木阳身上湿哒哒的衬衫,劝冷木阳先洗澡换衣服,“总裁,您先换件衣服吧!姚小姐若是去了南家,也是安全的……您就放心吧!” 高风说着,又帮冷木阳倒了杯水。经过一番沉思之后,冷木阳恢复了惯常的矜持和审慎。他声音沉沉地问林管家,“刚才你一直在房间里吗?” “是,先生。” “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这个……我没有……您知道,我在打视频电话,还关着房门……” 冷木阳将视线从林管家身上移开,吩咐高风查一下缨宁最后的通话记录。这个,对于高风来说,不是难事。很快,就收到了通讯管理局的查询结果。 “总裁,缨宁小姐的手机最后一次通话是在今晚七点四十五,电话是打给南墨的,时长五分零七秒……” 冷木阳扬起头,靠坐在沙发上,手指敲着沙发扶手,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按下防护网的时候,看了看时间,是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像姚缨宁那样骄傲的态度,怎么会才过了十分钟就打电话给南墨求助呢? 除非,她不是求助,而是说了其它的话……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湿衬衫的凉意渗进了皮肤里,让人警醒。冷木阳凝眸良久,眉间渐渐清朗,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挥手让大家都散了。 “都散了吧!” “总裁,您……” “我没事。”冷木阳按住扶手,利落地起身,进了浴室。 林管家等人站在厅里面面相觑。高风瞅着冷木阳的身影消失在浴室内,摇着头叹气,“总裁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透的。” 外面风雨很大,林管家劝高风留下,高风想了想,答应了。 刚才冲动地朝楼下跑,觉得楼梯很长,现在,抬步上楼,这楼梯的梯阶,却很快就上完了。 冷木阳住在三楼,他并没有回自已的房间,而是去了二楼,敲响了缨宁房间的门。 咚咚! 几声之后,门内没有动静。 冷木阳俊眉微拧,找到钥匙,打开了门,然后打开了灯——“姚缨宁,你竟然敢骗我!” 室内大灯骤开,缨宁哧溜缩进了毯子下面,“冷木阳,这么晚了,你……你……竟然敢闯我的房间,我这就告诉冷伯伯,说你欺负我……啊!” 缨宁的话还没有说完,毯子就被掀开了,人也被冷木阳拎开了地上。她光着脚,地上的毯子硌得脚底不舒服。她努力地想挣开束缚,结果却被冷木阳按住了双肩。缨宁发现男人的眼眶泛红,眼神骇人,惊得她不敢和他对视。 “姚缨宁,你居然能打开防护网自已进了楼,说,你是怎么知道开锁密码的?”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冷伯伯疼我,早跟我说了……” “你说,是我爸告诉你的?这件事只有我和他知道,就连林管家也不知道……我爸他怎么会告诉你……他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第五十九章 这一世她重生了自然不能重蹈复辙 缨宁好看的眉动了动,眸子僵了几秒钟,然后,倔强地低下了头,不理会冷木阳。 冷木阳恼火,手上用了力。疼痛感袭来,缨宁咬紧了牙,不吭声。只是,唇角疼得抽搐了一回。 “可恶!” 见女人这样,冷木阳立即恼恨地松开了手。缨宁依旧沉默着,头低低地垂下,安静地找到自已的两只鞋子穿好,然后,她伸手拂开了脸侧的长发,走到门边,请冷木阳出去,“我受了惊吓,要好好休息,请你出去吧!” “你受了惊吓?” 冷木阳的情绪突然就失控了,仿佛缨宁的话点燃了他愤怒的导火索。今天晚上,这是他第二次情绪失控了。他没有想原因,就是任由自已的情绪发泄出来,“姚缨宁,你躺在房间里休息的时候,我们大家在冒着大雨找寻你……雨急风大,夜黑路滑,我们以为你在雨中,就什么也不顾冲出去,我们一直在担心你……而你,居然说你受到了惊吓?!告诉你,真正受了惊吓的人是我们!” 冷木阳的脾气很大,缨宁沉静地站在门边,听着他把话说完,最后,只回了一句,“冷木阳,我没让你担心我,也没让你去找我。你把我关在院子里,我自已想办法回来了,我难道不委屈么?你一个大总裁,说翻脸就翻脸,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受了惊,心里害怕,难道也有错吗?” 缨宁的话,看似委屈万分,实则句句戳心。 男人长眉紧锁,心情糟透了。室内的空气随时都可能爆炸。几分钟后,冷木阳恢复了常态。他理了理浴袍的带子,轻叹一声,径直朝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侧过身,睨了缨宁一眼。女人还垂着眉眼,像是受了伤的猫儿一样悲伤。 他提了口气,很是郑重地说话,“姚缨宁,有句话我要奉劝你,你最好离南墨远一点儿,否则,将来你一定要后悔的。” 缨宁别着脸,并不看谁,“我觉得南墨很好,人好,各方面条件都好。我母亲也很看好他。南墨已经向我母亲提亲了。或许,不久的将来,我就会嫁给他……” “呵呵,嫁给他?姚缨宁,你说南墨哪里好?他和你相比,就是大叔!还有,他的条件哪里好?论财富,论权势,他根本比不上冷氏!” “比不上冷氏又怎么样?冷氏再好,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冷家的孩子,我总归是要出嫁的,难道,让我嫁给你吗?” “你……”冷木阳觉得理屈词穷,又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在这个小女孩面前,变成了一个弱智的人? 冷木阳挥挥手,不耐烦地走开了,“姚缨宁,你好自为之吧!” 缨宁无法入睡。 前世,她是冷木阳的妻子,是一个失败的妻子。这一世,她重生了,自然不能重蹈复辙。 思绪混乱,不如下楼去喝杯酒。 小厅的吧台前,高风和林管家正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完全没有察觉缨宁走过来。 高风举起手中的酒杯,光从一侧打过来,酒杯的底部折射出玫瑰的艳丽风景,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不过,今天的事,却让他心里一直打鼓。 第六十章 不能告诉第三者 林管家抿了口酒,眉开眼笑,“能有什么?两个年轻人吵吵闹闹的,我看着倒高兴。以前,我们夫人和先生,那就跟两个陌生人一样,成天的不说话。缨宁小姐就和夫人不一样……”林管家话说了半截,抬头看到缨宁,嘴巴惊成了o型,有些松驰的眼皮撑得鼓胀胀的,眼睛瞪圆,“缨宁……小姐,你……你……” 高风扭转身看到缨宁,立即从高脚椅上跌了下来,他踉跄着站好,仔细打量了缨宁一回。缨宁就穿着休闲衫,短裙,拖鞋,完全是刚刚从卧室出来的样子,哪里有半点淋雨的痕迹! 高风迟疑,“缨宁小姐,您……这是从哪里来?” “我想喝酒。”缨宁平静无波的声音,若无其事的态度,实在让人费解。 林管家反应倒是快,他在冷家多年,一直伺候人,所以,听说缨宁要喝酒,他本能地拿了干净酒杯,倒了酒,送过来。缨宁也不谦让,直接坐到了吧台一端,端起酒,喝了一大口。象牙白的脸,两腮鼓起,又慢慢复原。几次之后,脸颊便染了淡淡的玫瑰粉。 高风仔细地盯着缨宁看,终于明白了冷木阳为何突然就不急着找人了。 “看来,还是我们总裁英明,早猜出缨宁小姐没事……” “可是,缨宁小姐,你是怎么进来的呢?防护网的密码锁,只有老先生和先生知道,旁人是不知道的……哦,还有死去的少夫人大概也知道……其它人,包括我,都不知道的……” 缨宁并不看林管家,只是垂着长长的睫毛,不停地给自已口里喂酒。仿佛,喝酒,能让她逃避现实的困扰。 厅里很安静,能听到缨宁偶尔的咂嘴声。 林管家问了缨宁,问不出答案,就自已攒着眉想,过了一会儿,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缨宁小姐,我想着,一定是老先生告诉你的。老先生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妹妹,也经常不在家里住。你现在是他的女儿,他自然要宠着你。缨宁小姐,我们老先生可是比先生还有生活趣味呢,他要是疼起人来,那可不是一般的好。我记得,当时我来冷家时,老夫人还年轻,老先生对她实在是好……” 林管家自说自话,突然就噤了口,自已悄悄地捂了一回嘴,然后转了话题。 冷木阳来到书房,点开笔记本,笔记本屏幕缓缓亮起,灯光适宜的台灯下,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欢迎界面,冷木阳敲打着键盘,输入了密码。 ——“该死!” 屏幕上,居然出现了一张女人的脸。 他根本无法进入工作状态。 今天,是怎么了,哪里出了问题,他连连失控……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那个叫姚缨宁的女孩子。 冷木阳后退,推开了椅子,利落地起身,走到窗前。 站在窗外,往外看去,昏黄的灯光里,雨还在细细密密地落着。 ——怎么也没有想到,姚缨宁竟然知道防护网的密码! 这可是一个重大的机密。 冷木阳和父亲有约定,不能告诉第三者的……他当初告诉了沈簟秋,那是因为他和沈簟秋是夫妻。可是,姚清母女来冷家,明显是有意图的,父亲为什么会这样疼她们? 第六十一章 她突然死掉他并不好受 冷木阳心里不舒服,直接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嘟,嘟,电话响了有一分钟,但是没有人接。算算时间,那边和国内的时间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才刚刚十点钟而已。父亲不接电话,自然是在和姚清恩爱缠绵…… 对于父亲娶姚清这件事,冷木阳根本不同意。可是,那天,父亲突然在餐桌上提出来结婚的事,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沈簟秋就表了态,完全支持父亲的婚事。沈簟秋作为儿媳妇都同意了,他这个作儿子的还能不同意吗? ——“沈簟秋……” 冷木阳手指顶着玻璃,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沈簟秋的名字。 沈簟秋虽然行事有些古怪,有些自作主张,但是,她突然死掉,他的心里并不好受。两年的夫妻,他还不了解她……那个在法庭上作为证物的陈旧的日记本,或许能让他知道她这些年来心里都在想着什么…… 冷木阳微微敛眉,漂亮的眸子久久不动。 伫立良久,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高风的电话。 “总裁,您有事?” 听到话筒里高风的声音,冷木阳微怔了一秒钟,然后才说话,“沈簟秋的日记本,你想办法拿到手。” “总裁,那个日记本在沈翰手里,沈翰老谋深算,家宅中防护甚密,我们过去拿日记本,岂不是送死吗?这次夫人出了意外,沈翰迁怒于您……现在他为了自已的政途,不敢安插什么罪名给您……要是我们真做了点什么,让他抓住了把柄,他一定会把我们置于死地的……” 高风一堆理由,却被冷木阳轻声打断了。 “高风,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那日记本,我是用来看的。你想办法进沈家,将内容拍下来就可以,并不是让你偷本子,你怕什么?你看一下,难道,沈翰在新加坡也会知道?” “总裁英明!”高风不得不赞叹,“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去办……不,我现在就开始联系相关的人员……要是能找到沈家的家佣来做这件事,安全系数就高了……” “哼,我不管谁做,要做得万无一失,我想要的东西,一定给我拿到。” “是,总裁,我明白。” 事情交待完了,高风在电话里请示是否还有其它事。冷木阳轻哼一声,问道,“高风,你是不是喝酒了?” 高风吓得握着手机捂住了嘴,“总裁,这你也能听出来吗?” “你真喝酒了?” “是……喝了一点儿……” 冷木阳没有再说话。高风在撒谎,听高风的声音,高风至少喝了半瓶红酒……但是,他没心思理会他了。 在冷木阳心里,喝酒这件事,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做一番事业给父亲看,所以,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工作上。因为工作要保持高度的清醒,所以,除了必要的应酬,他极少喝酒,更不会喝醉。 也就有一次喝醉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头疼得难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说不出的累。晨跑的时候,两腿都是软的。按说以他这样的体质,不应该有这种事,那天真是奇怪。不过,或许是他从不沾酒,身体对酒精耐受力低的缘故吧…… 高风挂断了电话,自已不敢再喝酒了。他转身看缨宁时,发现她的手边已经有一个空空如也的红酒瓶了。高风连忙过去劝,“缨宁小姐,您不能再喝了!总裁要是知道了,我一定要受罚的!” 第六十二章 我跟冷木阳没有关系 “我跟冷木阳没有关系!”缨宁挺着白细的食指,在空中挥了挥,然后,就不胜酒力,趴倒在吧台上。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从头顶一点一点地滑落在肩头。头发厚而密,显得她更加地娇小。 ——她这么小,还喝了这么多酒,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高风揪着眉,却什么也不能做。 姚缨宁现在可是冷家的人。冷天宇连那样重要的密码都告诉了她,说明,冷天宇很是喜欢她。还有,刚才他们总裁那样紧张她,甚至冒着大雨出去找她……这也说明,姚缨宁不仅在冷家的地位非同一般,在总裁心中的地位也是非同一般。 所以说,还是离她这样的大小姐远一点。万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被他们总裁看到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高风不敢叫醒缨宁,只是压低了声,喊林管家过来,照顾着,“林管家,你拿把椅子,坐在缨宁小姐左边,我坐在右边。我们这样守着,等缨宁小姐醒了,你再送她上楼。” 林管家已经带了些醉意,挪椅子的时候,划出了声响。高风连连示意他不要出声。 ——“我困了,要上去睡了!” 缨宁还是被吵醒了,自已直起脊背,两只手拢了拢长发,伸出脚尖,斜着身子,从高脚椅上溜下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高风惊得张大了嘴巴,“缨宁小姐……你……没事吧?” “呵呵,我能有什么事?我告诉你,我现在感觉很好,我要转圈给你们看!这可是学芭蕾舞的基本功。转不够一百圈不能停……” “缨宁小姐,您可不能……您喝了酒,万一磕碰了,可怎么得了?”林管家颤巍巍地走过来,想扶缨宁,还是退在两步之外,没有再上前。他在冷家多年,还是懂规矩的。缨宁是小姐,不是他能扶的。 “嘻嘻,你们都怕了?”缨宁两只手臂叉在腰间,一个前挺的动作,优雅而生动。她笑的时候,眼角流下了眼泪,“我告诉你们,其实,我也怕。因为我……转不了圈……你们信吗?一个优秀的芭蕾舞演员,居然不会转圈……哈哈!” 高风和林管家看着缨宁有些夸张的表情,面面相觑,却是不敢有任何表情。 缨宁突然不笑了,低下头,黯然地朝楼上走,因为走得很慢,裙边没有任何地波动。那细瘦的背影,看着就让人不放心。 高风跟着走了两步,缨宁就喝退了他,“别跟着我。我会走路。” “是……”迟疑地停下,高风担心地望着缨宁,眉心慢慢地拧住。 夜深了,冷木阳抬手看看腕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了。 他一向有个习惯,十一点钟就睡。可是今晚,好像精力十分旺盛,一点睡意也没有。 冷木阳站起来,伸展长臂,扩胸,矫健的身影,充满了男性的魅力。 低下头,继续工作……十二点……凌晨一点……仍然困意全无。 冷木阳想,他必须想办法入睡。 做点什么事? ——喝酒? 手指敲击着桌面,静坐良久,冷木阳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苹果白兰地。他虽然不喝酒,但是,书房里却摆着各种进行口酒,还有国产的好酒。今天,这瓶白兰地,或许能让他有一个不一样的夜晚。 第六十三章 你到底要怎么样 酒的诱惑还是不够。 冷木阳撂下酒杯,微微一笑,讥嘲自已的无趣,然后,直接起身回了房间。在书房里呆久了,肩膀有些僵,他扬起臂,做了一系列的伸展运动之后,身子才舒服了。 打开房间的门,一股子红酒的味道扑面而来。冷木阳警惕地打开灯,本来已经带着些倦意的眼睛,看清了室内的情形之后,瞬间怒圆了——房间里居然多了一个女酒鬼! 室内,姚缨宁蜷缩在床边的地毯上,像只畏冷的猫儿一样,抱着肩,而她的脸,却是通红通红的,像是染了玫瑰的颜色。 冷木阳张开双唇,想喊,却没有喊出声。 女人的脸色不对。 冷木阳急步走过去,伸手探了探缨宁额头的温度,立即锁了眉。 她不仅喝了酒,而且在发烧! 冷木阳再也忍不住了,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喝斥。 “姚缨宁,你不会喝酒,就不要喝……睡在我房间里,让我照顾你吗?我告诉你,一会儿医生来了,你就给我睁开眼……”电话接通后,冷木阳停止了喝斥。他联系上了住在侧楼的家庭医生张医生,“缨宁小姐喝醉了酒,而且,在发烧,你带上些常用的药和检测设备,马上过来。” 张医生过来检测时,冷木阳已经将缨宁抱到了床被上。女人身体很轻,让人恨不起来。 张医生又是听诊,又是测血压心率,还用棉签取了缨宁的唾液做了一个小化验。因为缨宁躺着一直没醒,冷木阳的火气渐消,只是烦燥地来回踱着步。在等待结果的时候,冷木阳压低了声音问张医生,“她到底怎么回事?需要送医院吗?” “先生,小姐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不过是她对酒精的耐受力低,身体产生了一些过激反应。我带着药呢,现在让她服下,睡一觉就会好了。” “药呢?怎么服用?” 冷木阳说话有些急了。张医生利落地拿出药,并且配好了,送过来。这边,冷木阳早接了杯温水,他接过药,一手拿着水,一手拿着药,走到床前……看看睡着的缨宁,这才觉出不对——她现在醉得不省人事,怎么自已喝药?难道,要他喂她吗? 呆怔了几秒钟,张医生也看出了不对,就说要帮忙,“先生,不如这样,我扶缨宁小姐起来,您喂药给她……” “不用。”冷木阳扫了一眼缨宁的睡姿,面色不悦,禁止张医生靠近。 他冷着脸,先把药和水放到床头,然后,自已坐下,扶起缨宁,让她靠在他怀里,接着拿起了药。只是没想到,缨宁烧得发干的唇触到微凉的药片,立即别开了,还把头钻进了冷木阳的臂弯里,像只拱着背的猫儿,紧紧地藏着不出来。 “姚缨宁,你干嘛!” 冷木阳有些恼了,推开缨宁,像躲避似的,自已回过身,拄膝端坐着,浓密的眉紧紧锁住,陷入了莫名的思绪里。 大约几分钟后,张医生近前提醒,“先生,这……这药还是要喝的……如果只靠小姐自已抗着,恐怕体温降不下来……”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到外面等着。”冷木阳矜持地回了一句,黑着脸不再说话。 第六十四章 我这是在哪里呢 “是。”看冷木阳神色不对,张医生不敢多呆,转身,连药具也没有收拾,就知趣地退了出去。 室内安静下来,缨宁一个人躺着,突然翻身,手臂挥了一下,正拦在冷木阳的腰上。女人这个小动作,勾起了冷木阳的无名怒火。这样来回折腾,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转过身将缨宁拖起来,低吼出声,“姚缨宁,你到底要怎么样?你现在马上把药喝了!少在这里给我装睡!你醒不醒,你醒不醒……” 高风站在门外,听到室内的喊声,吓得脸都白了。 一向矜贵高冷的总裁,居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后果可想而知。缨宁怎么说也是总裁的妹妹,总裁自然不会处理缨宁……要处理,自然是先处理他这个小助理……高风立即拿出了手机,开始想办法进沈家。 如果能早一点拿到沈簟秋的日记,总裁那里,也好交待了。 ——“高助理,我听着里面没有声音了,是不是先生已经给小姐喂了药?我们已经在外面站了一个多小时了,这腿都站麻了,是不是可以休息了?”张医生揉着有些酸痛的膝盖,面色倦怠。 高风正在发信息,轻哼一声,眼睛盯着屏幕回道,“张医生,你真是想多了。缨宁小姐不醒,你怎么能离开呢?就在这里守着吧!万一总裁有事找你,可以第一时间找到你……” 张医生撇撇嘴,后退两步,靠在了墙上。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缨宁偎在冷木阳的臂弯里,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眼睛。冷木阳的怀里有淡淡的香味。 在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还是冷木阳的妻子的时候,就没有这样踏实地睡在他身边过……前世的遗憾,今生能一一补上吗? 不用管那么多了,只要此刻安好便是幸福。 “总裁!” “先生!” 看到冷木阳从房间里出来,高风和张医生立即精神抖擞地迎了上去。 “她为什么还没有醒?”冷木阳的声音里带出了早晨的惺松。张医生紧张地问昨晚冷木阳是不是给缨宁喂药了? “喂了。她三点多钟的时候退烧了。” 她退烧了,他松了口气,后来,竟然就睡在了她身边,还把她抱在怀里!这件事,冷木阳难以启齿。好在姚缨宁没有醒,否则,他岂不是没脸面? “那,我方便进去看看吗?”张医生问。 冷木阳点了点头,带着医生进去。张医生走到床前,准备给缨宁再做检查的时候,缨宁突然睁开了眼睛。她一双漂亮的眼睛楚楚地睁着,“我……这是怎么了?” “哦,缨宁小姐,您是对酒精耐受力低……说白了就是比一般人醉得厉害……” “哦。”缨宁答应了一声,四下里看看,突然紧张不安地喊出了声,“我这是在哪里呢?是不是我喝醉了酒,做错了什么事?” 目光投向冷木阳,对着他略带不满的眼神,缨宁一个劲地认错,“木阳哥哥,占用了你的床,很抱歉。我现在就……啊!” 缨宁没有能起来。像是她累极了,一点力气也没有。 冷木阳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第六十五章 没有想到冷天宇会这样就帮了她 张医生看缨宁没事,而他自已早已经困倦得撑不住了,于是提起一口气,垂着眉眼问,自已是否可以离开。冷木阳挥挥手,让张医生先走。 缨宁手指攥紧薄毯的边角,怯怯地说,“木阳哥哥,你等一下,等我能起来了,我也走啊……” “姚缨宁,我就不信,你吃那么多烧鹅,醉一次酒就软成了这样?” 缨宁抹抹眼睛,眼角就水涔涔的,“木阳哥哥,你要是赶我走,我这就走,就是爬,我也要爬回自已的房间里。”说完,她瑟缩着掀起了毯子,手扒住床边,顺势一滚,人就翻到了地上。 冷木阳轻哼一声,“嗯,果然,这一翻,可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 缨宁没理会冷木阳,捂着脸,放肆地哭起来。 哭声连绵不绝。 冷木阳正待说什么,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电话是冷天宇打过来的。大约是冷天宇翻看手机时发现有未接电话,所以,特意回了过来。 手机铃声打断了缨宁,室内突然静下来。 冷木阳扫了一眼在地毯上趴着,像猫一样拱着背的小女人,然后,无声地收了视线,把昨天晚上的疑惑对着电话问了出来,“爸,昨天,我无意间启动了防护网,缨宁她……她被拦在外面,没想到,她竟然知道密码,自行打开了防护网进来了。我就奇怪呢,我说,这是我们父子间的机密,她怎么会知道呢?” 电话里,冷天宇沉默了几秒钟,淡淡地说道,“是这样啊!” ——“冷伯伯,我跟木阳哥哥说了,是你告诉我密码的。” 缨宁突然别过脸来,眼睛红红地嘟囔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是,电话另一端的冷天宇听得清清楚楚。 “嗯,密码是我告诉缨宁的。” “爸,您可真疼她!” “她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孩子,你能知道的,她也能知道。哦,我听着缨宁的声音不对,像是刚刚哭过?木阳,你若没有一点风度,怎么能做兄长?你是男孩子,凡事要大度,若是你容不下缨宁这样一个小女孩,你还怎么能担当冷氏集团的大任呢?好了,我的话,你仔细想想吧!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了,缨宁重新又趴在了地上。 冷木阳俯首望望,轻哼一声,俊脸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凉。 “姚缨宁,你装也装够了,自已站起来走吧!” 缨宁只顾自已趴着,并不起来。关于密码的事,她本来是想让冷木阳知道点儿什么的,然后,趁机说出自已就是死去的沈簟秋。可是,她突然又改主意了。还是不让他知道吧! 冷木阳久等缨宁不起,自已换了衣服,离开,“姚缨宁,我不想在这里看着你爬……我去上班了,你自便吧!” 冷木阳走后,缨宁翻身,两臂蜷起,头枕在上面,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没有想到,冷天宇会这样就帮了她。 她并不是他的亲女儿,他于她,就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他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呢? 缨宁想起冷天宇看她的目光,突然就有些不自在了,坐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回了自已的房间。冲澡,吃饭,锻炼。等到了一切都做完了,缨宁抱着膝坐在宽大的窗台上,默默地想心事。 南墨就是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 第六十六章 他从没有这样低就过别人 “南墨,昨晚你是怎么跟冷木阳说的?”缨宁问。 南墨在电话里稍稍迟疑,“我就是按你的意思说的啊!我说你在我家里,你不想见他……” 缨宁不说话了。 南墨的音调带出来点不恭,这让她觉得不舒服。 南墨继续自说自话,“怎么,冷木阳没有冒着大雨来我这里找你,你觉得,不开心?” 缨宁默默,“我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能知道我在家里躲着。” “冷木阳是谁?他狡诈多端,我都甘拜下风。” 说冷木阳狡诈多端,缨宁不同意,她觉得南墨话里带着情绪,就想挂电话。 “南墨,没什么事,挂电话了……” “别挂。”南墨有些不舍,“今天我打电话,是想约你出来,我把整个海洋公园包了场,我们一起去看海豚……昨天下了雨,天气还不错……” “不,我不想去。我昨晚喝了些酒,身体不舒服。” “你喝了多少酒?为了冷木阳,值得吗?” 这世界上的事,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缨宁沉默两秒钟。 通话的气氛有些冷,再开腔时,南墨的语气一下了就缓和了,也贴心不少,“既然喝了酒不舒服,以后就记着。我不会让你喝酒的。你自已也要控制着。” “好,我挂电话了。” “缨宁……” 早晨的办公室里,阳光还徘徊在窗外,冷气煞人。 高风小心地咽了咽口水,对于昨晚缨宁喝酒的事,他觉得,自已并不是主要责任人,可是,他不敢这样说。 修长的手指在文件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冷木阳俊颜似冰,垂着长睫,并不看谁。 “昨晚她喝酒的时候,你也在?” 她? 高风知道,自已一直担心的事来了,“总裁,您是说缨宁小姐?是,缨宁小姐看上去心情不好,我一直在劝,可是,您知道,我在缨宁小姐那里,实在没有什么份量……我就想着,应该给您打个电话。可是,我知道您正在处理工作,我也不敢打扰……我当时就急坏了,一个劲地劝……” “哼,你劝着她,让她喝了一瓶路易十三?”冷木阳的话里夹着刀剑射来。 路易十三?一瓶? 高风心说,冷木阳这是啥时候调查出来的。 哦,冷木阳虽然不喝酒,但是他懂酒。闻着缨宁身上的味道,就知道是什么酒。还有,冷家的酒柜里有什么酒,有多少的存里,冷木阳能不知道吗? 果然,总裁就是总裁。 什么事也瞒不过他。 高风越想越怕,他再也受不住这种对话式的“审讯”了。 高风伸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决定先认错,“总裁,是我的错。昨晚缨宁小姐出了事,我就意识到了自已的错误的严重性……我虽然人微言轻,但是,我应该想办法通知您的。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我……” 啪! 冷木阳合了文件,抬眼瞅了瞅高风,凤眸里染着深深的不悦。 若非高风知情不报,她何至于醉成那样? 人微言轻? 昨晚,他照顾醉酒后的她,那才是卑微呢! 长到这么大,他从没有这样低就过别人。他的脸面早就茫然无存了。 所以,高风必须重罚。 第六十七章 她不能不紧张 “高风,这么大的错,我不能不罚。你昨晚喝我家的波尔多红酒,照价赔偿。另外,本月的奖金扣除……” 扣除奖金? 丰厚的奖金就这样没有了,高风实在不舍,“总裁,我……您能不能不扣……” “怎么,你觉得还不够?那就扣除本季度的奖金!” “不,不是的。我该罚。”高风知道冷木阳的脾气,又回想到昨晚的事,也实在是闹大了。据张医生说,姚缨宁浑身滚烫,高烧不醒,实在是可怕。 冷木阳站起来,走到窗前,这时,阳光正射进来,照着他完美的体型,勾勒出自然的曲线。高风的目光追过去,心里揣摩着自已以后该怎么做。 冷木阳站定了,淡淡地开腔,“高风,我罚你……是为了让你以后记住,再遇到这样的事,该怎么处理。” 高风早想好了,连忙应着,“哦,是,是,我明白。我要时刻牢记,缨宁小姐不能饮酒,以后决不能让她再喝这么多酒。我会安排人照顾着,这样的事,再不会发生了。” “知道就好,你出去吧!”话都说到这里了,冷木阳似乎无心再和高风说什么了。 高风转身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情绪一下了就转好了。 他觉得,他要汇报的这件事,一定会让冷木阳高兴,说不定,会把扣除的奖金再发给他呢! 高风敛了敛心境,望着冷木阳的背影,小心翼翼地汇报,“总裁,关于夫人的日记本,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去办这件事了。” “哦?”冷木阳回首,眸光生辉,像是注入了早晨太阳的活力。 高风知道冷木阳很关心这件事,立即接着说道,“总裁,您说巧不巧,我一个多年不走动的远房表哥,他就在沈家做家佣。而且,听他的描述,沈翰还是比较器重他的。这次沈翰外出,家里仅留了三个人,他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他不是在内室的家佣,但是,他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冷木阳琢磨着高风的话,放松了眼神,在室内来回地踱着步,走了几回之后,才说道,“这件事要慎重,你亲自去办。你和他见个面,把他的底细摸清楚,把沈家的状况摸清楚。另外,拍摄日记本用的设备要精密,还要快……确保万无一失。” “是,是,我知道了。” 高风转身要去办事,一想到自已的奖金,心里又暗暗叫苦。 高风有心事,离开时的脚步自然慢了半拍,冷木阳轻哼一声,朗声道,“高风,本总裁一向赏罚分明。若是你这件事办得好,奖金,自然也不会少的。” 听到奖金,高风瞬间精神抖擞,转过身,连连向冷木阳保证,“谢谢总裁,这件事我一定办好!” 云城的海洋公园,融合了自然与时尚,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大型综合游乐场所。可容纳数万名游客。每年,全国各地的游客会慕名而来参观。 现在正值7月,海洋动物园内,一派生机。 人工湖边,是细白的沙滩。人站在沙滩上,尽情饱览各种珍奇的鱼类。海豚馆内,白豚睁着一双机灵的眼睛,在水面上翻跳。 “南墨,你这就回n国了吗?”墨镜的遮挡下,缨宁看到的湖面,浮着一层灰。像她现在的心情。她本来已经拒绝了南墨,可是,南墨说他要离开云城了,一定要和她见一面。 南墨轻叹一声,移步过来,站在缨宁身侧, “宁宁,因为你在云城,我是非常不想离开的。可是,现在n国的形势你也知道。现任总统还想连任,滕熠又志在必得。滕熠这个人,你也接触过,他是个有作为有抱负的人,也不失公正。所以,他做总统,我也是支持的。我既然要支持他,现在就得回去,你明白吗?” 缨宁笑笑,露出漂亮的贝齿,“南墨,我又不是你什么,你本来就不必为了我屈就你自已。再说,你离开,我又没有牵着你,你何苦这样难过呢?还有啊,你回去是为了南氏一族的荣耀,这是你大男人的担当,是你的责任,你尽管去就是了。”说完这番话,缨宁自己轻松多了,摘掉墨镜,准备坐到一旁的白色花椅上。 缨宁不及坐下,南墨突然按住了她的胳膊。 “等等!”南墨掏出湿巾,仔细地擦拭了椅面,又铺上了一方洁白的手帕,然后才放开了缨宁。缨宁笑笑,安心地坐下。 南墨自己重新擦净了手,站到缨宁身边时,手顺势搭在了她的肩上。 缨宁假装在看湖里的鱼,没有立即挣开。 南墨开口说话,声音是忧郁的,“宁宁,我听得出,你知道我要走,很放松。或许,我的存在让你不安了。” “没有啊,南墨,你多想了。这段时间,你帮了我很多,我心里很感谢你。你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最知心的朋友。你……知道我的过去,也知道我的现在。在我心里,谁也不及你。” 说到这,缨宁扬眸,望向南墨。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南墨的脸部轮廓如斧凿般深刻,焕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他在她的心里,是可以信赖的。 南墨俯首和缨宁对视,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自己也笑了,“你怎么这样会哄人?谁也不及我在你心中的位置么?我很爱听。缨宁,你知道吗?我已经考虑过很多次了,我的未来,有你在。你在我的未来计划里……你……” “可是,南墨,你的计划没有跟我说过。所有的设想,那都是你一个人的事。” 缨宁翘唇,对南墨所讲,并不为意。 南墨倒是信心满满,“宁宁,我会给你时间的。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还对过去有所留恋,可是,我相信时间会证明,谁更适合你。” “对啊,只有时间最有魔力,谁也说不清,谁哪一天会怎么样。”缨宁突然就伤感了。 南墨的精神倒是高涨起来,他热切地望着缨宁,“缨宁,因为时间多变,所以,我现在就要把想给的,都给你。” 南墨说话的时候,顺势脱掉了外面的西装。 他为什么要这样? 缨宁看到南墨的举动,紧张地站了起来。作为一个女孩子,她不能不紧张。 第六十八章 你办的这件事就让我很讨厌 今天,南墨清场了所有的游客,现在,又是这样的举动,是要做什么? 在缨宁谨慎的目光里,南墨将外套搭在缨宁刚才坐过的椅背上,然后,深情地挽起了她的手。缨宁有些意外,又有些不自然,她想抽出手,但是,没有成功。 “宁宁,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在云城的这些珠宝店,已经转到我和你的名下了。以后,这些资产,就有一半是属于你的了。” “南墨,你……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你的珠宝店市值有数亿元了,你怎么能……就这样把一半的股权赠予我呢?” “宁宁,我从来不草率行事。我是很认真的。这百分之五十的股权是我送给你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在股权转让证件这一块,是我跟你母亲要了证明,也拿了你之前的签字。所以,现在,这十家珠宝店,有一半确定就是你的了。” “可是南墨,我不同意。”缨宁生气了,拼了力抽回自己的手,转身,不想理会。南墨拉她回来,用力过大,一下子就揽她在怀里了。男人的怀抱很紧。缨宁感觉不舒服,却挣不开。“宁宁,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缨宁恼恨地闭了眼。南墨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是几家珠宝店而已,你闲来无事时,可以过去看看。以后,我的产业,你总是要管一些的。” “没有以后。南墨,你办的这件事,就让我很讨厌。你私下里盗用了我的权利,我很生气,我……唔!” 南墨轻掩住了缨宁的唇,缨宁闻到他手上湿巾的味道,紧闭了唇,不敢说话。就怕一说话,会吐出来。 等过了一会儿,南墨松开手,缨宁很是认真地解释,“南墨,你的这些珠宝店,我不想要,我也没有理由要,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宁宁,你想多了。这不需要有什么兴趣,店是你的,你想怎么管理就怎么管理,就当是游戏。别有什么负担。你可以当作不知道,不是吗?事实上,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不是一样不知道?你如果不想理会,就当不知道罢了。” “南墨……我讨厌你这样说……” 冷氏的地下车库里,黑压压一片高级轿车。 高风一边计划着今天要办的事,一边打开了车门。在启动车子前,他习惯性地刷了一会儿手机—— “海洋动物园包场n国巨富南墨蜜会女友” 这是……头条新闻中的头条。 高风看看近千万的点击率,自已也点开了,仔细读完。 看到第二段后面的照片,他立即呆住了,这,这不是缨宁小姐吗?虽然戴着墨镜,戴着阔边帽,他还是能辨认出她本人。 “休息日,海洋动物园外挤满了人。那些想在雨后进园参观的市民,堵在门口不肯离去。为什么海洋动物园会突然闭园?有人从侧门拍摄到了一组照片。通过照片识别,确定为新入驻云城的n国巨富南墨携女友入园。” “原来,海洋动物园被南墨包场,其它人一律不许入内。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友呢?市民纷纷揣测。约会就正常约会,这种清场的举动,是要做什么呢?南墨会和女友在园内做什么,为什么要避开众人呢?” “对于南墨身边的女人,有知情人爆料,疑似与之同居的冷氏继女千金姚缨宁……” “同居”、“继女千金”这两个字眼,看得高风眼睛发烫。 再看看照片,果然是辣眼睛。 上午十一时,办公室里已经布满了阳光。冷木阳正在回复邮件。还是关于n国矿山购买的事宜。电话铃响起,他微微蹙眉,健美的小臂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拿起了话筒。 “总裁……”话筒里,高风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自然。 “说,什么事?”冷木阳磁性的男低音,听得高风快哭了。 他提了口气,说了关于缨宁的新闻,“我刚刚注意到,今天上热搜,一个点击率超千万的头条……”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冷木阳长眉微蹙,准备挂电话。 “总裁,是关于缨宁小姐的。”高风喊出了声。 冷木阳听到缨宁的名字,迟疑,白而长的手指攥紧了话筒。 “总裁,是关于南墨和缨宁小姐一起的……新闻头条……您可以打开手机看看……” 啪! 电话挂断了。 冷木阳手按住屏幕,打开了手机。 “神秘女友……同居……公共场所……两人清场约会……举止亲密……冷氏继女千金……”随文附着的照片,是缨宁和南墨进园的照片,两人亲密相拥图片,还有挽着手深情对视的场面…… 看完之后,冷木阳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开始给秦钟月打电话。 秦钟月答应过,他的事以及他们冷家的事,缨宁的事,都不会成为绯闻,也不会被大肆宣扬,今天却出了这样的事,难道是她说话不算数了?缨宁是冷家的人,秦钟月就不顾忌? ——“冷木阳,我毁容了!”电话接通,不待冷木阳开口,话筒里就传来了秦钟月的哭声。 冷木阳微微一怔,“怎么回事?” “我……我的脸和脖子都肿了,就像脸盆扣在木桶上,我的眼睛都被要看不清了……呜呜……” 秦钟月痛苦的哭声敲击着耳膜。冷木阳沉着地想了一会儿,“是不是过敏反应?” “我不知道,我在云城医院里,已经查了三万多种过敏源了,都查不出来……我是前天晚上住进医院的,现在脸和脖子又痒又红又痛,医生们都想尽了办法,就是没有效果……冷木阳,要是你家沈簟秋活着,她一定有办法……云城医院,除了沈簟秋,都是庸医……他们一个个,说是什么专家,说是什么教授,可是,就是治不好我。用了点药,越用越重……冷木阳,我快要死了……你也不必来看我了,我怕我的遗容会让你惊悚一辈子……” “秦钟月,你再丑,也比我们见过的那只死猫漂亮,不是吗?那时候,你可是胆子很大的呢!再者,你这只是一时的,总会有办法解决。” “呜呜,冷木阳……你说什么也劝不了我……我毁容了,我就相当于死了……比死了还难受……” 第六十九章 我不想见你 电话里,秦钟月几近绝望。 “你回想一下,你有没有吃过和平时不一样的东西,或者,新戴了什么首饰?” “没有,我这些天闹胃病,吃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我戴的首饰,最便宜的也在十万元以上,那都是顶级的珠宝,怎么会有问题?我就想着,一定是迈克那个坏男人捣的鬼,他追求我,我不理会他,那天,他在我办公室外拦住我,强势地抱了我……第二天,我就不舒服了……他一定给我用了什么东西,我就觉得他身上香味不正常……冷木阳,我如果真死了,你要给我报仇……呜呜……” “迈克?”秦钟月提到一个男人的名字,并且,把问题推到了男人身上。冷木阳想想,确实有行径卑劣的男人。如果真是这个男人做的,他可饶不了他。 “钟月,你别着急,现在把他的信息发给我,我去找他。” “好,冷木阳,你一定要帮我重重地罚他。” 秦钟月止了悲泣,答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冷木阳握着手机,思忖了一会儿,才放下。看来,秦钟月是管不了这个头条了。这个头条,也不是秦钟月的责任。说起来,媒体人总要靠火爆的新闻吃饭,总是让别人事后删头条,那也不是道理,不如事前管好自已…… 嗡。 冷木阳正在沉思,手机突然响起,秦钟月的信息发过来。冷木阳只好先处理她的事。 冷木阳通过手机号查到迈克的身份,原来,迈克是云城国际的健身教练。而云城国际正是冷氏旗下产业。迈克来自f国,f国不缺健美的男子,但是,缺钱,所以,迈克一定很珍惜自己这份工作。此外,迈克在云城国际的业绩很好,口碑不错,看照片和资料,并不像会使阴险手段的人。 说起来,这个迈克,实在是个小人物。 冷木阳有理由相信,迈克不敢对他撒谎。他也不必亲自见迈克,只需要打个电话,就能知道迈克有没有撒谎。关于谈判心理学,冷木阳已经运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这些年来,他在谈判桌上,多次运用谈判技巧,准确把握对手心理,取了一个又一个的成功。所以,他有自信,凭借他的经验,就能从迈克那里问出实情。说到底,谈话的艺术,不过是人心之间的较量。冷木阳自负于自己的身份和能力,并不屑于亲见迈克。 电话打通了,那一端,是快活的男中音,“hello,您有什么需要?我这里可以提供优质健身服务。” 冷木阳淡淡出声,“我是冷木阳。” “冷……总裁!”电话里,迈克显然非常意外,停了一会儿,他有些激动地说道,“真是幸会,您……找我有事?需要我帮您健身吗?鉴于您的身份,我可以到您家里指导。您知道吗,我们健身项目并不限于肌肉训练,还可以帮助您提高男人的自信,这是我们云城国际的独特技术……” “迈克,你说错了,云城国际不是你们的,是冷氏的,是我的。” 冷木阳的声音加重了几分,有些不悦。 话筒的另一端,迈克显得很受挫,说话时,恭敬不少,“是,冷总。我说错话了。我向您道歉。我没有想到,您会给我打电话,您知道,我很热爱我的职业……所以,一不小心就说起了广告语。” 冷木阳没有理会他的说辞,将话题一转,直奔主题,说起了秦钟月的事,“迈克,我问你,是不是你……设计陷害秦钟月?因为你得不到她,所以你想让她毁容?” “毁容?这怎么可能!总裁,我爱阿月,她在我心目中是完美的。我不会害她。我想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能见见她吗?” 电话里,迈克的声音急切而诚恳,冷木阳仔细听着,确定迈克没有撒谎。 他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进一步问迈克,“迈克,你不必见秦钟月了。因为,她已经毁容了,不想见任何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这样,根本没有把问题说清楚。如果伤在脸面,只是外伤,是可以治愈的,我想,爱一个人是要和她一起解决问题。阿月在我这里健身已经有两年了,我对她很了解,所以才冒昧向她求婚。我知道我没有很多钱,但是,我很优秀。我有强健的身体,还很幽默,阳光,这都是我的优点。我会打电话给阿月的。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谈话进行到这里,冷木阳相信了迈克的话。 他不是相信迈克,他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排除了迈克的嫌疑之后,冷木阳开始怀疑秦钟月还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没有告诉他。而且,他觉得,就是因为秦钟月有所隐瞒,所以,她的问题才解决不了。 “去医院。”冷木阳安排高风开车送他去医院。 高风一边开车,一边有意无意地瞄了冷木阳一眼,“总裁,您去医院有什么事?” “探病。” “哦。”高风想,总裁果然是总裁,会赚钱,也更会省钱。这去探望病人也这样节省,一没有慰问品,二没有鲜花,这是去看谁呢? “在外面等吧!” 高风帮冷木阳撑着伞,送他到了住院部的楼下,冷木阳挥手,让他离开。高风立即退下了。——“我在你病房外面,能进去吗?” 来到秦钟月的病房外,冷木阳没有立即进去,而是敲门,大声问,自已是否可以进去。 听到冷木阳的声音,秦钟月慌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还扭转身,藏到了窗帘下。她一向爱惜自己的容貌,现在,根本不想以这样糟糕的面貌见冷木阳。 秦钟月一边躲着,一边拿起手机,叫冷木阳离开,“冷木阳,我不想见你,你走啊!” “好,既然你不想见我,我就站在门外。我既然来了,就想帮你把问题解决了再走。”冷木阳的声音是沉稳有力的。秦钟月不说话了。 “钟月,我已经打电话给迈克了,通过考察,我判定,并不是他陷害你的……” “嗯,这个,我也相信了……刚才,迈克打电话过来了。他态度很诚恳,所说的也都是真心话。仔细回想起来,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他……也不像是那种恶劣的男人……” 第七十章 一个背对着他的相框 冷木阳接过了秦钟月的话风,“所以说,还要从你自身找原因。虽然你吃的东西都是平常那些,但是,人的体质是阶段性的,或许你以前不过敏的东西,现在就过敏了呢?这样说来,你还是要认真想一下,你究竟都吃了什么,接触了什么。还有就是你的首饰,不管它们多昂贵,你还是要理智地对待。我建议,你让家里人把你戴过的首饰,特别是近期戴过的首饰,全部拿过来检验。相信我,云城医院的检验设备还是一流的,这一点儿,你要有信心。” 冷木阳的话,句句在理,听到心里,像是给秦钟月吃了定心丸。说实话,她和冷木阳认识这么久,关系一直很好,一个原因是冷木阳很帅酷,另一个原车就是觉得跟冷木阳在一起踏实。冷木阳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值得她舍命相交。她也知道,自已有了事,冷木阳会倾尽全力帮她。 秦钟月心里有了底,答应了按照冷木阳说的办,“好吧,我听你的。把我吃的,用的,一样一样地检查。” “嗯,你能这样做,最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冷木阳挂断了电话,信步朝外走。在走廊里遇到了几个认识他的护士,那些护士们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冷木阳也客气地一一点头。 他知道,这是那次审判会的效应。 因为沈簟秋的日记和视频,让他成了云城女人中公认的好男人。以前,大家只知道他长得美,有风度,现在,都认为他高冷的外表下,有一颗温柔浪漫的心。 当然,只有他自已清楚,这一切,都是拜沈簟秋所赐。 他做过的,没做过的,都被沈簟秋编得那样完美…… 不知不觉中,冷木阳就走到了沈簟秋的办公室前。 冷木阳突然想起秦浩说过,沈簟秋的办公室还保留着原貌。他就很想进去看看。于是,就打电话给秦浩。 “哎呀,冷总,您怎么过来了?” 秦浩接了电话就过来见冷木阳,冷木阳示意他打开沈簟秋的办公室。“我想进去看看。” 秦浩稍稍迟疑了一下,就利落地打开了门,他很会说话,对冷木阳又夸赞了一番,“冷总果然是对沈医生一往情深,不过,所谓‘睹物思人’,沈医生她已经不在了,您不要太伤心。”“哦。”冷木阳虚虚地应了一声,然后,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窗户半开着,看情形,经常有人过来打扫。衣架上挂着一件白大褂。大约是沈簟秋穿过的。 说起来,这是冷木阳第一次来沈簟秋的办公室,所以,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的感觉。办公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然后,就是一摞书。都是特别厚的书。 看到这些书,冷木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温柔的情愫。 在家里的时候,每天晚上,他在书房工作的时候,沈簟秋经常爱上他的书房里来。沈簟秋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让人甚至可以忽略掉她的存在。 他工作多久,她就呆多久。有时,她会起身给他倒杯水,或者热杯牛奶。 不过,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珍惜,多半的时候,是不会领情的。水也不会喝,牛奶,更不会喝。因为在他的意识里,牛奶只有早餐的时候,配着面包或主食还可以喝,若是单独喝牛奶,有股子涩味,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当然,他不喜欢牛奶的味道,是不会说出来。 他不说出来,她永远也不知道。牛奶照样准备,而她照样失望…… 想到这些,冷木阳微微阖眼,在心里叹息了一回。 冷木阳再次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沈簟秋的书桌边角上还有一个当作桌摆的相框。从他站立的姿势来看,那个桌摆是背对着他的。 一个背对着他的相框? 这引起了冷木阳的注意。他移步过去,结果发现相框里竟然是空的,没照片,袒露着黑色细密的丝绒面。 站在桌前,冷木阳陷入了深深的思绪里。 这个桌摆相框,很奇怪。为什么没有照片呢?是沈簟秋生前就没有,还是……还有其它可能吗?被人拿走了?是谁呢?那个人拿这个照片做什么? 当然,现在最需要知道的是,这里面原来是放的哪一张照片。 想知道这个并不难。冷木阳用一个小计策就可以问出来了。 他拿起电话,打给秦浩,假意说道,“秦院长,沈簟秋桌上的相框,我想拿走。” “啊,什么,你是说那个相框啊?可以啊!那里面本来就是你们的结婚照嘛!关于这个相框啊,以前我还说沈医生呢,我说沈医生啊,你这工作的时候,看着和老公的合影,心情是不是很好呢……” 听着秦浩絮叨,冷木阳沉默了一秒钟,然后,挂断了电话。 原来,这里面是装着他和沈簟秋的合影。 谁会把他们的合影拿走呢?拿走照片是因为好意,还是……恶意? 会不会是沈翰呢? 有一种可能的情况是,沈翰来拿走照片,然后生气地处理掉有他的这一部分。沈翰不希望自已女儿死后跟他在一起…… 想到这一层,冷木阳又打一个电话给秦浩。打过电话后,他确定了沈翰及沈簟秋的家人都没有来过办公室。 还有,这办公室日常似乎是锁起来了,没有人能随便进出。那么,究竟是谁拿走了照片? 秦浩虽然亲自打扫沈簟秋的办公室,不过,毕竟是例行公事似的打扫,就连照片不见了这样的事,他也没有发现,那么,这说明,秦浩没有擦过相框。 冷木阳沉思着,从桌前转到了桌后,他俯身细看,在已经蒙尘的相框背部,发现了手印。 相较于落了灰尘的地方,这是一个新的手印。 沾满灰尘的相框上有一个新手印,谁刚刚来过,还拿走了照片? 这……实是匪夷所思。 对于这个发现,冷木阳有些意外,决心追查到底。 他转身去外面找护士要了一个无菌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相框装了起来。冷木阳到了车里,把袋子交给高风,让他仔细去查。只说让高风查指纹,其它的并没有多说。 第七十一章 缨宁确实还没有想明白 不管怎么说,指纹核对这种事,如果是锁定了嫌疑人,就好找,如果是开放性的,一个一个从云城市的资料库里调取比对,那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而且,还有的人的信息,并没有入库,所以,结果并不完全… 不完全又能怎么样? 他根本想不出谁会来拿照片。 冷木阳一向觉得自己很睿智,凡事都能想出其中的逻辑性和隐含在内的关系。可是,这一次,他想不出来。这件事就这样堵在心里,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从医院出来,冷木阳直接回家了。 在院子里,冷木阳遇到了林管家。林管家的手上提着一个泛着竹叶香的鱼篓,满面欢喜,“先生,一会儿我们做烤鲈鱼。缨宁小姐说要吃鲈鱼。我就预订了,本来还怕订不上。没想到,空运的飞机还是送到了……” 冷木阳停下脚步,看着潮湿的竹篓,脸色变暗,”林管家,你倒是伺候的周到。她想吃什么你就做什么,她如果想吃龙肉,你也去找吗?” 冷木阳心情恶劣,可是林管家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没听出冷木阳口气不对,“先生,看您说的,这世界上到哪里去找龙肉呢?再说,缨宁小姐也不会要那些不能实现的东西啊!还有啊,我是想着,您也许久没有吃鲈鱼了,不如就做鲈鱼……” “呵呵,看来,我是沾了她的光了!”冷木阳冷笑一声,转身,踏步进了厅里。 林管家在他身后略站了站,笑着摇头。冷木阳一向对吃的不太在意,营养均衡就可。现在,缨宁小姐这样会吃爱吃,以后餐桌上就丰富了,对冷家的先生们来说,也是一种福气。想想也是啊,味道鲜美的鱼上了桌,大家都会吃的啊! 林管家想来想去,自得其乐,拎着鱼篓先去了后厨。 进到室内,装璜考究的厅里,中央空调徐徐地吹着冷气,空气中弥漫着花香。然后,还有人在唱歌。那是一首英文歌曲,没有什么歌词,只是曲调反复咏唱。 冷木阳解开袖扣,朝厅里走,悦耳的女声,听得更清晰了。他发现缨宁正在一边唱歌,一边插花,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百合,玫瑰,满天星……桌上摊起了像小山一样的花束。缨宁的头发也精致地梳了起来,在后面别了一个精致的发夹,那发夹上有细密的钻石,随着她低头抬头,那钻石就会闪。刚刚从外面进来的冷木阳,恍惚觉得缨宁整个人都在闪,闪得他心烦。 “姚缨宁,你搞什么?把家里弄得这么乱,你想做什么? “冷木阳,你回来啦!我在插花啊!家里多些花,不好吗?好香的,你过来闻闻啊!”缨宁头也不抬地说道。 “哼,俗艳!”冷木阳态度不悦地坐到沙发上。 那边,缨宁拿着银色的剪刀利落地修剪了花枝,将花束一枝一枝插好。很快,瓶花插起来了。缨宁起身,将花瓶摆好,然后,将桌上零碎的花叶,细心地收到了垃圾筒里。 “好了,现在不乱了,是不是?”缨宁洗了手过来,手上带着洗手液的清香,笑着问冷木阳。 冷木阳瞥了她一眼,“姚缨宁,看来,你今天的约会很不错,你……好像很开心。” “什么约会?”缨宁两腮微微泛红,小声嘟囔,“哪里有什么约会,不过是南墨要离开云城了,我们见了个面而已……” “呵呵,岂止是见了面?还拥抱,牵手,什么都做了,不是吗?” “冷木阳,你说什么呢……我……你……你怎么……知道的?” “姚缨宁,你还在装。你自己看看手机,不光是我知道,全云城的人都知道了。冷家的脸,算是给你丢尽了!” 手机? 缨宁有些紧张地拿起自己放在沙发边上的手机,浏览着看了一会儿那个头条。然后,放开手机,好看的眉聚拢在一起,呆呆地坐着,有些失望地说道,“冷木阳,你应该明白的,这些事,都是那些人搞出来,哗众取宠的,是假的!你,怎么能信了呢?” “假的?”冷木阳逼问,“姚缨宁,你敢对着你自已的心说这些照片都是假的吗?” “我……”缨宁语迟,她想了想,带着些伤感说道,“冷木阳,请你相信我,就算照片不是假的,这些也不是事实的真相。有的时候,我们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真相,不是吗?” 缨宁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冷木阳,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冷木阳没有理会,他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火气,想要发出来,而且是必须发出来。 “姚缨宁,我早跟你说过了,离南墨远一点,可是,你并没有认真对待。” 冷木阳说话很大声,缨宁默默不语。 “像南墨那个年纪的男人,早已阅人无数。他身边的女人也不止一个。他的心思,决不是你能想像的。姚缨宁,你口口声声说这些照片不是事实的真相,可是,现在全云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都觉得有图有真相,他们都认为这就是真相。你再看看这些字眼‘同居’‘清场后的神秘约会’‘冷氏继女千金’……这些,都对你,都对冷家产生了极坏的影响。而这些,你细心想想,难道不都是南墨一手策划的吗?” “冷木阳,南墨他不是那样的人。”缨宁争辩。 冷木阳更生气了,直接喊出了声,“姚缨宁,只有你才这样天真。你给我动脑筋想一想,他要走,他要见你,要送别,我们云城高档的咖啡厅,雅致的茶室……那些适合两人正常谈话的公共场所比比皆是,为什么他要搞这么大的动静,将整个海洋公园清场了,独独邀请你?这里面的深意,难道,你不明白吗?” 缨宁确实还没有想明白。 冷木阳继续说,“你想想,发布新闻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口气,有这样的言论?为什么他们会这样不满?就是因为今天是休息日,南墨却要把整个海洋公园包下来,不许任何人进,只带你一个人进。这就激起了众怒。姚缨宁,虽然我没有到过现场,但是,我可以想像出海洋公园门前,人山人海,都是什么样的情绪。” 第七十二章 有一群男生在宽敞的操场上打篮球 “那些网购了门票的人,因为公园方突然改变了营业方式,让有钱人包场,他们的心里定会充满怨气;还有那些……那些利用休息时间带着孩子过来的父母,对孩子无法交待,他们的心里有多大的不满,而这些不满,最终,都由你来承担了,你觉得,这样好吗?” 这样,自然是不好。 缨宁有些沮丧,冷木阳似乎说得都对,可是,又都不对。 “冷木阳,你说的这些,我不能认同。我是见到了海洋公园门口那些失望的人们,可是,南墨是花了钱的,那些人的门票费也退了,他们没有什么可不满的。至于南墨为什么要这样高调,这是他的个性使然。我不认为,他这样做,就是想对我、对冷氏有什么企图。而且,我还从来没有把我和冷氏联系在一起。因为,我很清楚……自已根本不是冷家的女儿。” 缨宁的话音软弱,却是很清晰地表明了自已的立场。 冷木阳定定地听着,一时也没有了脾气。 他缓缓坐下,用和气的声音和缨宁说话,“姚缨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相信南墨?” “因为他值得相信。自从我出事以来,南墨给了我很多的帮助,我很感激他,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心。” “我想知道,他给了你什么样的帮助?” “我……这是我私事,我不想说。” “你不想说?凡是不能告诉自已家人的事,都不是好事。姚缨宁,你才十六岁,你可以不辨真假,但是,你不能不辨亲疏。你如果不知道……” “冷木阳,我根本就没有亲人,我也不需要辨什么亲疏!” 缨宁终于火了,她提起裙子,小步跑上了楼。 冷木阳望着她纤瘦的背影,怔在原地,长眉微蹙,久久没有说话。 晚饭时间到了,冷木阳下楼就闻到了烤鱼的香味。 “她呢?”几米长的餐桌边,只有冷木阳一个人。他铺开餐巾,问起了缨宁。 林管家一脸为难,“缨宁小姐不开门,也不想吃饭……” “哼,她想吃什么做什么,做好了还不吃,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冷木阳将已经铺好的餐巾丢开,转身去了楼上。敲门,果然缨宁不理会。又等了几分钟,冷木阳推门进去了。 缨宁头蒙在薄毯下,并不作声。 冷木阳将门再开大点儿,手里举着烤鲈鱼,说道,“姚缨宁,你想吃的鱼做好了,你若是不吃,我这就倒掉!” 烤鱼的香味钻进了鼻腔里,缨宁慢慢地掀开了毯子,朝门口的方向看看,看到冷木阳举着餐盘的姿势,抿抿唇,起来下楼吃饭了。 两条鱼,缨宁吃了一条半。 冷木阳离席,缨宁还在慢条斯理地喝汤,“姚缨宁,你可真能吃!” “我为什么不吃?这么多好吃的,不是会浪费了吗?” “好,好,你慢慢吃,别浪费粮食。” 冷木阳离席后,就告诉林管家,让林管家去撤了餐盘。 小孩子吃多了怎么办? 晚上闹腾起来,还不是烦他? 缨宁的汤没有喝完,总感觉胃里还空着。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她就是容易饿。因为吃得多,吃得好,人似乎比以前丰满了些…… 缨宁端着茶杯,一边润口,一边查看厅里的绿植。 冷木阳坐在沙发上,听林管家汇报在后山建有机农场的事宜。家里人多起来,冷天宇计划筹建一家自已的有机农场。蔬菜、瓜果、牛奶、生鲜肉,这些,都自已供应。这对冷家来说,也是一件大事。只是,办现代化的农场,不比做生意,是人与自然打交道,更要长远规划……“总裁,今天的事办成了。” 林管家的事还没有谈完,高风就赶过来汇报了。 冷木阳看看他手中握着的厚厚的一沓资料,明白了,“高风,你办事不错。拿来吧!” 高风双手将复制好的沈簟秋的日记资料递过来,冷木阳入神地打开了第一页……读了几行之后,他觉得在这里看日记,并不太合适,于是,转身上楼。 缨宁喝了点茶水,还是不满足。就是有种饥饿的感觉。她看到冷木阳离开了,自已扭身朝厨房走。 “姚缨宁,今晚不许再吃,更不许喝酒,回房间去。”冷木阳走到楼梯一半的位置,突然转回身,清冽的眼神里透着威严。缨宁缩了肩,慢慢地移着步子。 冷木阳态度严肃,“姚缨宁,我真该把那天你醉酒后的丑态,还有你醉酒后,昏迷不醒模样拍下来,让你永远警醒,再不敢沾酒。” 缨宁被人喝斥,态度有些失落。 冷木阳犀利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过,注意到了她鼓胀的身材。小女孩儿,似乎到了发育的时候,难怪吃的多…… “让林管家给你热杯牛奶,配两样小点心吧!喝了牛奶,就安心休息。” “好啊,好啊!我想吃蓝莓蛋糕。家里没有了,现在叫点心铺的人送过来。” 缨宁的态度转变之快,让冷木阳咂舌。 好吧!既然一块蓝莓蛋糕就可以让她这样开心,那就由着她吃吧! 厚厚的日记复印件放在书桌上,冷木阳的眼神是纠结的。 如果说起权,他很尊重沈簟秋,他并不想打开看沈簟秋的日记里都写了什么。可是,如果论起夫妻间的情份,他还是想知道沈簟秋这些年来的所思所想。沈簟秋突然就死掉了,他还不了解她。他的心里,还有许多的疑惑。而这一切,他是不能去问沈簟秋了,只能通过看这本日记来解决了。 冷木阳坐下,扭开了桌边的台灯。 桔色的灯光照亮了桌面,日记本上的文字一个个浮动在眼前—— 二零零六年秋九月一日? 冷木阳凝眸看时,发现沈簟秋的日记竟然是从十四年前开始写的。那个时候,她也就是刚刚上初中的样子。果然是本旧日记。 素色的纸上,沈簟秋瘦硬的字体,一如她本人的模样。 ——“今天,是我到云城第一中学上学的第一天。首先,我很不开心。因为云城一中是云城的贵族学校,学制只有四年。仅仅用四年时间完成其它孩子六年完成的中学,只有是那些聪明的人才能办到。父亲认定我的聪明好学的,把我送到了这里……下午放学后,有一群男生在宽敞的操场上打篮球……我抱着书过去,正看到那个中锋球员一个漂亮的倒勾手入篮……” 第七十三章 我和冷木阳的爱情 他个子很高,头发又黑又密,球鞋干净,肩膀健美,容貌更是无比地帅气阳光……尤其是他那种沉静专注又热烈的眼神,看了就让人脸红心跳的……我悄悄问了邻座的女孩,知道他叫冷木阳,比我高二届……遇到冷木阳,我放学回家里,坐在车里,一直在笑……” 他叫冷木阳。 冷木阳坐在桌前,视线在沈簟秋写日记的日期上徘徊。 二零零六九月。 也就是十四年前,沈簟秋已经注意到了自已,然后,少女心萌动!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 冷木阳自认为看人很准。他一直以为沈簟秋是那种学霸型的女孩子,整天一本正经,除了看书就看书,不然,她怎么能考到博士后呢? 就是没想到,沈簟秋居然早早地就对自已怀了这样心思! 冷木阳恍然明白,原来,沈簟秋嫁给自已,是早有了感情基础…… 后面的日记太多,冷木阳就挑着有他的名字“冷木阳”三个字的部分读,可是,他意外地发现,后面的几乎每一页都有他。记录地都是一些琐碎的思绪。沈簟秋是个乖女孩,确实一直在用功学习,她在日记中写在自已考取第一名,获奖……等等各种优异的表现。只不过,在这些优异表现之后,是她心底的朦胧的小惆怅。 ——“时间过得飞快,冷木阳要毕业了。我这几天心就像被人掏走了一样,读单词总是读成了英语诗。虽然我们见面不多,但是,总还能看到他的身影。他这一走……我的眼睛里再也没有喜悦了。” ——“毕业班才艺表演,冷木阳表演的小提琴独奏。他简直是多才多艺,无所不能。学校安排我们几个女生上台献花。我好幸运,正好排到了冷木阳面前。这么近距离的看他,还是第一次。他的眼睛,他挺秀的鼻,还有他坚毅的唇,这样近距离看,美到让人窒息。我手里握着鲜花,忘记送出去。别人都离开了舞台,只有我还傻傻的站着。‘嗨,同学,你在想什么?’冷木阳微微蹙眉,问我。我瞬间清醒过来,涨红了脸,将花束塞到他手里,然后仓皇地跑下了台……” 冷木阳的手指按住了纸边,眼前浮现出一个留着短发,刘海齐眉,脸圆圆的女生的脸。 以前沈簟秋写了这么多,他是一点也没有印象。只不过献花这一次,她表现得有些怪异,他倒是记住了。当时下台之后,秦钟月还调侃他说,小学妹们对他都很不舍啊…… 没想到,女孩子变化真大。 当时沈簟秋是苹果肌明显圆润少女。怎么学成博士后回来,脸变尖了,眼睛变大了,头发变了发型,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冷木阳两手拄起来,闭上眼睛,仔细将记忆中有两个沈簟秋对比。渐渐的,两个人的脸,找到了相似之处。他在他在大脑中补全了沈簟秋的变化和成长。果然是一个人,笑的时候尤其相像。都是牵起左边的唇角,而腮上有浅浅的笑涡…… 冷木阳长叹一声,站起来,走到窗前,眺望着外面夜色中的山峦。 眼睛看得愈远,心里却愈堵得难受。 重新坐在桌前,是半个小时之后。再看沈簟秋的日记,因为冷木阳离开了,所以,字里行间渐渐地多了些忧郁,连冷木阳的名字也少了。 冷木阳一页一页地翻着,他离开云城一中之后,沈簟秋专心学业,并且,因为她家中的一位亲人身患重病,不治而亡,所以,她立志学医。然后,就是她去了美国。几年的学习,是紧张和忙碌的。她果然是一个十分爱学习,又对自已要求十分严格的人。 冷木阳翻到沈簟秋回国前的那一页。 ——“我不管别人再如何盛意邀请,也不稀罕什么高薪高酬。我出国留学是为了学习国外更好的医术。我自已是w国的人,我的爱人也在云城,所以要回云城去,一方面用我的医术来医治我那些患病的同胞,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爱冷木阳,我要嫁给他。我现在已经二十几岁了,我思想很成熟。嫁给冷木阳,这个想法一天比一天坚定。我要嫁给冷木阳,我要嫁给冷木阳!!!!!” 一连重复了几次的字串,看得冷木阳心头发紧。 他怎么没有想到,沈簟秋会对自已有这样炽热的感情呢? 她嫁给他,什么也没有说。 或许,是她以为,他们要过一辈子,所以,总有机会拿着她的日记本,谈起少年时的初恋。可是,没有想到,飞来横祸,她竟然早早地去了…… 冷木阳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父亲喜滋滋地回来告诉他,说沈翰如何亲自登门求他,要把女儿嫁入冷家。父亲还引以为傲,说冷氏在云城的地位可是无人能及了。就连沈翰都抢着把自已的女儿嫁入冷家,这冷家以后更是如虎添翼,无人能比了。 沈簟秋在日记里记录着,她为了让父亲答应她嫁给冷木阳,绝食了三天。 原来,不是沈翰看重冷家,而是沈簟秋非他冷木阳不嫁! 冷木阳慢慢地阖上眼,回想到之后跟沈簟秋在一起的事情。 记得,他和沈簟秋相亲那天,情景十分特别。那天,也就是父亲告诉他消息的那天下午。时间很仓促。不过,他还是换了西装,精心地装扮了一下自已的形象。没想到,他去咖啡厅,来到约好的桌前,看到一个穿着棒球服,头发有两绺垂在耳侧,脸红通通,像是刚跑完步回来的女孩子。他以为,她一定不是沈簟秋。因为沈翰是高级政客,沈翰的女儿,自然是穿着十分华丽的女孩子。于是,他拿出手机,拨打了预留的沈簟秋的号码。结果,沈簟秋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他垂眸看看,这才相信了眼前人就是沈簟秋! 之后,沈簟秋又给了他许多的意外。 当时觉得沈簟秋不可思议,现在想想,这是沈簟秋纯真的个性使然。 冷木阳想到了他们新婚那一晚,沈簟秋抱着枕头去客房的事。他突然就很想知道,当时沈簟秋是怎么想的。日记翻开了—— “刚才,在我和冷木阳的新房里,我心里很紧张,很害怕。我看得出,冷木阳一点也不想和我做什么。他一直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看。像是在处理工作,又像是在消磨时间。里都说,每个总裁心里都有一个完美的初恋。他是不屑于和自已妻子在一起的。冷木阳是这样的吗?在我成长的岁月里,他自然也经历了很多,他的心中,是不是也住着一个初恋?这个初恋,没有人能取代。他是不想和我做什么的。我这样想着,虽然很痛苦,还是笑着跑出来了。不管怎么着,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他总会发现我的好……” 初恋? 冷木阳涩然一笑。 他从中学起就意识到自已肩上的重担,为了在父亲面前有一番作为,他每天学习到深夜。他根本从来没有恋上过谁。确实有女生给他送情书。不过,都被秦钟月给挡回去了。秦钟月留着短发,他和秦钟月在一起,就像是好兄弟…… ——“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他总会发现我的好!” 看着沈簟秋对婚姻这样充满了期待,冷木阳心情是沉重的。 果然,那些感情专家分析的不错,婚姻走到尽头,两人个都冷了心,不是因为真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而是两个人不沟通,不努力,所以,婚姻才会失败。 冷木阳突然意识到,自已,也就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 不管他的事业有多成功,他和沈簟秋的婚姻还是失败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袭上了心头。 冷木阳下意识地翻着日记,眼神没有了往常的犀利,显得十分伤感,直到他看到下面的日记—— “浴室的水很凉,可是,我现在仍然在发烫。今天冷木阳喝醉了酒,我担心他。晚上去他房间里看他,帮他换睡衣,然后,他就按住了我的手……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作为一名医学专家,我知道幸福的夫妻生活对一个女人来说,很重要。刚刚,我自已亲身体验了。我觉得,岂止是重要,而是满满的幸福感……冷木阳,我爱你。爱你的全部……” 冷木阳微微蹙眉,将日记拿近了看,上面的内容,看得他眼睛痛。 难怪那次他醉酒后第二天醒来,浑身酸软,原来,是在这里用了力气。 只是,关于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他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空白。 空白。 冷木阳努力地尝试着回想,都是空白。 “沈簟秋,你真傻!这样的事,你也不说?你……” 冷木阳低喃几声之后,着急地翻着日记,看到了另一篇日记—— “果然,我怀孕了,是我和冷木阳的孩子。那天正是我的易孕日,我和冷木阳的爱情结晶,就这样在我的身上落了根……” 孩子! 冷木阳的手捏着纸边,手指尖涩涩的,像是上面沾满了血。 那天,他给沈簟秋擦洗的时候,死去的沈簟秋,裙子上腿上全是血。 那血……不是别人的血,是沈簟秋和他们孩子的血! 第七十四章 她是喜欢上了冷木阳想取而代之 想到孩子,想到沈簟秋之死,冷木阳的心口像是被利器狠狠地凿了一下,痛不欲生。 那天,沈簟秋告诉他,她怀孕了。可是,他却怀疑她不贞,怀疑那个孩子是滕熠的……他对待她的态度恶劣,她离开的时候,心绪不宁,或者,就是因为心情不好,结果开车的时候走了神,错把油门当刹车……然后,就出了车祸…… “是我,是我害死了我的妻子和孩子!” 深深的负疚感袭来,冷木阳痛不欲生。将头撞向了窗玻璃,额头渗出血来。头破了,很疼,人反而更加地清醒,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罪…… 清晨的山风,飒飒地吹着。 冷木阳前额缠着洁白的纱布,头顶的发梢被风吹起,脸色格外苍白。在沈簟秋的墓碑前,他已经僵立了很久。腿僵硬了,手僵硬了,就是心里,还是有许多的情绪在翻涌。他和沈簟秋,不该就这样结束…… ——“爱女沈簟秋之墓” 冷木阳踉跄着,单膝跪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碑文上,顺势摩着一直下滑。手下是凹凸起伏的石面,心如过山车一般颠簸。 沈簟秋是他的妻子,这里应该由他再立一块碑,碑文就写——爱妻沈簟秋之墓。 冷木阳这样想了,然后,打开手机,吩咐高风把这件事办好。 沈簟秋虽然死了,但是,他还是沈簟秋的丈夫,他要立碑,沈翰无权干涉。 “可是,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它……它连手脚都没有长出来,它……还那么小……就这样去了……我这个做父亲的,罪该万死!” 冷木阳心中悔恨,扬手捶在地上,外侧的手指背面被硌出了血印。 孩子,就是父母的血肉。他和沈簟秋的孩子,是最无辜的。 孩子,连一个身份也没有,就这样去了,这让他,情何以堪呢? 法庭宣判他无罪,可是,他自己很清楚,对于沈簟秋和孩子,他冷木阳是有罪的,一没有尽丈夫之责,二……没有一点点父亲的责任。 ——“罪过啊!” 冷木阳扬首嘶鸣,那声响在山中回旋,凄厉不绝。 缨宁下楼吃早餐,发现冷木阳不在,就问林管家。 林管家摇头,“小姐,先生没有跟我说去哪里,早晨我就没有见过他。我让人查看了四周的小路,知道他并没有去跑步,而且,他的房间里也没有人。或许,是早起去上班了吧!先生他……是很敬业的人呢!” “是吗?” 冷木阳不在啊。 缨宁想起昨天自己和冷木阳在厅里争吵的事,心里也很不舒服。冷木阳这样突然消失了,她的心口堵着难受,饭也懒得吃。 第二天中午,林管家着急了。 他想,缨宁小姐因为先生没在,昨天一天都没认真吃饭,今天的中午饭一定要劝她吃一些。所以,他迈着缓慢的步子上楼,敲响了缨宁房间的门。 ——“缨宁小姐,您早餐没吃,午餐给您炖了燕窝汤,您好歹吃一点儿。” “林管家,你不用管我,我不饿。”缨宁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应了一声。其实,因为几顿饭没有吃,她早就受不住了。饥饿的感觉,像是要把她吞噬了,她连思想的力气也没有了。 林管家站在门外,不肯放弃,继续劝,“缨宁小姐,要是先生回来看到你这样,他一定会生气的。” “怎么,冷木阳要回来吗?”缨宁听到冷木阳的名字,跟着了魔一样跑到门边,打开了门。林管家有些诧异,但还是眯眯笑了。看来,说先生的名字就管用呢! 只要能让缨宁小姐吃饭,那他不介意再多说一句,“是啊,缨宁小姐,先生走了两天了,我估摸着,他晚上就回来了。您看您饿得脸色都不好了,还是下去喝点汤吧!不然,先生会不高兴的。” “冷木阳真地要回来了……”缨宁脸微微一红,自己主动下楼去用餐。 林管家笑着摇摇头,他伸出手,准备帮缨宁关上房门,这时,他在地上发现了一张照片,就床头桌边的毯子上,应该是缨宁刚才匆忙走开,掉到地上的。那照片正面朝上,林管家仔细看时,登时呆住了,这……竟然是冷木阳和沈簟秋的照片! 这是怎么回事? 缨宁小姐,看先生和夫人的结婚照做什么?真有点想不通! 林管家慢慢地关上门,想着心事在走廊里来回地晃着步走。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这件事可是想不明白了,于是,就给高风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 “林管家,是不是缨宁小姐有事?总裁他……最近忙着,家里的事,你还要多管着!”高风其实想说冷木阳现在形销骨立,已经清瘦得不成人样了。可是,他可不敢这样说。维护总裁的名誉和形象,这是他要时刻谨记的事。 林管家听着高风的话音,隐约觉得冷木阳也有什么事。可是,他只是一个家里的老佣人,有些话,是不能多问的。冷家是豪门世家,在那些光鲜辉煌背后,总有些不能解释的事。以前他没有多问,现在也不会多问。可就是眼前,他心疼缨宁。缨宁这孩子,惹人疼惜。他不能看着缨宁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来。 “高助理,你说得对。我会好好照顾家里的。只是,先生不回来,缨宁小姐也不好好吃饭,人饿得不成样子……” “你说什么?缨宁小姐的事,你可不能不管。缨宁小姐现在可是冷家的千金,你若是照顾不好,那可是大错。” 高风表面这样说了,心里总还是多想了一层。那就是,这个缨宁小姐在总裁心中也是有份量的,说不定,总裁从夫人之死的阴影里走出来之后,就会喜欢上缨宁小姐呢!这当然是后话。感情这事,还是要看缘分,看造化的。 总裁和夫人,就是有缘分,没有造化。 夫人这一死,孩子也没有了,本来总裁对夫人有很多的误会和不解,所以,他并没有伤心到深处,也还能挺住;现在总裁看了夫人的日记,知道了事情前后始末,以前的误会都消除了……他想到没有了妻儿……这心……可是伤透了,可是伤到最深处了…… 林管家在电话那端点点头,“是啊。这个道理我懂得。我就是……哦,高助理,有件事我跟你说一下,你帮我分析分析。” “什么事?” 林管家有些为难,但还是说了出来。 “我今天上楼喊缨宁小姐吃饭的时候,她正在看一张照片,我哄她说冷先生要回来,她匆忙地下楼吃饭,照片掉在地上,我仔细一看,竟然是先生和夫人的结婚照……大概有七寸的样子,就是我们通常放在相框里面那种,然后摆在桌上的……” 桌摆,相框,七寸照? 高风听了林管家的话,恍然觉得,这张照片跟冷木阳拿来的那个空相框有关。 但是,这只是他的初步猜测,并不足为证。 “林管家,这件事,确实是很让人想不通。这样,你悄悄地把那张照片拍下来发给我。我这就去冷家一趟。” “哦,好好。”林管家看到高风如些慎重,一时更想不明白了。 高风得到了电子版的照片,也拿到了缨宁的指纹,匆匆地赶到了警局。 “高助理,您来了……真是,又让你白跑一趟,那个指纹我们还没有查出来。” 这次为了查出相框上的指纹,高风来警局求帮助。没想到局长因为上次抓冷木阳的事,心怀歉意,对他的到来,很是热情。这才一天时间,已经把云城指纹库里的指纹都对了一遍。 “我们已经和国家指纹库取得了联系,最多明天就能出结果。冷氏为云城做出了这样大的贡献,冷家的事,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好了,局长,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们总裁他也明白。这里呢,有一个人的指纹,你快去和相框上的比对一下。” “哦,你们……自已找到嫌疑人了?”局长看看高风提过来的袋子,面色有些失落。 “是……也不是,你快去办吧!” 局长听说是这样,也没有再说什么,就亲自送去检验科了。 检验结果出来了,局长如释重负,欣喜地告诉高风,“高助理,这人的指纹就和那个相框上的一模一样。这个案,算是解了。” 高风听后,点头致谢,然后,拿着结果从警局出来。 车里的空气有些闷。 高风攒着眉想,这沈簟秋的办公室都是秦浩锁着的,姚缨宁是怎么得到钥匙的?或许就是她为了进办公室,而偷偷配了钥匙。她进了办公室,独独拿走了冷木阳和沈簟秋的照片,这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是喜欢上了冷木阳,想取而代之,取代死去的沈簟秋?她看照片,就是为了满足自已喜欢冷木阳的相思之苦? 如果真是这样,那姚缨宁爱冷木阳,也够费心机的! 虽然调查结果出乎意料,高风却不能不报。冷木阳让他查出指纹的主人,他必须有所交待。 高风掏出手机,拨通了冷木阳的号码。 第七十五章 这里不像是住着人像是人间天上 嘟……嘟…… 电话响了一会儿之后,另一端传来冷木阳有些嘶哑的声音。 “有事?” “总裁,您……要保重啊!”高风听了冷木阳说话,心里酸楚,话到嘴边却改了词。冷木阳的声音像是从地窖里传来的,阴冷,又苦涩,让人于心不忍。 冷木阳的心,果然是伤到了根本。 啪! 高风走神的时候,冷木阳挂断了电话。 他再打,冷木阳没有接。只好给冷木阳发微信照片,就是从林管家那里得来的照片——“总裁,那个相框里的相片找到了,您看是不是这张?” ——“还有,那个偷偷拿走照片的人……也找到,是缨宁小姐。” 高风发了语音,又把指纹比对结果发了截图。然后,多余的话,一句没有说。冷木阳是何等聪明的人,这样的事摆在他面前,他自然知道是姚缨宁对他动了情。不过,估计着,他现在正处在沈簟秋真相的阴影里,一时是无心理会的。 做总裁助理,特别不容易。 高风和冷木阳通过电话后,就在想,怎么着能拉冷木阳一把,让他不再沉溺于过去的悲伤里。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着吧! 思来想去,高风觉得,还是让姚缨宁去帮冷木阳比较好。 现在明摆着姚缨宁这样漂亮一个小姑娘暗恋着冷木阳呢!冷木阳就算是生气,也不会气到哪里去。缨宁那人清水出芙蓉似的人,没有哪一个人会不喜欢的。 高风打定了主意,然后,到冷家的别墅里演了一场戏。 在晚饭前,他匆匆地赶过去,估摸着缨宁快要下楼吃饭的时候,就和林管家长吁短叹地说起了冷木阳的事。 “林管家,你说,我们总裁可怎么办?我今天过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三天滴米未进了。形销骨立,皮包骨头。双眼无神,好像……得了重病一样……” “高助理,先生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还能怎么着?还不是为了死去的夫人和孩子。” “可是,夫人不是已经死了些日子吗?以前怎么没有见先生这样呢?” 林管家没有经过培训,就配合的这样好,高风心里很是佩服。 他紧跟着长叹一声,说道,“林管家,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以前呢,先生和夫人之间有许多的误会和不了解,夫人的事,先生虽然管着,可是,总还是心里别扭着。他心里别扭,总是不往深处里想,表面上,也还能安然无事。这两天,夫人的旧日记找到了,总裁拿到了日记本,仔细地看了一天,这次,是所有的心结都解开了。他知道夫人其实是很爱他的,还有,他们的孩子……死得实在可惜……总裁面冷心热,他自已骨肉没有了,心爱的妻子也死了,他那样正直一个人,心里怎么能受得住?若是这心有十分,他已经伤了九分,那一分心,已经冷暖不知,没有生的欲念了。” “高助理,你……这是真的吗?我就说,以前夫人和先生,总是不说话。夫人虽然爱笑,可是,先生不笑啊!先生始终是不明白夫人的。若是现在突然明白了其中的真相,为时已晚。先生肯定是伤心欲绝。唉,老先生也不在家,谁能去劝劝先生呢?先生还年轻,要是为情所伤,精神上受了什么打击,出了什么事,这可怎么办是好呢?” 高风抹抹眼睛,“是啊!我们总裁不让人去看他,就一个人在他的别墅里医治心伤。谁能想,一个人呆着,会越陷越深。” 林管家深深地叹了口气,“先生也是没人管的……老先生即便在家,两父子总会有分歧。老夫人又早早地去了,先生也见不到自已的母亲。冷家的姑妈,整天的心思都围着她自已一个人转,是从来不会关心人的……现在先生出了事,谁来照顾他呢?” 两人一言一句地说着,最后,把冷木阳的处境说得十分可怜。 说到最后,高风心虚了,这若是被冷木阳听到,他未来几年都别想要奖金了! 冷木阳那样的人,实则是硬骨头的汉子,是不容许别人心生垂怜,而总是要让别人敬畏的。 …… 缨宁一直站在楼梯上,把高风和林管家的话都听了去。 然后,锁了好看的眉,坐到了楼阶上,安静地想心事。 冷木阳不是想作践自已,也不是想死。 他失去的是自已的亲骨肉,他就是想从骨肉的疼痛中去惩罚自已,警醒自已。 没有看清沈簟秋,这是他的错,这错……今生不能弥补。 他总是要自已罚自已一回。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白天坐在窗前晒阳光,喝水;晚上,站到星空下,直直地站一夜,直到凌晨三天。食物没有吃过,只是喝水。皮肉像是要枯瘠了一样,思想却格外地敏锐。 门铃响起的时候,冷木阳有些凝滞的眼眸动了动,像获得了生机的鸟儿。 “喂,总裁,是我,高风,我来看你。” 门口的电话拿起来,听到是高风的声音,冷木阳握着话筒拒绝了。 “我,没什么好看的。你走吧!” “总裁,您要是不开门,我这就打电话给董事长。我就说您一个人躲在家里,几天不吃不喝……” “怎么,你敢威胁我?” “总裁……”高风快要哭了,“我没有威胁你,我是害怕。我是您的助理,我怕您……” “哼,放心。我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这个我信,但是,你得让我进去看看。” 冷木阳有些干涩的唇微微动了动,没有再拒绝。 优雅大气的厅里,整洁得让人怀疑这里住着人。缨宁来过冷木阳的别墅,但是,这一次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这里不像是住着人,像是人间天上。 冷木阳站在窗前,白色睡衣沐着上午的阳光,像一尊在发光的神。 他以为身后的人是高风,“你现在看到我了,可以走了。我想独处一段时间。” 缨宁纠结地攥紧了手中的食盒,然后,有些不安地坐下。 “我不走。我等着你吃了饭再走。” 女人的声音像院子里摇曳的青树叶,遮去了毒辣的阳光,带着点点沁人心脾的凉意。 第七十六章 我要不要把我重生的事告诉冷木阳 冷木阳回眸,认真地盯着缨宁,大约半分钟后,他轻轻地吁了口气,带着几分不屑问,“姚缨宁,怎么又是你?沈簟秋办公室的照片,是你拿走的吧?你觉得,这样做有意思吗?处心积虑,大费周章,有这个必要吗?” “我……”缨宁突然被问住,有些窘迫。 冷木阳继续说,“姚缨宁,你和你母亲来我们冷家,我便把你当作妹妹,你也只能做我的妹妹,其它的心思,都是枉费心机。” 看着冷木阳那样不可一世的表情,缨宁站起来,脸色难堪,“冷木阳,你以为我对你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我……我去沈簟秋的办公室,只是因为我好奇。我看照片,只是为了看沈簟秋,而不是想看你。你凭什么这样骄傲?告诉你,我不稀罕你!” 说完,缨宁扭身跑了出去。 穿着白衣的女孩儿在眼前掠过,变成了一道白影。 冷木阳静默地站在原地,目光凝住。这几天,他站在窗前,阳光只能照耀他的胸膛。现在,他背对着窗户,阳光就将他的背照得暖暖的。他觉得很舒服,就这样站了很久。 五层的保鲜食盒,安静地呆在茶几上。 里面,是新鲜可口的饭菜…… 冷木阳逆光而立,把自已站成了一个塑像。 若是不电话响起,他还是不会动的。电话是冷天宇打来的,说他和姚清已经回来了,正从机场往回走,“木阳,我刚才问林管家,他说,你最近几天没在家里住?” “是。”冷木阳俯身,接了杯水。喝水润了润喉咙。他怕自已声音嘶哑,引得父亲多问。 “就一个字吗?我走的时候说了,要你在家里好好照顾缨宁妹妹,你是怎么做的?现在马上回家里。我晚上安排了家宴,你别让我心里添堵。” “好。” 冷木阳很是肯定地答应了。 喝过水之后,他决定吃点东西。不然,他这个样子,父亲一看就会勃然大怒。母亲不在了,他不想惹父亲生气。 想到自已母亲,冷木阳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家里连母亲的照片也没有。父亲说,母亲是得了急症死的。他受不了打击,就把家里所有关于母亲的照片和物件都烧掉了。总归父亲对母亲是有情的,这么多年,,父亲从年轻的男人到中年男人再到日渐衰老,在姚清没有出现之前他一直是独身一人,也没有找过女人……说起来,也是难得。就凭父亲爱母亲这一点,他也要敬重父亲。 味道……很香。 冷木阳盯着食盒里的饭菜,一时恍神,拿着食盒的盖子,忘记放下了。 正当时的翡翠水晶米粥,泡绿菜花,辣白菜卷,烤鹿肉,珍珠鸡,炒白虾,龙井竹荪汤,千层饼,御膳小黄瓜,还有,就是一盘碧绿清脆的笋丝! 这些……都是他喜欢吃的饭菜。 姚缨宁是怎么做到的? 她才来家里不久,怎么就知道自已爱吃这些了?她不知道,自然是要问林管家,或者问父亲。她倒是能下得气问。问到了,还认真准备了这一盒子。 她可真是下功夫。 冷木阳慢慢地放下盖子,拿起玉白的筷子,夹了一口笋丝,慢慢地嚼着。 咖啡厅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声。 缨宁一袭白裙,明眸低垂,细嫩的手指拿着一把银色的勺子,慢慢地搅动眼前的咖啡。咖啡的热气和香气徐徐地升腾起来,钻进了鼻腔里。她用左手揉了揉鼻尖,然后,入下勺子,加了两块方糖在咖啡里面。 “缨宁,我……我们来了。”秦浩站在妻子身后,显得有些支吾。 缨宁抬起头,看到了秦浩年轻漂亮的妻子。也看到了面色有些不安的秦浩。她是约了秦浩,可没有约秦浩的夫人。秦浩让夫人陪他一起赴约,难道是怕夫人误会? “秦院长。”缨宁笑笑。 秦浩的夫人若兰,挡在了秦浩前面,“缨宁小姐,你要是有事,你找我,不要找我老公。我老公虽然很优秀,但是,他只属于我一个人,你可不要做糊涂事。” 若兰穿一件玫瑰紫的裙子,法国的时装款,头发烫了两个大波浪卷,又松松地、优雅地挽起。化了浓妆的脸,带着些严厉的态度。 缨宁点点头,“夫人说的是,我会谨记在心的。我和秦院长,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是啊!”秦浩跟着重复了一遍。 若兰并不理会,直接将秦浩赶走了。缨宁以前做沈簟秋的时候,在秦浩的手机里看到过他夫人的照片。现在一看,人比照片上还美,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厉害劲。 “好了,现在你说吧,你找我丈夫有什么事。”秦浩走后,若兰单手抱着一只黑色小皮包,主动问缨宁。 缨宁很清楚眼前的事,只是,事发突然,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秦夫人,我……是有点事。可是,我觉得很难说。” “这有什么难的?姚小姐长得这样漂亮,自然是人见人爱的,哪里有说不出口的情况?” “秦夫人取笑了。”缨宁一向对容貌不在意,她从来没有精心地装扮过自已。现听了秦夫人的话,没有笑,反而带出些惆怅来。 “秦夫人,你大概也知道了我的事。我现在,心里矛盾重重。” “什么……矛盾重重?哈哈!”若兰笑出了声。 缨宁抬眸,那样诚恳的态度,完全把若兰当作了朋友,“若兰,我没有朋友。我找秦院长,就是为了让他帮我出出主意。其实,说起来,秦院子到底是个男的,我和你,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若兰见缨宁一直不急也不恼,态度还是那种很能打动人心的态度,她心底里涌起了淡淡的喜欢,“说这些做什么?你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 缨宁殷红的唇咬住,好一会儿才松开,“我……我在为一件事犯难。那就是,我要不要把我重生的事,告诉冷木阳……” 若兰想了想反问,“这个啊,你要是拿不定主意,你就这样问自已,我告诉冷木阳之后,会是什么结果,我不告诉他,又会是怎么样的局面。这样,你权衡一下,就有了答案。” 权衡? 缨宁微微蹙眉。 第七十七章 对于挑战者来说轻易得到的会食而无味 缨宁说完这些话,深深地低下了头。 若兰有些惊讶,“缨宁,我没想到,你这样一个美得像天仙一样的女孩子,会有这样纠结的想法。” 缨宁搅动着咖啡,沉默不语。 若兰扬手喊过侍者,自已也要了一杯咖啡,然后,优雅地把自已精致的手包放好,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缨宁,不,或者我应该叫你沈簟秋,秦浩已经把你的事都跟我说了。我知道你做沈簟秋时和冷木阳的婚姻很失败。可是,我想对你说的是,现在上天给了你重生的机会,而且给了你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容貌,一个年轻的身体,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若兰,你不了解。我虽然容貌变了,可是,我的思想没有变……” “缨宁,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甘心永远活在沈簟秋的阴影里,然后,走沈簟秋的老路,然后,被冷木阳冷落,甚至冷暴力?” 若兰和缨宁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压低了声音,情绪却上来了。 多年来,她一直是一个敢作敢为的女性。特别是她嫁给秦浩后,一直很得宠,所以,在处理男女关系上,她自信满满。说实在的,她心里很是敬佩沈簟秋的才华,但是,也为沈簟秋喊冤。试想,一个不被老公爱的女人,活着,岂不是很无趣?换个角度来看,一个不被老公爱,而且不知道爱自已的女人,岂不是更无趣、甚至可悲呢? 缨宁没有想过要走前世的老路,她已经一天比一天清醒地意识到,如果一味地把自已贴给冷木阳,冷木阳只会厌烦她。 可是,她的情商不高。她不知道怎么着为自已争取有利的地位。在她和冷木阳之间,因为她是深爱的那个,所以,她更显得卑微。 缨宁放下银勺,抬起清幽的眸子,望了望若兰,又迅速地别过脸,看向了窗外。 “若兰,我不想走前世的老路。可是,每当我面对冷木阳的时候,我又总是忍不住想像以前那样对他好,放弃了自已的全部骄傲。自从我成为缨宁之后,我一直很矛盾。我不得不时刻提醒我自已,我要爱我自已,不要总关心冷木阳的事。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已。就在今天,我为冷木阳准备了许多他爱吃的饭菜,装在食盒里去找他。我心里朦胧地希望,他会因为这些熟悉的饭菜而明白了我的身份。可是,他没有。我从办公室把我们的结婚照拿走了,这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是,他却说我是枉费心机……我不能忘记,他说话时那种鄙薄的态度,就好像,我主动喜欢他,在他眼里,就一文不值了……” “是啊,缨宁,你能意识到这一点,是最好的。这个男人啊,你越是倒贴,他越瞧不起你。为什么啊?因为一切得来太容易的。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那些付出高成本的东西才值得珍惜。如果他一直追求你,可是,却总也得不到你。或者,一直不能完全地拥有你,他就会觉得充满了战斗力。你越是难追,他们就越觉得充满了挑战性。对于挑战者来说,轻易得到的胜利,会食而无味,而那些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胜利,他们才会紧紧抱住奖杯不放,甚至,每天都会精心擦拭奖杯,回味那一个个战胜困难赢得胜利的片段……” ——“您的咖啡!”若兰的话被侍者打断了。 她点头致谢,打开桌上的糖盒,朝咖啡里放了两块方糖。 糖丢进了咖啡里,咖啡扑地一声响之后,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缨宁投过来一个眼神,盯着那咖啡看,却说不出话来。 若兰说的都是个人见解,她可以听,也可以不听。但是,如果她不听,她仍然不会处理和冷木阳的关系。 若兰搅了几回咖啡,看缨宁面色如常,像是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一样,禁不住叹息起来。 “缨宁,我敢说,在云城,不,就是在w国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孩子,你皮肤好,容貌好,眼睛有神,身材有料,还有,你这副漂亮精致的锁骨……简直都是仙女的标配。这样好的条件,你何必整天想冷木阳呢?你看看你的长发,发尖已经不那么柔顺了,你应该去做一个新的发型。还有,你看你身上的裙子,这还是上一届时装周的单品呢,早该换掉了。你如果把时间都用在自已身上,你就会快乐了。就不会有这样多的想法了……因为你爱惜自已,所以,你没时间关注别人,所以,你会一直很快乐。” 缨宁咬住唇,垂眸想了一会儿,最后,很客气地跟若兰道谢,“若兰,谢谢你这样细致地帮我分析我的事。我大概已经明白了你的意见,我会好好考虑的。” 若兰盯着缨宁看了一会儿,没有再说。 冷家一连清冷几天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有生机。 林管家亲自送了果盘过来,他退开的时候,眼角都含着笑。 冷天宇坐在一个沙发上,缨宁母女一起坐在长沙发上。姚清拍拍缨宁的手,贴心地问,“宁宁,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你觉得南墨怎么样?” 缨宁舒展眉心,带出了笑意,“妈,南墨他很有情调,我以为,如果以后能和他一起生活,那会非常幸福……” “咳!”冷天宇用手虚掩了口鼻,轻咳一声,打断了缨宁的话,不过,他紧接着拿出了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送给缨宁。他没有直接递到缨宁手上,而是转给姚清,让她给缨宁看,“宁宁,这是我们为你挑选的礼物,一个精致的发夹,你看看,喜不喜欢?!” 缨宁别过脸,眼睛闪闪亮地对着冷天宇莞尔一笑,“谢谢冷伯伯。” 姚清随手就将打开的首饰盒盖上了。 她还是更关心自已女儿将来的幸福,“宁宁,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因为妈妈也觉得南墨他……” ——“爸,姚阿姨,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冷木阳从外面进来,朗声问了一句。 姚清闭了唇,重重地呼了口气,对冷木阳打断她的话,很是不满。 第七十八章 冷木阳你可真是会为自已找理由 听到儿子的声音,冷天宇的眼神一改刚才看缨宁时的轻松和欣赏,而是转为了严肃和苛责。 冷木阳走近的时候,还不及坐下,冷天宇就不悦地开口,“我的事,你不用管,你且说说你自已。我走了这些天,n国的项目你一直拖着不办,半点上进心也没有。” “爸,我已经定了明天的机票。”冷木阳轻轻地回了一句。 “哼,明天的机票……你不用找这个借口来搪责我。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你恐怕一直沉溺在沈簟秋死去的阴影里……我早跟你说过,沈簟秋的死跟我们没有关系。再者,当初是她一心想嫁到冷家的,至于后来她和你感情不好,那是她有病……” “沈簟秋没有病。”冷木阳清晰而坚定地纠正了冷天宇。 冷天宇别过脸,睨了他一眼,“冷木阳,你这是什么态度?我难道冤枉沈簟秋了?这不是她在日记里亲笔写的吗?” 冷木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爸,法庭上读的她那些日记,都是假的。我们的婚姻不幸福,是我没有经营好。沈簟秋所以那样写,是因为她对我们的婚姻充满了期望和幻想,那些,都是她为了逃避现实不幸婚姻而编造出来的故事……” “住口!冷木阳,你疯傻了吗?”冷天宇的手重重地拍在沙发扶手上,青筋暴起。他一脸怒气,像是要动手打人一样。 ——“大哥。” 正在这时,冷天星一家进到了厅里。冷天星拄关拐杖,由叶丽会搀扶着,远远地就喊冷天宇,脸上带着亲人间的喜悦和气。冷天宇只好暂时不跟冷木阳致气。 “天星,你们来啦!等一会儿,我们吃饭。” “好的,哥。”冷天星身上总是带着几分病气,他过来坐时,也招呼冷木阳坐,还让冷木阳坐到了他身边。“木阳,你过来叔叔这里坐。” 冷木阳知道父亲还在生气,也只好躲父亲远一点儿。 冷卓倒是跟冷天宇亲近,直接坐到了冷天宇旁边的小椅上。他今天过来吃晚饭,像是特意做了一个造型。西装笔挺,发型也梳得整齐。他恭敬地给冷天宇倒茶,然后,汇报了自已的工作。他虽然是一个下游公司的小总经理,可是,却似乎为整个冷氏在操心。 “叔叔,自从您上次教导了,要靠自已的能力来争取,所以,我一直很努力。” 冷卓的声音不像以前那样直爽,透着一股子谄媚劲。 冷天宇轻哼一声,“哦,你知道就好,年轻人嘛,好好努力,都会出成绩的。就怕自甘堕落,不求上进。”说这句话的时候,冷天宇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冷木阳,脸色愈发地不好。 冷卓把父子俩不和的事看在眼里,然后,继续说道,“叔叔,我最近一直在盯着南氏珠宝,关注着他们的举动。以前的云城,是我们冷氏的天下。这南氏依仗着自已在珠宝界的优势,先把珠宝店经营起来,以后,恐怕还要插手冷氏其它的产业。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南氏就是冷氏最大的对手。” “冷卓,你不必长他人志气,南氏怎么说也是外来商。我们冷氏在云城根深叶茂,区区一个南氏,也不足为惧。我们就由着他闹,等他有了破绽,我们来个釜底抽薪……” “叔,我和您的想法是一样的。而且,我终于找到了机会。最近,有顾客因为佩戴了南氏的珠宝,而产生了过敏反应,住进了医院里。”冷卓说话说得急,像是怕有人和他抢一样。 冷木阳微微蹙眉,拿出自已手机看了看,在拒接电话里,有两天前秦钟月打给他的电话。 冷天宇显然对冷卓的话很感兴趣,“哦,阿卓,你说的都是实情?” “是,叔。咱们云城的王牌媒体人秦钟月就是受害者之一。我们又联合了几名受害者,今天晚上八点半,就会全网轰炸,把南氏珠宝的问题曝光出去。另外,我私底下找了玉石协会的人,他们答应明天上午去南氏的珠宝店一个一个检查,不仅要看玉石的质地,还要看定价是否合理,是否存在着搞活动期间,有部分商品价格虚高的情况……如果明天的结果,能再给南氏致命一击,恐怕,他的珠宝店就开不下去了……珠宝店开不下去,其它的产业,是很难再进云城了!” 这长长的一段话,冷卓一气呵成,说得干净利落,胸有成竹。 冷天宇侧目相看,盯着冷卓,眼神从犹疑转为了欣赏,“阿卓,你这样,很有我当年的气魄,果然是孺子可教也!”说完,冷天宇转过头瞪了冷木阳一眼,“冷木阳,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集团的事暂由你来管理。可是,你毫无作为。你……就连阿卓也比不上。让我怎么放心把总裁一职交给你?” 冷木阳轻轻地吁了口气,他并不想申辩,就是很自然地说道,“爸,我这里有秦钟月的未接电话。她大约是先找了我,我没有接,然后,就把事情告诉了阿卓。不管她跟我说也好,还是跟阿卓说也好,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件事冷卓处理的很好。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我只有一条,这件事,还是要进一步查清楚,不可以太激进……” “冷木阳,你可真是会为自已找理由!”冷天宇不满地呵斥道,“既然你这么没有办事的手段,我看,你总裁一职暂时也不用恢复了。关于南氏的这件事,就由冷卓来全权处理。冷木阳,你不许插手。冷卓,你就按着自已的意思办。这次,一定要把声势做大,要让南氏看看我们云氏究竟是什么样的企业。他南氏想进云城的地盘,休想。” “是,叔。我明白。我一定把事情办好。”冷卓一脸的喜色。 冷木阳看到父亲这样,便垂眸不语。姚清看着这样的局面,只好打精神来说,请大家一起到餐厅里吃饭。缨宁跟在姚清身后,想到南氏珠宝店出了问题,而自已现在是股东之一,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她想现在就把事情弄清楚。要是知道过敏的事起源在哪里,就好解决了。可是,她现在一无所知。等到一会儿各大网站的头条新闻都登了出来,南氏会更被动。 如今,只好求冷木阳了。 “啊!”缨宁突然凄厉地喊了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第七十九章 一个甜得发腻一个咸得难以下口 缨宁正走冷木阳的前面,她倒地的时候,就像羽毛轻轻落下。 冷木阳微微一怔,上前曲膝扶起了她。 ——“送我回房间。” 缨宁眨眨眼,用唇语跟冷木阳无声地说了一句。冷木阳像是没有领会一样,直接大声地问,“缨宁,你怎么回事?” 这时,姚清已经进入餐厅,正在为冷天宇拉开餐椅。而冷天宇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接电话。冷天星一家就在冷木阳后面。看到缨宁昏倒,冷卓不以为然。冷天星却很关心。 “木阳,缨宁这是怎么了?”冷天星移步过来,躬着身子问。 叶丽华张了张口,眼神轻蔑,本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姚清急急地返回来,就知趣地闭了嘴。 姚清担心女儿的安危,蹲下来摸了摸缨宁的额头,额温倒是正常。她担忧的眼神在缨宁的脸上来回地转着,“宁宁,你这是怎么了?我马上打120……” “妈,我没事。我……就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头有点晕。让木阳哥哥送我回房间吧!我睡一会儿就没事了。”缨宁像是真不舒服,说话时,声音比平常低了不少,还带着隐隐身的沙哑。 姚清看看缨宁,又看看冷木阳,有些犹豫。 可是,缨宁倒在地上,她手无缚鸡之力,是肯定不能抱女儿起来的。冷天宇还在忙,根本没有过来。现在的情况,也只能让冷木阳照顾一下缨宁了。 “好吧,就让木阳送你回房间吧!”姚清只好自已跟自已妥协了。 她本意是想让缨宁躲冷木阳远一点儿,可是,眼前的事,躲开了冷木阳,也不行了。 冷天星在一旁嘱咐冷木阳,“木阳,你抱着缨宁上楼的时候小心点儿!” “哦,我知道了。” 冷木阳弯腰将缨宁抱起,缨宁窝在他怀里,手臂蜷起,全靠冷木阳用力。冷木阳深吸口气,一言不发地上楼。到了缨宁房门口,冷木阳停下了,用十分冷厉的眼神盯着缨宁。缨宁躲开他的审视,自已乖巧地从他身上蹭下来,甜甜地道谢,“木阳哥哥,辛苦你了啊!” 冷木阳淡定地拂了拂衣袖,正要说话,缨宁突然伸手把他拽进了房间里,并且反手关上了门。 这动作之快,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这样一个大男人居然……居然被一个小女孩随意拉扯,实在气人。 冷木阳恼了,俊脸发青,“姚缨宁,你究竟想怎么样?” “冷木阳,我找你有事。你必须得帮我。”缨宁说话直奔主题,语速很快,语调很正式。 冷木阳微微敛眸,上下打量着缨宁,眼神审视,缨宁自已低头看看,一身整齐的居家服,没有半点不对劲。她疑惑地回看着冷木阳,“冷木阳,你看什么?” “哼,我看你究竟是怎么样做到这样变化自如的!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两种口气,两种称呼,变化过渡自然,丝毫没有违和感。能做到这样态度随意转换的女人,心机……自然很深……” 缨宁转了转清澈的眸子,瞬间明白了。 木阳哥哥,冷木阳。 一个甜得发腻,一个咸得难以下口。 她对于冷木阳的感情,确实转变的很快。 这个,她得跟冷木阳解释一下,“木阳哥哥,你看我像心机深的女人吗?”缨宁想到还有事要求冷木阳,所以,此刻说话的声音也是甜软的,“我所以两个称呼变化,那是因为,一方面我还不适应做你妹妹。另一方面,我觉得跟你这样高冷的男人,说话时,也要一本正经才对。所以我为了如何与你相处,心里很矛盾……不过,我还小呢,说话的时候,还是比较想喊‘哥哥’,愿意让你照顾我……” 缨宁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冷木阳。 那样热烈的小眼神,看得冷木阳不自在了。 哥哥。 这个词,本身就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小女孩的心思,也实在是多。 他……也不想追究了。 “好了,随你吧!”冷木阳不耐地回了一句,然后,准备离开。 “哎,冷木阳,你等一下。”缨宁急了,两只手抓住了冷木阳的胳膊,抓得牢牢的。 隔着薄薄的衬衫,她手心的热度,传递到了冷木阳的大脑里。冷木阳生气了,简单粗暴地让她松开他,“姚缨宁,你什么意思?放手!” “我不,我怕我放手后,你就走了!我还有事跟你说呢!”缨宁紧紧抓住冷木阳不放手。 冷木阳这次是真生气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正色道,“姚缨宁,你是不是要注意一下你的形象?你以后可是冷家的人了,怎么能这样没有分寸?” 说完,冷木阳转身,缨宁只好伸开两臂拦在了他面前。没想到,冷木阳伸手将她拨开,然后,优雅地坐到了椅子上,“说吧,究竟是什么事,值得你演这样一场戏?” “哦,我以为……”缨宁鼓了鼓腮,瞅了瞅冷木阳的情绪,不敢再多想,直接把自已要求他的事说了出来,“冷木阳,你能不能不让秦钟月发那些……有关南氏珠宝有问题的头条?” “为什么?”冷木阳叠起腿,颇有兴趣地问。 缨宁没有直接回答,说得有些晦涩,“因为,我……不想南氏很被动。说实话,这样的事,是可以私底下和解的……” “姚缨宁,你现在是冷家的人,却处处为南氏考虑,是什么意思?”冷木阳态度有些生硬。 缨宁紧了紧唇,无奈说出了自已的处境,“冷木阳,我……没有什么意思。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就是,我现在是南氏珠宝店的股东之一。突然成为南氏的股东,我原来也是想拒绝的。不过,我最近到南氏的珠宝店里看过,也看过了他们的营业状况,我觉得,做珠宝店,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姚缨宁,你,你就这样被南墨收买利用了?”冷木阳霍然而起,眼睛里冒出火来。 他走到缨宁面前,用手指了指她,又负气地垂下了手。他在房间里来回地走着,最后,还是忍不住喊出了声,“我早跟你说过,不让你靠近南墨。现在,你看到了吧?南墨在云城,第一对手最强的对手就是我们冷氏。他为了能在这场博弈中有胜算,所以,把你拉进了南氏。你就是被他利用的棋子……” 缨宁被说得恼了,“冷木阳,我不是棋子。我有自已的思想。我说过了,经过考察,我已经爱上了珠宝这个行业。我就是要管理珠宝店,这是我的选择,不是被动地任人摆布。” “好,你想经营珠宝店,冷家的珠宝店可以交给你经营,你何必去南氏呢?” “我……”缨宁望着冷木阳,他的眼睛里有责备,也有其它一种深沉的感情。就是这一刻,她从心底里相信,冷木阳已经把她当作妹妹了。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不想在冷木阳的羽翼下生活。她是要活出她自已的。以前,她是沈簟秋的时候,就很要强。这一世,这个性格是变不了的。而且,她也只有成为了她自已,才能可能成为冷木阳身边最重要的那个人! 只是,这些想法,是她心底里最深沉的想法,是不能说出来的。 缨宁摇摇头,眼神是忧伤的,她跟着母亲来到冷家,总觉得自已是局外人,“冷木阳,冷家的珠宝产业,自然由冷家的人来管理。我……又算什么呢?” 缨宁的感伤和疏离,让冷木阳觉得不可理解。 最初,他是对她态度不好。可是,现在,他觉得,他是应该对她好的。 冷木阳走到缨宁身侧,垂眸看了看她有些失意的神色,轻哼一声,问,“姚缨宁,你这样说,是说我们冷家的人亏待你吗?你刚来,父亲他就把家中绝密的事告诉了你。对你的态度不能说不疼爱。至于我,也是把你当作妹妹来看,你还在这里顾影自怜……看来,你是对你母亲和我父亲的感情不放心,是吧?” “这世界上,本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放心的。冷木阳,如果我放心,我当初就不会自杀……虽然自杀是一件愚蠢的事,而且,我现在也不清楚,我当时究竟为了什么自杀。只不过,我就是觉得,我需要有我自已的事业……” 一个连自已为什么自杀也不清楚的女人。 冷木阳直直地盯着缨宁,凝视良久,终于别过头看向了窗外。 她的容貌这样完美,这样柔和,内心里却有着阴暗地、不可预见的东西,还有一个倔强不屈的灵魂。她的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 冷木阳无从知晓。或许,也永远不会知晓。 但是,他还是要把自已的意思表达清楚。 “姚缨宁,你自已想背叛冷家,那是你的自由,但是,你不要拖我下水。我是不会插手帮你的。还有,我想侧面地提醒你一下,如果你代表南氏,刚才在厅里父亲和冷卓说的那些话就都不该让你听……如何对付竞争对手,那是冷氏集团的机密……而你……心里没有冷氏……” 话未完,意已尽。冷木阳无心再说什么,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回到房间里,冷木阳第一时间打通了秦钟月的电话。 电话里,他关心地问起秦钟月过敏的症状是否消失了,“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冷木阳,你还知道打电话给我。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你都不接。我想着,你大概又躲起来去缅怀你们家沈簟秋了。所以,我打电话给冷卓,让他帮我联系其它受害者,一起对付南氏。”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过敏是因为南氏的珠宝?”冷木阳想知道详情。 这一下就触到了秦钟月的痛点,“对,就是南氏的珠宝有问题。”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 “上次你说让我把我戴过的首饰也拿来检验,我按照你说的做了。结果,就在我购买的南氏珠宝的红粉佳人珍珠项链上发现了一种ak物质,这种物质被人体吸收后会导致人体过敏。还有就是,这种物质所导致的过敏反应,是无药可治的,只能自愈。轻症状的是一个月,像我这种严重的,要三个月左右才能自愈……” “你是说,能自愈?那是不是,你这次自愈后,再接触ak,也不会过敏了?” “好像是这样的……可是,我这次都要毁容了,哪还有下次?以后,南氏的珠宝,我再也不会买了……我已经买的这两串珍珠项链,我要南氏做出赔偿,不止是经济方面的赔偿,还有我的精神损失……”电话里,秦钟月声音委屈,还带着强烈地不满和恨意,“冷木阳,你知道吗?我一想到自已要两三个月都这样肿着脸和脖子,像个怪物一样生活,我就痛不欲生……我知道,云城一定也有跟我一样受到伤害的人。我要和他们联合起来,起诉南氏,我一定要让南氏付出惨重的代价……让南氏在云城无立足之地!” 秦钟月的话说得咬牙切齿。 这一点,冷木阳觉得自已很理解。 一个爱美的女人,被毁了容,会是怎么样的绝望和痛苦呢? 更何况,这个n国特产的粉色珍珠项链,秦钟月是因为喜欢才买的。戴着自已喜欢的首饰出了事,她的心情更是难以平复。 挂断了冷木阳的电话,秦钟月进了卫生间。她冲动地想看一看自已的脸变成了什么样子。 可是,这实在是一个考验心理素质的事。 移一步,两步,一点一点移到了洗手池边。 秦钟月用手捂着脸,就是不敢松开手。 她实在没有勇气面对一个大脸婆。 这样丑的容貌,看一次就会一辈子做恶梦。 “啊!” 撕裂一般的喊声在手指移开后,从秦钟月的口中发出来。她拿起一边的口红,用力地在镜子上划着,口红断了,掉了,就用两只手在镜子上抹出一片模糊的红团来,直到它失去了镜子的功能…… “南墨,我恨你,我要你付出代价!” 秦钟月哭出了声,跑回房间里,躲在薄被下,无法面对自已。 嘭嘭。 敲门声之后,外面有人进来了。 秦钟月下意识地又朝着被下钻了钻。 第八十章 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每天晚上这个时间,医生都会过来查房。这是秦钟月最讨厌的时候,“你们算什么医生?天天过来,却对我的病束手无策,是来看我的笑话吗?滚,都给我滚!” 平时,秦钟月还会闭着眼由医生检查一通,可是今天,她心情很差,所以,她的坏脾气一下子就爆发了。 安静。 十分地安静。 秦钟月屏息听着,稍稍露出点头,手顺势放在了紧急呼救按钮上,“你……不是医生?你是谁?谁在那里?” “是我,姚缨宁,我是特意过来看你的。” 一道浅浅的女声响起。 秦钟月伸出去的手慢慢地收回来,问缨宁,“是冷木阳让你来的吗?不对,我刚刚跟他通过电话,他……应该不会让你来。说,你到底是谁?” 心里重新警戒起来,声音也转为了严厉。 缨宁并不慌张,“秦钟月,我确实是姚缨宁。不瞒你说,我也刚刚见过冷木阳。只不过,我……是求他劝说你不要发关于南氏珠宝有问题的头条。可是,他没有答应。” “呵呵,姚缨宁,你傻了吗?你为什么要维护南氏?”秦钟月提到南氏,就咬牙切齿,而且,她相信冷木阳和她一样恨南氏,“姚缨宁,冷木阳可是冷氏的总裁啊!他怎么会答应帮南氏呢?南氏的资本进入云城,首当其冲,伤害到的是冷氏的利益。现在南氏出了问题,冷木阳只会拍手称快,怎么会帮南氏?再说,我被南氏的红粉佳人项链害成了这样,冷木阳当然要帮我出气……” “秦钟月,我知道你受到了伤害。而且,这伤害是基于你对南氏的信任基础之上的,所以,你的伤害最深。可是,我恳求你……能不能再相信南氏一次,关于红粉佳人的问题,南氏会给你一个交代,会给所有受害者一个交代……” “够了!”秦钟月制止了缨宁。她的脸因为心情激动,又痒起来,“姚缨宁,你根本体会不到我有多痛苦。我的脸经常会痒,钻心地痒,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在爬……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做。我不能用手挠,因为我怕留下疤……我就忍着,我忍得想打人。你走,你现在就走。我早听明白了,你根本不当自已是冷家的人,而是把自已当成的南墨的夫人。你现在就是南墨安排过来的说客。你想什么代价也不付出,就这样让我们这些受害者闭口吗?” “不是这样的。秦钟月,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和你谈谈,也要找医生问清楚,过敏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另外,我现在就可以承诺给你,南氏一定会给你,给受到伤害的人做出补偿。至于补偿金额,以你们的要求为主,我们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哈哈,尽量满足我们的要求?姚缨宁,我要求我的脸立即恢复以前的花容月貌,你能做到吗?或者,我要你戴戴红粉佳人项链,让你的脸也肿得眼睛只余一条缝,让你的脖子像木桶一样粗,让你痒得彻夜难眠,而这一切,医生只会嘱咐你,你脸痒了不要抓,你要坚持住……” “秦钟月,如果能够对换,我宁可过敏的那个人是我。我现在也可以戴南氏的红粉佳人。” “哼,”秦钟月冷哼一声,对缨宁的态度十分不满,“姚缨宁,你少在这里说漂亮话!请你离开我的病房,我讨厌你!十分讨厌!如果不是看在冷木阳的面子上,我现在就叫医生哄你走!” 缨宁默默,她向秦钟月的病床走近了一步。 她是真地不怕戴红粉佳人,因为,她相信自已戴上了不会有事。 她可以肯定,并不是所有人的戴上了红粉佳人都会有事,只是有人是易过敏体质,“秦钟月,你听我说。你戴的红粉佳人,南氏搞活动期间存货一千条,全部卖光了。可是,出现过敏症状的,也就是其中的几个人”秦钟月伸手猛按呼救铃,一会儿,护士和医生们都赶来了。秦钟月让他们把缨宁赶走。 “把这个女人给我赶走!立刻让她在我病房里消失!” “秦钟月,还是请你三思而后行。你知道,南氏……啊!” 秦钟月伸手甩过来一个茶杯,虽然她是背着身乱扔,可是,也扔到了缨宁的脚边。两个护士推搡着缨宁,一直把她推到了门外。缨宁在门口,主动请求医生,告诉她红粉佳人的项链是如何导致过敏的。 医生扶了扶眼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你是……” 缨宁从皮包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是她和南墨的照片,“我是南氏珠宝的另一位股东。我今天过来,是想来解决问题的。我必须知道事实的真相。” 医生犹豫了,他自然是认识南墨,但是,对缨宁还是有戒心的。 缨宁只好把那天南墨发给她的,关于她股权证明的照片给医生看,“医生,我就是姚缨宁。就是南墨先生提到的这个人。” 缨宁的态度十分恳切。像她这样漂亮的花季少女,又总是能博得同情。 最后,医生点头答应了。 “天宇,缨宁没有在房间里啊!”姚清吃过饭不久,去楼上看望缨宁。结果,打开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她紧张地跑下楼,找冷天宇帮忙。冷天宇正在客厅里和冷木阳下棋。 “清清,不要着急,慢慢说!缨宁不是被木阳送回房间的吗?怎么会不见了呢?木阳,你说是怎么回事?” 冷天宇一边安慰姚清,一边把目光对准了冷木阳。 “爸,您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刚才是把她送回去了。可是,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离开的时候,她就在房间里。” “冷木阳,你不知道,就不用说这么详细。” 冷天宇拍拍姚清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清清,你跟缨宁通过电话了吗?她怎么说?” “电话打不通。一直是忙音。” “哦,年轻人嘛,可能就是在煲电话粥,你不要着急,我们一会儿再打。 冷木阳微微蹙眉,凝眸片刻,思忖着说道,“爸,姚姨,我想着,缨宁是不是去医院了?她人不舒服,又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决定自已去医院看看?” 冷天宇转了转眼珠儿,似乎是有点相信冷木阳的推测。 可是,缨宁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从家里消失了,如果没有人帮她,她是没法溜出去的。而帮她的这个人……自然是林管家。 冷天宇按了铃,把林管家叫到了厅里。对着自已的老家佣,冷天宇怒气和戾气同时发泄出来了,“林管家,你好大的胆子!你自恃我们信任你,你就在冷家为所欲为!” “老……先生,我不敢。我没有做对不起冷家的事。今天小姐要出去,还让我帮忙。我说,这不行,这得跟老先生说。可是,她说,自已不舒服,要去医院里看看。她就是怕你担心,所以,才一个人悄悄地去了。”林管家边说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 “哼,还敢说嘴?她一个人能知道家里的备用门吗?你若不把她送出去,她一个人能知道后山的路?” 林管家一听,脸都白了,“老先生,请息怒,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缨宁小姐聪明懂事,我是实在没办法不听她的……” ——“妈,冷伯伯,我回来了!” 正在林管家吓得一身冷汗的时候,缨宁出现在厅门口。冷天宇一眼就看到了她,利落地起身,朝着她走了两步。等他意识到自已这样做不太合适的时候,立即又转身坐回了沙发上。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姚清,看到姚清正扳过身,紧张地望着经缨宁,并没有理会他的动作,所以,他才稍稍地舒了口气。 “缨宁!”姚清哑着声喊了一回,并且急走几步,紧紧地把缨宁抱进了怀里。缨宁被动地承受着,说不出话来。 “你出去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一声?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缨宁闭紧了眼睛,感受着母亲怀里的温暖,小声答应,“妈,我知道了。” 母女俩拥抱了一会儿,姚清拉着缨宁坐到沙发上,仔细问她,在医院里检查过没有,“缨宁,你到医院里看病,医生怎么说,你究竟为什么昏倒?” 冷木阳坐在棋盘边,若有所思地望着缨宁,眼神深刻。 缨宁坐在母亲身边,尽量不看后面的冷木阳。 “清清,你别着急,你这样问,缨宁怎么能都回答呢?我看她脸色还不好,让她慢慢说吧!” 冷天宇在一旁插了一句。 姚清抹了抹眼睛,没有再问。 缨宁看母亲这样,就小声地说了实情,“妈,医生做了检查,说我没有事。就是晚上熬夜的原因。我以后一定注意,再不玩游戏了。” “你知道就好。你说你这样,妈妈很担心的。”姚清说着,就红了眼圈。 缨宁看出,她是真心地紧张自已,担心自已,也有些黯然。 “好了,好了,既然是因为没有休息好,那就快让宁宁回房间休息吧!”冷天宇的眼神在缨宁身上停留了几秒钟后,微微叹息。 既然有冷天宇的照顾,缨宁没有多说什么,只回了母亲姚清几句,然后就趁机回自已的房间。她上楼,冷木阳也跟着上了楼。 ——“你去医院找秦钟月了?”冷木阳单臂拦下缨宁,问。 缨宁不想抬头看他,“是。” “哼,秦钟月可是不好惹的。南氏这次伤到她,可算是碰到魔煞星了!” 缨宁一言发地听着,最后,才缓缓启唇,轻言轻语的了一句话,“冷木阳,我去调查过敏源问题了。” 第八十一章 像真像 缨宁蹙眉,眼神怔忡,明显状态不好。 冷木阳轻叹一声,不带任何情绪地说了一句,“姚缨宁,你可真努力!好啦,你晚饭没吃,我去热杯牛奶给你……” “不,牛奶有股子涩味,我不想喝。”缨宁轻声慢语地回了一句,然后倚在门框上,垂眸不语。 冷木阳心说,她怎么和自已一样,也不喜欢喝牛奶?以前,都是沈簟秋劝自已喝牛奶。现在,没有人劝自已了……倒是自已要劝别人喝…… 沈簟秋不在了。 大概以后也没有人劝自已喝牛奶了。 眼前人若不珍惜,总有失去的时候。 每个人都是。 缨宁的脸色不太好,冷木阳还是心软了,“牛奶……还是要喝的,配一块草莓蛋糕吧!你等着,我去给你弄好了,再送上了。” 说完,冷木阳转身,踏步离开了。 缨宁等他走后,又不相信似地转回身,朝着楼梯的方向张望了一回,然后才进屋。 ——“以前给他送了那么多次牛奶,现在,终于要喝一次他热的牛奶了,实在是心里感觉很好,很幸福呢!” 缨宁心情大好,在卧室中央顺势做了几个旋转的舞步,优美的身姿,宛若翩翩起舞的白天鹅。如果人生就是这样一直在旋转,那么,将会有许多的决定是身不由已完成的。就像,她现在不能做沈簟秋,只能做姚缨宁一样。 吃早餐的时候,冷木阳注意到他对面的位置是空的。缨宁并没有下楼吃饭。 “清清,缨宁她……怎么没有下来吃饭?”冷天宇一边铺开餐巾一边问。语调里透着关心。 “哦,昨晚缨宁说了,今天早晨她要睡到自然醒。医生说是因为她熬夜才有头晕的症状,所以,她下决心以后要多休息。我刚才去敲门,她的门还锁着呢!一定是正在睡着。”姚清回答得十分肯定,就像是真的一样。 冷木阳拿起刀叉,慢慢地切着牛排,对姚清说的话,根本不相信。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姚缨宁一定是去了n国…… “木阳,你过来。” 吃过饭,冷木阳要去上班,冷天宇又把他叫住了。 “爸,您有事?” “当然,你先坐下。我跟你说说话。 “好。”冷木阳收敛了思想,平静地坐在父亲对面,安稳地不说一句话。 似乎要说的事,不好说。所以,冷天宇用手敲击着沙发,良久才开口说道,“木阳,我决定让冷卓进总部大楼,做你的助理,你觉得怎么样?” “父亲的决定,我没有意见。”冷木阳回答得很干净利落。 冷天宇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用和气的态度说道,“木阳,以前呢,我总是觉得冷卓没有什么能力。除了体格好之外,样样不如你。可是,他最近变化很大,对公司的事很是上心。怎么说,他也是你叔叔的儿子。你叔叔长年多病,不能参与到集团的事务上来。要是冷卓能代表你叔叔一家来集团总部,那也是对你叔叔的一个安慰。” “爸,您不用解释。您是任人唯才。我决不会多想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上班走了。” “也好,我已经跟冷卓说了,让他上午去找你,你把他的事安排一下。哼,我想着,冷卓再怎么不济,也比你那个助理高风要优秀……” “爸,您可不能这样说,高风他可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硕士……” “哼,我没有看出他身上有什么优秀的地方。”冷天宇轻哼一声,态度轻蔑。 冷木阳沉吟了几秒钟,站起来,极婉转地说道,“爸,您这就不懂了。高风他是我的助理,有我在,就没有他展示的地方……我高调,他就必须低调。所以,你看不到他的锋芒……” “你倒是处处维护他。好了,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吧。” “是。” 冷木阳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阿卓,你的机会来了!”叶丽华一边帮冷卓打理领带,一边笑滋滋地说着。 冷卓得意地扬着头,眼睛看着的,是镜子里另一个高大威猛的自已。 “阿卓,以前我就说过,你总有一天会进入冷氏集团的总部,你不比冷木阳差,就差一个机会……阿卓,你千万记着,你父亲无能,被你伯伯压制,你不能学你父亲……” “住口!”冷天星拄着拐杖下楼,听到叶丽华的话,怒不可遏。 叶丽华撇撇嘴,并不服气。 冷天星走过来,对准备出门的冷卓说道,“阿卓,你和木阳虽然是堂兄弟,可是,你们要像亲兄弟一样。木阳能力比你高,你一定要虚心学习。千万不能亲兄弟相斗,最后给了外人可乘之机,你明白吗?” “爸,您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冷卓对父亲的教导,一脸地不耐烦。 当当。 冷卓敲了敲门,门打开了,一个眉眼酷似沈簟秋的女孩子出现在门口。 像,真得很像。 眼睛像,鼻子也像,就是这个女孩儿的嘴稍微大一点儿。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神似…… “冷经理。”冷卓不认识林梓悦,但是,林梓悦认识他。所以,主动跟他打招呼。 “哦,你……知道我?我是过来找……木阳哥的。”冷卓说话时,有些气息不稳。 难怪这个女人会留在冷木阳身边,原来另有原因。 果然,看到她,就会想起沈簟秋。 关于沈簟秋回忆,冷卓心里是依恋的。他因为想着沈簟秋,此刻,就一直盯着林梓悦看。 林梓悦请他进门,在秘书处等。 “冷经理,总裁他一会儿就到,您先喝点水。” “哦,啊,好啊!” 冷卓这才醒过神来,尴尬地将有些不舍的眼神移开了。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冷卓喝了口水,有了点底气,问。 “我姓林。你叫我小林就好了。”林梓悦大方地回应。 “你的全名是?”冷卓继续问。 林梓悦抿紧了唇,对冷卓的询问有些不满,“林梓悦。冷经理,您快喝水吧!” “好,好的,我喝水。”冷卓答应着喝水,目光却在室内活动的林梓悦身上。他心里痛快,一口气喝了三杯水。把林梓悦厌烦透了。 ——“总裁,您来了!冷经理一直在等您。” 好不容易等到了冷木阳过来,林梓悦连忙把冷卓的事汇报给冷木阳。 第八十二章 干吗那么大声大家都在看你呢 “哦,让他来我办公室吧!”冷木阳的视线从林梓悦的发顶飘过,声音淡淡的。 “好的。”林梓悦答应了一声,言语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解脱感。 冷卓极有礼貌地跟林梓悦客套,“林秘书,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我是木阳哥的助理,我们每天都可以见面……” “嗯,您这边请。”林梓悦把冷卓送到总裁办门口,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冷卓站在门口,望着林梓悦的背影,慢慢地笑开了。 “坐吧!”进到总裁办,冷木阳从办公桌后移步出来,示意冷卓不要拘束,随便坐。 “嗯,好。”冷卓倒不客气,他现在心情不错,说话也很和气,“木阳哥,不用给我倒水。我刚才在林秘书那里喝了水。林秘书人很好……” 冷卓意犹未尽,却笑而不语。 冷木阳并未在意,而是说起了公司的事。 “阿卓,你能来公司帮我做事,我倒很欣慰。总归我们是兄弟,比起其它人,更容易相处,也能把事情办好。哦,你的办公室,我让秘书安排在高风办公室的旁边。我们这层,空房间多,你如果有自已喜欢的房间,也可以随时调换……” “哥,我看秘书办对面的房间似乎还空着,门牌也没有呢,我能不能用那个房间?” “那个房间?”冷木阳微微一怔,“阿卓,那里是北面,适合做会议室之类的,做办公室,长年发阴,不太好吧……” “哥,没关系,我就用那个房间。”冷卓的态度很坚定。冷木阳的目光射过来,在他的面上扫了一回,就没有再劝他。 冷木阳因为自已明天要去n国,所以,对冷卓处理南氏珠宝的事,也有所指示,“阿卓,董事长的意思……是让你全权处理与南氏珠宝的商业关系,我觉得,这次珠宝过敏的事,还是以秦钟月她们这些受害者为主。咱们不过多地参与,而是静观其变……” “木阳哥,你这样做,岂不是把眼前的机会白白地浪费了吗?” “阿卓,我不是那个意思……” “木阳哥,在这件事上,我不能听你的。因为,我觉得这是击垮南氏的绝好机会,我一定要有所作为。哥,你想想我们都练过拳击,我们要打的,就是对手的弱点和他的失误处,而且,要对着弱处一直打,不仅要把他打倒,还要打得他永远不能起来。我们对南氏也要用这样的方法。南氏的产业链和云氏极为相似,如果他的珠宝业在云城做出了成绩,下一步就是房地产,机械制造,食品……那样,一定会伤及冷氏的利益。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要把他击败,让他没有机会扩展业务!”冷卓表现出极大的自信和满满的战斗力。 冷木阳长眉微拧,眼神深邃,然后,慢慢地淡了光彩。 “好吧,阿卓,既然这件事要由你来处理,你就自已决定吧!等你静下心来的时候,想想我说的话。如果觉得有道理,你就听听。” 听了冷木阳的话,冷卓笑着点了点头。 冷木阳沉稳地坐在沙发上,面色如水,不管冷卓态度如何,他只淡淡地,“明天我去n国出差,你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哥,你放心去吧!我会把云城的事办好的。”冷卓信心满满。 冷木阳勾唇一笑,起身,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冷卓的肩,然后,转回办公桌后,低下头,开始看文件。 夜色笼罩下,n国的机场流光溢彩,彩色灯光的照耀下是一张縢熠站在台上演讲的照片。他的手臂极有力地挥着,神态昂扬,像一只充满了战斗力的雄狮…… 周围人群里传来几声n国语,软软糯糯的。 ——“我舍不得你走,你要保重。” 缨宁的脑海里如同声传译一般,突然出现了这句话。 刚才听到的那句n国语,缨宁毫不费力地就听懂了。她紧张地甩甩头,快速地朝机场外面走——在这熟悉的环境里,熟悉的语境里,万一原主姚缨宁的意识复苏了,该怎么办?这样的事,想想就让人害怕。 作为沈簟秋来说,她已经没有身体了,如果意识体也消失了,那她就真消失了…… “宁宁!” 隔着墨镜,看到镜中的缨宁楚楚可人,南墨心里激动,大喊了一声,跑过来迎接。 机场的人,对于南墨的热烈,纷纷侧目。 身边有老妇人对着南墨笑,南墨也笑着回了礼,然后,直奔着缨宁而去。 “干吗那么大声?大家都在看你呢!”缨宁漂亮的小脸两腮染了红晕。南墨开心地帮她披上了自已的大衣,然后,接过她的行李箱,接她出机场。机场人多嘴杂,南墨没有再说话,缨宁也低着头跟着他走。一直到了车里,两人才放松了。 ——“这么快就想我啦?”南墨拧过身,对着缨宁,和她一起坐在后座上。 她的头发垂下来,他细心地为她拂开。 缨宁正色,目光忧愁,“南墨,云城的珠宝店出事了,你都知道吗?” “宁宁,你这样可不好。”南墨轻声责备。 “怎么了?”缨宁问。 南墨按捺着自已,解释说,“宁宁,我当初把珠宝店交给你,是让你当玩游戏一样来应付的。可没有让你这样劳心劳力地。你这样,我看了倒不放心了。” 缨宁疑惑,看南墨这样的态度,仿佛置身事外一样,难道,自已的生意出了事,他不着急吗? “南墨,你……怎么能这样淡定呢?” “我为什么不淡定?天要塌下来吗?” “你……” “好啦!什么也不说了,先养养精神吧!” “我……”缨宁欲言又止,只好别过脸,看向了窗外。 如果说在车上,因为有司机,南墨不肯和她谈,可是,到了南家,南墨仍然气定神闲。缨宁心里气了,“南墨,你既然这样,我也不急了。我先去洗澡了。” 坐了一回飞机,总感觉身上沾染了什么味道。 缨宁自已带着行李呢,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自然就舒服多了。 在吃饭地时候,南墨看看缨宁一直绷着不笑的小脸儿,决定跟她好好谈谈。“缨宁小姐,按着w国的习惯,大家习惯在吃饭的时候谈生意,我看,今天的晚饭,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第八十三章 索索娜 一抹桔红的夕阳装点着天空。 滕府的别墅与天色相接的部分,是清晰的蓝灰色。欧式风格的外观,白色的窗户显得格外地干净明亮。 滕熠从黑色轿车上下来,锃亮的皮鞋踩在石子路上,踏踏地响。 “先生,您回来了!”门口的侍者,一身黑色管家服,恭敬地迎接着主人的归来。滕熠经过走廊,将外套放进衣帽间。然后,身着蓝色暗纹衬衫来到了大厅里。 有仆人送了茶水过来。 “大哥,你回来啦?”清脆的女声之后,身着长裙的少女用手提着裙子从厨房那边走过来。 “嗯。”滕熠用沉厚的男声答应了。看到妹妹奥吉朝气蓬勃的脸,他的心也为之开朗。一天的疲惫似乎一扫而光。 滕熠转身坐到了宽大的沙发上,两臂舒展,轻靠在沙发背上,双目微阖,俊朗的眉宇在室内暗淡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清幽。 奥吉走过来,本想着打开大灯,看到哥哥正在休息,就贴心地绕到他身后,轻柔地帮他按肩膀。奥吉才刚刚二十岁,正在读大学,对自已哥哥很是崇拜。平时和哥哥在一起,无所拘束,无话不谈。 奥吉的手没有多大力气,现在滕熠的坐姿也不适合太用力,所以,她这样照顾着,滕熠觉得很是舒适。渐渐有了睡意。 “哥,马上要吃饭了呢!”为了冲淡眼前过于沉寂的气氛,也担心滕熠就这样睡了,奥吉说起了一件能引起哥哥兴趣的事,“哥,有件事,你一定想听。” “哼,还没说,怎么知道我就想听?” “是啊,是啊!”奥吉小麦色的脸上洋溢出自信的笑容,“因为,这是有关sosona(索索娜)的事!” “soso(索索)?”滕熠挑开眼帘,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之态。他扬起手,示意奥吉停手。并让她坐到沙发这边,详细地说这件事。在n国,妇女的地位不比男子。奥吉自小受家人疼爱,并无尊卑之分。她明白哥哥的心思,就坐下来,慢慢地说。 “哥,就是你在皇家大剧院看中的那个女子!” “我……哪里就是……看中了呢!” 滕熠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奥吉可是要把想说的话说完呢,“哥,你还说没有?那次,sosona(索索娜)的表演十分精彩,你一直感叹,还带我去后台寻她呢!” 滕熠没有忘记。当时,正是他政治上最失意的时期。他被现任总统击败,年轻气盛的他如坠深渊。因为终时郁郁寡欢,奥吉带他一起去看舞蹈剧。《天鹅湖》里关于魔咒、爱情的故事,本身并不吸引人,但是,白天鹅公主奥杰塔的扮演者sosona(索索娜)却让整个舞台流光溢彩。她的美丽不仅仅是惊艳,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悲剧美。聚光灯下,她像一只真正的白天鹅,翩然而来……剧终之后,他冲动地带着奥吉去了后台,本来和她相见,可是,后台的人挤得水泄不通。然后,剧院的人说,剧散之后,sosona(索索娜)已经从后门离开了……后来,他还是没有去见她…… “嗯,这件事,我倒是有印象。后来,好象就没有她的演出了。” “是啊,听说,她遭遇了不幸,停止了舞蹈表演。然后,她就在n国消失了。” “什么不幸?”滕熠关心地问起。 奥吉摇摇头,“具体的事情,还不清楚。sosona(索索娜)和她母亲独居,她们的事,大家知道的很少。不过,今天,我在咖啡厅里看到她了。她还是那样容光焕发,一身白裙,洁白的皮肤,像白天鹅一样美。” “你,没有认错人吗?” “怎么会?她那种混血儿的美,和所有的n国女人都不一样。她身上有w国的东方血统,或者还有欧洲血统,所以,才会如白玉一样美。” 如白玉一样美。 这一点,滕熠是赞同的。 那个在他心中一直存活着的白天鹅一样的女子,美如白玉,皎洁如月光。 今时已不同往日,总统之位,他已经胜券在握。而对于心中所想之人,当年失去的机会,是否可以重新把握? “soso(索索),她和谁在一起?”滕熠追问。 奥吉撇撇嘴角,带出些不满来,“和南墨在一起喽!南墨对她可是殷勤着呢!” 滕熠的眼神凝住,没有再说话。 奥吉猜着哥哥的心思,补了一句,“大哥,你不要担心。我看,只有你能娶sosona(索索娜)。我仔细瞧了sosona(索索娜)的态度,她根本没有把南墨放在心上呢!南墨只是一厢情愿吧!” 滕熠安静地听着,睿智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波动。 “总裁,您喝水!” 高风陪着冷木阳下了飞机,坐进了包车里,他主动拧开一瓶水,递给了冷木阳。冷木阳摇摇头,没有接。高风瞅着冷木阳的神色,自已也不好喝水,只好重新又把瓶盖拧上了。他坐在副驾的位置,透过车窗看去,n国的异国风情,十分地吸引人。可是,这于他来说,又有什么用?他现在想知道,他们总裁在想什么? 这男人到了晚上,会想什么呢? 噢! 高风恍然明白了,他试探着问,“总裁,缨宁小姐也在n国呢,不如,我打电话给她,问问她在做什么,是不是可以和您一起用晚饭?” “高风,你可以闭着嘴,不说话。”冷木阳幽幽地说了一句,态度异常地平静。 高风知道自已说的话冷木阳不爱听。 缨宁小姐是在n国,可是,缨宁小姐是和南墨在一起呢,冷木阳能高兴吗? “不用安排晚饭了!我没胃口!” 到了酒店,冷木阳丢下一句话,先行去了自已的房间。高风提着行李在后面,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不是才八点半钟吗?为什么不吃点夜宵呢?人总不能饿着吧!冷木阳不吃,他只能叫外卖了。他可不敢离开酒店…… 夜,寂静得能听到虫鸣。 缨宁轻轻翻身,躺在柔软舒适的床被上,心里,却怎么也不舒服。 她急匆匆地赶来n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结果,当她和南墨谈过了之后,才发现,一切都在南墨的掌握之中。项链有问题,他早知道;出事的机率有多大,他也知道…… 第八十四章 把冷木阳的胃给占住了 而且,南墨对于售出的有问题的项链,都有售后追踪,他甚至知道,秦钟月是过敏体质,还知道,另外五个有轻微过敏症状的顾客,只在就近的诊所买了些抗过敏的药…… 南墨说话的时候风轻云淡,缨宁却听得胆战心惊。 ——“难道,这就是商战吗?” 初入商界,南墨就给她上了最震惊的一课。 缨宁实在是消化不了。 清澈的眸子里染了淡淡的忧伤。 坐起来,抱着枕头,怎么也无法安心。 ——这个时候,冷木阳在做什么呢? 缨宁拿起手机,拨开了微信,冷木阳的头像,是冷氏的摩天大楼。大楼像擎着蓝天的柱子,高大而厚重。但是,在云城,这样的高楼,更代表着身份和尊贵。 不就是聊个微信吗?至于这样纠结?或许冷木阳正在工作,根本也不会回复呢! 缨宁在心里自嘲了一回,有了底气,选了一个图标发了过去,然后,掀起薄被的一角,搭在了眼睛上。 嗡。 手机的响声传来,冷木阳刚洗过澡出来,正在擦头发。他随手将白毛巾圈在脖颈上,然后,拿起手机查看——缨宁的头像下,是一个痛哭不止的图标。 冷木阳盯着手机看了几秒钟,随手丢到了沙发上。 他拿下毛巾,抹了几下已经将要干的头发,转身,将毛巾放回了浴室。然后,坐下来,拿起手机,很认真地回了一句——“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打他!” 冷木阳这样说的时候,他的眼前浮现的是南墨的影子。 南墨虽然比他健壮,但是,南墨的手指看上去不像经常练习格斗的人。还有,南墨走路的时候,腿的用力姿势,也不像是经过力量训练的。 冷木阳想,如果他和南墨对阵,他两拳就能把南墨打倒在地…… 缨宁听到手机有动静,连忙探过头来看,看到冷木阳回的消息,唇角笑出美丽的漩涡来。 冷木阳这句话,她可是读懂了好几个意思,冷木阳不仅重视她,似乎还在吃醋呢!她现在住在南墨家,冷木阳想打的人,可不就是南墨吗? 缨宁抱着枕头,手里攥着手机,灵活地按键,按出一串字来。 ——“冷木阳,成年男人的世界里,都是心机和奸诈吗?” 消息发出去后,瞬间冷木阳就回过来了。 ——“成年男人的世界有很多种人,在我这里,只有谋略和手段。” 自恋。 缨宁瞅着屏幕上的字,乐了。 然后,她看到屏幕上冷木阳发过来一行字——“我觉得,心机和奸诈用在南墨身上,最恰当不过了。” 缨宁的笑意凝固了。 冷木阳说的这句话,正是她心里的话。 她也觉得南墨很可怕。 可是,南墨说,他这是经商之道。 ——“如果你看清了南墨的心机和奸诈,这说明你成长了。” 因为缨宁长久地不回信息,冷木阳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缨宁想了想,发了一个掩面而泣的图标。 她没觉得自已长大,就是觉得心里很别扭。 冷木阳的消息框也安静下来。 夜色如水,月光悠悠地走过窗户,从窗帘缝里透过一抹清辉。室内没有开灯,屏幕和月光就是所有的光亮。 缨宁不知道手机另一端的人,正在做什么。是在工作吗?还是,如她一样,拿着手机,等着? ——“是不是你从南墨那里知道了什么?关于南氏珠宝的事?” 隔了好一会儿,手机上发过来一句话。 缨宁微微蹙眉,“冷木阳,我不会告诉你的,这是商业机密。好了,你忙吧!” 缨宁仓促地结束了和冷木阳的聊天。 手机屏幕渐渐暗下来,月光显得格外明亮。那一缕光,正照在她脸上。像手,抚过她的脸颊。 她其实还想和冷木阳说点什么。可是,说什么呢?说她是沈簟秋吗?是沈簟秋又怎么样?沈簟秋,是冷木阳爱过的女人吗? 缨宁没有再多想,而是迅速地溜进了薄被里,用黑暗笼罩自已,好尽快地入睡。 室内的灯光很亮。 冷木阳扬臂搭在前额上,仰面望着,视线内,天花板是淡蓝色的,像湖水,安静的,没有声息的湖水。 没有声息的湖水,又像十分知道分寸的女人,就是沈簟秋那一类的,她明明就在你身边,可是,你却常常忽略了她的存在。 沈簟秋从来没有跟他聊过微信。 好像,沈簟秋没有伤心事,也没有为难事,没有像姚缨宁这样,在心里矛盾过…… ——“一个傻女人!” 冷木阳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来。 沈簟秋真是傻透了。 是他从来没有走进过她的世界里,还是,她的世界从来都没有对他敞开过? 沈簟秋就这样死了。 带着他们的孩子。 连给他知道真相的时间也没有! 冷木阳长久地坐着,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自从看过沈簟秋的日记之后,他经常夜里这样坐着,坐到半夜。有几次,甚至梦到了小孩子在哭…… “总裁,您起这么早啊?!” 高风晨起,去冷木阳房间里问候的时候,冷木阳刚刚跑步回来,白皙的脸上渗出薄汗来。 虽然酒店供应早餐,但是,冷木阳拟了一份清单给高风,让高风照着单子准备早餐。 ——“翡翠水晶米粥,泡绿菜花,辣白菜卷,珍珠鸡,炒白虾,千层饼,御膳小黄瓜,还有……香笋丝!” 高风拿着单子站在门口,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比冷木阳刚才跑步出的汗还多。 这些菜,他就是翻译成n国语,那厨师也做不出来啊! 冷木阳……这是清晨杀啊! 六点多钟,就把他急得想要跳楼! ——“这事从哪里起,还从哪里解决。” 高风咬咬牙,拿起手机,给缨宁打了电话。上次,缨宁主动要求给冷木阳送饭,他可是看着呢,就是单子上这些菜。缨宁送了一回,就惹出了这么大的毛病,把冷木阳的胃给占住了。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她了。 “高……风,你找我有事?”缨宁蜷着腿窝在被子里,长长的头发遮了半边身子。 因为还没有起床,她说话时,态度有些惺忪。 高风也是听出来了,感觉到电话里的人还在睡,可是,他没有办法,“咳,缨宁小姐,上次你给我们总裁做的饭,你还记着吗?他可是都知道那些菜名,也吃中了那个味,今天一大早,就让我给他去外面订餐。你说,那些菜是你做的,我去哪里给他订呢?还有谁能做出你做的味道呢?” 第八十五章 您这样的客户她肯定是愿意为您服务的 缨宁慵懒地翻个身,脸捂到了被子里,电话声音也小了,“高风,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呢,我在n国呢!我怎么回去给冷木阳做饭??” “缨宁小姐,我可没开玩笑。我和总裁现在就在n国首都的希尔顿大酒店。所以,我才打电话求你帮忙……” “什么,你们也在n国?”缨宁的晨觉,瞬间醒了一半。 冷木阳在n国? 那么,他们现在离得很近了? 可是,离得近又怎么样? 他和她,还是分得很清呢! “高风,就算你们在n国,又怎么样?冷木阳出得起钱,找谁做菜不一样?你何苦这么一大早来折磨我呢?” 缨宁的手指绕着长发,卷了又卷,清澈的眸子里,小眼神满满地都是期待。 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想听什么。可是,就是不情愿这么随便地就被别人使唤。 高风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高风想了想,在电话里把冷木阳隐晦的心思,分析了一下,“缨宁小姐,您可是没理解我们总裁的意思!你想啊,这些菜,就只你给他做过……” “不是只有我做过。这菜……沈簟秋也做过。我问了林管家。”缨宁这样说时,眼睛里透出了忧伤。 高风听后,怔住了。 原来,他们总裁想吃的这些菜,也是夫人以前做过的。 那总裁这一大早究竟是想谁了呢? 缨宁小姐,这是吃醋了吗? 高风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走了几圈,突然想到了自己该怎么说,“缨宁小姐,虽然以前夫人也做过这个菜,但是,我想着,总裁他没有想太多。他就是饿了,然后,他告诉我,就要上次缨宁小姐做的那个味道。你说说,总裁他这不是为难我吗?” 就要缨宁小姐做的那个味道? 听了高风的话,缨宁羞羞地笑了。 冷木阳这句话,说的可真有水平。不过,她还是蛮喜欢听的。 缨宁心情一好,倏地一下就坐了起来,用手拂开长发,问高风,“现在几点钟了?” 南墨早晨6点半钟到7点半钟,有一个小时的打坐时间。在段时间内,她是不会被打扰的。可以安心地用南墨家的厨房。 高风看看腕表,“6点二十五分。” 时间倒正好。 缨宁点头答应了,“好吧!那我可以帮你完成任务!这饭菜,我就做了。哦,对了,不要跟冷木阳说是我做的。” “是,我记住了。” 高风挂了电话,心里舒了口气,心想,就冷木阳点的这些菜,摆明了是让缨宁做的,还能骗他说是别人做的吗? “总裁,饭菜送到了。” 房间内,冷木阳正在看n国的晨报。上面,有关于总统大选的最新消息。竞选结果明天揭晓,但是,十拿九稳,新总统必定是縢熠…… “好,我知道了。” 冷木阳放下报纸,小臂微曲看了看时间,从他点餐到现在,过去一个半小时了。想到某人在这一个半小时里一直在厨房里忙碌,他……还是很感动的。 “就是这个味道。” 冷木阳每道菜都吃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吃尽。饭菜很好,他的饭量还是有限的。不过,他并不想浪费了,就让高风放进了冰箱里存起来。 高风听话地照办。 他从小厨房出来,试探着问冷木阳,“总裁,你猜着,我是从哪里找了一位能让您满意的厨师呢?” 冷木阳用餐巾抹净了手指,淡淡地应了一声,“哼,这味道,只有冷家的人能做出来。” 果然,冷木阳这顿饭吃得心知肚明。 高风趁机说道,“总裁,这饭菜我是收起来了,不过,放到晚上,恐怕味道也就变了。您要是爱吃,我想着,就让这厨师接着给您做。您这样的客户,她肯定是愿意为您服务的。” 冷木阳没有理睬高风的话,转身进了盥洗室。 高风以为,关于早餐的事,就这样结束了。于是,就开始安排今天的行程。今天,他要跟着冷木阳去见n国的工业部长迈瑞克。那个稀有矿山的项目,能不能成,就看今天的结果了。 “总裁,我们这就走吗?”高风穿好西装,等着冷木阳指示。 冷木阳单手抄兜,迈着稳健的步子朝门外走,脸色沉静,姿势优雅。 高风跟在他后面,紧走了几步。 两人到了车里,冷木阳坐在后座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皮质的座椅,突然问道,“高风,那厨师为了本总裁的早餐费了不少心,你给了她多少报酬?” “我……” 我就没给钱! 高风心头一紧,差点把车钥匙给拧歪了。 他们总裁,这是什么意思? “你没给报酬?”冷木阳追问。 “我……是,总裁,不,我……我给了。而且给了很高的报酬呢!” “多少?”冷木阳又问。 多少合适呢? 高风急得一头汗。 “高风,你倒是会使唤人。不给报酬,让人家白白地给做了饭。我就想着,你不给报酬,总得许给人家些什么吧?不然,人家怎么会答应做饭呢?高风,你不会,用我的名义开了空头支票吧?”冷木阳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堆。 吓得高风拿起纸巾抿了抿汗。 好在冷木阳不会去和缨宁对质,要是真问了,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高风自然知道,他们总裁现在心思还在夫人身上,对缨宁小姐,就算有一点意思,那也是不能说的。再说,他们总裁究竟对缨宁有没有意思呢?若是按他今天早晨跟缨宁说的话,明摆着就是告诉缨宁,他们总裁对缨宁有意思!所以人家缨宁才会心甘情愿地辛苦了一个多小时把饭送来。这要是将来,他们总裁对缨宁没有那个意思,那他这个空头支票可是开大了! “好了,走吧!你是本总裁的助理,说话也是算数的。你说了什么,我就应什么吧!” 就在高风前思后想的时候,冷木阳轻慢地丢过来一句话。 话虽轻,意思却到位了。 高风立即点了头,放心地开车,“好嘞,总裁,您不怪我就好!” 呵呵! 高风想,看来,这总裁的心思还是要揣摩的。就冷木阳刚才说的这句话,可是表达了好多意思。他得好好领悟。 工业部长的别墅前,绿荫成行。 高风将车停下,然后,下车到门口去求见。没想到,一会儿里面的管家传话说,部长不方便,让他们下午来。 第八十六章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走了。” 冷木阳吩咐高风将车开到了一旁的小路上,静观其变。高风手拍着方向盘,若有所思地说道,“总裁,您看,这部长不会有什么变数吧?现在新旧交替之时,他如果听命于滕熠的新政府,或许,就不敢答应我们了。” 冷木阳沉稳地坐在后座上,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把目光投向窗外,优雅地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冷木阳才淡淡地说道,“他有变数又如何?我们买矿山的目标没有变。他怎么着,也得为我们所用。” 声音不大,却隐隐地透出霸气来。 高风点头称是,按捺着,不再说话。 本来和工业部长约好的,为什么他突然不见了呢? 高风正在纳罕的时候,看到一辆高级轿车,轻快地驶过来。像一团黑色的雾。 “记住车牌号,查一下车主。” “是。” 高风仔细地看了车号,然后,开始调查。他盯着手机的屏幕,在经过一番检索之后,查出了车主的姓名——滕睿。这个滕睿就是滕熠的父亲。滕睿这个时候来,自然是肩负着使命过来的。他的儿子要做总统了,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要帮儿子一把。或许,就是和工业部长谈国有资产的事呢! “总裁,难怪迈瑞克不敢见我们。看来,是有不速之客。”高风合上手机,说道。 冷木阳目光深邃,一直沉吟着,并不开口说话。 高风叹了口气,拿了瓶水给冷木阳,冷木阳没有理会。小路上的阳光多起来,车内的空调一直开着,车窗透着一条缝。外面阳光炙热,车内倒还是一片清凉。黑色的车贴,也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不过,从车里看车外,还是很方便的。 冷木阳坐着等,一直等着看到滕睿离开。 等一切都复归平静的时候,他下了车,带着高风直接进了工业部长的别墅。 以前,他也带着高风来过,门卫都认识他。并没有拦他。 在暗淡的房间里,迈瑞克从内室的保险柜里抱出了冷木阳送给他的金条和珠宝。大理石桌面上,金光闪闪。 “迈瑞克,你这是什么意思?”冷木阳叠着腿,笑着问。 迈瑞克两手交握着,垂首坐着,“冷先生,恕我不能帮你们忙了。刚才,滕睿来过了。他说,滕熠上台后,就是要整顿和治理国有资产的市场买卖。滕熠不支持把矿山卖给外国人开采。滕睿是我多年的朋友了,他说话的态度虽然很缓和,但是,他是代表着新政权的,我不能不听他的。所以,冷先生,我帮不了你的忙,请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吧!” “呵呵,迈瑞克,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还能当作是不相识吗?送给你的礼物,岂有收回的道理?”冷木阳说话的语气十分地轻松。 迈瑞克听后,却直摇头。 冷木阳注意着迈瑞克的小动作,注意到他在不停地搓手。这是他内心焦虑的表现。冷木阳调整了坐姿,双腿平放,两手拄在膝上,用比较亲密的声音和迈瑞克交谈,“迈瑞克,即便你和滕睿是旧相识,但是,滕熠上台后,必定要笼络人心,他早期施政,可能会不讲情面。你毕竟是旧总统的人,滕熠如果发现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的。到时,你年纪已大,到哪里找依靠去?” “这个……我倒是放心的。滕熠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迈瑞克轻声回了一句。 冷木阳听出了他说话没有底气,就进一步劝道,“迈瑞克,只有钱在自已手里攥着,才最可靠。这次的事成了,我答应给你的钱,一定会按期打到你账户上。到时,你月月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你的生活就轻松多了。你觉得呢?” 迈瑞克两手交握着,有些惴惴,“可是,我的申请反复递了几次,总统都没有签……” “此一时彼一时。我听说,明天大选结果一出来,滕熠就要入驻总统府。也就是说,现任总统,只有这最后几个小时的权力可以用了。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去找他,许给他相当的利益,你觉得,他会答应吗?他已经不是总统了,没有了权力,当然钱最重要,不是吗?” “可是……”迈瑞克还在犹豫,他的目光在眼前的金子上扫过,又长叹一声。 冷木阳看时机成熟,主动将金条和珠宝放回了保险柜里。 然后,上前,拉起迈瑞克朝外走。 “迈瑞克,这是我们两人的事,我们一定要办成。受益者,自然也是您。” 迈瑞克已经五十七岁了,被冷木阳用力架着,心里扑腾地厉害。不过,他的眼神似乎是坚定了。冷木阳说的话不无道理。他们应该去试试。 总统府前,冷木阳扮成了迈瑞克的助理,穿着n国人的民族服装,衣着朴素,戴着一副眼镜,低垂着脸,门卫并没有怀疑,就让他跟着迈瑞克进了总统府。 ——“滚!都给我滚!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势利小人!” 总统杰登正在呵斥秘书。他有一份重要的文件找不到了,秘书说,这份文件当时是就给了他的,他没有理由责怪她。 “总统阁下,您自已的东西没有放好,为什么要责难我?再说,你很快就不是总统了,你何必呢?” 秘书说话的态度轻慢,杰登的火气更大了,可是,秘书站在桌前,一动也不动。 直到有人过来禀报,部长迈瑞克在外面等着呢。 见状,秘书毫无表情地扭身出去了,总统却还在气着。 迈瑞克带着冷木阳进来,说明了来意,他对总统说,“总统阁下,之前我递交的关于出卖矿山开采权的事,您似乎一直没有批。” “似乎没有?迈瑞克,你说话能负责吗?那个申请,我就是没有批。我是要把国有资源的买卖停止。我是总统,我代表国家的利益,我不能……真是见鬼了!我这脑子,难道是气坏了吗?过了今晚,我就再也不是总统了……什么国有资产,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迈瑞克趁机表达了自已的意图,“总统阁下,是的,过了今晚,你的权力就消失了。您不是总统,您还能依靠什么呢?” 杰登看看自已凌乱的办公室,想想刚才秘书的态度,又想到自已倒台后的光景,一时沉默了。 第八十七章 我问你她为什么学沈簟秋 在总统沉默的时候,迈瑞克试探着劝他,“总统先生,照我看来,我的助理想明白的事,您都没想明白。” “助理和秘书一样,都是势力小人!” 总统想到秘书对自己不敬,想到即将失去的权力,内心完全崩溃了,跌坐在座椅上,用手扶额,表情痛苦。 冷木阳知道他此时心理脆弱,于是抓住机会进言,“总统阁下,您在位期间,为国家尽心竭力,有无上的荣耀,处处受人尊重,但是,您失势后,还有谁会记得您呢?” “哼,他们都是势小人……” “对,所有的人都趋炎附势。您总要为自己考虑。若是将开采权卖给冷氏,他们承诺会给您一笔巨额财富。有了这些钱,您何愁东山再起?几年前,您击败了滕熠,几年后,您可以再次打败他!所以,这笔钱,对你很重要!” 迈瑞克看总统意志似乎有所动摇,就拿出准备好的协议书呈了过去,“总统阁下,您看一下,这是协议书,冷氏集团董事长已经签字,日期是明天。明天,您就不再是总统了您就是自由的……” 总统拿了协议书,迅速的看了一遍,表情犹豫。迈瑞克转了转眼神,把目光头向了冷木阳。冷木阳谨慎的开口,担心引起对方反感,总统阁下,咱们n国资源丰富,但是,如果都由本国开采,势必占用大量资金……交给他国开采,政府年年有收入,国家又没有什么支出负担,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再说,出售的是开采权,这所有权还是国家的。” “是啊,总统阁下,我跟着您这么久,您一心为国为民,我是心知肚明。您手中的权力,或者明天就会被别人夺去,这个时候,不管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您自己,您都应该当机立断啊……” 想到即将失去的权力,总统的眼神变了,“滕熠就是个哗众取宠的骗子!他哪里配做总统!女人都被他英俊的面貌迷惑,谁知道他内心狠辣……还有,南墨那些有钱人,也都被他唬住了……他们一个个的,都在看我的笑话……一个个的……” 总统愤怒不已,扬声大喊,“秘书,把我的总统文书拿来……秘书……” 喊声传到门外,秘书不情愿的进来,“您要总统文书做什么?您还用吗……“ “闭上你的嘴!我还是总统呢!“ “……” 秘书咬住嫣红的唇,赌气将文书放下,转身就走。 总统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用力盖上了印章。声音之大,在门外都能听到…… 从总统府出来,迈瑞克将拟好的文件套打在总统令上,又将矿山所有权从国家资料库调取出来,转到了冷氏名下。冷木阳一直等着将所有的程走完才离开。 “总裁,险胜啊!”高风进到车里,常常的舒了口气,像是压抑很久 冷木阳淡然一笑,“高风,你说错了,是必胜。” “是,总裁说的极是!”高风附和 冷木阳并不理会,“n国虽然也算富足,但没有自己的支柱产业,不卖资源,靠什么吃饭?n国的形势,即使滕熠上台,依然要走这步路……今天旧总统办不了,滕熠也得给我们鹅……” 高风点头称是,“总裁,您真知灼见,高瞻远瞩。佩服!!” 高风接着说到,“咱们新研发的x型装饰材料,正需要这种re矿。x型材市场火爆,矿山带给我们的利润不可估量……” “经过前期勘察,这座re矿储量丰富,可供全世界用三十年。我们自然是得利最多……”冷木阳深邃的眸子,微微一滞,没有再开口。 高风以为冷木阳累了,立即启动了车子。谁想,车子行驶不过十公里,坐在后座的冷木阳突然让停车。 这可是在高速上呢! 高风急忙找服务区,刚过了服务区,车可是返不回去,只能加速前进。他担心冷木阳不悦,头上就渗出了汗,“总裁,前面就停啊!” 身为助理,总裁的任何要求都对,都要满足……总裁不高兴,哪有他的好日子过? “到了,到了!” 高风利落地停了车。 冷木阳让他把车内灯全打开。高风不知是何事,连忙照做。 冷木阳将手机举起,仔细看––是缨宁发过来的信息。 “冷木阳,今天我在南墨家里看到了一本我过去在n国演出时的照片集。” “那个时候,我好像很美……很优秀…嘻嘻,比现在美……” “哦,我其实想告诉你,我原来在n国是另有名字的。” 缨宁的消息最后附了一张手写的图片,图上有n国语,也有国语––“sosona~索索娜?” 冷木阳专注的盯着图片上的字迹,沉吟良久,低声道,“她的字体,居然跟沈簟秋的一样!” 她……的字体? 高风听话听音,明白了冷木阳的意思,也跟着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姚缨宁的字啊! 这急得他一身冷汗。 说是小事,但是,只要冷木阳重视,小事就是大事。 高风正琢磨怎么说,冷木阳扬眸问他,“高风,你说,为什么她的字跟沈簟秋的一个样?” “咳,”高风轻咳一声,开腔了,“总裁,天下哪有一模一样的字体,您见过夫人写一样的字吗?夫人已经不在了,只能有人像他而已!” “那你说为什么这么像?” …… 面对冷木阳的追问,高风不紧不慢地解释,“总裁,天下人,容貌有相像那是父母所给,可是,两个人的字相像,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总裁,这还用问,练的呗!” “练的?她为什么要练沈簟秋的字?”冷木阳言语很急。 高风听着,故意问,“总裁,您说的她,可是缨宁小姐?” 冷木阳沉默,眼神却不放松。 高风只好继续说,“总裁,您想想,缨宁小姐一直在学夫人。学夫人做菜,拿夫人的照片,学她的神态,现在又学夫人的字体……” 冷木阳迟疑,“她为什么要学沈簟秋?” “她……”高风一时口误,立刻捂了嘴,“不,是缨宁小姐她……” “我问你,她为什么学沈簟秋?” 第八十八章 真是大胆 高风被问急了,一时热血上涌,头脑发热,口不择言,“总裁,缨宁小姐这样做当然是喜欢您了!一个女人只有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才会花费心思为他做这做那。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心细到可以为你拈去落在肩上的只有几毫米长的短发,也会轻易记住你身上香水的味道……更不要说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而去模仿你死去的妻……子……” 心里话说得差不多了,高风也猛醒了。 对面,冷木阳正用意味深长地眼神盯着他,那眼神……有点骇人…… 高风觉得,自已这次死定了! 所以,他缩了缩肩,扬手,对着自已脸就拍了两下,“总裁,我说错话了!” 冷木阳将高风的话听得很清楚。而且,他鄙视高风认错——“高风,你一个男人,说都说了,还搞这一套?” 高风更害怕了,语无伦次,“总裁……我……我……去趟卫生间啊!” 说完,他紧张地开了车门,逃也似地下了车。 把空间留给冷木阳吧! 高风想。 反正他该说的都说了,至于冷木阳怎么做,那是冷木阳的事了! 车内,空调的风,还以不易察觉的速度在车厢内弥漫吹送着。 温度应该适宜。 但是,心情却糟糕透了。 冷木阳将手机丢在一旁,仰首靠在椅背上,脖颈上的喉结突出来,就那样一直撑着劲坐着。俊美的脸庞,在灯光下泛着洁净而清幽的光芒,透着沉思者的魅力。 她,再学得像,也不是沈簟秋。 死去的沈簟秋,还有他们的孩子,是再也回不来了…… 纷乱的思绪很多,很乱,似乎理也理不清。这不是商业竞争,没有逻辑可言,也不能用理性对待,所以,比处理几个亿的项目还有难度…… 不想了。 冷木阳不想知道自已的情商高不高,也没有再多想。 “走吧!” 放下车窗,冷木阳喊高风进来。 高风连忙过来开车,“是,总裁,我们这就走……” ——“你说,沈簟秋爱我吗?” “……” 身后突然传来冷木阳轻轻的一句,高风手一抖,又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冷木阳这样说,明显是在怀疑着什么。 可是,冷木阳这样问,又明显带着期待。 总裁问话,高风不敢不答。他的手从方向盘上滑下来,转过身,望着暗影里的冷木阳,用最真诚的声音和冷木阳说了心里话,“总裁,夫人她当然爱您了!她每天早晨起来为您做早餐,那是她爱您的表现;她看到您就笑,即便是您对她发脾气,她还是那样爱笑……那是她幸福的笑,这一点,您一定也很清楚……” “我不清楚,我什么也不清楚!沈簟秋那个傻女人,傻透了!” 冷木阳像是受了刺激似地,突然恼火地喊起来,霍然推开车门,去了车外。车门被撞开后,有夜风吹进来,吹得高风浑身泛凉。 他们总裁这是陷进去了啊! 沈簟秋已经死了,再纠结这些,有用吗? 可是,世界上的人,感情是最复杂,他们总裁的感情,以前是单纯的白,是禁欲系的大男人,现在,是漫无边际的灰,还有那掺杂在灰色之中的艳丽的红……如何取舍,正是他的为难之处啊…… “总裁,要我帮您订份夜宵吗?”这辛苦了一天,又在外面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夜风,高风实在是担心冷木阳的身体。 冷木阳没理会,脸色也显得异常平静。 像是被夜风吹冻了,说不出话来一样。 高风不敢多言,跟在冷木阳身后,进了电梯。 等到了包房里,高风一拍脑门想到了,冷木阳早晨的剩餐都让放进了冰箱里,这个时候,不会是要吃剩餐吧? “总裁,您是要……”高风问。 “吃早晨的剩餐就可以了。”果然,冷木阳说要吃剩餐。 高风只好点头,“哦,是,是,我这就帮您热一下。” 包房里有小套间,里面简单的厨房用具都有。高风一边热饭,一边摇头。他们总裁今天的收入要用亿来计算,可是,却要吃剩饭,这总裁做的……唉! “总裁,饭菜都好了,您用餐吧!我不打扰了。”高风退出了房间。 冷木阳洗了手,坐下吃饭。 人太累的时候,反而没有食欲。不过,这碧色珍珠米熬煮而成的粥,卖相还是很好的。闻起来,也是十分地醇香。 白玉一样的勺子舀起粘稠的粥,放进嘴中,也十分合口。 冷木阳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御膳黄瓜,黄瓜嚼起来不如早晨清脆,但是,味道却比早晨重了……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柠檬味…… 柠檬味? 这味道……怎么会? 冷木阳似是受了惊,口里的黄瓜,一下子滑进了胃里。 他盯着餐盘里的黄瓜,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用筷子翻开了上面的黄瓜,果然,下面有一片柠檬。早晨的时候,他只吃了一小口黄瓜,柠檬盖在黄瓜下面,没有被他发现。现在,他看到了柠檬! 黄瓜里加柠檬,这种做法,竟然也和沈簟秋一样! 姚缨宁她……她怎么就能学这么像呢? 冷木阳记得,那天,沈簟秋说,他身上的香水有柠檬的味道。然后沈簟秋就在已经做好的黄瓜里加了一片柠檬。 加了柠檬的黄瓜,味道怪怪的,但是,因为沈簟秋一直盯着他看,他就毫不犹豫地把黄瓜吃掉了。以至于,沈簟秋以为,他爱吃这样的黄瓜。后来,又做了几次。 可是,姚缨宁她,为什么也能做出柠檬黄瓜呢? 难道,正如高风所说,一个女人要是喜欢上一个男人,会记住他身上的香水味。也会因为这个香水味,而创意出一道菜? 嘻嘻。 缨宁一双时而清澈时而迷蒙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的容貌印在暗色的玻璃窗上,带着一种让人痴迷的诱惑…… “真是大胆!” 纠结的眼神恍惚了很久,冷木阳扬拳打在了玻璃窗上。 人影散了。 仿佛有呻吟声。 冷木阳微微一怔,慌张地看了看自已的手背,好像,怕那里有血一样。 “缨宁,你以前在n国的时候,一直很瘦。也不认真吃饭。冷伯伯家的饭菜,你倒是很喜欢吃。你若是喜欢,就不要拘着自已,多吃点。”冷家的餐桌上,冷天宇、姚清和刚刚睡起的缨宁,正在吃晚饭。 第八十九章 缨宁你也过来听听 缨宁昨晚坐飞机从n国回来,睡了大半天,这个时候,也实在是饿了,所以吃起饭来,十分的香甜。她的口里嚼着食物,两腮鼓起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了喜欢。 冷天宇的视线落在缨宁身上,看着她吃,他似乎就满意了,“缨宁,别只吃青菜,来,吃只鹅腿。我听林管家说,你喜欢吃烧鹅,就特意让他做了这道菜。我们家的有机农场已经建起来了,新鲜的蔬菜从采摘到厨房不过十几分钟时间,还有这鹅肉,营养又美味,新鲜得很呢!” 冷天宇边说,边用公筷给缨宁的餐盘里夹了一只鹅腿。 “谢谢冷伯伯!”缨宁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瞅着鹅腿,眯起了眼。 那天,她可是和冷木阳一人一只鹅腿呢……冷木阳似乎也很爱吃呢…… “宁宁,快吃吧!我看你去了一次n国,似乎瘦了不少。”姚清在一旁劝缨宁多吃。 缨宁没有再多想,夹起鹅腿要吃的时候,林管家突然过来说,冷木阳回来了。因为有些突然,缨宁似乎很想出去看看,她坐在餐桌边,吃不下饭,几次想起身,还是忍住了。 见状,冷天宇长长地叹了口气。 “缨宁,不用等你木阳哥,他从外面回来,一定是要先洗澡的。那他洗澡,我们不能坐在这里都等着他吃饭吧……要怪,就怪他回来的不是时候,一会儿,让他自已吃饭吧,我们先吃!” 冷天宇说得清楚干脆。 但是,缨宁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她不说话,也不吃饭。清灵的眸子转了转,顺手拿起公筷就把另外一只鹅腿放到了自已旁边座位的餐盘里,嘴里还甜甜地说,“木阳哥在外面工作辛苦了,这只鹅腿给木阳哥吃!” 说完,她两只手交叠着放在小臂上,规矩地坐好,等着。 姚清看出了她在等冷木阳,立即劝道,“宁宁,听冷伯伯的话,我们先吃饭吧!” “妈,你们吃吧,我一会儿再吃,和木阳哥一起。” “宁宁,听话。”姚清不管缨宁吃不吃,直接夹了几回菜给她。缨宁的餐盘里堆起了像小山一样的食物,可是,她坚决不肯吃。 冷天宇在一旁看着,浓眉深锁,眼神复杂。 ——“爸,阿姨,我回来了。” 冷木阳进到餐厅里,先礼貌的打招呼。这个时候,餐桌上,冷天宇坐在中间首席,缨宁在他左手边,姚清在右手边。姚清背对着餐厅的门,而从缨宁的位置看,正看到冷木阳进来。缨宁看到了冷木阳,唇角微微上扬,然后,不错眼珠地盯着冷木阳。期待着冷木阳坐到她旁边的位子上。 但是,冷木阳一下也没有看她,而是就近坐到了姚清的身边。 缨宁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她仍然笑着举起了身边那个放着鹅腿的餐盘,然后站起身,放到了对面冷木阳的餐位前,“木阳哥,吃鹅腿啊!” 冷木阳态度冷漠,并不领情,“我刚下飞机,不想吃油腻的。”说完,冷木阳将餐盘转送给了姚清,请她吃。 缨宁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眼睛里的表情很受伤。 姚清瞅了女儿一眼,怕她会哭,连忙打圆场,“缨宁,你坐下吃饭。木阳他怕是累了,太油的东西吃不下,你就别多想了,快吃饭吧!” 缨宁盯着冷木阳看了一会儿,可是,冷木阳对她不理不睬。缨宁心里委屈,一低头,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到了餐盘里。 冷天宇眼神恼了,对着冷木阳呵斥了一回,“冷木阳,你不是说要过几天回来吗?n国的事处理完了吗?你要是回来,就挑一个合适的航班,不要说回来就回来……扰得我们吃饭也不得安宁。” 冷木阳并不争辩,只低头应着,“爸,我知道了。下次注意。” 冷天宇看他这样,重重地叹了口气,也没心思吃饭了,只喝了些汤,就离开了座位。 晚饭刚结束,冷卓就来了。冷氏父子在大客厅里谈事情。 姚清知道缨宁心情不好,就拉着缨宁到小厅里看鱼。 因为姚清喜欢热带鱼,冷天宇新买了两个大鱼缸,特意为她养了很多她喜欢的鱼。 “宁宁,你看这条蓝色的鱼,多美!还有这条粉白的,看,它的身上还透着紫色呢!” 缨宁无心看鱼,反倒是厅里的谈话声,声声传到了心里。 ——“大伯,今天您看新闻了吗?有十几名因为南氏珠宝而过敏的受害顾客到南氏珠宝门口要求给个说法。围观的人群,将南氏珠宝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南氏珠宝基本上停业了……十家店,今天都是零销售,其中有两个店,下午就关门了……这样下去,不出五天,南氏珠宝就在云城没有立足之地了……” ——“嗯,能有这样的结果,很好。南氏自不量力,敢来云城立门户,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前一段时间,南氏珠宝开业的时候,就依仗着自已有资源优势,声势浩大地打出了‘红粉佳人’的特惠招牌,引得众人都去购买……现在好了,自已打脸了吧!” ——“大伯,您说得极是。这云城,还是您的天下,是我们冷氏的天下,怎么能容得外人驻足呢?” …… 在冷卓和冷天宇谈话的时候,缨宁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偏偏这个时候,冷木阳对着这边小厅里喊,“缨宁,你也过来听听,以后,冷家的生意,你也要管的!” 冷木阳的声音,醇厚里透着些兄长的味道。 缨宁漂亮的眼睛里蒙了一团雾。 冷天宇大约觉得冷木阳说得有道理,就让姚清带缨宁过去,“清清,你带缨宁过来。” 缨宁还想着回自已房间呢,现在,冷天宇喊了她,她只好跟着母亲过去。 冷木阳深深地凝了缨宁一眼。 她皮肤娇嫩,脸上隐隐的一道泪痕,在灯光下,就十分地清晰。 冷木阳挑眉,带着鼓励的意味,对缨宁说,“缨宁,你以后,也是要参与冷氏管理的。现在,你说说,南氏珠宝的形势。” 关于缨宁的事,冷天宇和儿子的想法是一致的,他心里也很希望缨宁能多表现自已,甚至,以后,可以进冷氏参与管理。 “宁宁,你大胆地说,不要怕。我们这是家庭座谈,你怎么说都可以……” “可是,我不想说。” 冷天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缨宁截断了。 她不想说话,冷木阳这样做,是故意的,是针对她。 第九十章 冷木阳说让她跟着他去公司上班 “我累了,想上楼休息,你们谈吧!” 缨宁决定自行离开,不想在这里和冷家人谈事情。可是,冷天宇仍然鼓励她留下,而且态度十分和蔼可亲,“宁宁,冷伯伯可是很清楚呢,像你这样的年纪,哪能这样容易累呢?依我看,你只是心情不好罢了。宁宁啊,我告诉你,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更应该倾诉,要把心里话说出来,这样才会释放不良情绪。即便是你不想说你自已的心事,说说其它的事,聊聊天,也是有好处的。刚才呢,我们正在讨论云城珠宝界的形势,正说到南氏珠宝的事。你木阳哥把你叫过来,正合我意。我想着,你这几天,也看了新闻,也都了解这次事件的始末,所以,就让你说说你的看法……” 缨宁垂下头,长发跟着滑下来,盖住了半边脸。她心里别着劲,就是不说话。 冷天宇期待地望着缨宁,再跟她说话时,声音又低了不少,“宁宁,现在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说话,你还拘束什么呢?” “我……我不是冷家的人。”缨宁抹了抹眼睛,倔强地说了一句。 声音带着一点儿微微地颤抖。 像是委屈极了。 其实,只有缨宁自已知道,她不委屈。她就是……不想做冷家的人,不想做冷木阳的妹妹。 但是她的这句话听到冷天宇耳朵里,冷天宇就以为缨宁心里对他,对冷家还不能接纳。 所以,他说话的态度更诚恳,也更慎重,“宁宁,你怎么就不是冷家的人了?你母亲已经嫁给我了,她是冷家的人,你当然也是冷家的人了。在我这里,你和你木阳哥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孩子……” “不,我不是您的孩子。”缨宁哭出了声。 这次,冷天宇沉默了。冷卓不耐烦地坐在一边,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 冷木阳默默地盯着缨宁,看着她哭泣。那种小女生的,带着一点任性又无奈的哭泣。 缨宁皮肤白皙,仿佛混血儿的白。哭泣的时候,鼻尖透出淡淡的粉色,像猫儿的粉色鼻尖,娇娇嫩嫩的,楚楚可怜。 “姚缨宁,你可知道,父亲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这样耐心过,你可是第一个,你应当荣幸才对。你哭什么?做冷家人就这样为难?”冷木阳淡淡地开腔,问对面那个还在抹眼泪的人。 他这样一问,缨宁的情绪爆发了。 “冷木阳,你不用说这些。我……我就是不想做你妹妹,怎么了?还有,我又没惹你,你……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我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故意问我这些。你想听我说什么?” 你想听我说什么? 女人带着哭腔的喊声,让冷木阳缄默了。 局面有些混乱,姚清在一旁看着也着急了,连忙拉住缨宁劝,“宁宁,别哭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乖!” 缨宁可不这样想,她觉得反正自已都说了,何必不说完呢? 她已经把想说的跟冷木阳说了,可是,冷天宇还在看着自已,其它该说的话,她还得说。 缨宁把一切事情想清楚了,扬起脸,微微侧身,正视着冷天宇,“冷伯伯,您刚才说,让我谈谈关于南氏珠宝的事,现在,我就把我所想的说出来。” 冷天宇微微一怔,没想到缨宁突然就不哭了,态度还是这样的镇定自若,他倒有些惊讶,“嗯,你说吧!” 缨宁握紧了自已的手,她知道,这是属于自已的时刻。 她不能求助于任何人,也不怨怪任何人。 她这个时候,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已。 所以,她说话时,声音从容,“这次南氏珠宝因为开业的酬宾特款“红粉佳人”出了些问题,引发了不良影响,南氏对此深表歉意。南氏已经在两天前发了声明函,对于有顾客戴了南氏珠宝发生过敏的事件,南氏会严格自查,一定给广大消费者一个交代。另外,南氏也保有追查他人利用此次事件借机滋事的权利……冷伯伯,我说完了。我……我实在累了,先上楼休息了。” 话说完了,缨宁不看任何人,自已起身,离开客厅,朝楼上去。 姚清紧张地站起来,看着缨宁的背影,有些犹豫,冷天宇摆摆手,示意她去照顾缨宁。姚清这才放心地追了过去。 “宁宁,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妈妈难过极了。”姚清是真的很难受。当初,她嫁给冷天宇的时候,缨宁就在她婚礼当天自杀过,现在,缨宁又不情愿做冷家的人,说明缨宁心里还有心结,这让她怎么能不难过呢? 缨宁偎在薄被下,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说话。 这世界上的事,总是这样矛盾。她虽然不想做冷木阳的妹妹,但是,看眼前的情形,也只有她做冷木阳的妹妹才能一直呆在冷木阳身边。 难道,她做沈簟秋的时候,没有得到冷木阳的爱,现在,变成了姚缨宁,也一样不能吗? …… 姚清看缨宁不说话,捧起她的手,呜呜的哭起来。 “您别哭了,我已经好了。就像冷伯伯所说,我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我心里现在很坦然。” “可是,你不想冷家的人,是不是还在怨妈妈……” “没有。我说的是我自已。您是您,您是冷伯伯的妻子,您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用管我。” “宁宁,你还说这样的傻话,我们母女俩,能分开吗?” “我……” 缨宁知道,自已是没办法让姚清明白了。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缨宁表现得极乖巧,主动帮冷天宇夹菜。冷天宇笑着接受了,还夸奖缨宁懂事,“嗯,还是女孩子心细,知道疼人。” 缨宁的心情已经转好了,冷天宇夸奖她的时候,她扬起唇角,笑了。 不过很快,她又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因为,冷木阳说,让她跟着他去公司上班。 而且,这件事还是由冷天宇出面说的。冷天宇的态度比昨天晚上还诚恳。 “宁宁啊,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我发现你很有管理者的天份。冷氏家大业大,你木阳哥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现在阿卓到总部上班了,你也去总部上班吧,就做你木阳哥的助理。昨天晚上,你离开后,我和你木阳哥谈了谈,他也很欣赏你。这样,你一会儿准备一下,就跟着木阳哥去公司吧!” 第九十一章 他要是改了他还是南墨吗 “冷伯伯,我头好晕……” 冷天宇的话音刚落,缨宁就病了。细白的手指捂着额,轻轻靠倒在姚清的身上。 姚清看到女儿这样,急坏了。 “宁宁,你怎么了?别吓妈妈!走,妈妈带你去医院。” 冷天宇焦灼地走到母女俩身边,看着缨宁脸色很差,连忙让林管家叫医生。 “先让张医生看看,是怎么回事。” 冷家的家庭医生张医生,就长年住在侧楼里。林管家跑出去几分钟后,张医生就带着急诊包过来了。 知道医生过来了,缨宁慢慢地挑起眼帘,虚虚地对着医生说,“医生,我……没什么的。就是头晕。上次在医院都检查过了,没有病。” 缨宁说话时,声音虽然无力,但是,长长的睫毛下,眼神还是有精神的。 张医生和缨宁对了一回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就没有再多问,只低下头,开始做检查。 额温枪,血压计……看诊的仪器用了一个遍,又上下检查了一通,最后,张医生很是肯定地对冷天宇说,“先生,缨宁小姐她没什么大事,她这是晕眩症。病人就是头晕,没有其它病征,短的一两天就缓解了,长的可能要一周左右。缨宁小姐有这种病症,或者跟她的体质有关系,也可能是因为最近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以后呢,要注意补充营养,好好休息,尤其不能熬夜。” 说完,他又煞有介事地补充了一句,“唉,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喜欢熬夜,哪里知道这熬夜的危害有多大啊!” “是,张医生……你说得对,昨晚……我没有睡好……” 缨宁附和着医生的话,声音还带着几分委屈。 冷天宇在一旁看着,浓眉紧锁,凝眸不语。 昨晚,缨宁的情绪很差,大约回房间后,又哭了……怎么能休息好呢? 冷木阳一直安静地坐着,他睿智的目光在缨宁的身上转了几回,很快就发现了她装病的事实。 她这病,说来就来,倒是演得很像。 冷木阳轻哼一声,走上前,扶着冷天宇坐下。 张医生给缨宁开了几个营养保健的药片,缨宁不喝。 姚清只好给缨宁倒了一杯热红糖水,用小勺喂着她喝。可是,红糖的味道很大,缨宁皱皱眉,不情愿地别过了头,“妈,我不喝这个……” “宁宁,听话。” 姚清苦劝,缨宁捂着嘴,就是不肯喝。 隔着两个座位,冷天宇也闻到了红糖味,似乎确实不太好闻,“清清,缨宁要不想喝,就算了。先给她喝杯热水吧!” 姚清看看手里的红糖水和勺子,无奈地起身去给缨宁换热水。 冷木阳冷眼旁观,目光从对面那个窝在沙发里装可怜的小女人身上移开,很是慎重地对自已的父亲冷天宇说道,“爸,我看缨宁的身体自从上次住院之后,就没有好过。阿姨是真心疼她。可是,过份疼爱,反而有害无益。我想着,缨宁还小,必须要好好管教。以后,就由我来管着她的作息,还有,早晨我锻炼的时候,也带着她。让她一起锻炼……” 缨宁开始还没什么,听冷木阳说到最后,眼神就急了。 他要管着她作息,还要拉着她一起晨练? 缨宁的眼前立即浮现出大街上,那些妇人牵着绳儿遛狗的情景……她不想被冷木阳牵着走…… “冷伯伯,我不喜欢跑步,跑步会让小腿变粗的,我……”缨宁为自已争取。 “缨宁,放心,你木阳哥有分寸的。他不会让你使劲跑的。也就是带着你,到外面走走。他跑步,你在一旁散步。”冷天宇安抚缨宁,但是,没有退步。 而且,他还不让姚清管,“清清,我也觉得缨宁的身体需要锻炼。以前,她跳舞的时候,是不是身体很好?听说跳芭蕾舞要转三十二圈不能倒,是吧?可是,你看看她现在,早晨刚起来就头晕,这怎么行呢?你别说话,这事就听我的。以后,缨宁就由木阳来管。” 天哪! 以后就由冷木阳来管着她了? 缨宁默默地捂住脸。 她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有更多地时间和冷木阳在一起,不好吗? 可是,冷木阳做事毫不留情面,她岂不是要被他折磨了吗? “缨宁,跟我到房间里学习。”刚吃过晚饭,冷木阳就喊缨宁去书房。 缨宁还是愿意跟姚清在一起,就拖着不走,“我刚吃过饭,我……我要和妈妈出去散步。” 冷木阳看看腕表,告诉缨宁,半个小时后,也就是8点钟到书房找他。 缨宁盯着冷木阳上楼时矜持有度的背影,默默地没有说话。她挽着姚清的胳膊,走到院子里。夜色中,玫瑰的香气浓郁,嗅到鼻腔里,十分地舒服。 “宁宁,妈妈也希望你身体快点好起来。南墨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你这次到n国,因为他一直忙,也没有好好陪你。等他忙过这一阵儿,就来云城,和你订婚。” “妈,订婚是两个人的事,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缨宁松开手,走到花圃边,弯腰掐了一朵玫瑰。院子里,灯光暗淡,有细小的刺扎进了手里,她并不在意,俯首嗅了嗅花香,一个人觉得很自在。 姚清摇摇头,“宁宁,你不能总像一个孩子一样了,你得为自已的未来考虑。你和南墨只是订婚,有什么好害怕的?订了婚,只是让你们在一起时更方便。彼此能更进一步交往……” “我不。” “这件事由不得你。” “怎么就由不得我?南墨是不错,可是,他在我心里,还差那么一点儿。” “你说他哪里差?我告诉他,他一定会改的……” “您不懂,他要是改了,他还是南墨吗?” 姚清听来听去,可是听明白了。 缨宁这是没有理由地抗拒。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总归,她是有办法让缨宁同意的…… 书,字典,还有笔和纸。 缨宁进到书房里,看到冷木阳在他对面的小桌上摆着一应俱全的学习用具,有些犹豫,站在书房门口没有动。 “进来吧!这是一本法文书《巴黎圣母院》,我想着,你应该看过国语版的。法语字典在一旁放着,你今晚就读前五十页。” 第九十二章 我就是不想让他摸我的手 前五十页? 对于一个初学法语完全要借助字典的人来说,今晚读五十页,就是读到十二点也读不完! 缨宁想,冷木阳这分明就是欺负人…… “冷木阳,你准备让我学到几点?”缨宁倚在门框上问,小脸绷紧,眼神十分严肃。 “九点。”冷木阳正在看文件,俊颜低垂,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声。 缨宁鼓了鼓腮,眸子轻转,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拿起了书。抱着书看了没有两分钟,似乎书上的单词一个也不认识,她就举着书到冷木阳跟前问——“木阳哥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个怎么读?” 起初,冷木阳帮她读了几回,如是几次,就不想管她了。 “姚缨宁,你手边有ipd,上面有法语学习助手,你直接喊一声,它就会帮你读。不许再烦我。” “可是,它读得太快了,发音我都听不清。我既听不清怎么读,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学?” “认真学就行,你以为,怎么学?”冷木阳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子轻蔑的味道。 缨宁怔怔地站在桌前,脾气就不对了,“冷木阳,你是说,我只要不打扰你,在一旁乖乖地查字典,不发声,就可以了,对不对?” 从木阳哥到冷木阳,仅用了几秒钟的时间。 变化有点快。 冷木阳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正在生气的小女人,目光深邃,“姚缨宁,这是你的认为,我没有这样说,也没有这样想。现在,你马上坐下,开始学习。否则,学习时间还要延长,量也要增加。” 说完,冷木阳低下头,不再理会。 缨宁扬起下颏,倒吸了几口气,返身坐到沙发上,不再出声。 书房里安静极了。 就像以前,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陪着冷木阳工作的情景。那个时候,常常是她抱着一本厚厚的医学着作,边看书边看冷木阳。其实她一大半的心思在冷木阳身上,书是可有可无的道具,她问是忍不住要问冷木阳喝不喝牛奶……而冷木阳,多一半会回答,不想喝…… 缨宁翻了几页书,扭回头,朝着冷木阳张望。 他坐在灯下,脸部的轮廓因为柔和的灯光而变得温暖而有感情。即便是他没有任何动作,也足够有魅力了。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迷人魅力。任何人都学不到。 缨宁手拄着腮,唇角上扬起微微的弧度,看着冷木阳入了迷。 世界就这样消失了。 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而他闪着光,吸引着她,她愿意被他吸引……甚至忘记了自已的存在…… “姚缨宁,你这样不认真,怎么能学会?”冷木阳突然扬眸喊了一声,面带不悦。 “啊!” 缨宁听到冷木阳说话,登时清醒了,一双迷蒙的眼睛睁得很大,无辜地收了手,然后,转过身,拿起了书。冷木阳深深地凝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工作。 嗡,嗡。 红木书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响声。 冷木阳看看时间,九点整。 他按停了闹钟,抬眸,看到远处的灯影里,缨宁认真学习的身影。她微微佝着肩,正握着笔写字。灯光勾勒出她的侧影,在灯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是一条赭色的分界线。而她唇上那一点红红的亮色,最是动人…… 就像,她手边放着的,夜色中的玫瑰。 冷木阳若有所思地站起身,走过去,想看看她写的字。不想,缨宁听到动静,第一时间用手捂住了自已的字,“这个……不能看!” 细白的手指抿紧了,把纸都压出褶皱来。 冷木阳没有理会缨宁的态度,大手扣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她的手轻而易举地移开了,“为什么不能看?是写得太丑了……” 冷木阳抽出纸,举起来,在灯下仔细看,纸面上的字迹让他微微一惊—— 一串流畅漂亮的法文句子,写得十分熟练准确。 这……分明就是一个法文水平相当高的人! 可是这个人,刚才还故意到他跟前问这个单词问那个单词…… ——“这个男人究竟值不值得爱?” 纸上的法文,写的就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巴黎圣母院》里的句子,而是她自已写的一句话。冷木阳细细地读了一回,拼写没有错,选用的词,也非常经典,而这句话,含意也非常深刻。 字如其人,意为心声。 他真不该看。 冷木阳轻叹一声,将纸放回原处,然后,示意缨宁离开,“今天就学到这吧,你可以回房间休息了!” 缨宁迅速地将自已写过字的纸叠了起来。说实话,法语是她在大学时选修的课程,学习得非常之好。她本来不想让冷木阳知道的,可是,现在,也知道了。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她其实很愿意做他的学生的。 ——“呃!” 缨宁合上书,做了书签,准备将书放回书架上,不想,书脊顶到了手指里的玫瑰刺,疼得她喊出了声。 “怎么了?”冷木阳疾步走过来,问。 缨宁默默地伸出手,给他看,“刚才摘花的时候,扎了一个刺,可疼呢!” 灯光下,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上一个红点,十分地明显。 冷木阳想了想,转身拿起了手机。 “等着,我让张医生带着针过来给你把刺挑出来。” “你别打电话。”缨宁追过去,拦住了冷木阳。 “为什么?不找张医生,谁给你挑刺?” “我……我就是不想找医生。” 缨宁的态度坚决,冷木阳微微蹙眉,“姚缨宁,你一个小孩子,整天这么麻烦,能不能让人省心些?你若是不想看医生,为什么大晚上去摘玫瑰花?有了刺,还不想看医生,你说,你想怎么着?” “我,我没想怎么着,我就是不想……不想让他摸我的手。” 缨宁扬起头,意志坚定地回了一句。 “你……”冷木阳放下手机,沉默了。 这个理由,对于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子来说,也算一个理由。可是,如果接受了这个理由,她手上的刺怎么办? “姚缨宁,你直接说吧,你想怎么办!” 冷木阳没有再多想,直接问缨宁本人。小女人的心思,总是让人摸不透,与其他来猜,不如让她自已说。 第九十三章 你是花痴吗 缨宁挺直了身板,理直气壮地回了冷木阳一句,“当然是我自已把刺挑出来啊!” “什么?你自已?”冷木阳长眉锁住,看向缨宁的目光是怀疑的。他本来以为,缨宁或者……会让他帮着挑刺……可是,就没有想到,缨宁要自已把刺挑出来。 “姚缨宁,你伤到的是右手,你确定要自已……” “我确定。你去找张医生那里拿针过来。我自已就行。” 小女人说话时,眼睛亮亮的,像是十拿九稳的气度。 冷木阳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他面对的不是缨宁,而是一个即将做手术的、充满信心的女医生,这个女医生……像沈簟秋。 说起来,姚缨宁和沈簟秋素昧平生,怎么会像沈簟秋? 高风倒是说过,她一直在学沈簟秋。她偷偷拿了沈簟秋的照片,学沈簟秋的神态,还学沈簟秋做菜……难道,就连做医生的这些知识,她也学了? 冷木阳怔忡地站了一会儿,在缨宁催促他时,他才转身去找针。针拿过来了,缨宁告诉冷木阳,让他帮她,说出的话,都是专业性的术语,“冷木阳,一会儿,我开始操作的时候,你需要捏紧我的手指,就是像这样……这样呢,既可以压迫扎进肉里的刺,让它便于挑出,另一方面,可以阻断传感神经,减轻痛感。好啦,我们先去洗手,消毒。” “唔。”冷木阳没有多言,跟着缨宁洗了手。 两人坐到沙发上,缨宁利落地用左手取了长针,用三根手指持针,一步,两步,三步,那要扎进肉里的刺,就被顶出来半公分。她将长针放下,换成了小镊子,沉稳地将玫瑰刺完整地夹了出来。镊子放下,她示意冷木阳松手 “冷木阳,你的力气可真大。我的手都被你捏麻了。不过还好,一点儿也不疼。” 缨宁用棉签蘸了药水,将创口消毒,然后,利落地把医生的急诊包收好。 冷木阳一只手肘放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团紧,放于膝上,深邃的目光落在缨宁身上,长久地注视着。 “冷木阳,你……在看什么?”他那样细密的眼神,像是她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缨宁看看已经盖好的急诊包,顺带着把自已的衣服也瞄了几眼,好像哪里都没有问题。 “姚缨宁,你什么时候学得护理专业?”冷木阳沉声问。 缨宁有些慌乱,脸颊急出了淡淡的粉红色。 她局促地答了一声,“我……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学……冷木阳,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着她的样子,分明就是在说谎话。 冷木阳不由得在心里认定了,缨宁为了能更像沈簟秋,而悄悄地学了护理专业。她懂得处理伤口的专业知识,只是她不想让他知道而已。 冷木阳想不出,她一个小姑娘,一个以前只知道跳舞的小姑娘,哪里来的毅力去学那些枯燥无味的医学知识…… “没什么事,你去休息吧!” 冷木阳起身,将缨宁一个人落在小桌边。 缨宁点头答应,关了这一处的灯。室内,立即陷入了黑暗里。只有冷木阳的书桌边是明亮的。 不知道为什么,缨宁想到刚才冷木阳看自已的眼神,心里就像有小兔子在挠一样的心慌意乱。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难道……这就是爱情吗?就是……不知道,冷木阳当时是怎么想的……他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如果真是那样,那她就太幸福了! …… 因为心里有事,缨宁走得极慢。 像是不舍得走一样。 在缨宁移着步子经过冷木阳的书桌前时,冷木阳翻着文件,喊住了她,并且告诉她,明早要早起,“早点休息,明天早起跟着我一起锻炼、跑步。” 一起锻炼?一起跑步? 缨宁皱眉,手指扶住桌子边,跟冷木阳谈判,“木阳哥,我能不能不跑步?跑步真的会让小腿变粗的!” “跑步还会强身健体呢。” “我身体康健,我好着呢,不用锻炼。” “身体好?那为什么总头晕?” 我……那是我装的。 这句话,马上就要冲口而出的时候,缨宁改了词,“木阳哥,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去跑步,我在家里给你做菜。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就可以吃上自已的喜欢的早餐了……” 不知道为什么,冷木阳听了这句话,一下子就火了。 他丢开手里的文件,很是不悦地对着缨宁喊,“姚缨宁,我不需要你给我做早餐。” “我……我给你做早餐怎么啦……”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处处为了我!” “冷木阳,你……你喊什么?”缨宁被冷木阳的坏脾气吓住了,漂亮的大眼睛蒙了一层水雾,委委屈屈地站着。 冷木阳起身,把缨宁写的那张纸拿过来,她写的字下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句—— “这个男人不值得你爱。” 冷木阳写得不是法文,所以,缨宁看得很清楚,她憋着劲不让自已哭。 “冷木阳,你写的……这个男人是谁?” 冷木阳扬起脸,眼神清冷,“姚缨宁,你说的又是谁?” “我……”缨宁被问住了。 他们,说的就是一个人。 彼此心里都明白。 就是没有说破。 缨宁心里有什么感情在翻涌,说话时,态度也倔强起来,“可是我觉得,这个男人值得我爱。在我的心里,他是完美的,我……” “他根本不完美。没有人配得上完美这个词。你这样说,说明你很幼稚。” “冷木阳,我不幼稚!” “你就是幼稚!”缨宁这样坚持,冷木阳的情绪完全失控了。他站起来,冲动地喊出了声,“姚缨宁,你听着,我根本不值得你为了我做这个,做那个。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我不明白。”缨宁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地上。 “冷木阳,在我这里,你就像太阳一样,照耀着我的生活。我只有想着你,想着为你做什么,我才会开心。如果不是因为要陪着你,不是因为你在这个家里,我怎么会留在这里……又或者说,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姚缨宁,你知道自已说的是什么吗?你是花痴吗?” 第九十四章 若是不能爱你我做什么也无所谓 “冷木阳,我不是花痴。”缨宁抹了抹眼睛,鼻尖因为哭泣而带出了淡淡的粉色,站在灯影里,像只受伤的小白猫。 冷木阳似乎也觉得“花痴”这个词有点……过。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扯出一张面巾纸,递给缨宁,并让她离开。 “你现在回房间休息。在你睡觉之前,把我说的话,仔细地想一想,记住……” “冷木阳,你想让我记住什么?记住你说我幼稚,还是记住你说我是花痴?” “那不是重点。” 冷木阳看缨宁不接纸巾,自已扬手帮她擦掉了眼泪,然后,背转身,看向了窗外。透过玻璃窗,视线内是无边无际的暗色夜空,辽远、苍茫,似乎可以容纳这世间任何一种心情。 冷木阳极目远眺,再开口时,头深深地垂下,声音低沉而压抑,“姚缨宁,我承认……我刚才用词欠妥,你可以忽略掉。现在,我说重点。我想告诉你,我不需要你处处为我好,也不需要你对我有除了兄妹之外的其它感情,更不需要你……” “冷木阳,你是说,你不需要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对吗?” 缨宁哭着喊出了声,她截断了冷木阳的话,放任着自已的坏情绪。 “你不需要我,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好,既然是这样,那我走,我走好了!” 说到绝望处,缨宁迈着重重的脚步声跑了出去。 她因为学习舞蹈,一向走路轻盈。 这次因为心情恶劣,把地板踩踏出咚咚的响声来。那声音,一下一下地,击打着耳膜。 冷木阳手扶在窗玻璃上,没有回头。 长痛不如短痛,他不能给她想要的,就要早早地告诉她…… 嗡。 手机传来语音电话的声响。 冷木阳慢慢地转身,看到是高风打过来。他下意识地挂断了。 因为心情不好,他不想说话。 随即,高风发过来一条语音消息,“总裁,我有事汇报。” 冷木阳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来,深邃的眼神有片刻的凝滞。迟疑了一会儿,他才坐到了桌边,修长的手指点了屏幕,回了几个字,“什么事?” 高风说,“总裁,縢熠新政府接手总统府之后,重点放在了国有资产的管控和利用上。现在,迈瑞克受新政府委托,让我们把第一笔应付款到位,另外,还要交一份详细的项目计划书给他。” 冷木阳回复,“款项你立即着手安排。至于计划书,你跟迈瑞克通通气,结合滕熠政府的新政策,做一些相应的修改。在不伤及我们核心利益的前提下,尽量迎合新政策。” “总裁说得对。我这就照做。”高风的声音里透着崇拜。 冷木阳面色如水,“还有其它事吗?” 高风没有其它事了,但是,他比较关心冷木阳的私事,最终,还是忍不住发了一条语音。 “总裁,您在国内还好吧?那天你走得急,我想着,你大约是为了什么……缨宁小姐,她还好吧?” 听高风提及缨宁,冷木阳忽然站了起来,然后,拿着手机冲出了书房。 她刚才说要走,会不会,真地走了? 冷木阳跑下楼,来到缨宁的房门前,本想敲门,却发现门开着一条缝,室内还亮着灯,他慢慢地推开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空无一人。 姚缨宁…… 冷木阳在心里重复了一次这个名字,扭身朝外跑。 在将出门时,他拨出了缨宁的号码,但是,电话没人接。 “看到缨宁小姐出去了吗?”冷木阳面色阴郁,问门口值班的警卫。 “哦,看到了。缨宁小姐说要出去,还……不让我们过问。她……提着一个行李箱,朝东边的小路走了。”门卫以为出了事,答话时,声音十分紧张。 走了? 冷木阳没有迟疑,迎着夜风朝着东面的小路奔过去。 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姚缨宁,你究竟想怎么样?” 冷木阳挡住缨宁的去路,呵着气,对着缨宁大声地喊。 缨宁鼻子一酸,想哭。她的情绪不稳,说不出话来。瑟瑟地在夜风中发抖。 冷木阳将西装脱下来,裹住了她。 修长有力的手按在衣领处,收紧,冷木阳俯身看着眼前的小人,气息难平。 缨宁感觉到了温暖,泪水更是肆意,“冷木阳,你不是说不需要我吗?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你说我为什么找你?你是冷家的人,你若是这样走了,你母亲和我父亲,哪一个能原谅我?” “原来,你是为了他们才来找我。”缨宁的声音凄然,“那你大可不必。我现在走了,我会打电话给他们的,我会说,是我要离开的……” 说完,缨宁用力推搡,想把冷木阳推开,但是,力量悬殊,冷木阳像是长在了地上,她根本推不开。因为推不开眼前人,缨宁的心情更差了,哭哭啼啼地嚷着,“冷木阳,你既然不需要我,不让我爱你,那为什么不放我走?你知道,我留下来,会有多痛苦……” “痛苦?姚缨宁,你知道什么是痛苦?你已经十六岁了,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儿?清醒一点儿?这世间除了你所谓的爱和情,还有许多事要做。我看你是闲在家中无事,所以才会这样,我就应该带着你去我们工厂的流水线上看看,在我们工厂里,24小时轮班,那些工人坐着工作,要连续工作6小时,双手在不停地劳作,精神高度紧张……期间,不能休息,他们那才是真正地痛苦……” 缨宁不以为然。 她扬声回应,“冷木阳,你把我送到工厂里吧,我可以连续工作24小时,我可以不停地工作,若是不能爱你,我做什么也无所谓。” “你……”冷木阳没想到缨宁会这样固执,一时负气地松开了手。 西装松垮垮地搭在缨宁身上,她孤单地立在风中,摇摇欲坠,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四周,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鸟鸣,缨宁受了惊,害怕地捂住了头。西装滑落在地上,她就那样悲凉地站着…… 冷木阳默默地伸出手臂,揽住了缨宁的双肩。 缨宁没有挣开,而是像个小猫儿一样,顺势就钻进了男人的怀里。 第九十五章 你说沈簟秋的车祸是人为的 冷木阳虽然揽着缨宁,但却是手臂虚虚地用力,也就是揽着她,护着她而已。 缨宁却是贪恋冷木阳怀里的温暖,蜷得像个小团猫一样,还一个劲地找姿势,想要更多地温暖。冷木阳只好用力按住了她。 她这样闹腾,他实在心烦。 “姚缨宁,你说你这样不安分,真该送到工厂里去!”冷木阳皱眉。 缨宁并不害怕,反而小声地怼了一句,“好,冷木阳,你现在就送走我。然后,我就给冷伯伯打电话,说你把我送到工厂去锻炼,故意让我吃尽苦头……” “哼,没良心的人!” 冷木阳俯身看看怀里的小人,眼神是无奈的。 为什么她是这样,而沈簟秋是那样呢? “若沈簟秋有你一半的闹腾劲,我们也不会那样。”沉默了一会儿,冷木阳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长叹,“沈簟秋……就是个傻女人。傻到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说这句话的时候,冷木阳的声音是艰涩的。 像是心里苦痛极了,才会这样。 缨宁听到了冷木阳说的话,回想起了过去自已还是沈簟秋时,她和冷木阳一起度过的日子。 那些没有什么波澜的日子,每一天都很相似。 说那是相敬如宾也好,说是平淡如水也好,不管怎么说,她却一直是快乐的。只是,冷木阳没有注意到……或者他注意到了,但是,因为她没有表达好,所以,他不能理解。甚至于,他会讨厌看到她的笑…… “冷木阳,不是沈簟秋傻,是她太爱你了。她以为,她只要爱着,就一切都够了,可是,她并不明白,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没有你的回应,爱情就不是爱情。”缨宁若有所思。 冷木阳眼神绷紧,同样陷入了自已的思绪里。 他摇摇头,眼睛痛苦地闭紧,似乎往事不堪回首。 “沈簟秋她就是傻,她对我的心思,写在日记里,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们结婚那一晚,她作为新娘子,居然抱着枕头跑出了房间……然后,把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我一个男人,要怎么去理解她这样古怪的行为呢?即便是我一心忙于工作,我可以和她分居,可是,我们是夫妻,各自睡各自的,那又怎么是夫妻呢?我不是没给她机会搬回来,我说她睡的那个房间有些阴冷,不适合长住,但是,她笑着说,她不介意……她这不是傻,又是什么?后来,后来她……意外地怀了我们的孩子,可是,那样大的事,她竟然一直瞒着我……我根本不知道我和她发生了什么。是我喝醉了酒,和她有了夫妻之实,我醒来后,什么都忘记了,她却将我瞒得死死的……她持续几周加班,夜不归宿,我派人跟踪,留心她的一举一动,但是,我所听到的,看到的,都不如她跟我说的明白。她就是傻,什么都不跟我说,却突然告诉我,她怀孕了……你觉得,我会怎么想?只要我不傻不疯,我都会认为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就是她出事那天,我们吵架,我赶她走。她走了,然后就出了车祸……她出车祸的事,法庭虽然判我无罪,但是,我这颗心,怎么能就这样放下呢?特别是我看了她的日记之后,我几乎每晚都要梦到她,梦到她一身血,还在对着我笑。还有,还有我们的孩子……孩子没了,她全身都是血……那样悲惨的事,我根本无法忘记……她和孩子,就像戳在我心上的一把刀,只要我一想起,就会疼……所以,我根本无法再想像什么爱情。我好像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什么爱情了。还有,沈簟秋的死,我始终认为,我是有过错的。如果不是因为和我吵架后,她情绪不稳,怎么会开车出问题?她出了问题,我们的孩子也没了……” 说到最后,冷木阳深深地垂下了头,像是负罪的羔羊。 他的头垂下来,脸就抵在了缨宁的发顶。 他呼出的气息,缓缓地,在缨宁的头顶回旋。 缨宁默默地承受着,纠结地说不出话来。 其实,痛苦的何止冷木阳一个人呢? 因为她的灵魂不死,所以,她也一样地痛。 这段时间,她也经常在想。在想她还是沈簟秋时,她和冷木阳之间的事。 如果说冷木阳情商低,那她……的情商也不高。她的情商远远低于她的智商。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样去争取自已的爱情。 婚姻失败了,绝不是一个人的错。 婚姻失败了,也绝不是一个人的痛苦。 不,应当是三个人的痛苦。 她和冷木阳,还有他们的孩子,都是受害者。特别是他们的孩子,他才那么小,也就只有一颗豌豆粒那么大……连小手小脚都没有长出来,就在她的腹中夭折了,她……她怎么能不痛苦?她分明就是世界上最失败的母亲……最失败的妻子…… 上天垂怜,让她重生了。 她自然要换个活法,再不能重蹈覆辙。 而且,她还有重要的话要跟冷木阳说。 这是她这段时间的一个新发现,她必须跟冷木阳说。 “冷木阳,关于沈簟秋出车祸的事,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我去医院里找过秦浩,根据我对沈簟秋的了解,她那样一个理性的人,是绝不会做出把刹车当油门的事。我以前,也有过和你一样的想法。但是,我把事情前前后后地想了一次,我是根据你在法庭上所说的那些事,来判定的。沈簟秋……她应该是控制不了自已的车子,所以,才会出意外的……” 这些话,缨宁说得很肯定。 因为,她作为沈簟秋刚刚出车祸死去的时候,她也以为是自已错把刹车当油门了。可是,她后来冷静地推理了一下,才觉得不对劲。当时,她的车子似乎失灵了。刹车也是油门,油门也油门,车速根本由不得她控制…… “姚缨宁,你说,沈簟秋的车祸是人为的?”冷木阳突然醒过神来,眼神恢复了惯常的犀利。他两手按住缨宁的肩,仔细地问她。不过,他的眼神里也有了同样坚定的想法,只是在向缨宁表达着而已。缨宁肯定地点了点头。 第九十六章 冷天宇对她确实不是一般的好 冷木阳怔忡地望着缨宁,长长地对视之后,他将视线移开,转而望向了远山。 “沈簟秋刚死的时候,我也怀疑过。后来,我也调查过,但是,并没有线索。沈翰也查过,都没有查出什么来……现在想想,对方一定是深谙驾驶原理的人,而且做案的手段极其高明,他用来制造车祸的器具,一定是很平常的东西,所以,我们才没有发现……接下来,我一定要查到底。” 缨宁弯腰将冷木阳掉在地上的西装捡起来,拂去了上面的灰土,抱在怀里。 冷木阳听到动静,转身瞅了她一眼,淡淡地开口道,“回家。” 说完,他带上拉杆箱就走。可是缨宁固执地站在原地不动。冷木阳走了几步,发现把她丢下了,随即大踏步回来,揽住她,半推着她走。 “冷木阳,我是要离家出走的,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哼,你提着这样大的一个箱子,还步行出来,分明就是在等着我找你。” “谁等着你找我了?我就是不想和你们冷家有关系,我不会开你们的车,也不会……” “姚缨宁,你是说,你不想和我再有什么关系?” 冷木阳突然站定了,很认真地问。 缨宁扬起头,望着眼前的男人,他说话的态度相当严肃。她可不能胡乱回答,否则,他就会当真,甚至于会不理她。 缨宁想了又想,小声道,“冷木阳,我当然想和你有关系了。你这么好,我哪里舍得走……” “舍不得走,就留下来陪我。” 冷木阳重重地说了一声,尔后又补充道,“看来,父亲说得没有错。到底是女孩子细心。刚才你分析的有关沈簟秋的事,我觉得很准确。你就留下来陪我把这起车祸查清楚吧!” “冷木阳,你说,你留下我是为了……” “为了陪着我。”冷木阳肯定地应了一声,继续推着缨宁往回走。缨宁忐忑地说不出话来。 送缨宁回房间后,冷木阳习惯性地抬起手腕,金表在灯光下显示出时间来——晚上十点四十五分。 “已经过了你休息的时间……” 冷木阳表情有些沉重,似乎他没有管住缨宁,就是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他这样的完美主义者,实在是自律极强的。 缨宁连忙说,“冷木阳,没事,我不困。你放心好了,我明天也不会头晕的。” “哼,你那头晕,说来就来,谁能保证?”冷木阳完全没有把缨宁的话当回事。他想了想,命令缨宁现在立即洗漱,休息。 “冷木阳,那我明天还用早起锻炼吗?”在冷木阳将出门时,缨宁披散着长发,问他。 冷木阳回眸,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她,那长发及腰的温顺小女人形象,竟然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就在这个时候,他动了恻隐之心,没有让缨宁早起。 “是我的责任,没有管好你……今天已经过了睡觉的点,明天多睡会儿吧!” 本来不用锻炼,缨宁应该高兴的,可是,冷木阳把责任揽到了他自已身上,语气还那样正式,缨宁就高兴不起来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屋中央。小手闲散地将长长的头发卷到手指上,然后,看着黑发打着旋从手上滑下来…… 屋子里突然变得很安静。 以至于,冷木阳走出去后,站到门口,又回过头看。 缨宁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下意识地拘了手站好,脚尖几乎都并到一起了。 冷木阳长叹一声,很是认真地叮嘱了一声,“明天晚起,不用想着给我准备饭菜。” “哦,我知道了。” 这一问一答之后,冷木阳利落地迈开阔步,走出了缨宁的视线。 第二天缨宁起来,已经是上午八点钟了。 不仅冷木阳没有喊她起床,就连母亲姚清也没有过来。缨宁看看自已的手机,发现闹钟已经响了n遍了,可是,她居然睡得踏实没有醒! 腿脚利落地滑下来,踩着软软的拖鞋子,开始整理自已。 缨宁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站在一层旋转梯口,就听到大厅里有人说话。她又下了几层台阶,不远处大厅里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大约是母亲姚清在和冷天宇说话。 “刚才你去看了宁宁,她怎么样?”冷天宇问。 “哦,我轻轻地敲门,她还睡着,屋内没有动静,我想着,让她多睡会儿,就没有再喊她起来。”姚清的话里,带出温暖的母爱来。 “嗯。这样也好,刚才木阳走的时候,说缨宁十分好学,学法语学到了将近十一点钟……唉,这孩子,倒是个好样的。”冷天宇的语气十分欣赏。 缨宁站在楼梯上,手指在扶手上攥紧了。 眼睛里,是异样的幸福的感觉。 冷木阳为她描绘了这样一个酷爱学习的好形象,她倒是应该感谢他呢! ——“缨宁从小就聪明好学,别人用两三年学完的课程,她一年就学完了。她是直接从三年级上的,那功课,一点都不比别人差。上大学的时候,教授还怀疑她的能力,结果,她在必修课之后,又选修了十几门课程,样样都是优等,早早地就毕业了……按说,缨宁舞跳得好,学习也好,我是没有什么可忧愁的,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不跳舞了……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那一次为什么自杀……怪我,都怪我……” 姚清敞开了心扉,说起往事,心里充满了自责。 冷天宇在一旁安慰,“清清,事情过去了,就不必再难过了,这次宁宁自杀后,完全失忆了,没有了以前痛苦的记忆,倒也是一件好事。以后,我们好好照顾她,让她重新开始一个新的人生,不是很好吗?” “天宇……谢谢你……” “我是你丈夫,也是缨宁的父亲,虽然,还隔着一层,但是,我是把她当作亲女儿来看待的,心里呢,比对木阳还要关心。木阳他,早习惯了事事独立,他我是不想管了,以后,我就管着我们的宁宁……” 我们的宁宁? 缨宁若有所思,心潮翻涌。 冷天宇对她,确实不是一般的好。有点超出常人的思维。 第九十七章 亲生父母又怎么样还不是不能相认 缨宁想到上次自己破解了防护网的密码,当冷木阳追查时,她假说是冷天宇告诉她的。没想到,当冷木阳向冷天宇查证的时候,他居然一口就应下来了! 可是,明明她说的是假话啊,冷天宇根本就没有告诉过她! 冷天宇这样为她包瞒,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又或者,冷天宇已经把密码告诉了姚清,他以为是姚清转告给她的,所以,也就应下来了? 这样推想,也算合理。 ——“他可真慈爱!” 缨宁慢慢地坐到了楼阶上,回想起自己来冷家前前后后的事,冷天宇似乎一直很疼爱她。确实像亲生父亲一样对她…… ——“可是,我的亲生父亲在哪里呢?” 缨宁想,自己虽然是沈簟秋的思想,但是,身体是姚缨宁本主的身体。姚缨宁被单亲母亲姚清带大,难道,就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吗? 唉,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缨宁拄着腮,转而又想到了沈翰和欧阳兰。那是自己做沈簟秋时的亲生父母。 ——“亲生父母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不能相认?” 缨宁进而想到自己那天在墓地时,苦苦相求,求沈翰夫妇与自己相认的情景。无论她说得沈簟秋的事多么地真实,多么地详细,沈翰和欧阳兰都无动于衷。特别是欧阳兰,实在是奇怪。缨宁明明记得小时候在欧阳兰的身上看到过红痣的,为什么沈翰没有见过呢?难道,那颗痣自己消失了?即便是消失了,它也是存在过,欧阳兰应该很清楚啊…… ——“难道,欧阳兰的不相认,是另有隐情吗?” 左思右想,缨宁的心里乱极了。 她非常想找个人好好谈谈……然后,她就想到了若兰。 若兰实在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缨宁打电话给她,她很快就出来了。于是,缨宁把她请进了冷氏的五星级大酒店hy酒店。 “缨宁,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呢……” 装修极为富丽的餐厅里,看到厚厚的菜单,又看了看菜品的价格,若兰看直了眼。 缨宁则显得落落大方,仪态得体。 她是真心待若兰,所以,就要带她来最好的地方吃饭。 这家酒店的饭菜,是全云城最好的。这也是今天她出门时,冷天宇告诉她的。冷天宇说,咱们冷家的人,出去要有冷家人的样子。你不能和朋友去那些小餐馆,小饭店,或者是什么快餐店之类的地方,去那样的地方,有份。要去,就去hy酒店,那里是云氏的产业,也是云城最好的酒店。 能和朋友一起在最好的酒店里进餐,实在是不错的选择。 “我带你来这里,当然是吃饭啦!”缨宁淡淡一笑,看向若兰的目光是亲切的,“若兰,你今天可有口福了。冷伯伯说,hy酒店本周有法国、意大利还有泰国的厨师在试厨。因为冷氏酒店的业务扩张,后厨的招聘实行国际招聘制。所以国外一流的厨师,都汇聚到了hy,你也看到了,今天的菜单,比平时厚了一倍,菜品也极为丰富。你看看,想吃什么,尽管点。” “啊,原来是这样啊!”若兰怅然若失,似乎有些小小的遗憾。 缨宁问起她原因,她解释说,“我在想,这么好的饭局,应该带上小宝和浩浩一起过来。” 第九十八章 哪惹到你了我负责补偿 小宝和……浩浩? 缨宁想,小宝,她知道是若兰的儿子,至于这个浩浩,难道是……秦浩? “若兰,你说的浩浩是……” “当然是秦浩啊!”若兰的声音里透着一般子说不出的亲昵和柔媚。 缨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要知道,秦浩已经年纪不小了,若兰还这样叫他,实在让人有点不能接受。 “缨宁,你在发什么呆?” “没有啊!”缨宁笑着摇摇头,她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才刚刚上午十一点钟,还不算晚,于是,就主动说让若兰把孩子接过来。 “若兰,今天就我们两个,菜品又多,不如你现在就把小宝接过来。再给秦浩打个电话,他如果有时间,也过来吧!” 缨宁虽然说得诚恳,若兰却没有接受。 “算了,小宝已经送到我妈妈那里了。浩浩他,大概在忙呢!还是就我们两个说话方便。” 缨宁怔了怔,也没有再多劝,只指着菜单让若兰点餐。 若兰点了四道菜,缨宁又点了五个菜,一个汤。 若兰瞄了一眼缨宁点的菜品,都是四位数价格的菜,不由得一阵感叹,“缨宁你果然大气!是个做富家千金的胚子。” “若兰,不过是吃饭而已,哪有那么多事。” 说完,缨宁拿起菜单,重新看了看价格。看清了上面的数字之后,淡淡一笑,“我真没有注意到,会是这样贵的菜。” 今天她出来的时候,冷天宇给了她一张黑卡。说这张卡,在所有的冷氏企业都可以通用,让她不用考虑钱的事……所以,她就没有考虑…… 若兰是真羡慕缨宁,“缨宁,你突然叫我出来,是有事吗?我想着,你现在在冷家,过着公主一般的生活,怎么还会有不如意呢?” 缨宁好看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忧郁。 她并不认为自已衣食无忧就是幸福。 反而是,如果自已幸福了,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都无所谓。 “若兰,我当然是为了我和冷木阳的事。说实话,我住在冷家,什么也没有想过。就想着,我和冷木阳还能不能在一起。你不知道,昨晚,我差一点就告诉了冷木阳,我就是死去的沈簟秋!” 若兰叹气,“缨宁,上次我们不是谈过了,不把这件事告诉冷木阳吗?” “可是,冷木阳他说,不让我对他好,还说他不是一个值得我爱的男人。我知道,他的心里,一直对沈簟秋之死难以释怀……” 若兰默默地听着,抿了口茶水。 缨宁自已很矛盾,“若兰,其实我也看出来了,冷木阳对沈簟秋更多的是亏欠和想要补偿的心理。他和沈簟秋之间没有爱情。这个,我还是沈簟秋的时候,也早感觉到了……” “对啊!”若兰点头赞同,“缨宁,你这样聪明,千万不能重蹈覆辙。沈簟秋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你就你,是姚缨宁。你看看现在的你,十六岁的年纪,花一样的身体,年轻、美貌,心地还这样单纯,简直是完美无缺。只要你肯在冷木阳身上下功夫,他肯定会爱上你的。” 缨宁的眼神有些迟疑。 手指慢慢地蜷起来,压进了手心里,紧紧地不放松。 甚至于指甲嵌进了皮肉里,痛得她想掉眼泪。 心里辗转了几回之后,缨宁恢复了常态。 这时,有服务生送菜上来了。缨宁招呼若兰吃饭,她拿起筷子,看看自已点的那道法国菜,突然笑了,“若兰,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红酒加牛肉,只不过,是牛肉粒而已,还加了些花样!” 若兰准备吃饭,在吃饭之前,她突然把筷子放下了。 “缨宁,你是不是还有其它事?有事先说,免得我在心里想着,吃不好饭。” “若兰……”缨宁没想到,自已有心事会被若兰看出来,于是,她就顺势说了,“我心里还有一件事烦心呢!” “什么事?”若兰问。 缨宁慢慢地放下筷子,说起了南氏珠宝的事,“你不知道,我想去见见秦钟月。上次我去见她的时候,我心里还没有底,现在,我想着,我能说服她。只是,她现在躲在家里疗养,不肯见人。我本来想求冷木阳的。可是昨晚……发生了好多事,也没有求成。还有啊,就算我求了冷木阳,冷木阳也未必肯帮我。所以,我想着找你出来,想想办法。只要让我见到秦钟月就行。” 听完缨宁的话,若兰松了口气,放心地开始吃饭了。 “原来就为这个事啊,缨宁,你放心吧,一会儿吃完饭,我马上告诉你怎么办。” “你……有办法?”缨宁有些怀疑。 “当然,这可难不住我。” “那好吧!吃饭。”缨宁笑了,低下头吃菜。 欧式风格的别墅挺拔却也不失雅致。 桔红色夕阳,将别墅笼罩在一片暖色调中。 冷木阳打开车门,俯身下车。林管家早早地迎过来,接了他的车钥匙,准备一会儿帮他将车开进花园那边的车库里。 “先生,您这几天不忙吗?我看您下班比以前都早呢!”林管家是老佣人了,说话并不拘束。 冷木阳微微一怔,虚虚地应了一声,“哦,是吗?” “是啊!您都是六点三十五分回来的。”林管家认真地说。 六点三十五分? 看来,他的车技倒退了。 按照最快时的速度,他应该二十分钟到家的。大约是在路上分神了。 冷木阳踏步朝大厅的方向走,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嗡响起来。他停下来,站在院子的花圃旁边接电话。 电话是秦钟月打来的。 冷木阳看看屏幕上的名字,两秒钟后接通了电话。 “喂!” “冷木阳,”电话里,秦钟月的声音气急败坏,“你还管不管你的宝贝妹妹?她居然闯到我家里来了!” 冷木阳并没有半点惊讶,只淡淡地问道,“缨宁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冷木阳,要不是看你的面子,我就……就让警察过来抓她了!” “呵呵,秦钟月,你跟一个小孩子较什么真儿?说吧,她到底做什么了?哪惹到你了?我负责补偿。” “哼,冷木阳,我看,就是你给她出的主意。故意让她过来祸害我!” 第九十九章 又黑又壮就是一个装卸工 “秦钟月,说话可要有根据,我没给她出过什么主意。” 冷木阳唇角上扬,似乎在笑,但是,说话的声音却很正式。 他知道秦钟月正在伤心难过,这个时候,他可不能笑。 “冷木阳,就算不是你,你那个妹妹也太过份了!她假扮成送快递的,趁我不注意就钻进了我家里,还像个猫儿一样到处跑,我赶都赶不走……” 冷木阳微微扬起头,想像了一下缨宁是如何钻进秦钟月家的,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秦钟月似乎也不需要冷木阳说什么,她自已缓了一口气,接着数落,“冷木阳,姚缨宁她居然说让我放弃起诉南氏珠宝,她也太异想天开了。她说,我是过敏体质,平时吃海鲜都过敏,现在戴了珠宝过敏,那也是我自已的体质使然。就是法庭来判,也不会将责任都推到南氏珠宝。还有,她还骗我说,那个让我过敏的ax物质,会在空气中急速氧化,现在如果检测,恐怕也检测不出来了……她还说,只要我放弃起诉,南氏会妥善处理,还会送给我一件红翡吊坠,作为补偿……冷木阳,你知道,我才不想要什么补偿呢!我就是要南氏付出代价,让南氏珠宝从云城消失……现在我有舆论支持,我还有证据,我一定要起诉南氏,决不中途放弃,否则,我……对不起我自已……我的脸现在还肿着呢……” “秦钟月,我们这么好的朋友,我当然支持你。那个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 冷木阳感觉到眼前白影一闪,他握着手机抬起头,仔细看,就看到缨宁正站在台阶上,扬着两只纤细的胳膊,怒目而视。 ——“冷木阳,谁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缨宁没有出声,盯着冷木阳,用唇角说话。 冷木阳只好退下台阶。 他瞥了缨宁一眼,继续打电话,“秦钟月,我和你一样,痛恨南氏珠宝。不过,我一想到你脸肿脖子粗的形象将会在媒体前曝光,我就担心你。我们总归是多年的朋友,是朋友就要为朋友考虑。我就是考虑着你那么在意自已的形象,这次也实在凄惨……” 冷木阳将自已的意思说到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姚缨宁,你不让我回家了吗?” 冷木阳收了电话,两手随意地抄进裤兜里,对着眼前的小女人不紧不慢地抛过去一句话。 缨宁和他对视,并且,跳下了台阶,追问他,“冷木阳,你说我不知道到高地厚,是不是?你还是处处为着秦钟月,是不是?” “我没为着谁。”冷木阳深深地凝了缨宁一眼,伸手拨开她,踏步朝房间里走。 “冷木阳,你……” 缨宁险些被冷木阳推倒。 她心里不服气,追进厅里,看看厅里的形势,又不好再和冷木阳说话。 厅里,巨幅电视屏幕上,正在转播縢熠的新总统就职仪式。n国的国歌响过之后,传来了縢熠浑厚有力的声音。他说的是n国语,尾音上扬,听起来,很有韵律美。 冷木阳远远地瞄了一眼穿着n国民族服装,精神抖擞的縢熠,眼睛里没有半点波澜。 “爸,阿姨,我回来了。” 冷木阳的声音不大,完全被电视上的滕熠的声音压过了。 冷天宇正在和姚清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只若有若无地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缨宁的目光渐渐地被屏幕上的人吸引了,完全忘记了刚才跟冷木阳争吵的事。 看到縢熠在台上挥洒自如的高大形象,她怎么也不能和当初满身鲜血,连内脏都被人捅破的那个奄奄一息的人联系在一起。他的心都是她一针一针缝起来的。现在,竟然完全恢复了健康,实在是奇迹。 “他……好了……”缨宁手扶着沙发,喃喃地说了一句。 “宁宁,你说什么呢?”姚清别过头,看到缨宁有些失神的眼神,觉得有些不妥,连忙站起来,把她拉到沙发边,坐下,并且,伸手摸了摸缨宁的额头,“宁宁,你……说什么好了?” “啊……”缨宁一个猛醒,连忙改了口,“妈,我是说,滕熠好帅!” 这句话,缨宁说得十分清楚。 冷天宇坐在一旁,听到她这样说,跟着就笑了,“到底是女孩子,还是喜欢帅一点儿的男人!唉,滕熠这次,凭着这高颜值,俘获了n国女人的心,为他拉了不少选票。” 缨宁被说得不好意思了。 冷天宇的目光投向屏幕,对滕熠的演说评价很高,“说起来,滕熠果然是年轻有为。他这么年轻,就连任了两届总统,可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他为政期间,关心民心,n国的国力大大增强,这也是他的功绩。” 冷木阳本来已经走完了一半的楼梯,听到楼下缨宁和冷天宇的对话,他停下脚步,转身回来。冷木阳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他,所以,他直接坐到了最边角的沙发上。不过,这个沙发正好在缨宁的沙发右后侧。 冷木阳坐下,叠着腿,目光散漫地看着大屏幕,片刻之后,淡淡地开腔,评论了一声,“滕熠可有什么帅的?又黑又壮,放在我们公司里,就是一个装卸工……” 因为冷木阳说话声音不高,而且就在缨宁身边,似乎是对着缨宁一个人说的,所以,缨宁就随口就回道,“才不是呢!男人就是健壮一点儿才帅。就像……”说到这,缨宁转身看了一眼冷天宇,笑着赞美道,“就像冷伯伯这样,又高大又健壮,这样才帅气!” 缨宁说完了,还拉着姚清的手求证,“妈,您说是不是?” 姚清被缨宁问得红了脸,也不好意思看人。 冷天宇见状,倒是十分地开心。姚清今天穿着一件米色的连衣裙,她这样低头的时候,露出柔美的肩颈线,那粉色的脸颊,十分地吸引人。而且,这是缨宁对他的夸奖,他更觉得十分地开心。 “哈哈,宁宁,你说得不错!说得不错!”冷天宇对自已的身材十分满意。 他抬眸看了一眼冷木阳,语气就不好了,“木阳呢,个子倒是很高,就是体型偏瘦。总感觉少点什么……” 冷天宇把话题转到了冷木阳身上,缨宁顺带着看了冷木阳一眼,看到冷木阳正绷着脸坐着,谁也不想理会,似乎在生气。 第一百章 家里就没有关于她的东西了 缨宁的视线是从冷天宇绕到冷木阳的。 这样一对比,她看出了不同。 为什么,父子两个,竟然差别这样大呢? 缨宁收了视线,一双带着几分迷蒙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心里,想得却是冷木阳的事。 冷木阳长得不随他父亲,那自然应该是随了他的母亲,可是,缨宁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关冷木阳母亲的任何东西。在这个家里,冷木阳的母亲,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缨宁想,一个本来存在过的人,被抹掉了所有的痕迹,这里面,自然有许多的隐情。 可是,这隐情,跟自已是没有关系的。 缨宁的目光里,浮起了淡淡的雾水。 她自已不也一样? 一样不知道自已的生父是谁。 母亲姚清从来不曾提起过父亲。 就像,她是一个没有父亲的人…… ——“咦,怎么停电了?” 缨宁的眼前,是晃动的人影,突然黑了屏,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大厅里突然断了电,冷天宇十分不悦,喊了林管家过来问话。林管家有些无辜地站着,什么也说不出来,“先生,这电路都正常着呢,我们刚刚检修过的,谁知道,怎么就……” 冷天宇脸色阴沉,浓眉下,眼神是慎重的,“既然不知道原因,就再检修一次。家里的电路,是重中之重,不能存着安全隐患。” “是,我这就让人去查……” “天宇,屏幕好像有电了!” 姚清眼尖,她注意到大屏幕的右下方,那绿色的小点突然又亮了。 断电又来电,虽然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但是冷天宇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林管家,你要认真检查。回头将检查结果汇报给我。” 厅里的人,都在关注着停电的事。 只有冷木阳坐在角落里不发声。 缨宁有些纳闷。等一家人进了餐厅吃饭的时候,她绕到冷木阳所在的沙发后面看了看,发现了一个安装得极为精巧的插座,这个插座隐在地板里,上面有一根很粗的线连接的插头。或许,这就是大厅里线路的专用插头。刚才……难道是冷木阳拔过插头? 缨宁打开手机,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冷木阳,刚才是不是你拔电源了?我们不过是看看縢熠而已,怎么,你吃醋了?” 缨宁的唇角微微上扬。 心想,冷木阳吃醋,自然是因为她在看縢熠。 那岂不是说明,他心里有她了? ——“不是。” 缨宁正要收起手机去吃饭的时候,冷木阳回复了一个短信。 不是? 冷木阳是说,他不是在吃醋,还是说,不是他拔掉了电源? 这个问题很纠结。 缨宁想,果然是冷木阳,一句话,能让你想半天…… “缨宁,过来吃饭了。”姚清站到餐厅门口,朝着缨宁招手。缨宁只好先去吃饭。吃过饭,冷木阳直接就喊她去书房,冷木阳还说,“上次你喜欢的那本书,今天早点读完,免得又熬夜。” 缨宁有些犹豫,抓住姚清的胳膊不放。姚清的兴致有些不高。缨宁只管摇着姚清。 “我一会儿再去学习,我要先和妈妈一起去散步。” 冷天宇喝了漱口茶过来,看到这样的情形,便开始管束缨宁,“宁宁,你不要什么事都攀着你妈妈。上次你拉着妈妈出去散步,在外面呆的时间过长,妈妈回来都着凉了。我看,你要是想活动,就让你木阳哥陪着你。” “木阳,你陪着缨宁先去散步,然后再去学习。” 冷天宇这样一说,缨宁也不好再缠着姚清了。 冷木阳倒是很听话,走过来,瞄了缨宁一眼,示意她跟着他出去,“走吧,我带着你!在门口拿上外套。” 缨宁是很想和冷木阳在一起的。 不过,她又觉得和冷木阳在一起,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可能是因为,她太过在意他了…… “啊!” “冷木阳,你做什么?唔!” 缨宁跟着冷木阳到了院子里,冷木阳突然扯着她的手,藏到了外面的大窗下。事发突然,缨宁给吓坏了。 “等着,一会儿我父亲上楼了,我们就可以回房间了。”冷木阳蹲着身子,朝厅里瞄了一眼。 缨宁这才明白他的用意。 “干嘛?我才不这么快就去书房呢,我还要散步。”缨宁口里说着散步,人却顺势坐到了地上。这可不能怪她,冷木阳拽着她的手,像是要把她的胳膊扯断一样。缨宁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她贴近冷木阳的身边,小声说,“冷木阳,你人虽然瘦,可是,力气很大。” 把我的胳膊快要拧断了。 这句话,缨宁咽回了肚子里。 借着暗淡的光线,冷木阳清幽的眸子转了转,在缨宁的脸上看了一回。 “姚缨宁,你倒是见一个人夸一个人。”冷木阳的声音极冷,就像这生冷的地板。 地板有些冷,有些硬,还凉,缨宁坐着难受,她不想和冷木阳再说话,就猫着腰朝不远处爬,她是想着爬出几步后,就可以大方地站起来了,然后,就可以坐着,可以走路了,躲在这里,像什么……呃…… “冷木阳,你干嘛不让我走?”缨宁恼了。 冷木阳扬指,对着她坐了一个封口的手势。缨宁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从敞开的窗户处传出了冷天宇的声音。 “清清,我们上楼休息吧!” “也好。我去缨宁旁边的房间睡。” “你……你还在生气?这又何必呢?她已经不在这么多年了,你还跟她吃什么醋?” “正因为她这么久都不在了,我才在意。你为什么突然拿她的照片?你这样做,心里自然是想起她了,或许就是对她念念不忘。你告诉我,木阳的生母,究竟怎么样了?她……究竟还在不在人世?” 听到这些对话,缨宁拱到了冷木阳的身边,脸贴紧了他,小声说,“冷木阳,在说你妈妈呢!你见过你妈妈吗?你……” 冷木阳的肩都被缨宁挤歪了。他恼了,顺势将缨宁倒揽在怀里,不让她再动弹。 缨宁被他箍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客厅里,冷天宇显然在哄姚清。 “清清,乖,我们回房间说。在这里,有佣人听到,很不妥。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时失态了……那照片,我已经烧掉了,你放心吧,那是家里最后一张她的照片,连木阳都没有见过。以后,家里就没有关于她的东西了。” 第一百零一章 你安心做我的妹妹少胡思乱想 大厅里,似乎冷天宇的劝说起了效果,再没有声音传出来。 缨宁被冷木阳箍得紧紧的,刚开始的时候,有要窒息的感觉,但是,她放松了心态,安心地呆着,竟也觉得,这样紧密地和他靠在一起很舒服。轻轻地呼吸,就像快入睡了一样。他的怀抱温暖,心跳坚实有力……咚咚…… “起来吧!” 冷天宇带着姚清上了楼,冷木阳松手甩开缨宁。 缨宁几乎是毫无征兆地溜在了地上。 ——“冷木阳,你弄疼我了!” 缨宁保持着倒地的姿势,又滑稽又难受。 冷木阳已经站起来了,他的眼睛在暗淡的灯光下透出些温柔的光芒,“干嘛~” 他这样说话的腔调,似乎刚才没有意识到缨宁会被他丢在地上,而显得有些惊讶和意外。 缨宁干脆侧翻身,就那样可怜兮兮地趴着。 哼。 冷木阳轻哼一声,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是像抱小孩子一样,举着两个胳膊抱起来的。缨宁两腿悬空的时候,就觉得冷木阳力大无比。她趁机紧紧地抓住了冷木阳的手臂,赖住了他。 “冷木阳,我腿疼。腿像是碰到了。我恐怕走不了路。” 缨宁的眼神是受伤的。 冷木阳收起手臂,将她的人兜紧在怀里,直接抱着她走到了楼侧的泳池边,“坐下吧!” 他的声音平淡无奇,还有些冷。 可是,缨宁被他妥妥地放下,感觉还不错呢! 缨宁缓过神来,就看到冷木阳在脱西装,她瞪大了眼睛问,“冷木阳,你要做什么?游泳吗?” “哦!”冷木阳没有理会她,继续。 “不,现在在不行。你刚吃过饭,现在不适合游泳,我们聊聊天好了!” 缨宁几乎是弹跳起来,扯住了冷木阳的胳膊,不让他解钮扣。 冷木阳停下,眼神有些不悦,“姚缨宁,你管得太多了!” “我怎么就管多了?我可是医生,为了你的健康,我有责任劝你。” “你……是医生?” “啊……是啊,我自修了保健医生。不可以吗?” 缨宁怕冷木阳怀疑,立即找了一个托词。看冷木阳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她干脆就提高了音量,乱说一气,“冷木阳,我知道你刚刚听了冷伯伯说的那些话,心里有火气。可是,这个时候,不是游泳的时候。晚上泳池的温度低,你又刚刚吃过饭,还没有做准备活动……这都是不利因素。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犯错误,你要是在水里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 说完,缨宁就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她这样子,像极了一个为爱发狂的小女生。 仅管,这只是她极为放纵的一刻,却也足够让冷木阳惊呆了。 ——他要是出了事,她也不活了? 这句话,似乎感动了冷木阳。 冷木阳轻轻地拨开她,转身坐到了她刚才坐过的躺椅上。 缨宁从手指缝里看看,看到冷木阳仰面躺着,脸色平静,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她自已也跟着坐到了一边的小椅子上。 “姚缨宁,你似乎很博学,什么都会。” “那当然了。” “为什么这么努力?” “嘻嘻,为了让你爱上我啊!” “放肆!” “我没放肆,我说得很恳切,不信,你睁开看,看看我的眼睛,我说的都是真话。” 缨宁的话说完了,她巴巴地望着冷木阳,但是,冷木阳似乎此刻什么也不想看。 缨宁想了想刚才冷天宇说的那些话,想到冷木阳没有见过他的母亲,自已也感同身受。夜静人也静,静到能听到心里的声音。 缨宁两手臂趴在躺椅的扶手上,支着下颌,对着冷木阳喃喃而语——“冷木阳,其实,我觉得,我们两个挺像的。你没有母亲,我没有父亲。你没有见过自已的母亲,我也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我们都在单亲家庭长大……” “当然像了。不像,能走到一起?”冷木阳淡淡地回了一声。 缨宁笑了,“是啊,要不是因为我们父母都单身,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他们不在一起,我又怎么会……遇到你?” “所以,你安心做我的妹妹,少胡思乱想。” 冷木阳忽地睁开眼睛,像是刚刚睡醒的兽,眼神瞬间恢复了往常的犀利。他直起身,坐得端正,两手拄在膝上,沉静地望着粼粼的池水,陷入了自已的思绪里。 缨宁却不开心了。 她可不想做他的妹妹。 可是,她要怎么让他明白呢? 告诉他,自已就是沈簟秋? 还是不要说了吧! 缨宁也规矩地坐好,绷着眼神,和冷木阳一样保持着沉默。 “缨宁小姐,是你吗?” 那边,传来林管家的声音,缨宁连忙回应,“是啊!我在呢!” “就你一个人?哦,还有先生啊!” 走近了,林管家才看清了椅背挡着冷木阳。他举起了手里的小果篮,慈爱地跟缨宁说,这是刚刚摘下来的黑葡萄,让缨宁尝尝。 “缨宁小姐,这是从农场里摘回来的。有不少呢!是准备做调味酒的。我尝了尝,味道很好呢!你和先生也尝尝吧!” 缨宁虽然知道,这是被夜露打过的,并不适合马上食用,但是,她并没有拒绝,而是接了林管家的篮子道谢。 林管家心满意足地走了。 冷木阳别过头,瞅了瞅缨宁放在小桌上的篮子,又收回了视线。 缨宁揪下一颗葡萄,很快就发现了,这葡萄简直跟蓝莓一个模样,“冷木阳,这葡萄个头很圆,紫中带青,很像蓝莓呢!我要尝尝,味道是不是和蓝莓一样!” “想吃蓝莓冰箱里有,干嘛吃这个?还没有洗呢!”冷木阳提醒。 “没事,我是医生,懂得分寸。剥了皮,也就没关系了……唔……”缨宁嚼了一个葡萄,立即赞叹起来,“冷木阳,真不错呢!比蓝莓一点儿也不差,而且,还有初秋的葡萄味,很好吃呢!你要不要来一颗?” “我不。” 缨宁没有管冷木阳的回答,直接剥了一颗送到了冷木阳的唇边。冷木阳躲了躲,她就一直举着,后来,冷木阳勉强用嘴接住,吃了。 “味道还可以。”冷木阳评价,他吃过葡萄,突然就发现了一件事,好像,缨宁对蓝莓情有独钟,不然,不会一直拿葡萄和蓝莓比。 爱吃蓝莓,这一点,也和沈簟秋很像。 “姚缨宁,你是不是知道,沈簟秋爱吃蓝莓?所以,也跟着她学?”冷木阳不紧不慢地问。 缨宁正在用桌上摆着的毛巾擦手,听到冷木阳问她,虚虚地应了一声,“是啊,我是听秦浩说的。” “怎么,你和秦浩很熟?” 第一百零二章 一定要找到凶手 面对冷木阳的追问,缨宁心下一慌,就怕冷木阳会有什么怀疑,她没有多想,本能地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 她将心里的不安,变成了很大声的嚷嚷,直冲冲地喊了出来。 “冷木阳,我怎么就和秦浩熟了?我怎么会和他熟?我刚来云城,根本谁也不认识。直到后来,因为我去医院里了解沈簟秋的情况,跟秦浩有过几次接触,然后才认识了秦浩……”说到最后,缨宁的声音渐渐降下来,委委屈屈地没有了声响。 “你……为什么要去医院了解沈簟秋的情况?”冷木阳问缨宁时,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游泳池里轻轻微微的水波。那水波在深处,自然是汹涌,等到克服了重重的阻力,浮到了水面,也就剩下轻微的波纹儿了。 “我当然是为了你啊!” 缨宁勇敢地回过去,然后,又突然缩了肩,纠结地不再发声。 夜风渐凉,她蜷起了手,眼睛十分勉强地睁大,眼角泛红,鼻尖也透了粉色, 很像一只受冷的猫儿,窝成一团取暖。 冷木阳慢慢地伸出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把她的头发,弄得更乱了。 “傻瓜!” ——冷木阳,我就是傻瓜。 冷木阳的声音肯切而温柔,听得缨宁快哭了。 她自己抹了抹眼睛,执拗地望着冷木阳,噘起了唇,几次张开,却又抿紧。 世界呈现出光怪陆离的颜色。 冷木阳好像看见了彩虹。 但是,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彩虹呢? 没有彩虹,却有一个她。 “好啦!”冷木阳轻哼一声,拉起缨宁,准备回书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走吧,回房间!” 缨宁抽回了自己的手,抱起葡萄篮子,自己先走了。 其实,冷木阳拉住她手腕的时候,感觉很好的。 可是,她不敢就这样让他牵着走。 怕自己会忍不住抱住他…… “阿田,过来接了缨宁小姐的重物。” 缨宁前脚进厅里,冷木阳就在后面喊家佣过来帮缨宁拿东西。 重物? 缨宁看看手里的葡萄篮子,在心里乐了。 总归是冷木阳还是很关心她的! “我去书房,你如果不累,就过来。” 冷木阳丢下一句话,自己先上楼了。 缨宁的确有些累了,可是,她就这样回房间,也是睡不着的,不如就去陪冷木阳。对于她来说,去书房不是学习,而是陪他…… “过来,看看这些照片。” 冷木阳坐在台灯下,对着笔记本的屏幕,招呼缨宁过去。 他并没有抬头看她,倒是知道她进来了。 这说明,他还是在意她的。 缨宁走过去,冷木阳利落地将自己的椅子推开,又移了一把椅子过来,让缨宁坐下。缨宁没有回绝。 能坐到他身边,她还是很开心的。 “冷木阳,你在看什么?”缨宁坐在冷木阳的右手边,跟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屏幕,等看清了屏幕上的照片内容时,她的眼神瞬间凝住了——全是沈簟秋出车祸的照片! 照片勾起了回忆。 那一个个动人心魄的瞬间,回想起来,仿佛又重新经历一回。 很痛。 缨宁的手蜷到了手心里,凝重地说不出话来。 “今天我又去看了沈簟秋出事那辆车,还把所有的调查结果都细细地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这里有些照片,有车祸后的照片,还有车祸前沈簟秋的车子在5s店保养时的照片。我明天,准备去5s店查一下。那里面的人,是唯一几个接触过车子的人……” 缨宁的眼神一直盯着屏幕,屏幕上的图片,有几张不清楚,她也在脑海里补全了。 车子突然刹车失灵,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原来,她还以为是自己把油门当刹车了,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回想,她认为,自己的车子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冷木阳,你看这段视频,就是沈簟秋的车子,在距离前面卡车还有那么远的时候,速度已经超常了,她是一个理性的人,就算是当时走神了,在发现车速异常的时候,应该踩刹车才对,可是,她的车速一点也没有减,而是一直在飙升,直到最后,剧烈地撞上前面的卡车……” 说到这,缨宁似乎闻到了血腥味。 当时,她的车子被撞,她开始大出血。她的意识还是有的,她闻到了以前在手术间闻到的血腥味,很浓的血腥味。 这是她孩子的血。 她和冷木阳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冷木阳,这太残忍了!车祸是人为的,你一定要找到凶手。一定!” 缨宁实在看不下去,也说不出话来了,直接趴在桌上,呜呜地哭起来。因为内心里的痛苦,她完全止不住自己的悲泣,两肩剧烈地耸动着,泪水把衣袖都湿透了。 “我答应你。” 良久,冷木阳声音沙哑地回答了她。 他的手轻按在她的肩上,温热,长久地没有离开。 他完全搞不懂,她一个局外人,为什么会这样伤心……可是,他感受到了她内心里的痛苦,是和他一样的。 “姚缨宁,你……别哭了!”冷木阳劝。 但是,缨宁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冷木阳……你……也想哭,是不是?我……知道,你没了妻子,没有了孩子,你很难过……可是,我为什么也这样难过……我心里很疼,很难受,真地很难受……你不能明白,你根本不能明白……” “我明白。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缨宁猛然站起来,踉跄地跑开了。 房间内安静下来,冷木阳的手僵在空中,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放下。 ——“凶手,一定要找出凶手!” 冷木阳的拳头砸在桌上,眼神是坚定的。 这天,将近下班的时候,冷卓突然过来找冷木阳。结果被林梓悦拦下了。 “冷经理,总裁在会客。您没有预约,还是稍等吧!”林梓悦说话的时候,视线并没有在冷卓身上停留。她刻意地强调了“预约”两个字,这让冷卓不由得有些恼了。但是,因为林梓悦相貌跟沈簟秋极为相像,冷卓把火气压回了心里。 “也好,林秘书,我就在你这里等。上次你泡的茶很不错,再帮我泡一次吧!” 冷卓不请自进,直接转进了秘书办。 林梓悦咬唇,隐忍地跟了过去。 第一百零三章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进到秘书办内,林梓悦按捺着心中的不悦,给冷卓泡了茶,然后,自己坐到了桌边开始认真地打文件。 冷卓觉得,茶水,是什么味道,要看人是什么心情。 他现在饮到的茶,就是有滋有味的,还有淡淡的甜。 因为林梓悦低着头打字的时候,沉静的形象,像极了沈簟秋。他仿佛又看到了沈簟秋在世时的模样——聪慧,干练还很单纯。笑起来,就像一个无邪的天使,总是能让他动心。 说起来,他对沈簟秋的感情始终是模糊的,既敬又爱。有一次,他在大伯冷天宇家里吃饭,突然肚子痛。沈簟秋检查后,说是有轻微的梗阻,她毫不避嫌,就直接用按摩的手法帮他顺气。她的手掌柔软温和,按到小腹上,十分地妥贴,又十分地有力……要说起来,其实那力道是刚刚好…… 茶水喝尽了。 冷卓重新打开了电水壶,继续烧水。 在等待烧水的时间里,他将手抄在兜里,慢慢地走到了林梓悦身后,视线在屏幕上扫了一眼,并没有在意林梓悦在打什么,而是颇有深意地说起了其它的事。 “林梓悦,冷木阳一向对女人不感兴趣,可是,却把你一直放在身边,这其中的原因,你知道吗?” 林梓悦并不说话,瘦劲的手指弹在键盘,用了力,弄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来。 “我告诉你,你所以能留在冷木阳身边,全是因为你长得跟沈簟秋相像而已。不过……”冷卓轻叹一声,“你也只是像沈簟秋三分而已,若论精神气质是差远了。” 林梓悦不满意冷卓这样说她,很直接地怼了回来,“冷经理,沈簟秋是冷总的夫人,是您的大嫂,而且,她人已经不在了,你不能对她尊重一点儿吗?您这样私底下议论,像什么话?” “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倒是你,这态度,可真差劲!你大概忘记了,我也是冷氏的股东之一,我在董事会,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如果你的表现不能让我满意,我随时可以辞退你……” “冷经理,我是总裁的秘书,我的去留总裁说了算。这个,就不用您操心了。” 林梓悦家中也有产业,自然和那些无处可去的小秘书不一样。 冷卓的心地不纯,她看到了就讨厌。 所以,根本也不在乎冷卓怎么对她。 “你倒是……不怕。” 冷卓对林梓悦的态度很是意外。不过,他倒是对她更有兴趣了。 “也好,你这样的脾气,很有趣。你留下,以后,还有人陪我说话。也不错。”冷卓话说到这,突然就转身朝外走,一边走还一边撂下了话,“林秘书,我现在去见冷木阳,你要是聪明,就别拦着我。” “……”林梓悦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追,也没有追上去,最后,还是一甩头,坐下了。 “抱歉!” 冷卓从林梓悦的秘书办出来,迎面就碰到了一个人。他因为心中有气,走得快,肩膀就撞到了那人的身上。他定睛看时,发现这个男人瘦而白的脸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是谁来。那人虽然面色清冷矜持,却是十分懂礼貌,向他拿起双手道歉。 冷卓眼神暗了暗,继续朝前走。 他今天来找冷木阳有事,也无心理会其它的人。 ——“阿卓,我正说找你呢,先坐……”冷木阳的声音里透出了长兄的味道。 冷卓却很不喜欢。 他比冷木阳高大有力,论实力,冷木阳根本不如他。 “我不坐了。我有话跟你说。”冷卓余怒未消,梗着脖答道。 冷木阳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深深地凝了对面的男人一眼——他健硕的身躯像一堵墙,挡在了桌前。若论起外在的体格,他似乎比他强。但是,这也只是表面而已。 “火气很大?看来,是林秘书的茶水有问题。” “跟她没有关系。我今天过来,是问南氏珠宝的事。”冷卓说话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冷木阳将文件推开,沉稳地站起来,走到窗前,肆意地做了一个护胸运动,身体灵敏而有韧性。 “阿卓,南氏珠宝的事,不是一直你在做吗?” “是我一直在做,所以,你才想破坏我的成绩,是不是?你劝住了秦钟月,让她取消了上诉,又利用她的影响力压制了舆论……现在,我连重新制订计划的机会也没有了。他们已经达成了默契,没有一个人肯出面作证了……我现在……突然什么都没有了……” 冷卓的声音由兴师问罪改为了深深的沮丧。 冷木阳即使背对着他,也能想像出他的面目。 “阿卓,我现在还是冷氏的总裁,我为什么要破坏你的成绩呢?你成功了,于我有什么坏处?”冷木阳隐忍地只说了一句。本来,他作为兄长,有好多的话要对冷卓说,可是,现在,似乎他说什么,冷卓也听不进去了。 “哼,是啊!我做什么,都跟你无关,因为,我无论我做得好与坏,都不能撼动你在冷氏的地位!” “怎么,你想过……撼动我的地位?”冷木阳回转声,目光如炬地盯着冷卓看。 冷卓并不和他对视,反而恼恨地低下了头。 冷木阳的目光聚合在冷卓魁梧、但是微躬的身影上。 冷卓比他小三岁,从小就喜欢跟着他玩。他也一直把冷卓当亲弟弟看待,只是没想到,冷卓会变成这样…… 冷卓想上进,他会支持,但是,冷卓若是为了上位而不择手段,那他是不允许的。 “阿卓,我很希望看到你成功。你比我年轻,完全有可能超越我。父亲说的对,以后,冷氏的总裁,也是竞争上岗。我期待着你有好的表现。但是,在南氏珠宝这件事上,你处理的不得当,采取了不正当手段竞争……” “不正当的手段?呵呵,什么是正当,什么是不正当?商场上尔虞我诈的事多了,为什么别人可以用,我就不可以用?” 冷卓的话不依不饶,冷木阳缄默了。 冷卓并不知道克制,反而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冷木阳,“你说我用不正当手段,那你呢?这次你跟进的n国矿山项目,用的手段就正当了吗?你不是一直行贿加威胁得到这个项目的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第一百零四章 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像是病完全好了 冷卓怨恨中夹杂着轻蔑的语气,配着高分贝的音量,无情地冲击着冷木阳的耳膜。 一个人说话的音量决定了他的修养和素质。 此刻,在冷木阳的心里,冷卓就是一个放肆的,毫无教养的人。 本来,他是不屑于和这样的人说话的,只不过,因为冷卓是他堂弟,他心里还有所顾惜。 “阿卓,今天你来找我,我本想和你好好谈谈的,但是,你这样的态度,我们实在无法沟通……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我不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究竟是不是你说服了秦钟月……” “不是。”面对冷卓的追问,冷木阳的答案是肯定的。 冷卓并不相信,“你真没有?” 冷木阳转过身,眉眼低垂,并不看冷卓,他信步朝办公桌前走,同时,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没有必要撒谎。” “你……” 冷木阳的话云淡风清,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矜持和高贵。冷卓感觉自己像是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憋着火,却使不出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冷木阳的办公桌前,脸色发青,像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炮筒。 冷木阳旁若无人地翻看着文件,还不时用笔在文件上勾划,。 冷卓握紧了拳头,霍然转身,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不走,深深地倒吸了口气,然后,脸对着门,说了一段话。 他说,“木阳哥,在南氏珠宝这件事上,我已经努力了,但是,我没有成功。没有成功,我就没有任何话说。原来,我还以为……算了,我所以为的,都是错的。是我想得太天真了。我承认,是你的手段高明,我不得不甘拜下风。” 说完,冷卓拉开门要走。 “等等。”冷木阳在身后喊住了他。 冷卓极不情愿地停下,他的手狠劲地攥紧了门把手,双眉紧蹙。 冷木阳坐在办公桌前,两手交叠,眼神深邃,言语间意味深长,“阿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以为的,我也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想法,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冷氏,我知道你做的事也是为了冷氏,所以,我不可能阻挠你的成功。还有一点,你是我弟弟,我更不会与你计较。这些话,希望你谨记在心。别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语落,冷卓似乎已经急不可耐了,他拉开门,重重地关门走了。 冷木阳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然后,面无表情地继续低下头看文件。 “总裁,您这就走啊!” 下班了,林梓悦在电梯口遇到了冷木阳。她不像往常那样开朗大方,说话的态度有些忸怩。 叮。 电梯门打开了,冷木阳没有进去。 他稍稍侧身,问林梓悦,“怎么?有事?” 林梓悦显得有些局促,手里还攥着一支笔,那笔被她反复地扭着,像快要扭断了似的,“总裁,今天,冷经理来秘书办等您的时候,我……我的态度有些不好……他好像很生气……” 冷木阳淡然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个啊!其实你大可不必自责。冷经理呢,他心情不好,本来就在生气。所以,你不必有顾虑。” “总裁……” “下班吧!” “哦。” 说完,冷木阳踏步进了电梯,先行离开。 林梓悦紧跟在电梯后面,满脸笑容地对着冷木阳挥手,“总裁明天见。” 冷木阳挑起眼帘看看林梓悦,又迅速地敛了眉眼,陷入了沉思里。 “南墨,秦钟月已经撤诉了……现在,其它趁机滋事的人,也都散了。秦钟月跟我要红翡吊坠,我写了一个协议,让她签了字。然后,把红翡也给她的。现在,麻烦事,似乎过去了……” 缨宁给南墨发了一段语音之后,松开了手。 腿蜷到了沙发上,抱枕紧紧地压在怀里做支撑。 刚才收到南墨发的消息,她正好在厅里等着烤蛋糕呢。于是,在厅里和南墨聊了起来。 ——“呵呵,还是你公关能力强!(点赞的手势)不过呢,我心里倒想让那些人把事情闹大呢,这样,相当于给南氏珠宝做了声势浩大的宣传。” 缨宁了了一眼屏幕,蹙眉不语。 她知道,南墨有的是手段,这次的珠宝过敏事件,南墨完全笑到最后的。 但是,她还是希望和平解决。 跟云城的金牌媒体人秦钟月作对,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南墨,总归我们也有问题,就这样息事宁人吧!” “宁宁,这样的话可不敢乱说。我们没有问题。你不仅要让别人相信,自己也要在心里相信。” 缨宁看看屏幕上的字,凝眸不语。 聊天出现了一段小空白。 之后,南墨又发过来一个语音ieth,“哦,宁宁,下周末,我就能回去了。这次,我要给你一个惊喜。我要把n国的镇国之宝石送给你。” 缨宁对什么镇国之宝,没有任何兴趣,“南墨,你是不是最近很忙?我在电视上看到縢熠了。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像是病完全好了。” “宁宁,你在新闻里看到縢熠了吧?说起来,你当初救了他,他还没有正式地向你表达感谢之情,不过,腾熠确实属于实力派,身后,又有几大财团支持,自然就能坐稳n国的第一本交椅。哦,宁宁,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縢熠入驻总统府后,为了感谢我,让我成为了议员。我现在每天都需要开会,在总统府的专用会议室里,谈论的是n国国家级重要事件……” 南墨的情况,缨宁在脑海里想像了一个。 她明显地感觉到,南墨对于政治地位很是在意。 “南墨,恭喜你了。”缨宁轻轻地说了一句语音。 “呵呵,宁宁,是恭喜我们两个。我的产业发展起来了,你自然会跟着受益。所以,你需要现在就想好,怎么着享受我们的成功……” “南墨,你少说了,谁和你我们,我是我,你是你……” “宁宁,现在南氏的员工都知道,你和我同掌南氏,我们,还能分得清吗?” “怎么就分不清了?南墨……” 缨宁正拿着手机,发语音,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咳!” 她别过头去看,正看到冷木阳一边解袖口的钮扣,一边走进来。她心下一惊,就将手机丢开了——“宁宁,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南墨的声音。 第一百零五章 也许哄哄他他就高兴了呢…… 手机里,语音自动播放功能将缨宁完全出卖了! 现在,谁都知道她在和南墨聊天了…… “继续聊!” 冷木阳挑起长睫,深邃的眼神看不出喜怒,他的目光和缨宁短暂的对视之后,迅速地滑开,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自顾的走开了。 缨宁望着冷木阳的背影,紧张地从沙发上弹跳起来。 抱枕扑散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冷木阳的身形消失在盥洗室门口,手机里,南墨还在不停地问——“宁宁,说话啊?究竟怎么了?我可担心呢!” 天哪,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缨宁绝望地拿起手机,将屏幕贴近唇边,压低了声音,急促地回了一个信息——“好了,好了,南墨,我一切都好,你也安心在n国呆着吧!我去忙了,不聊了!” 结束了跟南墨的聊天,缨宁将沙发整理好,利落地跑去了厨房。 冷木阳从盥洗室出来,已然换了一件舒适休闲的套头卫衣,灰色的底子,上面是一排英文字母,头发刚刚洗过,蓬松而有活力。 视线所及,大厅里只有一个女佣在浇花。 冷木阳微微蹙眉,转而去了厨房。 打开厨房的门,里面,正在紧张地准备着晚餐。有四五名厨师在忙碌着。今日值班的厨师长,戴着白色的高帽子,迎过来,问冷木阳有什么吩咐。 冷木阳站在门口,双手抄兜,视线在宽敞的厨房里巡视一周,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系着白围裙,戴着口罩帽子,在烤箱前忙碌着。 “先生,您找缨宁小姐啊?她在烤蛋糕呢!需要我叫她出来吗?”厨师长很是恭敬地问。 冷木阳收了视线,回绝了,“不用了,你们忙!” 说完,冷木阳转身走了。厨师长狐疑地想了一会儿,还是把冷木阳过来的事,告诉了缨宁。厨房太大,还有厨师在切菜,缨宁并不知道冷木阳来过。 “哦,他大概找我有事,我忙完了就出去!” 缨宁答应了一声,利落地将蛋糕放进了烤箱里,并嘱咐厨师帮忙照看。 从厨房出来,缨宁去洗了手,洗了脸,这才到厅里。 冷木阳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不,确切地说,冷木阳是正在看一本时尚杂志,就是缨宁刚刚放在沙发上的那本。 ——《如何保护好“神秘花房”》 缨宁从冷木阳身边经过,看了一眼他翻开的那页题目,立即红了脸。 “那个,冷木阳,这本书……不适合你看吧?!” 缨宁小心地提醒了一句。 冷木阳抬起头,深深地凝了她一眼,“怎么就不合适了?” 冷木阳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缨宁的脸上,久久不曾移开。缨宁不自信地抹了抹脸颊,以为,那里有什么脏东西。他这样看她,她还有些不习惯。 缨宁缩了缩肩,不敢告诉冷木阳,他怎么就不合适了。 “没有什么不合适啊,你看吧!我……我吃蓝莓!” 缨宁躲开了冷木阳的眼神,拈起一颗蓝莓,认真地剥皮。她本想把蓝莓直接送到自己嘴里,可是,发现冷木阳还在盯着她看。她只好举起蓝莓,笑着问,“冷木阳,你……吃吗?” 冷木阳的眼神微微一变,头跟着低下去,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要吃自己会剥!” “哦,好啊!好啊!” 缨宁虚虚地应着,她其实没有想着把剥好的蓝莓给冷木阳。没想到,冷木阳却那样想了。 难道,是他等着她喂他蓝莓吗? 他情绪不太好,她剥了蓝莓给他吃,也是应该的。也许,哄哄他,他就高兴了呢……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缨宁伸手又拿了一颗蓝莓,细心地剥好,然后,举到了冷木阳面前,“木阳哥,请你吃蓝莓啊!” “我不吃,我正看书呢!”冷木阳拒绝了,但是,声音并不生硬,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含蓄和柔和。而且,因为要躲开缨宁送到唇边的蓝莓,他这次是真的用心看了书。等看清了书上的标题和内容之后,瞬间就尴尬了。 啪,双手用力,书合上了。 冷木阳显得有些不自然,脸色浮起了淡淡的粉色。 他随手将书丢开,起身,绕过茶几,去那边的吧台倒了杯水。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冷木阳远远地站着喝水,一直没有回头看缨宁。 缨宁拿着那颗蓝莓,绷着小脸,克制又克制,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清清,没想到你骑马的技术这样好!你看这张照片,又美又帅!” 冷天宇和姚清从外面骑马回来,两人显得十分亲密。冷天宇看着手机,很大声地赞美姚清,还喊了缨宁一起看,“宁宁,你看看,你妈妈有多美!” “是吗?”缨宁敏捷地将那颗蓝莓放进了自己嘴里,然后,迅速地嚼了几回,咽下去,就跑到冷天宇那边,看手机上的照片。 屏幕上,一身黑白配搭的骑马装,将姚清的好身材完美地勾勒出来。黑色的呢帽下,她白皙的脸,美丽而有活力,十分地动人。 “是啊,好美啊!”缨宁笑着偎在冷天宇身边看。 姚清的脸红通通的,要上楼换衣服,缨宁乖巧地跟着她去了。 那边,冷木阳放下水杯,过来跟冷天宇打招呼,“爸,回来啦!” “嗯。”冷天宇到里面洗了手,出来,就看到了沙发上随便放着的杂志。杂志还翻开着,上面的标题赫然入目《约会时,如何让心爱的她着迷?》 看了这样的文字,冷天宇的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木阳,这书是你看的?” “啊……不……是吧!” 冷木阳走过来,把杂志收好,表情极为不自然。他就没有想到,自己随手一扔,还把杂志给翻开了。居然还翻到了这样一页。 什么约会,什么着迷……简直无聊至极! 冷木阳坐到冷天宇旁边的沙发上,俊美的脸,别扭地蒙了一层雾一样的情绪,好一阵儿心里都不平静。 冷天宇喝了水,关心起冷木阳的终身大事。 “木阳啊,沈簟秋已经死了,你呢,也应该重新考虑自己的感情问题了。不要说沈簟秋在的时候,你们感情并不好,就是感情很深的夫妻,一方不在了,另一方也有重新寻找自己幸福的权利……” 第一百零六章 等着我 冷天宇的话,语重心长。 冷木阳却不这样想。 他挑起眼帘,很正式地反问父亲,“爸,您不是也为了母亲独守了二十多年吗?” “你……” 听了冷木阳的话,冷天宇瞬间情绪就不对了,他虽然没有发火,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是充满了怒气。冷木阳一向尊重他,这次突然说了这样的话,他一时接受不了。 “长辈的事,岂是你能议论的?” 冷天宇威严地数落冷木阳。 冷木阳并不胆怯,反而把藏在心底里多年的疑问,都问了出来,“爸,您一直告诉我,妈妈走了。我有过很多种假设,但是,我这次想听你说一个答案,妈妈她……到底是离开了我们,还是,离开了人世?” “放肆!” 冷天宇重重地拍了一下沙发扶手,恼羞成怒。 冷木阳那期待的眼神变成了失望和痛苦,他没有再和冷天宇对视,而是深深地低下了头。 总归冷天宇是他的父亲,他不能做得太过份。即便是,父亲有错,他……也不能不孝。 “先生,晚餐准备好了!” 值班的厨师过来禀报,父子俩僵持的局面才缓和了。 他们这们的身份,不能在佣人面前动气,只好做做表面文章,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好,吃饭!” 冷天宇先起身,朝餐厅的位置走了几步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拿出手机打电话,催问姚清和缨宁什么时候下来。打过电话之后,他去了洗手间,等再出来时,发现冷木阳还垂头坐在厅里的沙发上,像一个苦苦等着答案的孩子。 冷天宇投去深深的一瞥,看冷木阳的眼神有些发直,完全没有了往常的炯然和明亮。 他似乎很痛苦,对冷木阳,没有过多的表示。 “先吃饭吧,其它的事,以后慢慢说!”冷天宇一步一步走过去,经过冷木阳所坐的沙发时,在他背后,轻轻地说了一句。 听声音,冷天宇已经完全没有了怒气,而只剩下委婉和隐忍。 冷木阳抬起手搓了搓脸,然后用指尖压着眼皮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所有的一切问题还是那样清晰。 无法逃避。 吃过晚饭后,缨宁本想拉着姚清一起去散步,但是,姚清骑马已经很累了,只想早点休息。 缨宁自己一个人闷坐在厅里,发了会儿呆,最后,只好去了冷木阳的书房。 书房内,冷木阳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前认真的看书。 对,是一本书,而不是那些被文件夹夹起来的文件! 缨宁想不出他在看什么书,就自己乖乖地坐到往常坐的小桌前,拿出了那本《巴黎圣母院》,哗哗地翻起来。说实话,她根本不喜欢这本书。她所以能看下去,一个是为了给冷木阳一个交待,另一个是她想趁机复习一下法语。 一页,两页,三页……余下的几十页,很快就被缨宁翻了一个遍。 “书看完了,早点休息吧!” “啊……” 缨宁刚刚合上书,开始拄着腮想事情的时候,冷木阳突然抛过来一句话。 缨宁想,冷木阳果然不是一般人,既能看好他自己的书,还能看着自己,实在是一心多用! “那个……还不到九点呢!”缨宁小声提醒。 今天冷木阳的情绪一直不对,是不是因为她和南墨通电话的事呢? 这个,有关情绪的事,她怎么问得出口呢? “你完成了学习任务,可以早睡。”冷木阳说。 “可是,我……冷木阳,你要不要喝牛奶?”缨宁一时口不择言,问了冷木阳一句。以前,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地问过这个问题,冷木阳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就两个字…… “不喝。” 果然,还是这两个字。 冷木阳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你为什么不喝牛奶?牛奶可以补钙,还可以安眠,提高睡眠质量,你为什么不喝?” 缨宁本能地反问了一句。 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冷木阳说不喝,她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现在,她的灵魂重生了,她得问清楚。 缨宁执拗地望着冷木阳,一双明媚清澈的眸子,在逆光的暗影里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冷木阳坐在台灯下,隔着黑暗望向远处台灯下的小女人,两人的目光穿越了黑暗,撞在了一起,他的目光微微一敛,收回了自己的身体里,不再跟她对眼神。 “怎么,你想知道?” “当然啊!” “好吧!我告诉你,我不喝牛奶,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的保姆按着父亲的意思强迫我喝牛奶,一天三次。而且,那牛奶都是凉的,腥味很重。后来,我长大了,自觉地开始在早餐的时候喝牛奶,但是,记忆中总是那股子腥涩味。所以,我潜意识里对牛奶很抗拒。”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她做沈簟秋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到。 她那时还以为,冷木阳不想理她呢! 缨宁想得开心,像风一样卷过去,凑到冷木阳的桌前,又求证了一回,“冷木阳,你说,你不喝牛奶,不是不想理我,而是你有心里阴影?” 缨宁期待的小眼神很是热切,身上,也因为激动而散出温暖的热意来。 冷木阳扬手,挡了挡她的眼神,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什么时候不想理你了?你倒是感情很丰富!” 缨宁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冷木阳的手,高兴地摇了一下,“我知道了,我知道答案了!” 冷木阳有些不自然地抽回自己的手,示意缨宁离开,“好了,我满足了你的要求,你回去睡觉吧!” 呃! 他满足了……她……的要求? 冷木阳都说了什么啊! 缨宁涨红了脸,不敢再多想,“冷木阳,我现在去准备热牛奶,然后,配上甜品,你一定喜欢,等着我!” 语落,冷木阳只觉得眼前有白影闪过,就不见了女人的身影。 他松开手,桌上的书自己慢慢合拢了。 他并不在意,只是望着虚掩的门,长久地没移开视线。 难道,为他做点事,她就这样开心吗? 冷木阳微微蹙眉,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第一百零七章 我希望有一个能让时光倒转的仪器 “冷木阳,过来喝牛奶了!” “哦!” 冷木阳听到缨宁清脆的喊声,转身,就看一道白影闪过。 她,好像,总爱穿白衣服。 冷木阳进到里间洗手的时候,微微蹙眉。缨宁穿衣的爱好,也和沈簟秋相像。不过,沈簟秋的服装大多很正式,缨宁的衣服……清新时尚的居多…… “冷木阳,过来吃面包!” “好!” 冷木阳洗过手,应声走到小茶几前,他俯身看了看缨宁端过来的“甜品”,眼神瞬间就凝固了——这,这跟他想像的甜品完全不一样,他还以为,会是小蛋糕之类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大大的长方块吐司面包! 可不是一般的大,而是像……小枕头一样大。 上面点缀着金黄色的奶油、坚果粒,还有几颗皱巴巴的黑葡萄。 不过,颜色倒是蛮诱人的暗金色,顶层光滑的薄皮还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晕。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缨宁看冷木阳一直站着,扬眸问他。 冷木阳按捺着,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坐到了缨宁对面。 缨宁连忙拿了切刀递过去,让冷木阳来切面包,“冷木阳,你是不是觉得这个面包太大了?出乎意料呢?嘻嘻,其实,我烤了许多的小蛋糕呢!只不过,这个大的面包,我花了很多心思,味道非常香,所以,就想让你尝尝……还有啊,这面包里……里面还藏着惊喜呢,你快切开看看!” “有惊喜?”冷木阳接过刀,声音淡淡的。 仿佛,他已经修炼到了无喜无悲的境界。 缨宁自己倒笑了,“冷木阳,你猜猜看,这里面有什么惊喜?” 冷木阳的身材高大,坐在椅子上,拿着刀,离那个面包还有一段距离,他摇摇头,表示猜不出来。 缨宁感觉到,冷木阳的情绪还是不高。 可是,他的情绪,她控制不了,只能忽略掉。 缨宁并不管其它,只自己继续保持着热情的态度,笑着问,“冷木阳,如果……这里面有几根金条,你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金条?”冷木阳的声音是不屑一顾的,“哼,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金钱了。金钱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一大堆数字而已。不过,如果……” “如果什么?快说,你希望里面是什么惊喜?” “要说惊喜嘛……”冷木阳话留了一半,并没有说完。 “快说嘛!”缨宁催促着。 冷木阳挑起长睫,瞅了缨宁一眼,然后,放下了切刀,用餐巾纸擦了手。 他轻叹一声,说道,“我希望,里面有一个能让时光倒转的仪器。” “能让……时光倒转的仪器?”缨宁不解。 冷木阳点头,“是。我想拥有一台能让时光倒转的仪器……即便,说我倾我所有,我都愿意。” “你,为什么要让里时光倒转,你,想挽回什么?”缨宁的声音有些微颤。 冷木阳垂眸,眼睛对着自己的心,继续说,“当然是想挽回我和沈簟秋的婚姻。这段时间,因为沈簟秋的死,让我明白了很多事。在经过了无数次的深思之后,我发现,我和她之间……其实有许多事,完全可以换个样子的……就比如说,晚上要不要喝牛奶这件事。她那个时候,经常在我工作的时候,陪着我。对,就是陪着我。我现在确定了。因为,我想到,她总是抱着同一本外文书,坐在同样的地方,那书,总是只翻开了同样几页,分明就是陪着我嘛……不过,以前,我没有意识到而已。她是医生,她不希望我喝咖啡,总是总我喝不喝牛奶。我说不喝。她就缩了肩,在暗影里沉默不语。她的情绪,我也是最近才体会到的……假如,她当时像你一样,问了我不喝牛奶的原因,我想,她一定也会像你一样高兴地去为我拿甜品,而且,一定是拿精致的蓝莓蛋糕……那个时候,沈簟秋也爱烤蛋糕,还总是爱笑……” “她爱笑,你不爱笑,所以,你不能理解她为什么总对着你笑,对吗?”缨宁轻轻地接了一句。 冷木阳点头,眼神是忧郁的,“对,我那个时候,一直不能理解。直到后来,我和秦浩谈话的时候,秦浩说,一个女人,只有心里觉得幸福了,才会笑。他说,他看到沈簟秋经常笑着来上班,他就知道,沈簟秋很爱我,也很幸福。我也是那个时候,才体会到了沈簟秋对我的感情……” “现在回头仔细想想,沈簟秋和我,我们之间,并不幸福……我们连最基本的夫妻生活都没有,何谈幸福呢?若是非要找个词语来美化我们的婚姻,那也只能算相敬如宾。试想,夫妻俩过得像宾客一样,那是怎么样疏离的生活啊……有些事,我们完全可以好好沟通,而不是,彼此保持着不必要的自尊和客气,而让我们两个人的心变得越来越冷。” 冷木阳的声音沉厚而幽远。 缨宁眼睛里,闪过的是往日两人在一起的一幕幕,心情压抑而痛苦。 “沈簟秋死后,我看了她的日记,我了解她的想法,可是,我却不能够再对她说什么,再做什么了……沈簟秋死了,纵使我钱财无数,一切都于事无补……现在,我只希望,时光能够倒转,回到我们新婚之夜。我要在沈簟秋抱着枕头离开的时候,拦住她……” “冷木阳,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缨宁听说冷木阳要拦她,想到新婚夜,自己躲在客房里哭的事,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你,哭什么?”冷木阳从自己的思绪里醒转过来,抬眸,就看到缨宁哭得跟一个泪人一样,说不出话来。 冷木阳俊眉微拧,拿了面巾纸,给缨宁抹泪。 缨宁哭得更凶了,“冷木阳,我……我这是……这是被你的故事感动了。你……你……” “先不哭了!”冷木阳摇摇头,他虽然不能理解缨宁产生这种强烈反应的原因,但是,他还是被缨宁的这种表现温暖了。试想,他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后,她完全做到了“感同身受”,不仅如此,还这样夸张,哭得一塌糊涂,他怎么能不觉得她很贴心呢? 第一百零八章 你们两兄妹也要关系好才对 缨宁的啜泣声,久久不止。 冷木阳这样的伸着手臂,越过茶几帮她擦泪,实在不方便,就坐到了她那边的沙发上,像哄小孩子一样,“姚缨宁,你再这样哭下去,眼睛都肿了!丑死了!” “我……我就是……想哭……” 缨宁哭得太久,气息不足,自己长长地倒吸了口气,然后,眼角和鼻尖都变成了粉红色。 像一只扑腾着的可怜的白色小猫儿。 冷木阳克制地伸出手臂,将她虚虚地揽在怀里,轻拍了她的背。 他叹了口气,声音是柔和而有趣的,“姚缨宁,我说了这么多伤心事,不是应该我伤心吗?你倒好,你这个旁观者这样一难过,我反而成了那个没有事的人了!我还得反过来劝你!瞧瞧,你多有本事!” 猫儿钻进了温暖的怀里,自然是拱着不愿意出来。 缨宁就是这样。 头抵在冷木阳的肩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冷木阳垂眸看看怀里的人,她睡着的时候,两只手臂还紧紧地抱着他。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 她,哪里来的那么多丰富的感情呢? 冷木阳想不出原因来,稍稍坐了一会儿,把缨宁抱回了房间。 哎呀! 缨宁早晨起来,想到昨晚那个面包没有和冷木阳一起吃,心里遗憾极了。 还跟他说是惊喜呢! 结果,她哭哭啼啼的,成了他的负担。 吃过早饭,冷木阳要走的时候,缨宁纠结地送冷木阳出门。 早晨的阳光,将干净的院落照得明晃晃的,夜色中的一切悲伤和思绪,都像是梦一样不真实。 冷木阳踏步在前面走,缨宁脚步轻盈,并没有被落下,一直跟他到了车前。 “怎么,想跟着我上班?走,上车吧!”冷木阳打开车门,等着。 “不,不是,我,还没有换衣服呢!”缨宁退到后面,洁净漂亮的小脸显得有些不安。 “说吧,什么事?”冷木阳关上车门,问她。 “那个,冷木阳,我……昨晚我睡着了,我没有喝牛奶,也没有吃面包,你,吃了吗?” “吃了,五层馅心的惊喜,是吧?味道好极了!柠檬、蓝莓,我都喜欢,梨子的味道也不错,牛奶也喝了。不过,我又重新热了一回。牛奶加上你烤的面包,很不赖呢!” “是吗?那就好!你吃了就好!好了,你上班吧!” 缨宁心的疑惑解开了,转身跑回了别墅内。她身形敏捷,就像小鹿撒开蹄跑。 冷木阳的唇角扬起,身上暖融融的。 整整一上午,林梓悦都没见冷木阳从总裁办出来。 倒是冷木阳让她送了一回咖啡。 中午下班前,冷木阳早早地就离开了,林梓悦看看桌上审批过的高高的一堆文件,心里赞叹,他们总裁的工作效率,真是一等一的! 可是,总裁为什么这么着急回家呢? 她自然是想不出原因的。 “林管家?” 冷木阳回到家中,有事情和林管家交待。却看不到他的人影。 大厅里的鱼缸里,五彩斑斓的鱼儿在它们的小天地里,畅快地游着。冷木阳扫过一圈,喊了阿田问话。 “先生,您找林管家啊?大约是老先生叫林管家有事。”阿田说话时笑意很浓。 冷木阳扬手,示意他退下。 找不到林管家,冷木阳决定先和缨宁谈谈。 因为看缨宁喜欢有机农场的黑葡萄,冷木阳想下午带着缨宁去农场里转一转。相信,农场里一定有很多让她开心的去处。另外,冷木阳还想跟林管家交待,以后农场里的情况,都要跟缨宁汇报,多听听缨宁的意见。她人虽然小,心思却细,总归,农场的事,由她管起来,一定会不错的…… 冷木阳上楼的时候,脚步轻快。 去缨宁的房间,要经过父亲冷天宇的书房。 走过书房门前时,书房里的门缝里传出来一句话——“林管家,这段时间,防护网的安全性有结论了吗?换个密码,能打开吗?” 是父亲冷天宇的声音。 父亲这个时候,怎么突然问起防护网的事? 冷木阳屏息静听。 室内,林管家说,“先生,我按着您的吩咐,每天夜里十二点之后,对防护网进行测试。每天测试十次,已经反复测试了一周,只有用原密码能打开,其它的都不行。另外,整机的系统,我也找原安装商检验过了,没有一点儿问题。” “可是,缨宁那孩子……不知道密码,怎么就打开了呢?” “上次缨宁小姐说,是您告诉她的啊!” “哎,我连她母亲姚清都没有告诉,怎么会告诉她呢?她那样说,我就那样应了。是怕伤了她的心……就连木阳向我求证的时候,我也应了……不过,这样说来,缨宁这孩子倒是极聪明,十六位的密码,是怎么给想出来的呢?又或者,她是用其它的方式打开的防护网,也说不定呢!她在n国这么多年,总是学到了不少东西……不管怎么说,这防护网,还是有安全漏洞的。我想着,这次就把整个防护系统更换一次,密码,要改成三十二位。以免再出现类似的事。” “先生,这防护网耗资巨大,安装周期长,您看,是不是……” “不用考虑其它,下周吧!下周你就着手安排。” ——冷木阳在房门外,听到室内的对话要结束了,怕自己偷听的事被发现,立即近前一步,大声地敲门,“爸,林管家在里面吗?” “在呢,进来吧!”冷天宇应了一声。 林管家从房间里打开了门,请冷木阳进去,“先生,您找我有事啊?” “哦,是啊。那天你请缨宁吃农场的葡萄,我看她很喜欢。这样,你安排一下,下午,我带她去农场转转。”冷木阳吩咐道。 林管家听说缨宁要去农场里,欢天喜地的答应了,“好,好,我这就去准备。” 林管家离开后,冷木阳本想走,却被冷天宇叫住了。 “木阳,你留下。” 冷木阳微微一怔,走过去,把房门关好。返身回来时,冷天宇转到了窗前,背对着冷木阳,说起了缨宁的事。 “木阳,我看你对缨宁很好。这让我很安心。家和万事兴,和气生财,这是我们冷家的家训。我和你姚阿姨,自然是夫妻好合。至于你和缨宁……你们两兄妹,也要关系好才对。不能闹出什么其它的事来,让众人笑话……我们冷家呢,是云城的名门望族,多年来,一直声誉很好,以后,我和你都有责任维护冷家的形象。” 第一百零九章 您不相信自己儿子的智商吗 冷天宇的话说完,久久听不到冷木阳的回答。 他转回身,看到冷木阳垂手站着,像是在想心事,“木阳,你有没有在听?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冷木阳抬眸,“爸,没其它事,我先回自己房间了。” 冷木阳礼貌地向冷天宇微微点头,转身要走。 “站住,”冷天宇严厉叫住了他,“你给我转回头来,看着我,认真地回答我,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领会了,有没有放在心里?” 这样的情景,在冷木阳父子间已经重复了多次了。 在冷木阳的印象里,从儿时起,父亲一直对他是严厉的。父子间的对话也总是冷冰冰的。这样的情形,一直到他成为了冷氏的总裁,变得十分优秀之后,才有所改观。 他长大了,不再畏惧父亲。 他对父亲所抱的感情,也由敬畏改为了尊重,就是成年男人之间的尊重。他尊重父亲,同时,也希望父亲尊重他。 此刻,冷木阳回首,对着父亲冷天宇淡淡一笑,有一种说不出的亲昵。 他开口说话,语气是说不出的轻松,“爸,我已经回答您了,我说听到了,就是听到了。怎么,您不相信自己儿子的智商吗?” “……”冷天宇微微一怔,凝眸不语。 冷木阳认为自己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转而踏步离开了房间。 下午的阳光很好,有机农场里碧绿嫣红一派生机勃勃。 “冷木阳,这小番茄都长在架子上吗?” 缨宁看到两米高的番茄架子上缠绕着老绿的藤,藤叶间又点缀着红通通、圆溜溜的小柿子,眼睛里,透出惊喜和活泼来,“我要摘这个最红的,晚上做番茄浓汤……” “戴上手套和脚套再过去。”冷木阳站在番茄架中间的小路上,嘱咐缨宁。 “我才不呢,戴着一层手套多不舒服。我喜欢用手触到果实表皮的感觉,像是有小毛毛扎到手一样,多真实!”缨宁不听劝,执拗地用手开始摘番茄。 冷木阳摇摇头,自己提着一个藤条编织的篮子在后面跟着。 从番茄棚出来,缨宁欢快地像一个小鸟儿,等她发现不远处的醋栗时,完全惊呆了。 像小灯笼一样的醋栗,正是成熟的季节。红得透明,像是宝石一样。 “冷木阳,你是怎么做到的?有机农场不是刚刚建起来吗?怎么这里会有醋栗?红的,紫的,黑的,绿的,都有……你太了不起了!” 缨宁一时忘形,抓住冷木阳的手臂,热切地问着他。 冷木阳垂眸看看自己的衬衫,似乎已经被某人的小手弄脏了,“手先拿开!” 冷木阳隐忍地一句,瞬间把缨宁惊醒了。 她松开手,白衬衫上已经落了星星点点的暗点,“哦,衬衫……我给你洗干净就是了!” 缨宁承诺一句,就转身去摘醋栗了。 她摘了一串黑色的醋栗果实,去旁边的水龙头冲洗了一下,准备吃,结果被冷木阳拦住了,“这个不能吃,等回去了清洗干净再吃。会生病的。” 缨宁央求,“我已经洗干净了。我想尝尝,是不是我在美国吃过的味道。我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去朋友家,她们家的农场里种着许多黑加仑,味道棒极了,就是这种黑醋栗,只不过比这个大一点儿而已……” 缨宁只顾着贪吃新鲜的醋栗,说话时,没有多想,把自己还是沈簟秋时,在美国读书的事给说了出来。 她自己没有察觉。 冷木阳却是听得很清楚,“姚缨宁,你不是在n国的大学读书的吗?什么时候,去了美国?” “我……”缨宁两手握着那串黑醋栗,明媚清澈的眼睛里蒙了一层说不出的别扭。 冷木阳静静地望着她。 手里的伞,攥紧。 她这样纠结着,两人之间的气氛的有些僵。 冷木阳轻叹一声,让缨宁把醋栗放到篮子里,“好了,缨宁小姐,你这撒谎的本事可大了,为了吃醋栗,居然什么天大的谎也能撒呢!连自己在美国读书的事都编出来了呢!不过,你说什么也没有用,醋栗还是要洗干净了再吃!” “哦,是啊是啊!”缨宁趁着冷木阳说的话,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她有些不安地把醋栗放进了篮子里,然后,继续在有机农场里寻找快乐和惊喜。 缨宁走路的时候,轻盈敏捷。 冷木阳为两人撑着伞,虽然看似走得慢,却是一直为缨宁撑着伞,并没有落在后面。 有机农场里玩嗨了,回家的时候,缨宁还要走回去。 农场距离别墅有六里多路,说起来,并不算远。 只不过—— 冷木阳的目光在缨宁纤细的小腿上扫了一回,她今天走了这么多路,再走回去,似乎有些不可能…… “冷木阳,我不管,反正我要走回去的。你不想走,你自己开车回吧!” 缨宁自己抢了冷木阳的伞,先踏上了回家的路。 冷木阳返身跟林管家又要了一把伞,跑步跟上了缨宁。 伞下是一片清凉,伞外,仍然是秋日暖阳。 冷木阳脚步端稳,缨宁走得轻快,但是,两人始终离得只有一步远。 “姚缨宁,问你个问题。” “啊,问吧!” 冷木阳看到缨宁将细细的手指伸出伞外,似乎就是为了和阳光嬉戏。明亮的眸子在伞影里显得格外漂亮动人。他轻轻摇头,甩开眼前的情绪,问,“姚缨宁,我想着,你上大学的时候,逻辑能力一定很强,数理化一定非常之好。” “啊?你怎么知道?”缨宁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冷木阳绕到缨宁面前,俯首,凝视。缨宁移开伞,冷木阳的俊脸透着一股子严肃劲,她立即觉出了问题不对,“冷木阳,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家里防护网的密码是16位数字,你都能猜出来,逻辑能力可是非凡啊!” “你说什么呢?”缨宁有些怯,将自己的伞拉下来,挡住了冷木阳的视线。 很快,冷木阳就把伞拉开了,不仅拉开,还把她的伞收走了。 两人同站在一把伞下,缨宁觉得,冷木阳的目光像是在审讯。 “冷木阳,那么长的密码,怎么是我猜的呢?是冷伯伯……”缨宁不敢往下说了。 因为她觉得,她撒的这个谎,已经被冷木阳戳穿了。 不然,他不会这样说她。 果然,冷木阳自己说了,“我父亲说,家里防护网的密码,他连姚阿姨也没有告诉,怎么会告诉你呢?你上次说,密码是我父亲告诉你的,明显是在撒谎。” “……” “姚缨宁,上次我把你赶到院子里,放下了防护网,然后,你轻而易举地就破解了密码。我推想着,你没有淋雨,也就是说下雨的时候,你已经进到房间里了。这样,从下雨的时间倒推一下,扣除你和南墨通电话的时间,你大概只用了十五分钟时间就打开了防护网。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推想出16位的正确密码,还能准确地找到中控室的位置,这简直就是神操作!” “我……” 冷木阳说话语速很快,缨宁紧张地答不出来。 什么神操作,她……是本来就知道密码! 这样的话,她怎么跟冷木阳说呢? 缨宁无法可想,干脆就直接承认了,她很是强势地回应了冷木阳。声音不大,但是,底气很足。 “冷木阳,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就是做到了,我顺利地找到了中控室,还输入了正确的密码……你也不用把我美化成什么‘神操作’,我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人。” 说完,缨宁回转身捡起自己的伞,先一步走了。 冷木阳怔忡地站在原地,深邃的眼神凝视着缨宁的背影,沉寂了好一会儿才追过去。 冷木阳追上了缨宁,并没有再说什么,就是陪着她走。 但是,经过这一番对话之后,缨宁的情绪一落千丈,走路时安静的像一只小猫儿。 冷木阳单手撑伞,另一只手抄在兜里,紧紧地跟着缨宁走。 “姚缨宁,为了测验你的逻辑能力,我想让你再猜一个密码,你要是能猜对,我就相信你之前防护网的密码是猜的,而不是其它的原因。” 冷木阳眼睛望着前方,突然开口跟缨宁说话。 “什么啊?又让我猜?”缨宁别转头,不满地望着冷木阳,但是,冷木阳并不理会她,只是继续朝前走。缨宁只好跟过去,“冷木阳,你……好吧,你说吧,你让我猜什么?我试着猜猜就是了……我……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不是逻辑能力强,我……我只是女人的第六感有些超常。你要问我什么,你说出来,我猜!” 听到缨宁答应了,冷木阳才停下了脚步。 他垂眸看她,她因为紧追他,而有些喘息不定,小脸还因为快步走而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她看起来真诚无比,而他,则像一个严格的法官。 冷木阳慢慢地移开了视线,目光越过缨宁的头,看向了远处的别墅。 今天的别墅并不是别墅,而全是她的影子。 他定了定神,才控制了自己的思绪,“姚缨宁,我让你猜我书房保险柜的密码。为了降低难度,我可以先告诉你,这是一组八位密码。好了,你猜吧。” 冷木阳书房保险柜的密码? 为什么是这个? 她恰好知道。 那次,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吃过早饭,像平常一样准备跟在冷木阳后面开车上班。但是,冷木阳突然说让她去帮他拿文件。到书房的保险柜里。她当时有些窘,说自己不知道密码,怎么拿呢!冷木阳就凑到她的耳边,把密码告诉了她…… 那天,她穿了一样从没有穿过的红裙子,耳坠也是新样式。 冷木阳跟她耳语的时候,那耳坠被他的气息吹动,微微晃着。 那样心动的感觉,她是永远难忘的。 缨宁想起过去的事,眼神有些呆直。 冷木阳注意到了,轻声道,“姚缨宁,你是不是觉得很为难?如果你实在猜不出密码……” “不,我不觉得为难。”缨宁如呓语一般。 这密码,因为是冷木阳告诉她的,所以,她记得十分深刻,就真像刻在她的脑子里一样,只要心思一动,就能直接念出来,“冷木阳,你保险柜的密码是9……4……5……8……2667。” “是,你猜对了。”冷木阳的声音凝重。 缨宁却欢快地跳起来,“好了,我猜对了,我解脱了,你不许再问这问那了。” 说完,缨宁拿着伞,小跑着从冷木阳身边逃开了。 如果不是因为拿着遮阳伞,缨宁会跑得更快。 跑了一段路之后,她停下休息,手拄在膝上,呵气。 她以为,她一定把冷木阳落在了后面,没想到,几秒钟后,冷木阳步履从容地跟上来。 缨宁有些不相信地抬起头,冷木阳也正垂眸看她,四目相对,缨宁挑唇笑了。 “呵呵,果然是个子高了有优势啊!你这么快就跟上来了……”缨宁说。 “不是,我一直都跟着你呢!”冷木阳接话。 “什么,刚才我跑的时候……”缨宁呆了。 “我就在你身边走着!”冷木阳的声音肯定。 “我……” 缨宁无语了。 回到别墅,缨宁上楼时,才发现自己的腿快抬不起来了。 今天走的路太多了…… 她决定回房间后,自己按摩一下。 本来,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就懂中医的理论,知道怎么调理自己。 ——“不过,今天确实有些累了……” 缨宁冲了澡出来,头发也没有吹很干,脖子里搭了一条白毛巾,将有些微湿的发梢拢高了。 人好像太累了,反而不能休息了。 缨宁想睡,却怎么也躺不下。 她捂着小腹,想明白了——她这是饿的啊! 今天她一直在走,一直在跳,也一直在说,身体消耗的能量太多了,所以,这个时候就比往常饿。看看手机,现在离吃饭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呢,她……怎么着也是得坚持一会儿。 缨宁稳了稳心神,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日记本。 这个日记本,跟她原来用的日记本一模一样,是她进了云城医院之后,特意从网上淘来的。而且,这个日记本,就放在她副院长办公室里。上次,她去医院拿照片的时候,一块拿回来了。 写日记,可以起到安抚心灵的作用。 她的心事不能跟其它人说,跟自己说说总可以吧? ——“今天冷木阳问起我为什么知道密码,我当时就想大声喊,冷木阳,我就是沈簟秋,这密码,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说起来,冷木阳是真心对我好的。同样是夫妻,同样是绝密的密码,冷伯伯没有告诉妈妈,而冷木阳却在我们结婚后的第二天就告诉了我。我们夫妻之间,总还是有真情的……” 缨宁写得入了迷,没想到,自己房门没关好,冷木阳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边,就在看她写日记。 第一百一十章 又想见冷木阳又怕见着他 “姚缨宁,你在写什么?” “啊……”突然听到冷木阳的声音,缨宁受了惊吓,慌张地捂住了日记本,“冷……冷木阳,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你……” 缨宁紧张地闭了双眼,不敢面对。 “你害怕什么?”冷木阳的手落在缨宁的发顶,手掌心的热,徐徐地传递到缨宁的身上,给了她一种安宁的力量。缨宁尝试着,慢慢地睁开眼睛,心里仍然紧张得很,别扭地不敢看冷木阳。 “原来,你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冷木阳轻叹一声,从缨宁身边走开,站到了玻璃窗前,只把背影对着缨宁。 玻璃窗透过的白光,将他的背影勾勒出来,高大而寂寥。 ——我是怎么样一个人? 缨宁纠结地望着冷木阳,几次想开口,却都是欲言又止。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有些……措手不及。现在,她也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了。 “我们谈谈吧!”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过,长久地沉默之后,冷木阳淡淡开腔。 “啊,要和我谈吗?好啊!”缨宁的思绪仍然有些凌乱,她甩甩头,趁着冷木阳没有转过身之前,迅速地合上了日记本,并且把日记本放进了抽屉里。仿佛这样做之后,就能保住自己的秘密。 “说吧,你……怎么就是沈簟秋了?”冷木阳突然问了一句。 浑厚的男声从玻璃窗上清晰地反射过来,缨宁垂眸不语。 ——是啊,怎么就是沈簟秋了? 可她本来就是沈簟秋啊! 她要怎么跟他解释呢? 关于她是沈簟秋这件事,连她的亲生父母都不相信,她又怎么说给冷木阳听呢? 思前想后,缨宁的心里乱极了。 说起来,她曾经那样地渴望过冷木阳知道自己就是沈簟秋,可是,现在又害怕冷木阳知道自己是沈簟秋了。因为她觉得,以姚缨宁的身份和冷木阳相处,反而比以前做沈簟秋时和冷木阳相处更来得自在一些。所以说,她有时想做沈簟秋,有时又想做姚缨宁。她在两种性格,两种人生里徘徊,摇摆不定……几乎快要得人格分裂症了…… “冷木阳,我……我其实,更想做姚缨宁。”缨宁纠结很久,才说出自己的想法来。 “这话,从何说起?”冷木阳手扶住了窗户问。 他那样高大的男人,手撑在窗户上,似乎是在借助外界的力量来支撑自己,这很有些奇怪。 而且,他再说话时,声音都有些虚,仿佛,他没有足够的自信来说话。 “你,不就是姚缨宁吗?”冷木阳迟疑却又带出几分肯定来,“难道,你既是沈簟秋,又是姚缨宁?所以,你才会穿沈簟秋喜欢穿的衣服,所以,你才会用她的字体写日记,所以,你才会做她做过的菜,还会在御膳黄瓜里放上柠檬……所以,你才会有防护网的密码,还知道我书房保险柜的密码,是不是?” “冷木阳……”因为看不清冷木阳的脸,缨宁并不知道,他的表情怎么样。她只能盯着他的背影,慢慢地说,“我……我如果告诉你,我的身体是姚缨宁的,意识体是沈簟秋的,你信吗?” “身躯和意识体可以分离的文章,我看过。沈簟秋写的论文,我也是读过的。我还查阅了许多相关的资料,以证明论文的真实性。后来,我相信了她的研究,我也觉得,她的研究,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可以解释现实生活中许多的奇怪现象……” “对。冷木阳,你说的不错。我写的文章和我遇到的事,都是有科学依据的。只不过,有些超乎想像。我……”缨宁抱住自己的肩,决定从那次车祸说起,可是,说车祸的事,让她觉得全身泛冷。而且,想到车祸,就想到了她和冷木阳的孩子。这让她心里很难受。 “冷木阳,我不想说关于我是如何附着在姚缨宁身上的。其实,就是……在姚缨宁昏迷的时候,我的意识体进入了她的身体,然后,我在医院里醒来,我就用沈簟秋的思想驾驭了姚缨宁的身躯。” 缨宁的话简短而明了。 这完全是沈簟秋的语风。 冷木阳深深地垂下头,沉思良久,他突然转回身,走到缨宁身边,按住她的肩,用灼人的眼神盯着她,声音嘶哑,“姚缨宁,你在说谎。你编了一个天大的谎言来骗我,是不是?” “冷木阳,我没有骗你,刚才,你不是已经信了吗?”缨宁摇头,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沈簟秋。仅凭两个密码,你就变成了她?仅凭你会做她的菜,你就是她了吗……就算有八分像,你还不是她!”冷木阳的声音凝重而克制。 他是在和自己的思想做斗争。 他是一个睿智的总裁,每天要处理许多事情,他的思维足够的清晰,也足够地敏锐。他还在为心中的那一点点疑惑而苦苦挣扎。 “姚缨宁,我不管你是如何学沈簟秋的,也不管,你是怎么样活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把自己当作了沈簟秋的,现在,我就是要你证明给我看,你就是沈簟秋!听到没有,你,必须证明给我看!” 缨宁怔怔地看着眼前几近失控的男人。 在他的眼中,她看到了自己。 姚缨宁的脸,年轻美丽,但是,实在不是属于她的。 此刻,不管冷木阳如何的矛盾,如何地怀疑,她,总还是清醒的,还是理智的。 “冷木阳,你真地想要一个答案吗?”缨宁的唇微微开启,口中的气息,轻柔地吹过来,冷木阳像是受到了惊扰,眨了眨长睫,松开了她的肩,也远离了她。 冷木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态度,手抄进兜里,定定地望缨宁,“是,我要一个答案,我要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缨宁的眼神对着冷木阳的眼神,四目相对,她没有败下来,反而从他的目光中找到了力量,由微微的胆怯变成了大胆的回应,“好,我证明给你看。” 说完,缨宁起身,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冷木阳,有个证据,是别人不会有的,只有沈簟秋才会有。” 声落,缨宁的脸染上了两抹绯红。冷木阳跟着走过去。缨宁的手在键盘上移动,她的邮箱已经打开了,正在下载一个音频文件。 “这是什么?”冷木阳问。 缨宁的头不自觉地低下,几乎缩进了肩里,声音也小了许多,似乎,羞于见人。 “冷木阳,这是……那天,你喝醉了酒,我意外地录下来的。” “那天,我……喝醉了酒?”冷木阳俊眉微拧,陷入了沉思。 他喝醉了酒的事,好像只有那一次。 就是沈簟秋在日记本里写的那一次,就是他一早醒来,记忆断片,却全身酸软无力的那一次。 难道,那一次,还有视频之类的留下来? “姚缨宁,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当然有。因为,我就是……沈簟秋本人。”缨宁纠结地盯着屏幕,说话吞吞吐吐,“那天,我本来,是想悄悄地到你的房间里,拍一个你的视频……冷木阳,你相信我,我当时的想法很单纯的,我就是想拍下你睡觉的样子,我想留着,我自己看的……可是,我打开手机,到了你的房间里,发现你竟然醉倒在地上……于是,我就想扶你……后来……没想到,就发生了……意外的事……还被手机给录下来了……” 说到这,缨宁就说不下去了。 那样的事,她……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要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这份音频,她是永远不会再拿出来的。 缨宁心里别扭,绕开冷木阳,径直跑进了里间的小屋里,再不肯出来。 网速很快,音频文件下载完了。 很大的一个文件。 冷木阳修长的手指悬在键盘之上,犹豫了一会儿,起身,锁上了门。 然后,才设置了音量,打开了那个文件。 ——“冷木阳,你怎么睡在地上呢?起来……” 沈簟秋的声音很清晰。 果然,这手机的质量不是一般的好。 冷木阳想,他和沈簟秋结婚后,送给了沈簟秋一个手机。这手机,是世界顶级手机制造商生产的限量版。他还在沈簟秋的手机里安装了和自己手机相连的定位系统,但是,这件事,他一直瞒着沈簟秋。 冷木阳凝眸,仔细听着音频 ——“嗯……别动我……” ——“冷木阳,你这样睡,会感冒的……来,我帮你……呃……” 断断续续的对话之后,沈簟秋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哦和嗯两个的字重复……声音不大,但是,却丝丝缕缕,缠心绕肝,钻进了人身躯里去……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缨宁还窝在床被下,不肯出来。 ——哎,这次是无脸见人了! 虽然她从里间出来的时候,冷木阳已经离开了房间,可是,那段音频,他却是完完整整地听过了!那样的音频,他是怎么听完的呢? 真是的。 冷木阳,你这次相信了吧? 缨宁躲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 谁能有这样的音频,当然只有沈簟秋了! 这次,冷木阳肯定是相信她了。 可是,相信她又怎么样?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做谁了! 嘭嘭。 敲门声突然响起,然后,就是姚清的声音。 缨宁躲着,不想理会,没想到,过了几分钟后,姚清直接用钥匙开门进来了。 姚清不仅闯进来了,还为她自己找借口说,“宁宁,我害怕你又像上次一样,不辞而别。所以,就自己开了门进来了,你别生妈妈的气。” 缨宁蒙着头,不说话。 姚清的手放在被角上,轻声地劝着,“宁宁,快起来吧!你今天去农场玩,一定早饿了吧?厨师已经把你摘回来的蕃茄做了浓汤,还有啊,还用你摘的醋栗烤了蛋糕,看上去很不错呢……” 缨宁在心里想,她可没有让厨师做汤和蛋糕。 这,自然都是冷木阳的安排。 冷木阳心细起来,那是可以像头发丝一样的细呢! ——“妈,冷木阳在楼下吗?”缨宁终于露出头来,却第一句话就问起了冷木阳。 姚清眼神微滞,笑道,“他当然在楼下呢!我们都等着你吃饭呢!” 缨宁心里纠结,又想见冷木阳,又怕见着他。 姚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问,“缨宁,是不是今天你和冷木阳去农场的时候,他和你有了什么矛盾?” “啊,没有啊!”缨宁倏地一下坐起来,自己揉了揉头发,准备换衣服,“妈,我去换衣服。” “好。”姚清看缨宁有了精神,自己也瞬间有了精神。 大厅里,冷天宇正在和冷木阳谈论着南墨的事。 “哎,这次的事,冷卓还是过激了。应该再观望观望。南墨这次来云城发展,想必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以,不急于给他定什么结论。还是要用发展的观点来看问题。”冷天宇一边用手指敲打着沙发的优质皮面扶手,一边慢条斯理的说着, “是,父亲说得对。”冷木阳很是赞同。他不经意地抬起头,朝着楼梯的方向看了看。那边,并没有人下楼。 “我这次去n国的时候,特意找了相关的专家求教。n国的特产‘红粉佳人’珍珠项链,在n国的深海区养殖,表面呈粉红色,具有美容养颜的功效。但是,养育粉色珍珠的海蛤会产生一种ax物质,这种物质附着在珍珠表面,必须经过半年的自然氧化才会消失,或者,购买者佩戴一个月之后,这种物质也会消失。不过,这种物质会透过皮肤,深入到人身体内……粉红佳人有这样的安全隐患,南墨自然心知肚明。他这次是铤而走险,计算好了一切的可能,就等着利用这次机会让南氏珠宝大出风头呢!秦钟月撤诉,冷卓的各种操作,完全白费了,他沉不住气,还去我那儿闹了一回。” ——“天宇,我们吃饭吧!” 姚清走到厅里,用悦耳的女中音和冷天宇说话。 “好。”冷天宇结束了和冷木阳的谈话,起身,就看到缨宁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裙子站在身后。那裙子是意大利设计师的作品,样子简洁,却衬托着她,像一枝亭亭玉立的百合,而她洁白的颈和脸,就是那娇艳的花朵。 “宁宁,你……没见过你穿这样的衣服……” 冷天宇一向炯然的目光,蒙上淡淡的玫瑰色,那是回忆织成的虹。 冷木阳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沉声道,“这件衣服不错!”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把一个三十七度的暖炉提供给你你还冷吗 缨宁一下就成为了两父子的注目的焦点。 尤其是冷天宇,表现很怪异。 姚清不解地盯着冷天宇看,可是,冷天宇似乎正沉浸在一种欣赏和回忆里,那目光全在缨宁身上。她心里不高兴,直接上前挡在了缨宁面前。 不管作为女人,吃醋也还,还是,作为母亲,保护缨宁也好,她的情绪都是高涨的。 “冷天宇,你在想什么呢?”姚清毫不客气地问,矛头直指冷天宇。 眼前的女人,不再是记忆中的人。 冷天宇猛醒过来,他看到姚清脸色不悦,立即上前哄她,“清清,我刚才呢,想到了一件事,所以,才走了神。这件事,一会儿,我们回房间再说。”冷天宇说着话,就揽了姚清的肩朝餐厅走,还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指,以示亲密。 姚清心里虽然还有疑惑,也慢慢地消了气。 冷木阳从父亲的身上,看到了失态的自己。 缨宁一直都穿白衣服,今天,突然换了一套衣服,感觉竟然如此不同…… 冷木阳没有再看缨宁,但是,因为餐厅里冷天宇一直在讨好姚清,仿佛周边没有人一样。所以,他和缨宁,还是有许多时间可以做眼神的交流。只是,他看她的时候,她都在低着头吃东西。 晚餐结束了。 姚清的情绪还在,直接拉着缨宁出去散步了。她这样,冷天宇也不好说什么。 “嗯,你们去散步也好……清清,来披上外套。” 冷天宇给姚清披外套的时候,缨宁自己拿了一件小外套,穿上了。 母女俩的身影消失了,冷天宇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上楼了。他上楼的时候,步子迈得极小,没有了往日的锐气,而有些像迟暮的老人。 缨宁看姚清的情绪不太好,自己也不想说话。 此刻,缨宁走在院子里,看到月亮,看到花,看到的一切都有冷木阳的影子。她的秘密被冷木阳知道了,她以后,该怎么办? 刚才她下楼吃饭的时候,特意穿了一件以前姚缨宁放在衣柜里的衣服。 说起来,她最近丰润了一些,这衣服,实在是有些紧。可是,她没有想那么多,她就是想改变自己的形象。她虽然是沈簟秋,却不想冷木阳把自己当作沈簟秋。 以前,她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现在不同了,她真怕冷木阳会把过去的沈簟秋一点一点地叠加在她身上…… “宁宁,你觉得冷天宇对你,是不是有些不同?”姚清突然问。 “啊,没有啊!”缨宁很奇怪姚清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您怎么会这样想呢?冷伯伯是长辈,我是您女儿,他爱您,所以,才会关心我,您……” 姚清怅然若失。 就刚才冷天宇盯着缨宁看的时候,她很确定,在冷天宇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其它人了。 还有上次,她和冷天宇去度蜜月的时候,冷天宇也说要带上缨宁的。 再怎么说,缨宁也不是冷天宇亲生的,冷天宇这样疼她,会不会是有其它想法? 姚清自己想了很多,又自己一点一点的推翻。 其实,冷天宇对她也很好。送礼物,陪着她骑马,还把每天两人相处的时间都过得十分浪漫……他,实在是个不错的男人。 院子里,秋风乍起。 玫瑰花在初秋的夜色中,香味淡了,缨宁几乎忘记了看花。 她就是一直陪着姚清慢慢地走着。 姚清的不良情绪,暂时得到了治愈,“宁宁,你跟妈妈说,你是不是和冷木阳有什么矛盾?” “没有啊!”缨宁表现得很无所谓。 可是,作为母亲,姚清还是多想了。 “宁宁,等这次南墨回来,你们就订婚吧!订了婚,你可以住到南墨的别墅里去。总归,你长大了,在冷家,会有许多的问题出现。你总归是冷家的继女,冷氏父子对你好,我会担心,对你不好,我更会难过,我……”姚清的话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妥,也不想再说下去了。 缨宁是个年轻美丽的少女,而冷家,有两个强健的男人,总是不方便。 说是父亲和哥哥,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就怕有什么事发生…… 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的。 “妈,我不想这么早和南墨订婚,更不想再住到他家里去。我在你身边挺好的,你不要赶我走。”缨宁直接抱住了姚清,抱得紧紧的,不放手,就像一个任性孩子贪恋母亲的怀抱一样,那样的热烈和真实。 姚清嗅到缨宁发间熟悉的味道,慢慢地闭了眼。 这么多年来,她们母女相依为命,是怎么也分不开的。她舍不得缨宁,缨宁,自然也舍不得她。 “宁宁,我们回房间吧!外面冷了。” 姚清说要回房间,缨宁却还有些不想回去。因为,她知道,冷木阳一定在房间里等着她呢! 果然,等她慢腾腾地走到了书房门前,书房的门就虚虚地掩着,并没有关上,就像是……开着门,在等她。 缨宁想,反正她这个时候,心情忐忑,不如,她先入为主,打开门就说,冷木阳,我来了! 可是,她这样说,会不会太直接? 如果不这样说,那她怎么说呢…… 既然不知道说什么,不如就,轻轻地推开门进去—— 门被推开了,缨宁看到冷木阳正掩额坐在她平常坐的沙发上,灯影下,是一个枯坐的轮廓。冷木阳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连她开门,他也没有发觉。 缨宁只好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冷木阳?” “哦,”冷木阳被惊动了,手臂收起,投向缨宁的眼神,是意味深长的,“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 “我若不来,你岂不是白等了?”缨宁扬起脸回了一声。 清亮的女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冷木阳哑然失笑,走过来,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哼,就你聪明。说,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你?” 冷木阳的声音是柔和的。 缨宁挑起眼帘望着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孤独。他就是故意问她,想和她说些轻松的话题。缨宁拨开冷木阳的手,自已朝着房间里走,还一边走,一边说,“你看你,门都不关,自然是在等人,还有,我这小书桌上,摆着的不是书,而是点心和水果,分明就是想等我过来吃的,是不是?” “好吧,算你聪明。”冷木阳跟着走过来。 两人相对着坐下,缨宁立即觉出了哪里不对劲。 冷木阳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她看,一会儿,他还要问她这,问她那,这样,岂不是像在审犯人吗? 缨宁忽然就觉得身上发冷。 “冷木阳,你坐在我对面,我觉得……冷。”皱起好看的眉,缨宁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句话,有些超出冷木阳的想象。 他微微一怔,眼底里浮过悠悠的光,心里,像是有小手轻轻地挠了一下。 但是,他的定力足够,并不为所动。 “先冷着吧!”冷木阳隐忍地回了一句。 缨宁急了,嚷出了声,“冷木阳,你就不懂得体谅我吗?你一个大男人坐在我对面,吹得口气就像西伯利亚的冷风,都把我吹冷了,你……现在……坐到那边去,你坐到那边,我就不冷了!” 坐那边? 冷木阳顺着缨宁的目光看了看,缨宁是让他坐回自己往常坐的书桌的位置去。 这……好像有点远,也不方便两个人说话。 冷木阳知道缨宁在任性,索性不动声色的站起来,绕过茶几,直接坐到了缨宁身边,还郑重其事地转过脸问她,“姚缨宁,现在我把一个三十七度的暖炉提供给你,你还冷吗?” “我……” 冷木阳坐过来了,岂止是三十七度呢! 缨宁心里不安,眼睛睁得很大,像一双琉璃珠,一闪一闪的,透出迷离的光。冷木阳幽幽地望着她,追着那光芒,想看个究竟……房间里安静下来,入耳的,只有心跳声。 “啊!”缨宁一个猛醒,慌张地别过了头,不敢再看冷木阳,“冷木阳,我……我现在……感觉很热,你……能不能,坐到那边去?” 细白的手指纠结地缠在一起,缨宁脸颊通红。 “很热吗?” 冷木阳疑惑地转了转眸子,抬手,手心贴着缨宁的额头试了试温度,温度不高。他再用两只手捧住她的脸试试,结果,发现脸很热。 “姚缨宁,你好像在发烧。”冷木阳焦灼地站起来就朝里间走。 缨宁连忙喊他,“冷木阳,我没有发烧,我只是……” “还说不发烧?刚刚吃过饭,就到外面吹夜风,自然是着凉了。以后,不许刚吃了饭,就嚷着要出去散步。你不想学习可以,在客厅里休息一会儿,也是可以的,为什么要跑到院子里去?” “我……好吧,我可能就是着凉了。”听了冷木阳的一番话,缨宁心里暖暖的,情愿自己是真发烧了。 作为一个医生,她心里很清楚,她的脸发红发烫,自然是因为刚才去吹了冷风之后的应激反应。可是,这样的话,她还是不要说了,以免辜负了冷木阳的一片好意。 冷木阳进了里间。 缨宁小心地把自己的手放到脸上试试,不由得皱了眉——为什么同样是用手捧着脸,这感觉就不一样呢?冷木阳捧着她的脸的时候,她心跳加速,浑身发烫,自己捧自己脸,就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舒服?”冷木阳找了体温计出来,就看到缨宁一脸纠结地捧着自己的脸在发呆。 “啊……是,我……我脸疼……”缨宁心里一慌,词就出来了。 冷木阳长眉微拧,拉开缨宁的手,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没看出有什么来。 “怎么疼了?”冷木阳问。 “就是,火辣辣地疼。”缨宁只好继续撒谎。 冷木阳凝眸想了一会儿,“难道,是对花粉过敏?还是……” “啊,没有。我从来不过敏的。冷木阳,真的,我现在不疼了。我可能就是发烧引起的,冷木阳,我先测体温吧!”缨宁不敢再让冷木阳猜了,真怕他一会儿再想出其它的事了。 缨宁转过身,从领口伸进去,紧紧地夹住了体温计。 见她这样,冷木阳不好再看,转过身,说起了他这里没有额温枪之类的,“不过,这个水银的体温计,是最准确的。” 缨宁惴惴地想着,要是她真发烧就好了,可是,作为一个医学博士,她很清楚,自己没发烧。 真是遗憾! “冷木阳,你看看,多少度啊?” 时间到了,缨宁乖巧地把体温计伸过去,冷木阳认真地看着,“三十六度二,不烧。” 缨宁低着头,“冷木阳,我没事啊……” “怎么没事?现在不烧,一会儿发烧了怎么办?先喝点预防感冒的药。” “哦。”缨宁想,冷木阳这样温柔,让她喝什么,她都喝。 缨宁喝了药,又喝了一大杯温水,脸色变得温和,也不红了,也不烫了。 刚顺了口气,就听到冷木阳说,“好了,喝了药,也不冷,也不热了,我们……谈谈。” 冷木阳还是坐到了缨宁对面。 缨宁仍然觉得像是在被审讯。 而且,冷木阳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这让她觉得刚才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说吧,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你为什么故意不告诉我你是沈簟秋?甚至还用姚缨宁的身份来试探我?” 冷木阳手拄着膝,眼神犀利而凝重。 缨宁怔怔地望着他。 男人就这样多面吗? 刚才照顾她的时候,他那样温柔,是把她当作了谁?现在,又把她当作谁了…… 总归,一切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算她不想,也要面对。 n国的总统府邸,方圆二百多亩地,气势恢宏。 下午六点钟,夕阳如血,胡安拖着长长的影子,匆匆地朝着中心办公楼走去。他衣服崭新,是时下管事人穿的最新的款式、最高档的料子,只是行色慌忙,没有了往日的派头。 执勤的守卫向胡安点头致敬。 胡安顾不得客套,急奔总统办公室。 ——“总统阁下……”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已经让秘书通知你,以后,你转到后勤部,不许再来我跟前办事了吗?” 胡安抹抹额头的汗珠,一脸悔恨,“总统阁下,请您原谅我这一次,我再也不犯了。” “这一次,就够了。出去!”滕熠头也不抬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的雨婷二十岁的模样 胡安近前一步,将一直抱在怀里有ipd呈上。 ——“总统阁下,您要找的资料,我已经找到了。” “哦?”滕熠手中的笔停下,情绪也有了缓和。 胡安瞅准了机会,又为自己的事求了一回,“总统阁下,属下知错了。以后,您吩咐的事,我一定照做,绝不敢以下犯上。我是您的人,自然要听您的吩咐。” 縢熠放下笔,抬起头,一双炯炯的眼神,不着喜怒。 胡安举着ipd,头压得很低。 两人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滕熠让胡安把ipd送过去。 “总统阁下,您要找的sosona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滕熠的手指划过屏幕,看到了文件夹里资料,“她……现在云城?” “是,她母亲原本是w国的人,现在又回国了。她带着sosona去了云城,并且嫁给了……云城首富冷天宇。”胡安慢慢地讲着。 屏幕上,是胡安拍到的,有关姚清和缨宁的照片,并配有文字说明。 滕熠眉心微沉,“冷天宇,就是冷木阳的父亲吧?” “是,总统阁下。”胡安接了话,继续跟滕熠解释,“sosona到云城后,跟了她母亲的姓,改姓姚,全名为姚缨宁。” “姚缨宁?”滕熠的手指压在屏幕上不动了。 眼前浮现出手术室里那个看似娇弱,但是,却技术精湛的小女人的影子。 “听这名字,可是上次那个为我做手术的女医生?”滕熠问。 胡安唇角微微扬起,“对,总统阁下,正是那个姚缨宁。只是没想到,sosona不仅舞跳得好,竟然又学了医,能荣幸地为您服务。这也是她的造化。” 滕熠凝眸坐着,久久不动一下。 “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胡安揣摩着滕熠的心思,没有把之前热传的缨宁住在南墨别墅的事说出来,而是捡着滕熠喜欢听的说,有心维护缨宁的清白,“哦,现在sosona生活过得很简单,一直在冷家深居简出……外面有传闻说,南墨有意和她订婚。但是,实际上,两人关系很清楚。” “嗯。” 滕熠手从ipd上移开,站起来,矗立到窗前,把背影对着房间内。 胡安不敢再说什么。 “胡安,你这次办好了事,我便原谅你。你下去吧!” “是,总统阁下。” 胡安连忙退了出去,到了门外,才松了口气。不过,他的眼神瞬间又沉下来。站在门口,思量了很久才离开。 书房里再次沉寂下来。 冷木阳的心中,却像是雷闪电鸣。 ——“冷木阳,我没有想瞒着你。我刚刚苏醒的时候,从医院里跑回来,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是沈簟秋,可是,我尝试过,你并没有接受我的解释。我也没有故意不告诉你。后来,是我自己不想做沈簟秋了,所以,就没有再向任何人提起我灵魂重生的事。我也没有试探你。我现在就是姚缨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想做的,决不是为了试探你。如果我对你有什么想法的话,那就是,不管我曾经是沈簟秋也好,还是我现在做姚缨宁也好,我的心里……始终只喜欢你一个。” 缨宁人走了,缨宁的声音却不停地在冷木阳心里回响着。 眸光收紧,冷木阳缓缓地站了起来,手插进兜里,在书房内不停地行走着。台灯的光亮很小,暗影很大,冷木阳在光明和黑暗中穿行,恍惚觉得,这书房不再是书房,而就像是站在宇宙洪荒之端,那里只有缨宁和他两个人。她那样强烈地向他表白……然后,她突然消失了,他的目光追着她去……而到最后,他的眼中,只落下……眼前的一个蓝莓…… 早餐的气氛,一如往常,食而不语,平静而和睦。 冷木阳无声地夹了青菜给缨宁,缨宁也默默地吃了。 姚清仔细地嚼着鸽子蛋,冷天宇在认真地喝牛奶,一家人,各自安静地用餐。 从餐厅里出来,冷木阳准备上班。 临走前,他问起冷天宇,“爸,我交给您的矿山项目计划书,您看过了吗?” 冷天宇稳稳地坐下,“哦,已经看过了,有几处,你还要再斟酌一下。矿山开采的周期长,前期的规划很重要。” “是。”冷木阳站在沙发背后,应了一声,转身上楼了。 缨宁陪着姚清坐在沙发上,一直没有抬头看冷木阳。但是,他的人走了之后,她明显地松了口气。 冷木阳刚上楼,姚清的电话就响了。姚清看了来电显示,是南墨打过来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当着冷天宇的面接电话。 姚清拿起电话来,接听,声音平和,“嗯,我们都好……南墨,你最近也还好吧?哦……哦……你进了国会,自然就事情多了。要注意身体……是吗?这件事缨宁知道了?好,她要是没意见,我也同意。好,就这样。” 姚清打电话的时候,冷天宇一直用手指敲打着沙发扶手,侧耳听着。 “天宇,南墨从n国回来了,请我和缨宁去吃饭。我中午,就带缨宁过去……”姚清挂了电话,跟冷天宇说了电话的内容。 冷天宇面色不悦,“清清,最近……外面传染病厉害,你和缨宁还是不要出去吃饭了。” 姚清听出了他有些不高兴,但是,仍然坚持,“天宇,南墨说,吃饭的地点由我们来选,我想,就选我们的酒店。我们酒店的卫生,你总相信吧?” 去自己家的酒店吃,当然没问题。冷天宇看了看一直搂着抱枕不说话的缨宁,“清清,我看缨宁情绪不高,她是不是不想去呢?” 姚清微微一怔,回过头,问缨宁的意见,“缨宁,南墨说,他已经和你聊过微信了,今天他请我们吃饭,你同意吗?” “啊!”缨宁刚才的心思还在昨晚的事上,现在听到姚清问她,几乎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缨宁是不想在家里呆着,能出去躲一躲,哪怕是见南墨也好。 “是啊,南墨跟我说过了。”缨宁答应了姚清,又转而求冷天宇,“冷伯伯,我们吃个饭就回来,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缨宁的话很懂事,冷天宇叹了口气,一时也无语了。 父亲的书房有古香古色的味道。 一色的红木家具。 冷木阳站在门口,看到书房内熟悉的摆件,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他记不清有多少次被父亲罚站。不仅被罚站,还要一边站着,一边背单词,背经济法…… 曾经以为的痛苦,如今都长成了他的血肉。 不再觉得痛,反而觉得所有吃过的苦,都是珍贵的经历。 ——“只不是知道,缨宁那丫头,会不会觉得被他拉着学习很痛苦呢?” 冷木阳心头一动,就想到了缨宁捧着书,缩在台灯下看书的情景。 长幼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很微妙。 他总是不自觉地想揉揉她的头发,就是觉得她很可爱。 可是,如果她是沈簟秋了,那又不一样了。 沈簟秋…… 这个名字于他来说,是有着特殊意义的。 …… 冷木阳微微阖眼,克制着不让自己再想。 他走到书桌前,准备拿文件的时候,正看到了那把写着“乾隆御宝”的宝剑悬在书桌后面。当年,父亲还拿着这把剑吓过他。 冷木阳绕到书桌后面,抬手,摸了摸剑鞘,鞘壁冰冷生硬,却让人心里踏实。 ——“有多久没来这里了。” 冷木阳觉得自己和父亲疏远了。 但是,这是伴随着成长带来的,他也无法控制。 略略沉吟之后,冷木阳转身拿上文件,离开。迈出几步之后,忽然觉得哪里不妥,他再次返回来,才发现父亲一向锁着的抽屉,竟然半开着。里面,黑色的皮夹下,露出一张旧照片的半边,像是女人穿着白毛衣和牛仔裤的样子…… 是一个女人的旧照片吗? 冷木阳把照片慢慢地抽出来,看到上面的人,他瞬间呆住了——这,这女人简直跟缨宁一个模样,眉眼,脸型,眼角……特别是她这样笑意淡淡的样子,尤其像……只不过,这女人的脸丰润一点儿,眉峰浓密一点,不像缨宁的眉那样清秀…… 白毛衣,蓝色牛仔裤,短发,坐在小溪边,恬静的神态,淡淡的笑意…… ——这个女人好面善。 是因为她像缨宁,还是因为,她……跟自己有关系? 冷木阳举起照片,仔细看女人的五官,突然意识到,这张被父亲藏起来的老照片上的女人,可能,就是自己的母亲! 冷木阳将照片翻过来,背面果然写着一行字——“我的雨婷二十岁的模样” 字是父亲的笔迹。 父亲的女人,冷木阳觉得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母亲。 父亲多年未娶,一直对母亲念念不忘,母亲才是父亲的真爱。 这个被父亲叫做“我的雨婷”的女人,只能是自己的母亲! 这些年来,冷木阳以父亲为大,从没有多想过父亲可能对母亲的事有所隐瞒,也一直以为母亲已经过世了。可是,最近,他总是觉得,母亲还活着。而且,父母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两个人才分开了。 这些猜测,本身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但是,他不仅是父亲的儿子,也是母亲的儿子,如果母亲离开了他和父亲,过着幸福的生活,也就算了,要是母亲过得不如意,他就是不孝。 冷木阳目光深沉,拿出手机拍下了母亲的照片,然后,将抽屉关好,离开书房。 “拿文件要这么久?”冷木阳刚出书房的门,就遇到了冷天宇。 冷天宇心情不好,跟冷木阳说话时,声音也是严肃的。 冷木阳举了举手中的文件,“爸,我在书房里看了一会儿您修改过的地方,您改的很好。我会认真领会的。爸,那我先走了。” 说完,冷木阳对着父亲躬了躬身,迈着阔步离开了。 冷天宇别过头,盯着冷木阳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拧着眉进了书房。 冷木阳并没有立即上班,而是去了自己的书房。 院子里,南墨亲自开了车过来接缨宁。 明蓝色的西装在阳光下十分灼人眼。 浓浓的香水味呛人的口鼻。 ——“姚姨,缨宁,你们最近都好吧!我已经在酒店里订了餐,我们走吧!” 南墨打开车门,请缨宁和母亲姚清进到车里。 姚清弯腰坐了进去,缨宁却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南墨,你这香水味,也太浓了吧!” 南墨不以为然,拉着缨宁的手,凑近了让她感受他新香水的味道,“缨宁,你还没闻到过吧?这是世界一级的调香师,专门为我调配的新型xn香水,你闻一下,基调浓厚,中调高雅,尾调轻灵,是我最喜欢的。” “南墨,我才不要闻呢!你放开我。” …… 冷木阳站在书房窗前,看到院子里这一幕,扬起下颌,神色有些微恼。 “林秘书,我回来了,怎么不欢迎一下?” 早晨,高风来到秘书办,站在门口,对着林梓悦调侃。 他知道冷木阳没有来,所以,说话就很随意。 ——“高助理,你平时都说话这样随便吗?” 一个略带严厉的男声响起,高风探进头,这才发现里面坐着冷卓。 “哦,冷经理,幸会。您怎么来秘书办了?有事找总裁吗?”高风问。 不等冷卓说话,林梓悦就回了一句,“高助理,你说错了。冷经理现在是在秘书办办公呢!” 接连四五天了,冷卓一早上班就过来喝茶。还总是不走。林梓悦早就烦他了。但是,冷卓的身份特殊,林梓悦也不能怎么样,只能忍着。 高风大概明白了林梓悦的意思。 但是,他还不想管。 他也管不了吧! 高风轻咳一声,“林秘书,冷经理是总裁的弟弟,是冷氏国际的股东,他怎么样做,你怎么能多加议论呢?” 林梓悦不语了。 高风还想说什么,他拿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冷木阳打过来的电话。 “果然,这家酒店,经营得就是不错。”姚清跟着南墨进到酒店的包间里,看到里面的布局,不由得在心里感叹。 别家的酒店包间里,不会有这样精美的隔断格,也不会摆这么多名贵的古董。 “姚姨,请坐,缨宁,你也坐啊!” 南墨热情地请姚清和缨宁坐下。 他直接附到缨宁的耳边问,“缨宁,你比我走之前,更漂亮了。哪里都很好看。”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她这样小却知道心疼他 缨宁听不惯南墨的赞美,“南墨,我看你倒是清瘦了。” 本来是转话题的一句话,南墨却听出了缨宁对自己的关心,“缨宁,谢谢你一直牵挂着我。我在n国呢,如今已经是纵横商政两界的红人了。以前,我只是有钱,现在,社会地位政治上的权力,也都有了……” 啪! 南墨正在和缨宁说话,包房里突然断电了。 本来,现在临近中午,这室内的阳光,还是充足的。不过,因为有这博古架做了隔断,光被挡住了大半。停电后,两个人说话,对方的脸轮廓是不清晰的,就是眼睛很亮。 “怎么回事?断电了?”南墨正准备按铃叫服务生,敲门声突然响起。 缨宁有些纳罕地盯着门口看。 按说,这么高级的酒店,怎么会断电呢?很奇怪。 ——“先生,我们接到故障报警,知道这个包间里断电了,第一时间过来抢修。” 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两个穿着紫色制服的女服务员过来维修。 南墨的心思在缨宁身上,并没有被打扰。 “好,你们修吧!”南墨示意缨宁移开光亮的地方,“缨宁,你坐到这边来,你现在暗影里,我们说话不方便。” 缨宁默默地移了位置。 姚清坐的地方,正在博古架隔断的对面,她那里可以看到窗户,所以,光线还可以。 嘭嘭! 维修工在敲打墙面。 南墨微微皱眉,他跟缨宁说话时,仍然是热情很高,“缨宁,改天你到我别墅里去,有惊喜等着你呢!” 缨宁问,“什么呢?” 南墨卖起关子,很有兴致地跟姚清说起来,“姚姨,您不知道我……” ——“先生,现在故障查出来了,是墙里的线短路了。我们要打开箱盒,做进一步维修,打扰你们了。为了表示歉意,我们会对您今天的酒水打九折。” 女维修工一脸的歉意,说话时也轻轻的。 南墨迟疑了一下,“你们还有几分钟修好?不行,我换个房间。我们这里很不方便。” ——“先生,很快的,五分钟之内就好。” “那好吧!” 南墨由着女维修工忙碌。 他起身,借着朦胧的光,给姚清倒了茶水,并且把点心碟朝着姚清的位置移了移。虽然有自动旋转桌,但是,停了电,他只能自己把点心碟移过去。好在他们三人都转坐到了亮处,就坐在一起,也算方便。 “南墨,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姚清问。 南墨的目光从缨宁身上移开,继续说,“姚姨,我是想说……” ——“先生,电路修好了。” 女维修工走过来汇报,然后,重新打开了室内的灯光。 灯亮了,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缨宁疑惑地举着茶杯,慢慢地饮了一口。 心想,这电停得可真蹊跷! 来电了,就开始上菜了。南墨也没机会再说话了。他热情地招呼姚清和缨宁吃菜。 ——“缨宁,这是醉虾,是本店的招牌菜。据说,是海城人的一道绝菜,味道鲜美,来,你尝尝。” 精美的盘子里,装饰着凤凰的雕刻,在凤凰的尾部有三只红彤彤的醉虾。 缨宁对这道菜不感兴趣。南墨出于礼貌,先给姚清夹了一只,然后,笑意满满地给缨宁也夹了一只,“缨宁,来尝尝。” 缨宁确实没有吃过醉虾,但是,这样大小的虾,她可是不稀罕。所以,她直接用手挡住了,“南墨,你吃吧!我不吃这个。” “为什么?” “哦,我最近不想吃海鲜。”缨宁被迫解释了一句。 只是没想到,这个解释,竟然让南墨会错了意。 南墨眼神微微一动,顺手把醉虾放进了自己餐盘里,试探着问缨宁,“缨宁,你是不是最近,心思重,所以才没胃口?该不会是……想我了?” 最后一句,南墨的声音极轻,眼神也有些碎碎的杂念。缨宁没理会他,自己舀了一口西米露喝。南墨的情绪并没有受影响,他拿着刀叉,将一只虾吃尽了,然后,人就有了醉意。说话更多了。 缨宁察觉了不对劲,再看姚清时,姚清的两腮已经变得绯红,“宁宁,这虾的味道很好,就是酒劲大。我不敢吃了。” “妈,您可别吃了。”缨宁连忙倒了杯水给姚清,让她漱口。 好像这虾也有问题…… 缨宁好看的眉微微蹙起,一言不发地照顾着姚清吃了点主食。 南墨醉倒在包房里,缨宁只好叫了家里的司机过来,开着南墨的车,送他回去了。她自己和妈妈打车回家。 酒店外面的停车场内,高风看到南墨脸色绯红走路不稳、模样滑稽,自己躲在车里笑了。 他立即打电话给冷木阳,把刚才的事情描述了一番。 “总裁,南墨可是出尽了洋相,那醉虾的威力可不小……” “高风,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用那醉虾做文章的?缨宁若是有事,你就直接跳护城河吧!” 高风的话只讲了一半,就引发了冷木阳的震怒,吓得他握着手机不敢发声。 电话被冷木阳挂断了。 因为冷木阳刚才的话,高风一个猛醒,脸瞬间就没有了血色——天哪,他怎么给忘记了,上次缨宁喝醉了酒,那可是高烧不退啊!那天晚上的情形,他可是亲身经历,实在是吓人! 那这次的事……这次,缨宁看起来好像是没事…… 可是,离这么远,他怎么能看出有没有事呢? “先生,您回……来……了……” 林管家提着一篓新鲜的鳜鱼,在院子里遇到了冷木阳,正要打招呼,就看到冷木阳像风一样卷过。他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冷木阳轻快的身影,低下头,对着篓里的鱼儿说话,“鱼儿啊,我可是老了,跟不上先生的脚步了。我就在这里站一站,你呢,也可以多活一会儿呢!” 冷木阳一路飞奔,越过空荡荡的大厅,直接跑到了楼上缨宁的房间门口。 他扬起手敲门,结果,门就顺着他的劲,慢慢地被推开了。 房间内,缨宁靠在床头,脸红得像樱桃苹果,眼睛闭着,状态十分不好。 ——“缨宁!” 冷木阳走过去,用手心试了试缨宁额头的温度。 缨宁无力地睁开眼,看到是冷木阳,鼻子酸酸的,“冷木阳,我没事,就是想睡觉。” “还说没事,一口的酒气。”冷木阳心里着急,却也不能怪别人。 他找来体温计,递给缨宁,让她测体温。 “冷木阳,我真地没事,你别担心啊……”缨宁看冷木阳背过了脸,她眨着一双狡黠的眼睛,努力地用十分乖巧的语气跟冷木阳说话。他这样在意她,她可要好好地赖他一回。 冷木阳别过脸来看时,缨宁又无力地闭了眼。 “先别睡,等一会儿,看看体温高不高,需要不需要叫医生。”冷木阳看着缨宁的脸,像是抹了腮红一样,眼神复杂,“那醉虾,你也吃了?吃了多少?在家里,什么没吃过,就贪吃那个什么醉虾吗?里面有多少酒,你知道吗?上次喝了酒,闹得还不够吗?” “冷木阳,我只吃了一点儿。味道真好啊!”缨宁眯着眼睛微微笑,神态慵懒,像极了猫儿的可爱模样。 “那味道有什么好的,你……” 冷木阳对上缨宁的可爱表情,再多的火气都降下来。最后,只是轻叹一声,便不说了。 缨宁的体温量好了,三十七度。 “冷木阳,这不算发烧……”缨宁小声说。 “怎么不烧?这是低烧!”冷木阳很是果断,直接叫来了家里的张医生。张医生也不敢怠慢,连忙开了点药片,说让缨宁喝。 缨宁眼睛眨都不眨,安心地吃了冷木阳送到嘴边的药片,还喝了他喂的水。 (其实,刚才她早就和张医生说好了,这药片,就是没有标名字的维生素片。) “好了,喝了药睡一会儿吧!”冷木阳从椅子上站起来,扶缨宁躺下,还让她睡觉。 缨宁不肯,“木阳哥,你不能走,你不在,我睡不着。我一想到,我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房间里,我就害怕……” 缨宁央求着,小手抓住了冷木阳的衬衣,抓着不放。 小脸绷紧,眼睛瞪得大大的,更显得可怜。 冷木阳抿紧了唇,眼神无奈。他拉开缨宁的手,又重新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晚饭时,姚清没有出现在餐桌上。 缨宁和冷木阳坐着吃饭,都不看冷天宇。 冷天宇本来因为南墨的事生气,这个时候,看到姚清这样,心里更有火气了。 “缨宁,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哦。” 吃过晚饭,冷天宇倒背着手,叫缨宁到厅里问话。 缨宁正襟危坐,“冷伯伯,您有什么事?” 冷天宇眼神是恼怒的,“缨宁,你和妈妈出去,怎么没照顾好她?她跟我说吃了醉虾,然后就睡了,一直到现在,叫她,她也不愿意动……不过是醉虾而已,怎么就成这样了?” 缨宁心里有些懊悔。 刚才只顾着享受冷木阳的呵护了,根本没有想过怎么跟冷天宇说。 她心里没有底,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冷伯伯,我……” ——“爸,我已经查清楚了。是酒店的厨师为了增加鲜味,多加了一种米酒。用了两种酒,还都是度数高的陈酿,那虾,自然吃了就醉……”冷木阳坐过来,跟冷天宇解释。 “什么叫‘自然吃了就醉’?”冷天宇听了这样的解释,勃然大怒,“冷木阳,你这总裁是怎么当的?我们冷氏的酒店里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怪我失察,以后,我会引以为戒。”冷木阳低头认错。 冷天宇并不就这样算了,他直接说起了酒店的管理,言辞激烈,“哼,这些厨师也是大胆,居然敢擅自改配料。酒店里的事,都是大事。如果被顾客遇上,直接就影响了酒店的声誉。这次我们冷氏酒店,报名参加国际酒店十强的竞争评选,这个时候,倘若是出了事,之前的一切岂不是白费?冷木阳,今天的事,你一定要追查到底。让涉事人受到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是。” 大厅里,就听到冷天宇发怒的声音。 缨宁自然不知道冷天宇今天因为生气,午饭没有吃一口。这会儿,正是火气攻心的时候呢! 她以前只知道冷天宇对自己和气可亲,这次,可是长见识了。 冷天宇发了一通脾气,倒背着手,上楼了。 冷木阳跟着也上楼了。 缨宁没有人陪着,在厅里呆不下去,惴惴地去了冷木阳的书房。 书房内,先一步上楼的冷木阳正站在书桌边,按着键盘,像是在看邮件。 ——“冷木阳,我没想到,冷伯伯脾气会这样大。” 缨宁站在门口,绞着手指看着冷木阳,声音有些发怯。像是受了惊吓。冷木阳抬起头,深深地凝了她一眼,“他的脾气是冲着我来的,你不用怕。” “冷木阳,我就是为你难过啊!” “为我?” “是啊!”缨宁很认真地回答,然后跑到冷木阳身边,仰起小脸,巴巴地望着他,“冷木阳,我猜想着,以前,冷伯伯也经常对你发脾气吧?你小时候,他也这样吗?你小的时候,哪有这样大的胆子面对他,那个时候,你害怕过吗?你……心里有阴影吗?” “……” 冷木阳垂眸,对上的是缨宁疼惜的眼神。 她这样小,却知道心疼他,这让他不能不心动。 “瞧你说的,我怎么会有阴影呢?”冷木阳抬起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说话的态度极为轻松,仿佛,过去的一切,都风轻云淡,“你放心好啦!爸爸再怎么着发脾气,也是为我好。他以前也罚过我,不过,我没放在心上。” 缨宁的眼神依然是揪紧的。 她不信冷木阳的坚强是天生的。人小时候都是脆弱的。 她继续追问,“冷木阳,小时候冷伯伯对你发脾气的时候,你妈妈在吗?她会护着你吗?” 提到自己母亲,冷木阳默然地别过了脸,头垂下,盯着看屏幕。 缨宁觉出了哪里不对,她自己想了一会儿,突然就更难过了,“冷木阳,你不会,从小就没有了妈妈吧?你好可怜!” 说完,缨宁的头抵在冷木阳的肩头,无声地哭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别说话 对于冷木阳来说,如果换做别人提起自己母亲的事,他一定会十分不悦。 因为,母亲的事,就是他的伤疤处,他不想被别人揭开。可是,现在缨宁这样体恤他,他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有一种倾诉的冲动。 冷木阳的右肩被缨宁压住,手,也不方便再按键盘。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清俊的脸上,没有了惯常的矜持与冷漠,而是被一种说不出的忧郁笼罩着,“我没觉得自己可怜。被父母呵斥,是每个孩子都会遇到的事。只不过,我从小没有母亲,在我心里始终是个缺憾。父亲一个人照顾我很辛苦,所以关于母亲的事,我一直以父亲为尊,从来没有主动问起过。我总以为,等我长大了,父亲就会告诉我。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清楚母亲的情况。” 任何单亲家庭的孩子,心里都是有缺憾的。 即便是像冷木阳这样,从小衣食富足,家庭十分优渥的孩子,情感上,也是缺失的。 缨宁想到自己小时候,父亲沈翰虽然很忙,但是,总是腾出时间来带着她和妈妈一起散步,旅行。她小小年纪就去过很多地方,很多国家,在父母的照顾下,她的成长十分美好。 可是,冷木阳就不同。 一个脾气很大的父亲,一个从来也没有出现过的母亲,他真是太不幸了…… “冷木阳,我记得那天冷伯伯在厅里说起了你妈妈的照片,说是你也没有见过,你……是不是连自己母亲长得什么样也不知道?” 缨宁止了悲泣,脸贴着冷木阳的衬衫,问他。 冷木阳眼神微怔,想到了书房里的照片,“以前没有见过,今天在父亲的书房抽屉里,看了一个照片,似乎就是我母亲的照片。能被父亲藏起来的女人的照片,只能是我母亲。” “今天刚刚看的啊?”缨宁抬起头,眼睛里还蒙着浅浅的泪。 冷木阳的眼神盯着远处的书架,点了点头,“是。” “那你还是不知道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是吗?”缨宁突然又想哭了。她自己作为沈簟秋的父母,沈翰和欧阳兰,自然都是身体康健,都很好的。可是,她和父母的缘份,却好像是断了。即便知道父母都在,却也不能相认,这也是她心中的苦涩之处。 冷木阳的情绪突然变得很低落,他不像是对着缨宁说,而像是对着自己的心说。 “我不知道母亲的情况。以前,我以为母亲不在人世了。可是,最近,我总是感觉母亲还活着。她就在某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默默无闻地生活着……她若是健康平安、衣食不缺还好,如果她……生活得不好,那我就是不孝……” 说到最后,冷木阳的声音突然变了样。 缨宁伸手揽过冷木阳的肩,冷木阳站得很稳,她根本拉不动他,但是,她仰起头,就看到了他眼角的泪痕。 “冷木阳,你哭啦?”缨宁努力地踮起脚,用指尖帮冷木阳抹泪。因为两人没有正对着,缨宁个子又低,这样一伸手,险些摔倒——“呃……” 这时,冷木阳伸开手臂,将缨宁护在了怀里。 缨宁不敢动了。 冷木阳原来只是一个俊美的冷漠的男人,但是,现在他却又温柔又忧郁,让她喜欢得很。 场面很温馨。 气氛有些压抑,缨宁小声地说,“冷木阳,我觉得你应该和冷伯伯好好谈谈。问清楚你母亲的事。冷伯伯不说,并不代表着你不能问啊!要是确定了你母亲还在人世,我们可以去找她。” 冷木阳垂眸,看着怀里的小人,有那么一刻的恍惚。 她的小手搭在他心口的位置,很暖。 “姚缨宁,你说什么?” 缨宁以为冷木阳没有听清自己的话,就从他的怀里挣出来,很认真地站在他面前,说,“冷木阳,我是说,我们可以一起找你的母亲。只有我们尽力找了,你的心里才会没有遗憾,对不对?” 冷木阳紧紧地盯着缨宁的脸,长久的凝视之后,缨宁的脸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 冷木阳微微地阖上眼皮,几秒钟之后才睁开。 他轻哼一声,捏了捏缨宁的鼻尖,淡淡地开口,“你说的这些,怎么和我想的一样呢?难不成,你钻到我心里看了一回?” 缨宁只觉得眼前一闪,就嗅到了冷木阳手底的气息。 他这样轻轻的动作,让她心都酸软了,像冻柿子被捂暖了,软得一蹋糊涂。 静谧中,书房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了,冷天宇走进来,撞到了两人亲密的站在一起。 ——“木阳,你带着缨宁在做什么?” 缨宁听到声音,连忙闪开了冷木阳身边。 冷木阳倒是很镇静,“爸,我们在……” “冷伯伯,我的手被桌子挤着了,好疼!你看,现在还红呢!”缨宁背着手,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尖,然后,举起来,在冷天宇面前虚晃了一下。 缨宁的脸上还有泪痕。 冷天宇叹了口气,“哎,怎么这样不小心呢?既然伤到了手,就不用学习了,早点休息吧!” “哦。”缨宁乖巧地应了一声,低下头,准备回房间。 冷天宇进门,闪开了门口的位置,他像是有重重的心事,“宁宁,刚才在厅里,我说话时,语气有些重,你没生伯伯的气吧?” 缨宁停下,微微思量了一下,转过头,委屈地对着冷天宇,“冷伯伯,你发脾气的样子好吓人啊!我好害怕!妈妈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我以为,天下的父母都是和蔼可亲的。我原来以为,您也是这样的好长辈。可是,今天,我……”缨宁纠结地说不下去了。 冷天宇倒背着手,眼神有些郁闷。 有冷木阳在,他要保持父亲的尊严,所以,他沉默着,什么也不说。 “冷伯伯,动气对身体不好,我保证以后不惹您生气了。您……以后,也不发脾气了,好吗?” “嗯,你这样懂事,我怎么会生气呢?去吧,早点休息!” “好。”缨宁轻快地答应了一声,迈着小步出了房门,并且顺手把门轻轻地关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冷天宇和冷木阳父子俩,气氛,似乎更不对了。 冷天宇倒背着手,从门口走到了窗前。外面,是暗色的夜,远处的山峦变得模糊。他的心里,现在也是模糊的。有些事,他始终是找不到答案的,譬如说,冷木阳的心,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现在是猜不透了……猜不透,就单刀直入的问吧! 冷天宇长叹一声,问冷木阳,“今天早晨,你去我书房拿文件的时候,帮我关了抽屉?” “是,我拿了文件要走的时候,看到抽屉开着,就返回来关抽屉……” “然后呢?”冷天宇继续问。 “然后……”冷木阳手撑在桌面上,五指分开,用了力,接着说,“然后我看到抽屉里有一张老照片,就拿出来看了看。” 话说开了,冷木阳觉得,这是一个问清自己母亲事情的机会。 “爸,那张照片,是不是……母亲的照片?” “是。”冷天宇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然后,就沉默了。 父子俩沉默以对。 气氛超乎寻常的凝重。冷天宇背着的手,紧紧地交握着,像是在攒着劲。冷木阳压在桌上的手,亦是用了力,眉宇间十分地坚定。他这次是必须要个答案的,“爸,上次我问您的问题,您一直没有回答我。关于母亲的事……母亲她,是离开了人世,还是离开了我们?” 面对冷木阳的诘问,冷天宇长叹一声,声音里染了浓重的悲凉。 “木阳,我知道,你总有一天要问我这个问题的。我以前,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和你母亲之间的事,是成年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即便是我早早的告诉你,你也未必能完全明白。现在,你成年了,你也结过婚了,对人生,对夫妻之间的事,都有了深刻的理解。这个时候,我告诉你关于你母亲的事,也是时候了。” 旧事重提,即便是隔着漫长的岁月,有些事,仍然是伤感和痛苦的。 “你母亲她……在你刚刚满月的那天晚上,带着一个行李箱,离开了我们。”说这句话的时候,冷天宇情绪低落,言语间带着深深的怨气。 冷木阳却并不肯信,“爸,我母亲她怎么会,抛下我……抛下我们,一个人离开呢?” “怎么,你不信?”冷天宇转过身,用一种玩味的态度望着冷木阳,儿子不和自己同心,这让他心生懊恼,“哼,当年,你母亲留下了一封信,她在信上说,冷家的一切,她都不稀罕,她要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生活。我一时气愤,将那封绝别信撕扯成了碎片。若是知道有一天要面对你的质疑,我就应该留着。让你知道,你母亲离开之时,有多绝情!” “可是,母亲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她怎么会……”冷木阳一直没有抬头看冷天宇。他不想被别人的言语左右。即便是父亲再怎么样说,他始终有自己的确信。 冷天宇轻哼一声,眼神复杂,“她,自然是去寻找她自己的幸福了。” “爸……”冷木阳迟疑,声音凝重。 话说到这,冷天宇已经无心再谈下去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回气,然后,准备离开。 冷木阳终于抬起头,对着冷天宇的背影,声音嘶哑地问,“爸,您……找过母亲吗?” 冷木阳的眼神里有期待。 “冷木阳,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冷天宇负气地站住,吼出了声,“雨婷她是我的妻子,她突然离开了,我自然要找她。可是,我找了很久,根本找不到!” 往事种种浮上心头,冷天宇痛苦地闭了眼。 天地变成了一团黑暗。 睁开眼,仍然要面对冷木阳的问题。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想面对,今天,却不得不给一个说法。给冷木阳一个说法,给自己,也给他和妻子谢雨婷的感情一个说法。 冷天宇重重地叹息,仰首,复又低下头,“冷木阳,你应该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一个人想找另一个人,而另一个人也在找他,那么,他们必定会遇到。但是,如果一个人用力地找,而另一个人用力地躲,那么,他们是不会相见的……世界太大了,一个想藏起来的人,你是无法找到的。” 说完,冷天宇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书房。 缨宁躲在暗影里,看着冷天宇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悄悄地走到书房门前,探着头朝房间里看,看天冷木阳像一只受伤的鸵鸟一样,头坠进了肩膀里,痛苦而僵硬地站着。这个时候,她实在不忍心走。可是,如果就这样进去,她要怎么劝冷木阳呢?说实话,她不会劝人。以前,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有无数次都想问问冷木阳关于他母亲的事。可就是开不了口。现在,让她去劝陷入极度痛苦的冷木阳,她要怎么劝呢…… ——嗡,嗡。 缨宁正用手扒着门,突然听到冷木阳的手机闹钟响起,心里发慌,人扑通一声,就趴倒在门口的地上。 ——“哎呀,好疼啊!”缨宁手按在地上,两膝跪着,疼得嚷出了声。 冷木阳被惊动了,抬起头,看到缨宁缩在地上,脸皱在一起,眼神动了动,疾步走过来,一言不发地将她的人抱起来。 “冷木阳……唔……” “别说话。”冷木阳将缨宁紧紧地搂在怀里,用了很大的力气。 男人的手臂,像用来护身的缆绳,紧密缠绕。缨宁起初觉得难受极了,但是,很快她就不难受了。反而是乖乖地不动,由着冷木阳抱紧她。 如果拥抱能解除冷木阳的痛苦,那她可以一直让他抱着。 第二天早晨,姚清的醉意是彻底地消失了。 客厅里只有母女两人,她拉住缨宁,小声的问,“宁宁,我昨天,是不是醉了?有没有失态?” “妈,没有啊!你吃了醉虾,回来就睡了。一切都很好。”缨宁笑着回答。 姚清稍稍舒了口气,“怎么酒店里的虾会有那么大的酒劲呢?” 缨宁明眸轻转,搪塞道,“妈,这个……我想着,是你对酒耐受力低,所以才会这样的……” 缨宁正在编着话哄姚清,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电话是南墨打过来的。 姚清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示意缨宁先接电话。 ——这么早,南墨都没有其它事要做吗? 缨宁盯着屏幕,踌躇了一会儿,接通了。 ——“宁宁,昨晚,我想你想了一夜……” 缨宁听着电话里南墨的声音,感觉,他的酒还没有醒,“南墨,你还醉着呢?” “宁宁,我的酒早醒了。”提起醉酒的事,南墨一阵儿懊恼,“昨天的事,让你笑话我了。可是,那不怪我。我已经把昨天的事反复想了几回,哼,我算是明白了,什么意外断电,什么醉虾,完全是冷天宇搞的把戏。冷天宇早就不想让你和我交往。昨天,你和姚姨从家里出来和我一起吃饭的事,冷天宇也一定早知道。在他的酒店里吃饭,他自然是想怎么做手脚就怎么做手脚……说起来,冷氏父子这些年在云城是为所欲为。不过,我是不怕他们的。你也不用怕。你跟姚姨刚来云城,你跟冷天宇,那其实是两家人……” “南墨,我看你的酒真还没有醒呢!”缨宁好看的眉微微一拧,说话的声音是严肃的。 南墨有些吃惊,他大约也觉出了自己说话太随便,立即缓和了语气,向缨宁道歉,“宁宁,怪我。我刚才说话不注意分寸,你现在冷家,冷天宇……” “南墨,你听着,自从我跟着母亲进了冷家,冷家就是我的家,冷天宇在我心里,就和父亲一样,我敬重他,他也疼爱我,我不容许旁人说他的不是。” 说完,缨宁摁断了电话。 姚清在一旁并没有完全听清南墨说了些什么,看到缨宁似乎和南墨闹僵了,她有些担心,正要说话,楼梯上,突然传来了冷天宇的声音——“缨宁,果然像我的女儿,这说话的气势,我喜欢。” 缨宁循着声儿望过去,就看到冷天宇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闹起来,还让冷天宇听到了。 所以,显得有些不自在。 冷天宇走过来,坐到了缨宁对面的沙发上,他的目光从姚清移到了缨宁,满眼都是赞许,“宁宁,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很好。你能维护我,维护冷家,就是把自己当作了冷家的人。我很是欣慰。” 姚清看看沉默不语的缨宁,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 冷天宇的情绪上来了,又接着说,“宁宁,你要记住,你是冷家的女儿,你和你母亲,就是云城最尊贵的女人。我们冷家,在云城已经富贵了几代,云城,没有人敢说我们冷氏的不是。这不是我们强势,而是我们冷家家风正,备受人尊重。凡是那些对你不敬的人,你都不要把他们放在眼里。刚才,是不是南墨打的电话?他本没有多高的修养,n国的人,与我们w国相比,在文化教养,在精神层面上,是永远不是一个水平的。南墨的谦谦君子,都不过是他盗世欺名的幌子。我不同意你嫁给他,是有道理的。” 冷天宇说得义正言辞,姚清低着头,沉默不语。 缨宁并没有多想。冷天宇这样耐心的教导她,说什么,她都得听着。 缨宁保持着端正的坐姿,眼睛明亮清澈,像是深受教诲一样,“冷伯伯,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 “嗯,孺子可教也。宁宁,你姑母呢,现在欧洲呢,她现在是法国上流社会的社交名媛。我想着,等你身体养好了,也就去欧洲历练历练。我们冷氏在法国,有几家大的酒店和珠宝店,你去法国最合适。将来,我是想让你嫁给欧洲的贵族。如果能嫁给王室最好……” ——“缨宁不会嫁给什么王室的,她只能嫁到云城。” 身后突然传来冷木阳的声音,缨宁吃惊地回头看,看到冷木阳刚刚晨跑回来,干净的白毛巾围在脖子里,脸上带着外面的阳光,看上去十分地耀眼。 冷天宇扬眸看看儿子,微微皱眉,“木阳,你说,让缨宁嫁到云城?” 冷木阳点点头,声音笃定,“爸,您这样疼缨宁,怎么舍得把她嫁到欧洲去?要嫁,就嫁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最近的地方? 缨宁琢磨着冷木阳的话,收敛了眉眼,把头垂得低低的,装作没听到。 冷天宇倒是认真地分析了一下,“云城,我看没有合适的人选。秦钟月的哥哥刚刚离了婚,这样的人,不能嫁。林家呢,林梓悦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正在读大学,看上去,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入不了我们的眼。至于欧阳家的子弟,我看,也不行。他们学的是医学,以后,家中的企业,会落入旁人的手中,也未可知。这样想来,就没有一个合适的……” “爸,有优秀的人选,您是没发现。我先去洗澡,您慢慢想。”冷木阳转身上楼了。 冷天宇很是用力地想着,手敲打着沙发扶手,久久不说话。 缨宁偷偷地看了冷天宇一眼,就怕他再说什么,干脆捂着肚子嚷起来,“冷伯伯,我饿了。我们吃早饭吧!” “哦,是啊,该吃早饭了。”冷天宇喊林管家。林管家早就将早饭准备好了,不过,他看冷木阳晨跑一直没回来,冷天宇几个人又在说话,他就知趣地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先生,早饭已备好,我通知厨师开饭。” “嗯,好。缨宁,走,吃饭。” 冷天宇喊了缨宁吃饭,忽然意识到冷落了姚清,于是,走过去,拉起姚清的手,直奔餐厅了。 吃过早饭,冷木阳说要带缨宁到公司里。 冷天宇倒是很高兴,“我看让缨宁参与公司的管理,是一件很好的事。她虽然是女孩子,但是,说话做事,很有我的风度。冷家的女儿,一定是优秀的。缨宁,你就跟着你木阳哥去公司里吧,不要总闷在家里!” 冷天宇这样说,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如果缨宁一直在家里,可能还要和南墨有约会之类的事。不如就让缨宁到公司里去,既能学到些知识,开阔眼界,还能避开南墨。 姚清看冷天宇这样重视缨宁,心里自然是高兴,她细心地帮缨宁整理裙带,嘱咐缨宁多学习之类的,“去吧!” 姚清一直送缨宁送到了门口。 冷天宇追过来,把她拉进了房间里,“清清,缨宁是去我们的公司里,又不是出远门,你这样,让她怎么独立呢?” 姚清深深地凝了冷天宇一眼,又垂下了头,“天宇,我知道,你是不想让缨宁再和南墨见面了。” “是,我就是这个意思。”冷天宇毫不隐瞒自己的意见,“清清,我也希望你能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南墨,并不是什么上等的人选。” “可是,我觉得南墨很合适缨宁。”姚清的态度出奇地冷静,她甩开冷天宇的手,自己上楼了。冷天宇望着姚清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是说,不想做冷家的人吗?” 冷木阳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缨宁。 缨宁系好安全带,想了想,想起来了,她确实是说过,“冷木阳,女人的话,你也当真啊?” “怎么,你的意思是,你说的话,我都不用当真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冷木阳突然踩了刹车,车子紧急停在了正门口。值班的门卫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过来看。 门卫多事,冷木阳不悦地重新启动了车子。 缨宁看着车前方,做出了解释,“冷木阳,你别多想。我让你别当真,我的意思是说刚才我说那些话,完全是被南墨气的。我那样说,完全是生气南墨对冷家不敬。而我以前所说的,我不想当冷家的人,是因为,是因为……” 缨宁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是因为什么?”冷木阳熟练地将车子转弯,追问缨宁。 缨宁将视线投向了窗外,声音很轻,“冷木阳,我不想做冷家的人,是怕你把我当作妹妹来看。我心里,是想……想着……” “想什么?”冷木阳又问。 缨宁实在不好开口,就搪塞了,“我是想着,我做你妹妹不合适。你说呢,你真想把我当妹妹吗?” “哼,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就是。你就是我妹妹。这是全云城人都知道的事。” 冷木阳回答的异常肯定。 以至于,缨宁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冷木阳说的并不是真心话。 她心里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 闷着声,一直到了公司里。 “哟,木阳哥,你这个哥哥做得可真到位,到哪里都带着妹妹。怎么,怕她被别人抢跑了?” 冷木阳带着缨宁到了办公楼里,公司的职员自然都毕恭毕敬。独有在秘书办门口遇到了冷卓,说话的态度极其不敬。 冷木阳微微抬颏,眼神冷冽而犀利,“冷卓,我看我这哥哥还是做得不到位,没有管教好你。你这样的态度,实在该罚。” 冷木阳训斥了冷卓之后,当下吩咐高风,“高助理,把冷经理的办公室移到18楼去。” 然后,他又对站在门口的林梓悦下了指示,“林秘书,你是我的秘书,没有道理伺候别人喝茶水,以后,谁再无事到你办公室去,你直接让保安将他们赶走。记住,我说的是任何人。”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冷木阳转身,拉起在一旁发呆的缨宁,昂首进了自己的总裁办公室。 冷卓在后面攥紧了拳头,眼神里带出了恨意。 高风倒是很客气地请他先整理自己的东西,“冷经理,我想着,总裁也是为你着想。少爬点楼层,也好。您先把办公室的个人物品整理一下,一会儿,我找人帮您搬东西。” 林梓悦在门口站了站,扭身回了秘书办,不再理会冷卓。 ——“冷木阳,你行!”冷卓将手捏得咯吱响。 到了总裁办,缨宁就拨开了冷木阳的手。 她以前是沈簟秋的时候,觉得冷卓不错。现在,也是一样的感觉。 “冷木阳,刚才冷卓的话,是说得有些过份,但是,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从缨宁拨开冷木阳的手那一刻起,冷木阳就有些不对劲了。 现在,缨宁又和他说教式的对话,他更不对劲了。他走到窗前,哗啦打开了窗户,背对着缨宁,声音清冷——“怎么,你以为,你还是沈簟秋,事事要护着冷卓吗?” “我……” 缨宁被冷木阳这句话呛住了。 她一个猛醒,想到了以前,她作沈簟秋的时候,冷木阳曾经因为冷卓和她吵过架。她作为大嫂,不过是和冷卓多聊了几句,也不过是赞美了冷卓几句,冷木阳就不对劲了。那样的态度,和现在一样。 只不过,她现在是姚缨宁,冷木阳这样说她,似乎有些过份。 她是不是沈簟秋不重要,重要的是冷木阳对她这样的态度。 “冷木阳,你想表达什么意思?你是讨厌沈簟秋,还是讨厌现在的我?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只告诉你,你这样说我,我很难过,很难过。我心口疼,我想哭……” 说完,缨宁就真地哭了。 她是真的伤心。 她作沈簟秋的时候很失败,现在,她做姚缨宁如果再失败,那可怎么办? 女人的哭声很大。 冷木阳过来把已经关好的门,重新按了一次,“姚缨宁,你闹什么?” 缨宁抹着眼睛,伤心欲绝,“冷木阳,我知道,你是欺负我习惯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是,我不能接受。” “你不能接受,可以说话,你……哭什么?”冷木阳将缨宁拉进房间里,坐到了沙发上,然后,拿起面巾纸帮她抿眼泪。 缨宁哭得鼻子尖都红了。 她受了委屈,心里难受,还不许哭吗? 因为缨宁一直在哭,冷木阳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到房间的冰箱里拿了水果和点心出来哄她。 “不哭了,吃点甜品。” “我不吃,我不是小孩子,我……” 缨宁看清了桌上的水果和点心后,立即停止了哭泣。桌上的蓝莓,个个比葡萄还大,还有她爱吃的新鲜的奶黄包,透着一股子新鲜的奶香味。她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吃得嘴都刁了,她只看一看,嗅一嗅,就知道,这是一个小时前,刚做出来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是我喜欢的那种漂亮 缨宁想,这都是她作沈簟秋的时候,最爱吃的甜品。 难为冷木阳还一直记着。 可是,冷木阳刚刚为她护着冷卓的事生气了,她如果再吃这甜品,岂不是把冷木阳又一次拉进了回忆里? 她既然不想做沈簟秋了,就永远不做了。 仔细想想,刚才冷卓的态度,跟以前的冷卓差别很大。再好的青年,如果一直被一个心怀鬼胎的母亲挑唆,也会变质的。叶丽华一直在仇视着冷木阳父子,现在,冷卓也渐渐地被黑化了…… 还有,刚才冷卓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话里有话,矛头正指冷木阳和她,冷木阳这样的血性男人,怎么能受得住? ——难怪冷木阳不爱沈簟秋。 缨宁想,她刚才为冷卓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经大脑,完全是按着沈簟秋的那种长嫂为母的心思说出来的,现在想想,实在有些傻气。 “冷木阳,你不用刚刚欺负了我,又拿什么甜品来哄我?我闻着就有冰箱里的味道,不新鲜,我都不喜欢。” 缨宁眼眸轻转,态度既委屈又傲气。又看冷木阳沉默不语的坐着,索性又哭起来。还一边哭,一边自己擦泪,将面巾纸堆成了小山。哭得时间长了,她就嚷眼睛疼,把哭得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睛给冷木阳看,“冷木阳,我眼睛疼,真地好疼。” 冷木阳垂眸,视线内女人的脸白如玉,光洁的没有一点瑕疵,眼角红红的,眼睫上挑,反而带出来一股子说不出的妩媚劲。她人小,没有避讳,为了让他看清楚她眼睛又红又疼,鼻尖几乎和他的鼻尖贴到一起了。冷木阳虽然坐着纹丝不动,但是,心却是早已辗转了几回。小女人真是奇怪,明明早晨和他吃的一样的饭菜,可是,她的口鼻里散出来的气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香气。似乎就是为了迷惑他的。 他是个男人,还是经不起她这样迷惑的。 冷木阳扬手,将缨宁推开,自己和她分开坐,然后才开口,“好了,我知道你疼,但是,这怪不得别人。” “冷卓是我弟弟不假,但是,长幼有序,他应该敬重我才对。我待他不薄,他不安心工作,整天泡在秘书办,我可以当作没看到;他为了上次南氏珠宝的事赌气,对公司的事,不上心,我也可以理解,但是,他不能将气撒在我身上,更不能针对你。你一个小女孩,被他这样一说,成什么了?我堂堂冷氏的总裁,被他这样随便说,还怎么做总裁?哼,我这样罚他,算是轻了。” 冷木阳的话,推心置腹,说得缨宁没了理。 不过,理不理的,缨宁早就在心里想清了。 以后,冷卓的事,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贤惠的沈簟秋了,她是能辨事理的。冷卓既然对冷木阳不好,对她不好,她何必为冷卓挂心呢? ——呃。 缨宁想着心事,一口气提上来,深深地抽了一回鼻息。 冷木阳凝了她一眼,指着桌子上的纸,让她收拾干净,“好了,事情说清了。你也闹够了,把这里收拾干净。” 缨宁乖乖地整理桌子。 冷木阳将视线收回,准备处理公事。他绕过茶几,朝自己办公桌走,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扬首说了一句,“甜品,确实是冰箱里放过的,一起扔了吧!” 缨宁看看又大又诱人的蓝莓,再瞅瞅诱人的奶黄包,咽了咽口水,狠狠心,将它们丢进了纸篓里。 高风的办理效率很高,冷卓的办公室,很快就搬到了十八楼。 十八层,是业务经理办公场所,来来往往的是穿着西装,系着领带,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的销售经理。冷卓的办公室,被放在楼层的最北端,虽然很宽敞,却是一年四季见不到阳光的房间。入了秋,房间长期空置之后,内里凉意很重。冷卓在房间里,是一个人守着一房间的冷气,走到外面,看到人来人往,他又十分地厌烦。一直捱到下班,就到车库里取了车,直奔云城的x酒吧。 外面是日暮的夕阳,酒吧内,灯光幽暗,宛如另一个世界。 “冷少,您今儿怎么有空啊?听说,您现在是董事长身边的红人啊?”冷卓坐到吧台边,有相识的领班过来,一边找他攀谈,一边给他备酒水。 冷卓凛厉的目光怼过去,那领班只好陪着笑,“冷少,您慢用。” 冷卓一件牛仔装松垮,头发蓬松,面色忧郁,看上去,完全是一个失恋的少年。 酒越喝越觉得香,空酒瓶很快就堆了三个。 琥珀色的酒,映着酒吧里橙色的灯光,充满了诱惑力,让人深陷其中。只有把这繁华陆离的世界都喝进腹中,心中的烦恼才会少一些。 ——“冷少,好久不见。”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冷卓举起酒瓶,慢慢饮了一口,并不回头。 女人穿着皮裤长靴,细细的腿,修长而有弹性。女人叫刘洋,是一个健身爱好者。她和冷卓经常在去城最豪华的gj健身房遇到,一来二去,也算熟识。 刘洋让侍者给自己拿了红酒,又把椅子直接移到了冷卓身边坐下,“冷少,好久没在gj见到你了,最近很忙吗?不过,我看你的身材,是比以前又精健了不少!怎么,换了地方吗?” 刘洋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冷卓身上移来移去。 冷卓用一双已经醉红了的眼睛,瞄了刘洋一眼,“哼,你倒管得宽。” 刘洋接了自己的酒,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在酒瓶上摩挲着,笑得艳丽,“冷少,咱们这样聊天,还不聊死了吗?好了,你不想说,我们喝酒!” 刘洋将自己的酒瓶和冷卓的酒瓶碰了碰,自己仰起头,先喝了半瓶。 冷卓深深地凝了她一回,低下头,将自己瓶里的酒喝尽了。 酒吧里气氛热闹,没有注意他们。 一瓶酒喝完后,刘洋几乎就歪倒在冷卓身上了。 上午冷木阳一直在忙。 林梓悦几次进来汇报工作上的事情,要审阅的文件也抱了几十份。缨宁坐在远处的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看冷木阳。他处理事情的时候,本来就俊美的脸,闪着睿智和冷静的光芒,十分地耐看。她好像看不够……但是,她不能一直看。因为她注意到林梓悦每次从总裁办出去的时候,总是退着出去,走到门口关门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朝着她这边看看。 ——为什么看我? 缨宁等着林梓悦看她的时候,她就用最得体的微笑,带着这样的疑问回看林梓悦,弄得林梓悦很是尴尬。 门关上了,缨宁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低下头,看手里的英文版《沉思录》,书中的文字,其中有一段,被冷木阳用签字笔勾上了——“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严肃而不虚矫,要怀着慈悲、自由与公道,不可稍存其他的念头。” 缨宁仔细地看着,轻轻地读出了声。 冷木阳独独地把这一句勾划出来,是想用这句话自律吗? 缨宁想,冷木阳身为总裁,每天要面对和处理很多事情,他自然需要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这段话,刚刚好能指导他如何在繁琐的事情中保持一颗平静的公道的心…… 缨宁想得出神,并不知道,身边多了一个人。 冷木阳顺着缨宁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曾经划上横线标记的那句话。 他看书的习惯,一是父亲的逼迫,另外也是他为了让自己强大起来的一种途径。看书多了,书就像他生活的一部分,已经和他分不开了…… 冷木阳的视线从书本移到了身边的小女人身上,她安静的样子,像亭亭的百合。微微翕动的唇,轻轻吐出字母来,像花蕊轻绽,带着淡淡的香气。她未必会懂他划的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她的目光停驻在这句话上,反复的读,像是一定要读懂其中的道理。又好像在读他的心,即便是他的心她不懂,也并不气馁,她用她的方式,一次两次三次地去读,一定要读懂…… 她这样,让他不得不疼惜。 “头抬起来!”冷木阳抬手,用手心托住了缨宁的前额,把她的头,整个轻轻地抬了起来,“眼睛要看坏了!” 缨宁的头被冷木阳托着,眼睛有些迷蒙。 他的手心,好温暖啊! 她就想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被他托着不动。 但是,冷木阳的手,还是慢慢地移开了。 “读书是其次,坐姿不正,脊柱会弯的,眼睛还会累坏,得不偿失。你这双眼睛,若是戴上了眼镜,就丑死了!” 冷木阳的话,一下子就把缨宁拉到了现实里。 她转过头,对着冷木阳,眼神平静,语气很是淡定,“冷木阳,你不用这样说我。我本来就丑,没指望你说我漂亮。” 冷木阳深邃的眸子对着缨宁看,对她这句话,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眼神很温柔,缨宁感觉到那温柔的漩涡,让她没有任何抵抗力。她渐渐地就陷到了他的温柔里,仿佛进入到了他的世界里。那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就大声问冷木阳—— 缨宁:“冷木阳,我戴眼镜丑吗?” 冷木阳:“不丑。” 缨宁:“那,我漂亮吗?” 冷木阳:“漂亮,是我喜欢的那种漂亮。”。 是他喜欢的那种漂亮? 缨宁微微蹙眉,人突然就醒了。她甩甩头,像是刚才自己被催眠,做了一个梦一样。 “冷木阳,刚才,你说话了吗?”缨宁有些不自信。 冷木阳深深地凝了她一眼,起身,一边朝自己办公桌的方向走,一边答,“没有。” 没有? 他真地没有说话吗? 缨宁有些失落。 或许,就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今天本来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谈,上午太忙,下午谈吧。”冷木阳双手插进裤兜里,轻靠在办公桌边,对着缨宁说。 “哦。”缨宁将书合起来,刚合起来,又打开看了看页码,然后才放好。 冷木阳留意着她这个小动作,唇角微微上扬,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中午想吃什么?我们在外面吃。” “啊,这不好,我们不回家,冷伯伯,还有我妈妈,都会打电话的。”缨宁的表现,完全是乖巧的女孩子样。 冷木阳让她不用担心,“我一会儿打电话给父亲,他会同意的。” 既然是这样,缨宁就答应了,她走到冷木阳身边,眼睛亮亮地说,“冷木阳,那我想吃烧鹅,好不好?” “当然。”冷木阳垂眸望着缨宁,眼神是温柔的,“那我们去冷氏的酒店好了,今天,正好是法国的厨师当班,烧鹅一定做得不错。” “好啊!” 缨宁跟着冷木阳朝外走,林梓悦从敞开的办公室门口看到了,连忙出来帮着冷木阳按电梯。 “总裁,您要走吗?我帮您按电梯。” “哦。” 缨宁跟着冷木阳进到了电梯里,两人面朝着电梯外站着。林梓悦两手叠着,恭敬地目送他们离开。就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缨宁和林梓悦有一个短暂的眼神对视,缨宁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某种复杂的东西。她自己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把那种解释不清的东西认定为——嫉妒。 她自然不会跟冷木阳说。因为,这本就是她第六感觉,感觉出来的,她自己知道就好。 “希望我们吃饭的时候不要停电,否则,我怕会把烧鹅吃到鼻子里。” 坐上冷木阳的车,缨宁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把那次停电的事,又提了起来。 “放心,有总裁在,电路不敢出故障。” 冷木阳镇定地启动了车子,说话也一样镇定。 “嘻嘻,是啊,电路也怕总裁呢!”缨宁眼睛眯起来,笑了。 吃过中午饭,冷木阳让缨宁在自己的休息间休息一会儿,但是,缨宁更想和冷木阳谈谈重要的事。 她和他之间,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缨宁明媚清澈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她随手拿起身后的灰色靠枕,紧紧地抱在怀里。手,攥住了抱枕的边角。 即便是最痛苦的事,也要说清楚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冷木阳,你想和我谈的是……什么重要的事?”缨宁头低低地垂下,轻声问。 有些事,她心里清楚,可是,却怎么也不知道如何说起,只能问冷木阳。 冷木阳朝着缨宁投过来深深地一瞥,他想看看她的眼睛,她却一直避着他。冷木阳深邃的眸子愈加地幽深,略略沉吟之后,移步过来,坐到了缨宁旁边的沙发上。 室内出奇地安静。 冷木阳主动开口,“缨宁,你知道,我一直在调查关于沈簟秋出车祸的事。今天,我就要和你谈谈这件事。” 旧事重提,缨宁心中瞬间弥漫了苦涩的味道。 耳畔,是冷木阳醇厚而略带着些沙哑的男声,“关于这次车祸,法庭查过;沈翰查过,我也查过。但是,从事故车上,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为了进一步查证,我还特意请过本国最优秀的专家来查,我自己也到处搜集证据,看了许多关于驾驶理论的书,一直也找不到答案。” 冷木阳的心情沉重,对车祸的事,耿耿于怀。 他虽然做了许多工作,但是,并没有结果,“我想,我之所以找不到答案,是因为车祸的起因还是模糊的。当时法庭认定为是沈簟秋自己驾车失误,而我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她的车上动了手脚,车祸,其实是一场阴谋。” 听到“阴谋”二字,缨宁的唇收紧,眼中的光芒凝聚为一点,像是在积蓄着力量。 “我没有证据。”冷木阳的情绪突然低落,他默然抬手,搓了搓脸,再开口时,带出深深的感伤来,“如果说车祸是一场阴谋,那背后的主使是谁呢?沈簟秋留美归国后,在云城一直做的是救死扶伤的事,从来没有得罪过人。就是她死后,还有许多人在网上发文追悼她。我实在想不出她会和什么人结了怨……车祸发生后,我怀疑是滕熠做的,但是,那晚,滕熠独自到停尸房看沈簟秋,神色哀伤……我逼问他,他的回答很肯定,他说他没有做过。以我多年阅人的经验判断,滕熠没有说谎……这段时间,我心里始终没有答案,所以,在调查沈簟秋车祸身亡这件事上,一直没有突破性进展……” 说到这,冷木阳将目光转到了缨宁这边,他看她,眼神是复杂的。 缨宁的长发垂到了耳侧,眉心微蹙,头深深地垂下,状态很不好。 他的眼神里有些不忍,以至于又沉默了很久才问她,“关于车祸的事,我觉得,你最有发言权,不如,你来跟我说说。” 冷木阳的声音温柔,并且抬手帮缨宁将长发抿到耳后,眼神期待。 缨宁被触动了,她慢慢地抬起头,从墨色的眸子里滚落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她刻意躲开了冷木阳的目光,而是努力地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不管冷木阳叫她沈簟秋也好,缨宁也好,她就是她。 关于那场车祸,她已经反复地想过许多次了。最初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误操作,将油门当作了刹车,所以才出了事故,可是后来,她把车祸前后的每个细节想了一遍,才断定,这就是一场阴谋。她以前不知道如何跟冷木阳解释,这一次,她有足够的勇气,“冷木阳,你说的对,那场车祸,并不是……并不是我操作失误,而确定是一场阴谋。” 想到阴谋,想到阴谋背后的人如此狠毒,竟然连她和孩子一起害死,缨宁的心抽搐难受,头藏进了抱枕里。久久地不出声。 稍稍迟疑之后,冷木阳将她轻揽进了怀里,并且把隔在两个人之间的抱枕轻轻地抽走,扔到了一旁。 缨宁僵硬地倒在冷木阳的怀里,没有动。 冷木阳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声音低而缓,像是怕惊动她,“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所以,我们才一定要找到凶手,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孩子没有了,沈簟秋也死了,即便他是总裁,在这样巨大的伤痛面前,一样会有无力感。 冷木阳痛苦地阖了眼,几秒钟之后,他挑起眼帘,恢复了常态。 “缨宁,我知道,你对这件事,是最清楚的,你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我,我们一定把事情查清楚。” 当时的情况…… 缨宁动了动眼眸,从冷木阳的怀里挣开,痛苦地转过头,手抓紧了沙发扶手。 她痛苦,是因为,她不是姚缨宁,而是沈簟秋。 不管冷木阳怎么看,怎么想,这个时候,她只想做她自己。 “冷木阳,这件事,你如果问姚缨宁,是永远问不清的。只有问我,问沈簟秋才能告诉你。” 冷木阳手拄在膝上,盯着缨宁的背影,沉默不语。 缨宁昂起头,泪水滚滚而下,“那天,我从庄园出来,开车回家。我开车的时候,很清醒,从来没有那样清醒过。我知道,你虽然和我吵了架,但是,只要我晚上和你说清楚孩子是我们两个的,我们就会和好的。我从来都相信,你心底里,始终对我是有一份情意的……可是,我就是没想到,我会出事……” 巨大的悲伤袭来,缨宁哽咽。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隐忍地继续说下去,“刚开始的时候,我的车一切正常,后来,方向盘突然不能动了,我试着用力,结果方向盘忽然扭到了右边,我的车就从小车道上转到了大型车的车道上。这时,我注意到前面有卡车,本能地踩了刹车,控制车速,可是,没想到,车速反而一下子就飙高,时速到了二百,我根本控制不住……” “果然,你的车子是有人动了手脚的。”冷木阳的声音异常冷静。 缨宁还停留在自己的痛苦回忆里,“我眼看着自己的车撞上了前面的卡车,我好痛,裙子上都是血……” “不说了。”后面的事,冷木阳都可以想像出来。他不想缨宁再痛苦下去,“来,我抱抱。” 这是冷木阳第一次,主动地温柔以待。 缨宁起初还别扭地不动,矜持了一会儿之后,她忽然扭转身,扑到了冷木阳怀里。 有了温暖的怀抱,她的坏情绪反而更严重了。 泪水就像河水决了堤,越哭越多。 下午的阳光,渐渐西斜,室内的光线暗淡下来,冷木阳轻轻地抚着缨宁的长发,眼角渗出些亮晶晶的东西。 酒吧里,刘洋喝醉了酒,“冷卓,你知道吗?我失恋了,他不要我了!他劈腿了,背着我和其它女人在一起。我把那个女的打了,然后,他就和我分手了。他真不是东西!” “失恋?”冷卓扬起脖子,又喝了半瓶酒。 喝到这个时候,酒已经不香了,反而有淡淡的苦涩。 能失恋,那还是幸福的。像他,根本没谈过恋爱。 冷卓想起沈簟秋的温柔,又想到林梓悦的轻蔑,心底里涌起了莫名的火气。 沈簟秋是冷木阳的人,死了也是冷木阳的人,至于林梓悦,她放弃了林家的大小姐不做,甘心在冷氏做一个小秘书,还不是心里想着冷木阳——“这世界都是不公平的!全都是不公平的!” “对,你说的对,来,我们喝酒。”刘洋举起酒瓶,又喝起来。 冷卓的头有点晕,他喝不动了。 他还颇有信心地要开车回家,“你喝吧,我……回家。” “哎,你不能丢下我。”刘洋拉住了冷卓。 冷卓本来已经转过身了,被她这样一拉扯,被动地转了一圈,头更晕了。然后,他的眼前,就出现了沈簟秋的样子。 ——“阿卓,你怎么喝酒了?走,我送你回家。” “你……你是谁?” “我是沈簟秋啊!”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没有。那是我骗冷木阳的,我和他已经没有感情了,我喜欢的人是你。” 冷卓像是掉进了一个梦境,这梦真实,又不真实。 沈簟秋的手是暖的,还抱着他。他不想醒了,就迷迷糊糊地跟着沈簟秋走…… 酒吧外,欧阳明哲带着四五个人从车里下来,看到冷卓抱着刘洋歪歪倒倒的出来,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冷卓,我的女人你也敢碰,你不看看,你自己算什么东西?” 夜风吹来,冷卓的酒醒了大半。 他站稳了,看看眼前的人,认出了是欧阳明哲,“欧阳……明哲,你给我滚开!云城人谁不知道,你哥哥是医生,而你就是一垃圾,大学不读,不学无术,还被你父亲赶出了家门……你……” 呯! 欧阳明哲一拳打在了冷卓的软肋处。 冷卓猝不及防,扑倒在地上。 痛苦的感觉是真实的,他的酒完全醒了。他仗着平时健身练习格斗的底子,慢慢地站了起来,“欧阳明哲,你敢打我。你敢和冷家做对,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啪! 欧阳明哲刚刚吃了生猛海鲜,一身的劲无处使,直接又给了冷卓一拳。 冷卓喝得酒太多了,力气一点也使不出来。 但是,他还是刚烈的,嘴里一点也不肯服软,即便是倒在地上,也不肯认输,“欧阳明哲,你今天……打了我,明天,我就让你住进监狱里,你若是敢再动我一下,我这就报警,我们冷家的人,就是云城的天……” 欧阳明哲一脚踢在冷卓的身上,笑得阴险。 “冷卓,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冷家的人?你父亲是病秧子,在冷家没有任何地位,你也一样,冷家没有瞧得起你……”欧阳明哲说话的时候,抬头看到冷木阳的车驶过来,他指着冷木阳的车对冷卓说,“你瞧瞧,这才是冷氏的总裁。冷木阳刚刚开车从这里过,他看到你被我踢,都不管你,你说你,还算什么冷家的人?” 冷卓吃力地抬起头,正看到冷木阳的车尾,上面的车牌号,他再熟悉不过了。 车开得很慢,他又在马路的正中间,那车,似乎是从他身边绕过去的。 以冷木阳的眼力,不会看不到他。 冷木阳会从他身边绕过去,分明是不想管他…… 想到这,冷卓痛苦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哈哈,冷卓,你这样的人,就是在冷家讨饭吃的。没有人会在意你。” 大笑之后,欧阳明哲又连连地踢了冷卓几脚,然后,带着醉倒在一旁的刘洋扬长而去。 下午的时候,缨宁哭着哭着,在冷木阳怀里睡着了。等到她睡了一觉之后,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冷木阳的休息间里。 简洁的卧室,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整洁。 台灯照出了一片温馨的区域,让她很安心。 缨宁慢慢地坐起来,到里面的盥洗室洗了洗脸,出来,就看到冷木阳拿着一个食盒推门进来。 “冷木阳,你……是……奶黄包的味道?!” 缨宁这个时候饿极了,闻到香味,没有多想,就凑到冷木阳身边去找吃的。冷木阳绕过她,坐到沙发上,将食盒打开,果然是黄澄澄的新鲜出炉的奶黄包。 冷木阳用餐具将奶黄包切开,又用小叉叉起来,递到了缨宁手里。 缨宁毫不客气地就接住了,“好新鲜,这……奶黄包好像是十几分钟前做出来的。味道太好了!” 缨宁只说了一句,就忍不住嘴馋,把奶黄包放进了嘴里。 “嗯,好吃。” 她没有管冷木阳做什么,自己就是一直坐着吃。 “喝杯牛奶。”冷木阳出去了一会儿,又带了热牛奶过来。缨宁扬眸对着他笑笑,“冷木阳,你真好!哦,现在几点了?” 室内开着灯,窗户外一片漆黑。 冷木阳扬起手腕,看看时间,“九点四十五分。” “啊,我睡了这么久。”缨宁有些怅然地吸了一口牛奶。下午的事,一个劲地朝上涌,想要控制她的思想,她努力地不去想,只把心思放在了眼前的美食上。 ——“眼睛肿得真难看。” 冷木阳盯着缨宁看了一会儿,将餐巾扔在桌上,转身去了自己办公桌前,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 缨宁将口里的牛奶咽下去,本想回嘴,可是,她还饿着,就没有理会冷木阳。 眼睛肿了就肿了吧,反正这屋里就冷木阳和她,她什么样,他都见过了,她还怕丑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那冷木阳一辈子也说不清了 缨宁跟着冷木阳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姚清正有些焦虑地叠着手在厅里走来走去的,还不时朝着门口的位置张望,看到缨宁回来,面带不安地迎过来,“宁宁,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吃饭了吗?” 天下的母亲都是这般,心思都为着儿女。 缨宁笑笑,拉住姚清的手,跟她解释,“妈,我中午没有休息,下午困了就在木阳哥的办公室睡着了,一直睡到现在。” “那你是还没有吃饭吧?厨房里有燕窝汤……” “妈,我已经吃过了。” “是吗?” 缨宁回答得干脆利落,姚清的目光却停留在她有些红肿的眼睛上,“宁宁,你的眼睛……” “妈,我没事的。” ——“怎么就没事了?这眼睛肿成这样?”冷天宇走过来,看到缨宁的样子,很是不悦。他转而把眼神投向了冷木阳,像是在兴师问罪,“冷木阳,你带着缨宁出去,她怎么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你欺负她了?” 冷木阳将西装搭在手上,没有回避,“爸,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冷伯伯,你不要怪木阳哥,是我……”说到这,缨宁脸一红,做了一个两手趴地的小动作,“是我睡觉的时候,趴着背的。就像这样,像小猫儿一样的……当时觉得舒服,醒过来眼睛就成这样了……” 缨宁说话时,又娇憨又可爱,把冷天宇给唬住了。 冷天宇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我就想,你到冷氏的公司里,没有人敢欺负你。缨宁,你记着,谁欺负你,你都不许。包括冷木阳。你放心,你身后有冷伯伯呢,我护着你!” “好,我知道啦!”缨宁拉着姚清的手,笑得灿烂。 有人疼,自然很高兴。 姚清心思重,根本不相信缨宁说的话,她准备带着缨宁回房间好好问问。 “天宇,我跟缨宁先上楼了。” “也好,缨宁睡了这么久,你和她说说话也好。” “嗯。”姚清垂眸,拉着缨宁朝楼上走。 这时,冷木阳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手机他正拿在手里,这样嗡嗡作响,厅里的几个人都听到了。冷木阳垂眸,看到上面的名字,微微蹙眉——“是二叔打过来的。” 他跟冷天宇说了一声,抬手按开了手机。 “二叔,有事啊?”冷木阳问。 电话里,冷天星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木阳,你……阿卓他受伤了,现在云城医院里。” “什么?冷卓出事了?和人打架了?”冷木阳眼神复杂,音量稍稍抬高了一点儿。 缨宁和姚清听到了冷木阳的说话声,停在楼梯口没有再往楼上走。 冷天宇背起手,面色凝重,“冷卓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木阳,现在阿卓他伤得很重,浑身滚烫,他……他一直在说你的名字,你……知道他受伤的事吗?” 冷天星说的委婉,冷木阳却听明白了。 冷卓受了伤,借机把责任推到了他这里。 冷木阳轻哼一声,很肯定地对着电话里的冷天星说道,“二叔,我刚从公司回来,对冷卓的事,一点也不清楚。怎么,他说跟我有关?” “他……”电话里,冷天星迟疑。 冷天宇在一边听不下去了,直接从冷木阳手里拿了电话,对着冷天星,有些气恼地说,“天星,冷卓的事,怎么可能跟木阳有关呢?冷卓现在怎么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哥,冷卓他……怕是不行了……云城医院里,没有人能救他……”冷天星的声音低到无声,痛苦而压抑。 “什么?”冷天宇震惊了,“好了,我知道了。天星,你等着,我们现在过去,你先不要这么悲观。” 结束了通话之后,冷天宇把手机给了冷木阳,并且,让冷木阳陪他去医院。 冷天宇思忖着说,“木阳,我看这次冷卓怕是凶多吉少。以我们冷家在云城的地位,冷卓住了院,秦浩不敢不用心,当然要配给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最佳的治疗方案……现在秦浩说不能治了,恐怕就是不能治了。我们现在马上过去,希望是虚惊一场。” 冷木阳点点头,眼神复杂地,他慢慢转过身,朝门口走。 身后,缨宁突然朝着这边跑过来,缨宁没有跟冷木阳说什么,而是直接跟冷天宇说,“冷伯伯,我也要去医院。” “你不用去了,医院里环境不好,你安心在家里吧……”冷天宇不同意。 缨宁继续求,“冷伯伯,二叔家里有事,我们都应该去的。你就让我去吧,我睡了半天,精神正好着呢,你和木阳哥都去了,留我在家里,我更难受。” “不是还有你母亲吗?你……” “冷伯伯,我和妈妈都跟着去医院,或许能帮上忙呢!” 缨宁的一个“或许”,引得冷木阳回了头。 他定定地望着眼睛还有些微肿的缨宁,看到她在父亲冷天宇面前撒娇卖痴,心下不悦,“姚缨宁,你闹什么闹?回房间去!” 缨宁没想到冷木阳对她发脾气。 她干脆借机躲到了冷天宇身后,“冷伯伯,你看木阳哥,他凶我!” “宁宁,听话咱们在家里!”姚清过来劝缨宁。 冷天宇被缨宁依靠着,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他摆了摆手,把缨宁从自己身后拉出来,“好啦,你想去,就去吧!毕竟是家里的事,你参与一下也好。不过,你要听我的,去医院必须戴上口罩,要站在后面,保护好自己,听明白了吗?” “嗯,明白,我都记住啦!” 缨宁知道冷木阳这个时候,心里不高兴,所以她就故意一直看着冷天宇。 冷木阳伫立着,眼中是缨宁浓密如瀑布的长发,还有她柔美的背影。哼,她这样故意躲着他,防着他,他是不必再管她了…… 冷木阳眼神决然,什么也没有再说,就去开车了。 医院里,冷卓的病房内,站着几个人,有过来调查的警官、还有秦浩带着两名医生、另外两个是叶丽华和冷天星。 警官表示,会尽快找到嫌犯,“我们接到报警后,在酒吧门外找到了受伤的冷卓。现场没有目击证人,而且因为是晚上,公路上的监控距离较远,所以现在还不能断定嫌犯的身份,不过,冷先生,我们正在全力以赴地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冷天星沉默不语。 叶丽华嚷嚷了两句,就扑到了冷卓身上哭起来。 “阿卓,究竟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你说啊,你告诉妈妈,妈妈这就找他去,让他赔你的命!” 警官留在房间里,他本来想给冷卓做笔录,但是,冷卓的情况糟透了,高烧让他处于半昏迷状态,根本无法交流。 ——“冷木阳……是……冷木阳……”冷卓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叶丽华一听,所有的恨意都找到了源头,“冷天星,你都听到了,我儿子就是被你那个宝贝侄子害的。这么多年来,你的眼里,就只有冷木阳,哪里有阿卓?现在好了,如你所愿,你满意了吧?” 冷天星被叶丽华一次一次责问,忍无可忍,“丽华,现在阿卓情况不好,你能不能懂点事,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 “冷天星,你说,什么是有用的?我儿子快死了,你满意了吧?” 叶丽华声音尖锐,连哭带闹,病房里乱糟糟的。 警官跟冷天星简单地交待了几句,离开了。 秦浩一脸纠结地站着。 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了,门口,冷木阳挺拔地站着,“二叔,我来看冷卓了。” “冷木阳,你来做什么?你害冷卓还不够吗?” 冷天星朝着冷木阳看看,眼神是凄惶的,“木阳,医生说,阿卓他没救了……” 冷木阳微微蹙眉。这时冷天宇带着缨宁和姚清也跟过来了。冷木阳移步到门内,冷天宇走到病房里,跟冷天星打过招呼之后,随即去看躺在病床之上的冷卓。 叶丽华有点怵冷天宇,她看到冷天宇,情绪收敛了许多,极不情愿地移开了床前。 冷天宇低下头,看到冷卓额头上全是密密的汗珠,于是,找来了纸巾帮他擦汗,“阿卓,你醒着吗?我是大伯,我过来看你了。你说,究竟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冷木阳……是……冷木阳……”冷卓的唇,微微开启,声音微弱。 “冷卓,你可是烧糊涂了?”冷天宇伸手,放到冷卓的额头,那里温度烫手。他转而问秦浩,“秦浩,冷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采取措施?就这样无作为吗?” “哦,已经给病人用过退烧药了。”秦浩拿着一个ct片,让冷天宇看。冷天宇迟疑了一秒钟,接过来。他并不太懂看片子,但是,大问题,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秦浩近前,指着片子跟冷天宇解释,“冷董事长,您看,冷卓是被人打断了肋骨。合并有其它外伤。现在关键是断了的肋骨,扎进了肝脾里,戳到了心脏的一角。现在从外表看,病人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他现在内脏受损,胸腔内有出血情况。如果做手术,必须要打开胸腔,把受损的部位处理好……这个手术非常复杂,我们医院也就沈簟秋医生可以做,其它人都不行。现在沈医生不在了,冷卓是无人能医,无人敢救了。” “哼,秦浩,你们医院的人,除了沈簟秋,都是吃干饭的吗?这样的手术,为什么不能做?你们不是有许多的专家吗?难道就没有人能救冷卓吗?我们冷氏,每年捐给医院那么多钱,现在你们要为冷家做点事,就这样难吗?”冷天宇声音冷冽,杀气很重。 秦浩不敢怠慢,连忙进一步解释,“冷董事长,不是我们不救,是救不了。现在超强ct片里的显示,只能显示出受伤的情况,但是,胸腔打开后,病人的内出血情况严重,大量的鲜血会影响做手术,如果不在短时间内清理胸腔完成手术,病人就会没有了性命。这个是高难度的动作,没有人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心脏,脾脏,肝脏同时清理缝合,还要保证不伤及其它,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就是沈医生在,她也要考虑……” “一派胡言!沈簟秋死了,你们就拿她做挡箭牌,我看你是不想当这个院长了!” 冷天宇倒背着手,十分地生气。 秦浩拿出纸巾抿掉了额头的冷汗,神色尴尬,“冷董事长,并不是我,而是冷卓的情况,实在是糟糕透了。” ——“阿卓,你说,究竟是谁害的你?”叶丽华心里不平,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走到冷卓的床边问他。 冷卓尚存着一分清醒,“冷木阳……是冷木阳害我……” 冷卓的声音不大,但是,室内的众人都听得清楚。 冷木阳手慢慢地插进裤兜里,相当地镇静,“冷卓,你说话可要讲证据,我今晚一直在公司里,几时害得你?” 冷天宇也十分地不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外。 冷卓人之将死,还要让冷木阳背上害人的罪名,实在可恶。 ——“九点钟……”冷卓艰难地说了一个时间。 冷木阳轻哼一声,“我说过了,我一直在公司里。根本没有出去过。” 缨宁听着,看着,突然就想起自己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冷木阳提着奶黄包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车钥匙。像是刚刚买奶黄包回来。可是,冷木阳为什么说没有出去过呢? 这里面的事,缨宁实在搞不清楚。 只有让冷卓活过来,事情才会水落石出,才会给冷木阳清白。 本来,她这么久没有动过手术刀,是不想蹚这个浑水,出手救人的。但是,冷卓若是这样死了,那冷木阳一辈子也说不清了。 缨宁思考了一会儿,主动走到了前面。 “秦院长,你把片子给我看看。我也是医生。”听了缨宁的话,秦浩和那两名医生面面相觑。 不过,很快秦浩就醒过神来,他连忙把片子递给了缨宁,并且,借机提起了缨宁的医师资格,“哦,你是姚缨宁,是吧?对,我是知道的。我在上报云城的医师情况时,发现了姚缨宁持有美国的高级医师证照,她的等级是相当高的。”秦浩说得十分真实,由不得别人不信。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个温柔的去处 在证明了缨宁的医师资格之后,秦浩将手中的ct片递给了缨宁。 这时,身后传来叶丽华的嘲讽声,“哼,不过是背了几本书,拿了一个证又怎么样?我儿子的性命不能让你来做实验!” 叶丽华这样的话,实在让人心寒。 缨宁的视线从手中的黑色胶片上移开,转身,将目光投向了叶丽华,她的目光,不急也不恼,就是清亮亮地逼视着—— “按着木阳哥的辈份,我应该叫您一声婶母。” 叶丽华的目光和缨宁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气恼地躲开了,她下意识地伸臂护住了冷卓,就像是谁要对冷卓不利一样。 缨宁拿着ct片,走到冷卓的床前,声音镇静自若,“婶母,你刚才说错了。我的医师证考核,是非常严格的。不仅要有丰富的医学理论知识,还要有过硬的技术水平。当初为了考这个医师证,我是下了很大功夫的。我这个证,完全与我的水平相匹配,决没有任何的虚假。此外,我有幸跟着美国最优秀的医生导师做过像冷卓这样的手术,我现场观摩,并且参与其中……那次的手术非常成功。” 说到这,缨宁将手中还没有看的片子,轻轻放在了冷卓的病床之上。 若不是为了冷木阳,这个时候,她早就不想理会叶丽华了。 此刻,缨宁隐忍地沉吟了一会儿,扬眸,视线在冷天星和叶丽华身上扫过,继续保持着平和的态度,“二叔,二婶,我今天主动想为冷卓做手术,一方面是因为医者仁心,另一方面,是因为我看着冷伯伯的情面。我跟着母亲到了冷家,就是冷家的人。冷卓也是冷家的人,我们是一家人。我没有道理不救。当然,我有一段时间没有摸过手术刀了,加上冷卓现在伤势严重,我也并不能确保这次手术会万无一失。所以,这件事,由你们来定吧。你们若同意,我便全力以赴,若不同意,我也安心了。说实话,做一场这样的手术,就像渡劫一样。医生不仅要担风险,所消耗的体力和脑力,也是非常……大的……” 说到最后,缨宁突然不自信了。 ——我这样说话,会不会显得有些太老成了? 想到这些,缨宁默默地低下了头,站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她的头深深地垂下,不敢抬头看人,最后,她退了几步,躲到了冷天宇后面。 冷天宇倒背着手,转过身,盯着缨宁看了一会儿,脸上满是欣慰之色,“缨宁,你可让冷伯伯刮目相看了!临到大事有静气,好,很好,像我的女儿。” 说着,冷天宇抬手,轻轻地拍了拍缨宁的肩,缨宁抬眸找了一回冷天宇的眼神,确定他是在夸自己,这才安心,“冷伯伯,我说得太多了……” “嗯,说得恰到好处,说得非常好。”冷天宇的话意味深长。 他的眼神是复杂的,他似乎相信缨宁,但是,凭着他多年阅人的经验,又对缨宁有一点怀疑。毕竟是小孩子,冒充专家也是有可能的。 在其它时候说说大话可以,这个时候说大话,可是害人害己。 冷天宇用探究的眼神盯着缨宁,问,“缨宁,冷卓的ct片你可还没有看,你,对手术有把握吗?” “冷伯伯说的对,我如果做手术,是要认真看ct片的。”缨宁知道冷天宇仍然对她有所担心,她自己也确实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是,这个时候,没有退路了。 缨宁走到冷卓床边,拿起ct很认真地举起来看,又盯着上面的数据逐一地看。然后,走到秦浩身边,指着ct和他交流,“秦院长,你看这里,就是心脏的位置,我还需要两个数据,别外,断骨处,也要采集一下数据,我要看一个骨裂的程度……一会儿,给病人再做一次加强ct……” 秦浩连忙拿出手机来安排,“对,这几个数据确实很重要。我们这次的ct,主要以检查病情为主,所以并没有采集过多。一会儿,先把病人送到ct室。” “好。”缨宁看完片子,走过来,准备给冷卓做检查。 叶丽华还护在冷卓身上,“你,你要做什么?” 缨宁解释,“二婶,我需要给冷卓做一个触诊。” “什么触诊?ct片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二婶……冷卓,你怎么了?”缨宁正在跟叶丽华说话,发现冷卓的头突然一歪,一点声息也没有了。缨宁拿起桌上的水杯,对准冷卓的脸就泼了上去,然后,绕到床的另一边,手用力掐他的人中,拉他的耳廓。 冷卓闭着眼,一点反应也没有。 叶丽华怕了,“阿卓,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缨宁并不放弃,手上用了力,大约半分钟后,冷卓已经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地翕动了一下。缨宁用手捧住了冷卓的脸,不住地呼唤他。一旁的冷天宇等人,也都围了过来。冷天星焦急地望着,“阿卓,你醒了吗?” ——“爸……” 冷卓艰难地吐出来一个字。 众人都舒了口气。 经过这样一闹,叶丽华也不敢拦着缨宁了。缨宁俯身,利落地为冷卓做检查,“冷卓,刚才我看过了你的ct片,但是,因为有肌肉遮挡,我必须对你的受伤部位有准确的感性认识。我现在为你做检查,你一定要如实地跟我说出你的感觉。” 缨宁的手顺着冷卓微微肿起的结实的腹肌一点一点地摸查,“这里,痛不痛?” 冷卓不语。 缨宁微微蹙眉,手继续在冷卓的心口处移动,“这里呢?” ——“痛……” “好的,冷卓,我明白了,我第一次触到的地方不痛,对吧?第二次痛,对不对?好,就这样。如果不痛,你就不说话,如果痛,你就告诉我,来,我们再继续……” 缨宁现在的姿势,正和冷木阳的位置相对。冷木阳远远地看到缨宁细嫩的手指贴紧在没有穿病服的冷卓身上,从上而下,又从下面滑到上面……虽然是在做检查,看到眼里,却极不舒服。 缨宁检查完毕之后,深深地弯下腰,嘱咐冷卓,“冷卓,你喝了酒,其实不适合做手术,但是,这个时候,必须做手术。我不会给你做全麻的,你要一直保持着清醒。你不能睡,因为我无法从外部判定,你是睡了,还是晕过去了……你明白吗?” ——“明白……” 冷卓的回答声虽然微弱,但是,能显示出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 缨宁把这样的话,说给了冷天星,“二叔,我刚才给冷卓检查过了,也看过ct片了,对情况已经有了十足的了解。我确信,我做这个手术,还是有百分之九十多的把握。不过,既然是手术,总是有风险。现在,你和二婶考虑一下,让不让我手术。如果你们同意,就签个字,我们马上准备手术……” ——“缨宁……” 不等冷天星回答,一直闷声站在门口的姚清,突然掩面而泣。 缨宁连忙走过去,“妈,您怎么了?” 姚清伸开胳膊,紧紧地把缨宁抱在了怀里,哽咽地说,“宁宁,妈妈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你读大学的时候,周末都不回家。你人还那么小,选修了那么多门课程,还要学医师证……你怎么有空闲回家呢?妈妈不知道,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妈妈……是心疼你……” 缨宁安静地听着,她想,原来姚缨宁也跟她一样要强。 “好了,妈,不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缨宁劝着姚清。 姚清慢慢止了悲声,就是情绪还很低落。 冷天星拄着拐杖,眼神复杂。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身处弱势,却对好多事看得十分准。 他看出了缨宁真有本事救冷卓,“缨宁,刚才你说,你是冷家的人,冷卓也是冷家的人。二叔相信你,你就大胆地做手术吧!我知道你能把冷卓救好。” 缨宁转过身,对着冷天星点头,“好的,二叔,那你签字,我们就开始。”缨宁将目光对准了秦浩,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她开口说道,“秦院长,准备1号手术室……” 话一出口,缨宁立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纠正,“这1号手术室,是设施最全,条件最便利的手术室吗?” “是啊,是的。”秦浩附和,然后,安排了急诊队的人过来抬冷卓。 “嗯,缨宁,伯伯也看好了,你做手术吧!” 沉默半晌,冷天宇说话了,表示支持缨宁。他走到母女俩身边,安慰姚清。姚清退开缨宁身边,轻轻地偎着冷天宇。 急诊队的护士和医生过来了,房间里立即嘈杂起来。 缨宁闪开了门口的位置,移了两步,正站到了冷木阳身边。 熟悉的气息袭来,缨宁不敢看冷木阳。她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冷木阳一直沉默不语。像是消失不见了一样。可是,事实上,他并没有消失。凭着女人的第六感觉,缨宁感觉到,冷木阳一直在暗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不能做的,都没有做。 ——“你确定要做这个手术?” 冷木阳突然于暗处抓住了缨宁的手。 从他们站立的位置来看,是没有人能发觉的。 缨宁涨红了脸,慌乱地说不出话来。大手裹着小手,很暖。冷木阳是第一次这样近地做这样亲密的动作。虽然,她知道,他的心里,想着的,可能并不是爱情,但是,爱情是她的事,她那样真切地体会到了。 “是,冷木阳,我确定。” 冷卓被车推走了,秦浩去做手术准备。缨宁不能多呆了,她也要过去手术室。 被他握着手,感觉很好。 但是,她必须要走。缨宁想抽出自己的手,没想到,冷木阳突然握紧。她好像挣不开他。 他的眼神也是绷紧的。缨宁的眼神清亮亮的,透着些许的羞涩和紧张。她轻轻晃自己的手,希望冷木阳放她走。冷木阳不为所动。抓着她,十分地用力。 缨宁一边晃着自己的手,一边用央求的眼神对着冷木阳。 像是在求他放手。 一次,两次,三次的时候,冷木阳松开了手。 他突然松手,她有些意外。手落了空,立即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缨宁喃喃地喊冷木阳的名字,并告诉他,“冷木阳……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下冷卓的。” 说完,缨宁抿紧了唇,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她娇小的背影,十分地坚定。 冷天宇揽着姚清的肩,跟着缨宁走到了门外,一直目送着她离开。 手术进行了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姚清在手术室外的座椅上,轻轻地阖了眼,倒在冷天宇的肩头。她今天一直担心缨宁,没有午休,所以,这个时候,已经熬不住了。 冷天宇陪着姚清坐在椅子上,旁边是冷天星。冷天星瘦削的脸,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大哥,以前,我只羡慕你有木阳,现在,我又羡慕你有了缨宁。我想,我们兄弟两个,为什么命运这样不同?你怎么就有这么优秀的儿女呢?唉,我才相信当年父亲说的话,说我,就是没有福气的人。” 冷天星的情绪低落。 “天星,你想多了。”冷天宇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地骄傲和自豪。 他的眉心紧锁,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里。 记忆中,冷天宇听到了自己的狂啸声——“雨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都不能让你满足吗?如果不是我看了木阳的血型,我就是一辈子不知道,我居然在给别人养儿子。你告诉我,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你们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然后,他看到的是谢雨婷平静而沉默的脸。 她做了那样伤害他的事,还能那样坦然,实在让人心凉…… “冷天星,儿子在里面做手术呢,你还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你像个做父亲的吗?我告诉你,要是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旁边的叶丽华,听了冷天星的话,十分地生气,扑过来,用力推搡冷天星。 冷天宇受到了惊扰,轻叹一声,没有再想。 在女人的吵闹声里,冷天星痛苦地阖了眼。 这么多年来,叶丽华不分场合,不管什么时候,想闹就闹,他早就习惯了。 如果不是他的心里还有一个温柔的去处,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他是没有理了吗 手术进行了三个半小时的时候,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听到门响,冷天星拄着拐杖,第一时间走了过去。看到戴着大口罩的秦浩出现在门口,他焦急地问,“秦院长,阿卓他……怎么样了?” 秦浩完全理解冷天星的心情,他戴着口罩,说了手术的情况。 “冷先生,手术非常成功。这真是一个奇迹!我没想到,缨宁她……她这么久没有动刀,手法竟然还能这样娴熟,这实在了不起!而且,缨宁做的前期触诊非常有效,她对病人的伤情非常了解,在后期缝合的时候,仅仅用了十六分钟,这太不可思议了!” “那……我儿子究竟怎么样了?” 冷天星听着秦浩似乎一直在夸缨宁,他听得都糊涂了,只好再问秦浩。 这次,秦浩的回答十分简洁明了,“哦,冷先生,病人现在体征平稳,正在做术后观察。大概一个小时后出来。有缨宁在里面照顾着。” “好,冷卓他没事了就好……”冷天星终于放了心。 这个时候,叶丽华因为心里挂牵着儿子,所以表现得很平静,一直在睁大了眼睛听着秦浩说话。听到说冷卓没事了,她明显地松了口气,用手拍着心口,念念有词,“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儿子没事了。谢天谢地,我儿子没事了……” 姚清的头压着冷天宇的肩睡着了,冷天宇怕惊醒她,就坐在原地没有动。 此刻,看到冷天星夫妇只顾着自己儿子,没有人顾及缨宁,这让他很是不悦。危难时刻,缨宁一个小女孩儿,主动担起了救护的责任,手术成功,他们却不曾感谢,实在让人生气…… 自从手术开始后,冷木阳一直站在窗前,时钟慢慢走过,他却不曾动一下,把自己凝成了一座高山。听到手术室的门响,他几乎同时朝着这边投过来深深地一瞥,等看到是秦浩出来之后,又快速地收了视线,转身看向了窗外。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大约凌晨五点钟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再次从里面打开了。 几名护士推着冷卓从手术室出来。叶丽华和冷天星前后拥了上去。 “阿卓,你还好吗?阿卓……”叶丽华哭着喊冷卓的名字。 冷卓眼皮动了动,并没有说话。倒是护士解释说,冷卓已经脱险了。 旁边,冷天星拄着拐杖,也紧紧地跟着,夫妻俩守在两边,把冷卓送到特护病房去了。 “缨宁呢?” 听到声响,姚清很快被惊醒了,睁开眼就喊缨宁。冷天宇问出来的护士,缨宁在哪。护士说,秦院长和缨宁在里面的盥洗室洗手。 冷木阳疾步上前,伸手推开手术室的门,视线内,正看到聚光灯的暗影里,秦浩扶着缨宁出来。秦浩远远地望了冷木阳一眼,又低头看看缨宁,眼神焦灼,“冷先生,缨宁她实在是累坏了,刚才在盥洗室,差点就晕……” “秦院长,我没事的。”缨宁拦住了秦浩,并不想多说自己的事。 缨宁走到门口的时候,冷木阳的眼神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缄默着,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宁宁!”刚出来,缨宁就被姚清抱住了。 母女俩抱了一会儿,姚清心疼地哭起来,“宁宁,你的眼睛都熬红了……” “妈,我没事的,就是,有点累。”缨宁是真地累了。 冷天宇的眼神里满是疼惜,“哎,你这孩子,倒是很要强,这也像我。走,我们回家。” “冷伯伯,我还不能走。冷卓现在还处于观察期,我怕他再有什么事。我要留在医院里。等他病情稳定了再走。”缨宁并不肯走。 冷天宇叹了口气,“缨宁,你不用这样的,你又不是正式的医生,你救冷卓,完全是出于同情心,现在他好了,后期护理由医院的医生们来完成……” “不,冷伯伯,我救人救到底。不能这个时候走。您和妈妈先回去吧!”缨宁坚持不走。 秦浩在一旁说,可以让缨宁睡在医生休息室里,“缨宁已经很累了,这个时候,先在医院里睡一会儿,也是好的。她回家后,恐怕会担心病人的情况,反而睡不好。” “哼,秦浩,你倒是会使唤人。我们缨宁本不是你们医院的人,帮你们做了一个手术,你们就赖上了她不成?”冷天宇气恼得很。 秦浩连忙陪笑脸,把缨宁又夸赞了一番,“冷先生,我们医院全体医生都要感谢缨宁。这次要不是因为她出面,估计冷天星……还有您,就要把我们云城医院罚透了……” 几番劝阻,缨宁仍然执意留下来。冷天宇只好带着姚清先走,并让冷木阳留下照顾缨宁。 晕眩的感觉袭来,缨宁抬手扶住了前额。 “缨宁,缨……” 秦浩担心地喊缨宁的名字,这个时候,冷木阳上前,俯身,将缨宁凌空抱起。缨宁配合地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 一个完美的公主抱。 秦浩在一旁看呆了,他们两人配合太默契了,就像,抱过很多次一样……看得他都脸红了。 “咳,冷先生,我们就去沈医生的办公室吧。沈医生的办公室里有一个休息间,里面的物品,我一直都在做着保洁,你带缨宁过去休息,再合适不过了。” 说完,秦浩匆匆地迈步,先行离开了。 偎在冷木阳的怀里,缨宁的脸已经由苍白转为了绯红。 她举目望着冷木阳,冷木阳并不理会她,就那样抱着她朝电梯口走。上电梯,下电梯,一直到了沈簟秋的办公室,缨宁还那样抬着下颏,盯着冷木阳看。 秦浩关上门走了,室内剩下冷木阳和缨宁。 冷木阳弯腰,准备把缨宁放下,但是,缨宁似乎在走神。她盯着他看,看得入了迷。一动也不动。 ——“怎么,渡了一回劫,变傻了?”冷木阳垂眸问怀里的小女人。 “我,我没有。我清醒着呢!”缨宁小声回应。她说话的时候,嘴唇透出星星点点的亮光来。她年轻,稍稍有了点精神,看上去就十分地美。 冷木阳错开了眼神,“既然清醒着呢,那还不下来?” 说完,冷木阳生硬地将缨宁放到了长沙发上。缨宁的身体落了空,沙发的皮革面冰得她难受,她几乎同时就蜷起了身子。冷木阳微微蹙眉,转身进到里间,拿了毯子和薄被出来,从长沙发的另一端铺好了,然后,把她移了过来。薄被盖在身上,恰到好处。 冷木阳起身要走,缨宁本能地用手抓住了他,留他,“冷木阳,我不敢一个人在这里。” 看到缨宁的手,冷木阳瞬间就生气了,“手拿开!摸了其它男人,又过来碰我,拿开!” 只要一想到缨宁的手在冷卓身上摸索了好几回,冷木阳就不由得恼怒。 她还没有那样对过他,倒先和冷卓那样了,他,心里很不舒服。 “冷木阳,你凶什么?”缨宁坐起来,抱着肩,眼睛红红地逼视着冷木阳。冷木阳手慢慢插进兜里,深邃的目光,停留在缨宁身上。在他眼里,她是那么地娇小。可是,有谁能想到,就在刚才,这个小女人救了冷卓,还那样认真负责地担起了住院医生的责任,实在是……不同…… “冷木阳,我的手怎么了,我碰你一下,你就这样?” 缨宁自己举起手看看,刚刚用冷手和消毒液洗过,有些发红,但是,绝对干净。 “喝水。”冷木阳并不回答,转身端了一杯水过来,让缨宁喝水。缨宁别过头,就是不喝。冷木阳慢慢地坐到了她身边,扳过她的头,把杯子送到了她的嘴边。缨宁被动地喝了水,却还是绷着脸生气。为什么就冷木阳能生气,她也可以生气。 ——“没事,休息吧!我……” “你要走,是不是?”缨宁眨眨眼,眼中扑簌簌地落下泪来,“冷木阳,我刚刚做完一个大手术,我很累,体力和精力都消耗掉了。我心里好空,我需要人陪,你要是现在走,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说完,缨宁骨碌一下,躺到了沙发上,还翻身,脸对着沙发,不看冷木阳。 “还说累,瞧瞧这发脾气的气势,我看你劲头足着呢!”冷木阳抬起手,将要落在缨宁肩头的时候,他,克制地移开了。 缨宁见冷木阳不走,转身,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突然就噙着泪花笑了,“冷木阳,你不走了,是不是?” “我可没这样说。”冷木阳转过身,目光对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看。 缨宁心里有许多的话要说,“冷木阳,就在刚刚,我做到了连我自己都惊讶的事,我拿手术刀的功夫,一点儿也没有减退。我在手术室里的时候,仿佛变成了沈簟秋,我知道,是上天庇佑,帮了我们!” ——“我们?你是说,你和冷卓?”冷木阳声音清冷。 “当然不是,是我和你。”缨宁翻过身来,看冷木阳的目光是温柔的,“我这次主动要求做手术,是不能有差错的。现在,我完成了手术,自然是有神力帮我。还有,冷卓他一直在说他出事跟你有关,这件事,自然要查清楚,不然,对你的影响多不好!要想问清楚,必须得让冷卓好起来,不是吗?” “哼,我没有做过的事,他是没办法推给我的。” “可是,冷木阳,昨天晚上,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离开过公司?” “我没有。” “那我的奶黄包是……” “姚缨宁,你不信我?” 一番对话之后,冷木阳的眼神突然就冷下来。他隐忍到了现在,她居然这样对他不信任。 缨宁连忙解释,“不是的冷木阳,我是想帮你把事情分析一下,我只是……” “够了!你要是想对冷卓好,我成全你。以后,你想对谁好,就对谁好,你想怀疑谁,就怀疑谁,但是,我除外。我不需要你来评判我!” 冷木阳的眼神透出强悍的光来。 他站起来就走,毫不留恋。 缨宁跳起来追过去,伸开手臂拦住了冷木阳。冷木阳伸手将她拨开,她毫无反抗地倒在了地上。轻轻地,像羽毛坠落在地上。 ——“姚缨宁,你闹什么,你……” 冷木阳俯身,将缨宁抱起来,准备丢到沙发上。他弯腰时,脸压低,缨宁出其不意地吻了他。像蜻蜓点水。虽然很轻,也在水面上激起了微微的涟漪。 冷木阳僵着手臂,垂下眼眸,盯着怀里的小女人看。 缨宁缩着肩,脸红红地望着他,什么也不说,就是眼睛很亮。 “你……这么没规矩?该打!” 冷木阳还是把缨宁丢回了沙发上,他自己坐到了沙发边上,矜持地端坐着。像一座钟。缨宁悄悄地用眼风去瞧冷木阳,观察他的反应,可是,他好像没有任何的反应,脸不红,心不跳,完全是君子风度。 可是,她明明就是吻了他啊! 他怎么还能这样淡定? “冷木阳,你……在想什么?”缨宁问。 冷木阳轻哼一声,扬手拍在她身上,“哼,我自然是在想,你为什么给冷卓做了一回手术,就变得这样兴奋,看来,他的魅力不小啊!” “什么?冷木阳,你想什么呢!” 缨宁推着冷木阳,恨不能把他推倒。 “难怪你对我的手有这么大的反应,原来,你是想歪了。我的手是救死扶伤的,就算我摸了冷卓,我那也是例行检查,没有任何的杂念。你这样污蔑一个优秀的医生,你算什么总裁?!” “我现在不是总裁,我是你大哥。你做了什么事,我有权过问。”冷木阳振振有词。 缨宁怔怔地望着他,伸过头去,在他的手背上啃了一口,“你……你欺负人!” 冷木阳有些惊讶地盯着自己的手背,上面,还有女人的口水,他连忙拿了面巾纸过来,用力地将手背擦干净,然后,揪起了缨宁,打了她。虽然不重,但是,打在缨宁身上,她还是想哭,“冷木阳,你打人……” “哼,你这样的行为,该打。” “我怎么就该打了,是你先那样对我的!我在手术室里站了好几个小时,都快累晕了。我自然是为了冷家,为了你,我现在人出来了,你还这样对我,你说,你是不是没有人情味?”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就想一个人呆着呢 121 “我没有让你做手术,是你自己要逞强的。这样高难度的手术,你做着很过瘾,是不是?做了这个手术,就能证明你有实力,是不是?即便是累倒在手术台上,你也再所不惜,是不是……呃……” 不等冷木阳说完,缨宁突然出其不意地捧住他的脸,吻了他。 还任性地不放松。 冷木阳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掰开,他似乎气极了,脸涨得通红,手指着缨宁,气得说不出话来。 缨宁迅速地裹了裹嘴唇,把冷木阳的味道全裹走了。 冷木阳俊脸微怒,扬起手,却没有落下——他,怎么能打她呢? 父亲打他的样子,他是不能用来打缨宁的。 不能打,也说不得,他是没有理了吗? 室内陷入了一种说不出的意境里。缨宁的眼睛里少了平时那种清澈单纯,而是被爱的洪流控制着,她积蓄已久的感情,似乎全在这一刻涌了出来。因为爱情,她的面容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姿,眼角上扬,妩媚多情,带出十足的小女人的韵味。冷木阳的手僵在半空,又徒然地落下。对着这样的她,他……也只能自己打自己了…… 时钟滴答地走着。 两两相望,冷木阳脸上的粉色始终未退。缨宁不知道,他是一直在生气,还是怎么着了,反正,就是不对劲。 她站在柔软的沙发上,扬眸望着他,问,“冷木阳,你生气了?” 不等冷木阳回答,门突然被敲响了,咚咚咚,很用力的那种敲法。 缨宁别过头,看着门口,想到冷卓的伤势,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她坐到沙发上,利落地穿好鞋子,然后对着门喊,“进来。” 门开了,一个戴着粉色护士帽的护士探进头来,她的眼神有些不安。 “什么事?”缨宁问。 那护士紧张地开口,“是……刚才做手术的病人冷卓,体温突然升高,量过体温了,显示为三十九度四。我打电话给秦院长,秦院长让我先过来通知你……说他随后就到……”那护士对缨宁的身份十分纠结,把称呼也省略了,说话也不太流畅。 缨宁的心都转到了冷卓身上。 若高烧是重症感染引起的,只怕冷卓他……又要不好了…… 只有过去看了才知道。 缨宁没有多想,径直朝门口走去,“走,我们过去看看。” “好。”缨宁走了,那护士也跟着缨宁离开了。房间里,突然转为了无生机的沉寂。 冷木阳站在原地,手背上,似乎还留有某人啃咬的痕迹,还有,他的唇上,也还有属于那个的味道。但是,这一切,仿若梦一场。她走得匆忙而无情,就像刚才她和他在一起,做的事,说的话,不过是她无聊时的一场游戏。现在,她有了更重要的事,就丢下他不管了! 冷木阳轻哼一声,伸手推开窗户。窗外,朝阳已经在东方跃跃欲出,天,已经亮了。 天亮了,梦,也醒了…… 病房里,冷卓的脸色泛出淡淡的青色,模样十分吓人。高烧引起的诸多不良反应,对于他这样一个刚刚受了重伤,又做了手术的人来说,无疑是可以致命的。 秦浩和缨宁商量,如何用药。 “等等,我看一下病人的情况。”缨宁戴上消毒手套,手伸到被下探了探冷卓心口周围的温度,所幸那里的温度,并不比别处高。这让她舒了口气。这样看来,有可能不是急性感染,或许是病毒类疾病。 “先用上退烧针剂,然后给病人查个血。” “嗯。”秦浩转身吩咐护士照做。 此刻,形容憔悴的叶丽华,突然抑制不住又哭起来,“阿卓,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要受这么多苦,我们娘俩在冷家,本来已经够苦了,现在,你又要受这些苦……我们好命苦啊……“别哭了!”冷天星低喝一声。叶丽华的哭声,果然就小了。她也发现冷卓的情况不好,就趴过去,喊冷卓的名字,不停地喊。 “是……冷木阳……都是冷木阳害的我……” 冷卓高烧昏迷,口中喃喃出声,全是冷木阳的名字,一直在说是冷木阳害他。 缨宁的心里沉甸甸的,只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现在没有退路了,为了还冷木阳一个清白,她必须要治好冷卓,必须!所以,不能只用退烧药,必须用药汤擦身,采用肌肤渗透疗法,可能效果会更好。 “秦院长,我开几方汤剂,你让人煎好,送到病房里来。我想,给冷卓用了退烧药之后,再用药汤擦身,希望这样能尽快退烧。” “是中医的疗法。”秦浩点头称是,“嗯,这个我倒听说过。中医里却有此方。我觉得你可以一试……” 旁边,叶丽华只听清了秦浩说的“一试”这个词,她强硬地护住了冷卓,不让缨宁做任何事,“你……你们不能拿我儿子做试验。冷卓他虽然高烧,但是,喝了退烧药,很快就会没事的。他以前身体素质那么好,怎么会有事?你,你们不能对我儿子乱来……” 在叶丽华哭闹的时候,护士过来采血,根本没办法近前。 冷天星走过来,将叶丽华拉开了。护士采了血,叶丽华又护到了床边。 见状,缨宁叹了口气。 不是她不救,实在是不能施救。 心里面想得多,缨宁只觉得头晕沉沉的难受。 “好吧!我这样做,只是想让冷卓早点退烧,你们如果不同意,那只好不用此法。” 缨宁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遗憾。 冷天星上前劝了叶丽华几句,但是,并没有效果,也就没有再说话。冷卓服了退烧药后,因为刚做过脏器手术,不适宜大量饮水,所以,他一直没有发汗,全身干烫,人渐渐进入了昏迷状态。 任凭叶丽华怎么叫,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了。 ——“秦浩,我儿子怎么了,快救救我儿子!”叶丽华害怕地喊出了声。 秦浩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现在,我们已经用了两次退烧药了,还用了冷敷法,都不奏效。而且,我们已经用了最大剂量的消炎药,实在是没有其它办法了。” “实在没有其它办法了?”叶丽华哇一声,又哭起来。 冷天星走到坐在桌边休息的缨宁面前,求她,“缨宁,我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你能救冷卓了。你快用你的办法救冷卓!” “二叔,你信我?”缨宁人还坐着,抬眸问。 冷天星点头,并且冷喝一声,让叶丽华让开。冷卓的情况不好,叶丽华只好让开了。 “你过来,看着,就是这样……” 药汤熬好了,缨宁亲手给护士做示范。她用细软的白纱布,蘸了药汁,给冷卓涂抹额头然后又从胳膊擦到手心,从腿擦到脚心。 没有人注意到,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冷木阳站在门口,目光投向缨宁,他看到她的头深深地低下,手在冷卓的身上来回地擦拭着,那样专注的神态,旁若无人。 “秦院长,我真的不会做这个,我没有接受过这样的培训,我做不好……” 缨宁示范之后,想让护士来给冷卓擦身,但是,没有一个护士敢上来做,纷纷退避三舍。缨宁就和秦浩两人轮换着给冷卓擦身。缨宁不时地观察冷卓的情况,并且,低声喊着他,“冷卓,你感觉好一点儿吗?冷卓,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儿?” …… ——“我……痛……”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奇迹发生了。原本已经昏迷的冷卓终于有了反应。在缨宁问他之后,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用微弱的眼神盯着缨宁,说自己很痛。 缨宁给他试了试体温,看到温度计上的数字,长长地舒了口气。 “三十七度,体温降下来了。” 缨宁示意秦浩不用擦了,“现在药效还在朝肌肤里渗透,我们可以停下了。相信,他的体温很快就会正常。” 秦浩抿了抿自己额头的汗,眼里是说不出的劳累和烦躁。 本来缨宁给冷卓做完手术,他以为终于可以歇歇了,就回了家,谁知道,刚回家,又被叫了来。他还从来没有为哪个病人做过这么多事呢!他这个院长当的,实在是憋屈! “好吧,不擦了。”秦浩将手中的纱布丢开,然后,自己进里面去洗手。 缨宁守在床边,一直等着冷卓的体温降到了三十六度三,这才安心,“冷卓,你退烧了。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冷卓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些精神,他怔怔地望着缨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缨宁安心地直起腰,头有些晕,她慢慢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想休息一下,突然就想到了冷木阳还在办公室里。她刚刚对他做了那样的事,然后,转身就走,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他会怎么想呢? 缨宁安排值班医生看着冷卓,自己匆匆地准备回办公室。秦浩也要回家,就和她一起走。 “缨宁,这次全靠着你,冷卓才活过来。我看你的医术仍然很高明,手上的功夫也不差。” “秦院长,我……要不是有神明相助,我哪里能完成这样大的手术?” “呵呵,我们搞医学的,只信科学,怎么会信神明?” “秦院长,你相信我,确实有神明,只要你努力地想做成一件事,神明就会帮助你完成!” 秦浩笑而不语,缨宁始终有自己的坚持。 走到办公室门口,缨宁推开门,上午的阳光撒满了办公室,一切整洁如初,像是没有人来过。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香气,是属于冷木阳的。 缨宁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想给冷木阳打个电话,可是,一阵疲倦感袭来,她心里又有些退缩了——冷木阳大概正在上班,这个时候打,好像不太合适…… ——“宁宁,不要跑,当心啊!” ——“妈妈,我要抓蝴蝶!” 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开心地在森林里奔跑,追逐一只漂亮的蝴蝶。身后,母亲不放心地在喊。 ——“宁宁,等等我,不要跑远了,一会儿外公找不到我们,要着急了,等等妈妈……” ——“嘻嘻,妈妈,你追不上我了!” 开满了荆棘花的林间小路,女孩在跑,依然是母亲在追。 ——“妈妈,有蛇,有蛇啊……” ——“宁宁,宁宁,宁宁……” 梦中的呼唤声,一声接一声,缨宁躺在沙发上,头来回地、不安地扭动着,突然就惊醒了。 睁开眼,室内是安静的。 “我竟然有了姚缨宁的记忆。” 缨宁拍着心口,只感觉离奇的事,正一件一件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有些不安地瞅了瞅门,决定把门锁上。 锁门之前,她又去看了冷卓。病房里,冷卓也正在睡。叶丽华趴在床边睡着了。冷天星手扶着额,坐在床边看着。冷卓退了烧,大家可以安心地休息一会儿了…… “缨宁啊,这两天因为冷卓的事,让你受累了,来,吃个鹅腿。” 第二天的晚餐桌上,冷天宇打破了自己定下的食不语的规定,亲手给缨宁夹了菜,态度很是和蔼可亲。 其实,缨宁这个时候,只想吃点青菜。 这两天来,根本没有吃好饭,胃里也不舒服。 不过,长辈给自己夹菜,实在不好拒绝,“谢谢冷伯伯。” 缨宁瞅了瞅对面,冷木阳正若无其事地切一块牛排,自始至终都不曾看她一下。 也难怪,他大约在生气吧! 缨宁的情绪有些低落。吃过饭,冷木阳转身去了楼上,没有喊她学习。 缨宁没有拉着母亲出来散步,而是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后面的游泳池边。 明亮的灯光下,林管家正带着几个人清洗泳池。水基本上放干净了,工人们穿着雨靴,用清洁剂将泳壁一寸一寸地擦干净。然后,又放上水,不断地冲洗。水中加了除菌剂,有些微微的蓝色。 缨宁坐在泳池边,听着哗哗的水声,倒也不觉得无聊。 ——“缨宁小姐,怎么你一个人在呢?” 林管家过来和缨宁搭讪。 缨宁笑笑,“我就想一个人呆着呢!” “呵呵,缨宁小姐真会说话。我们马上就整理好了,这就走,不打扰你了。说起来,这两天,冷先生过来游泳,说是水里有味道。可是,这水都是每天更换的。我想着,就做一次彻底的清理,这样,肯定就没有了其它味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556 “嗯,林管家,你工作可太认真了!”缨宁觉得林管家很可亲,所以,由衷地赞美他。林管家人老了,受夸。缨宁越夸他,他越高兴。工人们清扫干净之后,开始朝泳池里注水了。林管家就站在缨宁旁边,笑眯眯地看着。 缨宁突然想到了冷木阳母亲的事,“林管家,我来冷家时间不长,心里一直有个疑惑。” “缨宁小姐,你这样的好年纪,有什么疑惑呢?你说给我听听,我或许能帮你解决呢!” “哦,是……关于冷木阳母亲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知道,他母亲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您知道他母亲的事吗?”缨宁声音轻轻,怕触动林管家让他突然就不想说了。 林管家果然被缨宁带入了对陈年旧事的回忆里。 “唉,夫人当年,可是个大美人呢!先生,就是大先生和夫人,感情非常好。啧啧,你都想不出来,如何地好。那个时候,夫人怀了少爷,大先生就在别墅后面做了菜棚,亲自种菜给夫人吃。还有啊,夫人爱花,大先生就将前院种满了花,那花,都是他亲自浇水施肥培土的……你看院子里的玫瑰,已经长成玫瑰树了……” “是啊,他们感情这么好,后来,后来呢?” “后来……大先生和夫人吵架了。就是少爷刚满月的那天,宾客们都走了,大先生喝了许多酒,他在厅里对着夫人咆哮……那阵势,就像电闪雷鸣一样。当时佣人们都被赶开了,我也在院子里收拾餐具,我是远远地隔着窗玻璃看到的,我不清楚他们两个人是为了什么在吵,不过,我看夫人好像很无所谓,不管大先生如何地生气,她都一脸平静。最后,她抱着少爷,扭身上了楼……然后,大先生把客厅里的东西都砸了,就连那个价值几千万的花瓶,也砸了……屋内一片狼藉,我们佣人们整整收拾了五个小时……” 缨宁拄着腮,当时的情景,她完全能想像出来。 冷天宇是如何地生气,而冷木阳的母亲,又是如何地淡定。 女人非常淡定的时候,说明她心里想得很清楚。她并不是不在乎,也可能是很在乎,但是,她能看得开。 究竟冷天宇夫妇之间为了什么争吵呢? 这场争吵直接导致了冷木阳母亲的离家出走。 她走的那样决然,连自己儿子也不管了……可见,她有多么地看得开…… “先生,是您吗?”林管家远远地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连忙打招呼。 缨宁被他的喊声惊醒了,抬起眼帘,远远地朝着那边望,就看到冷木阳单手抄在裤兜里,迈步走过来。冷木阳有一种秀挺的男性美。如果在古代,绝对是段誉那样的人物。谦谦君子,却也是武功卓着。 ——“这么晚了做清扫,能处理干净吗?”冷木阳看着泳池里粼粼的水波,问。 “哦,先生,我们从下午就开始清扫了。现在是收尾工作。我准备用加了除菌剂的水,将泳池浸泡一晚上,这样明天肯定就没有什么怪味道了。”林管家很是自信地回了冷木阳。 冷木阳微微蹙眉,“水装到这个位置就可以了,都散了吧!” 林管家微微一怔,立即转身,喊工人们收工。很快,零散的四五个工人和林管家就都消失在暗影里。 像冷家这样的豪门,多的是影子佣人。 佣人们只是在悄无声息地劳作,保持着庭院和居室的洁净。但是,他们不能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不能过问,更不能打扰主人的生活。 刚才,林管家听了冷木阳的话,当下就明白了冷木阳意思,所以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躲进了佣人们该呆的地方。 游泳池前突然安静下来。 缨宁注意到,连风都停了,泳池里更像是一池死水。 气氛有些不对劲。 冷木阳一言不发地坐到缨宁旁边的椅子上,他和缨宁,他们两人之间还隔着圆圆的桌子。冷木阳的情绪很大,随手拿起盘子里的蓝莓,扬起,用力丢到了泳池里。 扑。 水面泛起了小小的波圈。 缨宁抱住自己的蓝莓盘子,当下就喊开了,“冷木阳,你……你浪费我的蓝莓,你还不尊重别人的劳动,刚刚林管家他们打扫了很久,你现在把水果丢进去,回头还得清理……” “姚缨宁,你喊什么?我在自己家里,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说完,冷木阳将缨宁的蓝莓盘子抢过来,继续一颗一颗将蓝莓往游泳池里扔。 缨宁抢不过他,站起来,挡在了他面前,“冷木阳,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呵,姚缨宁,这就怪了,我为什么要什么你的气?让开。”冷木阳的态度生硬。 缨宁并不退缩,她心里很清楚原因所在,“冷木阳,我……”缨宁走到冷木阳身边,蹲下,低头跟他道歉,“我知道,那天,在我办公室里,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然后,转身就走,没有和你说一声,我把你忽略了,是我的错。我实在是担心冷卓,我怕他……” “你担心他,你跟我说什么?让开!” “不,不是这样的。”缨宁抓住了冷木阳的手,“我是想说,我们的事,我不该刚刚亲过你,就转身不理你。这是我的错。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冷木阳怔住,眼神有那么一刻的游离。 缨宁朝着他眨眨眼睛,像小猫儿一样,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 冷木阳伸手拨开她,明显是生气了,“姚缨宁,你大概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冷木阳,我是什么身份?我根本不是你的亲妹妹,我为什么要守着自己的身份?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有错吗?” “有错。你错得太离谱了。”冷木阳重重地撂下蓝莓盘子,突然就没有兴致再扔了。 缨宁没想到冷木阳竟然这样说她。 她是错了吗? 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她喜欢他有什么错? 缨宁心里难受,脚步倒退,一步一步,越来离冷木阳越远。 冷木阳警惕地提醒她,“姚缨宁,你闹什么闹,快走回来。那边是游泳池!” “我不管,你如果不让我喜欢你,我就……不活着了!”说完,缨宁转身就跳进了游泳池里。冷木阳奔过去救人,走到泳池边,突然就停下了。游泳池里,只有一米多深的水,缨宁掉进去后,自己就站了起来。这水这样浅,她可怎么死呢? 缨宁站在水里,一时尴尬地不知道怎么上来。 冷木阳在游泳池边站了一会儿,自己也下水,把她抱了上来。 缨宁的脸红到了脖根。 她窝在冷木阳的怀里,说不出话来。 …… 冷木阳将缨宁放到她的房间里,就转身离开了。 缨宁洗过澡,却是睡不着。这两天,她其实很累,可是,因为有对冷木阳的一片情意撑着,她反而觉得有些兴奋。她真地想成为他的女朋友,然后,恋爱,然后,嫁给他,她这样的想法,有错吗? 这夜晚好长。 缨宁朝被下缩了缩,躲了起来。 黑暗中,依然是一个人孤独的眼睛。 她就这样算了吗? 冷木阳说她错,她就错了吗? 不,她没有错。 缨宁辗转了几回,起身,将长发梳起,去楼下厨房热了杯牛奶,并配了小点心,准备给冷木阳送过去。她不能空着手进去,拿着牛奶,她方便和他说话。 咚咚。 缨宁腾出手轻轻敲门,然后,不请自进。 室内,台灯照出的光亮里,冷木阳正在看笔记本。他们一起进了游泳池,他自然也是刚刚洗过澡。缨宁注意到,他睡袍的前襟敞开着,很是肆意。她不敢再看。 “冷木阳,喝杯牛奶,对身体好!”缨宁故意大声说话。 听到声响,冷木阳第一时间拢起了衣服,“姚缨宁,你进来都不敲门吗?” “我敲了,就是你没有听到。” “我没说让你进,你就进吗?”冷木阳站起来,转身,系上了衣带。等到他把自己收拾整齐之后,转身,对缨宁说话,态度不悦,“姚缨宁,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缨宁并不在乎冷木阳说什么。 她就想在他的书房里呆一会儿,就像以前,她是沈簟秋的时候,愿意陪着他看书直到深夜。虽然那样的相处方式有些冷淡,但是,她的心里的热乎的,就好了。 “冷木阳,喝牛奶。” 缨宁把盘子端到了冷木阳的书桌边。 冷木阳瞅了一眼,让她拿开,“你喝吧!我不想喝。” “可是,我是给你热的。” “哼,只有一杯,难道你不喝吗?你想喝,你就喝,不用这样客气我。” “我……”缨宁无语,“好吧,我再去热一杯,哦,这杯,我也带上。”缨宁端着盘子,就走,走到门口,故意把门打开了。这样,她再进来,就方便了。 冷木阳单手按在键盘上,侧着身,盯着门口,直到缨宁的身影消失不见。 她离开了他的房间,房间里好像一下子就寂寞了。 冷木阳慢慢地收了视线,直起身,长长地叹了口气。 “姚缨宁,喝了牛奶,回房间休息,还有,以后,不用来我书房学习了。” 喝完热牛奶,吃了一小块蛋糕,冷木阳用纸巾擦了擦嘴,告诫缨宁。 缨宁一口牛奶噎在喉咙里,呛得咳嗽起来。 对面,冷木阳丝毫没有被打扰,俊颜平静无波。他将纸巾轻掷在纸篓里,然后,起身走开了。 缨宁自己理顺气,心里却怎么也不能平静。 以前,她有点怕单独和冷木阳在一起。可是,自从她决定和他更进一步交往之后,她就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这是一种真实的感觉。 现在,冷木阳说,以后不让她来他的书房了,她……接受不了。 缨宁先是郁闷,将蛋糕一小块一小块地扔进了牛奶里,看着它们胀开,像花一样。 花开了,她也想开了,站起来,很平静地对冷木阳说,“好,冷木阳,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躲你远一点,明天,我不会来你书房里了。我要住到南墨的别墅里去。”说完,她没有收拾桌上的杯盘,直接绕过茶几朝外走。 最初的几步,她走得很快,后来,就放慢了脚步。 ——“姚缨宁,我已经说过了,南墨不能嫁。”身后,传来冷木阳斩钉截铁的声音。 缨宁并不理会,继续朝前慢慢地走。 “姚缨宁,你站住。”冷木阳喊。 缨宁将走到门口了,看着刚才被自己关上的门,她有些犹豫。不过,她还是伸出了手,准备拉开门离开。 ——“姚缨宁,你过来。” 冷木阳话风一转,声音柔和不少。缨宁停下了脚步,但是,并没有转身。 她小声嘟囔,“冷木阳,我可是要回房间休息了,我明天还要去南墨那里,我……” “我让你过来。”冷木阳的声音温柔如水,缨宁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的眉眼笑开了,但是,转身时,还是一脸的郁闷样,“冷木阳,你让我过去做什么?”缨宁一边说,一边用尽量小的步子走到了冷木阳身边。 灯光,照在缨宁的脸上,冷木阳垂眸,看到的是一张年轻美丽的脸,还有一双特别能迷惑人的眼睛。这样的女孩子,绝不能嫁给南墨。 冷木阳抬手,轻轻地按在缨宁的肩上,语重心长,“姚缨宁,我跟你说过了,南墨并不可靠。他……” “那谁可靠?”缨宁长睫轻闪,眼神迷蒙,带着一点点诱惑的味道。 冷木阳深邃的眼神长久地对着她,沉吟良久,才开口,“自然是……你冷伯伯和我可靠。” “冷伯伯不可靠,他是母亲所真爱的男人,跟我没有关系;你也不可靠,你不让我喜欢你。”缨宁的话,清脆玲珑,动听却又像是敲在人心上。 冷木阳转身,看向了窗外,久久地不说话。 “姚缨宁,有句话我要告诉你。” “你说,我听着。”缨宁并不胆怯,也不犹豫。她就想听冷木阳说话。 没想到,冷木阳接下来说的话,让她伤心到绝望。 冷木阳又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才开口,他转过身,目光逼视着缨宁,态度极为冷漠,“姚缨宁,我身为你的兄长,让你不要嫁南墨,完全是为你好。你必须听。还有,我希望你……不要以为自己有沈簟秋的灵魂,就天天在我面前撒娇耍赖,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非常不喜欢你这样。也希望你能自尊自爱。”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冷木阳的话,句句戳在缨宁心上。 很疼。 她前世曾经是医生,她知道,这自然不是她的心脏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她的心,她心脏内藏着的那个灵魂的自己受到了伤害。 “冷木阳,我怎么不自尊自爱了?我先爱我自己,我才能能力爱你。我爱你,你不接受,可以,但是,你没有资格侮辱我的人格和尊严。还有,我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以沈簟秋的身份来和你做什么。沈簟秋是你的妻子,但是,这并意味着,她就会在你的心里有什么重要的位置。因为,她是一个失败的妻子,是一个不被丈夫喜欢的女人,我不喜欢沈簟秋,我讨厌沈簟秋……” 缨宁隐忍地捂着心口,说到声泪俱下,然后,转身跑回了自己房间。 冷木阳这样对她,她是不会原谅他的。 洗手间里,缨宁一边用力搓着脸,一边在心里暗暗地发誓。 除非…… 没有除非。 缨宁果断地用手捂住了镜子里的犹豫的那个自己。 她绝不能心软。 因为,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她清醒地感觉到了冷木阳对自己的羞辱。冷木阳已经知道她像沈簟秋一样爱他了,所以,他就以为他可以在她这里为所欲为了,他想怎么说她,就怎么说她,实在可恨,她……没有理由受他的气! 早晨的阳光照进客厅里,冷天宇坐在沙发上,手指敲着沙发扶手在等。 一会儿,姚清一个人下来吃饭。 “缨宁呢?”冷天宇问。 姚清坐到冷天宇旁边的沙发上,跟他解释,“哦,缨宁她去医院里了。” “医院里?”冷天宇有些意外,上身倾过来,认真地问,“她早饭都不吃,就去医院里了?” 姚清似乎也很无奈,“是啊。她说,她担心冷卓的病情会有反复。她得过去看看。早饭,就在医院餐厅里吃了。” “唉,这孩子!”冷天宇坐直了身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救冷卓是很重要,她也要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啊!医院里的餐厅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吃?她是把自己当作专业医生了吗?医院那样的地方,还是少去为好!” 冷天宇担心缨宁吃不好饭,直接喊了冷木阳过来,让他给缨宁送饭去。 “木阳,厨房里有今晨炖的乳鸽汤,你一会儿给缨宁送去。这孩子心眼实,她是真心为冷卓好,为冷家好……她这样,可真让人心疼!” 冷木阳点头答应了。 保温桶放在副驾上,到了医院,冷木阳手攥着方向盘,久久没有下车。 缨宁一早赶到医院,并没有去医院餐厅里吃饭。 她没有胃口吃饭。 在办公室里呆到上班时间,她直奔冷卓的病房。推开门,病房内有警官正在给冷卓做笔录。前两天冷卓一直状态不好,没有办法配合警局办案,现在,他清醒了,精神也恢复了正常,警官了解到冷卓的情况后,早早地来了医院。 “冷卓,我们接到知情人的举报,说那天打伤你的人是欧阳明哲,还说,他带了三五个人,对你一番拳打脚踢,导致你受了重伤,事情是不是这样?” 冷卓面色苍白地盯着天花板,声音平静,“是冷木阳,都是冷木阳指使的。” ——“冷卓,你为什么说是冷木阳指使的呢?” 缨宁毫不犹豫地走到冷卓床前,俯身,用一双清澈无比,又温柔可亲的眼睛对着冷卓看。 冷卓的目光移过来,对上了缨宁的眼睛。 四目相对,缨宁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久久地凝视着冷卓,声音也十分婉转,“冷卓,我们是成年人,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我为你做手术的时候,是用了自己的全力,用一颗对你负责的心来做的手术。现在,你也要对你自己负责,对其它人负责,对不对?冷木阳是你的堂哥,他怎么会指使人来害你?你有证据吗?” 冷卓没有证据。 他不敢再看缨宁的眼睛,而是慢慢地别转头,将目光投向了远处茶几上的杯子。 身后,病房的门轻轻地掩上了。 冷木阳手抄在裤兜里,阔步离开了。 冷卓自然不明白,冷木阳为何突然找他过来,又让他坐在车里等。 “总裁,您回来了?”看到冷木阳从医院大楼里出来,高风早早地为冷木阳打开了车门 冷木阳低头,坐进了车里。问起了冷卓的事。 “昨天,警局的人没有追查你的身份吧?”冷木阳端正地坐着,声音低沉。 高风坐在驾驶位上,迅速地给了冷木阳答案,“没有。有咱们网电局里的技术支持,他们自然查不到我的声音来源。” 冷木阳又问,“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风微微一怔,心想,昨天,自己准备向冷木阳汇报关于冷卓的事,当时冷木阳正在看文件,只扬了扬手,表示他不想听。现在,怎么突然又问起来? 不管是昨天还是今天,不管是任何时候,只要冷木阳问,他都得回答。 高风别过身,很是认真地跟冷木阳汇报,“总裁,那天是冷经理去酒吧里喝酒,后来,欧阳明哲的前女友刘洋也过去了,并且,她喝醉了,倒在了冷经理身上。两人从酒吧里出来,就遇到了欧阳明哲带着人过来。欧阳明哲和他的同伴对着醉酒的冷经理施暴,将冷经理打成了重伤……” “冷卓,他喝了多少酒?”冷木阳挑眉问。 高风如实回答,“哦,据酒吧的领班说,冷经理喝空了十二瓶高度数酒。” 十二瓶。 这是要喝死的节奏吗? 冷木阳的眼神凝重。 冷卓出事的那天,也就是他让冷卓搬到十八楼的那天。难道,他的管教对冷卓造成了这样大的困扰吗?以至于冷卓借酒浇愁,痛不欲生? 冷木阳微微阖眼,然后,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窗外,医院的门诊楼前,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我看,你要查查这个刘洋。她或许并不是和冷卓偶遇这么简单。之前,她应该也认识冷卓,欧阳明哲不会因为一次的事而这样,他一定是早知道了刘洋和冷卓的关系,所以,才会下这么重的手。” 高风点头称是,“总裁,您说得极是。我已经了解过了,刘洋喜欢健身,以前在健身房里遇到冷卓,经常主动上前搭讪。” 冷木阳轻叹一声,让高风继续查,“我知道了。你这两天找人盯着刘洋,看看她和欧阳明哲有没有联络。酒吧的事,恐怕有内情。” 高风连忙答应下来,“是,总裁。” 缨宁从冷卓的病房里出来,头有点疼。 她没有想到,打冷卓的人竟然是欧阳明哲。也就是她做沈簟秋的时候,沈簟秋舅舅家的儿子。记得小时候,欧阳明哲经常揪她的小辫子。欧阳明哲学习不上心,人也不算聪明,很不得舅舅喜欢。后来。因为欧阳明哲不学无术,还被舅舅赶出了家门…… ——欧阳明哲还是一样的笨。 缨宁在心里重重地惋惜了一回。 作为一名出色的医生,她很清楚,人的肋骨部位护着重要脏器,是十分脆弱的。一般那些惯犯打人的时候,都会避开这个部位。因为,这里容易出人命。可是,欧阳明哲却是认准了这个部位,可劲地踢打…… 这说明,他是没头脑的人。 而且,也说明他对冷卓的恨,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深深的恨了,所以才会下手这样重…… 缨宁想着心事,不觉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有护士过来,客气地对着她点了点头。 那些护士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似乎还对她有些敬而远之的态度。 推开门,缨宁努力将所有的烦心事挡在了门外。 这时,她看到了办公桌上的保温桶,还有一张字条。 ——“饭,总是要吃的。冷木阳。” 冷木阳的笔迹,十分的遒劲有力,也写得很认真。完全是楷书的写法,跟他平时龙飞凤舞的签字,完全不一样。 ——他总归还是心里有她。 缨宁将纸条挡在了脸上,眉眼都笑了。 但是,喝了滋补的乳鸽汤,缨宁再次清醒了,她可不能这样就原谅了冷木阳。她……还是在生气呢! 缨宁坐在桌前闷闷地想了一会儿,正准备去把保温桶洗了,若兰就打电话过来了。若兰说,今天秦浩休息,他们一家三口要去云城公园的泛舟湖里玩,问缨宁要不要一起。 “缨宁,我听秦浩说了,你这两天为了冷卓的事,累坏了。不如,你出来和我们一起玩,怎么样?” 缨宁看看窗外的天气,正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泛舟湖上,电动小船稳稳地行驶着,秦浩带着儿子小宝坐在一端。为了保证小宝的安全,特意为小宝增加了儿童座椅,有两条安全带将他牢牢地固定在了座位上。 缨宁和若兰并排坐在小船上,用轻柔的声音谈心。 “若兰,冷木阳他……已经知道我就是沈簟秋了。”缨宁的脸被愁绪笼罩。 这件事,她本来想一直瞒下去的,没想到会是这样。 事情的发展,像是不由得她控制。 “那,他是什么反应?”若兰问。 缨宁想了想,“他,当时也没有什么反应。但是,他昨天晚上跟我说,让我不要借着沈簟秋的灵魂说事,还说,以后不许我再进他的书房了。” “这样啊!”若兰拈起一块点心,轻轻地咬了一小口,慢慢地嚼着。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到他了?”若兰朝着缨宁眨了眨眼,带着几分戏谑的口气问她。 缨宁觉得,若兰似乎看到她亲了冷木阳一样。 这让她有些小小地尴尬。 “我……我就是亲了他一下,其它的,也没有做什么。” “哈哈,我就想着嘛!要不,冷木阳不会吓得不敢让你到他书房里去了。之前,你不是说,他每次吃过饭,都会喊你去他书房里学习吗?现在,可是不一样啦!” 缨宁本来就有些不自在,现在,看到若兰笑她,自己窘得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但是,她还是问若兰,“你怎么知道,冷木阳是……被我吓着了?他怎么会不敢呢?他有什么不敢?” “呵呵,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这就叫当局者迷。” 若兰将点心丢到小碟里,抹净了手,压低了声音跟缨宁说,“我问你,你亲了冷木阳的时候,他有什么反应?你如实说,不要告诉我,他没有什么反应。” “他……”缨宁仔细想了想,说,“他就是红了脸,还作势要打我,当然,他并没有真打我,不过,他的脸一直红着。” “瞧瞧,这就是反应啊!你是医生,你自己想想,他为什么被一个女孩子亲了之后,一直脸红红的?” “我……” 缨宁抿了唇,用心想了想,自己也脸红了。 若兰笑着继续说,“冷木阳自然是被你亲得有了感觉,可是,他是一个理性的男人,他不想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所以,他要把这种感觉压在心里,控制住。这个时候,他自然是想避开你,想让自己有时间冷静下来。所以,他才不让你到他书房里去了。” “是这样吗?”缨宁想到昨晚冷木阳说话时的态度,还是有些沮丧。 “若兰,你不知道,冷木阳昨晚说,我亲了他,就是不自重,不自爱。还说,我在他面前是……怎么样,怎么样,说得我可难受呢!” 若兰掐了掐缨宁的手指尖,问,“你真地很难受?” “是啊!” 若兰松开手,点头,“那好啊,你难受,你就让冷木阳也难受一回。” “我……我……” “你犹豫了?你怕他难受?”若兰偷着看缨宁的神色。 缨宁挺直了脊背,态度突然就坚决了,“我当然是希望,让他也难受一回。他凭什么那样说我?就算我喜欢他,我也是有自尊的。他怎么能那样说话?” “嗯,你这样想就好了。我告诉你啊,你这样……” 若兰凑到了缨宁耳边,耳语了一阵儿。 缨宁瞪大了眼睛,摇头,“不,我不想这样。冷木阳已经说了我一次,我若是这样做了,他还不知道怎么说我,怎么看我呢!” 若兰不以为然,“缨宁,你听我的没有错。” 第一百二十四章 爱情加速成长 夕阳将影子拉长,高风打开车门,请冷木阳下车,“总裁,您这次去德国一趟,好像清瘦不少。” 冷木阳俯身下车,并没有理会,而是踏步进了别墅的大门。 院子里的玫瑰,清幽地绽开着,虽然不似夏日的芬芳,却别有一番景致。林管家听到身后踏踏的脚步声,转身,看到冷木阳回来,喜上眉梢,“先生,您回来啦!” “嗯。”冷木阳从林管家身边走过,看到他手里提着一篮子新鲜的醋栗,就问,“摘这些醋栗做什么?是缨宁小姐要做蛋糕吗?” “啊,不是。是厨师要做醋栗饼。”提起缨宁,林管家脸上的笑意少了,“先生,缨宁小姐她没在家里。” 家里少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连林管家也有些寂寞。 “她……没在家里?去哪里了?”冷木阳迟疑地问。 林管家垂下头,声音失落,“先生,说起来我是不知情。因为,缨宁小姐并没有正式的告诉我。只不过,那天,缨宁小姐拉着行李箱走的时候,我跟在她身后送她。她随口说,她要在n国呆些天,以后,不能吃我摘的新鲜蓝莓了……” “好,我知道了。”冷木阳听后,慢慢地转身,没有回房间里,而是去了院中的观雨亭。 哗啦。 珠帘被挑起,又垂下,晃出声响来。 亭子内的圆桌上摆着几样水果,但是,并没有人在。 有几次冷木阳下班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缨宁站在亭子里,朝着大门口的方向张望。他当时并没有多想,现在想想,她……可能就是在看他,等他下班。 冷木阳拿出手机,拨通了高风的电话。 “总裁,”高风按通了车上的蓝牙,接听电话,同时,将车迅速转进了便道上,“您有事啊?” 高风想,他和冷木阳分开才刚刚不到十分钟,冷木阳就打电话找他,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电话里,冷木阳声音有些远,“帮我查一下,她什么时候去的n国,是一个人,还是有人同行。”冷木阳的声音简洁明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 高风握着手机想,“她”这个词实在是一个情绪很微妙的称呼。 他们总裁似乎总喜欢用这个词来称呼姚缨宁。 这虽然是一个极简单的称呼,可是,每次他听到耳里,总是能听出了不一样的味儿来。 他们总裁的心思……唉,他也只能猜了! 高风叹了口气,低头打开了软件,没多久,就查出了冷木阳想到的信息。他第一时间拨通了电话,向冷木阳汇报,“总裁,缨宁小姐是两天前去的n国,她……和南墨正好是一班飞机。” 虽然高风说话极注意措词,但是,缨宁和南墨一起回n国的事,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冷木阳听后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n国的依诺小镇。 路上来往的是身着n国民族服装,戴着长围巾的人。 镇外,大约走出去七八里路后,是一片方圆数百里的森林。 棕色的长筒皮靴,齐过了膝盖,骑士装包裹出窈窕的身材,也让人显得十分干练。 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脚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响声。 这是片古老而散发着勃勃生机的森林。 缨宁抬起头,浓荫蔽日,根本看不到天空。 “外公,这森林里,会有野兽吗?” “前几年,我在这林子里打过一头野猪,那个头,实在是大。有几百斤重呢!现在,林子里安生多了,看不到野兽。” 缨宁和外公姚启元一起在森林中路步,两人不时地说说话。说话的声音在森林里传出去很远。 姚启元今年六十八岁了,现在独居在n国。他的妻子是n国人,而他是w国人。老家就在云城。只不过,他已经多年没有回过家了。 “外公,我们走了有一半路了吗?”缨宁的鼻尖渗出汉珠来,就想着停下休息。 姚启元看了看自己设置的路标,鼓励缨宁,“快了,还有一里路,就到了树王所在的空地,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 树王? 森林里有树王,并不奇怪。 缨宁听后,非常想看看树王长得什么样。好奇心让她的体力瞬间恢复了。 “好啊,外公!”说完,缨宁拿着手杖划拉着地上的落叶,一边躲避着可能有的蛇虫,一边跟着外公继续前进。 走了一段路之后,眼前突然霍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空地,空地的中间有一棵古老的,枝叶稀疏的老树。粗壮的根从地下隆出来,泛出白褐颜色来。 “缨宁,这就是这片森林的树王了!它啊,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了。”姚启元两手拄着手杖,仰起已经刻满了皱纹的脸,眼睛里带出深深的喜爱来。 缨宁拿出随身携带的塑料垫子,铺到了老树根盘结而成的一处比较平坦的树根上,然后扶着姚启元坐下。 终于可以歇歇啦。 还可以听故事,实在不错。 “外公,这里的树,似乎只有一个树种,模样都很像呢!” 缨宁看看周围的大树,树径似乎都有一米多宽,树上的叶子呈尾羽状,枝叶间挂着些圆圆的黑色的果子。地上有这种落下来的果实,缨宁不小心踩到过,那果子坚硬无比,隔着鞋底,踩得脚底都疼,“外公,这种树叫什么名字?” “哦,这树啊,叫xiangjian树。就是我们说的‘相见树’!”提起这树的历史,姚启元的心境是苍桑的。 “相见树?好美的名字啊!”缨宁一阵感叹。 “是啊,关于这种树,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姚启元说到了兴趣点,说话的声音变得深沉而有厚度,“当年,n国有一位公主,爱上了平民的少年。国王嫌弃少年出身贫寒,根本不同意公主和少年在一起,他为了把两人拆散,就故意安排,把少年派去了战场。少年出征走了之后,公主在王宫里苦苦地等待着,天天望着南方,以泪洗面。” “几个月后,少年还是没有回来。后来,有一天,天空中飞过来一只彩色的鸟,衔着一粒种子,丢到了公主面前。公主一看,这粒种子,像宝石一样闪亮,十分地可爱。公主停止了悲泣,将这粒种子种到了后花园里。从此以后,公主的心里就有了寄托。她天天为这棵树浇水施肥捉虫,精心地呵护着,就像呵护着自己心爱的人一样。三年后,树长高了,长大了……公主却一直没有听到有关少年的消息。五年后,边疆有消息传来,却是少年战死的消息。公主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下子病倒了,没过多久,就死去了……国王生气了,就将这棵树连根拔起,丢到了宫外。本以为,这树会死掉,没想到,一年后,它的周围长出了一片小树苗……” “外公,这种树在n国很常见吗?”缨宁问。 “你这孩子,你在其它地方见过这种树吗?”姚启元话锋一转,问。 缨宁凝眸不语。 她现在没有过去的记忆,怎么知道n国的其它地方有没有这种树? 姚启元看着缨宁,忽然想到了姚清说缨宁失忆的事,禁不住长叹一声,“宁宁啊,外公忘记了,你之前出过事,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记忆。” “外公,我听着呢,您接着说啊!” “嗯,好,我接着说。这树啊,只有这一片繁殖地,n国其它的地方,从来没有见过。这片森林方圆百里,树王所在地,正好是森林的中心地带。我每次进到林子里,都会在这里休息。” “哦,原来是这样。” 缨宁偎在外公身边,若有所思地点头。 外婆不在了,外公也会像故事里的那个公主一样,把大段的时间用在这些树木上。这些树上,都有关于他的记忆吧! 从森林里回来,姚启元走路时,依然很矫健。 缨宁有些累了,只好在后面小跑着跟上。 “宁宁,你说,中午想吃什么,外公给你做。”姚启元的老房子里仆人是有数的。有三个男仆,两个女仆。这和冷家的影子仆人是不一样的。仆人少,有些家务,姚启元会亲自做,包括下厨做饭。 缨宁听他这样说,想了想,弱弱地问,“外公,我可以吃烧鹅吗?” “当然可以吃啦!”姚启元兴致很高,当下就答应了缨宁。 冷家的烧鹅,味道实在太美味了。 缨宁想起来就流口水。 不知道外公做的烧鹅,味道如何…… 姚启元系着围裙,在外面杀鹅。这个环节缨宁不敢看。有一个老仆人给姚启元打下手。两人忙活着,没多久,缨宁就闻到了烧鹅的香味。 这个时候,将近中午。 姚启元洗了手,进到了客厅里。缨宁连忙倒水,“外公,您累了,喝点水吧!” “嗯,好。” 对于缨宁喜欢吃烧鹅这件事,姚启元很满意,说缨宁像他。 “宁宁啊,你母亲一向身子弱。从来吃饭都少,胃口也总是寡淡。这很不好。外公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能吃能喝,才能有好身体。” 能吃能喝? 缨宁咂摸着这四个字,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身材,好在,还只是有一点儿丰润而已,并没有胖起来。她在冷家的这段时间,也算得上是能吃能喝了……若是因此胖了起来,实在是让人脸红…… “先生,外面有客人求见。”老仆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过来禀报。 “哦,我这里很久没有来客了,缨宁来后,果然热闹了。那客人怎么说?”姚启元问。 “先生,客人说是找缨宁小姐的。” 缨宁听说是找自己的,第一个反应是南墨来了。 这次南墨回n国开会,她就和他一起回了n国。南墨说过,有时间会过来找她的。 “呵呵,客人真是缨宁带来的。他有介绍自己的身份吗?”姚启元说话不徐不疾。 “没有。不过,他写了一张纸条,让交给缨宁小姐。”老仆人举起一张信笺纸,送到了姚启元跟前。缨宁看着纸条,有些惴惴的,她真怕南墨会随便写,让她难堪。 “哦,有纸条?来,我先看看。”不等缨宁说什么,姚启元抬手,取了信笺纸,打开,朗声念道——“冷木阳……” 听到冷木阳的名字,缨宁瞬间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冷木阳竟然来n国找她了! 难道,真如若兰所说,短暂的分离,会考验双方的感情,会加速爱情的成长? “这三个字,写得很好。我有很久没有见过方块字了。”姚启元念了冷木阳的名字,问缨宁,是怎么回事。 “冷天宇,冷木阳,难道,他们是一家人?” “外公,您猜对了。冷天宇娶了妈妈,冷木阳是他儿子。” “原来是这样啊!”姚启元再次打开看了看信笺纸上的三个字,吩咐仆人让客人进来。姚启元看看坐在一边有些呆怔的缨宁,说道,“宁宁,我看你脸红红的,是不是穿着外套太热了,去上楼换套衣服再下来吧!” “啊,好啊!”缨宁有些不自在,红着脸跑上了楼。 冷木阳进到厅里,先对着姚启元行礼,并送上了礼物。 “外公,这是三年前,我在欧洲的拍卖会上拍下的一件弯月尖刀。这刀片薄如蝉翼,锐利无比。是难得的好工具。” 姚启元瞅了刀具一眼,主动伸出手,和冷木阳握手。 大手相握,姚启元的手指扣住了冷木阳的关节,用了力,试探他手掌的劲道。 冷木阳并不反抗,就是矜持地不动,关节十分有韧性。姚启元又用手拍了冷木阳的肩,很用力地拍了一下,继续试探他,没想到,冷木阳纹丝不动,镇静自若。 “好,不错,定力很好。坐下吧!” 姚启元试探了冷木阳的内力,这才放心的坐下。 冷木阳坐到了他旁边的沙发上。 姚启元手指敲击着木质沙发的扶手,一下一下地,声音很响,“冷木阳,你这不远万里过来n国,所为何事?” 姚启元问得直接。 冷木阳手拄在膝上,坐得端正。 有些话,他本来是要跟缨宁说的,但是,缨宁躲开不见了,他要说的话,还得说。 “外公,请允许我和缨宁一样,称呼您。我这次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每飞一公里都是说不出的痛 和姚启元寒喧后之后,冷木阳略略停顿,似乎在犹豫。 “不必这样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尽可以告诉我……如果你的话不能坦然地告诉我,那必然是不好的话。缨宁也不必听了。” 姚启元的声音里透出些不耐烦来。 冷木阳心意坚定,没有再犹豫,直接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外公,缨宁她不辞而别,我心里惦记,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男人的声音醇厚而温和,缨宁站在楼梯中央,听得鼻子发酸。 像冷木阳这样情商不高的男人,这次能顾及到她的感受,特意坐飞机不远千里来n国找她,实在也是难得了…… 缨宁情绪高涨,快跑着下了楼,直奔大厅。 毕竟在长辈面前,她不好直接跟冷木阳说什么,就乖巧地坐到了外公姚启元的身边,然后,才跟冷木阳打招呼。 客厅里,听过冷木阳的话,姚启元的态度显得很冷静,他扬了扬手,毫不客气地让冷木阳走,“好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缨宁你也看到了,你走吧!” 看到外公这样的举动,缨宁呆怔着说不出话来。 ——外公,你怎么能这样? 缨宁在心里喊了几回,可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激的情绪来。 她悄悄地用小手抓住姚启元的胳膊,就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就这样把冷木阳赶走了。她还想让冷木阳留下来吃烧鹅呢……她…… “好,那我先走了。” 缨宁心里乱糟糟的,而冷木阳就在这个时候,起身离开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缨宁感觉像掉进了不真实的梦里。 冷木阳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缨宁抬起头,看着冷木阳离开的背影,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外公他……他怎么把冷木阳赶走了呢? 缨宁想问姚启元为什么,但是,姚启元没有给她机会。 “走,我们去吃烧鹅。” “外公……”坐到了餐桌前,缨宁手拿着刀叉就是动不起来,小眼神是纠结的。 姚启元切着鹅肉,显得极为淡定,却绝口不提冷木阳的事。 “缨宁,外公年纪一大把了,有句话要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人所以能活着,就是因为人能吃饭。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真理,你一定记着。你不要以为这句话简单,实则是意义深刻。听外公的,好好吃饭,自然会有好事降临到你头上。听话,别呆坐着,开动!” 说完,姚启元扭下一只鹅腿,放到了缨宁的餐盘里。 缨宁默默地注视着餐盘里的烧鹅,有那么一点不情愿。 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 冷木阳已经走了,她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一切等吃过饭再说吧! 缨宁抛开烦恼和思绪,按着外公说的话,认真吃饭,认真地吃烧鹅。果然,她这样做的时候,心里轻松多了。 “外公,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烧鹅了!太棒了!”缨宁嘴唇油渍渍的,吃到赞不绝口。 姚启元也很开心,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慢慢地喝起来。祖孙两人的午餐,进行的非常愉快。可是到了晚上,缨宁却怎么也睡不着。明明白天在森林里走了很多路,费了许多的体力,又吃得心满意足,可,怎么就睡不着呢? 自然是因为白天冷木阳来过。 缨宁闭上眼睛,冷木阳清瘦俊逸完美如画的脸,就在脑海里浮浮沉沉地晃,既清楚,又不真实。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相思吗? 仔细想想,自从她以沈簟秋的灵魂占据了姚缨宁的身体之后,就一直和冷木阳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没有这样远的分开过。即便是上次她住进了南墨的别墅,她也觉得自己在冷木阳身边没有走远……可是,这一次,却是觉得生份了。 头更深地缩进毯子下面,缨宁看着自己的心……审视良久,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和冷木阳生份,那是因为,她在他那里受到了伤害。 对,她在冷木阳那里受到了伤害,为了保护自己,她潜意识里,是远离冷木阳的。 那天晚上,冷木阳在书房里说的那段话,实在是伤了她的心,即使她再想他,也还是在意他对她造成的伤害…… 这是一个原则问题吧! 缨宁想,她骨子里还有沈簟秋的思想,所以,总还有一点理性的坚持。虽然,有的时候,她会感情用事,就像今天,她听了冷木阳的话,感动的把什么都忘记了。可只要她安静下来,心思一动,就会想到那段话,然后,就难过得想哭…… 泪水终于还是涌了出来。 缨宁小声地啜泣。 为自己的前生,也为自己的今世。前生她不得冷木阳的爱也就罢了,前世不能改变,那这一次呢?她总得要冷木阳好好爱他,她才能高兴起来…… 第二天吃过早饭,外公说要带缨宁去他的小农场看看。这个时候,按n国的温度来说,依然是夏天的感觉。农场里,姚启元栽种了许多的油麦菜,还有紫色的洋葱,长势都非常好。只不过,种菜是麻烦活,要细心照料。 姚启元戴上竹编的草帽,也顺手给了缨宁一个,准备带着她去小农场里干活。 缨宁心里正没有着落,听说要下田劳动,立即愉快地答应了。 这世间,只有劳动才能让人安心。 要是晚餐能用自己摘回来的洋葱,做一碗罗宋汤,那实在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缨宁系好草帽的带子,跟着外公出发了。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就遇到家里的老仆人。老仆人看到他们,眼神有些躲闪。 “这样慌张做什么?”姚启元问。 那老仆连忙拱了拱手,为难地说道,“先生,是……是昨天的那位先生,又来了。说是要见缨宁小姐。” 那老仆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很是谦卑。 姚启元倒没有多余的话,直接让他把大门打开,请冷木阳进来,“既然有客人,怎么能不让进来呢?” “外公。”冷木阳踏步走过来,礼貌地对着姚启元鞠躬行礼,然后慢慢地直起身来。他站在门口,朝着缨宁投来深深地一瞥,眼睛里瞬间写满了“惊艳”二字。 明媚的阳光下,草帽遮住洁净无瑕的小脸,一身浅棕色的长裙,完全是n国人的装扮,她的小手安静地叠放在身前,袖口上精致的绣花衬着雪白的皮肤,闪闪地透出些细瓷一样的光来,让人忍不住就想握一握…… “冷木阳,我们要去田里干活,你有什么话要说呢?” 姚启元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在说,冷木阳的出现打扰了他们。 冷木阳的情绪很稳,并不受任何人影响,完全按照他自己预定的方向走。他看向姚启元,很肯定地说,“外公,我今天过来,是向缨宁道歉的。” “道歉”两字,在姚启元心里掀起了狂然大波。 他直接就冲着冷木阳喊开了,“什么道歉?难道,是你欺负缨宁了?我说她怎么会从云城躲到n国来,原来,是不想见你啊!” 姚启元声音不悦,并且,示意仆人赶冷木阳走。 “在这世界上,道歉最没意思了!伤害了别人,道个歉就一切都勾销了吗?刀子戳在手上,会落下疤,伤害落在心里,会形成阴影,让人痛苦,烦恼,而且得不到安心……冷木阳,你欺负了缨宁,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你走吧!我们缨宁不想听你说话。”姚启元生气了,又轰冷木阳走。 冷木阳稳稳地站着,目光落在缨宁这边,“外公,道歉虽然是事后补救,但是,我总是揣着一颗心来的。我希望我的道歉能给缨宁带来安慰和轻松感。” 冷木阳眼神热切地注视着缨宁,继续表明自己的心迹。 “缨宁,我想跟你说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想告诉你,那天晚上,在我书房里,我最后说的那段话,是不算数的。我收回。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我……我还不习惯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 “你还不习惯?”姚启元被激恼了,“冷木阳,你说的什么话?我们缨宁去了你们冷家那才是真正的不习惯。你在你的家里,你为所欲为,你有什么不习惯呢?” 姚启元这回是真正的生气了。 冷木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意犹未尽,定定地站着不走。 姚启元毫不客气地挡在了他面前,护住了缨宁,“冷木阳,我原来以为是缨宁想我了,才回n国,我现在明白了,她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才来我这里找温暖的。我绝不能让你对她再造成二次伤害。一个女孩子,她如果只是生气,大概会躲在你旁边的屋子里,等你来找她,可是,我们缨宁为了躲你,躲到了千里之外的n国。我能想像出,她坐在飞机上,每飞一公里,都是说不出的痛……你来找她,那是你的事,她不会原谅你的,你走,现在立刻走!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缨宁躲在外公身后,听到他将手指头按得咯嘣响,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就倾斜到了冷木阳身上。这个时候,只有让冷木阳走,才能避免更大的冲突。 这个时候,也只有她说话才管用。 缨宁按捺着,对冷木阳说,“你走吧!” 世界突然就静下来。 ——你走吧! 冷木阳将缨宁的话听得真切,他没有再坚持,微微躬身行礼后,转身离开了。 姚启元转身,手在缨宁的肩膀上按了按,意味深长,“宁宁,你母亲嫁给了冷木阳父亲,你怎么和他纠缠不清,难道,你想嫁给他吗?” “是。”缨宁的回答,直截了当。 姚启元微微一惊,随后,又释然。 他人老了,头脑还是清楚的。 今天冷木阳来找缨宁,这情势,他可是看清楚了。 “唉,”姚启元长叹一声,言语间满是无奈,“你们母女俩,这是闹什么呢?你们心里都是藏着好大的主意啊!当初,你母亲嫁给冷天宇的时候,事先都没有跟我说。事后才跟我汇报。而你呢,你……你这孩子,你到冷家这才几天,就对人家死心塌地了,你……也太不矜持了!” 姚启元怆然转身,背影有些苍凉。 缨宁站在原地,心里的感情如狂潮涌动着。 并不是她不矜持,而是她对冷木阳的感情,已经很多年了,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不过这样的话,她是无法对外公说的。 晚上,缨宁依然睡不着。 她悄悄地来到了楼顶的露台。 夜幕四合,墨蓝色的天空中是寂寥的星星和皎洁孤单的弯月。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味。 缨宁舒展手臂,微微闭了眼,心里也渐渐安宁下来。 白天的时候,冷木阳已经把那段让她伤心的话收回了,还认真地向她道了歉,她……是不是应该原谅他了?! 是啊,原谅他,然后,继续他们之间的故事,不好吗? 想到这些,缨宁的心里开朗多了。 挑开眼帘,极目远眺,远处,正是她和姚启元去过的那片森林。 ——怎么回事? 缨宁揉揉眼睛,发现有一片雾蒙蒙的蓝色光圈汇聚在森林的上空。她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转过头,停了一会儿,再返身回来看,还是有蓝色光圈存在。 为了把眼前的奇怪现象查清楚,缨宁跑下楼梯,找了外公的望远镜过来。 用上高倍望远镜之后,那蓝光似乎看不到了。 而拿掉望远镜,用肉眼看,就能看到那朦胧的蓝色光圈! 难道说森林里有发光的物质? 但是,森林被浓密的枝叶遮挡住了天空,挨挨挤挤的,光都不容易透进去,里面的光,更没法透出来。除非是森林中央树王所在的空地,那里,倒是可以见到阳光。 那么,究竟是什么在发光呢? 缨宁倒是知道,有很多种金属会发出青蓝色的光。 那是不是可以假设在森林底下有金属矿呢? n国矿产丰富,有金属矿也不足为奇。 那天,外公说,这是她外祖母世代相传的产业。当年,他们的先辈从国王那里得到了土地的所有权,就这样,一直延续了很多年。总统制实行之后,他们的所有权也没有被侵犯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听说你和soso关系很亲密 森林上空的蓝光现象,实在奇怪。 缨宁决定明天和外公讲讲这件事。她站在原地,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站立的位置,并且对照着护栏,把这个位置作了标记,之后,转身回了房间。 早晨的空气清新,缨宁到了露台就打了一个喷嚏。鼻子酸酸的,想流眼泪。好像是变娇气了。缨宁揉揉鼻尖,脖子里挂着望远镜,站到了昨晚做标记的位置。 “果然是那里啊!” 缨宁用手慢慢地旋转镜头,推进,镜头内的景物越来越清晰,她定睛细看,发现昨天有蓝色光圈的位置果然就是树王所在的空地。 ——难道说,下面真有什么金属矿呢! 缨宁觉得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她必须立刻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外公。缨宁匆匆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了,人也迟疑地站在原地。 刚才,一闪而过的视线内,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 而且,那身影很熟悉。 莫非是他? 缨宁慢慢地往回倒了两步,从五楼的露台朝下看,看到大门外停着一辆深绿色的越野车,车前,那个挺拔的身影,正是冷木阳。他手插在裤兜里,沉稳而贵重,像一座秀丽而坚实的山峰。 缨宁想,昨天的事,不是说清楚了吗?他怎么又来,难道,他还有话要说? 回想一下这两天的事,冷木阳说话时,似乎总是意犹未尽…… 他还想跟她说什么呢? 缨宁凝眸,努力地想,但是,她心思飘忽不定,思想更是无法聚焦到一点。事情越想越乱,只好先下楼了。 “缨宁,我正找你呢!你这是……拿着望远镜做什么?”姚启元看到缨宁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因为缨宁年纪小,她做什么,似乎都有理由。所以,姚启元也没有等缨宁回答,就招呼她吃早餐,“好了,你去洗手,我们先吃饭。” “哦,知道啦!”缨宁心事重重,什么也没有说,就去洗手了。 吃过早餐,还不见冷木阳进来。缨宁心里惴惴地,她克制着自己什么都不想,可还是牵挂着冷木阳。她不想离开客厅,怕一会儿冷木阳过来,他们会错过。于是,她就开始帮外公整理客厅里的博古架。没一会儿工夫,就有仆人过来禀报,说是冷木阳求见。 “呵,他倒是很执着。” 姚启元抿了口茶,细细地品咂着,一直到一杯茶喝尽了才让冷木阳进来。 “外公。”冷木阳进到厅里,礼貌地跟姚启元行礼。 姚启元摆摆手,“好了,你也不必多礼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冷木阳坦然,“外公,我今天过来,是还有话要跟缨宁说。” 姚启元挑眉望了冷木阳一眼,不置可否。 “冷木阳,我在呢。你想跟我说什么?”自己所喜欢的男人就在眼前,缨宁不能不说话。她站在暗影里,远远地问。 冷木阳的目光移到了缨宁所在的位置,然后,笃定地迈步走过来,用深邃的眼神望着她。 “缨宁,我今天特意过来,是想告诉你,我这次来n国,不仅仅是来看看你,也不仅是道歉……”说到这,冷木阳忽然抬起手,在缨宁的发顶揉了揉,声音温柔到让人沉醉,“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想你了。缨宁,我真的想你,这种感觉,让我很难受。我回到家里,看到观雨亭里没有你,客厅里没有你,房间里也没有你,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坐上飞机就过来找你了。” ——冷木阳的话,也太直白了。 缨宁脸红了,一直红到了脖根。外公还在呢,冷木阳就这样说,实在让人难为情。不过,她倒是很喜欢听。要是此刻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一定会踮起脚尖,亲亲他。可是,现在有外公在,她还得保持矜持,矜持,再矜持…… “哼,你就是想缨宁了吗?这样的话,听起来可真虚伪。” 姚启元心情烦躁,催促冷木阳快走。 客厅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冷木阳将自己的手从缨宁的发顶慢慢地移开,眼神里有深深的不舍,还有一种更深刻的感情在里面,缨宁看不懂,也看不够,她心里依恋,伤心地说不出话来。 “缨宁,我很报歉,我只能说这些了。你好好保重,我先走了……” 说完,冷木阳转身,迈步朝外走。 姚启元突然不悦地站起来,喊住了冷木阳,“你站住。我说让你走,你便走,难道,你对缨宁的感情仅止如此?” 姚启元的声音尖锐。 说实话,他现在心情很不好。缨宁昨天可是跟他说了,要嫁给冷木阳的。可是,现在冷木阳来了,就说了这样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实在让他生气。 冷木阳没有再走,他回过身,没有看姚启元,就只是专注地将目光投向了缨宁。他的眼神是复杂的,也是深情的。其实,他对缨宁,并不是仅止如此。他还有好多的话要跟缨宁说。只是,说再多,也无益。有些事,需要时间。爱情,尤其是这样。他不能说谎,也不能不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缨宁。 “缨宁,其实,我除了‘我想你’这样的话,心里还有其它的感情在涌动着。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说罢,冷木阳慨然长叹,目光移到了别处,“缨宁,你知道,几个月前,就在你来冷家的时候,我死了妻子,还有我们未出世的孩子……也没了。虽然我和我的妻子没有很深的感情,甚至……没有夫妻生活。但是,她毕竟是我的妻子,她和孩子的死在我的心里留下了阴影。这阴影……至今挥之不去。身为冷氏的总裁,白天的我运筹帷幄,镇定自若。可是,到了晚上,我经常会想到那场车祸,想到车祸,我的心里就会很难受……我真地很难受。缨宁,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这种感受。” 冷木阳看向缨宁的眼神是期待的,是温柔的。 缨宁用牙齿咬住了上嘴唇,就怕自己哭出来。冷木阳的感受,她自然都清楚。因为,她就是沈簟秋。那场车祸,还有他们在车祸中死去的孩子,也一样是她心头的痛。可是,这样的痛,她要怎么说?尤其当着外公的面,她更说不出口。只有隐忍地,任心头的痛苦一点一点折磨自己。 缨宁鼻尖发红,像是要哭的样子,还咬着嘴唇,控制着自己不哭,实在让人心疼。 ——“冷木阳,瞧瞧你,又惹得缨宁伤心了!你走吧!” 姚启元走过来,毫不客气地赶冷木阳走。 缨宁仰面看着冷木阳,泪水滚滚而下。 姚启元心疼地揽住缨宁,直接挥手让冷木阳走。冷木阳将走,站在一米之外,跟缨宁说,“我处理完n国的事情,就会回云城。我在家里等你。” 分开,是为了将来能在一起。 冷木阳的眼神传递给缨宁这样强烈的信息。 她想坚强一点儿,可就是坚强不起来,最后,两手扒在外公的胸膛上,呜呜地哭起来。 “唉,你这孩子……真让人心疼。你……怎么就爱上冷木阳了?他这样的情况,你何苦来呢?”姚启远连连感叹。但是,他所有的疑问,缨宁都说不出答案。 这世间,爱情是最奇怪的东西。 爱,就是爱,不需要做任何解释。 n国的总统府大选之后整饬一新。南墨跟在助理的身后,目光所及,都是让他惊叹的装饰。助理将南墨带进了外交接待厅。厅内铺着藏蓝色的地毯,墙面上是巨幅的油画。油画是意大利的一位着名画家的杰作,十分地华丽。南墨低头,看到自己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毯的圆形花纹的中心,显得有些单薄。厅里开着冷气,空无一人,他渐渐感觉到了一股寒气。 总统突然要召见他,他既荣幸也有些紧张。 他在商场多年叱诧风云,在政界,还是第一次任重要官职,也是第一次到总统府来,紧张是难免的。 只是不知道,縢熠突然找他,所为何事? 说实话,让他在这样空旷的、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等着,他的气场似乎还不够。 ——“南墨,让你久等了。”滕熠的声音如洪钟一样,在大厅里响起。 南墨受了惊,转身,看到滕熠伟岸的身姿,心里顿生敬畏。 不得不说沈簟秋的医术高明。 他可是知道当初滕熠受伤的情形,据沈簟秋说,那可是九死一生。没想到,现在居然恢复的这样好,那气势,完全在他之上。不,他是望尘莫及。 “总统阁下,您日理万机,我不敢浪费您的时间。”南墨躬身。 “哈哈,会说话。来,这边坐。”滕熠坐到舒适的沙发上,炯然的目光随之投向了南墨,“这里,是我接待外交大使的地方。用来接待你,你是不是觉得很荣幸?” 南墨惶恐,“是,我感觉非常荣幸。” 滕熠调整了坐姿,眼睛对准了远处的n国国旗,“听说,你和soso关系很亲密?” soso…… 南墨受惊,在n国,只有关系十分亲近的人才会称呼对方名字的前两个音,滕熠突然说起缨宁的n国名字,还这样亲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滕熠他…… 南墨按捺着,硬着头皮回答,“总统阁下,我和sosona是普通朋友关系。” “嗯,很好。我觉得,你新晋了职务,也没有时间交朋友。既然是普通朋友,以后,就少见面,你把心思都用在政务上,我自然会看重你,你,明白吗?” 滕熠说话时,声音如鼓声,十分厚重,听得南墨出了一身冷汗。 在n国,滕熠是呼声最高的总统,但是,滕熠的手段,也是广为人知的。没有一个人不害怕。现在他身居总统的高位,若是想整治一个人,那简直如捏死一个蚂蚁一般,轻巧自如。而且,他这样做,不会有任何的责任。 南墨此刻,最想保住的是自己,已经不敢再想其它。 “是,我记住了。我最近很忙,也确实没有时间用来交友。以后,恐怕也不会有时间。” “嗯,好。你能专心政务,我最放心了。你去吧!” 滕熠仰面靠在沙发上,扬了扬手,示意南墨离开。 南墨连忙退出了大厅。 缨宁是一个人回的云城。 她没有告诉姚清自己坐哪一班飞机。她想到云城后,先去医院里看看冷卓。医者父母心,冷卓是她救过来的,她是真地希望冷卓能好起来。 云城的天气,已经到了仲秋,缨宁理了理衣领,坐电梯去了特护病房。 正值上午的时间,病房的门敞开着,远远的,缨宁就听到了冷天星的吼声。 确实是冷天星的吼声,她绝没有听错——“你去告诉欧阳钧,我们冷家不缺钱。欧阳明哲打了我儿子,他就要付出代价……他犯下了罪行,就要坐牢,就要失去自由……” 缨宁没想到一向孱弱的冷天星底气会这样足。 作为一名专业的医学博士,她从冷天星的喊声里听出了不一样的信息。她隐约觉得,冷天星其实没有病。或者说,并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理上的病。冷天星大概一直在装弱。现在,他情急之下,失控大喊,完全暴露了他的实际身体状况。只是,冷天星为什么要装成病秧子,整天拄着拐杖呢? 缨宁走到门口,看到屋内除了冷天星一家人之外,还有一个律师模样的男人。 “冷先生,这是欧阳先生的一份庭外和解协议,我先放在这里,您可以看一下。如果您对里面的条款不满意,欧阳先生会适当修改……” “把你的东西拿走,别脏了我的桌子。”冷天星依然很生气,不过,说话已经压低了声音。 律师并不动手,反而转身就走。 叶丽华的目光在协议书上转来转去,手几次想打开那协议书,却是不敢。 ——“妈,把协议书扔掉。” 躺在病床上的冷卓,慢慢地转过头,让叶丽华把协议丢掉。 叶丽华迟疑地没有动,她走到冷卓身边,声音极小,“阿卓,你现在已经活过来了,身体也会好起来,如果欧阳家肯出大价钱……” “什么大价钱,你把你儿子当什么了?”冷卓生气。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还好是你 看到儿子真地生气了,叶丽华缩了缩肩,退到了一旁,不发声了。 缨宁适时地走进了病房。 她还是最关注冷卓的病情。 ——“缨宁,几天不见你了。难为你一直照顾冷卓。”冷天星看到缨宁的身影,情绪一下子就转好了。缨宁年轻的光洁的小脸上总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这让他很欣慰。而且,这次缨宁救了冷卓,是他们家的大恩人,他更是对缨宁有说不出的好感。 “二叔,我们是一家人呢!”缨宁笑笑,没有再多说,进到里间拿了一套消毒用品出来,戴上医用手套,走到冷卓的床前,察看他伤口愈合的情况。 “你这几天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有轻微的疼痛是正常的。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缨宁并不避讳,直接掀开了盖在冷卓身上的薄被,被下,是冷卓年轻的充满了雄性张力的身体。缨宁倒不在意,手指轻轻地触着检查点,不时地问问冷卓的感受。她弯着腰检查的时候,与冷卓离得很近,有发丝落在冷卓的身上,冷卓微微地动了一下肩。 “怎么,躺着不舒服吗?”缨宁检查完伤口,直起身问。 冷卓瞅了她一眼,沉默着别过头,并不说什么。 缨宁一边摘掉手套一边用医生的口气说,“你这种情况,要完全康复至少需要半年。前三个月里,一定要听医生的,保持平躺的姿势。如果身体有不舒服的,可以用电动的按摩仪,做轻微的按摩,保证身体的正常功能。” 冷天星走过来,先是叹了口气,然后用很重的口吻教训冷卓,“你这次可改了吧?一个人到外面喝酒,还喝那么多,那怎么能不出事呢?家里什么酒没有,你一定要到外面喝?还和什么女人纠缠不清,那女人就是故意祸害你的……” 话未说完,冷天星就注意到自己儿子神色不对。 冷卓的拳头紧握,胳膊上暴起了青筋。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里一定是愤怒极了。 冷天星自然知道是自己数落的话太多,冷卓生气了。可是,这次事,不是全怪冷卓自己吗?冷天星隐忍地闭住双唇,转身,走到窗前,苍茫而又忧伤的眼神直直地看向了窗外。 缨宁两手插进白大褂的衣袋里,在病房里站了站,并没有说什么,脚步轻轻地走出了病房。 下午的阳光,从窗玻璃里射进来,安静的走廊里布满了白光铺就的方块。缨宁的脚尖着地,踩着一个一个方块跳跃式前进。本来,她只是想放松一下,没想到,一双腿像是不受控制一样,连续做了几个芭蕾舞的动作,身子越发轻盈了…… ——“院长好!” 身侧,突然有人打招呼,缨宁被动地停下。 这是……在和她说话吗? “你,刚才在说什么?” 缨宁问身旁一个端着托盘的女护士。那女护士笑了笑解释说,“我是在和您打招呼啊!秦院长说了,您现在是我们云城医院特聘的副院长,让我们都要以您为榜样,好好钻研业务!” 呃! 秦浩他,怎么能这样说呢? 缨宁的两颊染了淡淡的粉色,也许是刚才运动的缘故,她用手捧住脸,对着那个护士眨了眨眼睛,“其实,我觉得啊,这年轻人应该多运动,不能……一直工作,是吧?” 说完,她转身,迈着稳重的步子朝电梯间走去。 进了电梯,缨宁才喘了口气。 她不是沈簟秋,也不想做副院长。秦浩这样,是要把她再推回以前的位置吗?她是决不想那样的。兢兢业业工作固然是好,可是,她现在才十六岁,恋爱还没有谈呢,就让她天天板着脸做一名女医生,她实在不愿意。 缨宁心里不乐意,决定找机会跟秦浩谈谈。 刚才在办公室换了衣服,这个时候,还是要换回去的。 因为回来的时候,外公送了她几套n国的服装,一定让她穿着回云城。还说,这次她母亲没有回n国,他心里是不高兴的…… 人老了,就是会跟孩子一样,赤诚,还有些任性。 缨宁想着心事,推开门,又返身锁上。 刚才她穿白大褂的时候,只剩了贴身的小裙。n国的裙装,是两件套,里面是一件裹裙。缨宁锁了门,顺手解开白大褂的扣子,再转身时,将两只衣袖褪了下来。房间里有些冷,是不是窗户开着? 缨宁抬眼望过去,瞬间就呆住了。 窗前,背对着她伫立着一个高大挺秀的身影,竟然是……冷木阳! 他……什么时候来的呢? 他不是,在家里等她吗? 再说,她回来,也没有告诉他啊,他…… ——“家也不回,就来医院,是把医院当家了吗?” 冷木阳淡淡开腔,依然是惯常的态度,带着一点霸道。 啊切! 缨宁想说话,却意外地打了一个喷嚏。 冷木阳听到声响,倏然转身看她。清幽的眼神射过来,缨宁用手捂着小脸,呆呆地沐浴在他的目光里,不知所措。 难怪会感冒,她穿得……是有点少。 冷木阳错开眼神,拿了自己的西装,过去将缨宁包住。缨宁仍然捂着脸,长睫之下,是明媚得像宝石一样的眼睛。那眼睛闪闪的,透着小女人的妩媚。冷木阳瞅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穿这么少,不怕人看见?”冷木阳的声音轻柔,并不是在责怪。 缨宁羞红了脸,将头埋进冷木阳身前,吭吭哧哧地说了一句,“我锁了门,没想到,房间里还有人……还好,是你……” 还好,是你。 这句话,带着无穷的意味。 冷木阳将手臂圈紧,一时也沉默了。 房间里,静谧中透出一些轻微的呼吸声。缨宁想,如果可以这样一辈子依偎着,她也是愿意的。爱一个人,不是要天长地久的和他在一起吗? 最后,冷木阳还是转过身,让缨宁换好了衣服。 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缨宁问冷木阳,“不是说,在家里等我吗?怎么来医院了?” “你都不回家,我自然不会在家里等。”冷木阳瞥了她一眼,自己帮她拉着行李箱,在前面先走了。 缨宁只好在后面跟上。 ——“车祸的事有进展了。”坐到车厢里,在启动车子前冷木阳跟缨宁说起了车祸的事。 缨宁问他,“你查到什么了吗?” 冷木阳转过头,“是。我前些天去德国,特意找了一些专家咨询。倒是有新发现。专家说,今年年初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开发一种轿车自动保护程序,用来帮助车辆维修和保养。当你的车子行驶到了一定里程之后,车子的自动保护就会开启,无法启动,无法扭动方向盘,也不能用刹车系统……而且,我了解到,这种程序可以改写,可以定时启动保护程序,还可以将作用的命令分别使用……这个新程序,在部分轿车上试行之后,有许多客户反应,存在安全隐患,于是,也就停止了研究。我详细查过了试验车型,其中就包括沈簟秋出事当天开的那辆车……” “你是说,有人在我的车里安装了这种程序,所以,我的车子才会失控?”缨宁一时情急,把自己当作了沈簟秋。 冷木阳默默地瞅了她一眼,转过头,看向了车前的广告牌。 他还在当她是姚缨宁的时候,她突然就转成了另一个人,他……还有点不习惯。 “是。不过,沈簟秋的车子前半部损坏严重,车上的中控系统完全坏掉了。我已经将坏了的系统送到了德国返厂修复,不知道,能不能还原。” 冷木阳说完,就启动了车子。 车身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驶出了医院的停车场。 “缨宁,你外公好吗?”姚清拉着缨宁的手,轻轻地握着,问起她姚启元的情况。 缨宁点头,说外公的身体很好,“就是,他很想你。说让你有时间回去看看他。” 姚清有些黯然。本来缨宁这次回n国,她也想回去的,只不过,冷天宇有几个大型的应酬,一定要让她出席,也只好留在云城。 ——“好啊!清清,等忙过这一阵子,我带你回n国。我还没有见过岳父大人。这也是我失礼了。” 冷天宇在一旁看姚清的情绪不对,连忙用言语安慰她。 姚清随口问起南墨的事,“宁宁,南墨和你一起回来的吗?” “没有。南墨一直在忙,我们没有见过面。”缨宁说这句话的时候,挑眉看了冷木阳一眼。冷木阳丢开手中的杂志,起身就朝餐厅走,“准备吃饭了!” 缨宁想,冷木阳自然是希望她不要和南墨有关系。现在南墨不来找她,她倒省了许多烦心事。 说起来,南墨有了政务上的事,恐怕也是很忙了,也没心思找她了……这样,倒都好了。 吃过晚饭,姚清说缨宁累了,让缨宁早点睡。 缨宁觉得有很多话要和姚清说,特别是她在外公那里知道了许多事情,这些事情除了姚清没有人能分享,“妈,你陪我走走吧……” 姚清拗不过缨宁,就陪着她到院子里散步。 玫瑰花已经没有几朵了,秋天的天气,夜晚有些凉。姚清出来的时候,一定让缨宁披上外套,所以,缨宁只有腿有一点凉而已。 “妈,我的外婆,好吗?”缨宁突然歪着脸问。 姚清笑了笑,“你外婆她,一身的贵气。我当初要做明星,把她给气坏了。你外公就指着我说,你走,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在家里气着我们!我就听话的走了。刚出门,我就听到手机响,拿出来看时,看到你外公转了一大笔钱到我的帐户上。我当时就哭了,哪里也不想去,就想回家……不过,我还是走了,走了自己的路……” 说到自己事,姚清有些感伤,不过,她还是不愿意多说。 她只怕,再说下去,缨宁要问起那个男人的事。 “好啦,不说我。就说南墨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冷落了你?他……有什么事?”姚清揽住缨宁的肩问她。 缨宁倒无所谓,她就说是南墨工作忙。 “妈,您就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我才十六岁。前几年,又一直在跳舞、学习,我的人生还没有轻闲过呢!也没有好好守着您,您怎么舍得把我推给别人?” 缨宁的话触到了姚清的痛点,她眼角都湿了,“宁宁,妈妈当然舍不得。妈妈,不说了。” 缨宁抱住姚清,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这个点,是不是该休息了? 缨宁在楼梯口和姚清分开后,一边朝自己房间走,一边想,走到了房门口,还是决定去冷木阳的书房里看看。她都这么久没去他的书房了,那里面都没有她的气息了…… 房门紧闭着。 就像是写着‘闲人免进’的招牌一样。 缨宁在门口犹豫,停了好一会儿,试探着轻轻地敲门。 若是冷木阳没听到,她就走。若是他听到了—— “进来!” 缨宁有些意外,不过,她抓住机会,推门进去了。室内,台灯的光影里,冷木阳正认真地在看文件。有一撂文件堆在书桌上。这都晚上了,怎么还在工作? 哦,大概是今天一直没有去公司。 ——“有事吗?” “啊,我是过来……找本书看。” “哦。” 冷木阳答应了一声,抬起头,深邃的眼神投过来,落在缨宁身上,“之前我说的,不让你来我书房的话,我也一起收回。以后,我这里,你可以自由进出。” ——缨宁,以后,我的心,都是属于你的。 缨宁听着冷木阳的话,自己在心里想到了另外一句话。眼睛里浮起了暖暖的笑意。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以表示自己对他的心意。于是,缨宁就帮冷木阳倒了一杯水,送到了他桌前,还很一本正经地跟冷木阳说,“冷木阳,其实,我在你书房里,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比如说,我可以帮你倒水,又比如说,我还可以帮你热牛奶。你要是不让我进来,那是你的损失哦……”说着,缨宁灿然一笑,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女人笑的时候,很……迷人。 大约是年纪小,显得很纯情。又因为年纪小,笑的时候,不加节制,总是带出女人的妩媚劲来,让人……不能久视。 冷木阳快速地将视线从缨宁身上移开,端起水杯,连续喝了几次水。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想你是怕我再哭 冷木阳喝水的时候,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玻璃杯,十分地性感。因为杯子是透明的,缨宁侧过脸,就能看到玻璃杯后冷木阳的嘴唇,实在是很好看。 其实,这么久以来,冷木阳一直就是云城贵不可攀的男神。从上中学起,他就是校草一级的人物。但是,他专心学业,从不与人多谈,对于那些给他暗示、送情书的人,他是毫不留情地举报给老师。再加上,秦钟月总是跟在他身后,就更没有敢动他的心思了。 当然,除了她。 除了沈簟秋。 缨宁想,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爱冷木阳,从十四岁,一直爱到了二十六岁,直到自己的生命结束。这爱,足够漫长,但是,却漫长地毫无收获。 冷木阳根本不爱她。 所以,做沈簟秋很失败。 缨宁心里失落,转身走到冷木阳的书架前,想静下心来看一会儿书。但是,犹犹豫豫的,不知道选哪一本好…… 冷木阳看了一会儿文件,听不到声响,抬头看过去,看到缨宁背对着他,穿着一件粉色的长裙,细细的手指在书脊上一点一点移过,滑动,像是在拨弄琴弦。 她这样,哪里像是在选书,倒像是在游戏。 冷木阳轻叹一声,远远地对着缨宁说,“如果没有合适的书,就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啊,有啊!”缨宁听到冷木阳说她,只好拿起了之前看过的那本《沉思录》,“我就看这本书吧!这本,我还没有看完呢!” 冷木阳注意到她拿的是英文版的《沉思录》,就默默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缨宁抱着书,自言自语,以驱散心头的不快,“冷木阳,这本书很不错的。我上次看到了45页,今天接着往下看……” “哦,45页?这么久的事,你还记着?”冷木阳这样问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是上次缨宁合上这本书的时候,留意看页码的一幕。他心有所动,走过去,站到了缨宁面前。 “我当然记着啦!”缨宁看冷木阳过来,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记错,还说了自己看过的内容,“你看,我就看45页最末尾的一句——‘感谢神明在短期内就为那些栽培我的人带来了他们所希望得到的荣耀……’” “是吗?我来看看!”冷木阳从缨宁手里拿过书,翻到了第45页,缨宁围过来,用手指尖指着那一串英文,向冷木阳求证,“瞧,这就是我看的地方,是不是我说的那句话?” 指甲像白玉一样,淡粉色的指尖按在铅字上,显得极为秀美。 冷木阳捧着书,由着缨宁按了一会儿,然后,两手向前一推,将书还给了缨宁,“嗯,不错,果然是博闻强记。好啦,你看书吧!” 说完,冷木阳转身就走。 他的人,突然就不见了。 缨宁抱着书站在原地,感觉有那么点遗憾,“冷木阳,你只说我‘博闻强记’,难道,不鼓励我一下吗?” “鼓励什么?我怕你骄傲。”冷木阳头也不回地说。 “冷木阳,你不鼓励我……我都不自信了,哪里会骄傲?” 缨宁抱着书追过去,挡在了冷木阳身前,眼神热巴巴地看着他。 冷木阳抬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眼神无奈,“好吧,你说,怎么鼓励你?” “你亲我一下,当作鼓励!”缨宁踮起脚,扬着小脸凑到了冷木阳面前。 “你……”冷木阳不敢低头,因为缨宁闪闪发光的眼睛,还有细腻白皙的鼻尖近在咫尺,他只要稍稍一放松,两人就会碰到一起。所以,他必须抬起头,而且,表情很不悦。 “胡闹!”冷木阳伸手拨开了眼前人,然后踏步走向自己的书桌,并且,重重地坐下。并且顺手拿了一本文件,挡在眼前,认真地看,全然不管旁边人。 缨宁顿时觉得很失落。她趋步走过来,将手中抱着的书撂在冷木阳的书桌上,声音委屈,“冷木阳,原来你说的话都是假的!” “我哪句话是假的?”冷木阳手按在书本上,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文件, “当然是……你在n国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你说你要收回你那天在书房里说的话,但是,其实你心里,还是不想和我亲近。而且,我若是主动和你亲近,在你眼里,我就是胡闹,就是无理,就是惹人烦!” “说什么呢!”冷木阳被激怒了,哗啦合上了文件,“姚缨宁,你还讲不讲理?我何时有过这样的想法?” ——何时有过? ——你现在就有! 缨宁的眼睛里蒙着泪,倔强地跟冷木阳对视了一回,然后,抹了抹眼睛,转身跑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后,缨宁还是很难过。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做沈簟秋好,还是做姚缨宁好。不管她做哪一个,都还是得不到冷木阳的心。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几乎让她痛不欲生。 遭遇车祸,失去孩子,这样的痛苦还留在她的意识深处,时不时会跳出来折磨她。 她想躲在姚缨宁的躯壳里,用年轻的心灵来逃避痛苦,却总是在冷木阳面前得不到肯定…… 她究竟要怎么做? 以前,她做沈簟秋的时候,就从来没有烦恼过。那个时候,她的一大部分心思在工作上。所以,即便爱情和婚姻都不美满,她也是自信的,骄傲的。现在呢?难道现在她……还要去医院当副院长吗? ——真是的! 缨宁实在理不清自己的心思,有些懊恼地将薄被拉过来,蒙上了脸。 夜里十一点钟。 客厅里,一百多寸的巨幅电视无声地播放着,零落的几盏壁灯,让平时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显得有些幽暗。林管家从房间里出来,正遇到冷木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本来是要去院子里趁着夜阑人静检测防护网的安全性,没想到冷木阳会在。 “先生,您还没睡啊?” “哦。” “需要我帮您准备夜宵吗?” “不必。” 简短而又带着些烦躁的话语,让林管家立即闪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无边的沉寂中。 冷木阳倚在沙发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眼神有些凝滞。 嗡。 手机接收了一条信息。 冷木阳的眼睛盯着屏幕,拿了手机举到眼前,了了一眼——“总裁,休息了吗?” “有事?”冷木阳打开了语音通话。 手机里,高风略略迟疑,其实他不过是试探性的发了一个消息。如果冷木阳不回消息,那他就明天再向冷木阳汇报。没想到,这么晚了,冷木阳还这样……精神。听声音,中气十足,似乎还带出点不一样的气息来。 ——“总裁,关于冷经理在酒吧遇到的、那个女人的相关情况,已经调查清楚了。” “哦,怎么回事?” ——“那个刘洋确实是一直有意接近冷经理。据说,在健身房的时候,就总是主动和冷经理搭讪,还主动约饭。只不过,冷经理没有给她机会。她和欧阳明哲闹分手,在酒吧遇到冷经理,更是刻意地想缠上冷经理……最终导致冷经理被欧阳明哲殴打致伤……” 冷木阳微微蹙眉,“我最讨厌这种女人,整天就想着纠缠男人,若不是她,这次冷卓怎么会惹祸上身?你现在就安排,给她一个大大的教训……要让她知道,惦记冷家的男人,会有怎么样的下场。一次让她悔恨终身。” 说完,冷木阳随手按断了电话。 冷卓出事,同样伤及了他的颜面。他不能不管。 啪! 冷木阳扬手按断了电源。电视机的屏幕瞬间黑了。 他起身准备回房间,正看到缨宁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站在一层的楼梯上,不声不响的。 冷木阳不知道她是何时站到那里的,心里感觉很不好。 “这么晚了,还不睡?” 冷木阳走过去,站到楼梯口,缨宁现在的高度,接近他的高度,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绝望的眼神,他有些担心,“怎么了?” “冷木阳,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原来,你不仅不喜欢我,还讨厌我,对不对?你最讨厌的就是我这种女人,整天就想着纠缠你,是不是?你如果讨厌我,你可以早告诉我,我决不会主动亲你,更不会天天无所事事想着你!” 缨宁的态度凄凉,说完就推开冷木阳,准备跑到院子里去。 “我没有!” 冷木阳长臂拦住,将缨宁困在了自己怀里。 缨宁想挣脱,他用了力,不让她动,“姚缨宁,你听着,我刚才是说其它人,没有说我们。我们的事,我在n国已经都跟你说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乱猜呢?” “你说清楚什么了?你说你喜欢我了吗?你说你爱我了吗?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胡闹精,我……唔……” 不等缨宁说完,冷木阳突然俯身,吻住了缨宁的唇……这个吻来得太突然了,缨宁的心被某种强烈的情感撞击着,呯呯跳得厉害,大脑亦是一片空白。 及至两人分开,缨宁还懵懂地站着。 刚才是做梦了吗?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缨宁直接将手指头放到唇边咬住——“姚缨宁,你做什么?” 冷木阳看到缨宁咬自己的手,焦心地喊了一声,又不敢出手,等着缨宁自己放开了手,他立即把住缨宁的手腕,仔细地看她的手指尖,看到上面深深的牙齿印,他痛惜地瞪了缨宁一眼,仿佛,缨宁咬的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咬的他的手指,他的手指也一样疼。 缨宁缓过神来,自己看到自己手指的红印儿,疼得皱了眉,倒吸了口气,但是她不敢说疼。 她看到冷木阳有些恼意的眼神,自己给自己解围,“冷木阳,我不疼的……我就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刚才我以为我是在梦里,梦到你亲了我,亲了好久……我还以为是我自己想像出来的……我……” 冷木阳长叹一声,将缨宁的手搭在自己心口处,让她用手指感受自己的心跳,问她,“你觉得,这是梦吗?” 是梦吗? 手心下就是冷木阳强有力的心跳,这决不是梦! 缨宁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眼睛里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冷木阳长眉拧起,完全不了解缨宁是什么状况。 女人都这样难哄吗? 他已经亲过她了,她怎么还哭? ——“姚缨宁,你准备哭多久?” 冷木阳将缨宁的手拉开,纠结地去茶几那里拿面巾纸。缨宁哭着跟过去,站到他面前,继续哭。两人一直站着,缨宁还一直哭,这样的情景,实在让人不舒服。冷木阳只好拉着缨宁坐到了沙发上。 ——“姚缨宁,你这爱哭的性子,能不能改一改?” 别人不知道的,一定不会以为他们刚刚亲热过,还会以为他欺负她了呢! ——“姚缨宁,你再哭,我就把你从门口丢出去!你听到没有……呃……” 冷木阳的话刚说到一半,缨宁就扑过来,捧着他的脸,亲了他。 冷木阳手里举着面巾纸,人很被动。 女人这样情绪化,实在让人难以捉摸。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当然也……很喜欢她像小猫儿一样赖在他身上…… 无声地,冷木阳松开手,丢掉面巾纸,然后轻轻地抱住了缨宁。 “冷木阳,你为什么要抱我上来?” “你说呢?” 到了缨宁的房间,缨宁圈着冷木阳的脖颈不放手。冷木阳垂眸看看她,眼睛红,鼻尖也有点红,嘴唇……更红,像只迷人的小猫儿。不要说她不放手,他还有点舍不得放手。 “我想,你是怕我再哭。”缨宁呆呆地想了一会儿,说。 冷木阳绷着脸没说话,然后,直接将她丢到了沙发上,“是,我是怕你哭。赶紧去洗脸,把眼睛热敷一下,不然,明天会肿起来,很难看。” 缨宁闹了这么久,哭得伤了神,在沙发上窝着不起来,“好,我知道了。你走吧。我一会儿再洗脸。我累……” 冷木阳走过去,坐在沙发边,很认真地说,“姚缨宁,刚才是我抱着你上楼的,我几时说累了?” 缨宁微微阖了眼,声音有些弱,像是困了一样,“你是男人,身体强壮,自然不累。抱着我,你就像抱着沙袋一样吧?我还不到一百斤呢!” 抱着她,就像抱着沙袋一样? 冷木阳无语了,直接起身走出了房间。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汇报完工作,高风进了浴室,结果,竟然泡在浴缸里睡着了。水凉透了,他才被冻醒。打着喷嚏出来。正在四处找感冒药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的手从抽屉上移开,拿起了手机。微信有一条新消息,是冷木阳发过来的—— “帮我买几本书。” 看到屏幕上的字,高风不得不在心里感叹,果然是总裁啊! 这都晚上十二点多了,还想着学习。真让人佩服。 高风坐到沙发上,回信息,“总裁,您需要什么书?把书名给我吧!” 信息发送出去之后,久久没有回音。 高风将手机放下,喝了感冒药,然后,拿着手机等消息。他就怕自己一躺下会睡着了,不能即时接到冷木阳的信息。可是,他一直等,等了大约十分钟之后,手机屏幕亮了。冷木阳回了一条消息—— “明天下午送到我办公室。” 高风懵了。 是不是网络不好,漏收了一条冷木阳的消息啊,他怎么连书名也不说,就让送到他办公室呢?这是怎么回事? 高风思来想去,一点困意也没有了。披了一件棉睡袍,在房间来回地转圈。他这手机可是高级定制版,出故障的几率千万分之一。还有冷木阳的手机更不会出问题。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冷木阳没有发书名给他! agod,他们总裁这是什么套路,让他买书,又不发书名,还让明天下午送到总裁办公室……这是,要考验他吗?对,就是在考验他!就是让他想出总裁的心思来! 妈呀……想出总裁的心思来? 高风一下了就跌坐在沙发上,只觉得两眼一抹黑……有那么一会儿,他真想再跳进浴缸里去泡个冷水澡…… “像抱着沙袋一样?哈哈!”上午的咖啡厅里,本来就客人稀少,若兰这样一声低呼,整个大厅里都是她的声音了。 缨宁纠结地示意她小点声,“若兰,有这样好笑吗?” 缨宁把昨天晚上她跟冷木阳的事说给了若兰听,当若兰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直接笑开了。 若兰眼睛里的笑波久久下不去,她指了指缨宁,调侃,“姚缨宁,你真让我大开眼界了。难怪冷木阳不理你了。” “我说的有错吗?冷木阳可是经常健身的,有的时候会用沙袋做负重,增加体能,他抱着我,和抱着沙袋,不是很像吗?还有啊,我才八十二斤呢,比一个百斤的沙袋还要轻不少呢!他哪里累了?” 缨宁还在为自己的说法辩解。 若兰看出来了,缨宁这是真“傻”…… 她只好用心开导了,“缨宁,你这样说,自然是有你的道理,不过,你想想,冷木阳抱着你,那是抱着‘温香软玉’,他的心里,或许正幸福得紧呢!结果被你这样一说,什么美感都没有了。而且,你这种说法,冷木阳心里还会觉得,他抱着你的时候,你一点感觉也没有……那你告诉我,他抱着你的时候,你有感觉吗?” “我,什么感觉?”缨宁睁大了眼睛问。 若兰继续开导,“就是感觉很幸福,感觉很甜蜜,想粘在他身上不下来?有没有?” “这个……有,我是感觉到很舒服。”缨宁想了想说。 当时,她其实还有点紧张,感觉不是那么具体。 若兰点头,“这就对啦!你要是把这种感觉说给冷木阳听,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缨宁有些呆,“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们在大厅里,我亲口听见冷木阳说最 讨厌整天缠着男人的女人……” “哎呀,男人话,都是心口不一的。他嘴里说你缠着他烦,心里却说,瞧,女人离不开我。这就是男人的两面性。” “是这样吗?” 若兰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缨宁想,冷木阳对着电话里说的时候,确实真地很生气,很不屑。但是,后来,冷木阳亲她的时候,却是很热情……完全是霸道总裁式的,她感觉自己缺氧严重,要窒息了呢…… 若兰看缨宁又不说话了,以为她还冒傻气,深陷在过去的痛苦中,于是就安慰她。 “缨宁,你应该觉得幸福才对!从你亲冷木阳到他主动亲你,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发展。说明冷木阳已经开始接受你,并且,尝试着和你继续下去。这个时候,你要加把劲!” “我怎么办呢?”缨宁一双眼睛里依然带着许多的不自信。 她骨子和灵魂里是沈簟秋,她的挫败感还在。 若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并且给缨宁支招,“你呀,现在我转给你几本书,你要看一下,然后,再转给冷木阳。冷木阳禁欲指数太高,还自以为是,要让他学点恋爱宝典之类的文章,这样,你们才会发展顺利……” “你说什么呢?爱情宝典?” “是。”说着,若兰动了动手指,缨宁的手机就接连收到了几个新消息。她看看书名和简介,当下就红了脸。这方面的书,她确实需要恶补一下。不过,就不用发给冷木阳了,免得他又教育她,说她心思不正…… “好,我看看吧!我不想发给冷木阳。” “为什么不发给他呢?你现在就发!” “这样内容的书,我怎么给他,他会怎么看我……” “我让你发你就发,先试探一下,看看冷木阳什么反应。他如果不作声,就是他接受了。如果他不高兴了,你就说,是病毒小程序,是手机自己发的,你也是受害者!” “我……” 缨宁犹豫。 若兰从桌边绕过来,直接抢过缨宁的手机,将几条消息逐条发送。 “哎,若兰,你干吗?天哪,你全发了!我真是被你害死了!手机还给我!” 若兰没有给缨宁反悔的机会,一直等到消息无法撤回才把手机给她。 缨宁痛苦地阖了阖眼,真想让时间倒回去。她怎么说也要阻止若兰…… 沈翰夫妇从国外回来后,一直深居简出。除了一些必要的应酬,其它的活动都取消了。 沈翰因为女儿沈簟秋的死,一直伤心,又因为冷木阳没有被判型,他的心里更是不快。欧阳兰也陪着沈翰痛苦。 这天,欧阳兰戴着手套在给家里的君子兰松土,然后,坐到了阳台上的摇椅上。 阳台上,温度很高,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夫人,舅爷来了。” 小保姆小心地走过来,看欧阳兰躺在摇椅上,以为她睡着了,就用极轻的声音嘀咕了一声。她还想着欧阳兰听不到呢,没想到,欧阳兰很快就仰起了头,“是吗?好,你让他进来。” “是。”小保姆看欧阳兰突然这样精神,心想,还好她没有让欧阳钧等。 欧阳兰扶着椅子的把手站起来,稍稍理了理头发,抻了抻衣角,就进到厅里招呼欧阳钧了。 “哥,你来啦?喝茶吧!” 欧阳兰亲自为欧阳钧斟茶。欧阳钧两鬓斑白,人看上去很苍老,其它,他不过才刚刚六十岁。此刻,他为了儿子欧阳明哲的事来找欧阳兰,心里慌,根本喝不下茶水。 “阿兰,明哲这次打了冷卓,冷家的人不同意庭外和解,就是一心想让明哲坐牢……” “哥,您不是把明哲赶出了家门,让他自生自灭了吗?” “唉,他是我的亲骨肉,他的事,我怎么能不管呢?况且,你大嫂去世后,我娶了明哲的母亲,本来,我们两夫妻也是恩爱夫妻,就没想到,玉如她……会在生明哲的时候大出血……玉如走了,我无心管教明哲,明哲受了身边狐朋狗友的诱惑,一点一点地走上了不归之路……这次的事,跟冷家有了冤仇,更是我始料不及的。但是,我必须把明哲救下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管他了。我若是不管他,我就怕夜里梦到玉如跟我要孩子,到时,我就没有办法了……” 欧阳兰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给自己的茶杯里也斟了茶。欧阳钧的目光停在了欧阳兰身上,意味深长,“阿兰,我想帮明哲,但是,我帮不了,我劝不动冷家的人。冷家不缺钱,他们就是觉得丢了面子,要置明哲于死地……阿兰,现在只有你能帮明哲了。” “我?”欧阳兰迟疑,“哥,你是说让阿翰帮忙?这恐怕不行。阿翰一心要维护他的声名,他奋斗了几十年才坐到了今天的位置,他为了自己的仕途,是决不会出面帮明哲的。” “阿兰,你理解错了。我早知道沈翰不肯帮明哲,我今天过来……是找你帮忙的。” “找我?”欧阳兰面带难色,“哥,我怎么帮你?” 欧阳钧说,“阿兰,你怎么说也是冷木阳的岳母,你去求冷木阳,冷木阳一定有办法让自己叔叔一家人改变主意。” “哥,我对冷木阳恨之入骨,就是他害死了簟秋,我怎么能去求他呢?” 欧阳兰不想管这件事。 欧阳钧的眼神微微一变,透出些险恶的情绪来,“阿兰,你真地不肯帮明哲?” “哥,不是我不帮,是我帮不了。冷木阳和我们家,早就没有关系了。我这个时候,怎么能去求他呢?”欧阳兰有些烦躁。她按捺着说,“哥,要是钱的事,我和阿翰可以帮你,可是,求冷家的人,我下不了这样脸,我也不想求!” 欧阳兰的话说得十分决绝。 说完,她端想茶杯想喝点水。 欧阳钧的眼神再次强悍起来,他紧紧地盯欧阳兰,声音阴沉,“阿兰,几年前,你的同胞胎妹妹欧阳莹失踪的事,我可是一直在查……” 欧阳兰手中的茶杯突然一抖,有茶水泼出来。 “哥,你说……” “我说,我已经查到了线索,这里,有一个东西,我给你看一下!” “什么?”欧阳兰的手抖得厉害,茶水全洒了出来。她只好将茶杯放下。这时,欧阳钧从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了茶几上。 欧阳兰低头看,因为隔着信封,看不到里面。欧阳兰正要问,欧阳钧自己说了,“阿兰,这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火化证。你妹妹的事,我已经都查清楚了……” 火化证? 欧阳兰吓得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欧阳钧有话明说,他这次也是走投无路了,才用这样的手段。此刻,看到自己说的话奏效了,他很直接地对着欧阳兰说,“阿兰,我查到,你跟你妹妹的死之间也有关系。如果你不肯帮助明哲,我就要把我查到的,公布于众!” “哥,不要,不要……我也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这样对我……” “哼,这样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欧阳钧甩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客厅里,欧阳兰手指颤抖。她真没有想到,欧阳钧竟然会查明了当年妹妹欧阳莹之死。还知道了背后的真相跟自己有关,实在可怕……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高风从车上下来,看看放在副驾上的手提袋,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儿犹豫。 真不知道,他买的这些书,是不是冷木阳想看的呢? 高风没有多等,提上袋子上楼。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假如,他买的书不是总裁想要的,那岂不是证明他不会办事吗?可是,冷木阳什么也没有说…… 啪! 高风下电梯,正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手里的袋子被撞到了地上,里面的书倒出来,洒了一地。林梓悦看着这些书,呆住了,这是——爱情谋略师、男人与女人、如何攻破她的防线…… “高风,你这都是买的什么书啊?”林梓悦喊出了声。 高风心里直叫倒霉,怎么下电梯就碰到了林梓悦呢? “怎么,我不能看这些书?我太寂寞了,我要结婚,找女朋友,不行吗?” 高风迅速地将书拢在一起,拍拍微尘,装回了袋子里。然后,朝自己的助理办走去。林梓悦摇摇头,按了电梯,下楼办事去了。高风等着听不到声响之后,将书重新打包成文件的样子,抱在身前,去了总裁办。 高风腾出一只手咚咚敲门,“总裁……” “进来!” 高风听到冷木阳的声音后,微微斜声,抱着那一撂书闪进了总裁办公室。 “总裁,我今天上书店,正赶上书店大促销,我一看,这些书不错。就一样买了两份,我留一份,给您送过来一份。” 第一百三十章 “书且不说合适不合适……难为你有这份心思,能想着我。”冷木阳一边翻着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高风连忙顺势接了一句,“总裁,那我就把书放您桌上了。我还有事,我去忙了。” “唔。”冷木阳淡淡地应了一声。 高风垂眸,退出了房间。走到门外,他用力提了口气,缓解了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 总算是过了这一关,就是不知道,这些书合不合他们总裁的心思…… 他可真是费了心,再让他买,他就真不知道买哪方面的书了。 秘书办里,林梓悦正弯着腰修剪桌上的发财树。 高风走过去搭讪。 自从冷卓出事后,秘书办可是清静了不少。 “我看冷经理这回得在医院里躺上几个月。以后不会有人来你这里喝茶了。”高风凑到林梓悦身边,跟她聊天。 林梓悦拿着剪刀,利落地剪掉了旁枝,眼神专注,“高助理,我看你还是去看你的书吧!那么厚一撂,什么时候能看完呢?” “呵呵,是啊,是啊!”高风听出了林梓悦话音不对,似乎在嘲讽他。他想了想,回了一句,“哦,小林,回头我拿两本给你,我看,你也该看看了。你今天二十六了吧?你说你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冷氏,忙着为总裁服务,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操心一下吗?我想着,你要是一直不恋爱不结婚,总裁心里也会觉得……” “高风,你什么意思?不就是我刚才撞见了你买的那些书吗?怎么,你觉得让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好意思,是吗?实话跟你说,我可是一点没往心里去。你想恋爱结婚,那是你的个人问题,跟我没关系。还有,我个人的事,你也无权议论!” 林梓悦将剪刀甩到了茶几上,然后,带着一脸的不悦坐回了自己办公桌前。 高风微微一笑,抱起肩,饶有兴致地盯着林梓悦,“小林,你这么急躁干嘛?我说你什么了吗?我就是说了一个事实,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小心,生气会变老了噢!” 说完,高风直接迈步走出了秘书办。 房间里安静下来,林梓悦放在桌子上的手蜷成了拳头,眼神也突然变得凶狠。 这样微妙的容貌持续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恢复了常态,再打字时,明显速度减了不少,一个一个地砸着键盘,眼睛无神…… 自从若兰把那几本书转到了冷木阳的微信上之后,缨宁心里一直不安。 她躲在房间里,不肯出去吃饭。姚清上楼来喊她,她推说不舒服。 “妈,你们吃吧,我头有点疼,就是想睡觉。” 姚清连忙问她是怎么回事。 缨宁回答不出来,门也不开。 姚清心事重重地下楼,冷木阳听说缨宁头疼,微微蹙眉,“怎么回事?早上不是好好的吗?我想着,她大约为了保持身材在节食。这可不好,我上去看看。” “爸,你们先吃饭,我去和缨宁谈谈!” 冷木阳这样一说,姚清也不好说什么。 冷天宇也没说其它的,“嗯,缨宁这样的年纪,爱美是天性。但是,身体健康很重要。你上去和她谈谈!” “好。”冷木阳转身上楼。 房间里,缨宁饿得肚子难受。中午她就没有吃好饭,晚上再不吃,那可是要饿坏了。可是,她刚刚跟母亲说了不吃的,这个时候又要吃,这不是反复无常吗?再说,她下楼就得碰到冷木阳,她还是有些紧张,怕看到他…… 几次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饥饿感占了上峰。 缨宁从床被下跳出来,迅速地整理了衣服头发,用极快的速度冲到了门口,拉开门——咚! 没想到,她这样快的动作之后,一下子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疼……” 纲宁抬手抚着额,突然就嗅到了一股子熟悉的香水味。 她慢慢地抬起头,就看到冷木阳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冷木阳,你撞疼我了。”缨宁埋怨。 “哪里疼?来,我给你揉揉!” 冷木阳声音的味道很不一样。就是那样很亲切很宠爱的感觉……是,就是那样的感觉。缨宁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求证,发现冷木阳的眼神也变了。变得温柔了。 她摇摇头,仔细看,那种温柔的波纹又消失了。 “不用啦!我这没事了。” “那就下楼吃饭。” “你是特意上来喊我吃饭的吗?” “你说呢?下楼。” 冷木阳转身朝楼下走。缨宁忽然想明白了,冷木阳就是特意上来喊她吃饭的。 天哪,冷木阳居然当着冷天宇和姚清的面,主动上来叫她吃饭,难道说,他看了那些书,心里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缨宁心里的负担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吃过晚饭,,姚清和冷天宇上楼商量事情了。缨宁搂着抱枕坐在厅里,打开了电视机。眼睛虽然在看电视,心里却一直在想其它事情。冷木阳远远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怕影响她,就走到院子里和林管家谈了些事情,然后再回来。大厅里,声音热闹。 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一场足球赛,两队球员追逐激烈。 屏幕下,缨宁的眼睛一动也不动,人也有些呆怔。 ——“球赛,有那么好看吗?”冷木阳坐到一边的沙发上,问。 缨宁突然就笑了,看着屏幕笑了。 冷木阳微微蹙眉,扬手关掉了电视。 缨宁还在笑。 电视根本就是一个摆设。 ——“姚缨宁,到我书房里来,我有事和你谈。”冷木阳知道缨宁在走神,说话的声音重重的,就怕缨宁听不到。 “好,我知道了。”没想到,缨宁答应了一声,笑着就往楼上走。 冷木阳轻叹一声,跟着她上楼。 “冷木阳,你要和我谈什么?”到了书房里,缨宁笑嘻嘻地望着冷木阳问。冷木阳瞅着她,眼神慢慢变得镇静自若。 “姚缨宁,你究竟在想什么?怎么,真成了花痴?” 花痴? 缨宁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冷木阳居然说她是花痴? “冷木阳,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是……那个啦?” “不是最好,我们说正事。”冷木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尊贵态度。 正事? 缨宁这次是完全清醒了。 她默默地坐到了沙发上,再也不笑了。 冷木阳坐在自己的书桌边,两手肘撑桌面上,声音并不急促,像是边想边说。 “下午的时候,欧阳兰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让我看在沈簟秋的面子上,跟二叔一家说,撤回起诉书。两家庭外和解。” 缨宁显得极为安静,“冷木阳,那你是怎么回复她的?” “我只说,这次冷卓九死一生,叔叔一家伤到了骨头里,是不会退步的……” “嗯,你说的没有错。确实是这样。这样的事,我们左右不了。” 缨宁地声音里带着些苍凉。 冷木阳诧异,走过来,问,“你……真这样想吗?” “当然是真的。”缨宁的回答简短明了。 冷木阳深邃的眼神注视着她,问,“我记得,有一次,你说过,欧阳明哲在你家里住过一段时间。你觉得他很聪明,就是不得欧阳钧的喜欢,很是可怜。若是现在,真让他坐牢,你,心里会不会难过?” 书房里,冷木阳的态度是认真的。 缨宁保持着有些僵硬的坐姿,听完冷木阳的话,突然就恼了,“冷木阳,你说什么呢?我是姚缨宁,我跟欧阳明哲没有任何关系。刚才你问的这些,我统统不知道。你有事,去问你的妻子沈簟秋去!” 说完,缨宁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书房。 ——你有事,去问你的妻子沈簟秋去! 这句话,清晰而沉重地落到了冷木阳的心里。 他凝眸坐着,想着刚才的话。然后,又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地走了几遭。最后,他决定给缨宁发个信息。 被子里的世界很小。 也没有人打扰。 缨宁的手指尖将贴在面部的薄被戳开了一些,侧过了头。 呼吸比刚才顺畅多了。 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明明冷木阳是在很和气地跟她说话,她怎么就生气了? 欧阳明哲和她的情谊,她没有忘记。 只是,她现在……不想像沈簟秋一样想事情。 嗡! 手机响了一下。 缨宁静静地听着,并没有立即动起来。 冷木阳看着手机屏幕,一直没有缨宁回的消息。 长眉微微拧住,冷木阳下楼,从车里将下午高风买回来的书拿上了楼。书在办公桌上一字排开,冷木阳盯着这些书名,勾唇一笑——高风办事,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他随手拿起了那本《男人和女人》,用速读的方法翻看了一部分。 ——“女人因为你生气了,那是因为,你在她的心中有重要的位置……” 冷木阳看到这里,停住,想了一会儿。然后,换了一本《爱情谋略师》。 ——“女人是天生没有安全感的生物,她总是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那里找安全感……女人会吃醋,会吃任何人的醋,包括她们自己……” 包括她们自己? 冷木阳慢慢地放下书,站到了窗前。 想想刚才缨宁的态度,他仿佛明白了一点缨宁的心思。 但是,也只是明白了一点儿,并不完全明白。 ——“要想和女人不发生误会,就要经常和她沟通,哪怕是她什么也不想说,你也要用心地去问。你一直问,就表示,你一直在爱着她。她自然会感动……相互猜心思,会产生隔膜,让你们越来越远……” 冷木阳再次拿起那本《爱情谋略师》,读完上面的文字,放下书,走出了房间。 下楼,来到缨宁的房间门前,他轻轻敲门,“缨宁,你睡了吗?” “冷木阳,我睡了!你别进来。” 声音还这样大,哪里像睡了? 冷木阳轻轻推门,门没有锁,他一下子就推开了。 房间内,台灯的灯影里,某人拱在被下,团成团,真像小猫儿的睡姿。 “姚缨宁,你都这样睡吗?”冷木阳反手关上门,走过去,手放在了被角,似乎想要掀开,他犹豫了一下,根深蒂固的教养,让他觉得不妥,紧接着又松开了手。他看到缨宁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就随手拿了起来,“刚才发信息给你,怎么不回呢?你……” 冷木阳看着自己和缨宁的对话框,缄默了。 对话框里,有几个未发送成功的消息提醒。 ——《爱人情话》一本介绍如何用语言来勾搭对方的书 ——《谈恋爱,你的姿势正不正确》一本关于爱情行为动作的秘笈 ——《今天,你吻她了吗》告诉你,如何用一个吻来打动对方的心 ——《走进对方的心里,用你的身体说话》讲述亲密事,让爱情越来越甜蜜 “冷木阳,我哪里听到你发信息了?你有事,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缨宁在被子里闷的时间有些长了,实在难受,干脆掀开被子,冲着冷木阳喊了一声。看到冷木阳拿着她的手机,她的脸,突然就红了。 冷木阳站在灯下,深深地凝了她一眼,徐徐地说了一句话,“是吗?真是巧了,我也没有看到你给我发的信息。你想推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上午去哪了?随便连外面的wifi,信号这么差,信息都没有发过来!” “什么?冷木阳,你说,你没收到上午发的信息……那你怎么……手机还给我!” 缨宁半坐起来,想从冷木阳手里抢过自己的手机,冷木阳稍稍一躲,她扑了空,然后,冷木阳腾出手臂,接住了她,并且,紧紧地将她揽在了怀里。 缨宁没处可躲。 ——“冷木阳,你……你放开我。” 冷木阳没有放开缨宁,而是将另一只手里的手机放到了桌上,用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温柔,“你朝着我扑过来,不是想让我抱着吗?” “我没有,我是想要回自己的手机呢……” “是想要手机,还是想……我?” 缨宁这下懵了。 冷木阳不是说信息没发送成功吗?他没有看那些书,怎么突然会说这样的话了?说得她心里怪舒服的,根本也没法生气了。 ——“冷木阳,你别抱我,我不沈簟秋。我是那个整天缠着你,惹你烦的姚缨宁。” 第一百三十一章 缨宁的语气不佳,情绪极坏,脾气任性。 但是,听到冷木阳心里,却是不一样的滋味。他听出了缨宁激烈言语下的矛盾和痛苦。 冷木阳两手捧起缨宁的脸,垂眸看着她。缨宁的眼睛里隐隐的有泪水样的光亮。看得他心疼。 ——“小傻瓜,这天底下,哪有自己吃自己的醋的?” 缨宁木然,“冷木阳,你说什么呢?” “我自然是说,刚才,我不过是提起了以前的事,你就不开心了,实在是没必要。因为……在我这里,你就是你。你想做沈簟秋也好,做姚缨宁也好,在我眼里,在我心里,你的位置都是一样的。所以,你不用想自己曾经是沈簟秋时如何如何,也不用想现在的身份,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你想怎么着,都好。” ——你想怎么着,都好。 这样的话,实在暖心。 “冷木阳……”缨宁喃喃地一声,尔后,将头埋在了冷木阳身前,久久地不说话。 “瞧瞧,你自己跟自己闹矛盾,还这样大脾气,哪天,要是跟我闹起来,岂不是要把冷家翻了天?”冷木阳用手轻轻梳理她的长发,声音温和, 但是,缨宁还是喊出了声,“冷木阳,我没吃自己的醋,我也没有自己跟自己闹,我就是生你的气呢!你,你为什么说我是……‘花痴’?” 缨宁不仅喊出了声,还跳着脚站起来跟冷木阳讲理。 冷木阳想了想刚才的事,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你说那句话啊!” “是,就是那句话。”缨宁揪住理不放。 冷木阳笑意直达眼底,将缨宁拉过来,抱住,压低了声,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其实,我说那句话的时候,心里蛮高兴的!当时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是花了,痴了,也是为着我一个人……我岂有不明白的道理?!你何必多想呢?” 缨宁这次是完全放心了。 他能这样耐心地跟她解释,实在难得。 以前的他,惜字如金,眼前的他,不厌其烦地跟她解释。 这实在……让人欣慰。 ——“冷木阳,你说的,都是真话?”缨宁的指尖在冷木阳的领带上划拉着,小声问他。 “当然是真话。” “我不信。” “嗯,我知道你不信……说吧,你要怎么着,才肯相信?”冷木阳按住缨宁的手,让她不要乱动。 缨宁仰起头看冷木阳,明媚闪亮的眸子轻轻流转,带出晶莹的光彩来。长睫忽闪着,驱走了心头的阴云。她与他长久地对视,那眼中的光,从他那里,流向她这里,又从她这里,流向他那里。目光纠缠,时间漫延,仿佛,她就这样看了他一生一世。 ——她再这样看他,他就要…… 冷木阳伸手挡了挡缨宁的眼神,“我看你是信我了。没有什么事,我就走。” “不许走。我还是不肯信。除非……”缨宁将冷木阳的手拨开,眨了眨眼睛,脸儿红红地说,“除非,你让我亲你一下!” 冷木阳手垂下来,眼神有些复杂。 ——小女人,你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哪有这样主动的? 冷木阳虽然觉得缨宁太过热情主动,但是,他自信,他还是能承受住的。 所以,他慢慢地答应了一声,似乎很不情愿似的,“好吧!你来吧!” “那你得闭上眼睛!”缨宁又说。 冷木阳顺着她的心思,阖上了眼。 房间里安静下来。 缨宁跪在床被上,让自己和冷木阳保持着一个高度。她什么也没有做,就那样仔细地认真地看着冷木阳俊美如神只的容貌。他有多美,她做沈簟秋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个时候,她无数次想用手摸摸他浓密的眉,不知道,他的眉毛扎不扎手……她更想摸摸他的鼻子,为什么就那样好看……当然,她最最想做的是,亲亲他的眼睛,亲亲他的嘴唇……他的眼睛会看到她,她就在他的眼里,这让她觉得十分甜蜜;还有,他会喊她的名字,那双轮廓分明,健康红润的唇,实在是十分有魅力的…… ——今天,他闭着眼,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缨宁带着一点点小兴奋贴过去,亲了冷木阳的眼睛,准确地说,是亲了他的长睫毛。冷木阳的眼睫毛被她亲到之后,微微颤动。像是受到了惊扰,随后睁开了眼睛。 ——“姚缨宁,你这次可信了……唔……” 冷木阳刚张开口说话,缨宁就又贴了上来……他迟疑了一秒钟,再次阖上了眼睛。 第二天,缨宁早早地去医院看冷卓。 医院里,叶丽华和冷天星都还没有来,病房里,只有冷卓和两名特护。冷卓卧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自己很痛苦,做护工的,也不容易。缨宁看冷卓的病历上写的是一百七十斤,想来,这两个女特护,照顾他,也是要花力气的,一定很累……所以,缨宁进到病房里后,发现这两名特护就一直绷着脸。 “冷卓,你大小便怎么样?”检查完了之后,缨宁特意问了一句。 冷卓瞅了她一眼,别过了头,没说话。 缨宁觉得他这是不配合。不过,她也可以查记录。于是,就到床头的电脑记录仪上,把这几天来冷卓的一些数据,都仔细地看了一遍。 “嗯,大便还算正常,就是小便太少,这样很不好。以后,你们两个,要注意增加饮水次数,每次量不要多,但是,要多喝几次,这样比较好。冷卓,你自己也要积极一点儿。以后,卧病在床的时间,还长着呢,你不要中途出其它问题。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缨宁的话没有说完,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个女人。 女人穿一件紫色长裙,还戴着一顶阔边的宽大的帽子,让别人根本看不到她的脸。 ——“你是谁?怎么随便进特护病房?”缨宁质问她。 可是,那个人直奔冷卓而来。 缨宁下意识地挡住了她——“不许再向前……听到没有!你站住了!” ——“我不,我不,我要问问冷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女人纱巾下,发出有些喑哑的声音。 缨宁看情势不好,让两名特护按了警铃,喊保安人员过来。 ——“刘洋,你害我还不够吗?你还敢来?”冷卓听清了声音,上下打量了一下,认出了刘洋。刘洋用了力,缨宁猝不及防,身体转了两转之后,扑倒在地上。好在她有跳芭蕾的经验,身体翻转的时候,她用了调整平衡的力度,这才没有摔得很重。 刘洋站到床边,对着冷卓哭诉,“冷卓,这次的事,我也没想到。我没有让人打你,你受伤,不是我的责任。可是,你为什么夜夜找人到我家里闹……我快被逼疯了……你看看我的脸,我整天都睡不好,我快崩溃了……我……” ——“怎么回事?” 有四名保安跑进来。 缨宁站起来,示意保安带刘洋走,没想到,刘洋突然拿出一把匕首来,护到了冷卓床前。 “你们不要过来,都走开,走开啊!” 刘洋的气息有些弱,手臂也在摇晃着,随时可能倒下。 没想到,她看警卫过来,一时吓昏了头脑,扬起匕首朝冷卓身上刺去。 ——“住手!” 缨宁就在刘洋旁边,她伸臂去抓刘洋的胳膊,刘洋侧身,躲过,正好闪离了床边的位置。缨宁站定,站在床边护住冷卓。刘洋还想再冲过来,却被保安拦住了,并且带离了病房。 ——“冷卓,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让他们放开我。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 刘洋哭闹着被拉出了门。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缨宁还保持着伸臂的姿势,护在冷卓的床前。 冷卓躺在病床之上,望着缨宁娇小的背影,心底里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姚缨宁,你不怕吗?要是刘洋冲过来,你会被刀砍伤的……你这样弱小,最后肯定是受伤……你,真不怕吗?” 怕与不怕的事,缨宁还真没有想。 缨宁转回身,看着冷卓,微微一笑,“冷卓,我没想过怕不怕。我就想护着你。因为你是我的病人。在我心里,就跟我的孩子是一样的。” “原来……是这样……”冷卓动了动唇,轻轻地出声。他那样一个魁梧的男人,这样说话,实在是少见。 缨宁没有多说什么,嘱咐特护照顾好冷卓。又让在门口设置了保安。 她怎么也算冷家的人,现在又是副院长,她说话,还是管用的。 从病房里走出来,是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缨宁想到刘洋脸色吓人的样子,心里就突突地跳。 现在冷卓重病在床,怎么会安排人整治刘洋呢?看刘洋刚才的情形,真是被吓坏了!形容枯憔,可不是一般的惊吓…… 缨宁想到了客厅里冷木阳打的那个电话。 如果没有猜错,这件事是冷木阳授意的。 没想到,冷木阳动起真格的来,也是狠得下心来。 莫名地,缨宁感觉身体有些发冷,她慢慢地抱住了自己的肩,缩着肩朝前走。 嗡,嗡,嗡。 手机突然响起来。 缨宁忍着心头的不安,伸手从白大褂里拿出手机来看,看到上面的号码,缨宁瞬间呆住了。这是,欧阳兰的号码。前生,欧阳兰是沈簟秋的母亲,她们是母女,她对她的手机号太熟悉了……只是,这个时候,欧阳兰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她呢? 缨宁心里是说不出的情绪。 那天,在沈簟秋的墓地,她曾经主动想认下欧阳兰和沈翰,但是,他们根本不认她。 现在,欧阳兰是怎么查到她的手机号的,又为什么找她呢? 缨宁心里有些乱,她点开手机,接通了电话,但是,并没有立即说话。 手机里,欧阳兰的声音仍然是好听的女中音,底气十足,很有气派,就像她站在讲台上,给大学生们上课时一样的腔调,“我是欧阳兰,我想和你见个面,有事情谈,你方便吗?如果方便,下午在依诺咖啡厅见。三点二十五分。我等你。” 说完,欧阳兰不等她回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缨宁握着手机,呆怔着不动。 ——果然是欧阳兰的作风。 这些年来,在她的记忆中,她的母亲总是极度自信的。那个时候,她曾经以欧阳兰为榜样。可是现在,欧阳兰这样的态度,却让她有些茫然。她说不出心里是怎么样的感觉。 上次,欧阳兰对她的不相认,让她遭受了严重的打击。她的心,对这种母女间的感情,已经有些麻木了…… 缨宁收了手机。那边,冷天星和叶丽华走过来。叶丽华手里提着汤桶。冷天星依然拄着拐杖。 “缨宁,你来看阿卓啦?让你受累了。” 冷天星客气地向缨宁道谢,缨宁和他寒喧了一句,转身,匆匆地离开了。 下午的阳光照进来,落在缨宁的白毛衣上,光线柔和。 昨晚下了雨,今天的天气有些凉,缨宁套了一件薄毛衫,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像一个等着男朋友的大学生。 她来得早,欧阳兰还没有来。 以她的了解,欧阳兰是决不允许自己迟到的。这是欧阳兰多年养成的风格。 大约在三点二十分的时候,缨宁看到外面欧阳兰从车里出来,一条民族风情的围巾,配着一身很典雅的白色套裙,人看上去,十分地别致。 ——“不好意思,堵车了。我差点迟到。” “您……来的正好。” 欧阳兰弯腰坐下,冲着缨宁淡淡一笑,解释。 缨宁小声地回了一句,就不说话了。 她在欧阳兰面前有些拘束,像是做错了事的学生。 欧阳兰喊了服务生过来,点了奶黄包和其它一些甜品,又叫了一杯咖啡,一边蓝莓汁。 服务生走后,欧阳兰黯然地垂下了头,“我女儿簟秋,爱吃这家店里的甜品。她最爱吃奶黄包。旁边就是我上班的大学。我每次下班,总要来店里买刚刚做好的奶黄包带给她吃。她总是很高兴地亲我的脸……簟秋她爱吃蓝莓,爱喝蓝莓汁,她说,蓝莓里有花青素,能抗衰老,还对眼睛有益……她是一名出色的医生,没想到,她会死得那样惨……” 欧阳兰拿出面巾纸,轻轻地抿了抿眼角,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抬眸看向缨宁,缨宁的头深深地垂下,她根本看不清缨宁的表情。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就是冷血霸道 “您为什么跟我说这些?”缨宁手指尖摩着细腻的桌面,让自己的思维分散。 此刻的场景太过让人难受,她实在不想面对。 对面,欧阳兰大概没有想到缨宁会这样说。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再开口时,满脸的伤感,“很抱歉。我是……因为特别思念我女儿……所以才说这么多……” 说完,欧阳兰叹了口气,接着说,“自从我女儿死后,我和我丈夫一直都沉浸在失去爱女的痛苦之中。这几天,我总是做同一个梦,梦见我女儿簟秋跟我说,她并没有死,她就在我身边……梦醒之后,我又伤心又期待,我多希望我女儿还活在人世呢!后来,我想到了那天在墓地遇到过你,你说的那些话……当时,我和我丈夫太过悲痛,并没有认真听你说话,也不肯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找我?”缨宁头也不抬地问。 欧阳兰微微一怔,眼神有些急躁,“那个时候,我们不相信你。可是,我现在……因为女儿在梦里说了那样的话,所以,我心里特别希望你就是我的女儿,我真地好想找回我的女儿。以前不相信你,是我错失了机会,现在,你还愿意和我相认吗?” 听了欧阳兰的话,缨宁的手指僵在桌面上,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了精神。 “我怎么和您相认?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都不信,甚至还把我说的话推翻了……”缨宁的口气凄冷。 欧阳兰连忙说,“现在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我看到女儿在梦里的脸,是那样真切可亲……我现在是真想找到她。以前,我从来不相信重生文里的说法,但是,我现在希望她能重生……如果你就是她,我会觉得非常幸福……我和女儿有几句贴己话,别人都不知道,你如果能答上来,那你就真的是我要找的女儿!” 声落,欧阳兰用期待的眼神望着缨宁。 缨宁脸色平静,沉默不语。她将两只手放到桌下,在身前纠结地握在一起,像是自己在给自己积攒力量…… 母女俩这样相对而坐,谈的又是这样相认不相认的话题,实在让她难受。 “你问吧!” 良久,缨宁开口说话,她简短地回应了欧阳兰,同时,头深深地缩进肩里,像是一只负重的鸵鸟。 欧阳兰转了转眼神,手指尖蜷了蜷,像是暗暗下了决心。 她的眼底依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晦暗,不过,她说话时的悲伤态度,将她那些隐藏的情绪都淡化了。说起往事,她的伤感是真诚的。 “我只问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我女儿簟秋在嫁给冷木阳的当天,在离开家门的时候,她对我说了一番话。这些话,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这里有答案,你知道答案吗?” 欧阳兰问得很诚恳。 缨宁却听着别扭。 只有两个人知道的事,一个人这样说,另一个人那样说,那么,哪一个是正确答案呢?就像她在墓地里,想和沈翰夫妇认亲的时候,她说欧阳兰的后背上有一颗红痣。但是,欧阳兰当时就否认了。沈翰也认定欧阳兰没有什么红痣……那么,究竟有没有呢? 有没有…… 不管有没有,现在,她总要再试一次。 既然欧阳兰对着她伸出了手,付出了一个母亲的期待之情,那么,她不能不回应。 哪怕,这一次,仍然不被认可。 缨宁抬手,抹了抹眼睛,小声说了一段话。 “我嫁给冷木阳那天,爸爸太过伤心了,转身回了房间。妈妈拉着我的手,眼睛里还有那么多的不放心。我当时对我的婚姻充满了信心,我抱住妈妈,又开心又难过地说,妈,您放心,我和冷木阳一定会幸福的,就像,您和爸爸这样幸福……” “果然,和簟秋当时说的一模一样。”听完了缨宁的话,欧阳兰情绪十分激动,她不得不用手掩住口鼻,强忍着不哭。这种激烈的情绪持续了好一会儿,欧阳兰才平静下来。缨宁低下头,什么也不说。欧阳兰小声地啜泣了一会儿,然后用面巾纸擦拭干净眼泪,紧接着,说起了另一件事,“还有一件事。也是只有我和簟秋,我们母女两个知道的。簟秋嫁给冷木阳之后,第一年过生日,我心里惦记,打电话给她,问起她过生日的事。她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一番话。你,知道吗?” ——我能不知道吗? 缨宁心里别扭又难受。 她做沈簟秋时,实在失败,可是,却一直在父母面前掩盖自己婚姻的失败。那天,冷木阳出差了,根本没在家。没有人问起她过生日的事。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没有哭,就是写了一晚上的日记。日记写得像,编造了一个美好的生日宴会。 当时,欧阳兰打电话时,她跟欧阳兰说,“妈,您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我……正在和冷木阳过二人世界。你知道我有多么的幸福,他送了我一个镶着二十五颗钻石的王冠,关了灯之后,王冠都是闪亮的……我感觉自己好幸福……哦,木阳还等着我,我先挂电话了……” 电话挂断了,她抱着枕头哭起来。 此刻,缨宁依然想哭。 但是,昨晚,她和冷木阳在一起,又是那样开心甜蜜,这让她心里又觉得温暖。 对面,欧阳兰哭出了声, 听着母亲的哭声,缨宁的心像是被利器刺中,也疼得落泪了。 母女连心,她和欧阳兰二十多年的母女情,怎么能说断就断呢? “簟秋……你就是簟秋!” 欧阳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压低了声音喊。缨宁抽了抽鼻息,纠正她,“您不要这样叫我。我现在的身份是……缨宁。” 缨宁没有说自己的全名。 她还是顾及到了欧阳兰的情绪。 欧阳兰微微一怔,随即就对这个名字表示喜欢,全然忘记了自己曾经狠狠地打过缨宁一巴掌。那次,挨欧阳兰打的事,缨宁也强迫着自己淡忘了。 父母打孩子,并不为过。 更何况,当时欧阳兰是误会了她和冷木阳有不正当关系,是沈簟秋婚姻里有第三者呢? ——“缨宁这个名字好。‘未开足标致,紫绵灿垂缨’,‘缨’字有玲珑飘逸之美,‘宁’字也好……这个名字好……” 欧阳兰连连地赞美着缨宁的名字,言语间是母亲对女儿的欣赏和欢喜。 “缨宁,你先吃奶黄包,然后,把你的事,讲给妈妈听,好吗?” ——妈妈? 缨宁听到这两个字,心一下子就揪紧了。 从她记事起,欧阳兰就一直很疼她,她在她那里完全是小公主。后来,她逐渐长大,欧阳兰对她要求越来越严格,会督促她学习,还让她练习钢琴、舞蹈等各种才艺……在她的眼里和心里,母爱一直没有变,变的只是爱的方式。正因为母亲的严格,才让她养成了优秀的习惯,也才让她后来去美国学成了医学博士…… 欧阳兰观察着缨宁的表情,声音轻轻地说,“缨宁,我知道,上次我和你爸爸没有认出你来,你一直很伤心。但是,当时的情形,我们根本不可能想到你重生的事。现在好了,妈妈相信你,爸爸也一定会相信你。不如,你现在跟我回家,我们和你爸爸好好谈谈?缨宁,你走了之后,你的房间一直保持着原貌。我一直安排佣人打扫房间,晾晒被子。你的衣服,也会定期清洗……你人虽然走了,但是,在爸爸妈妈的心里,你永远是我们最好的女儿……” 说到动情处,欧阳兰小声地啜泣。 缨宁完全被这份深沉的母女情打动了,她跟着欧阳兰哭了一会儿,然后,把自己如何变成姚缨宁的事说了一遍。 但是,她没有答应和欧阳兰一起去沈家。 “改天我再回家。今天的事,信息量太大,您和爸爸说说。等他也认可了我,我再回去。” “缨宁,你想的太多了。你爸爸他……肯定会相信的。他现在每晚都失眠,就是在想着你呢……” 任凭欧阳兰怎么说,缨宁都坚持自己的想法。欧阳兰只好一个人先离开了。 ——“林管家,客厅里有人吗?我妈妈和冷伯伯在不在?” 哭过了之后,缨宁自己开车回家。大约五点钟的时候回到了别墅。她刚刚哭过,不想让姚清看到,也不想让冷天宇看到。否则,他们看到她红着眼睛,一定会问这问那儿的,实在让她心里难受。 林管家正在修剪玫瑰花,看到缨宁回来,就凑近了说话。 听到缨宁提出的这个小要求,他露出了朴实的笑容,“好,好。我去看。”林管家老了,待缨宁就像待自己的孙女一样,十分地喜欢。比如现在缨宁的要求,其实有点小过份,但是,他仍然照做了。 林管家像个孩子一样悄悄地站在窗户外,朝厅里四处张望。 看到厅里没有姚清和冷天宇,他又躬着身,猫着腰从窗户旁边移开了。 “缨宁小姐,厅里没有人。”林管家说。 缨宁听手很高兴,“谢谢你林管家,回头我请你吃糖。” “呵呵,好的,缨宁小姐的糖,一定很甜。”林管家笑着对缨宁说,心情显得极为舒畅。他就喜欢和缨宁说话。 缨宁穿过客厅,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门,她刚刚松了口气,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冷木阳居然在! “冷……冷木阳,你,你怎么在?” 冷木阳拧过身,远远地凝望缨宁。这时,傍晚的太阳已经不是那么明亮了,他的脸在暗影里,显得有些凝重。 他上午在开会,会后,听说了医院的事,就打电话给她,但是,她的手机关机。朝家里打电话,知道她中午回家吃饭了,一切安好,这才稍稍放心。 可是,现在看她的样子,似乎十分地无所谓。 “姚缨宁,我听说,上午在医院里,你直接为冷卓挡了刀?”冷木阳的声线压得极低,声带有些发哑。 “上午?哦,是,我当时没多想,我就是……” “就是觉得当女英雄很好?就是想护着冷卓?” “冷木阳,我没有想当什么女英雄,冷卓是我的病人,我自然要护着他?” “哼,那么多病人,你有几条命可护?要不是保安及时赶到,你……你岂不是要让自己受伤?” “我……”缨宁语塞了。 原来冷木阳生气,是怕她受伤。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自然不紧张了,“冷木阳,其实没有你想像得那样严重。刘洋她……形容枯憔,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她的情绪有些异常,像是快要疯掉了,说起来,也很可怜……” “她可怜?她哪里可怜?觊觎冷卓在先,蓄意纠缠在后,如今,又心怀不轨,带着刀具意图谋杀冷卓……她这样的人,就该去坐牢!”冷木阳的话,冷酷决然,毫不留情。 缨宁的眼神在他那里受了挫,一时也没有理了。 “好吧,冷木阳,你说得都对。但是,我觉得,刘洋是绝对没有能力谋杀冷卓的。今天的事,就这样算了,也是一种处理方法……” “不行,她必须坐牢。事实确凿,人证物证俱在,绝不能姑息她。” “可是……” “没有可是。上午的事,她伤不到冷卓,可能就会伤到你。她死不足惜……” “我……冷木阳,你霸道、冷血!” 缨宁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强烈的不满。 话说出来,她自己也吃了一惊。 冷木阳深深地凝了她一眼,一双深邃的眸子里蕴含着深刻而复杂的感情。他朝着她走过来,每走一步,眼神里就多一分冷冽,走到她面前时,他的眼神已经冷到了极点。缨宁小心地朝后面退了一步,快速地瞥了他一眼,就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姚缨宁,我就是冷血,霸道,又怎么样?我自然不如你,爱心满满,随时可以为了某个人把自己的生命献出去!” “冷木阳,你说什么呢,你……哎,冷木阳!” 冷木阳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缨宁看着他的背影,几次想喊他,嗓子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喊不出声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管说什么都好就是别让她一个人安静下来 冷木阳走后,缨宁呆呆地在桌前站了一会儿,就感觉眼睛酸酸的,连忙去里间敷眼睛…… 热毛巾从眼睛上移开的时候,透过雾蒙蒙的镜子,缨宁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命运这个东西,实在太神奇了。 以前,她是沈簟秋,现在她是姚缨宁。 本来,她想顺从命运的安排,安心地做姚缨宁,只是没想到,母亲欧阳兰会主动找她,要认回她……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能认回自己的父母,是一件高兴的事。 她应该开心才好。 不过,刚才她和冷木阳的谈话很不愉快。 等吃过饭,再和他解释吧! 缨宁虽然这样打算着,可是没想到,晚餐桌上,没有看到冷木阳的身影。冷天宇说,公司里有事,冷木阳去公司了。 ——或许,她送晚饭过去,冷木阳一感动,他们两个就和好了呢! 缨宁微微一笑,瞬间一切又都好了起来。 淡蓝色的保温桶放在副驾上,即便只是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就会感觉到温暖。 天色灰蒙蒙的,正是视线最不好的时候。 开着车灯,依然不太习惯。 缨宁车开得慢,正开到云城银行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缨宁瞅了一眼,上面的号码显示为“女特护”,就是照顾冷卓的特护。这个时候打电话,难道有什么突发状况? 缨宁直接将车停到了银行前面的停车场。 电话接通了,手机里的声音非常小——“姚……院……长……我……” “王护士,你能不能大一点声音,我听不到。” “好……我……到外面和你说。”王护士回了一声,话筒里安静了几秒钟之后,音量陡然大了,“姚院长,我按着您的医嘱,留意冷卓小便的情况,刚才我发现他小便的时候,似乎有痛感,他皱着眉不停要呼气,以缓解不适感……可是,我问他的时候,他又不肯说。所以,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缨宁听后,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蒙了淡淡的雾。 前两天她就发现冷卓小便不正常,如果还有痛感,恐怕真会有问题。 “好,王护士,你很尽职,我这就过去。” 缨宁挂断了电话,直奔云城医院。 “先生,您回来啦!”冷木阳处理完事情,开车回到家,林管家接了他的车钥匙,跟他打招呼。人老了,这话就多,林管家跟着就说起了缨宁的事,“哎,今天晚上都这么忙。刚刚,缨宁小姐吃过饭,也开车出去了。” 冷木阳停在车前,没有走,问林管家,“她去哪里了?” “这个我不知道,她没有说啊!”林管家慢慢地答道。 冷木阳凝眸想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看了看缨宁的位置,定位显示为“云城医院”。 ——“姚缨宁,你要干吗?大晚上,你过来就掀我的被子,究竟要做什么?” 医院里,缨宁戴上医用手套,准备给冷卓做检查,但是,检查没法进行,因为冷卓的情绪很大,甚至很抗拒。 云城医院里没有男特护。而且因为冷卓情况特殊,所以秦浩特意派了两个护理经验丰富甚至在全国的护理界都十分优秀的女护士照顾他。只不过,冷卓毕竟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突然间变得生活不能自理,还时时要陌生女人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实在难受。再加上他近期一直卧病在床,没有什么自由活动的空间,更没有社交生活,这直接导致了他的坏脾气。 刚才缨宁一心想为他做检查,进来后,就掀他的被子,他立即就恼了,还用手紧紧地按着被角,不让缨宁动他。 冷卓的眼神有愤怒,也有些紧张。 缨宁举起两只戴着手套的手,隔着口罩,从高处看着冷卓。现在,她是医生,他是病人,她的心理优势很明显,“冷卓,我只是想帮你做检查而已……上次我发现你小便不正常,现在,我要给你做个简单的触诊,了解一下你的情况,我希望你能配合。” 冷卓咬紧了咬肌,就是不让,“姚缨宁,我讨厌你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你出去,立刻马上出去!” 缨宁才不会出去,她的目光在冷卓身上掠过,出其不意,从脚的方向将被子掀了起来。冷卓的脸都被盖住了一小角。 ——“姚缨宁,你给我停下……” 缨宁没有停,而是利落地将冷卓身上仅有的遮挡物除去,然后,观察着他膀胱部位的外观,有没有异样。灯光的照射下,那里明显微微的隆起…… “你们还杵在那里做什么?都给我滚出去!”冷卓管不了缨宁,就冲着两名女特护发了火。女特护大气也不敢出,连忙蹑着手脚出去了。 王护士到了门口,抬头就看到了冷木阳过来。 冷木阳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推开了门进到了病房里。刚进病房,就听到冷卓在喊——“姚缨宁,你摸哪呢?女六氓!” 缨宁正在专心地为冷卓做检查,突然听到他这样说自己,饶是她心理素质强,也还是停下了。 “冷卓,你二十四岁了,已经成年了,难道你说话都不经大脑吗?我是医生,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是,我希望你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 “姚缨宁,你进来就掀被子摸我,你尊重我了吗?你走,现在马上走!” 缨宁淡淡一笑,眼神清冽,“我不会走的。等我摸好了就走!” “你……女六氓!” ——“我问你,这里痛不痛?”缨宁不再理会冷卓,一边用手按压膀胱等处,一边观察冷卓的反应。冷卓人虽然在发脾气,但是,明显得倒抽了口气。 “这里应该……也会痛?!” ——“呃!” 这次冷卓痛出了声。 缨宁知道自己手上用了多大的力度,照常理来说,他是不会有痛感的,现在,他痛得都顾不上骂她了,那一定是很严重了。 “好了,我已经摸清情况了。”缨宁利落地帮冷卓整理好衣服,又细心地为他盖好了被子,然后,进到里面的盥洗室,摘掉手套,洗手。 出来时,冷卓依然没有什么好脾气,“姚缨宁,你对男人都这样吗?单刀直入?” ——可恶! 冷卓太过份了! 缨宁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声。 她走到冷卓身边,用很生气的眼神盯着他。缨宁很少生气,这次,她是真生气了,漂亮的眼睛里也闪出冷绝的神色来。那是一种能教人冷到骨子里的冷。冷卓错开了眼神,似乎不敢看她。缨宁被一种无法言说的气愤支撑着,她就那样紧紧地盯着冷卓,看到冷卓畏惧地转过了头。缨宁用刚刚清洗过的带着凉意的手扳过了冷卓的脸,很是严肃地跟他说,“冷卓,我已经忍了你很久。可是,你实在让我失望。我可以不管你,不管你的泌尿系统是不是出了问题,不管你的肾是不是出了问题,可是,我作为一个医生,我要对病人负责。所以,我一直厚着脸在你身边,听着你的侮辱……现在,我检查完了,我劝你明天一早让医生给你做个ct,否则,我赌你会后悔终生。哼,没有一个好肾,做男人甭想幸福!” 说完,缨宁将两只被凉水冰透的手利落地插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然后,居高临下地盯着冷卓,冷卓躺着不动,也似乎不敢再看她,而她就那样骄傲地站着,态度凛然,大约五分钟后,才转身离开。 “冷……木阳……” 缨宁一转身,就看到门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冷木阳! 缨宁心里有些不安。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了?难道说,刚才她给冷卓做检查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吗?那她和冷卓说的那些话,他也都听到了吗? 缨宁忽然就不自信了,她紧张朝着冷木阳奔过去。门口,冷木阳矜持地转身,并没有理会她。出了门,冷木阳走得很快,缨宁小跑着跟上他,一直跟到了电梯口,冷木阳上了电梯,她在电梯外面喊——“我先去用消毒液洗手,然后找值班医生,然后,我……” 电梯门关上了。 留在缨宁眼睛里的,是冷木阳眉眼低垂,俊脸清冷的样子。 她顾不上多想,迅速地把要做的事处理好,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下楼。 电梯的楼层指示灯闪烁。 缨宁的心里也像有什么不安宁的因子在闪烁着。 停车场,夜风微冷,冷木阳的车门开着,他的手肘支在打开的车门上,看向缨宁的眼神是复杂的。缨宁纠结地站着,不过,她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词,“冷木阳,我是出来给你送晚饭的。你不信,到我车里看,保温桶还在车里呢……” “送饭,送到了医院?”冷木阳深深地凝了她一眼,呯,关上门,并且启动了车子。 缨宁开车跟在后面。 冷木阳的车灯雪亮,车速不快。缨宁在后面,跟着他,一直开到了家。 林管家不明就理,看到冷木阳和缨宁一前一后回来,心里很高兴,缨宁朝着他做了一个禁语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冷木阳。林管家看冷木阳走远了,低声和缨宁交流,“缨宁小姐,先生是不是饿坏了,这院子里大灯都开着,他的脸……还那么黑……” 缨宁朝着林管家翘起了大拇指,意思是林管家分析得很对。 书房里,冷木阳坐在书桌前,十分专注地在看文件。 缨宁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拿着笔,嚓,一直从文件的顶部划到了a4纸的最底边……这是什么文件,让他这么不满意? 缨宁想了想,还是想跟冷木阳谈谈今天晚上的事。 今天晚上,事情开始的时候,并不是他最终听到的那些话,“冷木阳,我已经说过了,我是想给你送晚饭。然后,医院的特护打电话过来,说冷卓的情况不好,我很担心……” “他肾好不好,你担心什么?” 冷木阳将手里的文件丢到一边,又拿起了另一本。然后,缨宁看到了同样的动作,冷木阳手里的笔重重地划在文件上,从头划到底。 缨宁明白了,都是自己最后那句话惹的祸。 她真不该图一时痛快,用那句话刺激冷卓。 现在好了,能不能激起冷卓配合治疗还不知道,先刺激了冷木阳。 缨宁觉得,这件事还得继续解释。她绕到书桌后面,手撑在桌边上,说话的态度诚恳,“冷木阳,其实这并不是冷卓的肾好不好的事,而是……” “这个你不用跟我解释,你是做医生的,你做了什么事,都是纯洁高尚的。我若是敢有什么想法,那就是我龌龊。我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没事,你可以回房间休息了。我还有事情要做。”冷木阳拒绝听缨宁的解释,态度十分地矜贵。 缨宁也累了。 今天,从早晨到现在,她所遭遇的事太多了,她的头脑还是乱的。 她一直追着跟冷木阳解释,一方面是看冷木阳不高兴,另一方面,是她想找一个人说话。 不管说什么都好,就是别让她一个人安静下来。 她害怕安静后,她会往深处想,想多了,她就会难受…… “冷木阳,你看看我的手,我用消毒水泡,把手都泡坏了,你还不心疼我吗?” 缨宁将两只还泛着淡淡的青白颜色的手,举到了冷木阳面前。 冷木阳长而密的睫毛微微一颤,眼睛里瞬间装满了疼惜,只不过,说出话来,声音还是带着气,“哼,你傻了么?那消毒水,能多泡吗?手都要泡烂了!去医院做个挂牌的院长,用得着你这样付出吗?” 缨宁抽了抽鼻息,像是快哭的样子。 冷木阳起身,找了一些润肤膏过来,抹到缨宁的手上,仔细地涂抹,又轻轻地揉搓,一直到她的手颜色变得通红,皮肤变得晶莹有光彩,然后才停手。 ——“啊……” 站得时间太久了,缨宁腿有些僵。 冷木阳凝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拉到了怀里,坐下。然后,用右手轻轻地帮她按腿。冷木阳这样歪着身,姿势很别扭,缨宁就伸出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这样似乎就是为了让他能更好地为她按压腿。其实,她心里是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守着他,圈着他,该多好!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有没有想过娶我 “冷木阳,我的腿不用按了。”缨宁的腿已经完全恢复了状态。 冷木阳直起身,和缨宁对坐着。 她一双大眼睛清亮亮地盯着他看,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儿,像摄像机,看得他不舒服。 冷木阳错开了眼神,越过缨宁的肩,扫了一眼自己书桌上的文件。缨宁觉得还有话没有说完,就坐在他身上不走。 “冷木阳,我已经跟秦浩说了,我不做什么副院长。” “哦。” “还有,我准备接下来一周之内都不去医院看冷卓了。” 缨宁这样说的时候,冷木阳抬眸和她对了对眼神,但是,他什么话也不说。缨宁觉得今天的事,不管冷木阳是怎么想的,她心里已经想清楚了。冷卓那样对她,她实在是委屈。现在想想,都想哭。缨宁抽了抽鼻息,抑制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声音娇弱地跟冷木阳诉苦,“冷木阳,这次我完全是因为你、因为冷伯伯我才试着给冷卓治伤的。可是,这几次我给他检查的时候,他不仅不配合,还出言不逊……今天的事你都看到了,也听到了。我绝没有冤枉他。我还是个女孩子呢,我在父母眼里,那是跟公主一样尊贵的,怎么能被他这样说?所以,我已经跟值班的医生说了,让那个医生转告秦浩,安排其它医生为冷卓做后续的康复治疗,冷卓的事……我是不想管了。我也没有那份心思了……” 说到最后,缨宁黯然垂眸,还是有眼泪掉了下来。 她只要一开始哭,眼泪就止不住,自己一边抹眼泪,还一边“控诉”。 “冷木阳,今天的事,我知道你看不惯。难道我愿意吗?冷卓是你弟弟,在我心里,我为着你,也把他当弟弟看,即便是他比我年纪还大,我还是当他年幼,只是不和他一般见识而已。可是,他丝毫不领情,他还放任自己的坏脾气,用那么难听的话来说我。我现在也后悔了,早知道你不喜欢我天天往医院跑,我就不管冷卓了,他那样坏脾气的男人,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 让冷卓自生自灭的事,冷木阳自己是做不到的。 从冷卓出事以来,他一直没有正面和冷卓说过话。冷卓受伤后,他是第一个受冤枉的人,冷卓发着高烧,还不忘诬陷他,这让他实在心寒。 二十多年的兄弟情,难道,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吗? 还有,今晚的事,若不是缨宁应对淡定,他早就想一脚把冷卓踢到床下了——冷卓不争气,不仅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还意图诽谤他,实在可恨……缨宁对冷卓有救命之恩,冷卓全然不顾,态度恶劣,更让人厌恶…… 只不过,所有种种,都因为他是冷卓的大哥而被他忍下了。 他永远不能忘记儿时,冷卓如何跟在他身后形影不离的样子……就像缨宁所说,他心底里始终顾念着冷卓比他年幼,所以,一忍再忍。 但是,他为了亲情而隐忍,缨宁却没有必要为了他而受这么大的委屈…… 冷木阳从西装内袋里拿出手帕来,细心地帮缨宁擦眼泪——“我知道你为了我,为了冷家做出了多大的奉献和牺牲,以后,我补给你。” 说完,冷木阳将缨宁紧紧地揽进了怀里。这样紧的拥抱,像是要将两人融为一体一样。缨宁再也哭不成了,她就那样安静地闭了眼,倚在冷木阳的肩头,一动也不愿动。 缨宁心里清楚,冷氏,包括冷家的每个人,都是冷木阳心里的责任,她能帮冷木阳分担一点,这是她甘心情愿的,她并不觉得委屈。 “睡着了?” 冷木阳的手放松,轻轻梳理缨宁的长发,问她。 缨宁没有睡,但是,她饿了。她不好说自己饿,就问冷木阳饿不饿。冷木阳目光温柔,点了点头。缨宁立即从他身上跳下来,去楼下的厨房里准备吃的。 她的人离开了,冷木阳的怀抱落空,并没有马上调整坐姿,而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冷木阳听到声响,抬着看时,瞬间呆住了。 没想到,缨宁除了牛奶、甜品,还端来了一盘削好的苹果、秋梨,堆得像小山一样,“冷木阳,我上火了,我要吃水果,你也要吃。” 冷木阳淡然一笑,听话地坐下。 “冷木阳,今天你这么着急去公司做什么了?”缨宁将手里喝过牛奶的空杯放下,突然歪过脸问冷木阳。 冷木阳用湿巾擦了擦手,眼神有些暗淡,“是关于我母亲的事。” “你妈妈有消息了?应该高兴才对啊!”缨宁追问。 冷木阳轻叹一声,垂眸看到缨宁嘴边的牛奶渍,就拿起纸巾先帮她擦了嘴,然后才慢慢地讲给她听,“我和高风查了二十几年前的相关记录,终于查到我妈妈的行踪。原来,当年我妈妈离开了云城之后,直接去了香港。但是,我在资料库里再查不出妈妈是否离开过香港……我推想着,妈妈她……极有可能是留在了香港。于是,我让高风把那个时期进入香港的、和妈妈年纪相仿的人的资料,都整理出来了。我准备一个一个的查……” 缨宁循着冷木阳的声音看过去,看到了桌上那厚厚的一撂文件。 难怪刚才冷木阳下车的时候,黑着脸,提着一个大包在前面走得飞快,原来是拿的这些资料啊! “冷木阳,没关系,我和你一起找资料。妈妈的名字是……”缨宁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拿着一把椅子,坐到了冷木阳的书桌边,然后,拿起资料就看,“是叫什么呢?” 冷木阳心疼缨宁,不想让她一起陪着熬夜。 “你回房间休息,我自己看就好了。”冷木阳将缨宁从座位上拉起来。 缨宁始料不及,有些懊恼地站着,“我不嘛,我要陪着你一起。” “听话,回房间去!” “我……”缨宁还想争辩,却被冷木阳拽着手朝外面走。冷木阳说,已经快十点钟了,而且,缨宁还刚刚哭过,一定让她回房间休息。缨宁被冷木阳送回了自己房间,也不好再闹。冷木阳转身要走的时候,缨宁喊住了他。 ——“有事?”冷木阳手插在裤兜里,回眸,眼神深邃。 缨宁房间的灯明亮而漂亮,而她正站在灯下,身上的白色裙子,泛出白色的光晕来,白净的脸上,眼角泛红,眼睛又像琥珀一样闪着光,美得让人不能移开眼睛…… 缨宁灿然一笑,说起了下午的事。 “冷木阳,其实,我后来想了想,刘洋带着刀具去冷卓的病房,自然是有预谋的。她虽然可怜,但是,也确实有害人之心。下午,你说的关于刘洋的那些话,说得都对。我说你的那些话,有些过了……我收回。” 女人轻轻柔柔的话,听到心里,十分地舒畅。 冷木阳突然就记不得是什么事了,“姚缨宁,你说我什么了?我好像忘记了?” 男人的声音耐人寻味。 缨宁脸颊染红,吞吞吐吐地说了那四个字——“我当时说你……霸道、冷血……不过,我现在收回。” “呵,原来是这个啊!”冷木阳微微扬头,眼睛忽然就变得严厉起来,他让缨宁早点休息,不要再乱想,“嗯,我就是霸道,不然,你岂不是更不听话?!马上睡觉!什么也不许再问,也不许再想!” 说完,他朝着缨宁丢过来一个严肃的眼神,等着缨宁有点畏惧地缩回了头,然后才离开了房间。 夜深人静,人还不想睡。 一弯新月如钩。 缨宁站到窗外那儿,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月亮,然后坐到了床头。 ——“taddy,我和冷木阳的事,那属于内部矛盾,自然都好处理。可是,明天我要回原来的家,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我都不敢想呢!” 缨宁抱着泰迪,拉着它的手,说悄悄话。 漂亮的眼睛里愁云满布,很是为难。 嗡。 手机突然接收到一个新信息。 缨宁以为是冷木阳,连忙拿起手机来看——“缨宁,我想你。” 居然是南墨发过来的微信。 缨宁正在迟疑,那条微信被收回了。 然后,南墨接连发过来几个抓狂的表情包,模样又可爱又好玩。 ——“南墨,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 缨宁回了一条消息过去。 但是,长久地,再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真是的,好奇怪!”缨宁钻到被下,睁大了眼睛想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冷家的别墅里,气氛和谐。 缨宁用餐巾抹了抹嘴,离座,这时,她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她拿起手机,一边转身走出餐厅,一边看信息。 天啊,信息竟然是欧阳兰发过来的! ——“缨宁,你几点过来呢?我和爸爸到门口等你!” 我和爸爸…… 看到这样温暖的字眼,缨宁的眼睛有些湿润。 她拿着手机躲到窗帘边,回了信息——“你们不用等我,我自己回家。” “那怎么行?你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你回家,我和你爸爸是一定要到门口迎你的。哦,你想吃什么饭,妈妈给你做!” 欧阳兰的信息发过来,全是让人温暖的字眼。 缨宁轻轻舒了口气,“你们真不用等我,我还没确定什么时候到家。另外,午饭您看着安排。我吃得很随便。” ——“那我做你爱吃的菠萝饭,还有小煎饺,哦,家里有新鲜的西米,给你炖西米露……哦,还有烧鹅,蒸鱼,西兰花……还有这个时候吃着最好吃的小红萝卜丸子……” 缨宁看着这些自己特别爱吃的菜品,有些依恋地盯着屏幕,久久没有移开。 姚清坐在沙发上和冷天宇说话,并没有留意缨宁。倒是冷木阳看到缨宁一个人躲在窗边,微微蹙了眉。 ——“瞧您,这么些菜,我怎么能吃得下?您还是按正常午饭的标准做。我都爱吃的。” 回复了最后一条信息,缨宁才转回身。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到那边和姚清一起坐着,就听到冷木阳招呼她——“缨宁,你到我书房里来,昨天,你问我的那些问题,我告诉你答案。” “啊,好啊!” 听了冷木阳的话,缨宁立即配合地点了点头,然后,一前一后跟着他上楼了。 走进了冷木阳的书房,缨宁随手关上了门。冷木阳站到窗前,望着窗外不发声。 缨宁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就凑过去问,“冷木阳,你有什么事?” 这一大早的,她和冷木阳昨晚刚刚谈过,她自然不会问,你是不是想我了,这样幼稚可笑的问题……不过,冷木阳可能是想她的……缨宁这样想着,唇角漾起了笑。 ——“刚才,在和谁发信息?”冷木阳的声音幽远。 其实他站得离她很近。 缨宁有些奇怪,不过,她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关于她见过欧阳兰的事,她还不想跟冷木阳说。等今天见过了沈翰再说吧! ——“我……我没和谁发信息啊!” 缨宁低下头,声音有些别扭。 在他面前撒谎,还有点不习惯。 冷木阳长叹一声,问,“是不是南墨?” “不是的……” “不是?你们最近一直保持着联系吧?” “……”缨宁想,如果昨晚那样奇怪的聊天也算,那就是他们保持着联系。 冷木阳慢慢地转过脸,清幽的眸子,别有深意地望着缨宁。缨宁因为欧阳兰的事心虚,并不敢看他。就低着头,不说话。这更加重了冷木阳眼中的冷意,“之前,姚姨一直想让你嫁给南墨,你……难道,还有这方面的想法?” “我没有,我没有想嫁给南墨。” 听到冷木阳这样歪曲自己的心意,缨宁抬起头,小脸涨得通红,冲着冷木阳喊。 冷木阳定定地,沉吟了几秒钟,“你没有吗?” “我当然没有!冷木阳,我怎么可能和你好了,然后,再去想南墨呢?” 缨宁心里来了气,说话态度也不好了。 冷木阳被怼得无言以对。 他手插进裤兜里,沉静地望着远山,并不再说话。 像是入定了一般,忽视了缨宁的存在。 缨宁攥紧了手机,鼓起勇气挤到了窗台和冷木阳之间的空隙里,然后,脸贴得近近的,问了冷木阳一个问题——“冷木阳,我确定地告诉你,我没有想过嫁给南墨。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娶我?让我做你的妻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他可是缨宁的哥哥啊 缨宁问得很认真。 但是,这个问题有些意外。 冷木阳垂眸,长睫遮住了他的眼睛,眼神有些朦胧。缨宁仰着脸,期待着他的一个答案。 ——咚,咚。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缓而重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冷木阳退后两步,转身,站好,“进来!” 门被从外面慢慢地推开了,姚清有些迟疑地朝书房内望了望,看到缨宁背靠在窗户上,脸色有些不对,“木阳,你和缨宁的问题说完了吧?缨宁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问题说完了吗? 冷木阳转头,朝缨宁看了一眼,“哦,没说完的问题,我们回头再说。” “那好,缨宁,你跟我走。” 冷木阳与姚清一问一答,没有缨宁说话的份。最后,缨宁只好撇下冷木阳,跟着姚清走了。 缨宁跟在姚清身后,走得很慢。 姚清返身回来,拉起她的手,拽着她走。像是带着一个贪玩的,不愿意回家的孩子一样。姚清一直走到缨宁的房间里,才放开了手。 ——“缨宁,从今以后,晚上你不许再到冷木阳的书房里了。” 姚清关上门,一脸严肃地跟缨宁下了一道“母亲式的命令”。 缨宁纠结地问她,“妈,我为什么不能去……” “当然是有原因的!这段时间,到了晚上,我偶尔会来你房间,我发现已经快十点钟了,你还没有从冷木阳的书房里出来……我顾及你的感受,没有直接去书房找你。但是,以后,我不能放纵你了。你这个年纪,正是最危险的年纪,要是管不住自己,就容易犯严重的错误。特别是,你以前,就对冷木阳有过好感,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难免会出问题……” “妈,您怎么能这样说呢?”缨宁重重地坐到了沙发上。 作为一个母亲,姚清的担心不无道理。 缨宁却接受不了。 缨宁的脸上带出明显的抵抗情绪来。 姚清坐到她身边,自己也生气了,“宁宁,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冷木阳已经快三十岁了……” “妈,他才二十八岁。” “什么叫他才二十八岁?那也比你大十二岁呢!再说,他有过一段不成功的婚姻,那段失败的婚姻,他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你知道吗?当初沈簟秋死了之后,人们是怎么议论冷木阳的?都说沈簟秋的悲剧是他造成的!宁宁,我们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冷木阳都不是一个好丈夫……” “妈,您……说这些做什么……”提起过去的事,缨宁的心被触动,就觉得异常难受。 当初她和冷木阳的婚姻失败,不只是冷木阳一个人的错,她也有原因。 只是,这样的事,她怎么跟姚清说呢? 因为缨宁不说话,姚清觉得事情可能比她想像的严重。 她皱起眉,手按住缨宁的肩,找寻着缨宁的眼神,仔细地端详了缨宁一会儿。 最后,她害怕了,“宁宁,你别告诉我,你这几天在冷木阳的书房里,都做什么了?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他了?” 缨宁没有立即回答。 见她这样,姚清眼神焦灼,失声喊起来,“宁宁,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究竟在想什么?我们现在和冷木阳是一家人,你怎么能喜欢自己的兄长呢?又或者说,你怎么能让他……对你……有什么想法呢……你,你们,究竟到哪种程度了?他有没有趁机欺负你?他……” “妈,您别说这些了。我已经成年了。我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缨宁赌气地回了一句。 “负责?你能对自己的行为负什么责?关键是冷木阳没有想对你负责!他口口声声说带着你学习,实际上是利用你年幼无知,趁机占你便宜,他……” “妈,你都说什么呢!”缨宁拨开姚清的手,兀自站了起来。 外面,阳光明媚。 这新的一天开始了,阳光抵达人心,是谁也挡不住的。 就像,她爱冷木阳一样。 “妈妈,我什么都想好了。我就是要嫁给冷木阳的。”缨宁转过头,从高处望着又急又无奈的姚清,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然后,就看到姚清听了她这句话之后,脸色突变,捂着心口不说话,还不停地倒吸气。 作为专业的医生,缨宁明显觉出了不对。 姚清这个样子,像是……心脏不舒服…… 必须要采取措施。 “妈,你快坐躺下,我帮你揉揉。”缨宁连忙弯腰,扶着姚清躺到了沙发上,然后,用治疗的手法为她揉心口,拉伸上臂。这样持续按揉,大约十分钟后,姚清长长地吐了口气,脸色转好。 缨宁观察着姚清的神色恢复了,起身接了一杯水给她,然后扶着她坐起来,喝了半杯水。 喝过水,姚清躺下,头朝向着沙发内侧,开始小声地哭。 缨宁守在她身旁,一时也沉默了。 “姚姨?”冷木阳从书房出来,转身就看到姚清正徐徐地朝着自己走过来。 姚清身上的蓝色长裙,显得高贵而优雅,跟冷木阳说话时,态度矜持,气场很大,这与她刚才在缨宁房间里的表现,完全两样。 “木阳,我想耽误你几分钟时间,有话跟你说。” “可以。”冷木阳略略迟疑之后,重新打开了门,请姚清进去。冷木阳进到房间里,转身,轻轻地关上了门。 冷木阳请姚清坐下。两人坐到了相对面的沙发上。 上午的书房里,阳光满布,人应该心情好才对。 但是,姚清的心情并不好。 “木阳,你既然叫我一声‘姚姨’,那我的女儿缨宁就是你的妹妹,你觉得我没有说错吧?” 姚清的外表柔弱,态度却强硬。 冷木阳点点头,声线低沉,“是,缨宁比我小,我会处处谦让她,护着她……” “这还不够。”姚清冷冷地截断了冷木阳的话,带出些母亲的威严来。 冷木阳轻转墨眸,没有发声。 姚清将已经酝酿好的话说了出来,“木阳,我既嫁给了你父亲,就是你名义上的母亲。我希望你能自尊自爱,更希望你能真心实意地为缨宁好。” 这些话,没有错。 冷木阳点头,“姚姨,我尊重您,像尊重自己的母亲一样,我也会真心实意地为缨宁好……” “你说的虽然好,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呢?”姚清突然就勃然大怒。她压抑在心中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住了。她这样脾气突变,冷木阳沉稳地盯着她看。 “姚姨,你……” “我?我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脾气?”姚清冷笑,声音凄冷。在她的心里,缨宁已经是被冷木阳欺负的人了,她不能不严厉地指责冷木阳,“我发脾气,自然是因为知道了你如何欺骗缨宁感情的事。你说护着她,实际上呢?你利用她年幼,用甜蜜的爱情来骗哄她,然后,趁机欺负她,你……实在可恨!” 冷木阳安静地听着姚清把话说完,然后,不慌不忙地为姚清端了一杯水过来,并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心中无愧,自然无惧。 冷木阳微微靠在沙发背上,眼神淡定,“姚姨,如果你觉得,你自己臆想一些不好的事,并且,将它们强加在我身上,就能满足你的某种心理,那是您的自由,我管不到。不过……” 说到这,冷木阳慢慢地端正了身子,两手扶住,很正式地告诉姚清,“我想纠正你一下,我和缨宁在一起,是想把最甜蜜的爱情给她,包括……我自己。我决没有哄骗她。而且,刚才,如果您不来找我,我就要去找我的父亲谈我和缨宁的事了。因为,早晨,缨宁问我,有没有想过娶她。她既然有了这样的打算,那么,我决定娶她的事,我觉得,就应该早日告诉我父亲,早做准备……” “冷木阳,你说什么?你还要娶缨宁,你……” 姚清的话没有说完,突然就脸色煞白,额头上密密地渗出冷汗来。她手捂着心口,难受地朝外呵着气,手也开始发抖。 ——“你,怎么回事?” 冷木阳不太懂医学,但是,他看着姚清像是心脏不好。 人生气之后,心脏不好是极有可能的。 冷木阳连忙打电话给张医生。 “姚姨,你这是……哦,我打电话给缨宁,她能处理……” “不要,不要告诉她。我这一会儿就好了。我不能让缨宁知道了伤心。我这病,多年前就开始了,医生说,让我不要动气,生气后,病情发作,若是严重了,就会伤及生命……我最近,一想到缨宁的事,就会痛成这样……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我怕是……啊……” 姚清痛得缩成了团,脸上的汗珠像水一样,嘴唇都变成了青白色。 冷木阳扶着姚清的手臂,就盼着张医生上来。 ——“先生,怎么样了,我来看看!” 张医生带着简单的诊疗器过来,看了姚清的症状,拿出药让她含在舌下。 然后,他让冷木阳和他一起将姚清抬到了长沙发上,平躺着。接着,他用听诊器,仔细地为姚清听诊。大约是药物的作用,没有过多久,姚清的脸色渐渐如常,人的精神也好多了。冷木阳守在一旁,用细软的纸巾,轻轻地帮姚清擦拭额头的汗珠。 张医生从耳边拿开听诊器,用很严重的口气说,“老夫人这是突发性心绞痛。明天,应该到医院里做个详细的检查。平时,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能生气。这个,非常危险。每年,都有数十万人死于这种病。” 张医生说得极其严重。 冷木阳将为姚清擦汗的纸巾丢到了纸篓里,眼神平静。 “姚姨,我们去医院吧!”冷木阳曲膝,低垂了头,跟姚清商量。姚清坚决不肯。 “我不想让缨宁知道我有这么严重的病。再说,我不犯病的时候,感觉很好。我不去看。” 姚清的态度十分地强势,说不去,就不去的那种态度。 冷木阳站直了身体,默默地瞅着她,不说话。 过了大约二十几分钟,姚清已经能坐起来了。 她坐直了身子,自己用手梳理了头发,脸色依然很差,不过,看上去,已经在逐渐恢复了,“张医生,你走吧!我和木阳还有话说。” 张医生看姚清已经不严重了,连忙收拾了诊疗器,退了出去。 门被从外面关上了,书房里陷入了长长的沉默里。 ——“冷木阳,你若是不听我的,一定要祸害缨宁,那我也拦不住。我……大不了,就疼死在你面前……我相信,若我就这样死掉了……缨宁心里一定不好过,我只怕,她会怨恨你一辈子……” 姚清的话说得残酷,由不得冷木阳不往心里去。 他手插进裤兜里,安稳地站在窗前,久久地不说话。 姚清回到她和冷天宇的卧室,看到冷天宇在,当下啪啪地掉下眼泪来。 冷天宇正在换衣服,准备出去,看到姚清这样的神色,连忙紧张地问她是怎么回事。 “天宇,我……我要带宁宁回n国。” 姚清扑到冷天宇怀里,就呜呜地哭起来。 冷天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着急。 ——“乖乖地,不哭了,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是两夫妻,你带着缨宁走了,我怎么办呢?来,擦擦泪,慢慢说。” 冷天宇扶着姚清坐到沙发上,用纸巾帮她擦泪,并且安慰她不要难过。 姚清渐渐止了悲声。 她想了想,开口,“天宇,我没想到,就在刚刚,我到冷木阳的书房里,看到……木阳正在将缨宁朝怀里拉,缨宁像是很害怕。我……真没有想到,木阳会这样做。他可是缨宁的哥哥啊,他怎么能欺负缨宁呢……” “什么?你说……木阳他……逆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清清,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把他骂一顿!” ——“你骂他又能怎么样?过后,他还是会动缨宁的心思。我们缨宁命苦,跟着我,遇到了这样的事,实在是可怜,我们……我们还是走吧!冷家,没有我们容身之处了。” 姚清哭着哭着,一切都成了真的。 她似乎是真不想在冷家呆了。 冷天宇待她再好,缨宁过得不幸福,她也幸福不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这样你的终身大事也就定了 ——呯! 书房的门突然被从外面重重地推开了。 冷木阳慢慢地从书桌前站起来,就看到冷天宇怒气冲冲地走进来,“爸?!” 冷天宇脸色铁青,倒背着手,走到了窗前。冷木阳关上门,跟着,垂手来到了冷天宇身边,正准备开口,就感觉到一股有力的掌风,他……没有躲,任由冷天宇一掌打到了自己脸上。 “逆子!你真让我失望。”冷天宇打了儿子,心里气并没有消,依旧是火气很大。 冷木阳墨眸轻转,明白了冷天宇的来意。 这件事,他想听听冷天宇的看法,所以,并没有立即说什么。 “爸,您为了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哼,你倒是伪装的好!枉我信任你,让你管教缨宁,怎么就没有想到,你对缨宁有了其它的心思……她那么小,你怎么能欺负她呢?所谓三十而立,你眼看也是近三十的人了,你什么不懂?她一个小姑娘,你怎么忍心骗她?更何况,她还是你的妹妹,你这样做,简直……” “爸!”冷木阳没有让冷天宇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其实,他和缨宁之间,是缨宁更主动一些。 这样的话,他自己清楚就好。 “您说的没有错。我快三十岁了,我已经心智十分成熟了。所以,我做的事,没有一件不是经过慎重思考的。我想告诉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已经爱上了缨宁。诚如你说的,缨宁还小,我会给她时间成长。但是,我和她相爱,是想娶她为妻的,我绝没有其它不负责任的想法。” ——“你……你要娶缨宁?这怎么可能?她可是你的妹妹……她比你小那么多,你们不合适。” “年龄不是问题。缨宁也是一个有思想的女孩子,她单纯,但是,并不幼稚。这一点,您应该也明白。” ——“我明白又如何?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冷天宇严厉地制止了冷木阳的想法,他的态度,比刚进门的时候,理智了很多。和儿子的谈话,让他意识到,应该给儿子介绍新的结婚对象了。或许,是因为太过孤独寂寞,才让儿子对缨宁有了其它的想法。 冷天宇略略沉吟,再开腔时,音调变得平静而克制,“冷木阳,我相信我对你多年的教导还是有效的。相信你不会对缨宁做出逾规之事。既然你们还没有开始,那就从这里结束。儿女大了,就容易在感情上犯糊涂。也怪我没有及早地考虑你的事。” 冷天宇放平了心态,表现出了对冷木阳的信任和关怀。 冷木阳也被这样的父子情感动了。 二十多年,父亲一个人将他带大,实在不易,有事情,他还是愿意坐下来和父亲商量着办。既然谈到了婚姻的事,缨宁年纪还有,自然不适合这么早结婚,“爸,我也想跟您谈谈我的婚姻大事。” 冷天宇也站累了,坐到沙发上,准备和冷木阳细谈。 冷家是云城的大家族,这婚姻大事,是得好好考虑。 “唉,当初怪我。我是被沈翰的低声下气给迷惑了。我以为,沈家的女儿嫁到云家,自然是好事。沈翰在政界叱诧风云,我们家娶了他的女儿,总是好处很多。但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结果,你和沈簟秋结婚后婚姻不幸。沈簟秋早死,你也险些背上了罪名……这是我冷家家门不幸。这段时间呢,我也一直在想,想为你寻找合适的结婚对象。我想了很久,才明白,原来,你早就心有所属,只是没有跟我说明而已……” 早就心有所属? “爸,您说我……什么‘心有所属’?”冷木阳诧异。 冷天宇叹了口气,瞥了冷木阳一眼,“哼,你自己的事,还问我!当然是秦家的女儿,秦钟月。” “秦……钟月?”冷木阳又好气又好笑,“爸,我怎么会对她心有所属?” “怎么会?那是你自己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你们一直是同学,有感情基础,还有,你那时还经常带她来家里吃饭,你们两人的关系一直走得很近……你对她的感情,不是明摆着吗?只不过,我看秦钟月那孩子,也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她也不着急。你呢,也一直不跟我说,所以,就把这事给耽误了……” “爸,您可千万别说耽误了我。我和秦钟月一点那种感情也没有。我和她,是最简单的朋友。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是这样。” 冷木阳一下子就把自己和秦钟月撇清了。 他是怎么也不会喜欢秦钟月的。 若是两人有感觉,这么多年,早就有感觉了。 没有感觉,就是朋友,就一直是朋友。 冷天宇是一定要为冷木阳安排结婚对象的,秦钟月不行,他还有安排—— “好,既然你不喜欢秦钟月,那只好选林梓悦了。同年前,林梓悦大学毕业,她放着自己的千金小姐不做,硬是求着他父亲让我安排她到冷氏来给你做秘书。她这样委屈自己,图什么呢?还不是图个喜欢你!这份心思,我看也是值得你珍惜的。这几年来,我一直在观察梓悦这孩子,发现,她办事可靠,人也聪明,还对你一往情深。林家虽然不如冷家,但是,他父亲为人正派,也是很妥贴的人,你和林梓悦,你们两个结婚,我看也是合适的……” “爸……” 冷木阳抬眸望着父亲,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流在涌动。 虽然父亲是过来兴师问罪的,但是,又不仅仅是来兴师问罪的。父亲说的这些话,一直在为他考量,他不能当作没有听到。 他似乎无法拒绝父亲那颗爱他的心。 但是,他又不得不拒绝。 因为,他不仅是父亲的儿子,他还是一个有独立品格的男人,他要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要对缨宁负责。 “爸,您喝水。”冷木阳端了一杯水,恭敬地送到了冷天宇面前。 父子俩这样相对而坐,说话,自然要推心置腹。 “爸,林梓悦是我的秘书,在我眼里,她就只能做我秘书,我决不会有其它想法。”冷木阳态度坚决。 冷天宇刚喝了一口水,听到他这样说,重重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觉得你选她,是有些委屈你。我在眼里,我儿子自然是最优秀的,还没有人能配得上。可是,这婚姻大事,不能等。你都快三十岁了,总归要从结婚的方面来考虑。若是给你选一个国外的女孩子,恐怕也不能很好地适应云城的环境。若是说国内,我已经让人查过了,那些和你年纪相当的女孩子,个人背景啊,学历啊,性格啊,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思来想去,你还是在秦钟月和林梓悦之间任选一个,这样,你的终身大事也就定了。我这做父亲的,也就安心了。” 说完,冷天宇起身,准备离开。 他认为,自己软硬兼施,冷木阳已经被他搞定了。但是,冷木阳根本没有听进去。 ——“爸,我的终身大事,怎么能勉强定下来呢?我想着,以缨宁的条件,两年后,必然是云城最有魅力的女人,我娶她,才是上选,而且,我们已经相爱了……” “混帐!”冷天宇怒不可遏,“我说了这么多,你都没听明白吗?缨宁是你妹妹,你娶她,就是。我是你父亲,你不听父亲的话,就是不孝。你如果决心要做一个忤逆不孝,像禽兽一样的人,你就是要活活地气死我!我眼睁睁地看着二十八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一定会被你活活气死的!你若是想看到那样的事发生,你就按着你自己的心思来……” 冷天宇的声音从大到小,从怒到哀,从冷酷到深情,这样一个变化下来,实在让人不能不被触动。 冷天宇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冷木阳想追过去,一阵晕眩的感觉袭来,他站在原地没有动。昨晚,一直在看高风送来的资料,并没有休息。早晨的事,又一件一件的,伤了心神…… 医院里的早晨,紧张而熬人。 冷天星望着病床之上的冷卓,连连叹气,“唉,怎么又添出这么个病来……” 秦浩拿着ct片,旁边有两个泌尿外科的主治医生。 “冷卓,通过看ct片,以及你现在的一些症状,我们确诊你的病为‘急性尿潴留’,要马上对症治疗。这个如果被耽误了,会影响肾功能。按常理说,几天前你就应该有小便不舒服的感觉,但是,你一直没有跟医生说……还好,姚院长发现的早,不然,你这样隐瞒病情,会害了你自己的。” “你这孩子,真是的……”冷天星的话里带着些许埋怨。 冷卓的表情像是完全地处身世外,显得十分平静。 从早晨开始,就做各种检查,已经把他折腾坏了,他也很有情绪。 特别是对于刚刚说了他几句的秦浩。 冷卓微微蹙眉,声音带着点不屑和嘲讽——“秦浩,我住在你们医院里,有什么病治什么病,又不是不给你们医药费,你们担心什么?难道说,我得的这个小病,你们都治不好吗?” ——我得的这个小病,你们都治不好吗? 冷卓的声音不紧不慢,尾声很重。 秦浩愣怔了几秒钟,转了转眼眸,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连忙陪着笑说,“是,你说的是,这个病,在我们云城医院不是什么大病,可以治好。绝对保证你各项功能正常。” “哼,我就说嘛!有病治病,其它影响我心情的话,少说。好了,没事,你们都出去吧!在我床前围一大堆人,人家不说你们医术不行,就说我好象快不行了似的……” 冷卓的话中带刺。 “哦,好,好。”秦浩被冷卓这番话说得无言以对,只好匆匆地带着几个医生离开了。 冷天星看不惯儿子这样的态度,就训斥道,“冷卓,你说的这些话,实在难听。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你明白了吗?” 冷卓将头转向了里面,朝向着窗户的方向,轻哼一声,不想理会冷天宇,“爸,什么难听好听的,我都这样了,哪里还想这么多。我就怕被别人当作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的病人,好由着他们欺负……” “冷卓,你……你这孩子,真是的,你这回受伤,真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爸,我能不变吗?我周围的人和事都变了,我能不跟着变吗?好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这个时候,突然被儿子催着离开,冷天星有些难受。他看看冷卓,又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了。 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冷卓按了床前的呼叫铃,很快就有护士进来,“冷先生,您有什么事?” 冷卓的头依然看向窗户的方向,“我想问问,姚缨宁为什么没有来我的病房里?” “哦,您是说姚院长吧?我听说,她以后可能都不会来了。他们说,姚院长根本就不喜欢做医生这个职业……我们科的赵护士,就看到过姚院长在走廊里跳舞……” “行了,别说了,我只问了一句,你就说这么多?烦不烦?” 冷卓的脾气有些差,护士不敢再说了。 路上的行人密集拥堵。 回家的路,缨宁开得极慢。 她没有想到,今天,当她说要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姚清竟然什么也不问就答应了。 这实在有些古怪。不过,这样她今天就可以去见自己前世做沈簟秋时的父母亲——欧阳兰和沈翰。 缨宁的车速不快。 沈翰的别墅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比其它的别墅看上去外观更气派一点儿,而且正处在别墅区的东端,位置极好。 距离别墅还有五十多米的时候,缨宁看到门口有两个身影,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带也系得十分漂亮。女人穿着一件美丽的旗袍,裹着一个白色的披肩,人看上去,雍容华贵。 ——这是? 沈翰竟然带着欧阳兰在别墅区的大门口迎接她。 她实在是有些不敢当。 她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女儿,怎么能让他们这样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若是有儿子就把缨宁娶回来 缨宁抑制着心头涌动的情绪,将车停到了门前的小停车场。 推开车门,车外,沈翰和欧阳兰伫立在风中朝这边张望。 缨宁缓步走过去,站到了两人面前。眼前,欧阳兰是端庄优雅的,而沈翰依然是风度翩翩,极具魅力的形象。他经常出席各种重要场合,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不过,以前他西装革履,都是为了应酬,今天,是特意为她,为了她这个曾经的女儿而精心装扮的。 缨宁默默地站着,不知道如何开始。 境遇和时间改变了许多东西,让她和他们之间变得疏远。 ——“weleho!” 沈翰两手交握,以迎接外宾的站立姿势对着缨宁说了一句英语。 缨宁拘谨地站在,眼睛里有泪水蔓延。 因为,只有她知道沈翰这句话代表的意义。 三年前,她从美国回来,在机场,沈翰就对她说了这句英语欢迎词。因为她回国前半年,一直紧张地做医学试验,写学术论文,忙着参加各种活动,所以,基本上没有和家里人联系。沈翰心里不悦,见到她,就说了这样一句冷冰冰的欢迎词。 可是,她回到云城,见到父母,心里是兴奋的,是喜悦的。 当时,她同样用英语回了一句。 那句话,她永远不能忘记。 缨宁想,今天,她只有说了同样的话,才能在沈翰那里证明自己的身份。 “iloveyouiwillwaysbeyourlittleprcess(我爱您,我永远是您的小公主)!”缨宁开口,声音涩涩的。 沈翰的眼神由平静转为了欣喜。 他心底里对缨宁身份的最后一点顾虑也消除了,“好,说得好!真是我的小公主!” 沈翰抬起手,拍了拍缨宁的肩,垂眸,有泪水淌过脸颊。 缨宁自己也落泪了。 父女俩相对无言,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做点什么。 “缨宁,我们回家。”毕竟是母女,没有忌讳,欧阳兰从旁边绕过来,亲昵地挽起缨宁的胳膊。她这个小动作,立即让认亲的场面变得温馨起来。沈翰也应和着,“好,我们回家……” 说完,他掏出手帕,抿了抿眼角。 欧阳兰紧紧地挽着缨宁朝家里走。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沈翰在后面寸步不离地跟着。 ——“怎么……准备……这么多……” 缨宁看到熟悉的客厅里,茶几上摆满了她爱吃的小点心,爱吃的水果,还有一盘巧克力糖果……心里是说不出的暖意,还有点不适应。 “不多,你挑着吃!”欧阳兰拉着她坐下,指着水果盘说,“缨宁,这蓝莓你放心吃。我洗了好几遍,就是按你以前教给我的‘消毒’的标准洗的。” 所谓“消毒”的标准无非是浸泡,用面粉类细腻颗粒汤搓洗,再加上擦干的步骤。 这是她做沈簟秋的时候,教给欧阳兰的。现在想起来,又想哭了…… “好,您先放着。我去洗手。” “哦,好,你去洗手吧!洗手液,都在原地放着,烘手机边上有消过毒的小毛巾。” 一切都是她当初给欧阳兰说过,欧阳兰一件一件说出来,说得缨宁心里难受。 她站起身,去洗了手,也顺便洗了脸,擦干净了手,然后才出来。 欧阳兰递了蓝莓过来,缨宁拿了一颗蓝莓默默地吃着。 沈翰的目光落在缨宁身上,长长地叹了口气,“缨宁……哎,我倒要叫你这个名字了。总归,你的心里还是簟秋,我就满足了。” 欧阳兰细心地拿了纸巾给缨宁,让她放果核。 欧阳兰为缨宁说话,“翰,我觉得缨宁这个名字,还是很好听的。女儿想叫哪个名字,都好。” “对,都好。”沈翰的声音里透出掩饰不住的悲凄来。不过,女儿总算回来了,他还是应该高兴,“缨宁啊,你的事,你母亲都跟我说了。让你受苦啦!”声落,沈翰摘掉眼镜,擦了擦眼角。 缨宁吃了一口蓝莓,难以下咽。 若说起这次重生的事,实在是曲折。 不过,现在认回了父母,总是该高兴的。 缨宁用纸巾抹了抹手指,抬眸望着沈翰,眼睛里带着依恋,“虽然我变成姚缨宁有些曲折,不过,总算,我又回家了,我们都应该高兴啊!” “对,是,我是很高兴。”沈翰笑了,虽然还带着些凄凉,却也是笑了。他满脸期待地望着缨宁,希望缨宁能真正地回家,“缨宁,你既然和我们相认了,是不是该回来住?你住在冷家,天天看着冷木阳,我怕你又会动了什么感情,再次被冷木阳骗了去!以前啊,你就是太执着了。你那样喜欢冷木阳,他可曾在意过你?像冷木阳这样的男人,除了关心钱之外,是不会关心其它的。你现在的样子,年轻美丽,我只怕冷木阳对你动了其它心思,就怕你再次上当受骗……所以,我想让你回家住。” 缨宁摇了摇头,“我怎么能回家住呢?我重生的事,是不能大肆宣扬的。我现在是姚缨宁,我跟着母亲住在冷家合情合理。” 欧阳兰垂着眼帘,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抬起头,说了自己的想法,“翰,我看缨宁也是有思想负担,我们不能让孩子为难啊……缨宁能时常回来看我们,就好了……” “怎么就好了?我自己的女儿在别人家里住着,怎么能好?” 沈翰心里有气,就只差拍桌子了。 他长吁短叹,忽然就对着欧阳兰说,“只怪我们没有一个儿子,若是有个儿子,把缨宁娶回来,岂不是圆满?” “翰……”听到沈翰这样说,欧阳兰红了脸,也对不上话来。 缨宁望了沈翰一眼,也无语了。 她现在只庆幸沈翰没有儿子,自己前世没有弟弟。若是有个弟弟,岂不是真要把自己给娶回来?那她就不能和冷木阳在一起了…… 还有,沈翰没有儿子。 缨宁想到这一点儿,心情放松了不少。 “若是把缨宁认作义女,少不得又要和冷家来往。这心里,总是别扭着!” 沈翰左想右想,总是觉得不满意。 不过,欧阳兰还是觉得认缨宁做义女比较好,只是,这件事好像要费些周折。这冷不丁的,突然要把缨宁认作义女,这从何说起呢? “翰,认义女的事,还得从长计议……”欧阳兰和沈翰商量。 沈翰扬手一挥,并不以为意,“哼,我沈翰想认干女儿,冷天宇敢说什么?明天,我就去冷家。想着冷天宇,不敢不答应。” 欧阳兰看自己丈夫这样心急,脾气又大,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先应下来。 “夫人,舅爷来了。” 欧阳兰和沈翰以及缨宁正在客厅里说话时,小保姆过来汇报说,欧阳钧来了。 沈翰微微皱眉,“大哥……他……唉……” 欧阳明哲的事,欧阳钧天天过来说。沈翰也都知道了。但是,他为了保自己的政治地位,不能插手救欧阳明哲,所以,欧阳钧来家里再怎么闹,为着欧阳兰,他也从不多说。今天是因为有缨宁在,他实在有些烦了。 欧阳兰看看缨宁,放低了声音说话,“缨宁,你舅舅也是可怜,你两个舅妈都先后过逝了,你明哲哥从小就没有母爱,如今变成了这样,也是让人心疼……” 提起欧阳明哲,缨宁心里也不好受,就低着头不说话。 ——“阿兰,明哲的事,没有人管。我这心里怎么能痛快呢?我身边没有人可说,我不跟你说,跟谁说?明哲也就是有你这一个亲姑母了,他……如今是没有指望了!”欧阳钧一边朝厅里走,一边跟欧阳兰说话。本来欧阳兰出去到门口接他,是想让他少说两句,没想到,越劝越生事,“哥,家里有客人在,您少说两句……” “什么客人?客随主便,难道,还敢笑话我不成?”欧阳钧颇有破罐子破摔的心。等他看清了客厅里坐着的人是缨宁,立即恼了,“我当是谁,原来是冷家的二小姐。你们冷家把整个云城都占了,怎么,还嫌不够?” 缨宁看着自己曾经的舅舅,安静地不说话。 沈翰不悦地开口,“大哥,缨宁是我们请来的客人,你少说两句吧!” “客人?她算什么客人?她母亲当年在云城,不就是个拍戏的吗?什么明星,还不是靠着陪睡才……” “请您说话尊重一些吧!”缨宁不能允许别人这样说姚清。怎么说,她现在是姚清的女儿,女儿护着母亲,这是本能。 “大哥,你也太不像话了。”沈翰重重地数落了欧阳钧。 欧阳钧晃了晃两鬓已经斑白的头,一脸的伤感,“是,我不像话。我就是一个笑话!阿兰,你在这个家里还是女主人呢,你怎么不为我说句话?” 欧阳兰左右为难,纠结地捏着手指,最后,安慰道,“哥,我陪你到那边厅里坐坐吧!” “怎么,冷家的人来了要坐正厅,我就要到偏厅里去?我这算什么?我不走,我就坐在这里!” 欧阳钧负气坐下,并且招呼欧阳兰坐到他旁边,“来,阿兰,我们坐着聊聊!” 欧阳兰瞅了瞅欧阳钧,只有叹息的份。 中午,为迎接缨宁回家而精心准备的一顿好好的家宴,因为欧阳钧而少了温馨感。 ——“沈翰,我妹妹嫁给你多年,她从来没有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好处,现在,我们欧阳家出了事,你袖手旁观,实在让人心寒,枉我妹妹对你百依百顺,你实在让我们失望……” 欧阳钧喝醉了酒,在饭桌上就开始絮叨了。 他醉倒在桌子上,口中还不停地念着欧阳明哲的名字。 欧阳兰找来佣人,帮着把欧阳钧送到了客房里。 欧阳钧每次来,几乎都要醉倒,都要住在家里。 沈翰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 吃过饭,缨宁就要走。欧阳兰拉着手不让,“缨宁,你是第一次来家里,就多呆会儿。” 缨宁说,“我在这里,怕影响你们中午休息。” “不影响,让你爸爸回房间休息,我们到你的房间里,多聊一会儿。” 沈翰也很是赞同,“缨宁,你妈妈说的对。你的房间里,一切都方便,你就在家里休息一会儿,等喝过下午茶再走。下次来了,等我有了精神,你陪着爸爸打打球。” 沈翰夫妇这样深情挽留,缨宁也不好就走了。 她和欧阳兰回到了自己之前住过的房间里,看到熟悉的一切,还有桌子上的照片,她又止不住落泪了。往事历历在目,她实在不能忘记。 欧阳兰看着缨宁的态度,自己陪着她落泪。 “缨宁,说起来,是各人有各人的苦。我们一家人不容易,你舅舅也不容易,哎,都是苦命人……” 缨宁看着旧照片,跟着想到了欧阳明哲。欧阳明哲一时意气,险些闹出人命来,也是他自作自受。只是,欧阳钧,倒是是可怜…… ——“总裁,终于都查清楚了。”灯光下,总裁办公室内,高风守在冷木阳身边,看着电脑上从香港发过来的数据,喜出望外。 这是一封从香港发过来的信。 是冷木阳委托香港当地的一个朋友几经周折查出来的。 他从那些旧资料里一共查出来七个和母亲的信息相关人,刚才这封信里,就包含这几个人现在在港的信息。有了这些住址信息,他就可以去香港查对了。这里面,或许就有他母亲,也是可能的…… “嗯,我把这些信息打印出来,方便我们查找。” 冷木阳将邮件里的文字制成了表格,打印出来。 高风顺手也拍了照片到自己的手机上。 “总裁,我一会儿把我们去香港现场查找的路线安排一下,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高风自言自语了一句,看冷木阳情绪不高,他当下又补了一句,“说不定,这第一个和老夫人名字一样的人,就是她本人呢!那样,就太好了!” 提到去香港的事,冷木阳抬手捏了捏额心,并不说话。 高风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九点钟了。这两天,冷木阳为了这件事,已经是不眠不休了,自然劳累……要怪,只能怪时间隔得太久,电脑档案里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资料,只有他从各处搜集到了一些纸质资料,所以,才导致检索这么困难。如果都有电脑数据,早就查清楚了! 高风看冷木阳脸色很差,就劝他休息,“总裁,您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不如,我叫厨房给您做点夜宵……” “不用。”冷木阳手掩着额,坐在桌前,像凝固的音符。 “这么行呢?您中午都没有吃饭,这个时候再不吃……” “出去吧!”冷木阳的声音带着难掩的倦意。 “总裁……” 高风的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第一百三十八章 果然是小孩子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听到敲门声,冷木阳面对着窗户,没有一点反应,像是超然物外。 高风略略迟疑,请外面的人进来——“林秘书,你……有事?” 林梓悦提着一个大餐盒站在门口,她越过高风,远远地朝着冷木阳看了看,有些不安地跟高风说,“高助理,我看总裁一直没有订餐,就让家里的厨师给总裁准备了一份晚餐,不知道总裁……” 在冷木阳这里做秘书,林梓悦一直不敢自作主张。 这为总裁准备饭的事,也不是随便可以做的。 尤其是冷木阳讨厌手下人揣摩他的心思。 现在,她虽然斗胆提着食盒过来,心里还有些畏惧,就怕冷木阳生气。 高风看看眼前的食盒,顿时觉得饥肠辘辘,恨不能现在就吃饭。他一向坚信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从来不和自己家的总裁比。 不过,这一次例外。 他想着,从上午到现在,十个多小时过去了,即便是神一样的总裁,应该也很饿了,“总裁,林秘书送晚饭过来了,您要不要用点?” “拿走,你们吃吧!”冷木阳的声音带出些喑哑来。 却也是十分地清冷矜持。 仿佛,这餐盒进了他的总裁办公室,就会污染他办公室的风水一样嫌恶。 林梓悦忙活了半天,冷木阳连门也不让她进,她窘迫地快要哭了。 高风是真饿了,不过,在去助理办吃饭之前,他还是很周到地为冷木阳倒了一杯水,放到了桌上,“总裁,您喝水吧!” 冷木阳没有理会。 高风在门口摆了摆手,示意沮丧万分的林梓悦退出去,然后他自己也跟着出去,并返手关上了门。 “好香啊!这鸡汤看着就有食欲。哦,还有这饼,真不赖呢!林秘书,你要不要一起吃?” 高风将餐盒里的食物一样一样摆出来,迫不及待地先喝了一小勺汤,实在是美味极了。他一边吃,一边邀请林梓悦。林梓悦绷着脸坐在黑了屏的电脑前,一句话也不说。 这汤能不好喝吗? 她下午的时候就跟家里的厨师说了,让厨师熬汤,汤熬了三四个小时,火候正好……是最鲜美浓郁的…… 可是,她做了这么多,冷木阳是一点也不领情的。 高风吃了一块饼,口中赞叹,“这饼有清真的味道,放到嘴里很绵软,很不错……” “高助理,吃着饭,还挡不住你口吗?”林梓悦实在忍不住了,回了一句嘴。 高风口里含着饼,不说话了,就是冲着林梓悦笑。 是啊,有这么香的饭菜,他是应该闭口的…… 高风正低头吃饭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电梯铃响。 林梓悦的门一直开着,就是为了便于观察走廊里的动静。听到电梯响,高风本能地站了起来。他走到门口,朝走廊那一端张望,灯光明亮,就看到缨宁提着一个淡蓝色的保温桶袅袅婷婷地走过来。 看清了是缨宁之后,高风才真正地舒了口气。 刚才虽然他在吃饭,可是一想到冷木阳还饿着,他这做助理的,心里总是不舒服。 就是有一口气悬在心口。 现在好了,给总裁送饭的人来了—— “缨宁小姐,您来的可真是时候!我们总裁都饿了两顿了,我点的餐,他都说不吃。我想着,还是得您做了饭,他才肯吃!” 高风眉眼灵活,看到缨宁,一边上前接她手里的保温桶,一边可劲地赞美。 缨宁脸微微一红,觉得高风说得有些过了,“高助理,我想着,你们总裁……他不吃饭,未必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有的时候,工作太累了,人就没胃口,也是常理,你说,对不对?” 高风赞也赞了,这个时候,只要冷木阳能吃饭,让他怎么着都行,于是,他又赶紧附和缨宁,“对,缨宁小姐,您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不过,我当时,还是有食欲的。我们总裁他……就是太累了,为了工作,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高风说着话,两人就走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前。 高风对着缨宁笑了笑,抬手敲门。 ——“进来!” 听到里面冷木阳的声音,高风在前面推门进去,“总裁……” “不是说了吗?我不想吃!”冷木阳背对着门站着,听到高风的声音,明显不悦。 高风小心地转了话题,“总裁,是……缨宁小姐过来了。” 听到说缨宁过来,冷木阳垂眸,但是,他一直面对着窗户,并没有其它反应。 不说话,就是默许。 高风悄悄地将保温桶递给缨宁,“总裁,我先出去了。” 说完,他谨慎地关上门,出去了。 缨宁看看手里带过来的保温桶,迟疑了一秒钟,然后,脚步轻盈地走过去,将桶放到茶几上,人却是直接绕到冷木阳了身边,然后,仰着脸问他,“冷木阳,你为什么不吃饭?难道是,怕饭菜的味道,污染了你办公室纯洁的空气?” 为了活跃气氛,缨宁的尾音上扬,故意睁大了一双懵懂的眼睛,望着冷木阳。 ——纯洁的空气? 饶是冷木阳定力再好,被小女人这样一说,心里也还是笑了。 但是,他表面上依然是面色严肃,甚至还微微侧身,唬了缨宁一眼,“纯洁的空气?这个词,实在用的不好!” “那你教教我,我要怎么说才好?怎么说,你就高兴了,怎么说,你就愿意吃饭了呢?” 缨宁的眉尖微微耸起,眼睛眨了又眨,像一个遇到难题的小孩子。而且,在冷木阳看来,还是一个缠人的小孩子…… 终于,他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妥协了,“哪里有那么多的问题,我吃饭就是了!”缨宁的头笼罩在冷木阳大手撑起的阴影里,缩了缩肩,笑了。 冷木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一秒钟的失神。 掌心温暖,缨宁很喜欢,就停在冷木阳身边,没有着急走开。 此刻,两人之间只有一步的距离,四目相对,流光溢彩,是浅浅淡淡的温柔纠缠。 你不仅惊艳了时光,最重要的,是惊艳了我…… 短短的眼神交流之后,冷木阳收了手,脸色恢复如常,转身去里间洗手。缨宁将保温桶里的饭菜、新鲜浓郁的鱼汤一样一样摆出来……保温桶不大,菜碟和汤碗,还有主食竟然摆了满满一茶几。冷木阳从里间出来,扫了一眼桌上丰盛的饭菜,微微皱眉。 他,实在没有食欲。 但是,她特意为着他送过来,他没有理由发表任何意见。 冷木阳坐下吃饭,缨宁拄着腮在一边看着。 冷木阳的目光在碗碟上依次滑过,最后,选了那碗奶白色的鱼汤,“嗯,这汤不错!”虽然是鱼汤,却没有一点腥味,能做到这个程度,实在不易。 “真有那么好喝吗?我尝尝!” 缨宁听到冷木阳的赞美,移过来,想要尝尝味道。 “可以,我去拿餐具,重新给你盛一碗。”缨宁刚靠近冷木阳,他就躲开了,而且,将 自己的碗放到了一边,像是不喜欢缨宁过来尝他的汤一样。冷木阳起身去拿新餐具的时候,缨宁坐在沙发上,懊悔极了。 矜持,矜持……她怎么就这样不矜持呢? 好像,她在冷木阳面前,耍小孩子的性子,已经耍习惯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难免就没有端庄的样子。可是,她就是她,难道,要她改吗?是她变得更随便了,还是,冷木阳……变了?是冷木阳不喜欢她这样亲密的动作?还是,他心里根本就不喜欢,只是一直勉强而已。她和他之间,一直是她主动地给。要是她不给了,她不热情了,是不是,也就结束了呢? 这个想法让缨宁无端地害怕起来。 她几乎要坐不住了。 今天早晨,她问冷木阳有没有想过娶她,但是,冷木阳一直没有给她答案。她问了,他不给答案,那她是无法再问的。 她还没有自轻自贱到那种程度,整天围着男人问人家,要不要娶自己…… “喝吧!”冷木阳盛了一碗汤给缨宁。 “哦,好啊!”缨宁笑着接了,然后,仔细认真地喝汤,没有再说话,期间也没有抬头看冷木阳。 吃过饭,缨宁望着桌上的餐具迟疑了两秒钟,正准备收拾,冷木阳将她挡开了,“你坐着吧,我来收。” “哦!”缨宁木然地站起来,站在屋中央,踌躇了一会儿,决定自己先走,“冷木阳,没有其它事,我先走了。我有开车过来……” “太晚了,你坐我的车走!你车停哪了?回头让高风送到家里去!” “我……我的车在地下车库里……” “地下车库视线不好,下次过来。车直接停到楼前。” “哦,没关系,我觉得停地下车库还算方便。冷木阳,我想着,回家,我还是自己开车,我不想……” “你……真不想坐我的车?”冷木阳已经收拾完毕,正在用湿巾擦手,听到缨宁说的话,随手丢开了湿巾,站到她面前,俯首问她。 他的人站在她面前,有着她熟悉的味道。 她……心里既温馨又害怕。 害怕自己会像上世的沈簟秋一样,白白地付出,而冷木阳并不会明白,也不会珍惜。 缨宁心里别扭,慢慢地和冷木阳错开了眼神,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言语。 冷木阳深深地凝了缨宁一眼,转身去拿了车钥匙,然后,又返过来喊她回家,“走吧!听我的,坐我的车回!” “哦。”缨宁跟在冷木阳身后,没有再坚持。两人一前一后经过秘书办的时候,高风紧赶着出来,“总裁,您现在回家吗?需要我开车吗?” “不用。”冷木阳淡淡地回了一声,然后边走边说,“高风,你吃了林秘书的饭,记得感谢人家。” “啊,是,是啊!总裁,我会的。”高风一边答应一边转过头瞧了一眼林梓悦,发现她还坐在电脑前生气呢!还好,冷木阳没有进秘书办。 说起来,林梓悦这样大的脾气,实在要不得…… 等冷木阳和缨宁走了之后,高风给林梓悦发了一个红包,以示感谢。林梓悦没理会。高风远远的压低嗓音嘀咕了一声,“林秘书,我们可是一个屋的人,你如果不高兴我也就罢了,我没什么的,我只怕你不高兴的是别人,那你这心思就不对了。人啊,总要给自己定好位……”“高风,刚才吃饭怎么没有噎死你!”高风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梓悦积蓄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恨恨地怼了高风一句,然后,抓起自己的包,咚咚地跑出去了。 高风望着林梓悦的背影,摇了摇头。 坐在冷木阳的车子上,缨宁坐得十分端正,眼睛盯着前方,矜持而端庄。虽然有些累,不过,她感觉这样做,就像是自己给自己披了铠甲一样,很安全。 “坐那么挺,不累吗?”转弯的时候,冷木阳慢慢地说了一句。 缨宁坚决不肯放弃这种坐姿,“没有啊,我一向都这样的。” 冷木阳没有和缨宁讨论她是不是“一向”都这样,只是默默地开车。到了别墅院子里的停车场,缨宁镇定而优雅地解开安全带,还不忘跟冷木阳说,“谢谢你带我回家!” 车子停下之后,冷木阳原本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等着缨宁要走的时候,他突然按住了她的手。男人的手掌很大,将小手包得紧紧的。缨宁挣脱不开,涨红了脸。 莫名地,心底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涌上心头。 今天的事,一样一样地让人觉得不顺。 缨宁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冷木阳,你放开手,我不喜欢你这样!” 小女人的样子,就像突然对着人伸出爪子的小猫儿,总是让人躲不及,总是被它抓到受伤。 冷木阳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果然是小孩子,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车外的大灯明亮,车内,冷木阳坐在暗影里,说出的话,都让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缨宁心情糟糕透了,直接推开车门跑了出去。 寒凉的夜风从敞开的车门吹进来。 吹起了冷木阳额前的黑发。 他沉静地坐在驾驶座上,深邃的眼神被夜色吞没了光彩,苍茫而辽远。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她想听的话他一句也不说 缨宁从短廊里走进大厅,就看到姚清正焦灼地在大厅里来回地走着,像是在等她。 客厅里精美的时钟,已经显示为晚上十点钟,她这个时候回来,怕是要挨训了…… “妈,我……回来……了!” 缨宁纠结地走过去。 姚清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喊缨宁的名字。缨宁注意到姚清两眼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缨宁,你外公他摔断了腿……” “什么?”缨宁才见过外公不久,心里还正亲热着呢,听说外公受伤了,她的心里一惊,就想现在飞到外公身边看他,“妈,那我们怎么办?” 姚清拿纸巾抹了抹眼睛,告诉缨宁已经订了机票,“我们坐明天凌晨的飞机走,机票已经订好了。” “是吗?”听说这就要走,缨宁突然有些舍不得似的。 她松开姚清的手,下意识地透过窗户朝外看,大厅里的豪华吊灯雪亮,外面暗淡的灯光下,根本看不到冷木阳的车。 凌晨走的时候,冷天宇送缨宁母女到机场。 冷天宇抱了抱姚清,并没有多说什么。大约两人在房间里已经告别过了。冷天宇看看一旁站着的缨宁,也轻轻地拥抱了她,“缨宁,到了n国,你要照顾好母亲,也要照顾好自己,冷伯伯在云城等你们回来。” 说完,冷天宇松开了缨宁,但是,他的目光里仍然带着十分地不舍,就那样紧紧地注视着缨宁。缨宁被他看得不自然了,连忙找了话题,“冷伯伯,您放心好了,我可是学医的,我一定会照顾好妈妈的。等外公的伤好一点儿了,我们就回来呢!您别担心。” “好。”冷天宇炯然的眼睛里藏着淡淡的阴郁。 直到上了飞机,缨宁还在想着冷天宇那复杂的眼神…… 香港街头,刚刚下过一场秋雨,空气里透着咸涩的味道。 ——“先生,小心!” 高风和冷木阳一起到香港寻找谢雨婷的下落,让他意外的是,香港竟然也有这样平凡到让人怀旧的小街道。街道很窄,两个轿车并行都很困难。街角一处积水,高风在前面挡着,就怕有车经过时,水会飞溅到冷木阳身上。 冷木阳戴着墨镜,高端定制的风衣显得时尚干练,完美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颜,冷若冰山,唇角抿出极有魅力的轮廓,即便是随意的一个动作,都透出贵气来。 高风盯着冷木阳看了一会儿,羡慕地感叹,“先生,为什么这衣服一穿到您身上就跟穿到模样身上一样?瞧瞧,我也跟着您买的风衣,为什么这穿到身上就不好看呢?” 冷木阳垂眸,隔着墨镜,深深地凝了高风一眼,眼神即便是隔着墨镜也透出十分的不悦来。 高风惧了,连忙在前面带路。 街边有小吃的叫卖声,还有一些面带倦色,匆匆赶路的行人。旁边的小商铺里,是各色的商品,还有说话操着南方语的小商贩。 高风看了看一直拿在手里的资料,念出了声——“十九号铺……” 他抬头看看眼前的商铺,上面写着二十一号,再往前是二十号,再前面,就是十九号。 ——“先生,这边走。” 高风在前面引着,冷木阳阔步跟上。 将到十九号铺时,就看到铺子口站着一个穿黑裙的胖女人,正指着路边的客人叨叨,说话时,用的也是南方口音,“我这里的花斑鱼最好啦,你不在我这里买,到哪里买,都会上当的……” 说到最后,她促狭地骂了人。 高风看清了这就是十九号,心里疑惑。 ——“大姐,请问,有一个名叫谢雨婷的人住这里吗?” “什么谢的,我这里没有这个人!这里除了我,只有这些鱼,还有后院的寄居蟹……” 一问一答之后,高风奇怪这个“寄居蟹”指的是什么,难道是说后院的螃蟹吗? “大姐,这后院的……” “去去,不买鱼就不要在这里烦我!” 胖女人没有好气,高风站在满是鱼腥味的店铺里,稍稍迟疑了一下,选了两条罗非鱼,那胖女人看有了生意,心里自然高兴,说话也痛快多了。 高风提着罗非鱼,再次问起了自己要找的人,“大姐,这后院能住人吗?您这里还有别人吗?这寄居蟹是……” “有人,当然有人!我有儿子,丈夫……只不过,他们不在。至于寄居蟹,那自然是后院的疯婆子了。” “你说的这个人,她在哪?”冷木阳淡淡地开腔。那胖女人的目光在冷木阳身上转了又转,干笑了一声,“先生看上去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怎么,你认识我这里的疯婆子?” 冷木阳听不惯女人说话的语气,“我问你,她的人在哪里?” 胖女人被冷木阳震慑了,一时也多出些敬意来,“她……她就在后院的小杂物间里住着。不过,我看着她也不会和你有关系,您还是不要去看了。” “走,带我去。” 冷木阳的声音坚定,步伐也铿然有力。 胖女人被震慑,不敢多言,将冷木阳和高风引到了后院门口,自己悄悄地返回商铺里去了。 后院里,有两个房门落了锁,只有一个单间的门敞开着。半旧的珠帘,微微晃动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 ——“有人吗?” 高风假装冷静地掀开帘子,突然,从屋角的帐子里传来一声瓮声瓮气的声音,说的也是南方话,“开饭了吗?有肉吗?没有肉不要叫我!” 高风转身看看冷木阳,这女人说话的声音实在听不得,“先生,您看我们是不是……” “我过去看看!” 这次来香港,因为二十几年前的资料都已经散失了,依着现有的资料,这里确实住着一个叫谢雨婷的女人,年纪也和冷木阳的母亲相仿。 冷木阳不想放过机会,他朝前走了两步,闻到了一股子腥臭味,他犹豫片刻,从衣袋里拿出口罩戴上了,掀开帐子,单人床边,坐着一个散着头发的女人。女人的手里抓着一条死鱼,拿起来就咬,那鱼的头似乎已经被咬掉了,有暗红的血流出来。隔着口罩,就能闻到那呛人的味道。 ——“我是从云城来的,找谢雨婷,您……” “肉,有肉吃了!有肉吃了!来,你要不要尝一下,好香,好香。” 女人突然抬起头来,脸上血和泥水混在一起,散开的头发,也遮了半边脸,冷木阳仔细看时,女人夸张地裂开嘴,有血水从嘴里流出来…… 看看两颊,再看看前额,眼睛,下颌,似乎哪里都不像母亲。 眼前的女人皮肤有了褶皱,眉眼歪斜,实在是可怖。 冷木阳不作声地退了出来。 ——“肉,好吃的肉!” 那女人继续啃着有了腐臭味的烂鱼。 冷木阳没有再作停留,一直走到了门外,才摘掉了口罩透气。 高风跟着,两人从十九号铺面走出来。走出来没有多久,冷木阳开了一张支票给了高风,让高风过去交给那胖女人,好生照顾后院的女人。 ——“她和我母亲同名,我不想让她孤苦无依。” 冷木阳的声音低微。 高风明白了,连忙去办。他只怕这钱被胖女人独吞了,于是,就编了一个谎言,“这钱是我们先生预留的钱,后院的老人,你如果照顾好了,我们先生还会来看她,还会给你更多的钱,你明白吗?” ——“唔,唔,我明白……这是……一,二,三,四,五,六……一百万呐!谢谢先生,我会照顾好她的,有鱼,有鱼吃!” 有鱼吃? 想到老女人手中的烂鱼,高风倏地一下子把支票抢了回来,“你敢让她吃烂鱼,这钱你就别想要!” “我不敢,我不敢!我当然是蒸最好的鱼给她!”胖女人的眼睛紧盯着支票不放松。 高风想了想,把支票给她,在给她之前,再次说道,“你要好好照顾她啊!这钱,要给她花,如果你一个人拿了,我们先生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一百万,就是做慈善,也要是给对人。 高风办事,有他的原则。 冷木阳的钱交给他来花,他就得花得值得。哪天冷木阳过问起来,他好交待。 不过,这样的事,冷木阳也未必会提起。 毕竟,刚才那个女人,怎么也不会是冷木阳的母亲…… 天呐,那女人啃死鱼的模样,实在太……可怕了…… 高风心里别扭,匆忙将支票丢给那胖女人,没有多停留,就离开了。 几个同名的人都找过了,结果都不是。 暮色四合,太阳早早地就不见了踪迹。 夜市上的小贩已经开始煮着汤,烤着串叫卖了。 高风看到冷木阳脸色忧郁,心里也不是滋味。 “先生,我们先回酒店,您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 冷木阳并不答话,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晚上七点二十分。 举目四望,陌生的街道,心里向往的亲情,也没有寻到,而她,也不在身边……不仅不在身边,可能,她那小孩子的心性,已经开始不喜欢他了…… “去机场吧!回家!” 冷木阳的声音果断。 高风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摇摇头,跟了上去。 ——“先生,我上次给您捎的书,您看了吗?” 两人坐在去机场的出租车里,高风忍不住转回身问了冷木阳一句。 冷木阳戴着口罩,睨了他一眼,并不理会。 高风自讨没趣,讪讪地说道,“那些书,我倒是看了。挺受益,女朋友虽然还没有找到,但是,感觉自己很有把握,真地,很有把握……” 高风的声音越说越低,不敢多言了。 他人虽然不说话,但是,他能猜出来,冷木阳和缨宁出问题了。不然,冷木阳不会这样,就像这深秋一样肃穆。被爱情滋润的人,不应该是容光焕发吗? 唉,他也只能猜了。 庄严中透出奢华的总统府内。 五米多长的办公桌前,滕熠正在处理文件,手中的签字笔,是特制的,镶着金片,耀眼夺目。 呯呯。 听到敲门声,他头也不抬地回应,“进来!” 助理吉斯站在门口,略略迟疑,躬着腰走进来,返身关上了门。 “总统阁下,您要找的人,已经回n国了。” “哦?” 滕熠手中的笔重按,在纸上按下重重的一个坑。 他保持着这个动作,僵了一会儿,开口吩咐道,“按照之前说的办吧!” “是,总统阁下。”吉斯清瘦的脸,面无表情。正在退出时,縢熠提醒了一句,“别伤到她的感情!” “是,属下明白。”吉斯答应了之后,打开门,闪退了。 姚清看到父亲的腿上缠着纱布,抱住他就哭。 缨宁看呆了。 要说起任性和孩子气,姚清比她还过份。 不过,外公好像很享受这父女重逢的场面,他轻抚着姚清的头发,感慨地说道,“都大半年没有见到你了,我若是不受伤,你还不肯回来看我!” “爸,我早说了要回来的,我心里一直想着你呢!” “哼,心里想着又怎么样?还不是不管我这个老头儿!” “爸,我……现在有了天宇,不是一个人了,我不方便呢!” “瞧瞧,说来说去,还不是为着别的男人不理我!” “爸……” 姚清也会拱在父亲的怀里撒娇。 缨宁本来是想给外公查看一下腿伤的。即便是缠着纱布,她看不清里面,她还可以大概了解一下伤势。现在有姚清挡着,她是什么也做不了。 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女相见的场面,她的心里,突然觉得十分地孤单。 她沉默地站着,脑海里闪现出那在晚上,她和冷木阳在车里分手时的场景。 ——“冷木阳,你放开手,我不喜欢你这样。” ——“果然是小孩子,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小孩子? 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缨宁纠结地扯着自己的发梢,想到冷木阳的话,心里忿忿地生气。 她哪里是不喜欢他,她是不喜欢他什么都不说。 她想听的话,他一句也不说。 她怎么能不生气呢? “缨宁,过来,让外公看看你。好像,又长高了。” 缨宁正在走神,突然听到外公叫她,连忙走了过去,偎到了他的身边。 “外公,你的腿是怎么受伤的,我也懂医术,一会儿,我帮您仔细看看!” 第一百四十章 我和你一样清醒 听缨宁问到自己的伤,姚启元长长地叹了口气。 姚清迟疑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缨宁拿了小凳子,坐到沙发边,期待地望着姚启元,“外公,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受伤的事,姚启元原本很有神采的眼睛,暗淡下来,“那天,我去相见树林里时,发现有外人进去的痕迹,我沿着被砍倒的杂草和灌木丛追进去,试图找到那些人,但是,我并没有注意到草折断的痕迹,其实是陈旧的痕迹……我就在相见树林里一直找,一直找到天黑,结果,我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一不小心踩进了坑里,然后,磕到了腿……” “外公,林子里怎么会有坑呢?那坑有多深?”缨宁追问。 姚启元摇摇头,“林子里原来没有坑的,一定是那些偷偷进林子里的人挖的。那坑,倒也不算深,大约有半米吧……” “那您的腿,是骨折了吗?” “医生看过了,膝盖骨有骨裂。” 缨宁站起来,小心地摸了摸姚启元的膝盖。因为有石膏护着,她不清楚骨裂的程度,就跟姚启元要了拍的ct片子,举到明亮处,仔细地看了看。 “骨裂的程度不算大,但是,外公您上了年纪,这个要好好疗养。”缨宁放下片子,关心地问姚启元有没有口服药。姚启元拉开身边的小抽屉,让缨宁看。缨宁将那些药一样一样地看了,心里对外公的伤势有了底。 但是,究竟是什么人进过相见树林里呢? “那林子,原本,你外婆在世的时候,是想过要开发出来,让游客观光的。要说起来,咱们的树王确实有观赏价值。不过,游人进了林子里,会带来许多管理上的问题,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林木的生长。所以,你外婆死后,我就没有再计划这件事。” “爸,那些偷偷进林子里的人,会是谁呢?”姚清问。 姚启元叹了口气,“这个,我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呢?”姚清心里有些急。她隐约觉得,这些进林子的人,是有企图的。他们进林子里,还挖了坑,究竟是想做什么?这些人,一定不会就这样罢休的。以后,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她只怕自己回了云城,将来,要父亲一个人面对。 姚启元看了看缨宁,说起了缨宁看到的森林上空有蓝光的事。 “哎,我想着,那些人,或许是为了林子底下的矿……” “林子底下有矿吗?”姚清还不清楚自己家的森林里究竟有什么。她对这个一向不关心。现在问,是关心父亲。 ——“妈,我上次看到过,晚上就能看到我们林子的上空有奇异的蓝光。” “真的有?你也知道?” 姚启元听着母女俩说话,眼神复杂,“那林子底下有丰富的矿藏,是我早就知道的事。上次缨宁跟我说,我让她不要声张。如果让外人知道了,恐怕就会对林子有觊觎之心。我们n国地大物博,但是,国力并不强大。前几任总统,都想着卖矿,卖山,卖林子来增加国民收入,放眼我们国土上,到处都是被挖开的矿……看了就让人揪心。我们自己没有能力开采,还要外国人来开采。将矿山低价租赁给外国人,几十年过去了,外国人赚了钱走了,剩下满目疮痍的土地……n国人要多少年才能将这些坑补起来呢……” 缨宁安静地听着。 外公并不是n国人,但是,他在n国住了这么多年,已经把自己当作n国人了。 一个人,对国家有感情,是值得尊敬的。 但是,这些开矿和保护国家环境的事,好像她没有能力去管。 所以,她实在也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她倒是知道冷木阳刚刚在n国买了一座矿山,据说是含量非常丰富,而且非常有开发前景的…… “爸,您还是别多想了,想多了伤身体。林子的事,由着它去吧!这本来就是母亲祖上的产业,于我们来说,也是身外之物。您以后可千万别再一个人到林子里乱走了。您说,您上了年纪,万一伤到身体,可怎么办?”姚清说着,眼睛就红了。 姚启元知道女儿心疼她,但是,这片林子,他从来n国,就一直在和妻子管理着。这林子,就是他的心血,他和这林子里的树都有了感情,尤其是树王,那就是他的精神支柱。要是这林子真有什么事,他……的命,也就少了一半。 “清清啊,你不知道,我的心有一大半在那片林子上。人老了,心里就靠一口气撑着。我的气,就全在这林子里。我不能让这林子在我手里出什么事。我要把它完好地留给你,留给缨宁,让它,作为我们世代相传,世代守护的珍宝……” 缨宁守在外公身旁,注意到他说话时的情绪,很激动。 她心里明白,这林子在外公心里,是十分重要的。 “外公,您放心,我会帮您守好这片林子的,决不会让它受到损伤。” 缨宁人虽小,却十分贴心,姚启元心里很是欣慰。 夜晚,十二点钟的时候,冷木阳终于回到了家。 高风开车送他送到了别墅门前,冷木阳拉着行李箱,发现大厅里灯火辉煌。 ——“爸?” 冷木阳看到父亲冷天宇穿着一件睡衣,坐在中间的沙发上,脸色很差。 “回来啦!” “是。” “过来,我有话问你。” 冷木阳脱掉西装,信步走到了客厅中央。灯光照着茶几的金边闪闪发亮。他的目光不能停留,就看向了前方的电视屏幕。 冷天宇生气是有原因的。他在冷木阳的书房里看到了高风送来的那些资料,已经知道冷木阳在寻找他的母亲。事隔多年,只要一想起冷木阳的母亲,他的心里仍然是又恨……又爱。那种感情,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 “你去哪里了?”冷天宇问。 冷木阳没有隐瞒,“哦,我去了趟香港。” “去香港做什么?”冷天宇的目光凛厉。 冷木阳没有立即回答,他本来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是要洗澡的。现在,被父亲问话问到不想回答,他觉得,这个时候去洗澡最合适。 “爸,明天再说。我在外面呆了一天,感觉身上很脏,哪里都不舒服……我想先去洗澡……” “坐着吧,不差这一会儿。”冷天宇态度很差,“我刚问你话,你就要洗澡,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冷木阳将要站起的身子,又重新坐下了。 他两手拄在膝上,俊美的容颜被淡淡的雾气笼罩。如果照常理来说,母亲不见了,他找母亲,是应该第一个让父亲知道的。可是,他隐约觉得,父亲对母亲有很大的怨恨,并不希望他去找母亲。 只是,他如果这次说了谎,下次,会有更多的谎来弥补。所以,他不如照直了说。 “爸,我……找到了一些关于母亲的资料,就去香港寻她。” “这件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爸,我想着,等有了消息再告诉您……” “冷木阳,你是打心眼里根本就没想着告诉我。”冷天宇勃然大怒,他站起来,问冷木阳有没有找到他母亲的下落。冷木阳摇摇头,“没有。” “好,不管你有没有找到你母亲,我都要告诉你一件事,你母亲她已经放弃了这个家,放弃了我,放弃了你。即便是你找到了她,也找不回她的心。我这里的一切,她都看不上,她的心里只想着外面的好……她……总之,以后,不许你再找她!” 冷天宇的声音像撕裂的布,又像喑哑的钟,心里又恨,又痛,又涩的感情,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种说不出的愤怒。 冷木阳望着父亲,沉默不语。 他的心里模糊地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当年,母亲走了之后,父亲根本没有去找。 父亲说找了母亲,那只不过是他自己安慰自己的一种说法,事实上,这么多年来,父亲心里对母亲的怨怼,一直没有放下。父亲一直在恨着母亲…… 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父亲能一直恨母亲,说明,他深深地爱过母亲。 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不能原谅的事。 那是…… 背叛? 冷木阳心头一惊,一时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想给自己母亲加上背叛的罪名。 可是,相爱的两个人之间,只有这样的错误不能原谅啊! 不,不可能。 母亲是不可能背叛父亲的。 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的。这误会很大,害得母亲要用离家出走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又是什么样的误会呢? 冷木阳洗完澡,大脑仍然十分地活跃。 他深陷在父母的事情里,头突突地疼。 坐在床头,冷木阳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眉心,松开手,他的眼前就出现了缨宁的身影。 爱情,实在是很奇怪的东西。 他……本来是克制着不想她的,怎么着,就又想到她了? 拉开抽屉,《她的心思你永远不懂》赫然在目。这是高风送来的书。当时,他随手放到了抽屉里一本。其实,他还没有看过。 是不是因为没有看过,所以,他才不知道缨宁在想什么。 冷木阳随手翻开书,看到了其中一页——“当一个女人说她不喜欢你这样的时候,其实,她可能隐含着另外一种意思,你要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看到这一段,冷木阳想到,那天他握住缨宁的手,缨宁就是说,她不喜欢他这样对她。 可是,仔细想想,以前,她很喜欢他有这样的动作啊! 而且,她冒着寒风,开着夜车去给他送饭,不是喜欢他吗?不是想和他亲近吗?为什么会说不喜欢? 冷木阳将书本丢开,凝眸细想。 想到了一个细节。 那就是缨宁想尝他的汤,他把汤碗放下,重新给她拿了餐具。然后,缨宁就不开心了。后来,几乎就没有主动和他说话…… “真是个孩子!原来,就为了这个!” 就因为他没有让她用自己的勺子汤碗尝汤,所以,她一直在生气……冷木阳倏然坐直了身子,眼睛里一直纠结的情绪,缓缓地放松了。 因为初到n国,还有时差,缨宁早早地就醒了。 看看时间,才凌晨三点钟。可是,她既然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缩在被子下面,翻了几个滚,越来越精神。她脚脚发痒,穿上轻便的鞋子,下来跳了几段芭蕾。转圈,弹起,下落……一个一个优美的芭蕾舞动作几乎是不用想就做出来了。她像一只美丽的天鹅,一直在飞,一直在转,一直转到跳不动了才停下来。 ——没想到,自己的舞蹈基本功这样好! 缨宁想,她这么久没有练习舞蹈,依然是伸开腿就能跳,这说明,之前那个真正的姚缨宁,是很有舞蹈天分的。而且,那个真正的姚缨宁,必定也经过了刻苦的练习,或许,跳舞已经成为了姚缨宁生命的一部分。 可是,现在自己用沈簟秋的思想控制了姚缨宁的身体,姚缨宁就再也回不来了。 ——是的,真的姚缨宁再也回不来了。 缨宁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跳过舞之后,身上出了汗,她便去浴室冲澡。 从浴室出来,就听到手机响了一声,像是接收信息的声音。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缨宁将长发笼在浴巾里,走过去看。天哪,居然是冷木阳发过来的消息—— “我在想你!” 看到这条信息,缨宁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冷木阳本人发的吗? 这样情意绵绵的话,是他说的吗? 缨宁拿着手机,坐到了沙发上,蜷起腿,紧靠着沙发背,陷入了沉思。 看看时间,国内现在大约是凌晨。这个时候,冷木阳极有可能还没有睡。 他没有睡,而且,他这个人做事谨慎,一般不会醉酒,也就是说——他是清醒的! 冷木阳居然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跟她说了这样的话! 缨宁觉得心跳加速,但是,还是故作冷静——“冷木阳,你是不是打错字了?工作太累了,头脑不太清醒?” 信息发出去,很快就回了过来——“我和你一样清醒[拥抱]!” 第一百四十一章 那才是我的味道 啪嗒! 笼着头发的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落了,从发梢掉落了水珠砸在手机屏幕上,缨宁连忙用手抹净,顺便将头发重新收进浴巾里缠好。 就在她笼头发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 大概是冷木阳久等不到她说话,就打了电话过来,“怎么了?一直不回话?” 缨宁一只手接了电话,另一只手将头发慢慢地梳到后面,“哦,我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刚才擦头发来着!” “这怎么行?头发不吹干容易感冒。你现在把电话放到一边,先吹干头发。我等着你。等你吹好了头发,我们再谈。” 缨宁有些舍不得。这个时候,冷木阳温暖而有热情,她实在很依恋。 “那好啊,我把手机拿远一点儿,免得吹风机的声音吵到你……” 缨宁将手机放到茶几上,自己跑进洗漱间拿了吹风机出来,一边吹,还一边看屏幕。 头发吹干了,细密顺滑的长发垂在脸侧,又热又软还散着香气,实在很舒服。 ——“冷木阳,我吹好头发了。果然呢,头发吹干了,感觉真得很好!” 电话里冷木阳接了一句,“那是自然。” “什么叫‘那是自然’?女人吹干长头发之后的感觉,你懂吗?” 这个冷木阳确实不懂。 缨宁的头缩进肩里,让长头发将自己的脸更多地包围起来,像一个毛围巾一样。 “冷木阳,你知道吗,刚吹干的头发,又热又香又软,偎在脸侧,实在感觉好极了。” 缨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欢喜劲。 但是,她说过话之后,冷木阳久久没有回应。 缨宁都以为他睡着了。现在她是倒时差,很兴奋,冷木阳应该是要睡觉了。 缨宁小声地对着屏幕喊,“冷木阳,你……怎么不说话?” 很快,电话里传来冷木阳的声音。 “我没有睡。” “哦,我以为……” “缨宁,那天早晨,你在书房里问我,想没有想过娶你……” 缨宁没有想到冷木阳会突然说这个。 心里莫名地紧张。 但是,更多地是期待,“那,冷木阳,你的答案是什么?” 冷木阳爽朗一笑,“真是小孩子……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我自然是……想早早地娶了你。每天晚上,将又热又软又香的你抱在怀里,那该有多幸福!” 呃! 缨宁用手机贴住了脸,整个脸红透了。 就没想到冷木阳会这样说……天哪,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果然是总裁,这撩人的话,说起来别具一格。 缨宁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里,好久都没有出声。 但是,因为她的手机正抵着鼻尖,她那急促的呼吸声,甚至,嘴里不时发出的小声响,冷木阳都听得十分清楚。 冷木阳想,她这样兴奋,自然是因为深爱着他。他说娶她,她自然是开心极了…… 不过,冷木阳还是要重新将缨宁拉到现实中。 “结婚的事,不用急,你还小,总得要你成年了……” “冷木阳,我已经十六岁了,十四岁就算成年人。” 冷木阳握着手机,勾唇一笑。 真是个孩子,说要嫁给他,就这么着急吗? 他若是由着她,就这样娶了她吗…… 冷木阳轻叹一声,克制着自己同样涌动的感情,对着话筒说道,“嗯,我知道,你是成年了。但是,我们还要经过父母的同意。这需要一个过程。所以,慢慢来……” 慢慢来…… 缨宁觉得这三个字代表很多意思。 她恍惚觉得,冷木阳还是要考验她。 是啊,他一直把她当作孩子,那他肯定不会知道她的心意有多坚定。 “哼,冷木阳,你以为,我这样说是我着急嫁给你吗?我只是提醒你,我是一个成年人,你对我说了这样的话,你就要负责任,不许反悔!” “嗯,我决不会反悔。假如我不能娶你,便终身不娶。” “冷木阳,谁要你说这个呢?” 终身不娶。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事。 缨宁是决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所以,她一定要嫁给冷木阳。 缨宁心里想着事情,再次握着手机沉默了。 冷木阳心里,是缨宁母亲和自己父亲悲情的脸。两位老人,都在以死相挟,他……想到就头疼。不过,若是让他终生不娶,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被别人带走,他就不只是头疼了,而是……心痛…… 气氛太过沉闷,冷木阳将手机移到另一边,伸出手臂压在后脑,有些慵懒地倚在床头,准备说一句让缨宁听了开心的话。 ——“别胡思乱想了,我有句话跟你说。”冷木阳的声音有些神秘。 缨宁有了精神,“冷木阳,你想说什么?” 冷木阳问,“那天晚上,你到办公室送饭,突然就不想说话了,我在想,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你跟我说说!”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缨宁听见他说这件事,又蔫了。 冷木阳自己倒是说得很有兴致,“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缨宁不想提。 可是,冷木阳觉得,必须说清楚,“哼,怎么就过去了?我若是不说,你还梗在心里头呢!”缨宁将手机放在膝上,两手绞着头发,不作声。 冷木阳的眼神温柔如水,说起这件事,带着少有的热情,“我知道,你是想尝我碗里的汤,可是,我却将自己的汤碗放下了,没让你喝到。所以,你以为,我是有意躲着你,跟你不够亲,所以,你就生气,不想和我说话,还不让我握你的手,对不对?” 绞成圈的头发自己扑散开了。 缨宁没想到冷木阳会把这件事说得这样细,她倒不好意思了,“冷木阳,你别说了,这件事,不提了……” “怎么能不提呢?我是想告诉你,以后,你若是想尝我的汤,就直接到我的嘴里来尝啊,那才是我的味道!”冷木阳的话说得极真诚,也极尽温柔。 缨宁听着,脸红得发烫。 冷木阳,你……这话,说得也太直接了吧! 我可没有想过这样。 不过,他这样说,就是向她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愿意接纳她。她尝他的汤,甚至于尝他嘴里的味道,他都是能接受的。这说明,他真地已经把两人的关系定义为了亲密关系……这实在是太让人高兴了! 缨宁心里兴奋,却还是提醒自己要矜持,矜持,于是,她很郑重地跟冷木阳说,“好啊,我知道了!” “嗯,知道了就好。以后便不会耍小孩子的性子了。” “冷木阳,我不是小孩子。” “嗯,不是。” 缨宁受不了冷木阳这样。她想,冷木阳心里一定还住着一个热情的灵魂,只不过,被他压抑着,并不释放出来。不过,以后,她有时间慢慢地去了解。 缨宁头脑转得飞快,问起了冷木阳寻母的事,“冷木阳,你母亲有下落了吗?” 缨宁知道冷木阳最在意这个,她也就在意这个。 “嗯,我刚刚去了一趟香港,但是,没有找到。” “去香港了?” “对,高风查了资料,我母亲当年是从云城飞去了香港。我们在香港找到了几个和母亲同名的人,我一个一个排查,可都不是。” “排查,你和她们谈过?” “是的。我拿着照片比对,也和她们本人谈过。但是,都不是。” 缨宁凝眸想了一会儿,趴在沙发上,手机放在眼前,开了免提,“冷木阳,上次你说,你手里的照片是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对吧?这近三十年过去了,女人的变化大着呢!如果你母亲生活不如意,疏于保养,那肯定变化更大,你是认不出的。” 冷木阳觉得缨宁说得有道理,“不过,我是比较的细节和脸部轮廓。即便是年龄变化,仍然是相似度很高的。可是,这几个人里面,没有一个像我母亲……” “真的没有吗?你和她们每一个人都谈过吗?”缨宁固执地问。 她自然是期望冷木阳能早早地找到母亲。 她不希望冷木阳一直活在阴影里。 冷木阳被缨宁问住,慢慢地说道,“有一个人,我们没有谈过。她……精神失常,我们去的时候,她正在吃……吃生鱼……” 冷木阳说不出“臭鱼”两个字来。 他怕缨宁心里不舒服。 缨宁却很想听关于这个精神失常女人的事,“冷木阳,她精神失常,你们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她身边的人,是怎么说的?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这些,你知道吗?” 冷木阳不知道。 他……还是做总裁做习惯了,对于那个女人房间里的味道,还有女人吃臭鱼的情景,他……根本忍受不了。 “我不知道这些,但是,我看了她的容貌,她……” “冷木阳,我说过了,容貌会变。她精神失常后,肯定没有打扮过自己。你不能只凭容貌来断定她就不是你母亲。” 难道,我母亲会是她吗? 冷木阳心里打了一个又大又醒目的问号! 可是,他确实没有和卖鱼的女人沟通,并不知道疯女人的来历。不过,这个女人,似乎不是他母亲。如果是他母亲,他和她站在一起,怎么会没有一点感觉呢? ——“冷木阳,你在想什么?”缨宁翻身躺下,将手机靠着沙发背,继续和冷木阳聊天。 冷木阳捏了捏额心,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想,她不会是。” “哦,好吧,你说她不是,就当她不是吧!” 缨宁觉得,再细究下去,也并不能说清楚。 或许,是她问得太多了。 “缨宁?” “啊!” 姚清坐在缨宁对面,喊了她一声。 缨宁醒过神来,看到杯子里的牛奶,一口气喝掉,没有再多想。昨晚的事,她还在想着。冷木阳没有找到母亲,自然是心里难过…… 姚启元看缨宁一直闷闷的,就问她怎么回事。缨宁说是没有睡好。祖孙三人吃过早饭,因为姚启元行动不便,就仍然坐在客厅里说话。缨宁将姚启元的书整理了一遍,找到了一本很旧的医学着作,不过,上面是n国语言,她有些词不认识。外公说,那本书有些年代了。缨宁读了好一会儿,才读懂上面的内容。 ——“外公,这个词,你认识吗?” 缨宁还是对医学感兴趣,抱着书,坐着小凳子,守在姚启元身边,随时问他,姚启元很有耐心地跟她解释,“这书,是你外祖母家传的。她自己都没有看过。现在让你看了,也算对得起这本书了。” “哦……”缨宁的目光盯着书上小小的铅字不放。 这时,老家佣突然慌慌张张地走进来,“先生,外面有政府的人过来了,说是要找您的。” 姚启元微微蹙眉,“你慌什么?我们又没有做违法的事。核查一下证件,只管让他们进来吧!” “是!”老家佣扬手抿了抿额头的汗,惴惴地出去了。 姚清感觉不对劲,“爸,这个时候,政府的人怎么来了?” “这个,等他们进来了,自然就知道了。”姚启元倒并不紧张。缨宁看书入了神,头也不曾抬一下。 很快,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眼镜的男人,带着两个随从走进来。姚启元认出了对方。 ——“史密斯市长,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呢?” 姚启元说的是n国语。 史密斯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今年不过三十五岁,是縢熠上台后任命的最年轻的市长,年轻有为,是滕熠的忠诚拥护者。 “姚先生,我们冒昧登门,是来跟你谈关于那片相见树林的事。”史密斯说话时,态度轻缓。 姚启元却听出了危机,“那片林子是我祖上的产业,似乎跟你们政府无关……” 史密斯扬扬手,让秘书将一份协议书送过来,递到了姚启元手中。姚清站在姚启元身后的沙发上,探过头来看,发现是一份关于森木土地权出让,采矿的协议。她微微皱眉,只怕姚启元会动气。 果然,姚启元将文件重重地撂到了茶几上,苍老的眼睛里,升腾起了怒气。 “政府,这是在强迫我?总统阁下知道这件事吗?” 史密斯惯于应酬,一点也不恼,“姚先生,这怎么是强迫您呢?总统阁下新下的指令,要尊重公民的权利,这个,我可是牢记的。我这是在和你商量。其实,说起来,n国的哪一寸土地不是国家的,我们能过来和你谈,就是尊重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这样的事你可以找市长 “尊重我?你们偷偷溜进我的林子里去勘察,还挖了深坑,让我因此而受伤……你们这是尊重公民的权利吗?”姚启元十分气愤。 史密斯不慌不忙地解释,“我们的勘探队,是全国性的勘察。国家对土地拥有绝对的权利。而且,我想,我们的勘探人员进林子的时候,一定是设法和您联系过,但是,没有得到回应。所以,他们就先执行任务了。至于留下的坑……确实是他们的工作失误。不过,据我所知,这林子内没有大路,低层灌木纠结复杂,这就为工作人员制造了障碍。他们应当是遗留工作没做好,为此,我向您道歉。” “哼,我的腿伤了,难道是道歉能弥补的吗?” “这个……”史密斯话锋一转,开始跟姚启元谈条件,“姚先生,协议您也看了,这块土地被征用之后,矿藏收入的百分之十是您的权益,按着这块地丰富的矿藏,您这百分之十的收益,足够您几代人养老的!” “我不需要钱,这片相见树林,是n国唯一的,它应该被保护起来,而不是被砍伐掉……” “姚先生,现在我们执行的是国家计划。你也知道,新政府需要增加收入,用来为国民谋福利,开矿是利国利民的事,你无法阻挡。这份协议,是我给你的通知,无论你签字与否,这个协议都会执行。不过……你最好还是签字,否则,将来你想要那百分之十的收益,恐怕不容易。” 史密斯说到最后,态度强硬起来。 姚启元气恼得不想说话。 “姚先生,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好公民。这是我的名片,你签字后,打这个电话给我,我会派人过来取。再会!” 史密斯站起身,又对着姚启元恭敬地躬了躬身,然后,迈着极方正的步子离开了。 客厅里安静下来,在姚启元的叹气声中,缨宁将手中一直捧着的医学书轻轻地放到了茶几上。 在n国,女子的地位低下。有市长在,缨宁和母亲都没有说话。其实,按规矩,她们是要回避的。不过,因为姚启元对缨宁和姚清都极为看重,就让她们在厅里见客。市长是客人,自然也不说什么。 缨宁坐在小凳子上,扬起脸看了看外公,看到他浓眉紧锁,眼睛里笼着说不出的忧伤。 “外公……” 缨宁不知道怎么劝外公,小声地喊了喊他,然后,手趴在外公坐的沙发扶手上,将下巴抵在手背上,默默地陪伴着。 到了晚上,缨宁在姚清的房间里,母女俩说起了相见树林的事。 “什么国家计划?还不是滕熠说了算!滕家也是n国的大家族。滕熠这次竞选,花了不少钱。怎么着,也要把花出的钱,再赚回来,开矿的事,我看多半是为了滕家自己。” “妈……”缨宁对过去的事都没有了记忆,并不了解滕熠的家族。母亲这样说,她半信半疑。 “如果这片林子没有了,外公的命也就没有了一半……” 缨宁还是心疼姚启元。 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期待地望着姚清。 对面,姚清也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而且,姚清举起手,看到手上的甲油掉了一小块,立即拿出自己的化妆包,开始修复指甲。姚清很认真地盯着指甲看,如临大敌。缨宁知道姚清心疼姚启元是真的,可是,她更清楚,姚清心疼自己的指甲也是真的。所以,在姚清专心修补指甲油的时候,她就没有再和姚清说话。 晨起,缨宁一夜都没有睡好,眼睛下面,泛着淡淡的青色。但是,她顾不得自己,就直接去了姚启元的卧房。老家佣站在一旁,为难地搓着手。 姚启元心情不好,坐了一夜。 早晨老家佣过来伺候他起床,看到他这样,很是心疼。 老家佣端来洗脸水,姚启元并不理会,也不准备下床吃饭。花白的头发一根一根直立着,倔强又沉默。 “外公,您晚上没有睡吗?”缨宁看到姚启元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而且,还带着些皱褶。还有,他的脸色暗淡,眼睛疲倦地撑着,完全是体力不支的样子。 “外公,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缨宁忍不住哭出了声。 姚启元极平静地说了一句,“林子没有了,我的命,也就没有了。” “外公,您……您还有我和妈妈啊!您不能这样想啊……” “我已经什么想法也没有了。相见树林在一天,我就活一天,如果……” “外公,您不要这样!”缨宁用手轻轻地掩住了姚启元的唇,不让他再说。缨宁的心里乱极了,她想了一晚上,想到国家计划,也想到了现在最能代表n国的总统。现在看到外公伤心欲绝,她只有自己逼自己一把了。 “外公,我去见滕熠,我求他留下相见树林。” 缨宁的话说得极为顺畅。 尤其是喊滕熠的名字时,几乎是脱口而出。 姚启元有些吃惊,他将缨宁的手从自己嘴边拿开,然后,定定地看了缨宁一眼。 “你,认识滕熠?” “我……我不认识。”缨宁对上外公审视的眼神,迟疑地说不。 姚启元可是听得真切,缨宁喊滕熠时,十分熟悉,难道,缨宁真地和滕熠认识? 姚启元问缨宁,“宁宁,听你这样的口气,外公倒是很欣慰,可是,你敢去见总统吗?” 缨宁自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里,只好硬头皮顶住,“外公,我敢。我一会儿就去。您先下楼吃饭吧!” 从姚启元所住的镇子到总统府所在的杜桑街,大约需要两个半小时。 缨宁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依次掠过的风景,心里有些忐忑。 一种说不上的忧愁袭上的心头。 她只是给滕熠做过手术,可是,她连总统府朝哪边开都不清楚。 她要怎么去见滕熠,她要怎么说呢? ——“你要去杜桑街上,怎么,你那里有朋友吗?” 听到司机用英语问她,缨宁慢慢地转过头,敷衍,“是啊,我是有朋友在那里住!” 缨宁没有敢说自己要去见总统。 但是,司机还是在心里啧啧地称赞,“那你可了不起了,杜桑街上住着的都是部长级以上的官员,总统府也在那里,你能有这样的朋友,运气可真好!” 运气好吗? 缨宁在心里假设了许多种情况,她甚至想,今天可能根本见不到滕熠。 因为,n国的总统制由王国制沿袭而来,总统和国王是一样的,国家的权力都在总统手中。总统为什么要见她这样一个小姑娘呢? 下了车,缨宁站在街口,望着整肃的街道,心里油然泛起一阵冷意。 她裹着一件白色的披肩,里面是淡粉色,接近樱花粉的那种颜色的裙子,裙长及膝,漂亮的小腿下是一双精巧的软皮鞋。 这样的装束,去见总统,还算合适吧?! 缨宁一路走到总统府,在距离总统府还有二十几米远的时候,被巡查的警员拦住了。 缨宁连忙把自己在n国的证件拿了出来,递了过去,“我是良好公民,我有事要见总统阁下。” “总统阁下岂是你能见的?”警员仔细核对了她的证件,然后,丢给她,并驱逐她走。 缨宁不肯就这样走,“我见总统阁下有重要的事,我……” 就在这里,警员的手机突然响了。 警员拿着手机,转过身,躲开缨宁有四五米远,接通了电话,“特助。” 吉斯在电话里示意警员放缨宁进来,“找个理由,让这位客人进来吧!” 警员惶恐地点了点头。 总统特助说的话,那就是总统的命令,他不敢不从。 警员踏步走到缨宁面前,想了想说道,“刚才接到重要通知,召见日从今天恢复,您可以去见总统阁下。但是,要经过检查才准许进去。” 缨宁将证件放进了米白色的小包里,心里还有些不适应,“好的,谢谢。” 在总统府门口,戴着椭圆形军帽的女警员拿着电子仪器在缨宁的身上扫过,仔细检查。缨宁闭紧了双眼,不想看。若不是为了外公,她怎么会来这里?更不会被别人查来查去地难堪! ——“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总统府一眼看不到头,地势极为开阔。 “跟我来。”吉斯到门口接了缨宁,然后,请缨宁和他一起坐上了总统府内的专用代步车。代步车越过宽阔的大路,转到了后院一幢红色的小楼前。缨宁看这,这楼一共有五层,样式并不算新。跟前面金碧辉煌的大楼相比,这里实在幽静。 小红楼里没有电梯,缨宁跟着吉斯走了两层台阶,来到三楼的一个房间前。房门是暗红木色的,样式典雅。 吉斯慢慢地推开门,请缨宁进去,然后,吉斯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是滕熠。 房间里,明亮的窗户前,一个坚实的背影正对着门口。 身材高大,灰色的制服显得极为整齐,黑发浓密,背部的轮廓更是十分地强健。 他果真是完全好了。 ——“你只有十分钟时间,而且,已经被你浪费掉了两分钟。”滕熠面朝着窗户,声音浑厚有力。 缨宁微微一怔,连忙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总统阁下,我是您的臣民,我过来,是为着我外公姚启元相见树林的事。昨天,市长先生递过来一个协议书,要求我们接受开矿的协议。可是,那片树林是我外公祖传的,有他大半辈子的心血,而且,这……” “这样的事,你可以找市长,我的召见,不会为了这样的事而浪费掉。十分钟的召见时间到了,你走吧!“ “不,时间还没有到。我必须说。那片相见树林,在n国是独有的一份。我觉得,它完全可以做为濒危的稀有木种保护起来……那些树……” ——“请你回避吧!” 吉斯从外面进来,示意缨宁离开。 缨宁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好,就这样走,实在是难受。但是,这里是总统府,由不得她多说话。只好低下头离开。 ——“先生!”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高风倍感亲切。这三天不到的时间里,两次来香港,实在是少有的事。 冷木阳在前面健步如飞,高风快跑了两步,跟上,并且,早冷木阳一步来到了十九号铺子。 鱼腥味和吵架声一起扑过来。 高风微微蹙眉。 原来是胖鱼婆和她老公在吵架。男的说鱼婆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打了通宵的麻将,回家来还什么都不管,“你把孩子送到寄宿学校,自己去打麻将,输了钱还不顾家,鱼店也关着门,你这像什么话?” 鱼婆叉着腰,指着自己的老公骂,说他没良心。 “我自己支撑着鱼店,整天累得半死,我去玩一会儿,怎么了?” “哪里是一会儿,是一宿!” “我没有,你污蔑我!” “我回家时,店里就锁着门,你还说……” “没有回家的人是你,是你……” “我在外面打渔,我在工作,我有什么错?” 在两夫妻吵得不可开交时,高风挤到了两人的中间——“停一下!拜托,我……我买鱼!” 鱼婆认出了高风,眼神发虚,假装不认识,躲到了一边。 她拿了高风的钱,没有给疯婆子买肉吃,而是拿去打了麻将。 “你买什么鱼?”长脸的男人问。 高风想了想,拿出了一张名片给男人看,“哦,我……一会儿再买鱼,我是大新侦探事务所的林大新,我受了当事人委托,帮他寻找亲人。我们知道你这里有一个叫谢雨婷的,想再和她见一面。因为,她似乎就是我当事人要找的人。” “你是侦探?”男人接过名片,仔细地看,看了正面,又看了看反面。 冷木阳站在门口,墨镜下,是一张毫无波澜的俊脸。 “走吧,我带你们去。” 长脸男人愤懑地扫了一眼自己的老婆,然后带着高风和冷木阳去了后院。 ——“不给我吃肉,不给我吃肉……” 喑哑的声音在大声地喊着。 三人走到挂着珠帘的门边时,突然从房间里直冲冲地扔出来一件不锈钢盆。 “小心!” 冷木阳躲开,高风闻声也躲开了。 最后,那个明晃晃的小钢盆砸到了长脸男的右臂上。但是,他毫不介意,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一百四十三章 N国的风俗 男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经常这样,饿了就发脾气。不饿的时候,就坐着发呆。昨天我老婆去打麻将,早晚两顿都没有给她吃的,她一定是饿坏了……” 冷木阳摘下墨镜,无声地朝着那仍在微微晃动的珠帘投过去深深地一瞥。 高风恍惚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我去买吃的。” “好。”冷木阳应了一声。 高风顿时觉得自己和总裁心有默契,小跑着出去了。 “你怎么知道她叫谢雨婷?”冷木阳头也不回地问。 男人理所当然地回答,“这是她自己说的。五年前,她来我们家的时候,我问她叫什么,她除了自己的名字,其它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哦?”冷木阳倏然回眸,细细地追问,“她是怎么来你们家的?” 男人说,“五年前,那个时候我儿子才五岁。我老婆看店,顾不上照顾孩子。孩子一个人跑到外面玩,结果被坏人骗到了偏僻的小胡同里,孩子开始哭闹,这个疯婆子上去和坏人撕打,不顾一切地那种……最后把坏人吓跑了。为了感谢疯婆子救了我儿子,我们收留了她……” “那她有没有带着什么东西过来?”冷木阳问。 “有,有一个包。哦,还在我家里,我拿给你。”男人转身进了屋,一会儿出来,拿了一个皱皱巴巴的浅咖色小包。冷木阳拿到手上,仔细看,这包的质地很好,是上好的皮子,款式也是经典的款式。倒推回去几年,能拿着这种包的女人,应该是有身份的女人。 冷木阳打开包,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包里没有东西吗?”冷木阳问。 男人的脸色转为了尬色,说话也忸怩起来,“有……有点钱,但是,被我老婆拿走用了……” “除了钱,没有其它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吗?” “没,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冷木阳想,她精神失常,就是有什么证件可能也丢了,或者是……被人抢走了,也不一定。 ——“先生,我买了起肉包子!” 高风举着两大袋白生生热腾腾的包子走过来。包子香味扑鼻,很快在四周散开。 ——“肉,有肉吃!” 珠帘哗啦被撞开了,有一个黑影跑过来,在高风还不曾察觉的时候,手里的包子袋就被那疯女人抢走了。高风无奈地摇头,“这就是给你买的,别着急,慢慢……” 呃! 一个肉包子,两口咽下去,噎得女人瞪直了眼。 食物噎在嗓子里,女人眼神发直,挺着身子站立。 冷木阳伸出手臂,轻轻地帮她拍背,对她说话时,声音柔和,“慢慢吃,不急。” 女人噎着,似乎是不能说话。 “有水吗?”冷木阳问男人。男人连忙去屋子里拿了一瓶水,递给了那女人。疯女人接过水,仰起脖子往嘴里灌。冷木阳注意到,她脖颈细长,脖颈上的皮肤很白,而她拿着水瓶的手指细长。喝过水之后,女人似乎仍然有些不舒服,她木然地站着,眼眸低垂。从冷木阳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眼角,鼻尖,嘴角,下颌…… “你叫什么名字?”冷木阳问。 “雨婷。”那疯女人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名字,说到自己的名字,她抬起头,对着冷木阳裂开嘴笑了。阳光静好,那女人的脸和她的笑容突然变得无比的纯洁。冷木阳看着女人,她清亮亮的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随着缓缓流淌的空气,一点一点地钻进了他的眼睛里。冷木阳突然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用力地撞了一下,生疼生疼的。他的眼前,天地和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他和这个疯女人。不,他的眼前渐渐浮现出自己母亲年轻时候穿着白色毛衣,微微一笑的样子。是的,他从这个疯女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有肉吃!” 疯女人又开始低下头吃包子了。 冷木阳惊醒。他的手心贴着女人单薄的衣衫,衣衫下,是女人瘦削的脊背,瘦得让人心疼。 莫名地,冷木阳鼻尖一酸。 他隐忍地转过身,从怀里掏出几张打印好的资料,交给男人,“这是关于她的一些资料。她的家人在找她。” ——“果然是她!” 看到资料上的照片,男人失声喊起来。 冷木阳问,“这张照片跟她并不像,你怎么知道……” “是和现在的她不像。当初,她刚来我们家的时候,穿得干净整齐,那模样,就跟照片上差不多。” “真的吗?” “那当然。不过,她在我们家,一直住在这间阴暗的杂物间里,经常挨饿,她的脾气变得非常坏,发脾气,挤眉弄眼……她的嘴和眼睛都变丑了……又因为长年不洗澡,她变得又老又黑……如果她在一个好人家,她是不会这样的……” 男人还是一个有良知的人。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疯女人,说话时,十分地愧疚。 但是,他不同意冷木阳带疯女人走,“她住在我家,是办了领养手续的。警局的人过来登记过。你们要是把她带走了,我们怎么跟警局交待?再说,你们会怎么样对她……” 冷木阳看了高风一眼,高风拿出了ps好的结婚证。 “你看,这是疯女人的丈夫,就是他一直在找这个女人。但是,他丈夫身体不好,不方便过来,就授权给了我们。你看,这是授权书,还有证件的复印件,签字。” 男人接过证件,仔细地看了看,相信了。 “好吧,你们带她走吧!我看你们不像坏人。我看人很准的。” 男人说着,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老女人最后一眼。 冷木阳将自己的风衣披到了疯女人身上,然后,告诉她,“走吧,我们回家!” 啪嗒!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老女人口中的包子掉到了地上,她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站着。 冷木阳两手将风衣为她披好,声音不觉有些哽咽,“我们回家!” “回家?” 女人手中的包子滚落了一地,她两只又黑又瘦的手紧紧地抓住冷木阳的胳膊,小声地重复,“回……家……” 高风看到女人将冷木阳的西装弄得又脏又皱,几次想开口,都按捺住了。 冷木阳揽住女人的肩,带着她在前面慢慢地走。 ——“回家,我要回家……” 老女人嘴里不停地呢喃着。 两人经过高风身边的时候,冷木阳瞅了高风一眼。高风立即会意,拿出一张支票给那男人。男人起初不肯收,说是他老婆总是乱花钱,再多的钱都没有用。但是,高风一直给,高风说他,你拿着钱,换个房子。让你儿子和老婆有了大房子住,你就会幸福了。 男人点点头,收了钱。 冷木阳带着女人经过鱼店,胖女人想拦住。然后,他丈夫把支票给了她,她高兴地不说话了。 豪华酒店里,女人洗过澡,换上了冷木阳新给她买的衣服,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眉眼间带出清秀的痕迹。这跟冷木阳母亲的形象越来越像了。 冷木阳细心地帮她梳理头发,剪指甲。 女人显得有些不耐烦。 冷木阳疑惑地抬头看她,她对着冷木阳嚷开了,“肉,我要吃肉。” 女人严重营养不良,脸色不好,冷木阳一时难受,缄默不语。 “吃肉,我要吃肉。” “好,我们现在就去吃肉。” 沉默了一会儿,冷木阳拿手指尖抹了抹眼睛,然后,带着女人出去吃饭。 缨宁去了总统府,回来后万分沮丧。 ——“外公!” 缨宁抱住姚启元的一只胳膊,像是要哭的样子。 姚启元问起她去见总统的事,“你,见到滕熠了?” 缨宁很难过,“是的。但是,他只给了我十分钟时间,我话都说了,他像是没有听进去一样。他说,这样的事,应该去跟市长说。”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来了……外公,我很没用。” 缨宁是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不是这样的结果,又能怎么样? 她一个平民,难道,她说什么,总统就要听什么吗? 姚启元的目光落在缨宁身上,是说不出的意味,他思忖了很久,才开口,“缨宁,你是新总统在总统府接见的第一个平民。总统对你,还是不同的。” 姚启元不清楚缨宁怎么会和总统有什么关系,但是,他觉得,缨宁有事瞒着他。 “缨宁,你真地和总统不认识吗?” “我……我怎么会认识他呢……”缨宁偎在姚启元的身边,依然很难受。 姚启元慢慢地阖了眼,不说话了。 第二天,相见树林边,有一大队人过来,像是在说着开矿的事。要开采森林下面的矿石,自然要先毁掉这林子。他们围在一起,说得十分激烈。 缨宁将望远镜从眼前拿开,清澈美丽的眸子里,是说不出的忧伤。 姚启元坐在沙发上,一整天也不说话。 人到了他这个年纪,一旦失去了活着的希望,就会迅速地衰老,枯萎。 缨宁看着外公似乎一夜之间全白的头发,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楚。 她不能就这样算了。 缨宁将外公拍摄的相见树林的照片,发送到了n国人最常登录的网站上,并且配上了文字。很煽情的文字。 ——“n国,是相见树的故乡,有了相见树,n国的夏天才会如此多情……相见树林的美,不能在采矿人的手中绝迹。” 文章发表后,点击率超千万。 第三天,有大批的游客过来看相见树,甚至外国游客也慕名而来。那些企图毁林开矿的人只好躲到了一边。 缨宁看时机成熟,决定再去见滕熠。 经过门口的检查之后,缨宁再次来到了上回见总统的房间。 所不同的是,滕熠这次面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一本书。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真丝衬衫。眉眼轮廓分明而有棱角。看书的样子很专注。 但是,缨宁还是要抓紧时间。 “总统阁下,相信您也看到网站上的评论了。相见树林不能毁掉。n国的矿山到处都有,相见树林,全世界仅此一处……” 缨宁说到嘴唇发紧的时候,滕熠突然沉静地说了一句,“十分钟到了,你可以走了。” 他头都不抬一下,像是一直都没有听她说话一样。 缨宁急了,但是,她并没有吵闹。 而是说起了几个月前的事,“总统阁下,几个月前,我为您修复缝合过伤口,您内脏上的伤和您的外伤,一共是三十一处,我整整用了三个小时才做完那个手术,当时,我几乎累晕了……” 缨宁的话说完了,滕熠的目光终于从书上移到,落到了她身上。 四目相对,男人的目光如炬,却阴沉而复杂。 缨宁眨了眨眼,一时无语。 “你说,你为我治过伤?简直是笑话!我一向康健,怎么会受伤呢?”滕熠的话十分肯定。 缨宁心里吃了一惊。 当时,她受命给滕熠做手术,曾经发过毒誓,一定不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这次,她实在是不得已……但是,她是跟滕熠本人说,这也不是违背了誓言。 只是滕熠,竟然不承认这件事,她实在不能接受。 ——“总统阁下,您身上的伤,我当时很清楚,现在一定还有疤……” 缨宁清楚地记得,滕熠的伤口很深,即便是伤好了,也一定会落疤。以现在的疤痕修复术,是不能修复掉的。 所以,缨宁要求证,要让滕熠自己证明自己说错了。 “你敢脱去衣物,让我看看吗?” 缨宁的眼睛里透出正义和真理的光芒,站在明亮处,像一个公正的法官。滕熠冷冷地将书丢开,站起来,转过身,解开了衣扣,然后,回过身,让缨宁看。 缨宁看呆了。 他的身前,是结实有力的肌肉块,肌肉纹理十分明显,根本没有什么疤痕。 “这怎么可能?”为了证实自己没有看错,缨宁走到滕熠面前,用手指轻轻地按压当初的伤口处,但是,手指按下去之后,皮肤健康良好地弹起,根本没有一点结过疤的样子。凭着自己的记忆,缨宁一处一处地摸……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奇迹,这在医学界也是奇迹…… “你是n国人,n国的风俗你一定知道。”滕熠突然开口。 缨宁被滕熠的说话声惊醒了,她垂眸看看自己手所放的地方,吓得红着脸缩了回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抱着一颗热腾腾的心来就这样吃了闭门羹 缨宁现在是沈簟秋的灵魂,自然是记不得什么n国的风俗。 她退后一步,纠结地绞着手指,不说话。 滕熠炯然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红红的脸,像花园里美丽的花朵,白色的长裙,纯洁,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她的腿儿圆润,他心里清楚,一旦她登上舞台,这双漂亮的腿会有什么样的魅力…… 克制着,滕熠慢慢地转身,整理好了自己的衬衫。 他没有再看缨宁,就对着窗户,将一个高大的强势的而又有点邪恶的背影留给缨宁,“n国的这个风俗,流传已久。在n国,女子的地位比男子低,若是男人的身体被一个女人目视过,手触过,那么,这个男人会将这个女人杀掉,或者拿走她的初贞,以挽回自己的尊严……” 这是什么风俗啊! 简直是陋习! 缨宁忍不住回过去,“总统阁下,现在是二十一世纪,n国的女权应该提高,至于这个恶习,更应该去除掉,您作为总统……” “放肆!”滕熠低吼一声,像一头雄狮在展示他的威望。 缨宁抿紧了唇,不说话。 她没有想过和滕熠争执,今天,她是过来有求于他。 滕熠的黑色真丝衬衫落在裤外,人又高大,让他显得更为肃穆,“我作为总统,既是臣民的,也是我自己的。我的权利,可以有一部分用来维护我自己。我若是处理你,用了我的权利,没有一个人敢阻拦。而且,我是一个男人,我的尊严,更为重要。我说一个号码,你记住。这是我的私人号。以上两个选择,你究竟想哪一个,想好了,打电话给我。” 缨宁还没有准备好,滕熠就念了一串数字。 她痛苦地闭了闭眼,觉得今天的事不可思议。 坐在车上,缨宁仔细地回想了事件的经过,觉得自己还是被滕熠身上一点疤痕没有的事震惊了。作为一名医学博士,她更想知道,滕熠用了什么方法做到这一点。 如果这种方法可以推广,那将给其它做过外伤手术留下疤痕、并为此而苦恼的人带去福音。 缨宁想着学术方面的事,渐渐不那么痛苦了。 可是,回到家,看到白发苍苍的外公,她的心,重新又揪了起来。 ——“外公,我没有能把事情办好,滕熠他很固执,他……” 他还欺负人! 他这是明显的霸权! 缨宁想到了国际法庭之类的事,可是,国家和国家之间仍然是权利大于一切,她一个小女人,又能怎么样呢? 况且,现在,她主要是想让滕熠改变主意,放弃开矿。 只是,这谈何容易! 还有,这该死的风俗! 缨宁痛苦地打开了笔记本,瞪大了眼睛查资料——“n国的风俗,男人……” 只输入这几个字之后,屏幕上立即出现了许多的搜索结果。 缨宁从五花八门的答案中找到了一条。 ——“当年n国的苏默里国王在外出狩猎时,受了重伤。森林里的出身低微的姆女为他治伤,清洗身体上的伤口。等到国王身体痊愈后,国王觉得自己的圣体受到了玷污,于是杀掉了姆女……几年后,姆女的妹妹姆娜混进王宫,想到杀害国王。国王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拿走了姆娜的初贞,娶她为妃。后来,n国便有了,触我身之女,必死或献身的风俗。n国为男权国家,这种习俗保护了男子的地位,一直沿袭至今……” 啪! 看过故事之后,缨宁恼恨地关上了笔记本。 细细的手指插进浓密的长发里,缨宁十分痛恨,痛恨n国男尊女卑,更痛恨这个风俗。滕熠就是一个怪物,他怎么能这样呢? 怪物又怎么样,人家是总统,她是平民,她还不是要服从?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异常地痛苦。 姚启元躺在房间里,没有再出来。缨宁守着外公,看到他憔悴得快要死掉了,一点办法也没有。外面,相见树林的外围,已经搭起了帐篷,勘探队的人天天在那里搞测量。 周末这一天,缨宁早早地起来,穿着一双利落的运动鞋子,一直跑到了相见树林边上。 果然,那里有人正在准备伐树。 电锯……甚至还有炸药。 “不许你们破坏树林!这树林是n国人的财富,你们不能这样做!”缨宁伸开手臂,想要阻拦。 但是,那个戴着灰色帽子的经理模样的人,很直接地告诉她,“小姑娘,矿藏才是n国人的财富。这里开了矿,n国的人民才会幸福,你现在让开,否则,我们会不客气。” 经理人的后面,就是军队。 缨宁看得十分清楚。 缨宁想,滕熠用开矿允诺了臣民很多东西,让平民们以为,只要矿开出来了,那么钱就有了,有了钱,国家可以提高他们的医疗水平,可以修路,可以给他们更多的福利……可是,像外公所说的,n国已经是满目疮痍,n国人这样毁坏环境,迟早要受到大自然的惩罚…… “走开,不然,我们会将你送进监狱里!”有穿着制服的人过来,大声地喊着,让缨宁走开。 缨宁绝望了。 她闭紧了眼睛,努力地想,一串阿拉伯数字出现在眼前。 这个时候,只有滕熠可以帮她,她必须求他。 缨宁呼出几口热气,告诫周围的人,“你们都不许动,我要给你们的上级打电话,让他取消这个决定,在我打完电话之前,你们最好不要有任何行动,否则,你们会后悔终生!” 缨宁的目光像阳光一样炙热,威力射出去,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没有动作。 缨宁转过身,走出了两三米远。 她给滕熠打电话,但是,没人接。 她焦灼地转回身看,看到那些人等得不耐烦了。 缨宁无法,以为滕熠不方便接电话,就发了一个短信过去——“你让开矿的人撤掉!我答应你的条件。” ——“你是什么人,有资格和我讲条件?”滕熠很快回了信息。 缨宁攥紧了拳头——“我……我做出选择,我……” 缨宁痛苦地闭了眼。这句话,即便是策略,即便是无奈,她也说不出口。 她的初贞,是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的,而不是这个冷酷无情的总统。 就算是文字,也会亵渎心中的神圣。 缨宁头痛得厉害,最后,只好蹲到了地上,避免自己倒下。 后面的人,朝着这边喊,伐木的机器声轰轰作响。 缨宁再次打开了手机——“我如果答应你的条件,把我的初贞给你,我便是你的女人,我用这样的身份求你。” 缨宁不敢看自己打出的字。 这些字,似乎要把她毁掉了。 ——“你若是我的女人了,便要听我的话,我为什么听你的?”滕熠的回答,毫无情面。 缨宁想扔掉手机,想逃离这一切。她恨滕熠,更恨自己。她甚至后悔没有早把这件事告诉冷木阳,或许,冷木阳会有什么好办法。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她已经要跟滕熠妥协了。 而且,即便是她妥协,也还不够,滕熠根本不为所动。 她,难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你若是嫁给我,住进总统府,我倒可以考虑你的要求。”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有信息过来。 缨宁看了上面的信息,瞬间将手机丢开了。 滕熠,你休想! 身后,人们已经开始喧闹地工作了,电锯锯进了木头里,那样的嗡响声,像是在锯缨宁的心。外公已经绝食两天了。她作为医生,想给外公打营养针,但是,都被外公推开了。外公就有这样的方式,要和相见树林一起死掉……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难题! 这世界上,痛苦怎么会这么多! 缨宁想去拿手机,结果人扑倒在地上。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就手脚攀爬着,过去,在手机上打了三个字——“滕熠,我答应你。” ——“你答应我什么?”滕熠的信息,一定要问个明白。 缨宁将头伏倒在地上。 大地的气息钻进了鼻孔里,带着相见树种的香气。 这相见树林,周围几里都有淡淡的香气。 她要保住这片树林,保护外公的生命,所以,她必须牺牲。 缨宁手按住手机——“我答应嫁给你。” ——“我发证照给你,你在结婚协议上签字。”滕熠发回了消息。 缨宁阖上眼,在心底里积攒了最后的力量。 她强忍着痛苦,在收到滕熠发过来的协议书之后,用软件,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点了发送…… 这只手,亲手救下了滕熠,现在,又被滕熠逼迫着在他的协议书上签字。 这只手,是不是贱啊! 缨宁跪在地上,心里那种治病救人的高尚信念,瞬间崩塌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作为沈簟秋时,那样拼尽了全力救滕熠,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知道自己怀了孕,身体状态不好,还一直坚持照顾滕熠,她当时完全被一种高尚的责任感支撑着,可是,结果呢?结果,被滕熠强迫,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她……是不是活该,是不是可笑…… “缨宁,缨宁……” 姚清看着缨宁双目紧闭,心里害怕极了。如果缨宁再不醒,她就要打电话叫医生了。 “妈,我没事。”缨宁努力地将眼睛撑开一点儿。 姚清害怕地抓紧了她的手,“宁宁,你吓死妈妈了!不过,你这样一闹,那些伐木的人都走了。现在,相见树林暂时没事了。你外公刚刚吃了饭。你一定不要有事,我们一家人都不能有事,好不好?” 姚清的声音颤巍巍的,听得缨宁心里难受。 她缓了缓劲,睁开了眼睛,“妈,我是医生,再说,我这么年轻,能有什么事?刚才不过是气极了,耗费了心力,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姚清欲言又止,没有再说话。 缨宁在房间里休息了两天,第三天,是姚启元拄着拐杖进房间将她叫起来的。 “缨宁,市长打电话说,我们的林子不再开发,只是要转为国家旅游区,由国家来将相见树林对外开放,还申请了世界树种保护,我们的相见树林,将来要更加美丽了!” 姚启元赞叹着,他就是没有想到,缨宁一个女孩子,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他没有亲眼看见当天缨宁和那些伐木人是如何对峙,又是如何为相见树林争取的……但是,他现在知道自己的外孙女,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孩子。 “缨宁,外公谢谢你!这片相见树林,也要谢谢你!你受累了!” 姚启元的声音充满了感情。 缨宁微微一笑,又慢慢地阖了眼,“外公,我真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n国的阳光浓烈。 但是,冷木阳还是摘掉墨镜,仔细地看着姚启元有些古老的庄园。这是典型的欧式别墅。米白色的外观,有红色的瓦顶,很是典雅。 ——缨宁在里面住着,会习惯吗? 看门的老家佣,看到是冷木阳,心存警戒,“先生,你怎么又来了?” 冷木阳的目光坦然,“我是来看缨宁的。” “可是,缨宁小姐不在……”老家佣说话并不懂得技巧,直来直去的。 “不是说,外公受伤了,她来这里看外公的吗?” 冷木阳想,难道,他想给缨宁一个惊喜,会变成一个错误的决定吗? “是,我们老先生是腿受伤了,不过,缨宁小姐是去了总统府……”老家佣话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说多了,就懊悔地闭着嘴不说话。 总统府? 滕熠? 冷木阳扬起脸,眼前出现了滕熠那张俊朗中透着戾气的脸。 缨宁现在的身份,如何能去得了总统府,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事? “哦,我带了礼物过来,特意来看外公的,缨宁不在,你代为通报吧!” 老家佣想了想,进去院子里面。过了好一会儿,出来,脸色就不对了,直接让冷木阳走,“你走吧,我们老先生和姚清小姐说了,不方便见你。姚清小姐说,有什么事,等回国后,你再和她说也一样。现在我们老先生腿伤未愈,需要静养。” 高风提着价值不菲的礼物,停在两米外,看着冷木阳受了挫,心里比冷木阳还难受。 他们总裁抱着一颗热腾腾的心来,就这样吃了闭门羹,真是冤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以后不许和其它男人来往 ——“先生,外面的客人已经走了。”老家佣进来禀报。 姚启元和姚清父女坐在客厅里,脸色都不太好。 姚清默默地剥了一个桔子递给了姚启元,姚启元接了,并没有吃桔子的心情,“上次,冷木阳就来过。一连三天过来找缨宁,说的话,意思一天比一天明显,就是打了缨宁的主意……害得缨宁像着了魔一样,嚷着说要嫁给他。” “有这样的事?”姚清上次已经在云城的家里跟冷木阳闹过了,只是没有想到,冷木阳来n国的时候,就已经在欺骗缨宁的感情了。 唉! 姚启元叹了口气,将桔子放回了茶几上。 他抬头看看姚清,眼神复杂,“清清,你和缨宁都是好孩子。可是,你们心地太善良了,就容易受别人欺骗。当年,你突然抱着缨宁回来,我和你母亲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接受……现在缨宁又……” 提到自己的事,姚清内心十分痛苦,“爸,这么多年了,这件事不提了吧!” 姚启元也不想提,可是,他因为姚清的自作主张而想到了缨宁身上,“哼,我哪里想提,我就是怕缨宁……这孩子太单纯了,就怕她被冷木阳骗了……总归冷木阳比她大许多,要是用些手段,很快就会把缨宁哄骗了去……现在你和冷木阳又有母子关系在。真要是他们发生了点什么……唉,这样的事,传出去,实在不光彩!” 听了姚启元的话,姚清深深地呼了口气,“爸,您放心吧,我已经和冷木阳谈过了,也把这件事告诉了冷天宇。冷木阳他……不会没有底线。回头,我再和天宇谈,一定让冷木阳绝了对缨宁的念头。” 姚清话说得十分笃定,一时,姚启元也无话了。 因为有腿伤,姚启元坐了一会儿身上不舒服,他抱起自己的伤腿,移了移位置。 他这样的年纪,什么不懂? 年轻人的爱情,那岂是说灭,就能灭的! 不仅不能灭,反而越是不让他们在一起,他们越要在一起。 这样的事,想起来就让他揪心。 姚清心里也很烦,“原来,我是想着让缨宁和南墨结婚的。南墨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可是,最近南墨突然不露面了。我也不好打电话给他。其实,要想让缨宁对冷木阳断了念想,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她的生活里再出现一个更优秀的人。只不过,南墨……唉,这个时候,再找一个更优秀的人,实在太难了……” 姚启元垂眸听着,忽然问姚清,“阿清,这次缨宁去见滕熠,我总觉得怪怪的。总统的召见日自十年前已经因为泰斯纳总统遇刺的事取消了,而且,是永远禁止的。为什么,滕熠会召见缨宁?莫非,缨宁和滕熠之间有什么渊源?” 姚清摇了摇头,她是实在不清楚自己女儿的。 缨宁身上有太多的意外,都让她震惊。 缨宁的事,她既知道,又有许多都不知道…… “爸,我们在云城,怎么会认识滕熠呢?” 姚启元想了想,“嗯,话是这样说。不过,前两年,缨宁在n国的时候,因为她的舞蹈,在首都市也是小有名气的。当时,你们母女俩深居简出,不就是为了躲开那些记者和追求者吗?缨宁在大剧院演出的时候,整个首都市都被她的美征服了,当时,滕熠还不是总统,对于缨宁的美,他一定也领略到了,或许,就是当时对缨宁有了想法……” 姚启元的猜测不无道理。 但是,姚清不想让缨宁嫁给总统,“爸,这都是我们猜测,等缨宁回来再说吧!” 姚启元也不再说什么了。 总统府内,缨宁依然被带进了上次的房间里。 所不同的是,这次,滕熠正坐在桌前处理公文。门被关上了,缨宁就站在门口,侧过脸,远远地望着缨熠。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真丝衬衫,金属扣像是用纯度很高的金子制成,优质的布料和上好的作工,让他看起来显得更为严谨和庄重。 缨宁有些紧张,她克制着,不让自己紧张,“总统阁下,我的话,十分钟说不完……” 滕熠握着笔,并没有抬头看她,“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和我说话,不受时间限制。” 时间不受限制吗? 缨宁微微一怔,没有多想,连忙把自己准备好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总统阁下,我今天来,是想说……咱们n国不仅盛产矿石,还盛产美女。在n国,不,就是在咱们首都市,都有许多漂亮的女孩子。据我所知,新晋的部长家里,也有未出嫁并且十分漂亮的女孩子……我觉得,您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 缨宁的话未完,滕熠突然扬眸看过来,眼神如冰箭一般,冻住了缨宁的喉咙。 她错开眼神,不敢看他。 “你这是做什么?在向自己老公推荐美女吗?”滕熠冷冷地问。 老公? 这个词让缨宁心里更不安了,她连忙低声向滕熠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总统阁下,我……我突然成为了您的未婚妻,我不胜惶恐。我觉得……我更加不明白……您为什么会选择我,不过,我猜想着,您……一定是没有经过慎重考虑,因为n国比我美的女孩子比比皆是。我相信,如果你再选择一回,大约就会放弃我,又或者,您可以在全国内挑选选您的总统夫人,您或许,会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 啪! 不等缨宁的话说完,滕熠霍然站起,手中的笔也被他一摔为二。 男人的动静太大了,缨宁快速地瞥了他一眼,又慌张地低下了头。 “你,反悔了?”滕熠问。 “呃……” 不等缨宁回答,滕熠突然绕过来,长臂一揽,将缨宁扣紧在自己身前。 缨宁这个时候,真希望自己的腰胖一些,那样就不会被滕熠一只手臂环紧! 他抱着她,她几乎不能呼吸了。 滕熠身上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呼吸自耳边缭绕着到了脖颈处,“刚刚满足了你的条件,你就反悔,敢这样玩弄总统,你好大的胆子!” 缨宁痛苦地别过了脸。 之前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在为滕熠做手术的时候,就闻到过滕熠身上的味道。大约是滕熠长年用香料熏体,那香料的味道和他身体的味道融为了一体,带着男子的强势和雄性的张扬,嗅到鼻腔内,十分地呛人。 缨宁用力地将脸别到一旁,却还是意志坚定地说,“总统阁下,并不是我反悔。而是,我只是您……见过几面的未婚妻……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都是自由的,我这样说,也是为您好……我只怕您将来会后悔……” “哦,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们生米煮成熟饭?” 縢熠说着,突然将缨宁撂在桌上,同时,他欺身过来。 缨宁两手将滕熠一推,自己手脚灵活地退到了桌子的边沿。桌子上的文件,哗啦啦地被挤掉在地上。 缨宁腿儿细细地朝向滕熠坐着,脊背就悬空在桌边,十分地危险。她小心地用手撑住自己,然后,大胆地望着滕熠,“你不许再过来,否则,我就从桌子上掉下去了,我……我如果摔伤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滕熠无声地望着眼前小女人的样子,眼睛里渐渐生出复杂的情绪来,沉吟良久,他将手插进裤兜里,不期然地笑了。 “怎么,你以为,我真想对你做什么?” “我……” 缨宁说不出口,但是,她心里觉得,滕熠就是想对她做什么了,他就是有企图。 不然,他不会说翻脸就翻脸…… 但是,滕熠什么都没做,还意外地笑了起来,健康的接近古铜色的皮肤,一口白得像闪电一样的牙齿,形成强烈地对比,让人难忘。 缨宁心里不安,紧紧地抿住唇,不敢动,也不说话。 “好了,你这不就是考验我会不会心疼你吗?”对面,滕熠几步绕到缨宁身后,两手扶住腰,将她从桌上抱下来。缨宁脚着地后,第一时间从滕熠身边跑开了,一直躲到了书桌的对边角上。就是,他是洪水猛兽,而她是无辜的小白兔一样。 滕熠意味深长地盯着缨宁看了一会儿,然后,弯腰将地上的文件捡起来。 他坐到桌边,重新拿了另外一支笔,开始看文件。 “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滕熠的目光紧紧盯着文件,却指明了让缨宁走。 缨宁惊魂未定,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呆着了,她对着滕断微微鞠躬,然后,转身就走。 ——“以后,不许和其它男人来往。” 缨宁的手指尖触到门把手时,滕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缨宁心里受了惊,以为滕熠知道了她和冷木阳的事,怕得说不话出来。 “以后,不许和南墨有来往。” 听到滕熠是在说南墨,缨宁松了口气。 现在滕熠是n国的总统,他要是想对付谁,想害谁,那简直太容易了。缨宁只怕冷木阳被滕熠算计…… “南墨的底细我最清楚。之前有一个女人爱慕他,被他亲手送进了监狱。大选结束后,女人已经获释。这个女人精神偏激,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所以,你从现在开始,就要远离南墨。”滕熠的话,不无可能。南墨身边,也很危险。 现在,她是无处可去了…… 缨宁缄默着,拉开门,离开了总统的办公间。 墨绿色的高档吉普车,载着缨宁停在姚启元的别墅前。 司机下车,帮缨宁打开了车门。缨宁弯腰出来,看看时间,才刚刚过去了四十分钟,比她坐出租车快了一个多小时。总统的专车,走的是专道,自然用时短。 缨宁目送着总统府的车离开,心里,一片凄惶。 今天,她没有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反而让滕熠抱了她……她可怎么办呢…… “缨宁!”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缨宁双目撑圆,转身,就看到了冷木阳。 n国的暖阳下,他的西装得体,气宇不凡,人却消瘦了不少。 刚刚看过滕熠的古铜色,更觉得冷木阳白皙俊美,仿佛,神只一般。 “冷木阳……”只喊了这三个字,缨宁的泪水就滚滚而下。她嫌弃地抹了抹自己的脸,可是,泪水却越擦越多。 冷木阳走过来,拿手帕帮缨宁擦泪,然后,紧紧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这几天,没和你联系,你受委屈了。” 冷木阳轻轻捊着缨宁细密光洁的长发,声音柔和。这几天,他在忙自己母亲的事。又因为姚启元受伤了,缨宁心情也不好,他就没有和缨宁细谈过,不过是发了些日常的问候。现在看来,他错了。 冷木阳心里想补偿,便轻哄着缨宁,俯身吻了她的发顶,“乖,不哭了!” 缨宁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若有若无的,却透出让人不安的气息来。 冷木阳俯身,在缨宁的身上仔细地嗅着,突然就停下不动了。这味道,是滕熠身上的味道。冷木阳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滕熠来停尸间看沈簟秋。他趁机袭击了滕熠。就在他逼近滕熠的时候,滕熠身上的味道强烈地刺激了他的嗅觉。虽然停尸间里的味道很重,但是,滕熠身上的味道,却更独特。几乎让人闻过一次,就终身难忘。 “你,去见滕熠了?”冷木阳小心地问,怕触碰到缨宁的尊严。 缨宁痛苦地闭紧了眼,又快速地睁开,编了一个谎,“是。之前,滕熠的伤口缝合手术是我做的。现在,他因为这件事找我……” 这件事,冷木阳有些意外。 当初,秦浩因为找不到人给滕熠做缝合手术,还痛哭了一回。后来,他还奇怪,怎么就能找到那么合适的人给滕熠做手术呢……就没有想到,是缨宁悄悄地去给滕熠做了手术! “这件事,我不知道。”冷木阳的声音有些冷。 他因为缨宁主动给滕熠做手术的事,想到了当初沈簟秋是如何热忱地照顾滕熠,就连她自己怀了身孕,身体虚弱也不顾惜!她对滕熠,实在是关心过了头! “他做了一次你的病人,你要管他一辈子吗?”冷木阳松开缨宁,捧起她的脸问她。 管他一辈子? 缨宁心痛得又想哭,泪花在漂亮的眼睛里散成了明晃晃的雾水,就是没有落下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不是沈簟秋 如果她不幸做了滕熠的夫人,那可真要管他一辈子了。 冷木阳的这句话,更添了缨宁的伤感。 不过,她抹抹眼睛,笑了,“冷木阳,你说什么?我可没有想过管滕熠一辈子!等他的病好了,我就不管他了……” 缨宁话说得清楚明白。 冷木阳却不相信,几天不见缨宁,来到这里找她,她去了总统府。 他站在门口等她,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她才回来,他怎么能接受? 或许是思念折磨人,冷木阳说话时,声音凝重,“姚缨宁,你告诉我,滕熠的病什么时候能好?你不是医学博士吗?你不是很有权威吗?你也看过他的病情了,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能好?从最初你为他治伤开始,到现在,已经几个月过去了,他觉得不舒服,第一时间就是要找你,而你……而你,就那样什么都不管,去总统府里照顾他,是不是?这样的事,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告诉我?” 冷木阳本来是心疼缨宁的。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想发火,心里的火,就像火山口一样突突地朝外喷。 缨宁默默地看着冷木阳,安静地像一株小树。 她也想问,她和滕熠之间的这段关系什么时候能结束。 可是,谁来给她答案。 一切,是她应受的,怪不得别人。 ——“冷木阳,相信我,我会处理好……处理好滕熠的伤,我……” “我不信。从你是沈簟秋的时候,就让我不信了,现在也一样。你的心里,只有你伟大的救死扶伤的事业,根本没有其它。你当时怀了身孕,还要加班去医院里,你想过自己的孩子没有?你根本什么也没有想!你不在乎自己老公的感受,也不管自己孩子的安全,就是想着你的病人,想着滕熠!现在,你又有机会和他在一起了,而且,他现在还成了总统,你的心里,更加看重他了,你……” “冷木阳,你说什么呢?” 因为冷木阳一直在喊,即便是缨宁想委屈求全也不能。 她心里一直担心的事发生了。 冷木阳竟然用以前教训沈簟秋的态度来教训她,仿佛,当初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再次重演。这样的场景太可怕了! 缨宁的心像是被利刃刺过一样,痛得在淌血。 这些天,她独自面对了很多,可是,只要想到冷木阳的温柔,她的心底里总还有一处安栖之地。只是没想到,今天,冷木阳将他的另一面,完全地暴露在她面前。原来,冷木阳的心底里,一直还是把她当作沈簟秋。在冷木阳的心里,始终是对她不满的。或许,冷木阳会因为她曾经是沈簟秋而对她多过一分情意。可是,此刻,冷木阳却是在和她翻旧账。把以前对沈簟秋的不满,悉数都加诸在她身上。这,实在是让她不能接受。 缨宁站得笔直,所有的泪水,生生地逼回了眼睛里。 她看着冷木阳,这个她前世今生看过多次的男人,仍然是完美无瑕的,但是,她却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冷酷和残忍。 缨宁的声音只这一会儿就哑了,说话时,声音低到了失声。 但是,她心里清楚,她是在喊。 “冷木阳,你听清楚了,我不是沈簟秋。你现在说话的态度,就是在训斥我。我还没有嫁给你,你就用这样的态度对我,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缨宁不再看冷木阳,而是转身跑进了姚启元的别墅里。 冷木阳怔怔地望着缨宁,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紧跑了两步追过去,但是,缨宁身子轻盈,已经消失在门口。门被关上了,冷木阳抬起手,手落在门上,敲门,却没有人理会。 “缨宁,你怎么了?” 姚清看到缨宁从外面跑进来,眼睛红红的,十分不安。姚启元也直直地坐起来,关切地盯着缨宁看。缨宁不想让他们担心,“妈,我没有。我就是,刚才有小虫子迷了眼……就是咱们相见树林外面的那种小虫子……” “那种虫子,确实烦人。回头,我要治一治。”姚启元信了。 姚清不信,但是,她不好再问。 缨宁推说自己累了,便回了房间里。 吃过晚饭,姚清到了缨宁的房间里,准备和她好好谈谈。缨宁半倚在床头,显得很没有精神。姚清叹了口气,坐到了缨宁身边。母女俩,即便不说话,这样安静地陪伴着,也是一种幸福。 “妈,有件事,我一直想问您。”缨宁的手被姚清握着,说话时,声音娇弱。像个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 姚清用手拍着缨宁的手背,显得十分慈祥,“宁宁,你想问什么,就问。妈妈都会跟你说的。” 缨宁稍稍犹豫了一下,问,“妈,您谈过恋爱吗?” 姚清的手停了停,又摇了摇头,“没有。我那个时候,就一心想成为当红明星,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感情……后来,我成了明星,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也没有想过……” “那,我是怎么来的?您没有爱过,怎么会有了我?”缨宁的话,说得有些唐突。 说完,她自己也有些不安了。 她隐约觉得,自己不该问。 本来,她是想听听姚清过去恋爱的事,来找一点儿经验,但是没想到,姚清说她没有恋爱过。然后,她这样一问,就问多了。 “妈,我不该问……”缨宁准备道歉。 姚清涩然一笑,轻轻地吁了口气,似乎将心里的情绪疏解了。 她觉得,是时候告诉缨宁的身世了。 当年,她一时荒唐,也怨不得谁。 姚清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家具,并不看缨宁。 陈年旧事,从心底里涌出来,“缨宁,我早知道有一天你会问。本来,我也没有想一直瞒着你。以前,你还很单纯。我不想多说。现在,你被冷木阳骗了,好像一下子就懂事了不少。你总以为你自己长大了,开口闭口就说你和冷木阳的感情,这实在是让妈妈害怕。可是,男人,都会骗人。就是你冷伯伯,我也没有把他的话,完全当真过。不过,妈妈越来越老,需要一个人哄着,哪怕知道那个人说的并不全是真话。” 缨宁怔怔地望着母亲,并不说话。 姚清将话题转了回来,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自己的事,“那天,我在酒吧里喝酒,遇到了个很帅的男人。我当时已经有些醉意了,我其实记不太清他的容貌,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当时,我刚刚从w国回来n国不久。我……已经厌烦了明星的生活,身心俱疲。我为了自己的明星梦,付出了很多,很多……我喝着酒,就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了。然后,那个男人抱住了我。拉着我跳舞。他年龄比我大,眼睛很亮。脸部轮廓,我实在记不清了,就觉得他很帅……当时,我虽然三十多岁了,可是,仍然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羞涩……跳舞之后,我就晕沉沉的,看哪里,都在晃。然后,他带着我去了酒店。对,就是酒店。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我一觉醒来,身边,是厚厚的一沓钱。还有一张纸条……” 说到这,姚清说不下去了。 她心里是说不清的感觉。 恨那个男人吗? 恨自己吗? 时间冲淡了一切,她早就不恨了。 缨宁像听故事一样,她迫切地想知道那个纸条上写了什么。 “妈,那个纸条,你还留着吗?上面,写了什么?”缨宁小声地问,怕引起姚清的不适。 姚清叹了口气,摇头,“这么久了,那纸条……早不见了。” “那您告诉我,上面写了什么?”缨宁紧张地问,仿佛问清了纸条上的字,就知道了自己父亲是谁一样。 “那上面是用n国语写的——太阳东升西落,你从我的生命里走过,没有结果,你就是我心头最美的云朵……”姚清慢慢地重复着。 缨宁感悟,“是一首诗吗?” 姚清淡淡一笑,“那当然。这是n国当时很流行的一首诗歌。那天,酒吧里的歌手一直在唱这首歌呢!”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是他特意写给您的呢!”缨宁遗憾。 姚清倒很看得开,“哪有那么多诗人!我和他在一起,就是荒唐。” 说到这,姚清拉起缨宁的手,郑重地对她说,“缨宁,你本身就没有父亲,你的生活里,缺少父亲的关爱,所以,你才会对比你大许多的男人产生依赖,你对冷木阳,就是这种感情,我希望你和他越早断绝关系越好。” “妈,我……”缨宁想说,她要和冷木阳在一起话,可是,心酸地不能开口。 车里的气压低,低到了让人崩溃的数字。 高风悄悄地打开了窗户。 不用看,就知道冷木阳的脸有多黑。 “总裁,我们……” 高风正要开口说话,冷木阳的手机嗡响起来。电话里,林梓悦的声音有些急,“总裁,阿姨她脾气很坏,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怕她有什么事……” 冷木阳接回了母亲,让母亲住进了自己的别墅里,并且安排林梓悦照顾母亲。 现在听说母亲有事,他只好立即回去,“你别慌,给周医生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看诊。我很快就回去了。” “好,那我们等你回来。”电话里,林梓悦的声音十分的温存。 云城,冷木阳的别墅内,林梓悦挂断了电话,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坐在她身边的谢雨婷。谢雨婷根本没有不对劲,而是正在揪自己的头发玩,十分地安静。林梓悦早发现了,只要让谢雨婷多吃些饭,谢雨婷就会不哭不闹。虽然谢雨婷吃多了会显得有些傻气,却是十分有效的安抚方法。 “阿姨,你说,我对你好不好?”林梓悦找来了梳子,帮谢雨婷梳理头发。林梓悦梳头的力度不大不小,谢雨婷感觉很舒服。 “好,好,好啊!”谢雨婷夸赞林梓悦。 “那,如果我嫁给木阳哥,你喜欢吗?”家里没有人,林梓悦说话就十分地放肆。 谢雨婷点头,“喜欢,喜欢啊,我喜欢吃肉!” 林梓悦照顾谢雨婷也累了,听说她要吃肉,就想让谢雨婷多吃点肉,早点睡觉。 于是,林梓悦就到厨房里拿出了炖好的味道鲜美的红烧肉。 满满一砂锅,香糯软烂的肉块,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来。 谢雨婷接过林梓悦递过来的勺子,舀着肉,大口地往嘴里送。 一盆肉吃光了,谢雨婷抹了抹嘴,眼睛就睁不开了。 “阿姨,您真有福气,吃了就睡,多好!走,我扶您上楼休息。” 林梓悦扶起谢雨婷,将她送进卧室。谢雨婷昏沉沉地就睡下了。 “总裁,您回来啦!” 林梓悦唇上抹着淡淡的口红,眼睛明亮而热情。 她计算着时间,就等着冷木阳回来后,让冷木阳看到一个漂亮的形象。 冷木阳点头,他的目光在厅里扫过,看不到母亲的身影,“我妈妈呢?” “哦,阿姨一直嚷饿,吃了些肉,睡了。那天,她脾气大,周医生过来看了,给开了点药。让我好好照顾她,不要惹她不高兴。您也知道,阿姨总是吵着要吃肉,我就给她做了红烧肉。她可喜欢吃呢!” 林梓悦说话时,掩不住的轻快语调。 冷木阳微微皱眉,扫了她一眼,“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冷木阳的声音带着重重的不悦。 林梓悦不敢再多说 冷木阳迈着大步直奔二楼,来到母亲的卧室前,他轻轻地推开门,房间内,母亲正平躺着,脸色安详。冷木阳仔细地看着,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他走到母亲床边,俯身喊,“妈……” 这一声之后,母亲没有任何地反应。 冷木阳心里有些不安。 自从他带母亲回来,只要他一喊“妈”,母亲就会很快活。现在,还是中午,母亲不应该睡得这样沉…… 冷木阳狠下心来,摇了摇躺着的母亲,“妈,您醒醒,是我。妈,妈……” 几声之后,冷木阳觉出了事情不对。 母亲不是在睡,而是进入了昏迷状态。 这非常危险。 他利落地将母亲抱起来,就朝外面跑。 ——“总裁,发生了什么事,阿姨她……” “快,把我的车开出来。我要带妈妈去医院。” 去医院? 林梓悦听冷木阳这样说,吓得脸都白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相见 谢雨婷被第一时间送进了医院里。 秦浩当时正在值班,冷木阳在车上就打过电话给他了。他早早地召集了云城医院几位心脑血管方面专家等在门外。 经过一番检查和触诊之后,秦浩一脸忧虑。 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秦浩在自己办公室里和冷木阳谈了谢雨婷的病情。因为之前冷木阳带着谢雨婷过来,做过全身检查,尤其是针对谢雨婷精神失常做过脑部加强ct。所以,秦浩对谢雨婷的情况有全面的了解。 办公室内,秦浩没有坐,他知道冷木阳也坐不下,两人就站在门口说话。 “冷总,病人之前检查的时候,我们已经得出结论,她脑部的毛细血管有淤堵。疑似是受过外伤。但是,因为所处的部位十分特殊,无法手术。现在我们检查到,病人因为过多地摄入了高脂肪高胆固醇的肉类食物,导致血管堵塞的情况加重,所以引起病情恶化……” “现在怎么办?能不能做手术?” 冷木阳期待地望着秦浩。 秦浩摇摇头,“这个部位在神经密集处,且颅腔的最深底部,根本无法做手术。之前针对病人的病情,我们也和德国,美国的专家会诊过,当时就只能是保守治疗,现在,这样的情况,更不适合做手术。” “那,现在能怎么办?” “只能用药物维持。如果效果好的话,她还会醒过来,如果效果不好的话,她可能余生都要在病床之上渡过了。” 秦浩的回答极为简短,声音也很平常。 植物人的病例,在医院里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是,冷木阳刚刚找到自己母亲,就要面对这样的事实,心里异常痛苦。秦浩在说话,可是,他觉得秦浩在笑。就像全世界的人都在嘲弄他一样。 “你们……是庸医……”冷木阳捂着心口,脸色苍白,艰涩地说了几个字。 秦浩是医生,看出冷木阳情况不好,立即扶着他坐下。 冷木阳心受重创,就顺着他,坐到了沙发上。 他这个时候,能怪谁呢? 本来,他可以给母亲找一个特护,但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因为林梓悦还算可靠,就让林梓悦照顾母亲。母亲爱吃肉,这他也是知道的。林梓悦给母亲吃肉,自然是为了哄母亲开心。母亲发脾气的样子,他也知道。林梓悦哄母亲开心,也不能算错……可是,就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秦浩搓了搓手,思忖着说,“这样的情况,如果姚院长在,倒是可以让她想想办法……她的业务能力很强,既有丰富的理论,又有大量的实践和研究……” “秦浩,你们医院就指望着缨宁一个人吗?你们一群高级医师,出了事就找缨宁,你们……算什么男人?” 冷木阳这个时候,情绪激动,他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思到底偏向于哪里,只是不受控制地就说了这样一句。 秦浩有足够地镇定,“冷总,我这样说,是相信科学,相信姚院长对医学的热忱。姚院长在医学方面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热情,我之前和她共事的时候,总能在她身上找到力量。她在美国期间,研究医学可以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她的成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而且,她在云城医院两年时,亲手医治了许多疑难杂症,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病人,她就像亲人。她来到医院,第一时间就是关心自己昨天看过的病人……她对医学的这种献身精神,我们实在自叹不如……” 献身? 冷木阳捂着心口,想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沈簟秋。 想到了他为沈簟秋擦洗时手上沾的血…… 秦浩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冷木阳独坐在暗黑的房间里,挺直的脊背,像伫立在薄暮中的高山。 ——“你的心里,只有你伟大的救死扶伤的事业,根本没有其它。你当时怀了身孕,还要加班去医院里,你想过自己的孩子没有?你根本什么也没有想!你不在乎自己老公的感受,也不管自己孩子的安全,就是想着你的病人……” 空寂的房间里,冷木阳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的个子高出缨宁许多,他强势地对着她说了这番话,话里全是不满,甚至还带着不自觉地一点嘲讽。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完全是医生丈夫的身份。 可是,他现在又变成了病人的家属。 他这个时候,最需要一位具有伟大的救死扶伤精神的医生! 可是,如秦浩所说,他现在就需要缨宁这样一位好医生…… 他说的话和他现在的处境自相矛盾,实在可笑! 如果想化解这个矛盾,那只有一个方法,就是他认错,他错了,从他当初针对自己妻子沈簟秋的时候,他就错了,这次,他这样对缨宁,更是错了…… n国。 缨宁和母亲长谈之后,心里不再难受了。 人生的际遇,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单纯。她自己的事,由她自己做主就好,不必在意其它人的看法…… 缨宁正想着心事的时候,姚启元喊她和姚清过去。 姚启元坐在长沙发上,原本有些忧郁的眼神,明亮亮的,显得很开心。 “清清,缨宁,市长派人送来了相见树林开发的协议书。协议书上说,相见树林即将开发为国家5a级森林公园,前期的建设费用由国家来出,后期的旅游收入,百分之五十是我的,以维护我们对相见树林的所有权。” “爸,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太好了!” 听了姚启元的话,姚清也很高兴。 姚清并不在意什么所有权之类的,主要是姚启元开心了,她就开心了。 缨宁也随喜,小脸漾出笑容来。 “外公,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树王那样绝美的姿容,如今要被全世界瞻仰,这也是它的魅力。” “嗯,说得对。这相见树林,是要让大家看一看了。这样,也体现了他们的价值。” “外公,相见树的价值不止这些呢,我从那本旧医书里看到了它许多的妙处。一会儿,我就去林子里采集些相见树的种子,晾干。等您伤好了,就用它熬汤喝,对身体大有益处呢!这相见树种,和气固中,尤益男子,长期服用,可延年益寿。” “是吗?”姚启元赞赏地望着缨宁,眼睛里充满了慈爱的神情。 姚启元心想——这次的事,多亏了缨宁,她这样聪明好学,还很有勇气,实在是像极了她的外祖母……又想到将来这片相见树林将会交给缨宁来守护,这让他十分地安心。 姚清坐在缨宁身旁,默默地梳理她的长头发。 女儿这样能干,她这做母亲的,也是欢喜的。 就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该怎么办呢? 两天之后,在相见树林前,由市政府组织举行了盛大的开发项目启动仪式。 姚启元也受邀参加,届时总统滕熠会莅临现场,发表重要讲话。 这样的仪式,姚清不想凑热闹。大概是年轻的时候,当明星当累了,越是热闹的地方,她越不想去。 “缨宁,你陪着外公去吧!” 姚清将照顾姚启元的重任推到了缨宁身上。 因为会见到滕熠,缨宁本来也想躲开的,但是,外公有伤在身,需要坐着轮椅去,她不得不在一旁照顾。 姚启元也希望缨宁陪同,他扬眸望着缨宁,目光里充满了期待,“缨宁,你外祖母当年可是n国上流社会的名媛,她的魅力,像天空中的明月一样,只要她一出现,周围的那些人,光芒都暗淡了。我希望你将来也要变成一个像你外祖母那样的女人,你……要努力啊!” 缨宁眼神有些发紧。 她的人生理想,其实是恬淡平静的生活。 姚启元虽然是鼓励她,却像是要求她,她实在觉得压力很大。 “外公,我……会努力的。” 缨宁只好敷衍着,回了一句。 不过,她说话时,态度稳重,倒让姚启元觉得,她有做大事的静气,心里反而更器重她了。 相见树林前,铺上了红地毯。 地毯的一头,延伸进了树林深处,这条华丽平整的路,是专门为总统设计的。总统会在记者的摄像机下,走进相见树林,他会在镜头前向全世界展示相见树林之美。当然,缨宁也要推着姚启元跟在一旁。 仪式开始前,缨宁推着外公,早一步来到了相见树林前。 树林前,挤满了前来观看仪式的市民,人头攒动。外围,是维护现场秩序警员。 仪式定于上午十点开始,随着时间倒计时开始,人们纷纷转过身,朝着大路张望,等待总统阁下的到来。 缨宁透过缝隙,看到了送她回来的那辆车,深绿色的车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后面,一辆同样颜色,但是,明显车身要长出许多的车,比前面的车还要气派。前面的车,已经足够豪华,后面的车,一出现就带着王者之气。 车子停下后,警员护到车门旁边,有侍从上前恭敬地打开了车门。滕熠弯腰从车里出来——锃亮的皮靴,被发型师精心打理过的,既显得庄重,又不失活力的黑色短发,配上一身特制的军服,让他周身散发出一种神秘威严兼具英朗帅气的独特气质。 人群里发出赞叹声,滕熠的出现,让现场一片沸腾。 缨宁平静地站着,仿佛,别人在演戏,而她在观赏一样。 滕熠的墨镜款式别致,墨镜下的眼神,没有人能看清。 他极为有力地朝着人群挥手,然后踏步朝相见树林这边走来。缨宁手握着外公的轮椅扶手,莫名地紧张,就觉得滕熠是朝着她走了过来。 踏,踏,脚步声坚定。 缨宁不安地低下了头。 滕熠身后跟着特别助理吉斯。 在滕熠走到缨宁身边时,他随手摘下了眼镜,递给了吉斯。滕熠的眼神若有若无地在缨宁的身上扫过,然后,又不着痕迹地移开。缨宁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就是不肯抬头。 仪式开始,剪彩仪式上,滕熠将红绸剪断,然后,在众人的掌声中发表讲话。 “相见树,是我们n国独有的树种,现在已经被列入了世界十大珍奇树种之一。我一直提倡尊重传统,我们n国的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都要加以保护,这是我们n国人世代相传的精神命脉,也是我们对世界贡献的礼物。相见树,作为珍稀树种,极具观赏性,我们将在这里建成5a级的世界森林公园,以供世界人民观赏相见树之美……” 哗哗。 滕熠的讲话赢得了人们拥护。 掌声雷动,人们热情地为总统鼓掌。 而那个在一旁采访的女记者,更是用崇拜的眼神望着滕熠,手里的录音笔高高地举着,滕熠的讲话结束了,都没有放下来…… 缨宁看到了滕熠在民众心目中的威望,目光悠然,嫣红的唇抿紧,不发一声。 这时,滕熠为大家介绍了姚启元,说他是相见树林忠实的守护者,是n国的好公民。人们的目光投过来,缨宁缩了缩肩。滕熠介绍姚启元的时候,一只手臂扶住了轮椅的靠背,直接挡在了缨宁身前。浓烈的香味钻进了鼻腔,缨宁屏息。并且,努力地将上身后仰,就怕碰触到滕熠。滕熠似乎察觉了她的不自在,只一会儿,就收了手。 ——“下面将由总统阁下带我们一起开启相见树林的神秘之旅。” 在众人的目光里,女记者拿着话筒对着摄像机讲解。 滕熠转身踩着红毯朝着树王所在的方向走,缨宁推着外公跟上。滕熠不时地和姚启元说话,声音浑厚而恳切。那女记者听后,连连表示赞叹。赞叹总统阁下平易近人。 ——“这里简直太美了!大家看,这就是相见树王。下面请姚先生为大家介绍树王的故事。” 记者把话筒对着姚启元,请他为大家介绍。 缨宁顺着外公的指点,仰首眺望,树王所在的地方,地势开阔,树王的树冠,像伞一样遮出一片浓荫。交错缠绕的树枝,虬劲苍茫,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缨宁和滕熠不过是一步之遥。 滕熠看过树王,突然别过脸,将目光转向了缨宁,眼神灼灼。 缨宁回眸,眼神不期然地与滕熠相遇,他那样紧密的眼神带着炽烈的火苗喷过来……像是要将她燃尽一样。缨宁吓得转开头,闭紧了眼睛。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这些天不见他清瘦不少 如果眼神也能将人压倒,缨宁已经被压倒了。而且,不仅如此,滕熠似乎还对她做了更为严重的事……那就是亵渎! 对,就是他用眼神亵渎了她! 这个词虽然有些严重,可是,缨宁就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情形。 在接下来的仪式过程中,缨宁一直觉得难受。恨不能立即就回家洗澡,洗头发,将所有的难受一洗而尽。 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 缨宁和姚启元回到家,姚启元还沉浸在刚才仪式的兴奋之中,大着嗓门和姚清描述着刚才的各种情形。缨宁小心地绕过他们,回了自己的房间,很认真地洗了澡,然后,缩进了被子底下。在薄被遮出的小世界里,缨宁瞪大了眼睛,她已经不在想滕熠了,而是在想冷木阳。为什么冷木阳看她的时候,她就觉得很舒服呢? 这就是爱情吗? 冷木阳看她的时候,她虽然羞涩,但是,就是觉得很喜欢。 可是,滕熠多看她几眼,她都觉得难受…… 人,真是好奇怪。 缨宁拿手指尖戳着薄被,一下一下地,听着手指和被子的布料摩擦出的声音,心里渐渐恢复了平静。 手机的嗡响声传来,缨宁已经有些困意了。 她闭着,伸出细细的胳膊,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手机,迷蒙的视线内,闪烁着两个字——“高风”。 高风? 缨宁瞬间睁开了眼睛,密密的长睫嵌进了眼皮内。 这个时候,高风打电话,难道是冷木阳有事? 缨宁坐到床头,顺手将被子搭在身前,然后,接通了高风的电话。 ——“高助理,你有事啊?”缨宁问。 电话里,高风迟疑了两秒钟,突然发声,声音里带着痛苦的音调,“缨宁小姐,我们总裁他……” 说到这,高风抑制着,停下不说。 缨宁被他这样的开头吓住了,“高风,你说……什……么啊?” 什么,两个字,被缨宁拖出了哭腔。 她以为,冷木阳有事,“高风,你快说,冷木阳怎么了?” 高风调整了说话的音调,继续卖惨,“缨宁小姐,我们总裁他没事,但是,他母亲现在重症监护室……” “冷木阳,找到母亲了吗?他怎么没有告诉我呢?”缨宁现在急需要理清头绪。 高风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缨宁小姐,我们上次去香港已经找回了总裁的母亲,但是,她当时精神失常,总裁就让她住在家里,由林梓悦照顾。没想到,我们去n国一趟,回来,总裁的母亲就昏迷不醒了……” “医院里怎么说?” “秦浩说,是因为总裁的母亲脑血管本来就有淤堵,现在因为摄入了大量的高脂高胆固醇类的食物,而加重了淤堵,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那,怎么治疗的?” “秦浩说淤堵的血管位置无法做手术,现在只能用药物慢慢治疗……可是,我们总裁的心都在他母亲身上,老夫人在重症监护室里呆着,我们总裁水米不进,就那样苦苦地撑着,现在,看到我们总裁,我就想……想哭……缨宁小姐,您可以救救他啊……” 高风连装带演地哭着说了一通,缨宁倒是全明白了。 她一边下床穿鞋子,一边告诉高风不要着急,“高助理,你跟你们总裁说,我现在就回云城,让他先吃饭。若是真孝顺母亲,就不要亏待自己。” “哦,好,好……那,你有办法为老夫人治病吗?”高风追问。 缨宁深吸口气,眼神里带出了点点忧虑。 她不是神,秦浩都说没有办法的事,她……也未必有办法。 但是,她不想让高风失望,更不想让冷木阳失望。 她可以试试,“高助理,你放心好啦!我自然是有办法的。只要冷木阳同意让我给阿姨看病,我就有信心治好。” 医者仁心,但是也需要家属好好配合,才能将病人治好。 高风连连点头,“缨宁小姐,你放心好啦,我们家总裁也信你,你一定要治好老夫人的病……那先挂电话了,我们在云城等着你回来。” “好。”缨宁答应了一声,跟着挂断了电话。 下午,缨宁就出现在n国首都市的机场。 她告诉姚清,说是冷卓出了问题,她必须要回去。姚清自然是看着冷天宇的面子,所以,就没有拦着缨宁。姚清就留在n国照顾姚启元,她暂时不回云城。 缨宁拉着行李箱,经过安检时,机场的安检员检查得十分仔细,上下摸索,缨宁心里别扭,屏着息不说话。等到查验证件的时候,机场的人看到缨宁的证件,将她拦住了。 “为什么?” “这个……您这边请。” 机场人员将缨宁带到了贵宾厅,吉斯正等在那里。 缨宁每次看到吉斯都会觉得他像一个机器人。因为吉斯说话时,面部都是僵硬的,从来不笑,从来不会婉转,说话态度生硬,和人有距离感。 “吉斯,是总统大人的意思吗?他为什么不让我出境,他……” “总统阁下做事,不用解释。你跟我来。” 吉斯拉着行李箱,带着缨宁回了总统府。还好,进门的时候,没有让缨宁做检查。她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总统阁下在里面,请。” 小红楼的一层,吉斯带着缨宁来到一扇门前。缨宁伸手慢慢地推开了门,看到门内的情景,她握紧了门把手,犹豫不前。 原来,这是一间健身房。 一百多平的房间内,健身、休闲、娱乐的场地器材都有。但是,人,只有一个。滕熠在林立的器材中,显得格外突出。他挺直了脊背,撑坐在拉伸器上。背对着墙,一张英朗的脸对着门。因为一直在用力做着拉伸训练,动作强度大,有细密的汗珠顺着结实的胸肌滚落…… 他……这样,她没法看。 缨宁羞涩地低下头,脚尖脚后跟前前后后地在门口蹭了几回,然后才低头进来。 关门,她转过身面对着门板说话。 ——“你为什么阻止我出境?”缨宁怕滕熠听不到,于是放大了声音喊。 滕熠深深地凝了她一眼,同样喊了一句,“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 缨宁心里有气,可是,又不好发火。 现在,对方是总统,她总要学聪明一点儿。 缨宁沉默的时候,滕熠补充了一句,“我是你丈夫,我在n国,你自然要在这里陪我。” “可是,我有行动自由的权利。你阻止我,就是不对。” “呵,我不这样认为。” 身后,滕熠从健身器上下来,拿着白毛巾擦拭汗水,然后,披了一件白色的长袍,走过来,问缨宁,“你准备去哪里?” “云城。” “多长时间?” “我……我不确定,要等病人病情缓和了才能知道……” “一天?还是两天?”滕熠的时间说得具体。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能治得好!” 缨宁急了,转回身喊,这时,她发现滕熠正站在两米之外的地方,系衣带。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听到她喊,神色平静。而他系带子的手慢腾腾的,系好后,衣服还是很松垮。 “既然治不好,就不用去了。” 滕熠俯身拿起水杯喝水,长袍前襟裂开,露出大片的肌肤。缨宁别过头,不看。 “我一定要去。”缨宁态度坚决。 滕熠走过来,在经过缨宁身边时,缨宁下意识地屏息。他刚刚做过锻炼,身上的味道浓郁,呛人。可是,他要是这样走了,她还是不能出境。 缨宁想着,伸手去拉滕熠,结果,扯到了他身上的长袍,那袍子从右肩滑落,露出坚实的背。缨宁慌张地缩了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缨宁连忙道歉。 滕熠不紧不慢地将衣服穿好,然后,转身,手扣在门板上,人看向了缨宁。缨宁的眼神迎过去,想让他答应自己的请求。显然,滕熠就没有这样想过。 “你回去吧!免得在这里难受。” “我不回去。我要回云城……” “我说过了,不许。” “为什么,我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 “妻子,就是私有物品,不是公共物品。” 滕熠的话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呛人。 缨宁心里有强烈的不满,她觉得,自己受不了滕熠这样做。仅管,她不想落下过河拆桥的名声,但是,她还是做出了决定,“滕熠,你如果这样干涉我,那,我们离婚吧!” 我们离婚吧?! 缨宁说得认真,仿佛,她和滕熠,就是一对平常夫妻。 但是,滕熠是总统,怎么会有人敢给总统办离婚,除非,总统想离。 离婚的事,滕熠没有想过,缨宁这样说了,他听后,眉眼间露出了笑意。那笑意慢慢地融进他的眼睛深处。 “soso!” 滕熠说话的声音,平时很醇厚,现在,他说话时,声音微哑,透着说不出的亲昵! 缨宁怔怔地望着,有一秒钟的失神。 她的脑海里,一定还有原主姚缨宁的意识,不然,她为什么听到“soso”时,会非常的欢喜。或许,在原主姚缨宁身边,就有亲密的人这样称呼她……可是,她当然不知道是谁…… 滕熠慢慢的抬起手,似乎要伸过去,碰缨宁的脸,但是,手微微抬起后,又迅速地落下。 缨宁从自己的思绪里醒过神来,她觉得非常沮丧。 在滕熠这里,哪里有她说话的份。 她说离婚,那不过是她一个人的呐喊罢了。 但是,这表明了她一种反抗情绪。她反抗情绪远远不止和滕熠离婚这件事,“滕熠,如果你不让我去云城,我会在心里恨你,还会讨厌你,还会从心底里想要远离你……” “这是威胁吗?”滕熠双手抱肩,完全是大男人式的态度。 缨宁瞪着漂亮的眼睛,直面相对。 不管缨宁是不是威胁,滕熠终于被触动了,答应了缨宁,“你可以去云城,但是,一周内必须回来。如果你早回来,我会奖励你。” 滕熠的面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边走边说。 缨宁只顾到自己要离开,并没有多想,“我会尽快回来。但是,决不是为了你奖励我。” 滕熠的眼神从缨宁脸上扫过,并没有说话。只是拉开门,迈着沉稳的步子离开了。 缨宁觉得滕熠并不难相处,但是,她不想和他相处。 ——“总裁,午餐时间到了,我让人准备了饭,您到餐厅里……” 云城医院,重症监护室内,冷木阳站在窗子前,高大的背影,瘦而高。 “不用了。”冷木阳没有说过要吃饭,是高风多事。 高风尝试着劝冷木阳。 他不得已,将缨宁要回来的事告诉了冷木阳,“总裁,有件事,我没有跟您说。就是,我把老夫人的病情告诉了缨宁小姐,她已经答应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冷木阳倏然转身,眼神有点急。 高风看到提起缨宁有效果,立即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了冷木阳,“总裁,据我所知,缨宁小姐是下午三点的飞机到云城。所以,您是不是需要先吃点饭?否则,纲宁小姐看到您这样,一定会担心的。” “哼,多事。”冷木阳嗔怪,不过,他随即吩咐高风为他备饭,“喝汤吧!另外,拿一套新西装过来。” “是,总裁,我这就去办。”冷木阳终于肯吃饭了,高风喜不自禁,转身走得轻快。 冷木阳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清幽。 坐飞机是一件难受的事。 尤其是你心里很着急,可是,飞机却一直按着它既定的航线,用着既定的速度,匀速前进。 缨宁就是这样难受了一路。而且因为没有在飞机上好好休息,脸色有些差。 缨宁身穿一件淡蓝色的长裙,裹着一件很有艺术风格的披肩,下了飞机后,拉着行李箱,匆匆地朝机场外面走。 走着走着,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冷木阳。 这些天不见,他……清瘦了不少,五官的线条更加优雅劲朗。高端定制的西装,裤管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宽大。看惯了滕熠的强健,再看冷木阳,觉得他十分儒雅。事实上,他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儒雅,就像那天,在外公的庄园门前,冷木阳说的那些话,缨宁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冷木阳在缨宁的注视中,信步走过来。 缨宁站在对面,一身蓝裙,透着少有的成熟韵味,几日不见,她仿佛长大了不少。 “冷不冷?” 冷木阳将大衣脱下,两手提起,裹住了缨宁的肩。 大衣上,散着淡淡的幽香。 缨宁吸了口气,手指紧按住宽绰的大衣,垂眸不语。冷木阳拉起行李箱,先一步走了。缨宁跟在他身后,头低低地,像一个离家出走归来的孩子…… 机场里来往的人,不时侧目。 冷木阳出众的外表已经足够引人注目,而缨宁精致的容貌和婀娜的身材,更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俊男靓女不少,但是,像他们两人这样,一个矜持如王,一个恬静如花的,实在稀罕。缨宁恍惚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说什么豪门继女、借母上位之类的话……她只假装没有听到,面无波澜,主动将这些信息都屏蔽掉了。 到了地下停车场,冷木阳先打开车门,看着缨宁坐到了副驾的位置,然后才将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冷木阳上车时,看到缨宁正拉开安全带,准备系上—— “等等!” 冷木阳伸手按住了安全带。 缨宁的手握着安全带的末端,本来是要卡住的,但是,上面突然被冷木阳控制住,她只好停下,慢慢地松开了手指。 冷木阳将安全带送回原处。 昏暗的车库内,车里的气氛静谧中带着一点点微妙的情绪。 缨宁确实有情绪。 她不想在这样隐秘的地方和冷木阳单独相处,于是,就固执地将头看向了窗外。窗外的停车场,灯光暗淡,偶尔有车开进来,也有车子慢慢启动离开。她认真地看着,仿佛,第一次来停车场,而那些来往的车子,比身边的这个男人,更有吸引力。 冷木阳先开口说话,声音重而缓。 ——“本来,想等你从n国回来之后,再把妈妈的事告诉你。没想到,事情会有意外。” 缨宁倒不在意,“没关系。高风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作为医生,病人在我这里,都一样。” 冷木阳注意到缨宁说话的态度,思量着,没有再说话。 以前,她不是这样。 现在,为什么…… “冷木阳,我们先去医院吧!我看了病人才知道怎么处理。”缨宁的话说得无可挑剔,冷木阳没有再等,直接启动了车子。 从机场到医院,这段路,在缨宁看来,十分漫长。 她心里就是别扭。 她愿意让自己浑身长满刺,然后,能抵抗住来自外界的伤害。 可是,她没有刺,所以,她宁愿缩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 车子停下,秦浩带着几名主任医师等在医院门诊楼前,“姚院长,你可回来了。还好,你的辞职信我一直没有批,这次,又要你亲自出马了。” 秦浩的恭维话说了一堆,缨宁佯装镇定,按捺着听他说完,“秦院长,我们去看看病人吧!” “好!”秦浩答应了,脸上的表情与刚才缨宁没有出现时仿若两人,显得极为放松,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 ——“姚院长好!” ——“院长好!” 身旁的医生尊敬地向缨宁打招呼。缨宁淡淡地笑着,和秦浩一起进到楼里。因为刚下飞机,她到自己办公室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换了一件白大褂。 白色和蓝色相映衬,加上她脖颈细长,又有跳芭蕾的气质,显得十分端庄而有韵味。 秦浩等在门口,看到缨宁,很是惊艳。 但是,他只笑着没有说什么,他怕老婆,就是在背地里也不会夸奖其它女人。 缨宁在秦浩的陪同下,来到重症监护室。缨宁走到谢雨婷床边,俯身查看谢雨婷的眼睑,又拉伸了几回她的四肢,还用手按触谢雨婷的皮肤,检查皮肤的弹性情况…… “我们去看一下片子,然后,开个会,再制定治疗方案。” 缨宁和秦浩一边交流着,一边离开了病房。整个过程,冷木阳看在眼里,远远地站着,什么也没有和缨宁说。 会议开了整整两个小时。从会议室出来,走廊里已经亮起了灯。 到了重症病房,秦浩跟冷木阳说了最终的治疗方案,“冷总,令母的病情,我之前也跟你说过。现在呢,我们结合姚院长,准备采取一套新的治疗方案。主要是针对谢雨婷脑血管淤堵厉害的情况制定的。我们准备采用中医的熏蒸疗法,将中药制汤,做为熏蒸汤剂,然后将病人置于电子控制的全程可视的熏蒸房里,在熏蒸的过程中,我们会随时进行数据监测,以保证病人的安全……” 缨宁的目光从谢雨婷身上移开,转向了冷木阳。 她接住秦浩的话说,“熏蒸疗法,在古时就有。汤药化为蒸气,自体表入内,作用于皮下血管。这段时间,我看了一本n国的老医书,上面也有这种疗法。我想结合在一起,试试看。但是,因为病人的病情严重,我们还要确保安全性,这个疗法的过程可能会很长,而且,我也不能保证,用了这种方法,病人就一定会醒……” 缨宁话说得委婉。 冷木阳挑眉望了她一眼,然后,示意周围的人都退下。 ——“秦浩,你带他们走。” 他那样霸气的态度,让人畏惧。 秦浩欲言又止,只得带着房间里的其它医生先行离开了。 病房里,偶尔可以听到呼吸机的声音。 冷木阳站到缨宁面前,静静地注视着她,“这次的治疗,你必须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缨宁稍稍蹙眉,声调平和,“病人的情况特殊,我们医生也只能尽力而为,不能……” “她不是病人,她是我的母亲,也是你的母亲,她必须被治好。” 冷木阳的态度不容置辩。 缨宁的双眼皮深深地地叠在一起,扬眸看冷木阳时仍然有一丝的顾虑,“我也希望这次的治疗成功,只是,现在有许多的不确定因素,我们……” “姚缨宁,为什么你之前那样有信心,现在这样不自信?” “冷木阳,你说什么呢?” “据我所知,当初滕熠被送进云城医院的时候,身上的伤有二十多处,刀口深,处处都在脏器上,他那样严重,怎么没有见你不自信过?” “冷木阳,你……” 缨宁被冷木阳怼得说不出话来,生气地别过了头。 她怎么就被堵得没有话说了呢? 其实,她现在是最有发言权的。 缨宁慢慢地阖上眼,有晶莹的泪滴从眼角渗出来。 冷木阳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拥紧了。 “缨宁,你若是没有信心,母亲便没有指望了,你明白吧?” 缨宁明白,但是,此刻,她觉得委屈。这件事事关重大,她不能妄下定论。冷木阳这样说,实在让她很憋屈。而且,就因为病人谢雨婷是冷木阳的母亲,她还什么话都不能说……说什么也会不对…… 晚饭有几种选择,餐厅,秦浩的邀请,还有冷木阳送过来的饭菜。 可是,缨宁什么也吃不下。 “林管家特意做的烧鹅,还有你喜欢喝的番茄汤……”冷木阳将饭菜一样一样地摆出来。 缨宁手扶着额坐在办公桌前,桌上的电脑里,就是谢雨婷的脑片。 “谢谢,我吃不下。你吃吧!”缨宁的声音有些弱。 今天她从n国赶回来,也实在是累了。 不过,好在做电子熏蒸房的事已经安排下去了,治疗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冷木阳走过来,手搭在缨宁的肩上,眼神关切,“怎么了?” “没有怎么,我就是……困了!我想休息一会儿。” 缨宁不想和冷木阳说话。 冷木阳也觉察到了,他直起身,将汤端过来,一定让缨宁喝。缨宁推拒了一回,冷木阳坚持。缨宁只好喝了一碗汤。 冷木阳收拾了餐具,并没有走。他这两天就在重症监护室旁边的休息室里住着。所以,他留下来没走。 ——“我知道,你并不是困了,而是,你心里难受。” 冷木阳坐在沙发上,两臂拄在膝上,双手叠到了一起,纠结了一会儿。深绿然的不管他是谁,他说错了话,就得道歉。这是他必须面对的。 “缨宁,我心里其实很矛盾……” “冷木阳,你别说了。我想休息了。” 冷木阳刚准备向缨宁表明自己的心意,缨宁就已经受不住了。她转身打开里间休息室的门,人闪进去,然后,反锁了门。冷木阳眸光深深地望着,安静地像一尊石像。 第二天下午,熏蒸房就建成了。护士们私底下议论,冷氏出得起钱,有钱什么器材都好采买。 缨宁亲自指挥着安置熏蒸房内的器材。第三天,准备工作就序,缨宁和冷木阳一起将谢雨婷送进了熏蒸房内。 开始用药后,熏蒸房内的空气渐渐聚拢,颇有我们蒸桑拿的样子。 为了保证熏蒸的效果,谢雨婷的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纱布。 熏蒸房外的大屏幕,是一台显示器。 秦浩不时地和缨宁交流着。 缨宁凝眸听着。她人虽然在熏蒸房外,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微的汗珠。她的手指蜷起来,握紧,为房间内的谢雨婷担心着,不知道这第一次用熏蒸房的疗法,结果会怎么样…… 大约二十分钟后,缨宁走进熏蒸房,查看谢雨婷的情况。 虽然戴着面罩,药物的味道,还是冲进了鼻腔和口腔里。缨宁掀开纱布一角,瞬间就呆住了——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谢雨婷身上出满了红色的斑块,有的甚至还隆凸起来了。 “病人情况不对,现在停止治疗。”缨宁吃力地将谢雨婷朝外面推。秦浩赶过来,第一时间将药物都停了。冷木阳长臂用力,一下就将谢雨婷推出了房间。缨宁从旁边拿了一件薄被,给谢雨婷盖上保暖。 “究竟是怎么回事?”冷木阳边说,边学着缨宁的样子,掀开薄被去看,看到谢雨婷情况不好,身上都是红斑,他也惊呆了,“怎么会?” “这是什么情况?”冷木阳问缨宁。 缨宁正和秦浩在说话,她的手蜷成拳头,抵在唇边,眼神带着说不出的忧郁。她就怕会这样,结果就这样了。现在,只能重新来检查。 ——“是不良的应激反应。可能是对药物过敏,我们会一项一项地排查。” 缨宁对冷木阳说的话,没有说尽。 其实,关于谢雨婷的病情,她的心里还有更为严重的担心,但是,这个担心她不能说出来。尤其不能让冷木阳知道。可是,她不说,冷木阳也有所察觉。 为了排查引起红斑的原因,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钟,缨宁还没有睡。 她坐在办公桌前等结果。 拿着那本从n国带来的旧医书,一下一下地翻着。而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冷木阳。她看书,他在看她。冷木阳从缨宁的不安里,预感到了自己母亲的病情可能会很严重。但是,这个时候,结果没有出来,只能等…… 冷木阳站起来,端了杯水给缨宁送到了手边,“先喝水吧!” “我不想喝!”缨宁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冷木阳将水杯放在桌边,手慢慢地插进了裤兜里。 他那天说的话,其实没有错。缨宁确实有一颗救死扶伤的伟大的心……他不知道其它医生是怎么样的,但是,他们家的这位女医生,真是做到了伟大无私。 母亲情况不好,他不吃饭,因为他是直系亲属。缨宁为了母亲的病,废寝忘食,那就是缨宁的伟大之处…… 咚咚! 寂静中,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缨宁期待地望着门口,“进来。” 一名男医生拿着单子匆匆地走过来,交给了缨宁。 缨宁站起来,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这是两份单子,一份是过敏排查,一份是谢雨婷的脑活力检测报告…… “是过敏!真是过敏!” 缨宁将报告单和排查结果抱在身前,激动地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她原来担心谢雨婷出现了脑坏死,检测报告排除了这种可能,还查出了过敏源,这怎么能不让她开心呢?天哪,这实在太让人开心了! 冷木阳就站在缨宁一米之外,但是,缨宁完全把他无视了。 冷木阳想,女人如果有了事业心,是可以什么都不要的…… 第一百五十章 一个伟大的女医生 冷木阳移到缨宁身后,将她娇小的身躯抱进了怀里。 冷木阳深有感触,抱着缨宁,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心里话,“缨宁,难为你了!今天,给母亲做治疗时出了问题,你心里其实有种种坏的推测,但是,你一个人承担着,没有告诉我们。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在我心里,是个伟大的女医生……” 一个伟大的女医生? 冷木阳的声音丝丝地传进耳内,缨宁被他的话惊醒,从沉浸的喜悦中走出来。 缨宁想,以前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冷木阳一直对她忙于工作、不顾家庭的事颇为不满,前些日子,他还因为滕熠的事,又冲着她发了脾气……现在,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因为这次他成为了病人的家属,会换位思考了,所以,就对她这个女医生的看法完全改变了吗? 但是,这种改变来得有些突然,也有些晚了…… 她伤了心,一时不能弥补。 缨宁心里别扭,就尝试着从冷木阳的怀里挣脱开,“冷木阳,我手里还拿着东西呢!” 冷木阳腾出手,将缨宁手里的两份报告接过去,扔到了桌上,然后,再次将她揽进了怀里。这次抱得很舒服。 缨宁的头正倚靠着冷木阳的胸膛。 她迷蒙了。 缨宁想,就这样原谅冷木阳吗? 其实,她心里也未必就怨过他。 她所以会冷淡下来,只是她在害怕,她害怕和冷木阳在一起后,会重新回到过去沈簟秋的模式里。 作为医生,面对病患她可以镇定,但是,作为女人,面对自己的感情,特别是在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之后,她不能镇定。她本以为自己做了姚缨宁,就会把以前的一切抹掉,但是,她的思想又是沈簟秋,她的心里总会有顾虑。最让人担心的是,冷木阳也知道她就是沈簟秋,冷木阳很可能就会用老眼光看她,甚至用以前的态度对待她……然后,把他们的关系,重新推回到过去……这样的事,想想就让人害怕…… 缨宁真地不想再那样。 ——“冷木阳,我累了,要休息,你走吧!” 缨宁想一个人冷静冷静,但是冷木阳没有松开抱着她的手,“缨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我……” 不等冷木阳说完,缨宁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是接收短信的声音。 这声音和微信的声音不一样。是缨宁特意设置的。她听到这响声,直接就从冷木阳怀里挣脱开了。 “冷木阳,我先休息了!” 说完,缨宁拿起手机,脚步匆匆地跑进了里面的休息室。只留下冷木阳一个人在外面。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格外地安静。冷木阳想着刚才缨宁的表情,仿佛那手机里有重大机密一样。而且,那机密比他重要…… “什么时候回来?”滕熠的短信只有这几个字。 缨宁洗漱之后,才定下心来,“我会信守约定,一周后回。” 躺下来休息的时候,缨宁睡不着。关于滕熠,在她看来,就是一个意外。相见树林,是外公的责任,也是她的责任,她为了相见树林,对滕熠做出了让步。但是,她不甘心,也不想这样持续下去。只不过,她刚刚跟滕熠讲过条件,滕熠也为相见树林做了最好的安排,她就翻脸不认账,直接和滕熠闹开了,实在说不过去…… 只是,缨宁怎么也想不通,滕熠为什么就会喜欢她呢? 她虽然知道自己漂亮,但是,漂亮的人比比皆是,怎么滕熠就盯上她了呢…… 缨宁心里苦闷,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拉起被子蒙住了脸。 隔了一天之后,等谢雨婷身上的红斑消退了,缨宁继续给谢雨婷做熏蒸,并且换了药。实践证明,她这样做是对的。熏蒸结果很好,谢雨婷再没有不良反应,但是,也没有什么好的反应……从外面的显示器上看,谢雨婷的各项指标基本没有变化。 这是个问题。 缨宁想了想,和秦浩商量了下一步的治疗措施。 ——“秦院长,我想明天做治疗的时候将熏蒸房的室温升高,加大对病人的刺激。为了保险起见,暂时提高到三十七度二,这个温度,还是可控的,你说呢?” 三十七度二。 定这个温度,是因为缨宁考虑到熏蒸的时候,谢雨婷的全身肌肤直接和室温相接,而谢雨婷现在的自身调节能力基本为零,就怕一个小时的熏蒸,温度过高,会出意外。所以,才卡在这个点上。 秦浩也是这个意思,他点点头,很支持缨宁的提法,“姚院长,我认为这样做十分可行。既要保守,也要不断推进,这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秦浩同意了缨宁的说法,在接下来的一天,将熏蒸房的室温提高了。 治疗开始后,室内,谢雨婷在接受治疗,有生命,但是没有生机,室外,缨宁隔着透明玻璃墙,时刻关注着谢雨婷的脸色。间或,她还会看看显示屏上的数字。 自从谢雨婷被推进熏蒸房,缨宁就一直站在熏蒸房前,不曾离开。 医院有事情,秦浩走开了。缨宁更是一刻不离地盯着。 冷木阳接了冷天宇一个电话,返回来时,正看到缨宁瘦小的背影坚守在母亲的熏蒸房前,看到她不时地看看显示屏,然后走到玻璃房前注视着里面的情况,工作十分地投入……这一刻,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眼睛跟着湿润了。 作为医生,她这样热忱地对待病人,他若是不理解,那便不配爱她…… ——“秦浩,你快过来看,看这些数字在动,病人有反应了,她有反应了……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的指标上升了……” 冷木阳沉思的时候,缨宁突然激动地喊起来。 那样的惊喜,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冷木阳急步走上前,看到监测仪器上的数字在动,眼中的忧郁瞬间一扫而光——这两天,他一直观察着监测器上的数字,可是,他发现,这些数值总是停留在一个固定值上,好像做不做治疗,都没有效果一样……现在不一样了,数字在变,代表生命指征的数值一直在升高……数字变了,就是母亲有希望了,这……太好了! “缨宁,你把妈妈治好了!”冷木阳按住缨宁的手臂,深情地望着她。心头万种情绪涌动。 缨宁本来是喊着秦浩,冷木阳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有点懵。 “怎么不笑了?我喜欢看你笑!”冷木阳的声音热情有力。 缨宁默默地盯着冷木阳,思绪不受控制地又回到了从前。 她记得,自己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冷木阳最讨厌她笑了。 冷木阳性格高冷,这既是他身份地位的缘故,也跟他从小的生长经历有关。从小没有母爱,父亲又十分严厉,所以,冷木阳自己就很冷,也不能接受她爱笑的事实…… 怎么现在,他……会说这样的话? 难道说,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缨宁,情况怎么样?”秦浩匆匆地从手术室外面推门进来,远远地就问。 借着秦浩过来的时机,缨宁从冷木阳手下挣开了。 不过,她的喜悦还在。 “秦浩,今天的治疗效果非常好,你过来看……” 缨宁疏远了冷木阳,但是,却拉着秦浩过去,和他紧密地倚靠在一起,逐行地看着那些不断变化的数字。 冷木阳站在两人的旁边,眼神深邃而又复杂。 当天晚上,缨宁和秦浩带着其它几位医生就谢雨婷的后续治疗召开了研讨会。 会场上,众人以缨宁为主,发言较少。 缨宁心里觉得这种沟通方式不利于谢雨婷的长期治疗,因为,她可能明天就要回n国,以后,也不会时时守在谢雨婷身边,所以,必须成立治疗小组,由秦浩任组长,组内的其它医生都要担负起相应的职责分工。 缨宁坐在秦浩左首的位置,略略沉吟之后,撩开额际的长发,将自己拟好的一份治疗方案分享给大家,并且,提出了成立小组的建议,“经过尝试,事实证明,我们所采用的熏蒸法是非常有效的。但是,后期,谢女士会不会醒来,以及如何让她恢复基本行为能力,甚至说,怎么样消解她脑部的血管堵塞,让她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这是一个长期的,复杂的治疗过程。通常情况下,这样的病人,往往会因为治疗资金不足,或者家属失去信心而得不到长期有效的治疗,甚至中途放弃。但是,这次谢女士的身份不同,她是冷总裁看重的人。冷总有足够的财力也有强烈的愿望,想让谢女士恢复正常。所以,我们医院要高度重视。我建议成立一个专项治疗小组,以攻克医学难题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此外,我想特别说明一下,我本人因为个人原因,不能长期呆在云城医院,我会在小组内尽最大的能力为治疗做努力,但是,不能做为主要力量,希望大家理解。” 缨宁的话说完了,坐在会议室的四名主任医师都低着头不说话。 缨宁说的话,他们心里都清楚,但是,正因为这个谢雨婷是冷木阳看重的人,所以,他们谁都怕担责任,谁都想退避三舍。而且,他们也知道缨宁就是冷木阳的妹妹,缨宁和冷木阳是一家人,自然是不用担责任的…… 秦浩看看众人,自己先带头发言。 “李主任,王主任,这些年来,你们在治疗心脑血管疾病方面,也积累了不少经验。赵主任,林主任,你们在国外的大医院里呆过,也是非常优秀的业务骨干。姚院长呢,她一直跟我说,她只是名誉院长。她个人,也还有其它重要的事要做,她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所以,我们现在要担负起各自应负的责任。这样吧,按着姚院长的建议,我们治疗小组今天正式成立。我任组长,姚院长是特别顾问,林主任是副组长,其它的人是小组成员。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讨论。” 秦浩的话,让四名主任面面相觑。 林主任年轻有锐气,直接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秦院长,我想着,还是由姚院长来做副组长。这次的治疗方案完全是姚院长提出来的,而且,姚院长身份特殊,和冷总是兄妹关系,姚院长亲自负责,冷总放心。” 缨宁远远地望着林主任,眼神平静无波,没任何反应。 秦浩有些火气,“林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冷总既然把病人交给我们,就是对我们医院放心,你不要拿其它的事来搪塞。今天,我做的这个决定,不容更改。我现在把姚院长写的治疗方案的大纲发一份给你,你完善一下,我们明天再开会讨论。” 林主任心里不乐意,但是,不敢再有什么抵触的言语。 秦浩在云城医院,还是说了算的,如果真惹恼了秦浩,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会议结束时,秦浩说了另一番话,“冷总为了能让我们安心治疗,已经将五千万元打到了医院的账户上。此外,冷总承诺,如果谢女士的病有了起色,必定会给我们医院另外拨付一千万,作为酬谢金。这酬谢金,我们在座的都有份,所以,大家要把百倍的精神投入到工作中来!” ——“是!” 钱还是有威力的,想到上百万的酬谢金,几位主任顿时信心百倍。 会议结束了,秦浩和缨宁坐在会议室里谈起了谢雨婷的病。 谢雨婷跟冷木阳的关系,只有秦浩和缨宁知道,这是密而不宣的事。 “虽然谢雨婷的病有了起色,但是,真正要治好,谈何容易。”秦浩的声音缓而沉。 缨宁将手里的笔放下,抬头看向了秦浩。她的目光冷静而有力量。 那天冷木阳说的话,她已经在心里完全接受了。 不管她和冷木阳有什么问题,她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必须有信心。只有她这个做医生的有了信心,才能把病人治好。 “秦院长,谢雨婷的病,我还是有信心的。你也要有信心。咱们医院的几位主任,都很有实力,由您指导,这次的治疗,一定会成功的。” “唉,话是这样说,但是,你一走,我就心里没底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别说话 秦浩的话说得缨宁沉默了,她细细的手指握紧了笔,又慢慢地松开,自己给自己减压。反复了几次,正要说话,身后突然冷木阳的声音——“为什么着急回n国?” 声音是从门口的位置传来的。 秦浩抬眼看了看,又颇有深意地瞅了缨宁一眼,立即起身离开。 “姚院长,你把我们刚才成立专项小组的事详细跟冷总汇报一下,我有事先走了!” 秦浩抱着文件夹,走到门口,经过冷木阳身边时,态度恭敬,“冷总,您和姚院长慢慢谈,哦,到里面坐!” 冷木阳无声地凝了他一眼。 秦浩微微一笑,匆匆地离开了,并且,关上了门。 会议室是可容纳近百人的,内部空间很大。 缨宁一个人坐在会议桌前,她能感受到身后冷木阳投向她的眼神。她知道他在等,可是,她没有办法和他详谈。 缨宁匆忙站起来,朝着会议室的另一个门走去。 冷木阳站在东门口,她准备从西门离开。 没想到,出了门,冷木阳竟然很快地跟上了她。缨宁在前面抱着文件夹走得飞快,冷木阳单手抄兜,亦步亦趋地跟着。这时,正是下午四点钟,阳光照到走廊里,地板上是窗户斜斜的影子。有护士看到这一幕,心里又羡慕,又诧异。 都知道冷木阳对他这个妹妹十分地好,看两人的关系,也实在是让人没法说…… 但是,冷氏在云城,地位尊贵,冷木阳的事,没有人敢议论。 缨宁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长长地吁了口气。 她的心情,就像一个人走夜路,身后有人尾随一样,终于到了家门口,可以松口气了。但是,当她逃似地进了办公室,冷木阳也跟进来,并且关上了门。 不等缨宁喘口气,冷木阳就拿走了她手里的文件夹,并且,将她禁锢在门后的空间里。 “冷木阳,我……”缨宁有些紧张。 在他高大身形的笼罩下,她处于不利地位,说话也没有底气,就抿紧了唇不说。 冷木阳的眼神是炽热的,也是复杂的,“这个时候,着急回n国,为什么?” 缨宁挑起密密的长睫,快速地了了冷木阳一眼,又错开了眼神,“我有其它安排……” “什么安排?”冷木阳追问。 缨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没有回答。 “是为了滕熠?”冷木阳的眼神在缨宁的脸上盘旋了一回,问。 缨宁的眼神虽然看着别处,却还是微微一动。 他的身上,依旧是她熟悉的香气。 但是,她觉得,他离开她很远,两人,无法再亲密了…… 冷木阳大约也感觉到了这种距离。 他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俊颜透出慑人的宁静。狮子安静地坐着,也是王者的姿态。 “我不许你离开。”短暂的沉默之后,冷木阳的声音温存。 缨宁感觉自己无法答应,“这是我的事,我想自己处理。我要回n国……” “为了他,你要走,为了我,你……不能留下?”冷木阳撑在墙上的手臂滑落,两手扳住了缨宁的肩,俯下身,深情地注视着她。 缨宁并不看冷木阳,她怕自己看了他会心软,“冷木阳,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的决定,不是因为其它人,而是我自己……” “你是说,你不会再为了我,而做决定?”冷木阳握着缨宁的肩,用了力。 缨宁几乎是被他挺到了门背板上,她的头缩进了肩里,人更显得娇小。 她没法回答冷木阳的问题。 她就是觉得,自己很累,很伤心。 是在冷木阳这里伤了心。其实,这种伤心可以追溯到她做沈簟秋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在冷木阳这里,已经伤透了心……只不过,她总是笑着,用笑来掩盖自己的伤心。现在,她做了姚缨宁,她怕自己第二次成为沈簟秋。所以,她没法再面对冷木阳了。 缨宁提了口气,两臂伸直将冷木阳推拒开,她望着冷木阳,漂亮的大眼睛里,神色十分地坚定,倒是冷木阳眨了一回眼。 “冷木阳,我很累。这些天,我一直很累。我有很多事要做。我……” “所以,你选择了离开我?” “我……我是回n国,我……” 离开,这两个字让缨宁不安。离开,意味着分开。如果将她的心分开,和冷木阳分开,她怕自己会受不了。所以,她语塞了。 冷木阳大手握住缨宁两只纤细的手腕,拉开,垂到身侧,然后,俯首,吻了她。 缨宁瞪大了眼睛,不期然地就和冷木阳粘在了一起。 像是他们两个人在坐摩天轮,一会儿飞上去一会儿飞下来,心也起起落落,兴奋到让人悸动。 这是冷木阳第一次认真地吻缨宁。 不是她说的那种“小亲亲”的感觉。 等到他松开时,缨宁还迷茫地闭着眼。他们的灵魂分开太久,需要一次亲密。冷木阳抱起缨宁,缨宁的手立即圈住冷木阳的脖颈,不肯松开手,“别放开我……” 她的声音很低。她窝在他怀里,很轻,也很小。从他这个角度看,她的小脸上,只能看到墨色的睫毛和微肿的嘴唇。她的脸色白到泛青,眼角带着倦意,但是,表情很恬静,像是疲倦的鸟儿找到了温暖的窝,就那样什么也不想地睡着了…… 冷木阳站在原地,内心一片凌乱。 她这么小,他要是在她迷茫的时候做了什么,那他就不配爱她。 “好,我不走。” 冷木阳抱着缨宁进了里面的休息室,然后,俯身将她放下,手就搭在她肩上。缨宁慢慢地睁开眼,细碎的光打在冷木阳的脸上,熟悉又亲近,她抬起手指,触到他温热的脸,“冷木阳……” “是我不好,我发脾气,说了那样的话,伤到了你的心。”冷木阳握住缨宁的手,声音低缓。 缨宁不想听这个,“别说话。” “不,我必须说。有件事,我一直不想和你正式地谈,就是,你……曾经是沈簟秋的事。你知道吗,在你死后,我心里一直很纠结,就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作为总裁,我是成功的,但是,作为丈夫,我是失败的。我们那段失败的婚姻,让我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不过,我从那段婚姻里学到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那就是,夫妻之间需要了解和沟通。所以,即便是我不想低下高贵的头,我也必须向你道歉。缨宁,我错了,误解了你,过去,一直在误解。现在,我明白了你作为医生,有多么地辛苦,又有多么的伟大……” 缨宁淡淡一笑,手指捏了捏冷木阳的嘴,“冷木阳,我知道,你突然有这么多的感慨,都是因为我在为你母亲治病,你这是‘糖衣炮弹’!” 冷木阳很享受现在的时刻,只用眼神回了缨宁——不,我这是诚恳的道歉。 缨宁的眼睛笑弯了,像两弯新月。 因为确实是累了,没多久缨宁就睡了。 冷木阳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等着她睡沉实之后,他起身到了外间。 缨宁那个藏着重大机密的手机就在桌子上。 是冷木阳刚刚从缨宁的衣袋里拿出来的。 看她的手机,他从来没有想过。 因为他觉得,她在他面前单纯到几乎透明。 但是,这段时间,一切都变了。她一直在悄悄地和别人发短信。他若是不看,或许就会失去她…… 冷木阳在室内反复地走了几回,迟疑地拿起了手机。 ——“冷木阳?” 缨宁散着一头黑发从里面出来,眼睛还有些睁不开的样子。她因为想着回n国的事,睡得并不安宁。冷木阳出来才一会儿功夫,她就醒了。 冷木阳看看缨宁,镇定自若地问,“你手机充电器在哪?手机没电了。” 缨宁靠在门板上,神色有些慵懒,“在上面的抽屉里……” “哦,我帮你充上电。”冷木阳打开抽屉,拿出数据线,连上手机,确认手机充电之后才转身。这时,他发现缨宁竟然站在门口睡着了。她蜷着右半身,脸对着他站立的方向,紧紧地贴着门板,眼睛微微阖着,长而密的睫毛不时会像受了惊一样颤一下……她虽然疲倦极了,但是,睡得并不安稳,似乎还在为什么事担心着…… 冷木阳的眼睛里瞬间蒙了一层雾水。 她跟着他,连睡个安稳觉都不能,实在惹人心疼。 冷木阳再也无心查看缨宁手机里的机密了,他疾步过去,重新把缨宁抱回了房间里。缨宁拉着他不让他走。他就陪在她身边,轻轻地拍着她,一直没有走开…… 房间里安静,夜幕降临,两人都睡了,一直睡到半夜。窗外,医院院子里的灯照进来,缨宁微微蹙眉,先醒了。她听到身边均匀而沉实的呼吸声,就躺着不动。黑夜里,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她确定身边的人就是冷木阳。他温暖的手随意地搭在她的腰间,身上,是她喜欢的味道…… 缨宁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睛在黑暗中透着亮光,凝神思索。 现在,必须想办法解决她和滕熠的事了。 之前,她因为冷木阳的话伤了心,疏远了冷木阳,心里难过,甚至自己的心也像是被人抽走了一半,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来。现在不一样了,冷木阳那样诚恳地认错,把他前生,今世的错都认了……她心里的伤,也应该平复了…… 而且,这次她救下了冷木阳的母亲,冷木阳完全体会到了做医生这个职业的伟大,以后,冷木阳是不会因为她来医院里而乱发脾气了…… 可是,怎么让滕熠打消念头呢? 既要让滕熠断了念头,还要不伤及相见树林的开发,还要不伤及外公和母亲姚清的利益……这简直太难了! 毕竟她一直担心的是,如果她毁约,滕熠就会做出伤害自己亲人的事…… 可是,这个问题,好大啊! 滕熠是总统,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要怎么样,才能说服一国之主呢? 缨宁心里乱糟糟的,想着想着,就口渴了,直接就坐了起来。 她这样一动,牵动了冷木阳的手臂,间接地将冷木阳惊醒了。 ——“去哪里?” 缨宁坐起来后,冷木阳拉住了她的裙边。 缨宁有些不好意思,“你睡吧,我去喝水!” “坐着别动,我打开灯。” “你不睡啦?我知道开关在哪里,我开最方便,就是怕影响你休息……” 冷木阳按着缨宁,没让她动,他自己坐起来,打开了台灯。 “我是陪睡的,你都不睡了,我还睡什么呢?” 冷木阳开了灯,目光散漫,盯着缨宁,说话时态度也很肆意。缨宁和他对看了一眼,又快速地躲开了,趿上鞋子,去了外间。 缨宁自己倒了杯水,冷木阳过来,她帮冷木阳也倒了一杯水。两人坐在外间的沙发上,喝了水,算是完全醒了。 时间是夜里十点钟。 冷木阳放下水杯,起身,站到窗前。他单手抄兜,袖口的衬衫挤出了褶。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n国?”冷木阳背对着缨宁问。 这个问题有点突然。 缨宁别过脸看冷木阳,他高大的身影,颀长有力。 缨宁想问,冷木阳,你不是反对我回n国吗,怎么突然会说这样的话……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答案,她自己有。冷木阳既然已经跟她道过歉了,说明冷木阳心里对她回n国的态度,也已经改变了。 缨宁站起来,本想和冷木阳并肩而立,却忍不住从他背后抱住他。 “冷木阳,你怎么突然不管我了?”缨宁嗅着冷木阳身上好闻的味道,小声问他。 “哼,我若是不管你,会问你吗?” 冷木阳突然回转身,用手轻轻扣住了缨宁的下巴,眼神十分认真,“姚缨宁,我可以让你回n国,但是,你还是会管你的,而且,要管你一辈子,所以,不管你做什么事,都要想到有我在,记住了?” 缨宁眨了眨眼,表示记住了。 她这样,像是乖巧懂事的小孩子,冷木阳沉默,顺势将她拉进了怀里。 缨宁将手伸开,从低处抱紧了冷木阳,“冷木阳,你为什么这么放心我回n国?你不问我了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因为他一句话她就离家出走 “你说呢?”冷木阳将下巴在缨宁的发顶摩娑着。她厚而密的头发细腻顺滑,贴上去很舒服。他不想说话,就想听她说。 缨宁的眼睛喜悦地睁着,“若我说,自然是你信任我,相信我会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所以才放心让我走,是不是?” 冷木阳眼神放松,无声地笑了。 “这是给我‘戴高帽’吗?将我捧得高高的,然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哪里!你本来就高啊!” 缨宁从冷木阳的怀里挣脱开,仰起头和他比个子。她的头顶,也就到冷木阳的肩膀处,实在是不高。 她这样的表情,实在孩子气…… 冷木阳伸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笑意更深了。 他笑的时候,很好看。 缨宁心里蹦出来几个字。 她实在喜欢现在这种气氛,就缠着冷木阳不放,把原来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而且,她为了让冷木阳动心,还做出了难过的样子。红红的小嘴一努,转为了一脸的不高兴。 果然,冷木阳问,“怎么了?突然就这样?” 缨宁纠结地小声嘀咕,“个子高了虽然很好看,可是,我想亲你一下,也很难,我都够不到你……” ——够不到? 冷木阳墨眸轻转,明白了,他思忖的眼神在缨宁的脸上晃悠了一回,然后,捧住她的小脸,亲了她。 浅浅的一下,缨宁脸便通红了。 她在冷木阳这里使小手段,好像还是第一次,实在有些……不善良。 “冷木阳,我其实是故意这样说的,我……就是想……” “你就是想我,这是多简单的一件事,有什么好害羞的?”冷木阳将缨宁揽在怀里,然后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很应景的悄悄话。缨宁瞪大了眼睛听着,然后红着脸躲进了冷木阳的怀里,不肯出来。 冷木阳想,高风买的书实在很有用,他应该多看看。 比如现在,只一句话,就让她这样喜欢,那书的作者,实在了不起。 以前,他不屑于此类事情,以为自己清心寡欲,是禁欲系的男人。现在,他才明白,他只是没有遇到缨宁而已。遇到她,他完全可以换个样子。 夜色如水,静静地相拥之后,冷木阳主动找到了话题,“这次我去n国,外公不许我进门,姚姨也不想让我见你。我没有见到他们,他们都还好吗?外公的伤不要紧吧?姚姨……她的身体也还好吧?” 缨宁点头,“他们都很好。外公因为相见树林要开发成国家级旅游区,很是开心。他的伤腿,已经好多了。至于我妈妈,她也很好。因为我回来了,她要照顾外公,所以没有一起回来。只怕冷伯伯会不开心……” “这个你放心,爸爸他会理解的。” “嗯,这样就好。” 几次对话之后,暂时冷场。 冷木阳不紧不慢地说了自己最想问的一句话,“缨宁,你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吗?” 缨宁心头一凛。 以前她是真不知道,现在……她只知道一点儿。 她只知道自己是母亲和一个陌生男子结合之后的孩子…… 可是,这样的事,她要怎么跟冷木阳说呢?把母亲说成那样一个随便的女人,在酒吧喝醉酒,还跟着男人开房,然后才有了她……她实在说不出口啊! 缨宁纠结地将头埋进冷木阳怀里,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她还是很注意,尽量让冷木阳听清楚,以免她再痛苦地说第二遍。 “冷木阳,我不知道。” “嗯……”冷木阳垂眸看看怀里的小女人,没有再问。 第二天,冷木阳送缨宁到机场。机场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只简单地告别就分开了。 缨宁一个人回去,冷木阳始终不放心,就安排了人跟着她。 “总裁,n国那边已经安排好了,等缨宁小姐下了飞机,可通过手机定位,实时跟踪,保护。而且,他们得到什么信息,也会及时发送给我们。您尽管放心!” 高风将事情安排后之好,在医院的休息室里,向冷木阳汇报。 冷木阳的脸色平静,眼神却始终绷紧着。 “让他们注意,不要让缨宁小姐发现了。” “是!” 沉吟片刻,冷木阳自窗边回转身问高风,“上次让你调查的事情,你查了吗?” “哦,我查过了,姚女士没有在医院治疗心脏方面疾病的记录。” “是吗?”听了高风的回答,冷木阳开始回想那天姚清在他书房里因为心脏病突发而万分痛苦的场景,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想…… 在冷木阳凝眸思索的时候,高风近前一步,说起了沈簟秋车祸的事。 “总裁,德国那边发过来的邮件,您看到了吗?” “没有。”冷木阳这几天一颗心都悬在母亲身上,其它事无睱顾及,并没有看邮箱。 “哦,德国的迈克教授也转了一份邮件给我。” “他怎么说?” “他们检测出夫人出事当天的车子确实被人设置了自动保护程序……” “真是这样?”冷木阳的眼神暗下来。 真是有人要害沈簟秋。 这个人是谁? 若是找到他,他可赔得起他的妻子和孩子? 冷木阳的拳头紧紧握起,青色的筋十分突显,“既然确定是谋杀,那就要逐一地排查。把那天夫人的车子在5s店里保养的视频再检索一遍,每个接触过车子的人,都要查。” “是。”高风若有所思,“5s店里,负责给夫人保养车子的是王工和李工,他们两个已经查过了,都没有……” “再查。”冷木阳声音凝重。 高风立即点头。 冷木阳站在窗前,他因为侧着身,一半身子沐着阳光,一半身子隐在暗影里,脸上的表情阴而沉,伫立良久,他让高风做了另一件事,“这次调查要扩大范围,看看夫人的车子,在出事前,停在医院的哪个停车场,把停车场里的监控也要彻底地排查……不能遗漏一个细节。” “是,我这就去办。” 高风走后,冷木阳转坐到沙发上,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输密码,进入了自己的邮箱。 邮箱里有详细的数据和代码。 沈簟秋出事后,他已经成了半个专家,这些程序代码,他大都能看懂…… 只是,眼前的数字一个一个在眼前浮动着,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失去了妻子和孩子的痛苦,只要想起,就难以平息。 缨宁虽然有沈簟秋的灵魂,但是,毕竟缨宁是缨宁,沈簟秋是沈簟秋,仍然是不同的两个人。他承认自己爱上了缨宁,也承认自己没有爱过沈簟秋。但是,沈簟秋怀着他的孩子,就那样被人害死了,他这颗心,怎么能平复呢? 都说善行有善报,为什么沈簟秋救了那么多人,却不得善果呢…… 冷木阳轻叹一声,扬起手捏了捏额心。 ——嗡。 正在这里,撂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跟着嗡响声传来。冷木阳随手拿起电话,扫了一眼上面的号码,父亲。 是冷天宇打来的电话。 上次父亲打过电话,问他近期为什么不回家。他说是在公司加班。因为集团要发展玻璃产业,涉及到了新科技,而这还是一个新的增长点,以前没有接触过……所以,他需要投入精力,把前期的布局做好。 冷木阳想,他既然跟父亲汇报过了,父亲还是打电话过来问,自然是不信他。 其实,他本来也撒了谎。 或许,现在是个时机,干脆直接把母亲的事告诉父亲,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爸,有事啊?”冷木阳接通了电话,舒展身体,靠到了沙发背上。 “哼,你一直不回家,你说我有没有事?”现在冷家的大别墅里,就冷天宇一个人在,偶尔有家佣出现在客厅里,就会被冷天宇责问一顿,他的心情实在不佳,说话的口气也很差,佣人们都吓得躲了起来。然后,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客厅里就只有钟表声和他的叹息气。 “怎么,你还在公司加班吗?”冷天语没好气地问。 冷木阳沉吟了一秒钟。 接下来,他准备父亲问什么,就说什么,不再隐瞒,“爸,我不在公司。在医院里呢!” “在医院里?你……怎么回事?冷卓的事情不好了吗?” “不是,是……另外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冷天宇有些不耐烦。 冷木阳想,是时候把妈妈的事告诉父亲了,于是,就简要地说明了情况,“爸,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 “呵,你瞒着我的事,多了。说!” 冷木阳没有和父亲较真,直接说了实情,“爸,其实,我在医院,是因为母亲……我已经从香港找回她了,她现在就在云城医院……” “什么?”冷天宇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听到这件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手机也从手里掉下来。手机躺在厚厚的地毯上,屏幕还亮了。他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气,重新拿起了电话。 “你母亲怎么样?什么病?” “妈妈她现在昏迷不醒,正在接受治疗。缨宁给她做了治疗方案,有醒过来的迹象。” “她……” 冷天宇的眼前闪过妻子谢雨婷年轻时美丽的脸,他实在想不出,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她昏迷不醒,一定脸色苍白……她的脸上,是不是有了浅浅的皱纹……她…… 挂断了电话,冷天宇站在厅里,久久也不动一下。 现在,他的眼睛已经不起作用了,就是心里在不停地想着—— 想到谢雨婷,他的心情复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冷木阳会这样轻易地就找到了她。 原来,她并没有走远,就在香港。 但是,这么多年,他一直对她不闻不问…… 可是,这怎么能怪他呢?她不是去找寻真爱了吗?因为他一句话,她就离家出走,还把冷木阳抛给他……让他一个人养着…… 若说没有理,是她没有理,而不是他! 想到这,冷天宇浑身鼓满了劲,他按了电铃叫来了司机,直奔云城医院。 ——这天底下,谁都可以病,谁都可以昏迷不醒,唯独她谢雨婷不行。这么多年,二十八年过去了,她总得给他一个交待。她必须醒,她必须说话! “怎么回事?这么慢?”冷天宇坐在车里,有些急躁。 司机连忙解释,“先生,现在正是下班时间,车流量大,我……” “你要是能飞到云城医院,我给你十倍薪水。”冷天宇阴沉沉地说了一声。 司机不敢再说话了。 等到了云城医院,西边的天空,只余下一抹灰红的云彩。 天将黑了,冷天宇的心情比天色更差,司机打开车门,低着头不敢看他。 ——“哼,明天要把这段路重修一回,路宽要扩大一倍,不,扩大两倍!我看还会不会堵!” 冷天宇重重地甩下一句话,倒背着手,朝着医院的住院部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给冷木阳打了一个电话,问清了谢雨婷在哪个病房里住。 冷木阳知道父亲要来,就提前站到电梯边等。 这一层是重症病层,平时没有什么人来。冷木阳站在电梯口,等了一会儿不见冷天宇上来。他走到窗户那,看了看楼下,天色暗淡,加上楼层高,楼底下只看到淡淡的灯光和影影绰绰来往的人群。 如果按时间推算,父亲早该上来了。 可是,为什么不见他上来? 冷木阳站在窗户边,安静地等着。 他大概知道了,父亲一定在楼下犹豫不决,所以才迟迟没有上来…… 果然,一直等到天黑尽了,楼道里的灯亮堂堂的照着电梯门的时候,冷天宇才上来。 ——“爸!” 冷木阳迎过去,低声喊。 冷天宇垂着眉眼,不看他,就是问,“她在哪?” 冷木阳知道是在问母亲,就带着他去看母亲。icu观察病房门口,已经换了消毒服的冷天宇迟迟不动。最后,腿一软,坐到了门前的长椅上。冷木阳想提醒冷天宇,穿着消毒服不能坐,但是,却什么也没有说。反而挨着父亲坐下了。 把面罩摘掉后,冷天宇的眼神有些发直,“你是在哪里找到她的?你找到她时,她就这样昏迷不醒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奖励自己的女人便是给自己创造福气 听父亲问起寻母的经历,冷木阳的眼神痛苦而自责。 “不是,我找到妈妈时,她还醒着……但是,她受了很多的苦……” “她,她怎么会受苦?”听说谢雨婷受了苦,冷天宇表现得难以置信,表情十分复杂,“她走的时候,带着钱包和首饰,怎么会受苦呢……而且,她离开我,是去找寻她的幸福,她自然是去找寻她的……” 找寻她的真爱去了! 冷天宇控制着自己,没有把这句话当着儿子的面说出来。但是,他那种情绪,已经深深地刺伤了冷木阳。 本来,对于找寻母亲的细节,冷木阳已经不想说了。 因为,说一次,他的心就像刀刺一样痛苦。 可是,如果他不说,父亲就不会知道,甚至态度还这样恶劣——“妈妈她……一个人孤苦无依,被人打伤了头部,精神失常,身上的财物都被人抢走了……她四处流浪,生活无靠,如果不是她救了卖鱼人的儿子,她……恐怕连一个住处也没有……妈妈……她寄居在卖鱼夫妇的家里,没有人照顾,衣食不周,常常吃不上饭……我找到她时,她形容憔悴,满脸的血污和泥水,正在吃一条发臭的鱼……” “呕……” 听到这里,冷天宇干呕了一声。他伸手掩住了口。因为早晚都没有认真吃饭,他的肚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来,反而是憋出眼泪来。 冷木阳递了纸巾过去,冷天宇抓过纸巾,眼睛,鼻子,嘴,手……擦了几回,一包纸巾被他用光了……纸巾团成了团,丢在了长椅上,白白的纸,刺着眼睛不好受。冷天宇起身将用过的纸巾丢进拐角处的垃圾筒里,他直起身的时候,头一阵晕眩,身形微微一晃,险些摔倒。 冷木阳冲过来,扶住了父亲。 冷天宇脸色不好,人看上去也清轻不少,冷木阳怔忡着眼神,缄默不语。 歇了一会儿,冷天宇缓过劲来。 他问起冷木阳事情的原委,“既然你母亲当时是好的,为什么现在会昏迷不醒?” 冷木阳迟疑,“我去了趟n国,走的时候让林梓悦照顾妈妈……妈妈营养匮乏,一直喊着要吃肉,林梓悦为了安抚妈妈,就给她做肉吃,妈妈想吃就吃……结果因为摄入的脂肪和固醇类物质太多,血管淤堵加重,人就昏迷了……” “你去n国了?你去n国做什么?林梓悦那孩子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就这么不知道轻重?你母亲想吃肉,也得控制啊!她怎么就……” 冷天宇一连串地问,最后改为了自语。 冷木阳心里愧疚,没有应声。 “我问你呢,为什么回n国?”冷天宇突然提高了音量。 “我……” “是n国的项目有事?” “不是。我是……去找缨宁了……”沉默之后,冷木阳还是如实说了自己的事。 冷天宇皱眉,“找缨宁?你……是找缨宁给你母亲看病?刚才你说缨宁给你母亲治病了……是缨宁回来过么?回来了,怎么不回家?你说缨宁治好了你母亲,你母亲快醒了,什么时候能醒?” 冷天宇不知情,就按着自己的思路一句一句地问冷木阳。 冷木阳没有全部回答,只说了重要的事,“是。缨宁采用熏蒸法为母亲治疗,现在母亲已经有了反应,身体的各项指标趋向正常……按着现在的治疗效果看,母亲很快就会醒了……不过,缨宁说,一切还要看母亲的恢复情况……” 冷天宇不说话了。 夜里,本来就寂静的长廊,偶尔有值班的医生探身过来看看,看清了是冷木阳父子俩,恭敬地点点头,又匆匆地走开了。 “你们这些孩子,这一个一个的……没有一个让人省心!” 冷天宇的话说得意味深长。 冷木阳两手拄在膝上,手肘外翻,摆着一个大大的架势,眉眼间却是深深的痛苦。 “走,带我进去看看!”冷天宇忽然站起来,让冷木阳带路。 门就在距离两人不到一米的位置。 冷天宇这样说,自然是……心虚。 冷木阳站起来,在前面走,先一步打开了门。冷天宇在后面跟着,走得很慢。二十多年不见的人,会变成什么样?人生若只如初见,自然是岁月静好。只是,这隔着长长的岁月,他看到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她? 到了室内,明亮的灯光下,谢雨婷戴着呼吸面罩,安静地躺在病床之上。 冷木阳走过去,或许是错觉,他仿佛觉得母亲的脸比之前红润了一些。而且,他在母亲身上感觉到了生命的气息。就好像,母亲随时会醒一样…… “雨……” 身后,冷天宇喉咙里咕咚一声,身子晃了晃,缓缓地倒下。 “爸,爸……”冷木阳扑过去,揽住父亲的腰。及时扶住了他。 但是,冷天宇双眼紧闭,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状态很不好。 冷木阳叫医生过来,给父亲看急诊。 冷天宇平躺之后,说话有了底气,闭着眼赶医生走,“我好着呢,你们都走!” 医生看看冷木阳,看看冷天宇,左右为难。 还好,林主任有胆识,上前给冷天宇搭了脉,又让助手按着冷天宇不动,给他测了血压,血糖。 ——“看冷先生的情形,应该是低血糖引起的。暂时没有什么大事,挂个营养水瓶,就好了。如果再有什么不舒服,我们再诊治也是一样的。” 林主任收起听诊器,朝着冷木阳点了点头,离开了。 知道父亲没事,冷木阳稍稍安心。 只是,父亲好好的,怎么会低血糖? 冷木阳站在床边,看着父亲有些憔悴的脸,眼神凝重。 n国的机场,缨宁从飞机上下来,扑面而来一股热气。 身上的衣服,明显有些厚,心里燥燥的。 这次被滕熠催着回来,实在不舒服。 缨宁抬起手背,在额头上贴了一会儿,自己安抚了自己,然后打起精神朝机场外面走。 ——“小姐,您这边请。” 机场出口,身着漂亮制服的地勤空乘,在看到缨宁之后,将她引着朝贵宾休息室走。 缨宁心里奇怪,不肯走,“请问,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不让我走?” “哦,这是上面的指示。有人在贵宾厅等您。” 上面的指示?又是谁在等她? 缨宁无奈,本想找机会逃走,但是,又觉得这样走了,实在是没胆量,不如就过去看看。 贵宾厅里,灯光柔和。 缨宁看到那人的背影,立即喊出了声,“吉斯,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你……是你找我,还是……” “是……总统阁下找你。外面有车,你跟我走。”吉斯转过身,面无表情,说话时,一个字一个字的,像是在背书。 缨宁想到吉斯可能是机器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就抿了唇,不再说话。 车子开得飞快,缨宁还没有想好应对滕熠,车子就驶进了总统府。 ——“请。” 吉斯将缨宁送到了上次的门口,缨宁不情愿地站着不动。 上次,她打开门,滕熠就正在里面健身。而且,他当时的形象,完全是暴露狂的模样。 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小女生,滕熠就那样毫不顾忌,实在是可气…… 难道,这次还要再折磨她一回吗? 难道,总统就可以这样无礼吗? 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作为平民,就得顺着他吗? 缨宁站在门口,心里所有的气愤和不满堆积在一起,一点一点朝上涌,让很少动气的她,几乎失去了理智。 她咬住唇,转身,用力推开了门,并且,大声喊,“滕熠,你究竟想怎么样?” 空荡的房间里,声音打着旋飘过,缭绕了一周,没有人答应。 出奇的安静。 连体育器械被拉动的声音也没有。 缨宁有些不安,目光在室内扫过,没看到有人。 ——“滕熠?” 缨宁走进健身房里,四下里找寻着,最后,停在了更衣间门口。 房间的门紧闭着。 看不清里面。 缨宁又喊了一声——“滕……熠……” 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走出来。 缨宁正要说话,滕熠突然就朝着她撞过来,她险些被他撞倒——“滕熠,你……” 缨宁拼着力气,扶着滕熠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滕熠的脸色很差,缨宁利落地帮他将白色的袍子拢好,护住了胸口。然后,拉起他的手,给他搭脉。 滕熠仰靠在沙发背上,声音淡淡的,“我很好。” 缨宁想,她是医生,他还在她面前伪装,实在自欺欺人。 不过,她诊了他的脉,心里比他清楚。 ——“你刚才冲冷水澡了?”缨宁问。 滕熠不语,突然反手握紧了缨宁的手。他的手心也是凉的。这很不正常。滕熠虽然矜持不语,但是,他手上的温度,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果然。”缨宁将滕熠的手指扣开。 她活动了活动被滕熠握过的手指,继续说,“总统阁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症状。健身之后,冲冷水澡,会有不适的表现?有的时候,即便是不冲澡,剧烈运动之后,也会难受,是不是有这样的情况?” 缨宁问过之后,目光对准了滕熠。 滕熠撩起眼皮,深深地凝了她一眼,然后,又闭上眼,不置可否。 下午的光线照在室内,沙发这边的休息区,人影朦胧。 缨宁安静地坐着,眼前像是突然出现了光——炫丽耀眼地闪了一下。 缨宁双手合十,按n国的风俗对着滕熠行礼,“总统阁下,我可以医好你的病。您保护了相见树,相见树会报恩给您。我现在回外公的住处,用相见树的种子煎水送来,你喝了之后,自然会有好转。” “相见树?”滕熠复读一次,同时,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对,就是相见树。”缨宁跟着滕熠用n国的语言说了一句,“据史书中记载,相见树的种子,袪火扶正,固本正元,尤益男子。总统阁下,如果您能坚持用上半年,您的身体就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我没病。身体也很好。”滕熠说着,动了动肩,坐端正了身子。 缨宁并不理会他的态度,“我回去熬了汤药,您喝下就会好。我现在就回去!”说完,缨宁起身就走。她将走到门口时,滕熠喊她,“既然你执意要这样,本总统成全你。” 滕熠按了铃,让吉斯送缨宁回去。缨宁匆匆地走出来。行李箱也没有拿。吉斯什么也不说。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缨宁,你可回来了!” 缨宁回到家,姚启元和姚清父女两人,都很高兴。姚清说,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缨宁借机说,是回家给滕熠熬药的。 “熬药?” 姚清亲眼看着缨宁给滕熠熬药,这次是信了。相信缨宁在给滕熠治病。只不过,等着缨宁熬好了药,也就已经是晚上了,这个时候,姚清不放心缨宁。缨宁提着药罐,笑着说自己没事。姚启元叹了口气,心疼缨宁,但是,也没有拦着她。 总统府内,滕熠坐在办公桌旁,衣着整齐,深色的外套上,金属扣闪亮。 他沉稳地坐着,一切如常。 缨宁提着药进来,恍忽觉得自己走错了地儿。 滕熠的病态一扫而光,人显得沉实有力。 ——“总统阁下,药熬好了……” “我无病,不喝。”滕熠头也不抬,声音浑厚。 缨宁将药罐放下,聪明的眸子转了转,说了一番话,“总统阁下,我是医生。所谓医者父母心,凡是我知道的事,不该说的,一个字不会说。父母哪里会有伤害自己孩子的行为?我也不会有伤害到您的行为。请您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不然,怎么会选你为妻?”滕熠放下笔,身体微微靠着椅背,眼神如炬。 缨宁听了,缩了缩肩,没有立即反驳。 滕熠不肯喝药,缨宁就没有再催促。 ——“本来,你回来晚了,本总统便不用再奖励你。不过,既然我说过了,那就要奖励。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若在我可行范围内,我一定奖给你。奖励自己的女人,便是给自己创造福气,这是古语。我不得不信。”滕熠的话说得很认真,由不是缨宁不领情。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想试试 缨宁俯身,缓缓地倒了一碗汤药。 轻轻的水声中,香气伴着热蒸汽氤氲着散开。 缨宁微微蹙眉,扣住碗边,取了汤勺放进碗里。她知道滕熠忌讳喝药,就没有再劝药,而改为了劝他喝汤。 ——“总统阁下,这汤,我……熬了一个半小时,还烫到了手指,你如果想奖励我,就喝了这汤。” 缨宁的眼神有些委屈。 她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他如果不喝,就对不起她。 而且,她的手指尖还红着呢! 滕熠不会看不出来。 ——“好香啊!” 缨宁举着碗站了一会儿,滕熠终于起身,接了药碗。 他的视线落在缨宁身上,眸光深沉。 缨宁有些局促,“看我做什么?相见树的果实,本来就是香的。” 滕熠听后,眼神回位,直接举起碗,看也不曾看,直接一饮而尽。 缨宁迟疑地伸手过来,接了他的碗,放回了小药桶里。 ——“这汤,总统阁下如果坚持喝一段时间,一定会有效果……” 缨宁本想提着药桶就走,可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滕熠是她的病人,他的内脏受伤严重,虽然表面恢复了,其实内里仍然是虚的。相见树的果实有奇效,古书上都有记载。要是滕熠听话,她倒是愿意帮他调养,毕竟,她还等着和他退婚呢! 滕熠朝着缨宁走了两步,在将到跟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缨宁的背影娇小,却填满了他的眼睛。 滕熠轻哼一声,态度有些肆意——“女人嘛,总会嫌自己的男人不够强健。即便是像本总统这样威猛无比的身子,也还不能让你满意……那好吧,我就听你的话,继续补!” 听了滕熠的话,缨宁涨红了脸。 他这是说的什么啊! “滕熠,我什么时候不满意你了?我……” 缨宁张口申辩了一句,自己细细一想,脸更红了。 滕熠深深地凝了她一眼,眼神嚣张,“怎么,你想试试?” “我才没有呢!我从来也没有想过!”缨宁拿上药桶,一脸不高兴地朝外走。她走路的时候,脚步轻盈,身体协调而柔软,像是某种软体动物在扭动。滕熠难得放开了说话,这次,心里有了兴致,远远地又丢过来一句,“既然没想过,你躲什么?” “谁躲你,我是……” 我是讨厌你! 缨宁打开门,转身,本想对着滕熠嚷嚷几声,还是理智地忍住了,只对着他瞪了瞪眼,就匆匆地离开了。 云城医院,清晨。 冷天宇一早就起来了,精神非常好,而且还和冷木阳一起在小餐厅吃了饭。这层的小餐厅,本来就人少,今天,更是只有他们父子俩。期间,偶尔能听到厨师们在敞开的厨房间里敲打餐具的忙碌声。 ——“喝牛奶!”冷天宇提醒了一句。 “爸,我知道。”冷木阳没有迟疑,拿起牛奶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在他的印象里,已经好久没有和父亲单独吃饭了。今天的情景,让他觉得温馨。所以,饭也吃得多。 早餐简单,没多久,两人就吃好了。将要离开时,冷天宇手扶着桌边,突然滚滚地落下两行泪来。 冷木阳诧异,“爸,您怎么……” “我就没有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冷天宇垂着眼皮儿,神色凄然,一句话没说完,伸手扯了一张纸巾,抹着脸出去了。 冷木阳坐在桌前,回想着从昨晚到现在的事,终于明白了父亲昨晚为何会晕倒。父亲一定是看到了母亲现在的憔悴模样,心里受不了,所以才会倒下的……这样想来,母亲在父亲的心目中,还是有地位的…… 上午,在给谢雨婷做熏蒸治疗的时候,冷天宇背着手守在玻璃房外。 因为是第一次在治疗现场,加上他心情不好,所以,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连秦浩过来跟他打招呼,他都不出声。 治疗结束后,由两名特护将谢雨婷推回了icu病房。 ——“这就……没事了?”冷天宇有些焦躁地问。 秦浩说,这熏蒸法时间要控制。 “我是说,熏蒸之后呢?她的身体指标刚上去,刚有了反应,这就又停下来,岂不是白费功夫了?”冷天宇既生气又不满。 秦浩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 “哼,都是些庸医!”冷天宇甩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他并没有走,而是进了icu病房。冷木阳本想陪着进去,他示意冷木阳等在外面,“我一个人进去吧!我有话和她说!” 父亲的表情固执而且认真。 冷木阳只好听话地退了出来。 icu病房里,谢雨婷的脸色比昨天明显好了许多。她皮肤底子好,被冷木阳认回之后,沐浴擦洗,卫生条件跟上了,她的脸色渐渐泛白,熏蒸之后,有了淡淡的血色。 即便是这样,冷天宇眼前的这个谢雨婷仍然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差甚远。 ——“这次你知道了吧?这天底下,只有和我在一起最好!你看看,你现在……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冷天宇拿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前,两手抹着膝,一句一句地数落。 脸上的泪水流下来,他抽出纸巾胡乱地擦了擦,心情仍然难以平复。当年,在冷木阳的满月的时候,他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就算那一句很重,又怎么样?她不是也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吗?他若是真怪她,早就和她离婚了。他早知道她对不起他,直到酒后忍不住才说了她一回,她就离家出走,还扔下她的儿子不管……他为她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而且,视如已出,她还想怎么样? ——“谢雨婷,你当初可是在诀别信中写着,‘幸福只向心归处,与君诀别两心安’试问,你离开我后,是不是心安了?你是不是寻到你的幸福了?你有吗?你没有……” 泪水迷蒙了眼,冷天宇拿起纸巾用力地揉着,泪水越来越多。 ——“你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这是在惩罚我!你……你好……狠……” 冷木阳轻轻地推开门,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接连一周,治疗的效果一天比一天好。 而且,每次治疗结束后,冷天宇都会呆在病房里和谢雨婷对话,常常是一呆就一个多小时。 新的一周开始了,治疗小组会诊之后,秦浩给带来了好消息。 ——“病人已经可以自主呼吸了,心率也很好,可以从icu病房里移出来了。外面的病房里有阳光,对病人恢复比较好。” 第一次,冷木阳觉得秦浩说话很好听。 母亲的病有希望了,冷木阳的眉眼间透出深深的喜悦来, 他和护士一起将母亲送进了新病房,又亲自给母亲盖上了被子。进入初冬,外面的气温降低,虽然房间里已经开了暖风,温度适宜,但是,冷木阳觉得母亲躺着不动,怕她会冷,就细心地将被角抿好。 冷木阳拿起母亲的手,放进了薄被里。 这时,薄被突然起伏了一下。 冷木阳以为自己看错了,轻轻地掀开薄被,就看到母亲的无名指蜷了蜷。 他摇了摇头,闭眼,再睁开,这时,他很确定地看到,母亲的手真地在动! ——“妈,您醒了,您真地要醒了!” 冷木阳按了铃声,召唤医生。 听说谢雨婷醒了,冷天宇跑进来,看到仍然不睁眼,不说话的谢雨婷,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失望。秦浩带着人过来检查,冷天宇问谢雨婷什么时候能真正地醒过来。 “这个,我说不准。今天拍个片子,等片子出来了,我们再研究下一步的治疗方案。具体的下一步该怎么做,我们需要和姚院长商量。姚院长她会有办法的。” “姚院长?”冷天宇复读了一句,想清楚了。 姚院长就是缨宁。 这个时候想到缨宁,他的心里有些别扭。 就没有再问。 冷木阳将母亲的好消息告诉了缨宁。缨宁也很开心,并且准备回云城亲自看看谢雨婷的情况,再制定下一步的诊疗方案。 想到要离开n国,缨宁心里还有一层顾虑。 她现在已经被滕熠盯住了,不能随便离开n国。要是想回云城,就得向滕熠去请假。好在滕熠最近喝了相见树熬的汤药之后,气息平和,应该也好说话。 第二天,缨宁给滕熠送药,趁机提起了自己要回云城的事。 ——“我要回云城呆几天,这汤的配方和熬煮的方法,我写到纸上,你交给放心的厨师做就行。” “回云城做什么?现在正是n国的好时候,气温最适宜养生。”滕熠一边翻文件,一边说了一句。 缨宁收好药碗,继续争取,“我医治的一个病人病情发生变化,需要我回去重新做方案……” “什么病人?是冷木阳的母亲吧?”滕熠停下手中的工作,扬眸看过来。 缨宁对上他的眼神,生气了,“你……你都知道?” 滕熠两手交叠,摆出架势来,一脸正气地望着缨宁,毫不躲避,“我怎么会不知道?作为n国的总统,关心一下自己的未婚妻,有何不对?” “你……我不管,我是要回云城的。”缨宁讲不过滕熠,因为,他本来就不讲理。 滕熠对她这种耍赖的态度,淡然处之。 缨宁再说,他便有了火气,站起来,走到缨宁面前,突然用手扳住了缨宁的下巴,很用力的那种,缨宁疼得想哭。 “你是不是傻呀?”滕熠的声音十分不耐,看见缨宁的眼神也是复杂的,“冷木阳是何居心,你不明白吗?” “滕熠,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看来,你是真傻!”滕熠声音冷冽,“冷木阳是想利用你救好了他母亲,然后,让他的母亲和冷天宇重归于好,这就是他的险恶之处!他母亲重回冷家,你母亲怎么办?冷天宇如果旧情复燃,肯定会把你们母女扫地出门,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你可以不在乎,但是,你母亲会在乎,她刚刚嫁到冷家不久,甜蜜期还没有过,就要遭受背叛,她能不能受得了,你想过吗?” ——她能不能受得了,你想过吗? 滕熠的声音在缨宁的耳边回响,响了一路。 她……真地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只是想着要帮冷木阳救母亲,一点儿也没有想过姚清的感受。 自从她重生之后,姚清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是姚清一直护着她,照顾着她,她怎么能做对不起姚清的事呢? 想到这一层,缨宁觉得沮丧极了。 她当初学医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可是,她救了很多人,却是越救越糊涂。 她救了滕熠,反而被滕熠逼迫…… 她如果救好了冷木阳的母亲,等于间接地毁掉了自己母亲的幸福,她……这算什么? “妈,你在看书啊!” 回到家,大厅里十分清静。 姚启元有伤在身,坐累了就回房间休息。只有姚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摊放着一本书。缨宁知道,姚清一向省心省脑极少看书。这个时候,所以会看书,一定是心情不好。 缨宁坐到姚清身边,姚清看她回来了,直接将书丢到了一边。 “我没事,随便翻翻。”姚清的神色有些颓唐。她刚来n国的时候,冷天宇每天晚上和她视频,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可是,近几天,冷天宇一个信息也没有给她发过。他突然冷淡下来,她有些受不了。 “妈,您和冷伯伯还好吧?”缨宁拉住姚清的手问。 姚清叹了口气,眼神极为不自然,“好啊!就是,最近没有什么联系。你冷伯伯一定是很忙。” 缨宁听出了姚清的伤心。 缨宁也知道冷天宇最近在忙什么。 冷天宇自然是忙着谢雨婷的病…… “妈!”缨宁想到冷天宇为了谢雨婷冷落了自己母亲,心里十分地难受。而且,她也可以预见,一旦谢雨婷醒来,冷天宇就会重新爱上谢雨婷……不,或许在冷天宇的心里,就一直爱着谢雨婷,从来没有变过。爱的另一个表现就是恨,每次提起谢雨婷,冷天宇都会生气,会发很大的脾气,这说明,谢雨婷在冷天宇的心里还有重要的位置。还有,冷天宇还留着谢雨婷的照片,就放在自己书桌的抽屉里,说不定,每天晚上都会拿着照片想着谢雨婷……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他还真说不出来 缨宁想到母亲可能会被冷天宇抛弃,十分难过,又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治好了冷木阳母亲的病而引起的,心里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亲手毁掉母亲幸福的那个人! 回到自己房间,缨宁心里久久不能平息。 秦浩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回云城。 她拒绝了,“秦院长,我这边还有事,不能回去了。” “那,谢雨婷的下一步治疗怎么办?”秦浩着急地问了一句。现在因为冷天宇在医院里守着,他的日子很不好过。冷天宇天天问他,什么时候才能让谢雨婷醒来……可是,他怎么能知道呢? “缨宁,你是不知道,冷天宇实在很难缠,他现在哪里像个董事长,分明是监工。我一早上班,他就来我办公室问我,还总是问同样的问题,就是想知道谢雨婷什么时候能醒……还动不动就呵斥我,说我是……唉,冷家在云城的地位,没有敢动。冷天宇父子俩不走,这医院里,就是他们说了算,哪里有我说话的份。缨宁,你一定得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谢雨婷现在情况好转,你一定有办法把她救醒,是不是?” 说到最后,秦浩几乎是在央求缨宁了。 事实上,缨宁给他还难受。 她是一个医生,她不能见死不救,“秦院长,我已经发了一份后续的治疗方案到你的邮箱里,你们可以参考一下。另外,我向你举荐一个人,是宁城民间的一位老医生,之前我还是沈簟秋的时候,你记得,我曾经去过宁城几次,就是向他讨教中西医结合疗法的。” “你已经发了治疗方案?好,我接收一下。还有,你举荐的这个人,他住哪,叫什么名字?” 秦浩的声音急切。 缨宁缓缓地吸了口气,“我一会儿发信息给你。” “好。”秦浩答应一声,挂断了电话。 缨宁脸上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 果然,她猜得没有错。这几天冷天宇所以不和妈妈联系,完全是因为他在医院里照顾谢雨婷……很明显,冷天宇的一颗心全在谢雨婷身上了…… 缨宁抹了抹眼睛,克制地给秦浩发了信息。 她是医生,她不能治病治到一半就撒手不管,她的良心过不去。 可是,谢雨婷如果被她医好了,就等于间接地毁掉了自己母亲的幸福,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妈,我来帮你做饭吧!” 缨宁洗了脸下楼,看到姚清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酒红色的长发高高地挽起一个发髻,露着优美的脖颈,淡蓝色的围裙里面是一件素白的n国妇女常穿的长裙,只在袖口处绣了两朵紫色的小花,显得极为雅致温馨。 家里的老佣人做饭总是那几样,姚清怕缨宁吃不惯,就亲自下厨房准备。 缨宁心疼母亲,“妈,我知道这个汤怎么炖,我来炖!” 佣人从市场上买回来的鹌鹑,姚清准备炖汤喝。缨宁以前也做过这个汤,主动要帮忙。姚清还是把她推开了,按着她的手,不让她近前。 “宁宁,我看你这两天,气色不好。做医生的,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滕熠的病再难治,也要慢慢来,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个上火,不值得。再优秀的医生,也有解决不了的病,是不是?” 姚清的一番话,说得缨宁直想哭。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在妈妈面前落泪。 从厨房里出来,放在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缨宁拿起来看,看到了冷木阳的号码。她握着手机,一脸的犹豫。一边犹豫,一边迈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冷木阳第一次打过来没人接,又打了第二次。 缨宁坐到沙发上,搂着抱枕,神色恹恹地接了电话。 ——“在忙什么?”冷木阳问。 缨宁没有在忙,“刚才在厨房里,有妈妈在,所以没有接电话。” “嗯。”冷木阳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问起了缨宁,“声音不太对?感冒了吗?” “没有。就是有点累。” “那把手机放下,开免提吧!拿着手机,会累的。”冷木阳的声音温柔。 缨宁很听劝,接着就打开了免提,手机放在膝上,人靠在沙发上,不想说话。 “怎么突然就不能回来了呢?是n国有什么事吗?”冷木阳在电话里问,好听的男声通过扩音器传出来,在室内回响,很真实,就像他的人正站在缨宁面前一样。 “没什么事。但是,不能回去了。”缨宁说话时,鼻尖酸酸的,想哭。 冷木阳顿了顿,说话时有些迟疑,“妈妈的病有好转,但是,仍然没有醒……” “这个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了吗?” “嗯。只不过,我以为,你会回来……” “冷木阳,就算我不回去,也不会影响给你母亲看病的。我已经发了治疗方案给秦浩,也给秦浩推荐了最适合给你母亲看病的医生。我擅长的,还是西医。现在你母亲的情形,要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来治。中医,还是得请别人看。” 说起治疗方面的事,缨宁的话又多了。 冷木阳安静地听着,听到最后,跟缨宁道谢,“缨宁,这次妈妈的病能治好,真是辛苦你了。我会补给你的……” “不用。没事挂电话吧!”缨宁的声音里带出哭腔来。 她在冷木阳这里得到的感谢,根本无法弥补她对自己母亲的歉疚。 ——“你,哭了?”冷木阳的声音有些焦灼。 缨宁不在身边,他无法看到她的情形,就想打个视频电话。但是,刚才打的视频电话,她没有接。这次直接打手机,缨宁才接了电话。 他看不到她,一时猜不出她为什么哭。 女孩子敏感,她这个时候哭,可能有许多种原因,他只能猜,“是不是n国的饭菜不可口?还是外公家里有什么事发生?” 冷木阳又想,缨宁是不是生理期呢? 他真没有留意过这个。 缨宁很健康,都没有生理期喊痛的经历,他自然无法断定她是哪几天过生理期。不过,她以前不痛,并不意味着现在不会痛。可是,关于这个,冷木阳一点儿也不懂。 ——“缨宁,你……那个……是不是肚子痛?是不是……” “冷木阳,我没有来月经,而且,就算是来了,我也不会痛。”缨宁答得干脆,完全是一个医生的大方态度,比冷木阳还利落。 冷木阳沉默了,自我检讨,“缨宁,这些天,我的心思都在怎么给妈妈治病上,忽略了你……” “冷木阳,你心里只有你母亲,这是对的,你不必解释。挂电话吧!” “缨宁,不是这样的。我是一心想着给妈妈治病,但是,我心里同样有你在。你在我心里,有着重要的位置,这位置,没有人能代替。” 冷木阳的话,彻底让缨宁崩溃了。 她不想冷木阳说这个,“冷木阳,你说什么心里有我,你如果心里有我,你就不会做出伤害我母亲的事来……不,你是早有预谋,你早就想好了,要把我们母女从冷家赶走。” “缨宁,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我如果想了,那我一定也是在想,如何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如何让你永远留在冷家。” “那我母亲呢?你一定也想过,想过怎么样才能拆散我的母亲和你父亲?是不是?你这样急切地让我治好你的母亲,不就是为了让她和冷伯伯早日复合吗?你接回了自己的母亲,我母亲就会被冷伯伯抛弃!” 缨宁的话里,是深深的怨和无耐。 冷木阳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 他认回母亲,给母亲治病,完全是在尽自己的孝道,根本没有想过其它的事。 “缨宁,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心思都在自己生病的母亲身上,其它的事,没有多想。至于我母亲和我父亲会不会复合,那是他们长辈的事,我们无权干涉……” “我们?冷木阳,你还和我说我们?你的母亲是你的母亲,我的母亲是我的母亲,没有我们。而且,我的母亲会因为你的母亲受到伤害,这才是事实。你也看到了,冷伯伯是如何担心你母亲的,你都看得清楚。你母亲还没有醒,他的心思就转到了你母亲身上,等你母亲醒了,他必定会赶走我的母亲……我母亲今年刚嫁给你父亲,她的心还完全沉浸在她和冷伯伯的甜蜜爱情里,如果这个时候,她被冷伯伯抛弃了,那对她会是多么大的打击……” 缨宁的声音像是在控诉。 冷木阳完全能接受。 按着缨宁的这种理解,姚清已经变成了受害者。 冷木阳还是很镇定的,“缨宁,就像你说的,如果姚阿姨和我父亲之间有甜蜜的爱情,那么,我父亲怎么会做出对不起姚阿姨的事呢?同样的,如果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没有爱情?没有爱情你父亲为什么娶我母亲?就为了一时兴起,还是因为他空虚寂寞?” 缨宁说话很快,没有多想,一句跟着一句就说出来了。 冷木阳安静地听着。 他没有必要跟缨宁生闲气,所以,并没有跟她较真。 “缨宁,现在事情并没有到那一步,我们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长辈之间的感情,由他们自己来解决好了。我想,姚阿姨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们……” “我母亲唯一的想法就是,冷伯伯现在很忙,所以才没有和她联系。她根本不会想到,冷伯伯天天守着另一个女人,忙得把她都忘了!” 心里话说出来,缨宁忍不住就哭了。 她现在很痛苦,什么也理不清,冷木阳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心安。 冷木阳停住,空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房间里,只听到缨宁的啜泣声。 冷木阳在电话的另一端,也听得很清楚。 他突然意识到,缨宁一定是听了旁人的话,所以才会这样东想西想的。而这个人……只能是滕熠。滕熠刻意挑拔他和缨宁之间的关系,目的只有一个,说明滕熠对缨宁有觊觎之心…… 冷木阳想,如果缨宁在身边就好了,抱抱她,亲亲她,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和谐了。可是现在,他说什么也不能改变他们之间长长的距离感。 “不哭了!眼睛哭疼了,怎么办?” “冷木阳,我不用你管。” “是我一定要管你的。我是想告诉你,你的这些想法,都是不必要的。姚阿姨,我父亲,甚至包括我母亲,他们那个年纪的人,看待事物的方法和眼光,是和我们不一样的。他们如何解决自己的感情问题,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唯一能相信的,就是真爱着的两个人,是拆不散的……就好比我和你。我们是一定会在一起的……” “冷木阳,你是不是想说,你母亲和你父亲也是真爱,所以,他们即便是分开了二十多年,也一样会在一起?对不对?” 冷木阳没有那样说。 缨宁这样说,他并不恼,“缨宁,我怎么会这样说呢?从小到大,我无数次期望过,我的父母亲夫妻恩爱,一家人团圆和美。但是,我父亲究竟和母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况,我完全不清楚……” “好,冷木阳,我祝福你们一家人团圆和美!”缨宁说着,按了挂断键,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这个时候,她真想大哭一场,可是,又怕姚清一会儿喊她吃晚饭的时候,会发现她哭过的痕迹,就睁大了眼睛,生生地忍着…… 电话里嘟嘟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冷木阳才慢慢地将手机从耳边移开。 他的手机屏幕还是出厂设置时的屏幕,至简。 他突然就想到,下次见到缨宁,一定揽着她拍个照片做手机背景,这样,他就可以天天看着她了…… 现在他必须给缨宁发个消息。 ——“[亲亲]缨宁,我爱你。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在一起。所以,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们在一起的力量!” 冷木阳觉得自己写的这句话,像是在演讲。 但是,他的心意又实在想不出其它的话来表达。 比如“宝贝,我爱你……”之类的话,他……还真说不出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给缨宁的消息发出去后,屏幕再没有亮起,也没有声响。 冷木阳深邃的眼睛凝上了更为沉重的颜色。 车灯照亮了前面的路,高速路上,冷木阳全神贯注地开着车,手轻揽着方向盘,脸色沉静。 缨宁推荐的那名老中医周朴正,今年已经七十六岁了,虽然声名远扬,但是却深居简出,做人十分低调。而且,周医生因为年事已高,已经不出诊了。所以,为了母亲的病,他必须亲自去。 时间是早晨五点钟。 从云城到宁城,开车要两个多小时,所以,冷木阳走得很早。 下了高速路,天色已经完全亮开了。 冷木阳将车子开进路边的停车场,稍稍休息了一会儿。 自从昨天有了换手机屏幕画面的念头之后,再看手机时,屏幕上出现的是缨宁的笑脸。因为想到了缨宁,路上的辛苦,瞬间就消退了。 没有前拥后簇的架势,冷木阳只身拜访了周朴正。 “周老先生,昨天我们联系过,我是冷木阳……”冷木阳将随身带的礼物放到桌边,恭敬地向周朴正行礼。 ——“爷爷,爷爷,我要听孙悟空的故事……” 宽敞明亮的堂屋里,周朴正刚刚吃过早饭,满面红光,黑色的短发,浓密地竖立着,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小孙子淘气,拿了一本漫画书,粘着他,要听他讲故事。 “小强乖,我和叔叔要谈事情。”周朴正将孙子抱起,放在膝上,然后,抬眸看向了冷木阳,“冷先生不必拘礼,请坐。” “好。”冷木阳退后两步,端稳地坐到了木椅上。 周朴正手揽着孙子,谈起了沈簟秋,“冷先生,当初,我和您夫人沈簟秋确有过几面之缘。沈医生她人聪明,对古中医非常在行,颇能讲出些道理来。我们互相切磋,相谈甚欢……只是没想到,她已经不在了……” 在来找周朴正之前,冷木阳和周朴正通过电话。周朴正问起沈簟秋的事,冷木阳据实以告。沈簟秋出车祸,对他的打击也是很大的。所以,电话里,他的声音很沉重。 倒是周朴正劝了他几句。 ——“车祸无情,不管你是有钱人,还是……医生,都一样。” 周朴正情绪忽然低落,他的目光在小孙子的脸上扫过,有几分凄凉,“不瞒冷先生,我儿子和儿媳,也是出车祸去的……” 冷木阳听后,头微微前倾,欲言又止。 ——“爷爷,快看,这里是白骨精的洞洞……”小强声音稚嫩,更引起了周朴正的伤感。 “唉,我年轻时因为沉迷医术,年近五旬才结婚。我老婆就是我的病人。她有眼病,两眼从出生之后,就一直模糊不清。我治好了她的病,她二十二岁上嫁给了我,我们……倒是很恩爱。我老来得子,五十岁上有了我儿子。我的儿子和儿媳脾气都很好,心也善,可就是命不长,那天,他们开车去城里,半路上,遇到酒驾的大车司机,那大货车就无情地辗过来……不要说送医院,就连那铁做的车子,都被压扁了……人更没指望了……人们都说我是神医,我那时候才知道,自已没有了儿子,就是一个可怜的老头儿……” ——“爷爷,爷爷,你不老,你的胡子都是黑的!”孙子小强像小猴子一样在周朴正的身上闹。 周朴正紧锁的眉,微微舒展,“我这孙子今年三岁了,什么都能说,聪明伶俐,就跟那孙悟空一样……” 冷木阳仔细听着,很委婉地说了一句,“周老先生身体康健,也是有福了。小孙子如此聪明,将来必成大器。” 说到将来,周朴正的眼神忽然暗下来。 “福气不福气,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都看淡了。我今年已经七十六岁,我老婆去年也得病死了,是宫外孕大出血……唉,我这个做医生的,竟没有早发现……其实,我只是没想到,我这把年纪了,她还会怀孕……只可怜了我这小孙子,他才三岁,我只怕我哪天不在了,没有人照顾他……他一生无靠……实在可怜……” ——“爷爷,爷爷,你的胡子上有豆浆渣,我给你擦干净。” 小强溜下地,拿了纸巾过来,又攀上了周朴正的腿,够着他的胡子,帮他擦胡子。 冷木阳站起来,眼睛里满是同情,“周老先生,我和您算是有缘,和小强,也是有缘。我今年二十八岁,我们冷家在云城,也算是豪门世家,我想由我来照顾小强以后的生活,您是可以放心的。” 周朴正扬眸,盯着冷木阳看,并没有答话。 冷木阳自己接着表明自己的心意,“周老先生,今天我过来,是有求于周先生,希望您能救我的母亲。我既有求于人,必先舍出自己的真心。我和沈簟秋也有过孩子,只不过,孩子在车祸中殒命……对于孩子的事,我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请您相信我,我会视小强如已出,照顾他直到成年。他成年后,我会着力培养他,让他成才,许他一世安稳富贵。” 周朴正终于被冷木阳的话打动了。 他垂下眉眼,扪心长叹,“冷先生也是一片赤诚,你既为我,我自当会尽全力救你的母亲。我今天就随你去云城吧!” “那就有劳周老先生了!” 都说周朴正难请,冷木阳没有想到会这样顺利。或者因为小强的未来有了着落,老人心里又有了希望吧…… 云城医院。 冷天宇倒背着手,上下打量着周朴正。周朴正七十门,他五十六。可是看周朴正的身体,比自己还要强健,这实在让他……有些别扭。 周朴正准备上前望诊,被冷天宇拦住了。 “你有医生资格证吗?你以前,治过这样的病人吗?你打算,怎么给她治?” 这一连串的话,问得可谓犀利。 周朴正不慌不忙地拿出了自己的医师证,冷天宇看到了上面“特级”两个字,也看清了上面压印的国家卫生部的章。 “实不相瞒,我最擅长的就是把昏睡的病人治醒。从我年轻时到现在,已经治愈了近千例植物人患者。现在,他们都能下床走路,生活自理。而且,我们周家历代祖传针灸法,对于这种病症,施针到病灶,循序渐进,以经络调理通全身之气脉,让病人重获新生。” 冷天宇听得哑口无言。 针灸法,他倒是知道。 现在,谢雨婷昏睡不醒,医院的西医大夫,一个一个都想往后退。只好让周朴正治疗了。 ——“你去吧!” 冷天宇摆摆手,让周朴正过去。 周朴正走过去到了病床前,秦浩紧跟在后面,也过去。秦浩拿出新拍的片子和周朴正一起讨论了一会儿,周朴正按压病人的心口,又翻开眼皮,看她的眼睑,仔细检查了病人的手臂和腿部肌肉状态。 “秦院长,冷先生,现在病人的情况我也了解了。我倒是有九成的把握把病人治好。你们若信我,那就从明天开始,每天中午我给病人做针炙。” 冷天宇没有意见,冷木阳也很希望自己母亲能早日醒来,“周老先生,我们相信您的医术,一定能让我母亲早日醒来。” “嗯,你们相信我,还要配合我。这样,我们才能把病人治好。” “对。” 周朴正接手了谢雨婷的治疗,一天一次,竭尽所能为谢雨婷做针炙。 时间过得飞快,十天后,谢雨婷仍不见醒来。 “周老先生,我母亲她……什么时候能醒?”冷木阳问,眼神也是期待的。 “我想着,也就快了。你不要看她表面上一直昏睡,其实,经过这几天的治疗,我已经用针将她脑部血管淤堵的陈年旧血疏通开了。她现在,就在等一个机会。你们家属要多和她交流。病人的大脑皮层兴奋点钝化,没有外界语言刺激,她是不可能醒的。” 冷木阳觉得周朴正的说法很有道理,他自己也决心多和母亲交流。 冷天宇倒背着手,站在屋子中央,炯然的眼睛里,有深深的思绪。 自从他来医院之后,一直在和谢雨婷聊天。 他是真地希望她早点醒来,他想要她一个答复。 这天施针之后,冷天宇陪着谢雨婷呆了一下午。到了晚上,他又和谢雨婷聊了一会儿才走。 冷木阳夜里睡不好,坐起来,披了一件外袍,来看母亲。 ——“冷先生,您来啦!” 病房里,有二十四小时的特别护理。 冷木阳挥了挥手,示意两名特护先出去,“我在这里呆会儿,你们到外面等吧!” “是。” 两名特护扭身出去了。 冷木阳拿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床头的对面。 夜已深,人心,在这静寂中,得到了休憩和释放。 ——“妈,我一直没有和你好好谈过。就是,关于缨宁的事。” 提起缨宁,冷木阳的眼中漾起了温柔涟漪。 冷木阳将母亲的右手,捧在手心里,心里是说不出的幸福感,“妈,您或许不知道,儿子活了二十八岁,只有在缨宁身上,才找到了幸福和爱情。缨宁实在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子,她非常优秀,十六岁就读完了大学,她还懂医术,救了冷卓,也救了您……就是现在的周朴正,也是缨宁推荐的。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原以为沈簟秋死了,可是没有想到,沈簟秋的灵魂竟然能寄住在缨宁的身体里。也就是说,缨宁有我妻子沈簟秋的思想……您说,这是不是很神奇?” 冷木阳的心底里有深深的喜悦。 “妈,您快好起来吧!您知道吗,还有一件事,就是,缨宁的容貌气质和你一张旧照片十分地相像……我想着,您一定也会喜欢缨宁的……因为,她实在很好……缨宁她现在n国,儿子不能和她相见,心里很是想念她……” 冷木阳捧着谢雨婷的手,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情绪。 夜谈到凌晨,冷木阳放开母亲的手,把她的手放到薄被下,又拉了拉被角。他的手碰到了母亲的下巴,就是那样不小心但是很重地顶了一下。 他连忙跟母亲道歉。 “妈,我碰到你了,疼不疼?” ——“缨……” 冷木阳话落,一个细微的声音从母亲的口里像游丝一样发出来。 他紧紧地盯着母亲看,又追着问,“妈,您……刚才说什么呢?我没有听清楚?” 冷木阳紧紧地盯着母亲的脸,期待的眼神焦灼。 ——“缨……宁……”谢雨婷的声音低微。 冷木阳实实地听到了自己母亲说话,他不敢就这样叫医生,就怕惊扰了母亲,只是悄悄地按了床头的呼叫器。 “妈,您是真醒了,太好了,您还会说缨宁的名字,您……的神志也清醒了,对不对?缨……宁,善良之人,应得安宁……妈妈,您放心,儿子之前没有照顾您,是儿子的过错,今后,儿子一定照顾您,让您的后半生平静安宁……” 冷木阳紧紧地握着谢雨婷的手不放。 谢雨婷突然轻咳了几声,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 ——“夫人……果然是醒了!” 今晚正是秦浩值班,他带着医生进来,就看到谢雨婷睁着一双黝黑的眼睛,正茫然四顾。 “恭喜冷先生,恭喜啊!” 秦浩拍拍胸口,一种说不出的解脱感把所有的困意一扫而光。 冷木阳渴盼地望着母亲,等着她开口说话。 半晌,谢雨婷喃喃地说了几个字——“缨……宁……在哪?” “妈,你……你真好了!” 谢雨婷并不十分清醒,她努力地转过头,看着冷木阳,眼神还有些呆滞,“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妈妈?” 冷木阳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妈,我是您的儿子冷木阳,我是木阳。” “咳……”谢雨婷又咳了一声,“我……不……认……识你……” “妈,我知道,您生病了,您记不得我,这也很正常。但是,我是您儿子,是您的儿子!” 冷木阳看母亲说话吃力,就松开她的手,让秦浩带医生过来检查。母亲醒了,冷木阳想去告诉父亲。父亲就睡在隔壁。冷木阳起身朝外走,遇到高风等在门口。高风这些日子,也经常来医院陪他。这个时候,出现在门口,他并不惊奇。 “总裁,刚才,冷董事长说,不让您过去找他。”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听了高风的话,冷木阳静默地站在门口,眼神复杂。 母亲没有醒的时候,父亲一直守在母亲身边,期盼着她早日醒来,现在母亲醒了,父亲却……避而不见…… 这其中的原由,他大概明白一点儿。 “好,我知道了。”冷木阳答应了一声,摆手让高风回房间休息。 高风迟疑了一会儿才离开。 扑,扑。 厨房里的药壶里,药汤打着滚,翻涌着。 缨宁守在一旁,心事重重。早晨她看到冷木阳发过来的消息,谢雨婷已经醒了。但是,因为大脑受伤严重,过去的事,已经都不记得了。不过,她的神志已经清醒,跟正常人一样了。以后,生活可以自理,也可以交流了…… 谢雨婷能恢复成这样,实在是最好的效果。 作为一名医生,缨宁知道医学的伟大,但是,她更相信亲情所能创造的奇迹。如果仅有熏蒸法和针灸法而没有冷木阳父子的守护和召唤,谢雨婷是不会这么早醒来的,当然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好。 现在的治疗结果,大家都很满意。 秦浩在微信里撒花庆祝。 冷木阳高兴地跟她发了几十条语音消息。 冷天宇……当然会更高兴…… 缨宁想,她们母女是不用回云城了。 ——“宁宁,药熬好了吗?” 姚清一边问,一边走进了厨房。缨宁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药已经熬好了。她连忙关掉了火,然后垫上小毛巾将砂锅里药倒出来。 “宁宁,你外公的腿伤已经没什么事了,过几天拆了石膏,就能练习走路了。我想着,我们该回云城了……” 啊! 缨宁听了母亲的话,走神了,忘记砂锅还烫着,直接用手去拿盖子,结果,烫伤了手。 手又红又疼,她小心地藏起来,不想让母亲看到。 “宁宁,你怎么不说话?”姚清走过来,将缨宁的长发撩起来,看着她的侧脸问。 “妈,我在听着呢!您是说要回云城,是吗?我倒觉得,还是再陪外公住一段时间比较好。他做复健练习的时候,身边需要人搀扶着,我们在这里,他有亲人照顾,恢复得就快。” 缨宁的话说得很有道理。 但是,姚清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改变了,“宁宁,你的话虽然说得也对,但是,我离开你冷伯伯这么久,夫妻之间的感情都生份了,这样总不好。你外公他也明白我的处境,他不会有情绪的。妈妈提前跟你说呢,是想让你把给滕熠看病的事安排一下。我是怕滕熠用总统的身份来管着你,不让你走。” 缨宁看劝不住妈妈,只好垂眸不语。 她的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云城的冷木阳父子心思都在谢雨婷身上。要是妈妈回去,看到这样一幕,该有多伤心啊! 缨宁想到母亲可能会因此受到伤害,难受极了。 她送药到总统府,也显得心不在焉。 滕熠喝了药,像往常那样随手将白瓷碗递给缨宁,缨宁站在桌边,垂眸想着心事,完全没有看到滕熠在做什么。 “在想什么?” 滕熠慢慢地问了一声。 眼前的她,细密的长睫遮住了眼,神色恍惚,完全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想谁——” 滕熠自己放下碗,音量陡然提高了一倍。缨宁受了惊,抬起眼帘,茫然地望了滕熠一眼,回过神来。她利落地将碗收好,本打算就这样走,却被滕熠扳住了肩。 “刚才的问题,还没有回答我!” 滕熠十分固执地问。 缨宁觉得他这样问,很没意思,“滕熠,我有自己的权利和自由想任何事情,即便你是总统也无权干涉。” “我是你的未婚夫,便有权管你。”滕熠底气十足。 缨宁却倍感受伤,“未婚夫?我根本不爱你,你怎么就做了我未婚夫?滕熠,你心里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完全是你强加给我的,我根本没有必要恪守什么……” 滕熠被激怒了,手上用力,将缨宁往自己怀里带。缨宁挣扎不从,结果头撞到了滕熠的下巴,前额生生地疼。 身体的疼痛导致了缨宁情绪的爆发。 她被动地伏在滕熠身前,泪水夺眶而出,“滕熠,我就不该救你!那天,你被人从车上抬下来,全身都是血,血压没有,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二十多处。我前后为你做了十几次手术,才救醒了你……可是,我绝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受制于你。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我救了人,反倒是错了……”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悲泣,听到滕熠的耳里,他的眼神跟着就变了。 “索索,你说,你救过我?哪里会有这样的事!” “滕熠,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事?纵然你用了秘方,将自己身上的伤疤都去除了,但是,你的内脏受过伤,短时间内是无法恢复的。所以,你才会在剧烈运动后,身体不适。我真是傻,还主动熬汤药为你调理……我这个医生做的,傻透了……” “你……” 滕熠松开手,两手扶着缨宁的肩,探究的眼神在她的脸上绕来绕去。 “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呵,我知道什么?你说我知道什么。你做手术时,全身光着,我什么不知道?我看过你的心,你的脾,你的肝脏,我将上面的伤口缝合,手术中,我还帮你排便……” 话越说越多,缨宁的泪水完全止不住。 “我真傻,我以为,医者父母心,我对病人,就应该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好。可是,我最后,却医错了人……把自己陷入了无助的地步……” 滕熠的眼睛里闪过疑问的神色,这些话,从缨宁的口中说出来,不对。 应该是沈簟秋才对。 难道,有其它的事? 滕熠警觉地扶住了缨宁,态度再次强硬起来,“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事实。我没有受过伤,我堂堂的总统阁下,身体康健,是全国臣民的领袖,我怎么会受伤?” 泪水遮住了双眼,缨宁深深地垂下头,像只受伤的鸟儿。 “滕熠,你在我面前,还要伪装吗?即便你将疤痕抹去了,但是,你右下腹的红痣一定还在……还有,你当时给了我一张瑞士银行的巨额支票,上面写着你的英文名字——yiyiten……” 那张支票! 滕熠的瑞士账户是不对外的。 他也只给沈簟秋一个人开过大额支票。 那么说,眼前的索索,其实是沈簟秋? “你,究竟是谁?”滕熠的声音威严而低沉。 缨宁轻哼一声,同样无法面对自己的身份,“我?我是索索,也是姚缨宁,还有着沈簟秋的灵魂……那天,意外遇到车祸,我侥幸不死,灵魂附到了姚缨宁身上,从此,我就有了几个身份……” 灵魂重生的事,n国早就有各种传闻。 滕熠相信。 缨宁情绪失控,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一个劲地淌。 滕熠的手,握住缨宁柔弱的肩,让她坐到了自己的总统座椅上。身体放松了,缨宁两手蒙住了眼,哭得更大声了。 滕熠沉默着,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从总统府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缨宁坐在吉斯的车里,回想刚才的事,感觉跟做梦一样。没想到,滕熠知道了自己就是沈簟秋之后,态度竟然一百八十度转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她说到可能不久要回云城,滕熠立即说她是自由的,想去哪就去哪……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是,缨宁现在哪里也不想去。 车子停在了外公的家门口,吉斯行礼后离开。 缨宁心里惆怅,回到家里,看到外公姚启元一个人坐在厅里看电视。 “外公,您要注意身体,练习走路时,一定先稳,后快。慢慢来,不要着急。” 缨宁上前守着外公坐下。姚启元见缨宁回来,扬手关掉了电视。他和缨宁说话时,语重心长,像是早就想好了似的。 “缨宁啊,你母亲说,准备带着你回云城。我已经同意了。你母亲和冷天宇,也是婚后不久,两人本来是恩爱夫妻,不能因为我,而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唉,你母亲的事,我是不操心了,我就担心你。” 说到这,姚启元抬眸瞅了缨宁一回。 缨宁连忙为外公宽心,“外公,您别担心。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你自己看看,你的脸色有多差。滕熠是不好惹的,给他看病,没少让你受气。” “外公,这没什么的。我是医生,我……我什么都不在乎的……” “哼,你不在乎,你在乎什么?冷木阳吗?”姚启元说到了冷木阳。 缨宁听后,语塞了。 “哎,外公老了,我呀,就操心着你的终身大事呢!冷木阳确实很优秀的。这次他在n国的项目受到了政府官方及百姓的拥护和爱戴,这实在不易。不过,现在他仍然是你的兄长,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缨宁继续沉默。 姚启元心疼地拍了拍缨宁的肩,“缨宁,外公是想着,我出钱让你去巴黎读书。你想选什么学校就选什么学校。你到了那里啊,一定会遇到更优秀的男人。到那个时候,你就不会在意冷木阳了……外公的这个打算已经跟你母亲说了,她也同意。而且,她已经开始在给你办手续了。你这次一定要听话,放弃冷木阳,对你,对你母亲,都是最好的。” 缨宁一直不说话,是因为,她没有想到外公突然跟她谈冷木阳的事。现在,她心里很乱,不想谈,也不想说…… 云城医院,高风代表冷木阳到医院里处理后续事务。 谢雨婷醒后,又在医院里住了一周,复查没什么问题后,冷木阳带着母亲出院了。 “高助理,你看一下,这是账单。这次给谢女士治病,一共花费了两千四百五十九万七千八佰……当初冷总裁往医院的帐户上打了五千万。扣除了治疗费之后,还剩下……” “不必说了。”高风举起手,制止了秦浩。 秦浩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高助理,您还有什么事没有说完?” “当然。我想就这个余额跟你谈谈。我现在代表我们总裁,通知你,这余下的钱,都作为奖金分配给治疗小组的人。” “什么?”秦浩喜出望外。 本来说好的一个人几十万的奖金,一下子变成了几百万,这,这是什么概念? 高风把余下的话都说了,“我们总裁是要看奖金分配方案的。小组内的成员,虽然都有功劳,但是,谁为治疗做的贡献大,谁就应该多得。所以,秦院长还是要考虑一下怎么分。如果分不公了,这些奖金,我们冷总是要收回的。” 秦浩何等聪明,不等高风走,他就想好了分配方案。 “姚院长劳苦功高,自然应该多得奖金,我和其它几位主任,不分彼此,姚院长分过之后,余下的奖金,我们平均分一下吧!我现在就写方案。” 分配方案只有两页,封皮加内页。 按着上面写的,缨宁的奖金是一千万,其余的奖金秦浩和四个主任各得三百万。 接到秦浩的电话,缨宁正在陪着姚启元做复健。 电话响了两次,她只好扶着姚启元先坐下,自己拿着手机到了窗前。 “秦院长,有事吗?” “有,好事,好事。” “什么……好事?” “你把账户发过来,就是不限额的账户。我转一千万给你。” 一千万? 缨宁疑惑,“秦院长你……” “姚院长,这是你该得的。钱是冷总转给医院的奖金,他要我们论功行赏。我自然是先给你分一半过去。”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缨宁不说话了。 秦浩倒是热情似火,“缨宁,你快回n国了吗?若兰想你了,你们好久没在一起聊天了。说起来,这次的事,还是全靠你……唉,不说了。等你回来了,我想再和你说说冷卓的事……” “冷卓他怎么了?”缨宁关心地问。 秦浩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冷卓突然说要坐起来,以前他按着医嘱,一直卧病在床。可是这几天,他一天五次按呼叫铃……一个劲地闹……我都拿他没办法了。” 缨宁默默地听着,想到冷卓之前对她说的话,她实在是有点不想管。 第一百五十八章 好像一切都很完美 可是,刚才秦浩说冷卓的情况时,她又明显得关心他。 这好像很矛盾…… 其实,缨宁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回云城就一定会去看冷卓。上次给谢雨婷做熏蒸治疗的时候,她就悄悄地去看过冷卓。还好,冷卓当时正在睡觉……如果他醒着,一定又会找茬…… 挂断了电话后,缨宁轻轻叹息,将自己的行为归结为——“医生强迫症”! 上午的阳光布满了装饰奢华的客厅。 冷天宇身穿一套做工考究的西装,垂眸坐在沙发上,手指紧一下慢一下地敲打着沙发扶手的优质皮面,神色凝重。 ——“爸,我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冷木阳从楼上踏步下来,得体的西装,刚刚修整过的发型,配上完美的五官和神彩熠熠的眼神,魅力四射。他站到冷天宇身边,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胜过屋外的朝阳。 冷天宇抬眸瞅了冷木阳一眼,依然保持着冷静态度,“先不急,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冷木阳顺势坐下,静下心来听着。 冷天宇提起了谢雨婷的事,“木阳,关于你母亲的事,只我们几个人知道就好了,不要告诉你姚姨。我想着,缨宁也不会和她说的。而且,以后,你还要谨慎些,不要把你母亲的事透露出来。你明白吗?” 冷木阳心里明白,但是沉默不语。 冷天宇的情绪也不高,心里很憋闷,以至于他不得不长长地吁了口气,“我和你母亲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在心里煎熬了多年,这两年才解脱……现在,她虽然回来了,但是,我不想再回去,也不能再回去了……作为男人,我既然给了你姚姨婚姻的承诺,就要负责到底……你姚姨是一个活得很纯粹的女人,她容貌美丽,衣食无忧,不会嫉妒别人;而且,她自己就很有钱,她不会贪财,更不会和任何人去计较……她其实是那种,能省心就省心的女人。她爱化妆,但从来不浓妆,爱漂亮衣服,但是从来不为了炫耀而改变自己的风格,她就是那种让你和她在一起,很舒服的女人……当初我选择和她在一起,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后半生能过得舒心一些……木阳,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并且,和我一起维护这个家庭的和睦安定,你,能做到吗?” 在开口之前,冷木阳的脑海里回旋着的都是缨宁说过的话。 缨宁对自己母亲未来在冷家地位的担忧,左右了他的情绪。 “爸,我明白你的心意。我知道该怎么做。”冷木阳简短地答了一声。 仅止于此。 这个时候,如果让他做发誓、表态之类的事,他做不出来。 冷天宇深深地凝了冷木阳一眼,两相对比,儿子明显比他的状态好很多。儿子的年轻和优秀,让他有了一种岁月不在的感觉。 儿子都这么大了,他所求的,也只是余生的安定了。 要想家庭安定,儿子的婚姻大事,他还是要管。 冷天宇按捺着,和儿子推心置腹,“木阳,我一直为你的婚姻大事着急。你已经快三十岁了……” 听到父亲说自己“快三十岁”了,冷木阳微微蹙眉,按周岁,他今年才二十七岁呢! 冷天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停下来,“唉,我原本以为梓悦这孩子做事可靠,是上好的人选,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这样愚蠢,做事不分轻重,让她照顾你的母亲,还出了这样大的事……实在让我失望。她是不用考虑了,这样,合适的人选,也就剩下秦钟月了。昨晚,我和你秦伯伯通了电话,他也很赞成你和钟月的婚事……” “爸,最近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您挺累的,不用为我的事再操心了。而且,秦钟月和我是朋友,不会成为夫妻的,这个,我很肯定。您总不能强迫我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吧……” “哼,你肯定什么?你是当局者迷。你如果不喜欢秦钟月,能这么多年只交她一个女朋友吗?夫妻之间的激情总是少数,更多的就是需要朋友关系。我看好你和秦钟月。这样,明天,你约秦钟月来家里吃饭,我和你姚姨,把你的事办办。” “爸……”冷木阳还想说什么,但是他意识到父亲可能不会听他的,于是,就提醒父亲,去机场接人,“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机场吧!” 听说去机场,冷天宇看看了腕表,没有再说什么。 机场内,人流涌动。 姚清穿着一件宝石蓝色的大衣,里面配着白色的高领毛衫,酒红色的卷发随意地搭在肩上,显得知性而优雅。缨宁的长发拢起来,上面是白色的短大衣,内里配着一件绿色的长裙,精致的小脸上,红唇微微翘起,神色并不开朗。 ——“清清!” 冷天宇远远地喊了一声,步伐坚定地朝着姚清走过来。多日不见,在姚清看来,冷天宇似乎更显得成熟稳重,更有吸引力了。她毫不顾忌地迎过去,抱住了冷天宇。 “天宇,我想你,好想你……你总是忙,都不和我联系……” 久别后的拥抱真实紧密,热烈的情感从心底里燃起来。 冷天宇俯身,在姚清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清清!” 相对于两人的热情,冷木阳的行动更为理智,他走到缨宁身边,拉住了她的行李箱,“我来吧!” 缨宁慢慢地松了手。 冷木阳一手拉着缨宁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拉起了姚清的行李箱,先在前面走了。 等到了车上,姚清和冷天宇坐到了后排座上,缨宁坐到了副驾上,挨着冷木阳坐。 ——“天宇,你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姚清心里的怨气还在,一直在追问。 冷天宇没有正面回答,她就不安心,“你只说忙,到底在忙什么?公司里有事吗?” 姚清的话音重了,明显得不高兴。 此时,正遇到红灯,车子停下。车厢内的气氛就不好了。 冷木阳主动回了一句,“姚姨,我爸是怕您担心,所以才不告诉您的。” 姚清瞅瞅冷天宇,真就担心了,“天宇,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天宇低声说没事,冷木阳却说,“姚姨,其实您去n国后不久,我爸因为没有人照顾,疏于调养,就得了急性肺炎。他住在医院里,一直咳嗽,就怕您知道了担心,所以,也没有和您视频。他还嘱咐我,一定不要和您说……” 冷木阳的话说到这,红灯结束了,他就安心开车。 但是,他说的话,却在姚清心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天宇,你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是我不好,我只想着在n国陪着父亲,没有想到你。你现在怎么样,都好了吗?还咳嗽吗?难怪你看起来这样清瘦,都怪我……” 姚清紧紧握着冷天宇的手不放,引得冷天宇心里一阵不好受。 “我都好了。你看你,别担心了。是我没照顾好自己……” “天宇,这就是怪我。我带着缨宁一走,木阳要上班,家里就你自己。你肯定没兴致吃饭……你一个人孤单,难怪会生病。” 这句话说到了冷天宇心里。 他轻叹一声,动了深深的感情,“清清,你和缨宁,已经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你们突然离开,我确实受不了。我走来走去,家里就我一个人。饭桌上也只有我一双筷子,那筷子有千斤重,我拿不动啊!” 这是冷天宇一个人在家的真实写照,因为是实情,他说出来时,更为动人。 姚清听了深受感动,就连缨宁听了,也觉得难受。 回到家之后,冷天宇揽着姚清去了楼上。 客厅里,剩下冷木阳和缨宁。冷木阳主动说要为缨宁泡茶,水烧好了,茶泡好了,缨宁却还是站着。 “过来喝茶!”冷木阳拉起缨宁的手,缨宁却不动。 “怎么了?”冷木阳问。 缨宁挑起长睫,眼睛里的情绪很大,“冷木阳,你为什么撒谎?冷伯伯根本就没有生病!” 冷木阳微微一怔,抬手挡了挡缨宁不友好的眼神,声音亲切,“谁说我撒谎了?姚姨都相信了……” “所以,你就是想骗我妈妈,是不是?” “善意的欺骗,会有好的效果。你看,我父亲和姚姨,他们……不是很好吗?” “我看就不好!你把你母亲的事隐瞒着,不让我妈妈知道,这是不公平的。” 缨宁的态度严肃,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冷木阳想,如果这个时候,他带着缨宁回自己的房间,抱抱她,亲亲她,或许,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他只能理智的面对,“既然说起了我母亲的事,那我就把父亲的决定告诉你。自从我母亲醒了,能说话之后,我父亲就再没有见过她。而且,我父亲告诉我,他和我母亲的事,已经成为了过去,他已经选择了姚阿姨,有了婚姻的约定,他就会选择一生忠诚。他还告诫我,让我维护着这个家的和睦……所以,我刚才在车上才会编了那样一个理由。缨宁,你相信我,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维护姚阿姨和父亲之间的感情,也是为了让大家都好。” 缨宁被触动了。 她想到自己还是沈簟秋时,嫁到冷家之后,发现冷天宇总是板着脸,一脸严肃。但是,当姚清带着姚缨宁来家里时,冷天宇就是显得很高兴,那样的兴奋态度,像个孩子。还有,冷天宇跟姚清结婚的时候,脸上的幸福是掩饰不住的。 这样想来,冷天宇对姚清的感情,就是真的。 冷天宇为谢雨婷的病着急,那是他顾念旧情,他对姚清好,是他对现在的婚姻负责。这样,也算是一个男人的作为…… “好,我知道了。喝茶吧!” 缨宁心里想清楚了,没有再纠结,转身就走。冷木阳的目光追着她过去。缨宁进到客厅里之后,脱掉了大衣。一件浅绿色的裙子,带着n国的民族风情,腰肢摆动,似阳春柔软的柳枝。弯腰坐下时,裙子收紧,更是风情万种。 家事处理清了,冷木阳想,他和缨宁之间的相思之苦,怎么解决? 中午饭十分丰盛。 二十几道菜,林管家上完菜,只觉得眼花缭乱。 他到厅里,请缨宁和冷木阳用餐,“缨宁小姐,先生知道您要回来,这菜谱都改了三次。这一桌菜,完全是满汉全席的级别,您吃好啊!” 缨宁笑着点头,冷木阳知道林管家已经通知了父亲,但是,父亲没有立即下来。 眼看着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冷天宇和姚清才下楼来。 吃过饭,两人就又上楼去了。 小别胜新婚,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缨宁要回自己房间休息,冷木阳淡淡地,没说话。 熟悉的台阶变得有些陌生。 缨宁提着裙摆,上了一层台阶之后,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冷木阳一眼。这一眼,带着百种感情。缨宁没有开口。她知道,她这个时候,只要一开口,必定会问谢雨婷的情况,所以,她忍住了。 回到房间里,缨宁沐浴更衣。 在吹干头发的时候,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冷卓的脸……天哪,她居然又想到了冷卓…… ——“姚缨宁,你又不是医圣,你能不能不要管那么多?” 手插进长发里,缨宁纠结地不知所措。 或许,从选择医生这个职业时,她就把自己献给了病人。 她……是无药可救了…… 头发没有干透,缨宁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她搂住抱枕,蜷到了沙发上。母亲的事,就这样解决了。好像一切都很完美。为什么,她心里就是一直不安宁呢? 手机放在茶几上,屏是暗的。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地让人孤单。 嗡。 手机接收了一条信息,是微信。 缨宁拿起手机,冷木阳发过来一条信息——“我心口疼,你过来帮我看看。我在书房。” 心口疼? 刚才看冷木阳还好好的,突然就心口疼了? 缨宁换了衣服,散着长发,去了冷木阳的书房。轻轻地推开门,冷木阳就站在窗前,背对着她,身影颀长,轮廓完美,风度翩翩,完全不像有病的样子。 感觉到自己被骗了,缨宁的脾气突然间就不好了,走过去,对着冷木阳就喊,“冷木阳,你们就只会欺负我。难道我做了医生,我就没有理了吗?我做了医生,就要管这个,管那个吗?我不是圣人,我也需要关心和照顾……”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冷木阳静静地等着缨宁把话说完,然后,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缨宁没有防备,突然被冷木阳这样抱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时间凝固在两人长久的对视中。 然后,冷木阳俯首吻了缨宁。 缨宁闭着眼,仿佛到了一个鸟语花香的山谷里,那里桃花盛开,流溪潺潺。溪面上有落花,打着旋随着流水漂过。缨宁觉得,自己就像那花瓣,身不由已地撞在小溪的鹅卵石上,又那样欢快地向着漂荡……一直不停歇地向前奔去…… ——“缨宁!” 听到冷木阳的喊声,缨宁仍然不愿意就这样睁开眼睛。 这些天,她因为母亲的事,在心里怨冷木阳,也怨自己……她活得好累。现在,所有的事情就这样完美地解决了,她是应该放松一回了……真想就这样一直幸福着…… 缨宁像小孩子,吃到了蜜糖,得到了还想要,固执地不放手。 冷木阳的目光缱绻,抱着缨宁坐下。 两人静静地相偎着,缨宁的头发潮乎乎的,将冷木阳身前的衬衫都弄湿了。冷木阳怕她感冒,拿了吹风机帮她吹头发。又找来了梳子,一下一下地将头发梳理整齐。 ——“冷木阳,你都没力气吗?” 缨宁笑着问。 冷木阳给她梳头的时候,又轻又柔,那梳子齿儿连头皮都还没有碰到。 “你觉得呢?”冷木阳反诘了一句。 “我觉得是。”缨宁唇角翘起,很是肯定地应了一声。 “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冷木阳被说恼了,放下梳子,将缨宁整个人抱起来,并且,做出了扔下她的姿势。缨宁眼尖手快,伶俐地伸手圈住了冷木阳的脖子,在保证了自己的安全之后,继续笑,“冷木阳,我就是说你没力气了,你能怎么样呢?” 我能怎么样? 冷木阳意味深长地眼神看过来,看得缨宁害怕了,就求冷木阳,“冷木阳,我说错了话,你放下我吧!” 缨宁求人的样子,真诚无比,也妩媚无比,冷木阳没有再坚持。 两人这样闹了一回,气氛好多了。 ——“告诉我,得了一千万,准备做什么?要不要安排一次度假?” 冷木阳看缨宁在卷自己的头发尖玩,就凑过去问她。 度假的事,缨宁还真没有想过。 不过,有件事,她倒是想跟冷木阳说,“冷木阳,我想去欧洲留学。妈妈已经在帮我办手续了。如果不出问题的话,我就去巴黎。” “要去巴黎留学?”冷木阳认真地追问。 缨宁点头,也很认真。 冷木阳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深邃的眸子里缨宁的影子浮浮起起,沉吟良久,才笑出了声,“好啊!反正我是要和你在一起的,就算你去了巴黎,我也可以经常去看你的。云城去巴黎,坐飞机不过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我晚上过去,你早晨睡醒,就能见到我了!” 冷木阳抬手揉揉缨宁的发顶,把刚刚理顺的头发,全弄乱了。 缨宁顶着一头乱发,并不在意,“冷木阳,你能支持我最好了。这些年,我一直在紧张地学习、工作。到了冷家之后,又一直……和你纠扯不清……我的心……从来没有安宁过。所以,我想出去留学,我想享受一下平静的校园生活,让自己逃开熟悉的圈子,去陌生人之间寻找一份心灵的安宁。” 小女人的理由很充分,完全像是打定了主意。 冷木阳没有说什么,她在他这里是自由的,她想做什么,他不能拦着。 但是,现在,在她没有离开他之前,他还可以亲她,抱着她。 冷木阳将缨宁拉过来,用力亲了她一回,并且,将缨宁抱紧了不松手。 缨宁几次要推开,都没有成功。 “冷木阳,我还不走呢,你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以后,我会经常这样。你得习惯。” 冷木阳说了话,又凑过来。缨宁躲都躲不开。 有了喘气的机会之后,缨宁开口问起了谢雨婷的情况。缨宁头枕在冷木阳身前,小声问,“冷木阳,其实,我一直想问……想问你母亲的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说完,缨宁长长地吁了口气。 自从她回云城,她的潜意识里,第一个想见的就是谢雨婷。 谢雨婷是她的病人,她走的时候,谢雨婷还昏迷不醒,现在,她回来了,知道谢雨婷已经醒了,自然就很想问问谢雨婷的情况。虽然关于谢雨婷的情况,冷木阳都告诉她了,可是,她更希望听到谢雨婷自己说。这样,她就能据此判断谢雨婷大脑恢复的程度。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嗯,她现在很好。上次跟你说过,她生活可以自理,就是一个正常人。只不过,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她一直问我。我只告诉她,我是她的儿子,是她不小心摔到了头,所以才会昏迷,才会失忆。”冷木阳的回答干脆利落,缨宁有些意外。 她挺起身,仰脸看了看冷木阳,他也垂眸看她,还凑过来亲了她的鼻尖,弄得缨宁大脑一片空白。她脸涨得通红,伸手抹了抹鼻尖,恼了冷木阳一眼,“冷木阳,你真是的!” 冷木阳眼睛里噙着笑,“怎么,觉得亲这里不合适?要不,换别处?” “不要!”缨宁的回答很坚决,并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是在和冷木阳谈正经事呢,“冷木阳,我们在谈治病的事,你为什么总是干扰我?” 冷木阳态度也很认真,“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想告诉你,与其在这里问我,不如,你亲自去看一下。我母亲就住在城中的别墅里,你想不想见见她?” 我想。 这是缨宁的第一个反应。 但是,她还是犹豫了。 谢雨婷在她的心里,不仅是她的病人,还是冷木阳的母亲,甚至还是自己母亲的情敌……这关系太复杂了。她觉得无法面对谢雨婷,“我……” “怎么,难道是‘丑媳妇怕见公婆’吗?” “我哪里丑了?” “既然不丑,为什么不敢见婆婆呢?” “我……” 缨宁说不出话来了。她爱冷木阳,那么,谢雨婷就是她的婆婆,这一点,她无法反驳。但是,她……就是别扭。 这一点,冷木阳无法理解。 “好了,不要纠结了,我们现在就去别墅里。下午,我们可以在那边的别墅里多呆会儿。我估摸着,我父亲和姚姨有许多的话要说,顾不上管我们。” 冷木阳直接拉上缨宁就走。 缨宁拖着,把头发梳理整齐了才跟着冷木阳下了楼。 坐到车里,缨宁系好安全带之后,别过脸,看向了窗外。 冷木阳启动了车子,在正式启步之前,大手突然覆住了缨宁的小手,问她,“有没有一点紧张?” “哼,我怎么会有?你听说过哪个医生见自己的病人会紧张的?” “呵呵,说得好。” 冷木阳勾唇一笑,启动了车子。 车子慢慢地驶进了院子,冷木阳住的别墅很雅致,简约的欧式风格,房顶是很旧的红色,米色的窗户,灰墙。车子停下,冷木阳过来帮缨宁打开了车门,缨宁坐在车上不肯下来。 冷木阳撑着车门,头探过去,问她是怎么回事,“在想什么?” 缨宁瞅了冷木阳一眼,小声说,“都怪你,说过来就过来,我都没有带礼物。” 冷木阳微微一怔,故意逗缨宁,“没关系啊,医生来看病人带什么礼物啊!” “冷木阳,你……”缨宁生气了。 冷木阳上前帮她解了安全带,俯到她耳边劝她,“好啦,妈妈不会在意这个的。走吧!” 缨宁无法,被冷木阳哄着到了屋内。 大厅里,黑白相间的装饰,配着一些暖暖的桔红色调,让人感觉很舒服。 ——“妈?” 厅内看不到谢雨婷的身影,冷木阳试探着喊了一声。 ——“奶奶在厨房里呢!” 一个小身影飞快地跑过来,撞到了冷木阳身上。缨宁仔细一看,正对上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是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黄毛衣,灰色的小运动裤,下面光着小脚,穿着一双凉拖。 这小男孩儿的眼神有些敌意。 缨宁实在有些意外,“冷木阳,这个小男人是谁?” “他叫周周!”冷木阳拍拍周周的肩,示意他到一边去玩。周周在冷木阳腿边偎了一会儿,朝着缨宁瞪了瞪眼睛,转身跑开了。 “冷木阳,我没问你他叫什么名字,我问你他是谁?他在你的家里,喊着你母亲为‘奶奶’,你还不告诉我他是谁!” “缨宁,你听我说……” ——“木阳,是你回来了吗?你在和谁说话?” 谢雨婷从厨房里出来,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她放下水果,慢慢地朝着门口这边走过来。看到了冷木阳,也看到了缨宁。 缨宁本来是侧身站着,听到谢雨婷过来,微微转身,立即呆住了。 这些天不见,谢雨婷完全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稍长的短发打理得非常柔顺,而且别致地打了一个内卷,脸色干净而有光泽,虽然眼角还有浅浅的皱纹,但是,眼睛又大又亮,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看到这样的谢雨婷,缨宁心里感觉怪怪的。 “木阳,这是……缨宁吗?”谢雨婷问儿子。 冷木阳连忙点头。 “儿子,你的眼光不错。”谢雨婷称赞冷木阳。 缨宁纠结地双手放在身前,不说话。 谢雨婷的目光在缨宁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又看了冷木阳一眼,叫两人过来吃水果。 “过来吃水果吧!” 冷木阳拉上缨宁的手,坐到沙发边。缨宁和冷木阳坐在长沙发上,谢雨婷坐在对面的长沙发上。她指着水果请缨宁吃。缨宁垂眸看了看,一点食欲也没有。原来,她这一盘水果,就只是切的苹果。这苹果被分成了八瓣还没有去核。 缨宁实在没有胃口。 “缨宁,我听木阳说,是你救了我。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即便我们有再多的钱,也治不好病。” 谢雨婷向缨宁道谢, 缨宁从她道谢的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她跟着就想到了冷木阳刚才问她,得了一千万,准备做什么…… 听他们母子这样一说,好像她得到了那一千万的奖金,完全是虚得。 缨宁这样想着,心里忽然就生气了,她定了定心,回了一句。 “谢女士,您真是多想了!我是医生,为病人治病是应该的,您不用谢我。至于我得到的报酬吗,那也是我应得的。” 冷木阳在一旁听着,等着,就没想到缨宁开口就称母亲为‘姚女士’。 他微微蹙眉,正要说话,被缨宁抢了先儿,“冷先生,我有事要先走了。”说完,缨宁站起来就走。冷木阳立即追上去,一直追到了门外。冷木阳伸臂将缨宁按进了怀里,“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缨宁拨开了冷木阳,反问他,“你想让我怎么说?我连你家里有几口人我都不清楚,你想让我怎么办?” 冷木阳扳住缨宁的肩,很正式地告诉她,“缨宁,是我的错。这个小男生……这个小男孩是周朴正先生的孙子。他托我照硕,所以,我把孩子带回了家……就是刚才撞过小孩子……” 原来是这样啊! 缨宁若有所思。当年,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去拜见周朴正,并没有见过这个孩子。或许当时是孩子太小,所以她不曾见到。可是,今天见到了,就觉得这孩子一点儿也不像周朴正…… ——“留下来吧,妈妈给我们做晚饭。” “我想回去了。我打车回去,你不用送我。你陪着你母亲吧!” “缨宁,”冷木阳终于忍不住了,“为什么你就不肯接纳我母亲呢?她是你的病人时,你能善待她,现在怎么就不能呢?” “冷木阳,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不能接纳有母亲了?” “那好,如果你能接纳她,那你就留下来,陪着她说说话。” “我和她没有共同语言,我怎么说?” “你才和她说了一句话,你怎么就断定你和她没有共同语言……” “冷木阳,才说了一句话怎么了?我觉得只要是你母亲,我就会没有共同语言!” 第一百六十章 怎么就和他生份了 158 缨宁的话冲口而出,极具破坏力,冷木阳的眼神突然就被冻住了。他的目光落在缨宁的脸上,复杂而又阴沉,久久地没有说一句话。大约半分钟后,他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车子走去——“上车!” 即便是压低了声音的一句话,缨宁仍然听出了冷木阳的不悦,而且是很严重的不悦。 他这样对她,她心里觉得难受极了。 虽然今天她第一次见自己的婆婆就表现成这样,不算好。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错。 冷木阳不高兴,说明冷木阳觉得她做错了。 而且,冷木阳不仅觉得她做错了,还用冷暴力对她。 看他在前面走路的样子,就带着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她还没有嫁给他呢,他就这样对她……简直太嚣张了…… 好吧,他这样对她,她才不想坐他的车呢! 缨宁被一股子倔强的情绪所驱使,直接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了打车软件。她本想给自己叫一辆车,但是,软件的界面打开后,她忽然又气馁了。 冷木阳的车是全球限量版的高级订制车,她如果不坐他的车,而是赌气叫一辆半旧的出租车,那岂不是像一个公主扔掉了水晶鞋换了一双凉拖吗? 冷木阳倒没什么,她就太丢人了。 缨宁觉得这件事很严重。 她突然间就想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豪车,比冷木阳这辆还要好。 她不坐他的车,可以开上自己的车就走,完全可以同样“冷暴力”他! 可是,现在就不同了,她没有车,她站在冬天清冷的院子里,手指发硬,脸颊生疼,茫然地不知所措。 人站在寒冷的北风里,度过的每一秒都觉得漫长。 缨宁即将崩溃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细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摩挲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叫车,而是拨通了沈翰的电话。 缨宁想,这个时候,她只有坐沈翰的车,才会有尊严。沈翰的车虽然不是豪车,但是,也是订制版,是那种只有高级政要才能开的订制车,车的外观和品质毫不逊色于冷木阳的车。 而且,缨宁知道,沈翰就是沈簟秋的父亲,也是她前世的父亲,她和他之间,始终有父女的情谊在。 ——“缨宁,有事吗?”缨宁拨通的是沈翰的私人号码,沈翰第一时间接通了,而且声音可亲。缨宁的鼻子被冻坏了,她揉了揉鼻头,说话时声音就有很重的鼻音,“爸,你来接我,我在外面呢!” 缨宁喊了一声“爸”,沈翰瞬间就被感动了。 他连忙说过来接缨宁,还让她发位置给他。 “好,那我先挂电话了。”缨宁挂断了电话,把定位发给了沈翰。 这时,冷木阳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在和谁联系?到车上再说!”冷木阳边说,边垂眸看了一眼缨宁的手机。缨宁加了沈翰的微信后,直接用了他的名字做昵称。所以,冷木阳一下就看清了是沈翰,只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 冷木阳将手里拿的大衣往缨宁身上披,还让她到车里,“外面这么冷,为什么不到车里?” “我自己穿着大衣呢,不用你的大衣。” 缨宁躲开了冷木阳,还说,“一会儿,我坐沈翰的车走。” 冷木阳拿着大衣站在原地没动,“你,和沈翰夫妇相认了?” “嗯。”缨宁的头被冻晕了,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告诉冷木阳自己和沈翰相认的事了,反正她就是那样地期待着沈翰过来。沈翰也住在城中别墅区,只不过,是中档别墅区,距离这里也不过是一条街的距离。如果沈翰挂了电话就开车过来,应该很快就到。 ——“先生,外面沈长官过来了。”保安过来通报。 缨宁转身朝外走,在门口,看到了一脸焦灼,只穿着一件棉质家居服的沈翰。 在缨宁的记忆中,不,在云城所有人的记忆中,沈翰一向都是极注重形象的,走到哪里都是衣冠楚楚,西装革履,可是,这次因为听缨宁的声音不对,大概直接从家里开车过来了,什么都没有修饰。 ——“爸!” 缨宁感动极了。 她心里很清楚,沈翰的不修边幅,完全是为了她。 沈翰的眼睛里闪出喜悦的亮光来,连忙答应了一声,揽着缨宁的肩朝车里走,“走,我们回家说话。” 缨宁被冻坏了,没有迟疑就跟着沈翰走了。 身后,冷木阳手里攥着自己的大衣,站在门口紧紧地盯着缨宁的背影看。 她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 突然就和他这样的生份? “缨宁,你爸爸说去接你,我一直在担心,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怎么,是谁难为你了?” 沈翰的家里温暖如春,欧阳兰又拿了精致的手炉给缨宁,缨宁很快就缓过劲来。 “喝碗热汤!” “好。” 缨宁接过欧阳兰手时的燕窝汤,小口地喝了半碗。 还是家里好。 坐在昔日的沙发上,眼前熟悉的场景既温馨又伤感。 啪嗒! 缨宁低头,眼里掉下两颗泪珠,砸在了手炉上,传出不大不小的撞击声。 欧阳兰连忙过来给缨宁抹泪。问缨宁是不是不舒服。缨宁说没有。 沈翰接了缨宁回来,就只欧阳兰一个人在忙活,而他自己却一直拿着报纸在看。缨宁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她早就看出了沈翰拿着报纸是在装样子。也知道沈翰一定忍了许多的话没有说。所以,等她的手暖和之后,就立即起身倒了一杯热茶,捧着递到了沈翰面前,“爸,喝茶。” 缨宁的声音不大,但是,沈翰却听得真切。 今天,这是缨宁第二次喊他了,这样的称呼在他听来,如同天籁。 “好。”沈翰将报纸丢开,喝了口茶。茶水浓淡适宜,细品更有味道。沈翰自己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就蹙起了眉。他为人一向严肃,眉间有淡淡的川字纹,这个时候,那川字就显得更为浓重了,“缨宁,你怎么会在冷木阳的别墅里?我之前跟你说过,不要和冷木阳亲近,你怎么不听我的?” 缨宁没有做解释,就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沈翰看她这样,长叹一声,说起了以前的事,“缨宁,你当初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就傻傻地爱着冷木阳。我为了你,还跑到冷家亲自跟冷天宇提亲。可是最终呢,冷木阳并没有好好待你。你得不到他的珍爱,最后,还出车祸失去了生命……法庭上都说冷木阳无罪,可是,我看他就有罪。如果不是他一直苛待你,你会那么瘦吗?你会怀了孕还被他骂吗?如果不是他,你更不会开车出事……你十几岁就会开车,对车子那样精熟,如果不是因为你心里有事,你的车子怎么会失控呢……缨宁,你前世的一切悲剧都是冷木阳造成的,这一次,你还要重蹈覆辙吗?” 缨宁无法说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但是,她的感情,她还是很明了的。 她除了冷木阳,没有爱过别人。 可是,这样的想法,她怎么跟沈翰说呢? 缨宁心里纠结,就说自己头疼,“爸,你摸摸我的额头,是不是很烫?” 沈翰听了心里一惊,以为缨宁感冒了,连忙拿红外线体温枪试了试。缨宁并不发烧,但是,头痛也是感冒的症状,不能大意。 “阿兰,你去拿感冒药,让缨宁吃点药。” 缨宁这样一闹,沈翰夫妇就只忙着给她找药,让她休息了。喝过药,欧阳兰扶着缨宁回房间休息。缨宁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没多久,就安稳地睡着了。 “冷卓,你怎么能这样?” 医院的特护病房里,秦浩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十分生气。 地上,被砸碎的水杯,摔落的手机,两个枕头,一床被子……简直惨不忍睹。他隔着这一堆东西,远远地朝着冷卓喊话,让他不要再胡闹。 “冷卓,我已经给姚院长打过电话了。她现在在云城,她会过来看你的。不过,在她来之前,你还是不能坐起来。” “庸医!无能!可笑……” 冷卓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贬损的词都用尽了,把嗓子都喊哑了才罢休。 两个女特护站在一边,缩着肩不敢动。 这地上的东西,她们一天已经收拾了十八回。冷卓最新近的脾气越来越大,最喜欢扔被子,扔了被子又嚷着说自己会感冒,让特护去取新的。刚给他盖上,又被他扔到地上……这样反复折腾,再好的人,也被他折腾地不好了。 秦浩也是不想管冷卓,呵斥了几声就走了。 ——“你们还不给我被子,你们要冻死我吗?” 女特护去外面抱被子,遇到了缨宁。 缨宁问,“这个时候,抱被子做什么?冷卓他喊冷吗?” 女特护心里委屈,说话时带着情绪,“才没有呢!冷先生他总是扔被子,扔东西,我刚给他盖上,他就扔下来……这一天,我腿都跑断了……” 缨宁明白了。 “来,被子给我吧!你们在外面,不用进来。” 缨宁进到房间里,发现冷卓的房间简洁得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她想,大概都被冷卓摔坏了。 特护怕他再摔,就没有再给他准备。 ——“还不把被子送来我?我若是感冒发烧了,我就在医院里住一辈子!” 缨宁自有主张,直接将被子放到了沙发上。 冷卓感觉不对,扭过头看,看到缨宁朝自己走过来。他想到上次的事,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仅余的被单——呼! 缨宁将冷卓身上的单子掀开了。 冷卓不能动,只能护一处,懊恼得大喊,“女溜氓!” 缨宁并不理会他,她戴上消毒手套,俯身查看冷卓身上的伤口。他结实的肌肉上,伤疤几乎看不到了。这真是奇效。 “庸医!无能!可笑……” 冷卓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贬损的词都用尽了,把嗓子都喊哑了才罢休。 两个女特护站在一边,缩着肩不敢动。 这地上的东西,她们一天已经收拾了十八回。冷卓最新近的脾气越来越大,最喜欢扔被子,扔了被子又嚷着说自己会感冒,让特护去取新的。刚给他盖上,又被他扔到地上……这样反复折腾,再好的人,也被他折腾地不好了。 秦浩也是不想管冷卓,呵斥了几声就走了。 ——“你们还不给我被子,你们要冻死我吗?” 女特护去外面抱被子,遇到了缨宁。 缨宁问,“这个时候,抱被子做什么?冷卓他喊冷吗?” 女特护心里委屈,说话时带着情绪,“才没有呢!冷先生他总是扔被子,扔东西,我刚给他盖上,他就扔下来……这一天,我腿都跑断了……” 而且,缨宁知道,沈翰就是沈簟秋的父亲,也是她前世的父亲,她和他之间,始终有父女的情谊在。 ——“缨宁,有事吗?”缨宁拨通的是沈翰的私人号码,沈翰第一时间接通了,而且声音可亲。缨宁的鼻子被冻坏了,她揉了揉鼻头,说话时声音就有很重的鼻音,“爸,你来接我,我在外面呢!” 缨宁喊了一声“爸”,沈翰瞬间就被感动了。 他连忙说过来接缨宁,还让她发位置给他。 “好,那我先挂电话了。”缨宁挂断了电话,把定位发给了沈翰。 这时,冷木阳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在和谁联系?到车上再说!”冷木阳边说,边垂眸看了一眼缨宁的手机。缨宁加了沈翰的微信后,直接用了他的名字做昵称。所以,冷木阳一下就看清了是沈翰,只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 冷木阳将手里拿的大衣往缨宁身上披,还让她到车里,“外面这么冷,为什么不到车里?” “我自己穿着大衣呢,不用你的大衣。” 缨宁躲开了冷木阳,还说,“一会儿,我坐沈翰的车走。” 冷木阳拿着大衣站在原地没动,“你,和沈翰夫妇相认了?” “嗯。”缨宁的头被冻晕了,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告诉冷木阳自己和沈翰相认的事了,反正她就是那样地期待着沈翰过来。沈翰也住在城中别墅区,只不过,是中档别墅区,距离这里也不过是一条街的距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冷卓这样,像个孩子一样。 缨宁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抱了被子过来,抖开,帮他抻了被角,上面下面都盖好了,还掖了掖被角…… “我想坐一会儿。”冷卓的声音像是央告。 缨宁想了想答应了,“好吧!” 因为这是冷卓做过手术之后第一次坐起来,缨宁按下调节钮后,只帮冷卓将床头抬高了三十五度。冷卓显得很开心,两臂摊开,头深深地后仰,特别享受当下的时刻。 缨宁手插进白大褂的衣兜里,注视着冷卓的举动,并不说话。 没过多久,冷卓微微皱眉,不笑了。 “是不是不舒服?”缨宁问。 冷卓咬肌绷紧,不吭声。 “应该是有一点儿不舒服,但是,还可以承受,对吧?”缨宁看着时间,等冷卓坐够了五分钟后,将床收平。她留意看着,发现身体放平之后,冷卓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承受的话,以后每天坐一会儿,高度就定在这个档,时长不要超过五分钟,而且必须要在医生的监督下,以免出现意外。如果能坚持一周不出问题的话,下周时间再延长。今天你第一次坐,有点不适也属正常,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一点儿没有?” 冷卓没说话,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我累了,想睡觉。” 听他的声音,明显就是没事了。 闹了一天,他当然会累…… “你睡吧。” 缨宁扭亮了台灯,自己坐到了台灯的灯影里。 刚刚冷卓坐起来的时候有不适的反应,缨宁怕他一会儿有什么事,就在病房里陪着他,没有立即走。冷卓挑起眼皮儿,远远地望了缨宁一眼,然后,慢慢地阖上眼,睡了。 没多久,房间里就只剩下冷卓均匀的呼吸声了。 真像个孩子,说睡就睡了。 缨宁拄着腮,歪着身坐着。病人在她的眼里都一样的。即便是爱发脾气的病人,她也能忍受。因为病人身体处于痛苦之中,自然就会心情不好。她是医生,不会跟处于弱势群体的病人较真,她要做的,就是帮他们解除痛苦。 缨宁坐着坐着,就想到了谢雨婷,想到了谢雨婷削的很丑的苹果…… 其实,谢雨婷也没有说什么,她怎么就生气了呢? 缨宁自己想着心事,想得头昏脑胀的。 她还是适合过那种简单的生活。 突然有了婆婆,还真不习惯。 坐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缨宁蹑着脚走到冷卓的病床前,就着灯光,察看了他的脸色和睡眠状态,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再次给冷卓掖了掖被角,然后转身出去。 ——“冷先生睡了,你们一会儿过去的时候轻一点儿,别吵醒他了。哦,明天冷卓就可以坐起来了……” “姚院长,你说的是真的吗?谢天谢地,他的病终于要好了!” 到了门口,缨宁跟女特护交待注意事项,两名女特护听说冷卓能坐了,比冷卓还兴奋。这冷卓天天为了能不能让他坐起来闹,现在冷卓心想事成了,自然就不会闹了。她们可省了不少心呢! 缨宁的表情淡淡的,她转过身,突然发现走廊的窗子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是冷木阳! 他居然在这里等着她。 缨宁还是沈簟秋的时候,不止一次想过让冷木阳来医院看看。因为她虽然热爱自己的工作,但是她也爱冷木阳,她希望冷木阳能到她工作的地方看一看,也希望冷木阳偶尔能过来接她回家……但是,她等了一辈子,也没有等到…… ——“事情处理完了吗?回家吧!” 冷木阳单手抄在裤兜里,踏步向着缨宁走过来。 回家吧。 这三个字,听了就让人觉得温暖。 缨宁几乎是冲了过去,“冷木阳,你怎么过来了?等了多久?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冷木阳的眼神沉静,“你除了医院,还会去哪儿?” 缨宁红着脸笑了,“是啊,我无处可去,只能跟你回家了。” “走吧!”冷木阳说着,先在前面走了。缨宁脚步轻快,追了几步,就排在了他的左手边,两人并排走。长长的走廊变短了,缨宁想回办公室换衣服,冷木阳就按了她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也跟着她一起下了。 夜色中,还是冷木阳的那辆豪车,缨宁看起来,竟然十分地温馨。 果然是境由心造。 冷木阳打开车门,请缨宁坐进车里。车里居然十分暖和。冷木阳说,他刚才让高风开着车在外面逛,就为了保持车内的温度。而且,车里还有一束芳香浓郁的玫瑰花。 ——“这花很美。” 缨宁没有数有多少朵,反正就是拿在手里,很舒服的一把。 玫瑰花朵娇艳欲滴,像是怒放着的春天。 人心里暖和了,就是春天了。 冷木阳没有立即开车走,而是拉起缨宁的手,很正式地向她道歉。 “今天我在车里等你的时候,并不觉得多长时间,后来站到院子里,才发现院子里冷极了。你宁可在院子里挨冻,也不上车。我自然知道是为什么。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缨宁就没想到冷木阳会主动说起下午的事。 她好像已经忘记了似的。 冷木阳这样跟她道歉,她总得说点什么。 “冷木阳,我其实没有生气,我就是……” “就是很固执地不想理我,对不对?” “嗯,好像是。” “说说吧,当时站在车外,想什么了?” “没想什么!” 缨宁将玫瑰花放到鼻下嗅了嗅,表情淡淡的。 现在,她已经不想回忆白天的事了。 但是,冷木阳还是要说,“我猜着,你一定在想,我将来一定要买一辆比冷木阳的车还要豪华的轿车,一定要比过他,是不是?” 缨宁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地盯着冷木阳,“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 冷木阳随便说的一句话,就是她心中所想,这实在奇怪。 冷木阳倒不觉得奇怪,他反而觉得自己能猜出缨宁的心里,很正常。因为缨宁骨子里本就有沈簟秋的要强和骄傲,而且,她当时没有打车走,却打电话让在云城有尊贵身份的沈翰开着奢华的车来接她,她的意思不就是想证明她不坐他的车,一样会很好吗? “缨宁,我知道你是一个十分独立十分优秀的女孩子,即便是离开了我,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但是,既然我们相爱了,互相选择了对方,我们在一起,就要坦诚相待。我今天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对,说话冷漠,你呢,什么也不肯跟我说,就一个人固执地离开了,这同样是伤害我们感情的作法。你说,是不是?” 缨宁垂眸不语,她不想认错。 冷木阳错在先,就都是冷木阳的错。 “是我错在先,错都是我的。我只是心疼你在院子里站的那几分钟。当时,我到车里之后,打开了暖气,因为车里不能立即升温,我又检查了一遍出风口……等到我看你时,你已经在挨冻了……我知道,今天的事,责任在我。我突然带你回家,没有跟母亲说一声,结果,她没有准备,你也有些慌乱,所以才会有不愉快……还有,周周的事,我也没有先告诉你。最近事情太多,我真给疏忽了。” 说到这,冷木阳伸手将缨宁手中的玫瑰花接过来,放到了后座上。 他拉起缨宁的手,又认真地跟她沟通了有关他母亲的事,“缨宁,今天你也见到我母亲了。她现在虽然恢复了神志,但是,她出事的时候,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现在她醒了,思想仍然是上个世纪的思想。你看看她削的苹果,我第一次吃那样的苹果,既幸福又心酸。她的时代和我们不同,想法也是不同的。但是,她心里对你还是很喜欢的。我把你救她的事告诉了她之后,她第一句就说,这么大的救命之恩,怎么报答呢?可见,她的心里,对你十分地感激。今天下午,她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你,你这样漂亮大方,是她完全想像不出来的样子,她心里震惊,说话时,态度也有些拘谨,说出的话,你更听不惯了。关于这次治病的花费,我没有跟母亲说,她说的那些话,完全是她自己的想法。她并没有其它意思……” 冷木阳还要再说,缨宁抬手掩住了他的口。 她用眼神制止他,不让他再说。 缨宁觉得,她这一世重生之后的几个月里,冷木阳说的话,比她们之前做了两年的夫妻都要说得话多。冷木阳变了,而且是为了她改变的,她不能不感动。 “冷木阳,你怎么这样絮叨?一个意思用一句话表达就行了……” 冷木阳将缨宁的手拿开,很认真地说,“不,以前,我就是说话太少,我们才会有隔膜。你还是沈簟秋的时候,我看重的是冷氏,看重的是自己的尊严,我不想多说一个字。结果,我最终得到了教训,失去了妻子和孩子……现在,我们还能在一起,就不能像以前一样,两个人隔膜着,这样,只会让我们彼此疏远,让两个本应该亲密无间的人变得……形同陌路!” 最后一句,冷木阳的声音有点哑。 缨宁的心里也起伏不定的,她怕冷木阳再说什么,就顺势偎到了他怀里,没让他再说。 车子启动了,车里的气氛温暖又美妙。 缨宁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云城,心里是舒坦的。 ——“冷卓怎么回事?我过来之后,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你在他的病房里,做什么了?为他治伤吗?” 冷木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缨宁倒无所谓,她的唇角微微扬起,笑了,“没有治伤。就是冷卓一直在闹着要坐起来,还扔了被子。我让他试着坐了一回,他一难受,就不闹了。后来,他睡着了,我陪着他呆了一会儿,怕他再有什么事。等着他睡安稳了,我才出来的。” 缨宁说话的态度温和有趣,跟她平常时不一样。 冷木阳一边开车,一边悄悄地瞅了她一眼,看到了她眼睛里有亮光。 他心里嫉妒了,“哼,姚缨宁,你都没有这样待过我,怎么能这样待别人?” “什么别人,冷卓不是你弟弟吗?我是医生,对他就跟对小孩子一样的。你吃什么醋啊!” “我为什么不可以吃醋呢?他可是个年轻男孩子,你那样对他,我就受不了!” “冷木阳,你又开始了。都说了他是病人……” “他是病人我才要吃醋呢,我将来是要做你老公的,你怎么待我呢?” “我……” 车内,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缨宁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的包放在座位边,手机在里面震动,她感觉很明显——不会是妈妈打过来的吗?她一天没有回家,姚清一定急坏了。 缨宁这样想着,连忙拿了手机出来。 手机上是一串长长的号码。 地区显示为n国。 是外公吗? 但是,这号码显示,也太奇怪了。 缨宁犹豫着接通了电话,她是用右手拿的电话,所以,电话里的声音,冷木阳也是可以听到的。 ——“喂?” 缨宁主动打招呼,手机里,停了有十几秒才传来对方的声音——“云城冷不冷?回来吧!” 滕熠的声音本就醇厚,此刻手机的优质音质,更烘托出他声音的男性美。 缨宁像听广播一样,等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她不该接这个电话。 但是,既然接了,就不能这样挂。 “还好,车里很暖和。”缨宁想了想,答道。 “怎么,你在开车?”滕熠的声音有些担心。 “嗯,我在车里。”缨宁慢慢地回应。 “那你开车吧!” 电话就这样挂了。 缨宁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滕熠也没说什么。但是,她悄悄地去看冷木阳时,看到他脸都黑了。 “是谁打的电话?”在缨宁看冷木阳的时候,他突然问了一句。 缨宁觉得,冷木阳这是故意的,“是滕熠。” “他打的电话?有事吗?”冷木阳又问。 缨宁说,只是随便的一个电话,没什么事。 冷木阳就不再问了。 车厢里的气氛突然之间就不对了。 缨宁心里不再像刚才那样平静了,垂头想着心事。这时,冷木阳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若是滕熠打电话没有事,你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面对冷木阳的追问,缨宁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刚才的电话,你一定都听到了,他又没说什么?” “那是你没给他机会说。”冷木阳的话带着浓重的不满。 缨宁别过脸,瞅了他一眼,便再也没有说话。 冷木阳开着车,眼神是暗淡的。 他转动方向盘,直接将车开到了路边的停车场。缨宁的目光还看着窗外,仿佛,就她一个人在。冷木阳伸手解开了缨宁的安全带,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冷木阳的眼神是复杂的,缨宁垂着长长的睫毛,并不看他。缨宁这种不想沟通的态度,惹恼了冷木阳。 “姚缨宁,我一直在和你说,希望我们之间有事情要相互沟通,可是,你心里有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难道,我不是你最想依靠的那个人吗?” 缨宁想,这世界上,没有人可依靠。 但是,她不会这样直接跟冷木阳说。 冷木阳盯着缨宁看,缨宁的脸色如常,没有半点情绪,也看不出一点儿喜怒。这让他更加难以接受,“为什么刚刚谈到冷卓,你就那样开心有趣,为什么看到我,你就这样?难道,我不是你最喜欢的那个人吗?” “冷木阳,我只是累了,不想说话而已。不只是累了,还很困。我们回家吧!” 缨宁说自己累的时候,慢慢地挑起眼皮儿看了冷木阳一眼,她的眼神看上去十分疲惫。 冷木阳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了。他不能不心疼她。 “好……我们回家。” 冷木阳转身开车,缨宁就自己系上了安全带,然后,轻轻地靠在椅背上,阖上了眼。 回到冷家的别墅,缨宁以为家里人都睡了,就是没想到,姚清和冷天宇居然坐在大厅里看电影呢。大约是姚清从n国带回来的光碟,说的都是n国语。偶尔冷天宇会学着说一声,姚清说他发音不标准,两人就都笑了。 冷木阳站在门口,远远地望了望大厅里的两个人,准备直接上楼。 冷天宇个子高,隔着沙发背就看到了冷木阳带着缨宁回来,“木阳,你把缨宁接回来了?” 姚清听说缨宁回来了,站起身迎过来,“缨宁,吃晚饭了吗?” 缨宁点点头,“吃过了,您怎么还没有睡?” 姚清微微一怔,说自己是在等缨宁,“你不回来,我心里不踏实。你冷伯伯就在这里陪着我。” 缨宁倒不好意思了。 “缨宁啊,过来坐下!” 冷天宇招呼缨宁过去。姚清怜爱地看了看缨宁,带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冷木阳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人了。 他一言不发地迈着步子上楼了。 冷天宇对着缨宁长长地叹了口气,“缨宁,木阳说你去了医院里,我就想着,你一定是去看冷卓了。唉,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实。今天才刚回来,连休息也不顾,就直接去了医院。这次冷卓的伤,全靠了你才治好的。你是冷家的大功臣啊!” “冷伯伯,我学医就是为了救人的。再说,冷卓是叔叔的儿子,是自家人,我救他,更是应该的,您不用说这些的!” “自己家里人也要谢。等冷卓的伤好了,我让他恭恭敬敬地给你鞠躬道谢……” 缨宁红了脸,“冷伯伯,我才多大,冷卓……论起年纪,我还要叫他哥哥呢,他实在不用向我行礼。再说,我们一家人,不用这样客气的。” “好,说得好。清清啊,咱们的缨宁,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了!” 冷天宇毫不吝惜对缨宁的赞赏。 缨宁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到了冷木阳,转过头看时,早不见了冷木阳的身影。 啪! 回到自己书房里的冷木阳,像一只生气的兽。 他伸手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安静地躺着一盒打开的烟。 这是前些天,他晚上熬夜调查沈簟秋的事故时,打开的那盒。当时,他只抽了两口,就嫌弃地扔掉了。今天,他莫名地再次想到了抽烟。 冷木阳一只手拉着抽屉,另一只手放在烟盒上,触到烟盒冷硬的表面,他的手指不动了。大约半分钟后,冷木阳才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细白的烟草,顺势放进了嘴里,然后到处找打火机。找了几处没找到,他突然就站住,转身将未点燃的烟草啐进了垃圾筒里。 冷木阳受不了口中的烟草味,进到盥洗室里漱口。 出来时,听到手机响了。 他走过去打开屏幕,就看到了缨宁发过来的信息——“冷木阳,我和滕熠没什么。只不过,他突然打电话过来,他是总统,又是我的病人,我能拿他怎么样?[拥抱]” 冷木阳的手指落在屏幕上,按着缨宁发过来的消息,一个字一个字的点了一遍。 最后,他的手按在“滕熠”两个字上。 ——我能拿他怎么样? 这是缨宁心底里对滕熠的无奈。 冷木阳心里清楚,缨宁的心,始终是和沈簟秋一样骄傲的。即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也从不会向任何人诉苦。 这任何人之中,也包括他。 缨宁早晨起来就没有见到冷木阳。 冷天宇说他去公司了。缨宁就没有多问。 男人总有正经事要做。 她也有自己的事。 去欧洲留学的事,姚清已经在办了。 缨宁想,自己真应该看看法语书了。不然,去了巴黎,怎么跟其它人交流呢? 厚厚的一本语法书,缨宁看起来津津有味。从沈簟秋到姚缨宁,她一直都是一个学习力十分强的女孩子。看书,对她来说,就是一种享受。看着书,就能忘掉忧伤和烦恼。 缨宁一边看,一边念出了声。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觉得很好听,就一直念着,不肯停下来…… 手机就在这时候嗡响起来。 缨宁伸手去拿手机,另一只手就松了劲,书本哗哗地合上了。 ——“是谁打电话呢?” 缨宁拿着手机,靠到了沙发背上。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欧阳兰! 这个时候,欧阳兰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呢? 这次沈翰接了缨宁回家,缨宁认了沈翰,但是,她对欧阳兰还是有隔膜的。那天在墓地,她说出了欧阳兰背上有红痣,但是,欧阳兰说没有。可是,她明明记得清清楚楚的,自己小时候在妈妈的后背上看到过红痣……现在,怎么欧阳兰说没有呢?除非,欧阳兰不是她的妈妈!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缨宁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不敢再想,慌张地接通了欧阳兰的电话。 ——“缨宁,你方便接电话吗?”电话接通了,欧阳兰很客气。 缨宁说,自己一个人在呢,“您有什么事?” 欧阳兰略略迟疑之后,说起了欧阳明哲的事,“缨宁,我打电话……是为了你表哥的事。你舅舅又来家里了,还是喝醉了。他这段时间,总是喝醉,精神很不好。说起来,你舅舅他,也实在可怜。你大舅妈死得早,你小舅妈,就是明哲的母亲,在生明哲的时候难产死掉了。你舅舅心里一直很苦。他觉得明哲没有母亲,就很溺爱明哲,只是没想到,把明哲惯了一身的毛病。这次,还出了这样大的事……” 提起欧阳明哲的事,缨宁微微蹙眉。 昨天她才刚刚看了冷卓,现在,她对欧阳明哲也是有看法的。 缨宁想了想,对欧阳兰说,“您也知道欧阳明哲有错,您怎么能偏袒他呢?这次的事,冷卓完全是无辜的。那天冷卓心情不好,一个人喝了十几瓶酒,毫无招架之力。刘洋过来缠着冷卓,出来遇到欧阳明哲,欧阳明哲上去就打。冷卓倒地后,欧阳明哲还用很大的力气去踢冷卓,全踢在了肋骨上……我给冷卓做手术的时候,那断了的肋骨就扎在心口……以前我还觉得欧阳明哲只是任性一点,现在我才知道,他很残暴,无轻无重。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受到处罚的。” 缨宁的话,说得肯定利落。 欧阳兰在电话的那一端沉默了。 停了一会儿,她才又开口,“缨宁,我知道明哲有错。但是,你不心疼你舅舅吗?当初你要选择学医,你爸爸不同意,是你舅舅一直在支持你。你舅舅从小就把你当女儿疼,你都忘记了吗?” 缨宁没有忘记。 在她去美国的时候,舅舅来机场送她,给她塞了好多的钱。 她那个时候就想,将来,她一定要孝顺舅舅,决不能忘记舅舅对自己的支持…… 可是,她长大了,明辨了是非,她不能为了亲情而背弃了真理。 “妈,我知道舅舅很痛苦。但是,这次事,难道不是他教子无方引起的吗?他没有教好儿子,他现在受到了惩罚,他应该从中得到教训……” “缨宁,你这样,真让我失望。你难道不顾亲情了吗?我这次给你打电话,是想着你现在是冷家的女儿,让你帮着给冷家说说情。你舅舅说,再多的钱,他也肯出,只要不让明哲坐牢,他就是给冷家下跪也行……” “可是……”缨宁迟疑。 欧阳兰又说,“这次的事,你爸爸不方便插手。他现在代表着国家,他不想影响自己的政途。所以,我才来求你。你舅舅是我最亲的人,我不能看着他这样一直沉沦下去。缨宁,你真不能帮帮你舅舅和明哲吗?” “您让我怎么帮?我开不口。”缨宁纠结。 欧阳兰说,“这次冷卓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在冷家的地位不一般了。你若是求冷家,一定会求成的……” 挂断了电话,缨宁的耳边还回荡着欧阳兰的话。 她是救了冷卓,但是,冷卓这次受了这么多的苦,怎么能善罢甘休呢? 缨宁心里再次乱了。 书已经自己合上了,最上面的那一页微微张开,像是在等着人打开一样。 缨宁没有打开,而是用手蒙住了脸。 她的心里乱极了。 可是,她也不想告诉冷木阳。 她够为难了,不想让冷木阳为难…… 虽然欧阳兰打了电话,但是,缨宁什么也没有做。 一连两天,她就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 当书上的字一个一个飘起来,看不进心里的时候,她就到楼下散散心。 楼下,姚清和冷天宇或许正在下棋呢! 缨宁飞快地跑下楼,到了楼梯口,就听到了冷天宇和姚清说话的声音。 ——“这滕熠的体格真不错!瞧瞧他掷铁饼时这肌肉的张力……” 冷天宇摇摇头,拿滕熠和冷木阳比,“冷木阳就不行,太瘦了……说起来,这滕熠真是不错的人才。刚才听他在开幕式上的讲话,讲得非常好。又亲自上场表演体育竞技,成绩还这样好,这样的总统,实在是不多见……” 姚清心里虽然对冷木阳想娶缨宁有意见,也不喜欢冷木阳,但是,这个时候,她还是很懂事的劝冷天宇,“天宇,其实你也知道,木阳他很健康,也很结实,这就他瘦的好处。” “哼,他……他是不像我的。”冷天宇说到最后,气馁了。 缨宁远远的听着,想起来了。 今天是n国的国民运动会。全部比赛项目,只有本国的运动员参加,但是,因为n国历来重视体育运动,所以国民运动会的水平也是极高的。缨宁在n国的时候,听到外公说自己的腿伤没有好很遗憾,不能去看马术表演了…… 有滕熠亲自上场表演的国民运动会,一定很好看。 不过,缨宁是不想看的。 她也不想打扰冷天宇和姚清。 最后,缨宁只在楼梯口站了站,就转身又上楼了。 在运动会上表演之后,滕熠到专用的房间沐浴更衣。 “总统阁下,请!”见滕熠从房间里出来,吉斯将洁白的毛巾递过来。 滕熠接了,将原本已经洗过的手,细细地抹了抹。 自从喝了缨宁熬的药汤之后,他的身体是完全好了。不管做什么运动,都没有不适感。冲冷水澡也可以了。 若说是相见树的种子神奇,不如说是缨宁的心意更神奇。 想到缨宁,滕熠手里的动作停下,略略沉吟了一会儿,转身进了更衣室。 从更衣室出来,滕熠身着藏青色的正装,脸色红润,步伐坚定。只不过,走了几步之后,他忽然拿出了手机,炯炯的眼眸扫过手机屏幕。 手机上没有接收到任何信息。 这个号,也就缨宁知道,她若是不给他发消息,他的屏幕就会一直暗着。 第一百六十三章 滕熠从体育馆出来,外面,有车队在候着。 前面是两辆负责保护的警车,他的专车在中间的位置,后面也有护卫队跟着。 “总统阁下!”吉斯打开车门,请滕熠上车。 滕熠上车后,目光投向窗外。这次国民运动会盛况空前,国家的体育运动兴盛,实在是人民之幸…… 车子启动,渐行渐远。 滕熠收回了视线,他下意识地将手机放到眼前看了一回,然后,关闭了屏幕。 这个时候,他突然察觉了一种不祥的气息。 是一种气味。 ——“你不是司机?” 滕熠谨慎地扫了一眼坐在前座的司机的背影,手同时去座位抽屉里去拿枪。 “不用找了,枪我已经收起来了。” “你……冷木阳?” 听到有些熟悉的男声,滕熠慢慢地收了手。 他有信心,冷木阳是不会杀他的。 所以,他也不必找枪,而且,很快恢复了惯常的气派,“冷木阳,你敢上本总统的车,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通知警卫将你抓起来吗?” 乔装打扮过的冷木阳,戴着司机的帽子,脸上也有胡子。 他并不怕滕熠,“滕熠,你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我可不这样觉得。你能混进我的车里,这是一个极大的安全漏洞,不仅你要受刑罚,就是其它的责任人,都要受惩罚!” 冷木阳淡淡一笑,“滕熠,引爆器就在我手边,你若是敢有其它想法,我立即就引爆它。我死了倒没什么,可惜了你这辛苦得来的总统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了!” 引爆器的说法,对滕熠来说是一个威胁。 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滕熠不想冒险。 “好吧,冷木阳,我看你有诚意,我不追究。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滕熠问。 冷木阳轻哼一声,“我不是跟你要东西的,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噢?你说!” 冷木阳跟着前面的警车转了一个弯,然后才说话,“滕熠,缨宁好心救你,你却对她横加逼迫,你说,你逼她做什么了?” 滕熠的眼眸转了转,明白了。 原来,冷木阳果然是对缨宁有觊觎之心,“冷木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身为n国的总统,怎么会逼迫一个女人?只不过,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和缨宁……我们已经办了结婚协议。婚期也已经定了……” “滕熠,你信口开河,实在可笑!”冷木阳的声音沉着有力。 滕熠说话时,更加地肯定了,“我说话都是讲事实的。我们n国人办事,从来不讲虚的。我们的心就像n国的太阳一样真实热烈。我和缨宁,我们相互交换了真心,在公证人面前许下了婚姻的誓言,决心爱护对方一生。这样大的事,我怎么会随便说呢?你大概也知道,最近,我经常接缨宁来总统府,我们相处得很好。缨宁每天都来陪我,有时要很晚才走。其实,我们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她在哪里住,都是一样的……” “你撒谎!”冷木阳的声音挑高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十分的气恼。 “滕熠,你可以不要脸,但是,你不能侮辱缨宁。” “冷木阳,我怎么就……我从来没有想过其它的事,缨宁在我的心里,就像明月一样纯洁。事实上,她确实是洁白无瑕的。她的心,她的一切,都是这样的。我们有婚约,这很正常。我未婚,她未嫁。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还是第一次的,我们在一起就是合理合法的……” “闭嘴!” 冷木阳受不住了。 他不相信,“你说的都是假的,是你逼着缨宁签了婚书,是你……” “冷木阳,我手机里有缨宁签字的婚书,一份是姚缨宁,一份是sosona,我和她都是认真的。而且,我已经将她在公证人面前发誓的声音录了下来,我可以放给你听。” 滕熠说要放录音,冷木阳没有再说话。 滕熠的手机里真有录音——“我姚缨宁,愿意和……滕熠……结为夫妻,一生守护对方……” 果然是缨宁的声音。 冷木阳握着方向盘的手,用了力。 滕熠特意加了一句解释,“冷木阳,你也听出来了,当时缨宁很激动,说到最后,她喜极而泣。她在我的怀里,对着我哭……” “滕熠,你无耻。”冷木阳恨极了。 滕熠并不为意,他现在是越说越有信心了,“冷木阳,我觉得无耻的那个人应该是你。你身为缨宁的哥哥,年长她很多,可是,你却趁着她年幼无知,欺骗她,还对她另有企图。在知道缨宁有了婚约之后,你不是祝福,反而是百般地刁难。你这样,何以为人?” 冷木阳抿紧了唇,突然停了车,手里拿枪抵在了滕熠的喉咙处。 这一切太意外了! 但是,滕熠并不慌张。这车子的玻璃是特制的,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 “冷木阳,你最好放下枪,马上开车,否则一会儿警卫就会过来……” “滕熠,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都是假话!” “冷木阳,我没有说一句假话。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和缨宁有婚约,我们在一起了,这很正常。” “你撒谎……” 冷木阳正在逼问滕熠的时候,外面有警卫轻轻地敲车窗,小声地询问是怎么回事。 滕熠镇定自若,“我没有事。” 警卫在车外站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回到了前面的车上。 整条大街的交通瘫痪了。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统阁下的车停着,其它人的车,就都要等。 缨宁本以为,欧阳明哲的事不占理,自己可以不管,没想到,第二天,欧阳钧就出事了。 早晨,她刚吃过早餐,秦浩就打电话过来,说欧阳钧住院了。 ——“缨宁,本来他的病,我们也能处理,我不该打扰你,不过,我是想到他之前总归是你的舅舅,你或许想知道他的情况呢……” “秦浩,你等着,我马上到医院。” 听说舅舅有事,缨宁没有片刻耽搁,直接让家里的司机送她去了云城医院。 医院里,秦浩安排了林主任正准备给欧阳钧做手术。 缨宁一边看片子一边问,“病人现在怎么样?” “现在急救室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检查结果是他胃出血,情况十分严重。从片子上显示,他应该之前就有严重的胃溃疡。最近,他因为饮酒过多,饮食无规律,导致了胃部出血……” 缨宁看过片子,表情很是凝重,“秦院长,必须做个加强ct。胃出血后,他的胃底部模糊不清。我……还是担心会有其它的事。我去ct室里,多采集几处数据。” 秦浩明白了缨宁所说的意思,“你是说,怕他有胃肿瘤?” 胃溃疡最终会引起胃肿瘤,这很常见。 缨宁没有说话,就是催促秦浩动作要快,“胃部出血不能等。但是,这片子也要做。我们要争取时间。” 秦浩连忙找人给欧阳钧做加强ct。 病房里,欧阳钧脸色苍白,低声喊痛。他精神几近崩溃,但是,还是醒着。缨宁俯下身,用纸巾帮他抿了抿汗珠,然后,让他不要害怕,“您放心,有我们在,您一定会没事的。您这是小手术,很快就会好的。相信我。” 欧阳钧吃力地睁开眼,就看到缨宁有些模糊的脸,但是,缨宁话他都听到了。 ——“谢……” “您别说话了。我们应该做的。” 缨宁的声音哽咽了。 她长长地吁气,不让自己哭出来。 “果然情况不好。” 加强ct片出来后,秦浩带着林主任和缨宁一起看了片子,发现欧阳钧是胃癌早期。 这个时候,手术就比之前复杂多了。 缨宁的目光盯着暗色的胶片,想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问林主任,“你最近做过胃出血合并胃肿瘤切除的手术吗?” 林主任稍稍迟疑,脸色有些尴尬,“没有,我只做过单独胃出血,或者胃肿瘤切除术。” “这两个手术同时做,难度很大。我在美国跟着导师做过。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稍有不慎,就会危及病人生命。”缨宁想起自己以前的经历,对林主任做手术没有把握。她决定这个手术由自己来做,“秦院长,这个手术我来做吧!林主任做我的助手,就这样决定。让病人的家属签字吧!” 此刻,陪着在欧阳钧前来医院治疗的是他的大儿子欧阳明礼。 欧阳明礼自己开着一家诊所,主要经营保健和医疗美容方面的业务。 欧阳明礼也是医生,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情况后当下就签字了,“我听说姚院长治好了许多危重病例,我相信姚院长,你们就开始手术吧!” 缨宁隔着口罩瞅了欧阳明礼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手术开始后,林主任在一旁做助手。 护士一个劲地给林主任擦汗。 护士本来是准备着给缨宁擦汗的,毕竟手术时间很长,医生会很劳累。但是,护士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林主任会一直冒汗…… 手术紧张地进行着,手术室里偶尔可以听到手术钳等器械和托盘相碰撞的响声。 这次手术难度很大,整整进行了四个多小时。 手术结束,缨宁突然就晕了一下,人微微地后倾——“姚院长……” 护士眼尖,扶住了缨宁。 这是在梦里吗? 慢慢地睁开眼,病床上的欧阳钧安静地躺着。缨宁想到了小时候,她去舅舅家玩的情景。欧阳钧把她抱到车上,让她学开车。她那年才九岁。她胆子大,启动了车子后,车速一下子就飙了上去。欧阳钧还在一旁笑,夸奖她勇敢……那个时候,她在舅舅家,做什么事都对,在舅舅眼里,她是完美的小孩儿…… “把病人送到病房里吧!” “是。” 护士将吊瓶挂好,推着欧阳钧离开了。 林主任和缨宁一起去盥洗室洗手。林主任心事忡忡的,有几次都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姚院长,这次的手术如果让我来做,我真怕我会做不好……病人胃部的情况太复杂了,血水混合着胃液,一下子涌出来,肿瘤的部位又很深……难度太大了……” “嗯,你下次就有经验了。”缨宁细细地抹着手指,声音很小。 林主任意犹未尽,“姚院长,您可真不一般。我从来不夸人的,我是真地佩服你。” 缨宁将手放到了烘干机下,把手指吹干。烘干机响起来了,林主任就没有再说话。 从盥洗室出来,已经是中午了。 缨宁心里空落落的。 在走廊里,她迎面碰到了欧阳兰。欧阳兰很是急切地问她,“缨宁,我听说是你做的手术?手术顺利吗?你……舅舅……他怎么样了?” 缨宁说,手术顺利,“舅舅的情况,还是要慢慢调养。这胃病,是‘三分治七分养’……” 欧阳兰听说欧阳钧没事了,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并不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缨宁紧紧地盯着她看,“您……听到我说话了吗?” “啊,听到了。你舅舅没事了就好。” 欧阳兰说话的语气并没有十分地喜悦。 “缨宁,你舅舅的胃病,完全是气出来的。最近,他因为明哲的事,气得吃不下饭,喝不下水,就是整天喝酒。你说,他这样,能不得病吗?哎,要是明哲真住进了监狱,我看,你这手术也白做了,你舅舅他肯定会撑不住的……他早就跟我说了,活着太痛苦了。明哲没教育好,就是他人生最大的败笔。他看到明哲就会绝望。但是,明哲要真是住进了监狱,他的人生也就是真的失败了……他也就不活着了……” 欧阳兰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了缨宁的心里。 她想到舅舅的好,又看到舅舅如今这样凄凉,她……真不能不管了。 这次,她是怎么也逃不开了。 以前缨宁来冷卓的病房,总是自信满满,带着医生的骄傲。 可是这次,她想到自己要去乞求冷卓原谅欧阳明哲,觉得自己很没有脸面,所以,每走一步都十分地困难。在她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求过人。这次让她去求冷卓,她实在是很为难…… 第一百六十四章 如果你觉得总统比总裁好 站在冷卓的病房门外犹豫了很久,缨宁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后,姚清打电话过来问她是不是回家吃中午饭,缨宁说在医院里吃。可是,挂断了电话之后,她就呆在办公室里没有出去。 缨宁烧了一壶热水,拿杯子倒了水,两手捧着热水杯,坐在沙发上,愁眉不展。 为什么最近,她总是遇到难办的事呢?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就是那棵被风吹得东摇西晃的树。 在欧阳明哲和冷卓这件事上,冷卓是受害者。可是,她今天看到欧阳钧那样痛苦,她又想帮欧阳钧。毕竟,欧阳钧曾经是她的舅舅,她在他那里得到了许多的疼爱……可是,她心里又很清楚,如果欧阳明哲这次没有受到严重的惩罚,他永远不会明白自己错在哪;欧阳钧一心想用钱买来儿子的自由,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的做法,他这样做,等于告诉欧阳明哲,天底下没有钱办不成的事……事实上呢? 冷氏的钱比欧阳家多得多。 这些年来,冷氏所以能在云城受人尊重,不是因为他们很有钱,而是因为他们为人正派,即便是身处上层,也从不恃强凌弱。 可是欧阳明哲就不同了,从小就以为自己家有钱,做事莽撞无礼,肆意妄为,是云城人人都知道的“浪荡公子”。 …… 缨宁喝掉了热水,一口气顶在胸口,怎么也难以平息。 她将手指插进长发里,纠结地头都疼了。 她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曾经最疼爱他的舅舅正躺在病房里,生命奄奄一息,而且舅舅为了她那个不争气的表哥,已经不想活了……她不能袖手旁观。在巨大的亲情面前,她不得不抛开一切道理和正义,屈从于自己的心。 可是,她怎么能低下头去跟冷卓说呢? 天哪,她好为难啊…… 暮色降临,缨宁坐在沙发上,眼睛都瞪得疼了,最后才决定去找冷卓。 站在熟悉的病房门口,缨宁长长地吁了口气,然后慢慢地推开门。门板像是有千斤重,缨宁手抵在门板上,再次迟疑。 这个时候,病房内传来了叶丽华的声音——“阿卓,我看你这两天气色好多了。” 听到有叶丽华在,缨宁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是啊,我现在能坐着吃饭,感觉舒坦多了。” 听声音,冷卓的精神状态很好。 “嗯,来,把这个汤喝了。” “这次我受的苦,全是欧阳明哲那个混淡搞的!我决不能轻饶他!我要让他坐牢,还要让他终身监禁……” “阿卓,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生气,现在,你不是好了吗?” “妈,您说什么呢?我这怎么就好了?我到现在还不能下床走路……还有,我每天被那两个女特护看着洗澡、上卫生间……我的精神都快崩溃了……我这样的痛苦,没有人能体会!我受的苦,一定要让欧阳明哲偿还!” “阿卓,我知道欧阳明哲打伤了你,错在他,可是,咱们……咱们总不能把他也打成这样吧?再说,就是让他坐了牢,又能怎么样呢?” “妈,您这是什么话?您不会又想收他们的钱吧?我们冷家不缺钱,这次的事,我就是要让欧阳家,甚至整个云城的人都知道,惹了云城的冷家,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可是,欧阳钧说,他愿意出一个亿……” “区区一个亿,算什么?我不稀罕!我这次受的苦,欧阳家一辈子也还不上!” 听到冷卓咬牙切齿的声音,缨宁准备关门离开。 冷卓坐在床头,看到门在动,就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缨宁只好答应了,“是我。” 她推开门进去,强撑着精神跟叶丽华打招呼,“婶婶好。”说完,她也不管叶丽华的态度,就站在冷卓的床前,十分程式化的对着冷卓说了一通,“嗯,恢复得不错。要注意营养,好好休息……没什么问题,我先走了!” 缨宁转过身,匆匆地就朝门口走。 冷卓在后面喊了一声,“姚院长,你吃饭了吗?” 缨宁没有回头,随便地应了一声,“吃过了!” 晚上的走廊,格外地安静,一个人走路,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缨宁就觉得浑身软塌塌的,提不起精神。 从早晨到现在,她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现在,突然就松懈下来,心里空荡荡的,只想回家。 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楼下,缨宁就看到自己家的车停在楼门口。 缨宁想,司机师傅真是会做事,知道她快下班了,就在这里等她—— “曹师傅,您可真好!” 缨宁打开车门,弯腰上车,嘴里甜甜地赞了司机一声。 可是,前面的人没有出声。 缨宁坐定了之后,扬眸看过去,等看清了之后,瞬间呆住了,前面的人,居然是冷木阳! ——“冷木阳,你回来啦?怎么……你会在这个车里?” “开哪个车,也是我。走吧!” 突然见到冷木阳,缨宁只是觉得又惊喜又意外,被冷木阳这样一说,她的激动劲就消失不见了,重新又恢复到了刚才的疲惫状态里。 只是,两个人在车里,总不能不说话。 缨宁想到刚才从楼里面出来时,迎面有冷风吹到脸上,吹得她打寒噤,于是就随口说了一句, “外面的天气好冷啊!” “是,不如n国的天气舒服!” 缨宁的两只手下意识地搓了搓。 车子刚刚启动,温度还没有升上来,车厢内温度不高。再加上她中午饭,晚上饭都没有吃,身上就觉得冷。冷木阳说到n国的天气舒服,她也是赞同的,“就是,n国现在是一年之中最舒服的时候,天气不冷不热的……” “n国那么好,你想着回n国了吧?”冷木阳突然就说了这样一句。 n国有多么好,缨宁还真没有这样想过。 她的目光落在冷木阳的背影上,有些疑惑。 听着冷木阳说话的口气,像是在生气。可是,她又没有惹他,他凭什么用这样的态度对她? “冷木阳,你在说什么呢?我说着天气呢,你干吗这样猜度我?你若是不想带我回家,我自己打车回去吧!你停车,停车,现在就停!”缨宁心里别扭,直接就说了出来。 冷木阳没有理会,车子又行进了一段路程,突然停下。 缨宁从车窗里看看外面,暗淡的路灯下,分辨不出是在哪里。 这个时候,她可不敢下车。 “冷木阳,你到底有什么事,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为什么……” “姚缨宁,我想问你,你心里有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 缨宁不知道冷木阳说的是哪件事,一时沉默了。 冷木阳再开口时,提起了滕熠,“我刚刚去了n国,见过了滕熠,他说,你们有婚约了,是不是?” 缨宁怔住了。 她没有想到冷木阳会知道她和滕熠的事。 因为没有思想准备,所以,她什么也答不出来。 冷木阳自已继续说,“你不仅和滕熠有了婚约,你还和他在公证人面前宣誓,你……” 关于婚约,关于宣誓,缨宁深深地低下了头,没有说任何一个字。 “姚缨宁,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喜欢我了,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滕熠现在是总统了,你如果认为总统比我这个总裁好,认为n国的太阳比云城的有温度,那么你可以大大方方地离开我,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要和别人结婚了,我绝不会纠缠你一分。可是,你什么都不说,你这算什么?” 这什么也不算。 缨宁咬住唇,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姚缨宁,滕熠跟我说了许多话……我很生气,但是,我的心里,始终还是不相信的。我以为,只要我回到云城,我问你,你就会像以前那样跟我讲理,告诉我,是滕熠在撒谎。可是,你没有。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对不对?你喜欢滕熠,你要和滕熠在一起,就是你们……你们在一起了……我也不会拦着,我就是,不想像一个傻瓜一样被你蒙蔽!” “冷木阳……” 缨宁再也忍不住了,喊了冷木阳的名字,然后,就泣不成声。 冷木阳轰得一声启动了车子,车灯将前面的路照亮了。车灯照到的地方是亮的,而车灯外的景色,更加暗了,什么也看不清。 到了冷家的别墅,缨宁下车后,冷木阳自己驾车离开了。 车子快速地驶出了别墅,转眼就不见了。门口的保安受了惊吓,张大了嘴站着,发不出声来。 房间里,缨宁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不想哭,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她不停地哭,一直哭了一夜,到黎明才昏沉沉地睡过去。早晨,姚清上楼来喊缨宁吃饭,敲门,听不到缨宁的声音,推开门,就看到缨宁还睡着,眼睛微肿,眼眶下面是淡淡的青色。 “缨宁?”姚清轻轻地喊。 缨宁声音微弱地应了一声,“妈,我想睡觉。” 姚清看到床边的桌子上有一本打开的书,就以为缨宁是看了一夜的书。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到了楼下,还把这件事告诉了冷天宇。冷天宇也深为触动,“缨宁这孩子,可真是优秀!现在哪里还有年轻人像她这样刻苦学习的?我们家里已经这么好了,她还这样努力,真是让人心疼!” 姚清想起这些年来缨宁的要强,心里也是既高兴又有些伤感。 “清清,我看这次让缨宁去欧洲留学,算是做对了。随便选个专业,让她出去玩两年,开开心也好。” “天宇,缨宁说要学珠宝设计,我就怕她,又会拼命地学习……” “嗯,这个珠宝设计,应该不会有多少课,就让她去吧!她姑妈心湄就在法国呢,缨宁去了法国,两人也可以互相照顾。” 姚清和冷天宇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谁也想不起吃早饭的事。 夜晚,缨宁拉着行李箱,悄悄地坐飞机回了n国。 下飞机时,正是早晨。 她来n国前已经跟滕熠打了电话,吉斯的车就等在机场外。 “请!”吉斯躬身请缨宁上车,并且把缨宁的行李箱收到了后车厢里。 总统府的车自然是舒服的,缨宁却是捂着嘴想吐,干呕了几次。吉斯开着车,听到有动静,朝后面的座位看了看,又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小红楼是一处清静的地方。 但是,缨宁见到滕熠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看上去意气风发,气度不凡,可是,她却憔悴不堪。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逼迫…… “果然,云城的天气糟糕透了,这才几天,你便冻成了这样。” 滕熠从办公桌前站起来,走到缨宁面前。他高高在上,对缨宁瞬间就变成了压迫。 缨宁并不害怕,她抬起一双清澈无比的眸子,跟滕熠说,“总统阁下,你身为n国的总统,一定知道n国流传的民间故事《恩戒》,农夫救了公主,国王问农夫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农夫说,我想娶公主为妻。公主不肯。于是,国王就告诉公主,救命之恩大于天,就是把你的命还回去,也是应该的……” “说这些,做什么?”滕熠两只手背在身后,脸色不悦。 缨宁并不畏惧,“总统阁下,当日,我还是沈簟秋的时候,我救了你的命,后来,又用姚缨宁的手,为你做了最后一次手术。我对你,是不是有救命之恩?” “你,究竟想做什么?” “总统阁下,我不想做其它的,就是想和你退婚。而且,关于退婚这件事,我已经在心里想了很久了。可是却一直没有说出口。我不提退婚的事,那是因为,不管当时的情况如何,结婚协议总是我亲口答应,亲笔签字的。我既答应了,又中途毁约,这不是我的作为。所以,我一直在找机会,一直在等……现在,我等不得了……” “你等不得了?”滕熠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然后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匕首,望着缨宁,“索索,你今天过来,是想要了我的命去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和你在一起是怎么样的你很清楚 滕熠的暗色衬衫上,匕首明晃晃得刺人眼。 缨宁毫不迟疑地冲过去,却又是极小心地压住了他的手腕,她用眼神质问滕熠,为什么要这样做。 “滕熠,你知道,我为了救你有多辛苦……只内脏的缝合手术就做了七次,每次都是高难度……为了救你,以前从不加班的我,每天都要在医院呆到晚上十点以后;为了救你,我明知道我怀孕了,应该好好休息,却还是坚持在医院照顾你……现在你好了,你却要拿你的命来要挟我,你这样做,岂不是辜负了我当初救你的初心?” 滕熠面色沉静,眼神坚决,“索索,如果要在退婚和偿还救命之恩这两个之中选一个,我宁可选择后者。我的命还了你,我们的婚约还在。” “滕熠,你是不是傻了?我哪里有这么好,值得你用命来换?”缨宁绝望至极,喊出声来。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打动滕熠的,如果她知道,她绝不会去招惹他。 滕熠的目光幽然,对着缨宁的眼睛,提起了两年前的事,“索索,在我最落魄、最失意的时候,我在剧院里看到了你跳的天鹅舞,你不染纤尘,皎皎无瑕,让我看到了至美至臻,给予了我奋斗的力量。自此,你便在我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我重登总统之位,第一件事就是寻你,然后,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索索……” “原来是这样!”缨宁松开手,后退了一步。她垂下长睫,大脑飞快地运转,重新找到了自己退婚的理由,“滕熠,现在我明白了,你爱的是姚缨宁,是真正的索索。可是,我是沈簟秋,我的思想完全是沈簟秋的,我不是你爱的那个人,我……” “沈簟秋?那你能和索索分开吗?” “我……” 缨宁被滕熠问住了,是啊,即便她有沈簟秋的思想又怎么样?她的思想还不是得寄生在姚缨宁的身体里吗?而且,她只能以姚缨宁的样子存活着。 滕熠将手中的匕首放下,右臂将缨宁揽紧在怀里。 缨宁用力挣扎,但是,却被他更紧地箍住了。 缨宁的坏脾气就在这个时候爆发了,“滕熠,你这样算什么?你先是以命相挟,现在又编故事来诓我,你这样,哪里像个总统的作为?还有,你为了让冷木阳死心,你还告诉他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我说我们在一起了,又怎么样?”滕熠的脸迫近,看向缨宁的眼神是诡异的。 缨宁怔怔地盯着滕熠,手下意识地掐紧了他的胳膊。 滕熠继续迫近,缨宁的鼻息都凝滞了,呆呆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索索,我猜着,当冷木阳质问你的时候,你什么也没有说,对不对?” 近在咫尺的距离内,滕熠完全占了上峰,缨宁的脸变得苍白,嘴唇像是被封住了一样,张不开口。 滕熠继续说,“索索,你既然不反驳冷木阳,那就是默认了我们的关系,你的第一次,就是给了我。而且,这件事在冷木阳心里,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滕……” 缨宁蠕动嘴唇,刚说了一个字,眼前突然漆黑一片,人就晕晕地失去了知觉。 “索索!” 滕熠抱紧了缨宁,看她状况不好,大声喊医生,“吉斯,叫医生!” 缨宁又做了那个梦。 月光皎洁的夜晚,她一个人在沙滩上嬉戏。夜风温热,吹动了裙摆,她像一只天鹅一样翩翩起舞……月影追逐着她的身影,为她编织了一条世界上最美的舞裙……她不停地跳,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这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她想挣扎,挣扎不了。然后,就被带到了一辆车上,那个人,就像猛兽一样压过来…… ——“啊!不要!” 缨宁从恶梦中惊醒,身上已经是汗涔涔的。 滕熠按住她的手臂,目光如水,“索索,有我在!” 缨宁大口地喘气,眼睛里有泪水溢出来。 这个代表真正姚缨宁记忆的梦,已经不止不一次出现了。 就因为这个梦,她才会沉默。 上次缨宁跟着母亲回n国照顾生病的外公,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去了不远处的海滩。海滩景色优美,很让她喜欢。只是没想到,当天晚上她就做了这个梦。以后,接连几天都是这个梦……作为一个女医学博士,她为了验证这个梦的真实性,就自己给自己做了检查,结果,她发现,她的那层膜已经没有了……这个梦果然是真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姚缨宁才会自杀。 只是,这样的事,滕熠似乎也知道了。不然,他刚才不会说那样的话。他因为知道了她的,所以才放心大胆地跟冷木阳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他笃定了她不敢反驳冷木阳。因为,她确实不清白了。她不敢证明! “滕熠,你无耻!” 缨宁定定地望着滕熠,眼神汇聚成小尖刀,刺向滕熠。 滕熠并不躲,他像个穿着铠甲的首领,什么都不畏惧,“索索,若你喜欢,你可以随便说什么给我听!” “滕熠,你……你怎么就知道了姚缨宁的事,你……” “我为什么不知道?难道你以为,我会随便选一个人做妻子?我堂堂一个n国的总统,如果不把一个女孩子调查得透彻清楚,我会让她进我的总统府?”滕熠的话,振振有词。缨宁痛苦地别过了头。 滕熠松开缨宁的手,背着着,站到了窗前,“索索,看来,你还是太年轻。” “滕熠,你……” “其实,我并不知道你的,但是,你刚才的表现,已经证实了我的猜想。不是吗?” 滕熠转回身,凑近到缨宁的身边,手指拂开她的长发,声音轻轻,“我知道你曾经自杀过,所以,我想知道你自杀的原因。一个女孩子,能让她自杀的原因,是很好猜的。不是为情,就是为性。你感情经历是一个空白,但是,你若是失去了女孩子的宝贵东西,你一样会自杀。我有了这样的猜想,但是,我没有机会给你做身体检查。我只有医院里你的健康记录。所以,我就大胆地跟冷木阳说了那句话,我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以此来试探你。如果我的猜想是错的,你一定会和冷木阳解释清楚,甚至会力证自己的清白。但是,你没有,你一个人委屈地跑回n国来,跟我讲理时,还没有底气,我只说了几句话,你就被唬得晕倒了……还有,刚才,你明明就是想起了之前的事,对不对?” 不对。 什么都不对。 缨宁艰难别转过头,不再看滕熠。 但是,滕熠坐到了她身边,俯首凝视着她。缨宁看不懂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像深沉的海,而她,只不过是那海中飘摇的一条小船。 “索索,我不必这样痛苦。我既然说了,我们在一起了,你的第一次给了我,那就是给了我。在我的心里,我是这样想的……” “可是,我没有。” 缨宁涩涩地说出了声,“滕熠,我没有做的事,你为什么要强加给我?我不管你是怎样想的,我只有一个想法,我不想做的事,别人不能强迫我。我没有做过的事,别人也不能说我做过。我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在冷木阳那里是无法说清楚了……但是,我在你这里,我是怎么样的,你和我都是清楚的,我……唔!” 不待缨宁将话说完,滕熠就用食指按住了她的唇。事发突然,缨宁懵了几秒钟,随后就想用手去拉开滕熠的手指,但是,她的手被他另一只手按住了。 缨宁心里气愤极了,在滕熠按自己手的时候,她朝后移了移头,微微一偏,张口就咬住了滕熠的指尖,咬住之后,毫不迟疑地用力咬,直到她听到咯吱的声音才慢慢松了口。 缨宁抿住唇,尝到了嘴里有股淡淡的腥味儿。 然后,就看到滕熠举起了手指,上面的咬痕处正有血浸出来。 ——我没想这样做。 看到滕熠受伤的手指,缨宁莫名地有些愧疚。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今天被滕熠逼得无法可想,她是不会这样做的……就在缨宁心里难受的时候,对面,滕熠居然将他一直举着的、被缨宁咬伤的手指放进了他自己的嘴里面,还一直不拿出来。 “滕熠,你可恶!我不管你是不是总统,我和你在一起,你就不能这样,你把手拿出来,你不许这样,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缨宁喊了很多声,但是,无济于事。 总统府里的燕窝粥比冷家的厨师熬的好。 缨宁准备喝完了燕窝汤再走。 一碗,两碗,三碗……第三碗剩了一半喝不下去了。 默默地将碗推开,缨宁跟滕熠道别,“我回云城了。我家里有事,需要处理。你……别管我了。”虽然刚刚喝了滕熠这么多燕窝粥,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说得有些别扭,但是,缨宁还是准备马上回云城。 她觉得,她这次来找滕熠,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 虽然结果不是她所预想的,但是,她已经不想在滕熠这里再停留了。 滕熠原本坐在沙发那边,一直注视着缨宁吃东西,现在她突然提出要走,他慢慢地起身,迈步过来。 精美的瓷汤锅里,燕窝粥只剩下小小的一口。 “嗯,不错。没浪费。” 缨宁脸涨红了,“滕熠,我是说,我要走了。” 滕熠顺势坐到了缨宁身边,不等他说话,缨宁立即挪开了一段距离,同时,她的目光扫了一眼他已经包扎了白纱布的手指。他的手指,是她亲自上的药,裹的纱布。这总算也对得起他了。 “我说不让你走了吗?”滕熠的头偏过来,很认真地问缨宁。 缨宁睁大了眼睛看着滕熠,两秒钟后,她迅速地跳了起来,匆匆地离开。 仅管走得很快,缨宁还是听到了滕熠说的话——“你到哪里都可以,就是别做出给本总统丢脸的事来。” 缨宁僵在原地,手攥紧了。 一秒钟,两秒钟,半分钟过去了,缨宁端庄地转过身,对着滕熠淡淡一笑。 “总统阁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吗?” 滕熠默默地望着她,不语。 缨宁自己接着说,“总统阁下,我离开,是因为,我要做回沈簟秋了。我既不是姚缨宁,也不是sosona,我是我自己。” 说完,缨宁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餐厅里,滕熠看了看桌上缨宁剩下的半碗燕窝粥,毫不介意地端起来,一勺一勺喝掉了。 冷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暮色中,室内的陈设在冬日里透着清冷的味道。 没有开空调,室温只有十几度。 冷木阳眸光聚敛,端坐在办公桌前,一页一页翻看着桌上的文件。高风敲门进来,将手里新整理的、需要批复的文件放到了桌边。他有些不忍地望着冷木阳,“总裁,您中午都没有吃饭,晚上我帮您点餐吧……” “不必!”冷木阳伸臂将看过的文件撂在一旁。 这房间里的温度有点低,高风下意识地缩了缩肩,最后,克制地退了出去。 林梓悦休长假了,集团高层这边的几个秘书,冷木阳都不许她们到总裁办,所以,现在所有的事,都由高风兼办。 事情多倒无所谓,就是冷木阳现在的状态,实在让人担心。 高风想,他之前买的那些书,难道都白买了吗? 冷木阳是没有看,还是看了学不会? 缨宁小姐那样好哄的一个人,冷木阳怎么就搞不定呢? 高风坐在助理办,左思右想,最后决定给缨宁打个电话。 缨宁拖着行李箱,正在往登机口走,听到手机响,拿出来,看到是高风打的电话。 她怔了怔,接通了,“高助理,有事吗?” 高风听着缨宁的口气,觉得还是好说话的,“缨宁小姐,我不敢打扰您。但是,我没办法。我身为总裁助理,不能为总裁分忧,实在是我的过错。” 缨宁默默地听着,没有立即回应。 高风索性一口气说了出来,“缨宁小姐,其实我们总裁他是智商高,情商低,以前和我们夫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他明明很在意夫人,但是,从来也不表现出来。现在……” 高风的话说到这,就听到缨宁在电话的另一端说,“高助理,我现在n国,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缨宁这明显是推辞,高风着急了,“缨宁小姐,您在n国啊?什么时候回来,您……” 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高风长叹一声,抬头就看到冷木阳正站在助理办门口。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她哭了 “总裁!” 高风喃喃地喊了一声,冷木阳极自然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告诉高风自己要先走。 “有事先走了。” 说完,冷木阳利落地转身,高风紧跟着送到了电梯口,帮冷木阳按了电梯。电梯到了之后,冷木阳手抄在裤兜里,玉树临风般不为所动,完全是心不在,眼不看的模样。高风连忙体恤地按住了按钮。 大约半分钟后,冷木阳才轻叹一声,坐电梯离开了。冷木阳进了电梯,站在电梯室的中央位置,静穆如一座山。高风想,就是山,也是完美无缺的山。冷木阳体型偏瘦,瘦得有仙风道骨的感觉,加上完美的颜值,轮廓分明的五官,实在让人心生向往。 只是,姚缨宁她为什么要冷落这样一个连男人看了都心动的人呢? 高风摇着头回助理办,走到门口,脑海中突然闪出两个字——折腾! 对,就是折腾! 高风想,以前冷木阳和沈簟秋做夫妻的时候,沈簟秋太过克已,做事情做到了完美无缺。以至于让冷木阳无事可做。所以,夫妻两人关系疏远,勉强算得上是相敬如宾。现在缨宁就不同了。高风心想,自从缨宁和冷木阳认识之事,冷木阳的世界可全是被搅乱了。 就说那次冷木阳本来是想惩治缨宁,在她到院子里之后,当即就放下了防护网。 可结果呢? 一场大雨之后,缨宁在房间里睡觉,冷木阳却被淋透了。 缨宁喝了酒发高烧,冷木阳像一头狮子一样吼得张医生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还有,这缨宁小姐一生气,动不动就回n国。冷木阳是一点办法没有。缨宁回n国了,他追到n国跟人家道歉,一连三天,天天去赔不是……这次呢?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高风想,八成是冷木阳为滕熠的事吃醋了。 派去n国跟踪保护缨宁的人发过来消息说,缨宁每天都去总统府,而且有时晚上才回来。冷木阳自然会生气,他若是和缨宁吵架,是肯定吵不过缨宁的。缨宁去了n国,他就在云城闹绝食…… 折腾! 果然是折腾。 高风本意是心疼冷木阳水米不进,为伊消得人憔悴。可是,他自己又叹气。他活了快三十岁了,身边连一个能让他折腾的女人都没有。 走进空空如也的助理办,高风甩甩头,立即进入了工作状态。 没有林梓悦在,他的工作量加大了一倍,其它的是什么也不能想了…… 冷木阳驾车回了自己的别墅。 初冬的院子里,一个穿着黄色羽绒服的娇小身影正在花圃边蹲着,像是在研究着什么。 冷木阳信步过去,远远地就喊,“周周!” “嘘!” 周周仰起脸,对着冷木阳示意,不许他说话,“昨天院子里有一只小麻雀来过,我跟奶奶要了米,放在这里等它呢!” 冷木阳越过周周的肩,看了看放在小碟子里的黄米,笑了。 他微微俯身,两手将周周抱进了怀里,“周周,那雀儿不会来的。” “为什么?”周周将带着凉意的小手轻轻地放在了冷木阳的脸上。冷木阳腾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小手,大手暖着。冷木阳的目光和周周懵懂的小眼神对上,声音有些沉重,“因为,它怕你抓住它。你这里虽然有好吃的米,但是,在它看来,它的自由更重要。” “木阳哥哥,什么是自由?” “自由?自由就是……”冷木阳想了想,决定简单地给周周解释一下,“周周,自由就是,你想吃饭就吃饭,你想唱歌就喝歌。不自由就是,别人让你吃饭,又让你唱歌,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哦,我懂啦!”周周郑重地点头。 冷木阳抱着周周进了屋,周周在门口就从他身上溜下来。冷木阳喊他洗手,他只好乖乖地跟着冷木阳进了洗手间。冷木阳抹净了手指,走到客厅里,并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 ——“哥哥,奶奶在厨房里作汤呢!” 冷木阳站在厨房门口,嗅到了鲜蘑的味道。 谢雨婷转身看到儿子,有些意外,“木阳,你回来啦?我还想着,上次你说,这些天要忙,要在外面多呆几天呢。你去外面坐着吧,我再切个酱牛肉,加个菜。” “妈,我吃不多,不用切了。” 冷木阳其实是不想让母亲做饭,但是,谢雨婷一定要自己做,说厨师做的菜,全是调料味。 谢雨婷将饭菜端到桌上,喊冷木阳和周周过来吃饭。 冷木阳看了看,四个菜。小鸡炖蘑菇,西红柿炒蛋,松仁玉米,酱牛肉,还有一个紫菜豆腐汤。冷木阳心想,大约这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母亲离开家之前,经常给父亲做的饭菜吧! ——“木阳,你工作累,多吃肉!” 谢雨婷舀了一块鸡肉,勺子里带着汤汁放进了冷木阳的碗里。 冷木阳低头看了看,米饭碗里有白生生的山药,还有蒸熟了之后颜色发灰的葡萄干,然后,就是被金黄色的鸡汤浸透了的带着骨头的鸡肉块,鸡汤边的米饭濡了油汤,一粒一粒油渍渍地发亮。 说实话,冷木阳一向不喜欢米饭里放菜,更不喜欢掺了杂粮的米饭。 他总认为米饭里拌了菜和汤,就是给小猫小狗吃的。 可是,这次不同,这次是母亲给他盛的饭,里面全是母亲的爱。他不想惹母亲不高兴,“妈,我吃不多的。” “你呀,这么瘦,我看着你就是挑食。”谢雨婷边说,边盛了一碗白乎乎上面飘着几片黑色紫菜的豆腐汤给冷木阳。 冷木阳的眼神僵了僵,拿起勺子,很认真地喝了一口。 “妈,您做的汤不错。” “那你就都喝了吧!” 谢雨婷是真心地想为冷木阳好。但是,并不知冷木阳喝这碗汤有多辛苦。 ——“好啦!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冷木阳喝了一碗汤,放下餐具准备离桌。 他想坐到客厅里去,这豆腐汤的味道实在……太折磨人了! “木阳,你的饭还没有吃呢!” 谢雨婷伤心地站起来,眼神伤感。 冷木阳看到母亲这样,立即转身坐下,“妈,我……饭量小。以后,我先吃饭再喝汤。”冷木阳坐在饭桌前,看着碗里各色的食物,下了下决心,吃了几口米饭。他看周周吃饭很香,就把碗里的鸡肉放进了周周的碗里,“妈,周周正在长身体,应该多吃肉!” 周周低着头,吃得很带劲,旁边的小碟里,吐了两三块骨头。 谢雨婷没有‘食不语’的禁忌,她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木阳,缨宁是不是很会做饭?” 听到缨宁的名字,冷木阳嘴里的米饭,变得不那么难吃了。 “妈,缨宁她……很会做饭。您做的饭,和她做的一样好吃。” 冷木阳夸赞母亲,然后,一口一口地将碗里的米饭吃净了。 他拿起餐巾抿了抿唇,如释重负。 谢雨婷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吃饭。 吃过饭,周周坐在地垫上玩机器人。拆了装,装了拆,玩得不亦乐乎。 谢雨婷煮了红枣茶,端出来,倒进透明精致的玻璃杯里,“木阳,喝茶!我特意煮的红枣茶,暖脾胃的。” 红枣茶里有星星点点的枣皮,看上去,并不好看。 “木阳,上次缨宁来家里,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看缨宁不高兴,这几天,你也不带她回家了。” 谢雨婷有些纠结地问冷木阳。 冷木阳想了想,避重就轻,“妈,您想多了。缨宁她没有不高兴。她……就是,就是现在很忙。她……要出国留学了。” “出国留学?去哪个国家?” “巴黎。” “是吗?”谢雨婷思忖着,她的目光在冷木阳的身上扫过,像是看透了似的,“木阳,我看你情绪低落,是不是就为缨宁出国的事烦心呢?” 冷木阳不置可否,没有答话。 谢雨婷说了些话,想为他宽心,“木阳啊,女孩子能这样上进,实是是好事。而且,缨宁只是去留学,你们可以打电话联系,若是想她了,你还可以去看她,何必这样忧愁呢?” 冷木阳其实不是为这个忧愁,但是,他的愁,不好说出来。 谢雨婷看儿子仍然淡淡地,就试探着问,“木阳,你不会是和缨宁吵架了吧?” 这一句问对了。 冷木阳默默地应了,“是,我们吵架了。” “木阳,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缨宁一个女孩子,你怎么能和她吵架呢?我问你,你发脾气了没有?” “我……我发脾气了。” “那她呢?她怎么着了?” “她……”冷木阳想想,那天晚上,一直是他在说,缨宁就没有出声,“她,她没有说什么,就是……哭了……” “唉,木阳,你怎么能这样呢?缨宁她可是你的女朋友,你对她发脾气,那不是赶她走吗?难怪我看你又瘦了,我想着,一定是你赶走了缨宁,自己也不好好吃饭,所以才变成这样的。你呀!来,先喝点红枣苶消消食。” 冷木阳端起难看的红枣茶,饮了小半杯。 谢雨婷叹了口气,“缨宁她虽然是你的女朋友,但是,我们同是女人,我理解她为什么会哭。天下哪个女人被自己所爱的男人呵护斥,不会伤心呢?要知道,女人对感情都是投入身心的付出,她的心里,容不得对方的轻视和不尊重。” 母亲说的话,一句一句听进了冷木阳的心里。 “木阳啊,我虽然记不得我和你父亲的事了,但是,我能感觉到,我曾经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而且,这段爱情遭受过挫折。因为,我的心里时常会惦记一个人。我看不清那个人的容貌,对他一无所知,可是,我的心里,就是在想着他。我知道,那个人就是你的父亲。这就是爱情。即便是一点记忆也没有了,心里仍然牵挂着……” 谢雨婷说着冷木阳的事,说到了自己。 冷木阳注视着母亲的眼睛,他知道,此刻母亲的眼睛里没有他。只有一段虚无缥缈的过往。 他一直骗母亲说,自己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就他们母子相依为命。母亲似乎也信了。但是,母亲的心里总还是想着,想着她心中的爱情。 ——“妈,您说的真好!” 冷木阳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安慰。 谢雨婷重重地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没有再想自己的事,而是继续关心儿子的事,“木阳,你明天把缨宁带回来,我和她谈谈……然后,你拉着她到房间里,跟她认个错,两个人和好了吧!” “妈,她在n国呢!” 冷木阳想到了高风打电话时透露的缨宁的行踪。 一想到缨宁在n国,他就想到了总统府,想到了滕熠。 然后,心里就堵得难受。 “那你给她打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谢雨婷催促冷木阳。 冷木阳有些无措。 他是不习惯给缨宁打电话的。 以前和沈簟秋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没有打过,这个时候,也极少打电话给缨宁。再说,现在,他和缨宁,还有很大的问题。他怎么打电话? “木阳,这就是你不对了。两个人吵架了,你一个大男人,就这样没有作为吗?你不打电话认错,缨宁她一个女孩子,连个台阶也没有,你让她怎么下得来?而且,你还说,这次的事,是你一直在发脾气,你想过没有,缨宁为什么不说话?” 冷木阳被动地问,“妈,您怎么知道原因呢?” “我怎么就不知道?缨宁她不说话,是因为她心里委屈。不管因为什么事,被自己爱的男人吼,就是天大的委屈。如果说吵架,哪个女人不能口齿伶俐?如果她不和你吵,一个是她认为,你已经不值得她和你吵了;另一个是,她心里有委屈,说不出口。你脾气越大,她越不肯说。还有,她在你面前哭,是希望你哄她,而不是对着她发脾气。” 谢雨婷一口气说完了,心里畅快了。 她虽然没有记忆,但是,她还是有思想的。 谢雨婷说完之后,冷木阳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眸光深邃,穿越了时空,去到了缨宁身边…… 第一百六十七章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她浅笑盈盈地走过来,她的一切都那样纯真和美好。 然后,就是她坐在车影里哭泣的样子…… 冷木阳俊眉紧锁,迈步回了自己房间里。他先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头发蓬蓬地,干净而柔软,仿佛被水洗涤之后,心都变柔软了。 腕表戴到一半,冷木阳转身拿起了手机。腕表就那样垂着挂在手腕上,他也无不在意。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冷木阳看看屏幕上缨宁的手机号码,脑海中闪现出那次看缨宁手机时,她的手机就只剩百分之五的电量了……总是不记得充电,能不关机吗? 果然女人就是这样。 冷木阳摇摇头,利落地将腕表扣好。 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嗡响起来,他以为是缨宁回过来的电话,立即拿起来看,却发现是欧阳兰打过来。 以前,沈簟秋还在的时候,他也是喊欧阳兰和沈翰岳母岳父的。后来,沈簟秋死后,沈翰夫妇将他告上法庭,他的心里,就不再对他们亲近了。 ——“喂?”冷木阳接通了电话,声音轻而迟疑。 电话另一边,欧阳兰接了话,“木阳,是我。” “您有事?”冷木阳很客气,但是,绕过了岳母的称呼。 欧阳兰并不在意,“木阳,我打电话是为了缨宁的事。” “缨宁?”冷木阳知道缨宁已经和沈翰夫妇相认了。只是,缨宁如果有什么事,不会直接跟他说吗? 心里虽然有疑惑,冷木阳还是关心地问起了是怎么回事。 欧阳兰开口,打起了感情牌,先把和缨宁相认的事说了,十分动容,“木阳,我和你岳父都已经知道了缨宁就是簟秋,缨宁她也重新认回了我们。上天垂怜,让簟秋能重新回来,我和你岳父都很欣慰,毕竟,簟秋出车祸之后,我和你岳父,还有你,我们都痛不欲生过。现在好了……一切又都有了希望,我们一家人,又用另一种方式团聚了……” “一家人”这句话,虽然听着别扭,冷木阳却还是认可了。 而且,他隐约觉得,那天沈翰从他的别墅里接缨宁回家后,已经知道了他和缨宁两人之间有了感情的事。从欧阳兰现在说话的口气上判断,似乎也是知道的。 既然沈翰夫妇和缨宁相认后,没有阻拦他和缨宁在一起,那他就应该尊重他们。 冷木阳沉声回应,“是,我最初也感觉很意外。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 “可是,缨宁她……心里为难啊!” “怎么回事?”冷木阳问。 欧阳兰趁机将话锋一转,叹着气说起了欧阳钧的事,“木阳,你也知道,明哲打伤了冷卓的事……要说这件事,实在是意外。这件事……要怪,就怪明哲他年轻气盛,不懂事……现在,他也受到了惩罚。他已经被关在看守所里一个多月了,而且冷卓还要起诉他……我大哥欧阳钧,就是缨宁的舅舅,因为明哲的事,多次和冷天星父子协调不成,心里又担心儿子会坐牢,一口气憋在心里,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最近这段时间,他天天以酒为伴,麻醉自己,饭也不吃。我大哥他本来就有胃溃疡,怎么能经得起这样糟蹋自己呢?上周一,他胃部出血被送进医院急救,结果查出了合并胃癌……缨宁给他做了手术,在手术室里整整抢救了四个多小时……” “你说,是上周一的事?”冷木阳截断了欧阳兰的话。 欧阳兰点头,“是,就是上周一的事。这手术很复杂,从早晨一直做到中午,再加上缨宁心疼她舅舅,心情也不好,这样做下来,手术结束的时候,缨宁差点就晕倒了。我去医院里的时候,看到她脸色很差,她跟我说,手术虽然很成功,但是她很担心舅舅的病会再复发……木阳,我们都知道,这胃病‘三分治七分养’,如果明哲的事不解决,难保我大哥他不会再发病。我大哥醒过来时,第一句话就说,如果明哲坐了牢,他就去死……” 冷木阳握着手机,眼前缨宁苍白的小脸一直在晃。 她果然是傻,心里有这样大的事,都不跟他说。 “木阳,缨宁说,她从小就受舅舅的疼爱,这次决不能看着舅舅出事。她跟我说,她要去求冷卓放弃对明哲的起诉……可是,我心里知道,缨宁她一向要强,这样低声下气求人的事,她哪里做得出呢?再说,让她去说这件事,既没有立场,也没有来由,她怎么说呢?” “她不必去求冷卓。”冷木阳的声音很不悦。 冷卓那样的性子,若是缨宁去求她,必然会受气。 他是绝不能让缨宁去冷卓那里的。 要是去找冷卓,也应该他去。 冷木阳没有再听欧阳兰说其它的,因为,她的用意已经十分明显了,“这件事,由我来办吧。簟秋她是我的妻子,欧阳钧是她的舅舅,欧阳明哲也是她的表哥。欧阳家的事,就是她娘家的事,我来管吧!” 欧阳兰看到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心里松了口气,声音却还是很伤心,“木阳,谢谢你……” “这件事,就这样吧。我挂电话了。” 冷木阳摁断了电话,心情沉重。 那天在车里,他一直在发脾气,可是,缨宁一直在暗影里坐着,沉默不语,最后,还用手指捂住脸哭了。他以为,她是理屈了,所以才这样,只是没想到,她一个人背负了这么沉重的担子…… 冷木阳抬手搓了搓脸,拿上西装,开车去了叔叔冷天星的别墅。 冷天星的别墅也在城中,距离冷木阳的别墅不远。 大约十五分钟后,冷木阳就到了别墅的外面。他看着紧闭的大门,正准备打电话,没想到大门缓缓地自动打开了,门内,有车开出来。车子从冷木阳的车前经过的时候,他恍惚看到了是叶丽华。 在冷木阳这里,叶丽华是不值得一提的,所以,他没有理会,直接驱车进了院子。 有家佣看到冷木阳过来,进去给冷天星通报了。 冷天星不顾天寒,直接迎了出来。冷木阳踏步过去,扶着冷天星朝屋内走,“叔叔,你身体不好,外面天冷,还是少出来。” “木阳,我这身体是没问题的。冻一冻,倒结实。主要是你来了,我高兴啊!” 冷天星和冷木阳一起进到了客厅里。 冷天星的别墅内,就是普通富人家的标准,所不同的是,冷天星爱收集木雕,室内到处摆满了造型各异,手工精湛的木雕作品。这就让室内多了一些艺术的高雅气息。 “来,木阳,尝尝我泡的茶!这水不是雨水,也不是什么霜,而是咱们老宅的深井水。水质软,矿物质丰富,用来烧水泡茶,我觉得还不错。” 茶汽弥漫,小厅里香气缭绕,很是让人宁神静气。 茶盅白而剔透,茶色晶莹。 冷木阳抿了一口,立即就说道,“二叔,我喝了您泡的茶,我才知道缨宁为什么不喜欢喝我泡的茶了!我……实在是不通茶理啊!” 冷天星笑了,“嗯,夸得好!既夸了缨宁茶品高,又夸了我,我也高兴啊!” 冷木阳倒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 他心里想着缨宁,说话就会提起她。 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喝过茶,冷天星问冷木阳是否有事,“说吧,找二叔有什么事。” 冷木阳看冷天星这样亲切,就没有再犹豫了,“二叔,我今天来……是为了冷卓的事。” 冷天星细长的眼睛里闪着亮,盯着冷木阳,并不说话。 冷木阳继续,“本来,我就一向看不惯欧阳明哲的行径。这次,他竟然敢打冷卓,我决不能轻饶了他。想想我们冷家在云城多年的豪门贵族,岂容他欺侮?他不要以为我们彬彬有礼,就以为我们是君子可欺……他对冷家施了一分恶,我便要他还上十分来。” 冷天星相信冷木阳是这样的血性男儿。 但是,他还是没有说话。 因为,冷木阳一定还有其它的意思。 冷木阳自己在心里跟自己做了思想斗争,把自己的思想转了过来。他所有的狠戾,到了缨宁这里,都可以放下。而且,他还要劝冷天星放下。 ——“可是,二叔,现在欧阳钧胃癌住院,奄奄一息,凄惨无比。他是一心想为欧阳明哲寻一条活路,要是我们不放欧阳明哲,他就这样死了……那我们两家就是结下了大仇怨。这不是我们冷家的作为。另外……” 冷木阳顿了顿才说,“沈簟秋是我的妻子,我站在她的立场,终是于心不忍。” 旧事重提,冷木阳的声音暗淡不少。 缨宁始终是缨宁,沈簟秋还是和他共处了两年、做过两年夫妻的那个女人。 “簟秋生前曾经跟我说过,她舅舅家没有女儿,舅舅视她为已出,对她十分疼爱。就是她去学医,也是得到了舅舅的支持。簟秋在我们冷家两年多,最后身遭不幸……她来我们家的时候,是沈翰的千金,是优秀的医学博士,走的时候,满身鲜血……她活着的时候,我不懂得情爱,她死后,我一直觉得有愧于她……常常在夜里痛苦不已……二叔,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冷天星拍拍冷木阳的肩,眼神疼惜,“木阳,我明白。我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就是想为簟秋做点什么,对吧?” 冷木阳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冷天星把话说开了,“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们放弃起诉欧阳明哲,算是为着簟秋,给了欧阳家和沈家一个面子,对不对?” “是这样的。”冷木阳的目光对着冷天星的目光,坦荡又真挚。 冷天星点头答应了,“木阳,你我虽然是叔侄,但是,情同父子。簟秋她……也是一个好孩子。再说,我们冷家也是明理之家。俗话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次冷卓大难不死,也是多亏了缨宁。上天是厚待我们冷家,将缨宁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送到了我们冷家。这就是我们冷家多年积善的善报。这次,我当然不能将欧阳钧逼死,那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二叔,谢谢你的理解。” “不要说这个了,我们一家人,不说这些。” 冷天星被冷木阳说服了,但是,他还是担心冷卓不肯就这样算了。冷木阳说,冷卓那里,由他去说。 冷天星深深地吁了口气,“唉,说起来,这次的事,冷卓自己也有原因。要不是他到酒吧喝了那么多酒,怎么会毫无招架之力的被人打?这也是他任性的结果。我看他就不如你……” “二叔,您都说了,我们叔侄,情同父子,所以,我也是您的儿子,我和冷卓一样,都有缺点,没有谁比谁好的。” 冷木阳想了想,说了这样一句话。冷天星听了,眼睛里就潮潮的,闷着头喝茶,没有再说话。 缨宁在飞机上,一直想着如何去跟冷卓说让他放弃起诉欧阳明哲。 她要抛开不必要的羞涩,去勇敢地面对这件事。 她甚至想,如果冷卓不肯答应,她就说出自己是沈簟秋的实情。她总有一种办法让冷卓答应的…… 上午医院里来看病的人很多,缨宁绕过正门,从后门进到了住院部。把行李箱放进自己的办公室之后,她洗澡,换上了白大褂。站在镜子前,缨宁调整呼吸,两手熟练地插进了口袋里,看上去,也蛮有权威的。 若是换了平时,她在冷卓面前是不必这样的。 可是今天,她必须得先打理好自己的形象。 缨宁最后整理了头发,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一根碎发都没有,这才戴上了口罩。 ——“姚院长早!” 冷卓病房里的特护跟缨宁打招呼,缨宁问她们为什么没有在房间里照顾冷卓。 “哦,冷总过来了。他在里面和冷卓谈话,让我们在外面等。” 冷木阳? 缨宁没想到冷木阳会来看冷卓。 但是,她准备了一路的台词,已经到了嘴边,不能就这样放弃。 不管冷木阳在不在,她都要找机会说。 缨宁想了想,朝前走了两步,伸手,将门慢慢地推开了一条缝……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她什么时候能买一辆这样的车呢 “欧阳明哲打伤了你,我也是不能容忍的……“ 病房里传来冷木阳的声音,缨宁听后,微微蹙眉,直接就推门进去了,“冷木阳,你先出去,我要给冷卓做检查。” 缨宁故意把音量压得很重。 听到身后缨宁的声音,冷木阳本来插进兜里的两只手当下就从裤兜里拿了出来,转过身,立即就朝着缨宁走过去。在冷木阳眼里,缨宁娇小的身材,实在是既不权威,也不严肃,就是……楚楚地招人疼。 ——“冷卓好着呢,不用做检查。”说着,冷木阳直接拉上缨宁就走。 他的大手十分有力,缨宁争不过,她磨着脚,不想走,“冷木阳,我是这里的院长,你凭什么管我?你放开!” 缨宁拼了全身的劲,也没有效果,就那样趔趄着被冷木阳拉出了房间。 身后,冷卓的目光一直盯着两人。缨宁从房间里被拖走了,门就那样半开着。冷卓虽然不清楚冷木阳过来想说什么,但是,他预料到不是什么好事。其实,缨宁来的时候,冷木阳也才刚刚开始说…… 冷卓将头朝后用力仰,抵在枕头上,眼神是怨恨的。 他现在受伤了不能动,冷木阳却完好无损。想想他受伤那天,明明冷木阳的车子就从酒吧门前经过,甚至,还从他们旁边绕行了,冷木阳怎么会没看到他?以冷木阳一向敏锐的性格来想,冷木阳不是没有看到他,而是不想管他……冷木阳一向对他的作为不满,所以,就想着让他受受罪…… ——“冷木阳,等我好了,你便要受受罪了!” 冷卓的眼神变得凶狠,手也屈成了拳头。 “冷木阳,你放开我!” 因为走廊里有来往的医护人员和病患家属,缨宁不好和冷木阳闹,心里忍着气,一直到了电梯里才和冷木阳说。但是冷木阳没有放手,就只是淡淡地了了缨宁一眼。 两人就这样挽着手,到了缨宁的办公室。 砰。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不对了。 缨宁用另一只手捶到了冷木阳身上,声音委屈,“冷木阳,你这算什么?我可是这里的院长,你这样对我,我一点威信也没有了。我……” “怎么,跟我一起走,你就没有威信了吗?” 冷木阳的声音比平时轻了几分,像是有些小心翼翼。 他松开缨宁的手,然后,伸手摘掉了她的大口罩。 口罩下的小脸,是他喜欢的样子。 缨宁怔怔地站着,没有动。冷木阳不仅摘掉了口罩,还将缨宁的头发松开了。长发垂下来,女人显得很温柔。 在冷木阳紧密的目光里,缨宁护住了自己的肩,“冷木阳,我自己换衣服就好了!” 她真怕冷木阳会解开自己的白大褂。 冷木阳站在原地,抱起肩,笑了,“没关系,你要是想让我帮你换,我会很荣幸!” “谁要你……管?”缨宁倔强地喊了一声,自己去里间换了裙子。出来时,冷木阳人站在窗前,背对着她,影色凝重。 缨宁默默地站到了冷木阳身边。 不言,也不语。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站了大约半分钟,冷木阳别转过头,问缨宁,“我猜着,你是回n国退婚了吧?” “你怎么知道?”缨宁睁大了眼睛,问冷木阳, 她的眼睛本来就很大,这个时候,就更像一个懵懂的洋娃娃。 冷木阳和她对了对眼神,回转身,看向了窗外,“嗯,我不仅知道你是回n国退婚了,而且知道你没有退婚成功,我说的对吗?” 被冷木阳猜对了。 缨宁垂着头,情绪有些低落。 “为什么要退婚?”冷木阳问缨宁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远。 “因为,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和滕熠在一起。”缨宁直接说了心中所想。 冷木阳俯身过来,问,“那你想过和谁在一起?” 面对冷木阳的诘问,缨宁微微阖眼,有泪珠从眼中滚落。 现在,已经不是她想和谁在一起的问题了。 而是,她的情况,对方能不能接受的问题。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真正的姚缨宁被人强抱过,也就是说姚缨宁已经不是初女之身。以前,她不知道这件事,她表现得很自信;可是,现在她知道了,就不得不多想了。就是她想和冷木阳在一起,也要问问冷木阳的态度。如果冷木阳在意她不是初女,那她就会远远地离开冷木阳,绝不会纠缠…… 毕竟,爱情是要双方完全喜欢对方的,不能有一点勉强。 “这个问题,很难吗?”冷木阳拿手帕帮缨宁擦眼泪,眼神疼惜而迟滞。 这个问题不难。 缨宁心里很清楚。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哭了一会儿之后,缨宁止住了哭声,“冷木阳,你知道……我不仅和滕熠有婚约,而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这样的事实,不是谁都能接受的。所以,你不要问我想怎么样,我现在需要知道,我喜欢的那个人,他会不会在意我的事。” 缨宁实在无法说出真相,就用这样的问题来问冷木阳。 她的心里是矛盾的,也是痛苦的。 她从沈簟秋变成了姚缨宁,一直用的是姚缨宁的身体。她再骄傲,也要接受自己身体的不完美。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这份不完美,并不是她的错。 冷木阳手帕攥紧了,又慢慢地松开,他一边帮缨宁擦脸,一边说,“缨宁,你听着,这样的事,我是不会在意的。不管你和滕熠怎么样了,只要你的心是在我这里的,我就不会在意其它的事。” “可是,我的心是和我的身体在一起的,我的身体已经不完美了……冷木阳,你确定你真的能接受吗?我怕有一天,你会后悔,你……” “缨宁,我是不会后悔的。”冷木阳的声音肯定,“我冷木阳做事一向有始有终。我说了会娶你,就是会娶你。我爱你,因为我爱的是你的本真,你的心,你的思想,当然,还有你其它的一切……包括你的不完美,你明白吗?” “不,我不明白。” 缨宁推开了冷木阳,自己抱着肩,感觉有些冷。 她从n国回来的时候,已经决定暂时和冷木阳分开了。现在冷木阳这样毫不介意地接纳了她,这让她心里很不安。 “冷木阳,我给你时间考虑。等我从巴黎留学回来,你……” “缨宁,我已经考虑过了。”冷木阳扳过缨宁的肩,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脸颊轻摩着她的发顶,说话时,温柔如水,“缨宁,你知道吗?我在n国知道你和滕熠的事之后,我第一个反应是,你没有告诉我……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个女孩子,独自承受这么多,让我这个男人情何以堪啊!我从n国回来,很生气。我希望你能和我大吵一架,把心里所有的事都说出来。但是,你没有。你委屈到无话可说。我当时竟然没有察觉……这是我的不对。以后,你不要回n国了。你就呆在我身边,滕熠不会来云城找你的。但是,你不要被他的总统之威吓住,不要再理他就好了。我会尽快把这件事解决掉了,你要相信我。” “冷木阳,你会怎么样解决这件事?” “当然是让滕熠和你解除婚约。” “可是,滕熠他是总统,他怎么会……” “这个你放心,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怎么,你不信我?”冷木阳的脸滑下来,碰到了缨宁的前额。缨宁能感觉到他真实的存在着,而且,是一个很有信心的男人。她不能再说其它的了,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信。” “嗯,那就不要再多想了。” 缨宁的心里还有些乱。但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冷木阳的态度,心里相对来说,安心多了。 冷木阳让缨宁坐到沙发上,郑重地嘱咐了她另一件事。 “缨宁,舅舅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没跟我说,你想自己解决,你追求独立,这没有错。但是,这件事,还是由我来解决……沈簟秋是我的妻子,而欧阳钧是沈簟秋的舅舅,这是娘家人的事,我应该管。” 缨宁心里受到了触动。 她看向冷木阳的目光是复杂的。 “冷木阳,你……” “我?我是你喜欢的人,也是愿意和你一起面对人生的人。”冷木阳抬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将她原本柔顺的长发揉得乱蓬蓬的,缨宁鼻子一酸,强忍着不让自己掉眼泪。 冷木阳这样说,她其实可以安心了。 但是,她还是担心,“冷木阳,冷卓他大概不会答应的,他这次受伤十分痛苦,他……” “放心,我自然有办法让他答应。”冷木阳显得很镇静。 缨宁抬起长睫,长久地盯着他看,好像她才发现,冷木阳原来竟然是这样一个有担当有作为的男人。以前,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就知道冷木阳视工作如生命。所以,她的事,从来都是自己处理,从来也不会麻烦冷木阳。其实现在想想,她应该给冷木阳机会帮助自己,这样,反而会加深夫妻间的感情……但是,她那个时候不懂。 现在如果懂了,也不迟。 “冷木阳,你可记着你今天说的话,这次舅舅家的事,你要解决好。” 缨宁心里想明白了,当下就精神振奋,小脸上透出光亮来。 冷木阳轻轻捏了她的鼻尖,“好,我记着。你也要记着,不许去找冷卓说这件事。” 缨宁按住冷木阳的手,跟他说自己的心里话,“冷木阳,你以为呢,我最讨厌的就是求人了!我所以一直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就是为了不求人。冷卓那样的脾性,我更不想去求他。” “嗯,你要保持。做我冷木阳的女人,只有别人求你的份,你决不能向任何人低头,包括滕熠。即便他是总统,你也不用怕。” 缨宁不怕滕熠,但是,担心滕熠会做出伤害外公的事。 所以,她心里还是有顾虑的。 “我是不用怕他,就是我外公和他的相见树林,还在n国的土地上,他们是归滕熠管的。” “这个你放心,我会找人保护外公的。恰恰因为滕熠是总统,他才会有所忌讳,不会随便地出手。” 冷木阳这样说也对,缨宁就没有再说话。 冷木阳那辆超级定制版的车就停在救护车专用车位旁边,在阳光下,十分炫目。 缨宁心里再次嘀咕起来,她什么时候能买一辆这样的车呢? 坐到车里,缨宁闷着,在悄悄地算自己现在有多少钱。 好在几个月前滕熠给她开了支票之后,她当下就把钱转到了自己的账户上。当时,她知道自己怀孕了,但是,又不得不救滕熠。她只好委屈自己的宝宝。她就是想,等滕熠的病治好了之后,她就可以拿着这笔钱,找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过上清静健康的生活……只是没想到,最后会发生车祸的事…… “在想什么?”路上遇到红灯,冷木阳握住了缨宁的手问她。 缨宁像所有女人那样掩饰,“没想什么啊!” 冷木阳挑眉瞅了她一眼,“怎么会没有想?刚才一直盯着前面的香水瓶看,眼睛都看直了。你,该不会在算自己有多少钱吧?又想买车了?” 缨宁登时就服气了,冷木阳怎么这样会猜,一猜就能猜出她的心思呢? 按说,她学过心理学,她应该能猜出冷木阳的心思才对啊! 冷木阳看缨宁不说话,自己又反问了一句,“姚缨宁,你不会真地在想这些事吧?哈哈!” 冷木阳看着缨宁默认的表情,自己开心地笑了。这些天,他一直很压抑,还没有大笑过。这次发自内心的笑,中气十足,引得旁边等红灯的车主都朝着他的车看。 缨宁按捺着,她可没有笑,“冷木阳,这很正常啊!女人也应该有钱啊!” “嗯,很正常。”冷木阳启动了车子,态度很是一本正经。 缨宁了了他一眼,坐在车座上没有再说话。 回到冷家的别墅里,姚清看到缨宁后,急得掉眼泪了。 “宁宁,你说走就走,我打了两次电话,你都关机。我还给你外公打电话,他说不知道你的行踪。你告诉妈妈,你去哪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看还是算了吧 缨宁看姚清这样,奔过去,抱住她就哭了。 “妈,是我错了。我手机先是没有电了,后来,因为我坐飞机着急赶回来,也没有给您打电话……到了云城之后,我以为到家了,也没有和您联系……是我不好,让您着急了……” “你……你到底去哪里了?是回n国了?” “是,滕熠……的病有了变化,我飞过去看了看他。” “你……你呀!” 姚清抚着缨宁的背,声音既伤感又无奈。 冷天宇就站在母女俩旁边,听清了缨宁的话之后,也放心了。听到缨宁说飞过去看滕熠,冷木阳的眼神有些怔忡,脸色并不好。 “缨宁啊,你虽然还小,但是,也是成年人了,以后做事不能这样子。你妈妈都担心坏了。还有啊,我已经把你的简历交到英国的bh大学了,那里是近年来学习珠宝设计的热门学校。等你在英国学习完之后,再去法国呆两年,就当作是去实习。” 缨宁守在姚清身边,听冷天宇说到留学的事,心里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太快了。 “冷伯伯,原来我是想直接去法国的,现在突然说去英国,我还没有准备好……而且,我想,学校那边也未必会这么快批下来。”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明年一月份,你就可以入学。bh大学的校董奥立佛是我的老朋友了,他会给你最好的安排。你条件这么好,去那里上学,也是给他们学校增光。” 给他们学校增光? “冷伯伯,bh大学可是国际名校,我哪里有那么优秀呢?到那样好的环境里,我还是要努力才能跟上学校的进度呢……” “缨宁,我相信你的实力。你去,就是给他们学校送去了一个人才,这个你要自信。” “冷伯伯,我……好吧,我会用功学习的。” 看冷天宇对自己期望这样高,缨宁也只好应下来了。 越过热闹的大厅里,冷木阳悄悄地上楼了。 冷木阳走进自己的房间里,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很安静,这让他觉得很舒服。 冷木阳走进盥洗室,解开领带,洗脸,然后,到自己房间里给高风打电话。 “叶丽华的事,调查清楚了吗?”冷木阳问。 高风连忙说,“初步已经清楚了。昨天下午叶丽华到了冷天星名下的yn咖啡厅里,直接去了经理办公室,在里面呆了两个多小时才离开的。yn咖啡厅的经理陈杰今年四十七岁,跟叶丽华有很深的交情。从电话记录里看,他们两人每周的通话时长都在五个小时以上,并且,叶丽华经常以投资人的身份和陈杰约会……” “他们的关系保持多长时间了?”冷木阳站到窗前,目光望向了远方。 “哦,陈杰是宁城人,他来云城有十年了。当时,是被冷天星的一个朋友推荐来的,到了yn咖啡厅就担任总经理一职,咖啡厅管理得有声有色,陈杰就留下来了。照我来看,应当是陈杰到yn咖啡厅之后,叶丽华……” “哼,照你看来?再给我认真看。看看十年之前,两人之间的来往关系。” 听到冷木阳有些不悦,高风不敢怠慢。 “是,总裁,我这就接着查。这件事,应该不难办。” “没有什么应该。这次我要用叶丽华来牵制冷卓,你必须要拿到证据,要让叶丽华害怕的证据,你明白吗?” “是,我明白,我这就去办。” 事情交待完毕后,冷木阳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冷木阳将手机丢到了沙发上,人仰面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房顶的装饰,长久地不眨一下。 ——“我和滕熠不仅有了婚约,我们……还在一起了……” 缨宁的话,不停地在耳边回旋。 而且,一次比一次音量高。 即便是不想听,也听得很真切。 冷木阳长长地吐了口气,慢慢地阖上了眼。 人闭上眼之后,就看到了自己的心。 冷木阳慢慢地走进了自己的内心深处,听到了另一个不同的声音—— 关于滕熠的事,缨宁没有多说。但是,即便她只说了这样一句,也足够让人不得安宁了。冷木阳没有想过责怪缨宁,因为他知道,缨宁自己已经够难受了。 只不过,他仍然会想。 缨宁说,她和滕熠已经在一起了……他就想,他们,究竟是怎么样在一起的?很明显,‘两个人在一起’和‘用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思。 在一起,甚至可以用来形容两个相爱的人你情我愿的行为。 那么,缨宁和滕熠是哪一种呢? 是情不自禁,还是半推半就?还是顺理成章? 先有了婚约,然后,就做了该做的事…… ——“不是这样的!” 冷木阳大声喊,然后,站了起来,不让自己再多想。 可是,思想的闸门一旦打开了,就由不得他了。 他的脑海中,闪过的是滕熠矫健的身影,还有极度自信的演讲,滕熠当选为总统之后的荣光……还有,缨宁亲自给滕熠熬药,又频繁地去总统府的画面……一个一个的画面,交织着,在脑海里翻涌着…… ——“呃……” 冷木阳捂着心口,一阵干呕。 他在洗手间里吐了很久才脸色苍白地走出来。 其实,他并没有肠胃不好,可就是突然想吐。 冷木阳整理好衣服,正准备去书房里的时候,电话响了。 电话是谢雨婷打过来,“妈!” 因为刚刚吐过,冷木阳的声音不自然地带着点沙哑。 “木阳,你怎么啦?我想问问你,中午是不是回来吃饭?”电话里,谢雨婷的声音有些迟疑。 冷木阳答,“妈,我不回去了。您和周周吃吧!” “那晚上呢?你和缨宁联系了吗?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已经回来了。” “是吗?那你晚上带她回来吃饭吧!” 谢雨婷用家长的口气说话,直接就把晚上吃饭的事定了下来。冷木阳刚才还吐呢,听到吃饭就不舒服,但是,他不会惹自己母亲不高兴。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妈,我听您的,晚上带缨宁回去。” “好。那缨宁喜欢吃什么?”谢雨婷问。 她自然是想事先准备一下,免得又像上次一样,她和缨宁没有处好关系,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冷木阳想了想,他觉得缨宁喜欢吃的,大概自己母亲一样也不会做。 所以,干脆就不让母亲费心了,“妈,缨宁她……不挑食的。您看着做吧!” “……” 冷木阳的回答,让谢雨婷有些茫然,她没有再多问,只简单地两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缨宁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去英国了,心里十分难受。 她才刚刚习惯了家庭的温暖,又要一个人出去留学,实在让她觉得不舍。 尤其是想到要和冷木阳分开,她有些难以割舍。 不过,她也相信,她和冷木阳之间不会因为分离而冷淡了关系。 ——“他竟然一点儿也不在意!” 缨宁抱着枕头窝在沙发里,一点一点回想着今天冷木阳说的那些话。那些话,每一句都很温柔。冷木阳这样疼惜她,她怎么能不觉得幸福呢? 沙发柔软,人陷进沙发里,就昏沉沉地想睡。 没多久,缨宁就睡着了。 月光皎洁,海滩上像仙境。她翩翩起舞,跳到极致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抱紧了她,然后,将她带到了车上,然后…… ——“啊!” 缨宁在梦里受到了惊吓,身上汗涔涔地醒过来,不停地呵气。 缨宁想,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因为她很努力,所以,她的生活过得顺风顺水,从来都是掌声和鲜花。即便是没有鲜花的时候,她的生活也富足安乐。除了冷木阳和她的感情生活不美满之外,她的一切都是幸福的。只是没有想到,真正的姚缨宁,才那么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这样的暴行……难怪姚缨宁会自杀…… 嗡。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缨宁慢慢地拿起来,看到屏幕上是冷木阳发过来的消息——“[鲜花][拥抱]” 缨宁望着屏幕,笑了。 “冷木阳,我醒着呢,你想说什么?”缨宁回了一条消息。 然后,冷木阳就发了语音过来,“晚上跟我回家吃饭吧!妈妈等着你呢!” 回家吃饭?妈妈? 缨宁想到谢雨婷,心里还是会别扭。 不过,总归谢雨婷是冷木阳的母亲,也是自己未来的婆婆,她不能不接受。 “好,我们一起去。” 缨宁答应了冷木阳,就起来梳洗。等到上了车,她才懊悔起来。时间太匆忙,她又没有准备礼物。缨宁思来想去,就开始盯着自己的手链看…… “在想什么?这手链的确漂亮,可是,不能一直看。” 遇到红灯,冷木阳停了车,抬手,准备揉缨宁的发顶,却还是停下了手。 “冷木阳,我没有带礼物……” “噢?难不成,你想把这手链当礼物送给妈妈?我看还是算了,这手链是你的东西,你好好留着。妈妈她,不在意什么礼物。你去看她,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我看还是算了? 缨宁想着冷木阳这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过,她并没有深想。因为,就在这一刻,她已经想好了一件礼物。 冷木阳的别墅内,周周正光着脚在满屋子跑,看到冷木阳回来,连忙躲到了沙发后面。 “周周,你又不穿鞋子?” 冷木阳嗔怪一声,周周自己跑到鞋柜边,坐到地垫上,慌张地把袜子穿好。 “木阳哥哥,你回来啦!”穿好袜子后,周周跑着去洗了手,身上香香的,过来迎接冷木阳。冷木阳俯身将他抱起来,然后,跟他介绍缨宁,“来,周周,上次我没有正式跟你们介绍,这是缨宁姐姐,这是周周。” 缨宁看着小孩子可爱的红扑扑的脸,笑了。 周周抿着唇不说话,伸出小手来勾住了冷木阳的脖子,像是还有些害怕似的。 缨宁注意到周周的指甲上有几个小白点,担心他有什么身体问题,就关心起来,“周周,来给姐姐看看你的手……” ——“是缨宁来了吗?” 正在这时,谢雨婷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远远地就喊缨宁。 缨宁只好先和谢雨婷应酬。她心里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叫了阿姨。 冷木阳抱着周周,听着缨宁和母亲说话,很是客气的态度,默默地,没有出声。 缨宁看看桌上的水果,几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还有两三个山竹,再就是桔子。 这次的水果,明显得档次要高了许多。 缨宁想,这一定是冷木阳的功劳。 冷木阳天天往家里买这些高级的水果,谢雨婷自然也会吃了。 ——“缨宁,我说让你来家里吃饭,我本来是想做好了饭等你的,可是,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就等着你来了再做。木阳说,你很会做饭,这样,今天的晚饭,我来打下手,你主厨,咱们娘俩一起做,怎么样?” 谢雨婷的话说得十分诚恳自然。 缨宁听了,倒有些意外。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做过饭了,在n国,也就是给滕熠熬药。 而且,家里这么多人,她真不想做。 厨房里油烟味有,站久了腿还会粗,她都不想…… 可是,谢雨婷已经这样说了,她不好反驳,但是,她得把话说明了,“阿姨,我是学过一点厨艺,但是,我在家里,妈妈从来不让我下厨房。您看我的手,我什么事也没有做过……不过,今天我来家里,能为您做一次饭,我很开心。” 谢雨婷眯着眼,笑了。 “缨宁,我知道你在家里娇贵,你要是不喜欢,就不要做了。” “阿姨,我做吧!我来得匆忙,没有带礼物,我亲手给您做顿饭,就当是送您的礼物,好不好?” “好,好!” 谢雨婷一连说了几个好。其实,她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她想看看缨宁做了什么菜,缨宁怎么用调料,她就大概知道缨宁的口味了,这样,缨宁再来家里的时候,她就可以给缨宁做饭了。 缨宁进到厨房里,先打开了冰箱,“我看看,冰箱里都有什么……” 打开冰箱门,缨宁瞬间就呆住了。 第一百七十章 突然就别扭地什么也不想做了 自己喜欢吃的菜,冰箱里都有。 西兰花,野鹌鹑蛋,圣女果……肉类的这一边,处理好的冷鲜肉,一应俱全…… 缨宁想,这自然都是冷木阳准备的。 冷木阳能在自己家里准备她爱吃的菜,说明他心里有她。 ——“阿姨,你平时都吃什么菜?” 缨宁站在冰箱前面,问谢雨婷。谢雨婷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很恬淡,“我和周周两个人,就随便吃点。” 随便吃点? 缨宁觉得,谢雨婷的回答让她摸不着方向。不过,听谢雨婷的口气,似乎是说她和周周的生活很简单,反衬着缨宁的生活一定很精致很排场。说起来,冷家的饭菜确实很讲究,每餐最少有十几样菜。冷天宇就说过,每个菜吃一口就可以了,要营养均衡。缨宁平时也是这样做的,因为菜的种类多,她的饭量小,最爱吃的菜,也是夹两三口就够了。 莫名地,缨宁的心里就矛盾起来。 她如果真把自己做菜的精致工夫显露出来,怕是谢雨婷会多想。 但是,她也不能把自己说得那样‘随便’。 “阿姨,木阳这样孝顺,冰箱里这么丰富的食材,您可不有随便吃!您也知道,我是医生,知道膳食多样化,营养均衡。人如果摄入的营养不够,可能会影响到身体健康。特别是您大病初愈,更应该好好滋补。回头,我给您推荐一些食谱,您在家里,可以多尝试尝试,做饭做出花样来,让自己吃好,这样,对您的身体很好的!” 谢雨婷笑着点头,“缨宁,难得你这样,我听你的。” 缨宁跟谢雨婷聊了一会儿,就安心做饭。 ——松鼠鲑鱼、水晶虾仁、素鸭、西湖莼菜汤、清炒西兰花、什锦冷盘、蛋心圣女果、莲藕炖排骨,还有蒸得晶莹剔透的香米饭…… 冷木阳看看桌上的饭菜,有些意外。 这些菜,他是第一次见缨宁做。 完全是家常菜的升级版。 “哥哥,这个菜是什么?”周周指着素鸭问。 冷木阳说了菜名,然后,给周周夹了一个,周周闷着头,吃完了,小嘴油渍渍的,喜欢得还要吃,“哥哥,真好吃!” 谢雨婷夹起一块素鸭,仔细品了品,果然很好。 周周伸长了胳膊,夹松鼠鲑鱼吃,因为他个子小,一不小心,那沾着汤汁的鱼肉掉到了洁白的桌布上。 “你这孩子!”谢雨婷轻轻嗔怪了一声,连忙站起来收拾。 缨宁低头吃饭,只当没看见。她是怕周周不好意思。果然,周周没有再夹鱼吃。缨宁自己不方便给周周夹菜,就用胳膊肘撞了冷木阳一下,想让冷木阳给周周夹鱼吃。 冷木阳本来没胃口,尝了尝这莼菜汤比较可口,他正在慢慢地喝汤,突然被缨宁一撞,有些意外。 ——她这是什么意思? 冷木阳别过头,看向缨宁,缨宁却是低着头吃米饭,很认真地吃那种。 从冷木阳的角度看,就看到缨宁微微倾斜的鼻梁,洁白漂亮。 其实,冷木阳的心里原本是没有兴致吃饭的。 这个时候,被缨宁这样一闹,他倒觉得有趣了。一家人吃饭,她突然对他有这样的小动作,好像蛮有意思的。 冷木阳没有多想,夹了一个虾仁放到了缨宁的餐盘里,“多吃虾仁好!” 缨宁看到虾仁,立即就绝望了。 难道,她和冷木阳就这样没有默契吗? 缨宁抬头,又恼又怨地望了冷木阳一眼。 ——怎么了? 冷木阳用眼神问缨宁。她脸红红的,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热巴巴地盯着他看,难道,是有什么深意? “妈,我吃好了!”冷木阳毫不迟疑地放下餐具,然后,用餐巾抿了抿唇。在将要离桌时,他对着缨宁说了一句,“缨宁,你不是要减肥吗?少吃些米饭吧!” 谢雨婷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 她本想为缨宁说几句,可是,又怕伤了自己儿子的面子,所以,她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就是哄周周吃饭,“周周,不能光吃饭,喝点汤!” 冷木阳起身走了,缨宁别扭地坐不住。 她什么时候说要减肥了? 冷木阳是什么意思?她做了这么久的饭,这样累,还不能坐下来吃饭了吗? 可是,她再一想,难道,在冷木阳的心里,已经把自己归到了‘胖’的那一类了吗? 缨宁垂眸看看自己的身材,反正是从上面看不到下面,中间这一块儿,确实有点突出。如果她还想跳舞……真要控制自己了。 思来想去,缨宁果断地放下了筷子。 “阿姨,这鱼不能久放的,一会儿就不脆了,你和周周快吃吧!我……我不吃了!” 缨宁一边说,一边朝着抬起头看她的周周眨了眨眼,以示鼓励。 冷木阳朝楼上走,缨宁就在后面追了过去。 “冷木阳,你干嘛不让我吃饭?” 缨宁小声嘀咕。 冷木阳不动声色地转进了二楼的走廊,缨宁还要和他讲理,就随手将他拉进了二楼的第一个房间里。门关上了,缨宁很直接地问冷木阳,“难道,你真认为我……很胖了?我需要减肥了?” 冷木阳从高处往下看,仔细地打量了缨宁一回,很认真地答道,“没有,你现在……刚刚好。” “我……那你为什么不让我……” “是因为你先用胳膊撞了我,我以为,你做饭累了,想让我哄哄你。饭桌上有妈妈在,我怎么方便?所以我才想着和你一起离开的。” “冷木阳……” 我什么时候想让你……哄了? 缨宁有一半的话没有说,她突然觉得,让冷木阳哄哄也不错。 缨宁没有再多想,一下子就攀上冷木阳,释放了自己的委屈,“冷木阳,你知道我的心思就好。做这几道菜,可是累着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为难。阿姨说她平时做饭很随便,我就想,我要是做出什么西餐什么满汉全席大菜之类的饭菜,就怕阿姨一下子接受不了,于是,我想了又想才做出这些菜来。既家常,还能显出我的手艺来,还得要阿姨和周周爱吃……你闻闻,我身上全是松鼠鲑鱼的味道!” 冷木阳默默地听着,然后,俯身过来,在缨宁的发顶嗅了嗅,“嗯,好像是有点味道。” “是啊,就是啊!你得补偿我!” “那我帮你洗洗头发?” “好啊!” 缨宁的头发浓密,洗头发是一件很累的事,难得冷木阳这样体贴,她自然不肯放过。冷木阳其实很乐意做的。而且,做得很好。缨宁觉得,冷木阳的手法比洗头的老师还要讲究,实在很舒服。缨宁一边享受,一边后悔,原来她做沈簟秋的时候,不仅在新婚之夜抱着枕头从新房里跑出来,还事事独立,更是失去了许多让丈夫疼爱的机会…… ——“这温度可以吗?” 冷木阳拉着缨宁出来,让她坐到沙发上,打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吹风机的温度,冷木阳怕不合适,体贴地问缨宁。 缨宁乖巧地答,“正合适啊!” “哦!”冷木阳很是耐心地吹着头发,看着被吹干的头发一绺一绺落下来,遮到了腰间,忽然又想到了缨宁说‘她已经和滕熠在一起’的事。心里到底意难平。只一瞬间,心口就绞得难受,甚至连刚才喝下的汤也冒着酸苦朝上翻涌。他按捺着,等到将缨宁的头发完全吹干之后,找借口拿着吹风机进了盥洗室。 房间里剩下了缨宁一个人,她这时才看清了房间里的布局。 这间卧室好大啊! 比她在冷天宇的别墅里住的卧室大两倍呢,里面套间,足足有一百多平。 他们所在的外间的茶几上,摆着一个漂亮的花瓶,里面是新鲜的百合。家具一应俱全,完全是欧式的浪漫风格。桔红色,白色,还有咖啡色和黑色,颇有艺术气息。 缨宁越过样式别致的隔断,走进里面的卧室,立即呆住了。 ——“好美啊!” 即便是缨宁从小在沈翰的家里住惯了公主房,看到眼前的卧室还是呆住了。 唯美的帐幔下,精致绣花的枕头,床被是高贵温馨的粉色,梳妆台款式复古又雅致……哪一处都美得让人惊叹。 ——这是一个双人房? 这么大的床,自然是双人房! 上面的枕头,也有四个。 可是,这里是谁住的呢? 缨宁走过去,用手轻抚着柔软的床被,突然就明白了。 这是……冷木阳为他和沈簟秋准备的房间! 但是,沈簟秋却从来没有来这里住过。 缨宁确定,她做沈簟秋的时候,没有来过这里。 她为什么没有来过这里呢? 当然是因为她在新婚之夜抱着枕头跑走了。而且,从那一天起,她就一直睡客房。有几次冷木阳随口问她,客房里光照不足,是不是会潮冷……她还很认真地说,不会啊,她在客房里住很好的……再后来,冷木阳就没有问过。 ——为什么当时那么傻呢? 缨宁想,冷木阳那样问她,自然是想让她搬回两人的卧室睡,她怎么就住客房住上瘾了呢? 天下,竟然有沈簟秋这样又傻又纯的女人! 缨宁轻笑,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吗? 可是,她真的很傻,自己都觉得傻。 “在哪里呢?” 冷木阳从盥洗室出来,看不到缨宁的身影,就喊了一声,但是,听不到回应。 他迈步进到里间,看到缨宁坐在那里,长发垂落,目光温柔。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将她的身影勾勒出美丽的轮廓。她确实不胖,但是,却是恰到好处。她一双明媚的眼睛陷在暗影里,挑起眼皮看看他,又慢慢地落下,似乎有不尽的感情在里面。 时间停驻,世界只剩下两个人。 冷木阳坐到缨宁身边,伸手撩开她耳边的黑发,然后,吻了她…… 缨宁刚刚在心里后悔过,所以,就特别地珍惜和冷木阳现在的相处。冷木阳沉浸在温存和幸福之中,情难自禁之时,他再次想起了缨宁说的话。突然就别扭地什么也不想做了。 ——“冷木阳?” 他突然僵住不动,还疏远了她,让缨宁很意外。 冷木阳没有看缨宁,站起来就朝外面走。缨宁远远地望着,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水。 她最初还不明白冷木阳是怎么回事,但是,她一个人久坐在这间空荡荡的卧室里,慢慢地也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她就不再想了。 “阿姨,我要回家了,怕回家晚了,妈妈会惦记。” 缨宁的话说得客气而平静。 谢雨婷本来以为缨宁和冷木阳两人单独去了楼上,已经和好了,但是,看缨宁的样子,还像是有问题。 “缨宁,为什么不多呆一会儿呢?”谢雨婷挽留。 缨宁执意要走,谢雨婷只好礼貌地道别。 周周吃了缨宁做的菜,早就被缨宁给征服了,他追着缨宁问,“姐姐,你什么时候再来?” 缨宁看着小孩子赤诚的眼神,蹲下身,抚着他的肩说,“周周,姐姐下个月就要出国留学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了。你要听奶奶的话。”说着,缨宁拉起周周的小手,仔细看了他的指甲,然后,告诉周周不要挑食,“周周,姐姐是医生,我看到你的指甲有点小问题,说明你的身体里缺乏维生素和微量元素。我猜着,你平时不爱吃青菜,对不对?” 周周的小眼神有些别扭,“姐姐,我……喜欢吃肉。” “喜欢吃肉没有错,但是,要营养均衡,特别是绿叶蔬菜,一定要多吃,记住了吗?” 谢雨婷走过来,摸着周周的头说,“缨宁,你说得对。以后,我给周周我们两个做饭,也要注意营养。这孩子和我一样,就喜欢吃肉……” 缨宁觉得该说的话都说了,就站起来。她转身时,没有看到冷木阳。 谢雨婷说,冷木阳刚刚出去了,“缨宁,你等一等,天气冷,他大概去热车了。” “嗯。” “缨宁,木阳他……事业上很成功,但是,我看他在对待感情方面,还做得很不到位。他是真心喜欢你,他和你吵了架,自己痛得吃不下饭。可是,现在你回来了,我看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嗯,阿姨,我知道。” 说完,缨宁再次跟谢雨婷道别,慢慢地走到了院子里。 夜风寒凉,车内却很温暖。 但是,缨宁的心里很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没良心的 冷木阳慢慢地启动了车子。 车子行进了一段时间之后,冷木阳很随意地问缨宁,“刚才和妈妈说什么呢……” 缨宁的目光直视着前方,繁华的街道上,灯光璀璨。她的心里却是一片晦暗。她今天明明叫了谢雨婷‘阿姨’,哪里来的‘妈妈’? 缨宁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很直接地告诉冷木阳,“刚才,周周问我什么时候再来,我告诉他,下个月我就要去英国留学了,可能以后都不会……” “这么快?还是要去英国?为什么不告诉我?” 吱! 冷木阳急急地问了一句,脚踩刹车,直接就停了车。 这时,车子正行驶在路中央,他的车子突然停下了,后面的车就开始不耐烦地按喇叭。嘀嘀的喇叭声,一声一声地催促着。 缨宁别着脸看向窗外,一直不回答。 冷木阳只好继续开车。 车子重新启动,冷木阳的声音变得平缓了,“是不是刚定下来的?” “是,我原来也没有想到。”缨宁答,“都是冷伯伯安排的。他认识英国bh大学的校董,很顺利地就把我的入学手续给办了。他还说,我可以先在英国读书,再到法国去呆两年,就当是实习。他说的很好,我也想……” “可是,我不想。” 吱! 冷木阳再次停下车,他很认真地对缨宁说,“我不想让你去留学了。出国去镀镀金又怎么样呢?你之前在美国呆了那么多年,难道还没有呆够吗?离开家,去国外,那样的日子,怎么会舒服呢?你现在根本不需要去英国。你在云城,我们请最好的老师来教你学设计,不是一样吗?而且,原来我想着,你去留学,我们可以电话联系,我也可以经常去看你,可是,现在我不想那样了。我不想和你分开,我……” 嘭嘭! 冷木阳的车子挡在了路中间,后面的车子排着队在等,有人等不急了,就过来敲冷木阳的车玻璃。车内,冷木阳的话无法继续下去,就将车子打了转向,停进了路边银行门前的一个小停车场里。 车子停下了,暖风还徐徐地吹着。 缨宁的心里仍然是别扭的,所以,她一开口,态度就很强硬,“冷木阳,我去留学是我自己的事,你无权干涉。” “姚缨宁,你再给我说一遍?” 冷木阳解开缨宁的安全带,扳过她的肩,有些迟疑地问她。 缨宁昂起头,眼神坚定,对着冷木阳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次,“冷木阳,你管不到我。” “姚缨宁,你……”冷木阳还不清楚缨宁怎么突然就这样疏离,他的心情也不好了,“我怎么就管不到你了?我们已经说好了,要在一起的,我说过要娶你,你……” “冷木阳,你不用跟我说这个。我没有强迫你实现自己的诺言。你不想娶我,也可以。”缨宁的态度大义凛然,就好像,她现在就可以离开冷木阳,还可以生活得很好。 冷木阳微微一怔,震惊之后,明白了缨宁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姚缨宁,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想嫁给我了?” “有什么想嫁不想嫁的,你的心里,根本就不能接受我。” 缨宁终于把心里话喊了出来。这让她很痛苦,她拂开冷木阳的手,深深地低下了头。 “冷木阳,我说了我和滕熠的事,你告诉我,你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事实上,你心里就是在乎。” “我……” 冷木阳紧紧地盯着缨宁,语塞了。 原来,缨宁是为了这个在难过。她心里难过,所以说话才会带着刺,才会口不对心。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啊! 他也没有错。 冷木阳抬手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姚缨宁,我告诉你我不在乎,是因为,我知道你去n国退婚,你最终选择的是我。你这样爱我,我自然可以不在乎任何事。但是,你说,你和滕熠在一起的事,我的心里始终难以释怀。我们从相识到现在,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因爱而动情,有多少次,我都想和你有更深的接触……但是,因为我想着你还小,我心疼你,珍惜你,我什么也没有做,可是,我就没有想到,你会突然告诉我,你和滕熠在一起了……这样的事,于我是一种很深的伤害,我……我实在接受不了!” “冷木阳,你终于说实话了,你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不了,你可以告诉我……我没有非要你接受。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你为什么要说你不在乎?” 这个时候,缨宁就像刺猬,谁碰她,她刺谁。她不管冷木阳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的自尊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甚至于,可以抛开一切。 “冷木阳,我们分手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哥哥,我们,不再有其它关系了。”说完,缨宁直接打开车门,凌乱地跑开了。冷木阳追出去,缨宁躲着他,直接跑进了旁边的酒店里。 冷木阳看了看酒店的招牌,站在门口打了一个电话。缨宁慌不择路,跑进去的是冷氏的酒店。而且,因为缨宁之前来过这里,酒店的大堂经理认识缨宁,连忙上前打招呼。 缨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跑到了冷木阳的地盘上。 她既然进来了,索性到房间里洗了澡,然后,叫了一辆车。 从酒店里再出来,缨宁感觉自己又有力量了。她不需要冷木阳可怜,她自己可以过得很好。 虽然冷木阳的车子就停在门口等,但是,缨宁没有理他,坐上自己叫的车子回了别墅。 “缨宁,你回来啦?” 姚清和冷天宇还在客厅里看电视,聊天,看到缨宁回来,就关心地问她。 冷木阳说是要带缨宁去公司的,冷天宇就问,缨宁今天在公司怎么样,为什么冷木阳没有跟她一起回来。 缨宁抬着头,声音清爽地答道,“冷伯伯,木阳哥哥他在公司有事,可能要晚回来。” 木阳哥哥? 冷木阳走到玄关处,正在换鞋子,就听到了缨宁的这个称呼。 真是……小没良心的! 就吵了一架,她就把他们所有的感情都抹掉了吗? ——“爸,我回来了!” 冷木阳带着气走进了客厅里。客厅里,缨宁坐在边上的小沙发上。姚清坐着一个大沙发,冷天宇也独坐着一个沙发。冷木阳什么也不管,直接就坐在了缨宁所在的沙发扶手上。 冷天宇有些意外地扫了他一眼,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冷木阳就那样紧挨着缨宁坐着,弄得缨宁只好朝另一边挪了挪身子。 “爸,我想跟你谈谈冷卓的事。我想着,让冷卓放弃起诉欧阳明哲。而且,我已经跟二叔谈过了,二叔也同意了。” 冷木阳突然说起这件事,冷天宇倒有些吃惊,“木阳,之前你不是说,一定要严惩欧阳明哲吗?欧阳明哲敢欺负到我们冷家的头上,是断断不能轻饶了他的!” 冷木阳因为正在和冷天宇说话,随意地伸出胳膊,搭在了沙发靠背上,缨宁感觉很别扭,却不好说什么。 “爸,若是从道理上讲,从我们冷家的面子上讲,我自然是不能原谅欧阳明哲的作为。但是,我为着沈簟秋,就不得不退一步。沈簟秋是我的妻子,欧阳明哲是她的表哥。沈簟秋生前曾经说过,她和舅舅欧阳钧的感情很好。最近,欧阳钧因为儿子的事,住进了医院,命在旦夕。若是因为这件事,而伤到了欧阳钧的性命,那我于心不忍。我……也觉得对不起沈簟秋。沈簟秋出车祸死了,总归是死在了我们冷家。我内心歉疚。这次的事,就当是对她的一个补偿,这样,我也就心安了。” 冷木阳的话,说得入情入理。 冷天宇仔细地听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唉,要说起簟秋,确实也是一个好孩子。她在我们冷家,除了太看重工作之外,也算是个好媳妇了。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又知道孝顺,我也是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所以,爸,这次的事,就给欧阳家一个面子。这样,于我们冷家,也是有好处的。我们冷家,也不好和沈翰为敌的。” “嗯,你这样说,算是说对了。沈翰位高权重,若是他和我们做对,我们冷氏的发展,就会有压力。欧阳明哲的事,欧阳钧一定也找过沈翰了,但是,沈翰那样的人,怎么会亲自出手呢?他或许就是在观察我们冷家,看看我们怎么做。如果我们起诉欧阳明哲,以后,他还会变本加厉地给我们使绊子……沈簟秋刚死的时候,我们几个项目都被卡住了,就是沈翰在做祟……这次的事,也一样……我们放弃起诉,或许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不管冷木阳说了什么,缨宁都像没有听到一样,转身就低着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冷木阳紧跟在她身后,慢慢地抬步上楼了。 回到自己房间后,冷木阳进到浴室里冲澡。在镜子里,他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冷木阳心想,就他这样的形象,十个冷卓也比不上,滕熠更比不上。冷卓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肌肉,而他是每天长跑、做体操、练习武术得来的体态,完全是冷卓无法比的。还有滕熠,滕熠受过严重的内伤,即便是沈簟秋为他治好了伤,他内里是虚的…… 可是,缨宁没有见过。 冷木阳觉得,冷卓和滕熠是缨宁的病人,他们的强健,缨宁都见识过。可是,自己作为缨宁身边最重要的人,缨宁都没有看过自己,这实在是不公平! 或许,缨宁就是因为在给滕熠治病的过程中对滕熠有了好感,所以,他们才会在一起…… 哗! 冷木阳打开了冷水管。 冷水冲刷。 冷木阳依然气愤不已。 他凭什么要那么大方?他就是在乎! …… 缨宁回到自己房间后,没有立即休息。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的心里很乱,就坐在桌前看书。书上一个一个铅字像小蚂蚁一样在灯下慢慢地蠕动着,她根本看不准是什么字…… 嗡!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缨宁拿起来看,看到了冷木阳发过来的消息——居然是一张可以用去做健美比赛的自拍照! 冷木阳,这是要做什么? 缨宁明媚的眸子轻轻转动,回了一条信息——“冷木阳,你是不是发错了?” 冷木阳在自己房间里,看到了缨宁回了这条信息,当下就想把手机给摔了。 缨宁这样说,一是表明她对他的无视,二来,还在暗示着他和其它人关系不清楚。 冷木阳想,以前他以为缨宁小,现在才知道,缨宁远比他想像得要厉害的多! 小没良心的。 冷木阳心里恨恨地念了一句,然后在缨宁的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 ——“你以为,我准备把这样的照片发给谁?” 很快,缨宁回了消息——“自然是发给我未来的嫂嫂。” 嫂嫂? 不仅叫起了哥哥,还给编排出来一个嫂嫂! 冷木阳盯着屏幕,恨得想直接将缨宁拉过来,问问她,是不是真想让他找一个人做她的嫂嫂。 第二天早晨,冷木阳从外面晨跑回来,遇到缨宁下楼。 他就那样朝着她走过去,直接撞了缨宁肩膀一下。 缨宁退开,声音清脆地说,“木阳哥哥,你刚跑步回来吗?” 冷木阳轻哼一声,没有理会,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医院里的早晨,是冷卓最厌烦的时候。 两名特护照顾他洗漱,可是,他总觉得她们笨手笨脚的。 ——“你们在本少爷的脸上摩什么呢?难受死了,手拿开啊!拿开!” 两名特护习以为常,忍着气把冷卓伺候好了。 冷木阳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冷卓的脸面干净,鬓角还是湿的,“冷木阳,我就知道你还会来。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你不会是想跟我说,让我放弃起诉欧阳明哲吧?” 冷木阳点头,“是,我今天过来,就是这个意思。我原来的时候心里痛恨欧阳明哲。但是,前几天,欧阳钧病重住院。我想到了你死去的大嫂,我于心不忍,所以,我想着……” “你于心不忍,你看看我,你何时于心不忍过?”冷卓喊开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女人厉害起来是不分年龄大小的 “冷木阳,你知道不知道,我天天要被这两个又蠢又丑的女人折磨。还要在她们的监视下洗脸、洗澡……我作为男人的脸都丢尽了,毫无尊严……我过的生活,连一个监狱里的犯人也不如……这一切都是欧阳明哲造成的,他最好死掉,他如果不死,等我伤好了,我也要让他生不如死……” 冷卓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原本守在一旁的两个女特护听不下去了,就悄悄地从房间里出去了。 冷木阳手抄在兜里,看向冷卓的目光是复杂的。 冷卓看冷木阳没有反驳自己,越发地觉得自己有理,“想当初,我跻身w国十大健美先生之一,还有,我在云城的健美界,一直是最佳健美先生。每次我到健身房里时,总会有许多羡慕的眼神盯着我看……就连姚缨宁,也想借着给我看病的机会摸我……” 冷卓的话说到这里,冷木阳的手当下就从衣兜里抽了出来。 “冷卓,你放肆!” “我怎么……” 啪! 冷木阳脸色凝重,扬手打了冷卓一掌。本来直直坐着的冷卓,身子被打得拧了六十多度的角,趴倒在床被上。而且,有血从鼻腔里慢慢地淌出来,冷卓伸手抹了抹,手指上有血。他想直起身来,就觉得身子沉沉的,一时动弹不得。 冷木阳没有管冷卓。冷卓的表现让他太失望了。即便是身为兄长,他依然不想再纵容冷卓。 “冷卓,我没想到,你至今还沉迷在自己是健美先生的虚荣里。试想,如果不是因为你再三地到林梓悦的办公室里骚扰,我又怎么会让你换楼层?如果你知道自己错了,加以收敛,又怎么会到酒吧去酗酒?如果不是你在健身房里借机炫耀,刘洋怎么就会来纠缠你?如果你能少喝一点儿,又怎么会被欧阳明哲打得无还手之力?冷卓,你今天的遭遇,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你怨不得别人!” 冷木阳站得笔直,自上而下俯瞰着冷卓,说话时,态度也是少有的冷冽。 冷卓攥紧了拳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圣人云‘为人常思已过’,冷卓,你从来不想自己有何过错。我今天打你,是想让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我打你,是因为我是你大哥。你若是不服,等你伤完全好了,完全可以打回来。我随时接受你的挑战。我知道,你心里早就对我不服,你不服气,我们可以打一架,也好过你醉到不省人事,被别人打!” 言至意尽,冷木阳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闷在心里的另一句话说了出来,“冷卓,缨宁她好心救你,你却用言语侮辱,你这样,就不配做冷家的男人!” 从病房里出来,冷木阳的心情是恶劣的。 他觉得自己说得没有错,冷卓的作为,实在不像二叔。冷卓从小一直跟着他,更是没有学到他的优点和长处。反而,冷卓自己一意孤行,而且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在他的心里,冷卓就不配做冷家的男人。 他这样说了,不管冷卓懂不懂。 今天是周五,冷氏总部一派繁荣景象。 ——“总裁上午好!” ——“总裁好!” ——“冷总上午好!” …… 从停车场的保安到办公大楼里的员工、经理,见到冷木阳都纷纷行礼。冷木阳就在一片热闹的打招呼声中,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所在的这一层,异常地安静。地板整洁地可以照出人影,但是,也只有冷木阳一个人的人影。 林梓悦休假,高风出去办事,这一层,只有他总裁一个人在。 在这幢摩天大楼里,大小秘书助理过百人,并非没有优秀的人才,但是,他都看不到眼里。 身边如果有几个自己觉得不妥的人,还不如不用。 冷木阳走进办公室,打开窗户,目光扫视着冷氏总部的院落,看着来往的车辆,他的目光是安心的。 嗡,嗡。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冷木阳回身,拿起手机,看到了上面的号码——“jenna” 手机屏幕亮着,闪烁。 冷木阳按了接听键,“jenna!” “冷木阳,你怎么一直没有和我联系呢?你从英国走的时候,我们可是谈得很好,你回云城之后,会给我打电话的……”手机的一个清脆的女声,说话的口气带着点嗔怪,但是,态度很是真诚,并不讨厌。 冷木阳拿着手机,走到窗前,关上了窗户。 “嗯,你是跟我说过,希望我们保持朋友关系,但是,我很忙,没有时间和朋友聊天。你如果有事找我,我可以帮你解决。”冷木阳的态度很绅士。 jenna握着手机笑了,“冷木阳,我当然知道你是很好的朋友啦!可是,我的生日,昨天已经过了,你还要不要送礼物给我?” 冷木阳没说话。 生日礼物,不是随便送的。 特别是对于异性。 jenna听不到冷木阳的声音,只好自己继续说,“冷木阳,我现在就在云城。我已经毕业了,想来云城发展。当初,你答应过我父亲的,将来会帮助我……” “我都记着呢!你在哪?什么时候到的云城?”冷木阳问。 “我是昨天晚上到的云城。现在aq酒店。” aq酒店? 冷木阳听到酒店的名字,眼睛里的神气变得泰然自若,“嗯。这酒店是我们冷氏的。这样,你的房费全免了,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啊?我住的酒店真是你的吗?这里好舒服啊!我在英国就选了这家酒店。嗯,嗯,先谢谢你。我就安心住着啦!不过,我是想到你的公司里去。你觉得,我从剑桥毕业,到你的公司里,合适不合适呢?”jenna说话时,声音把握得很好,让人觉得很容易亲近。 冷木阳没有觉得她烦。 当初,他在英国建分公司的时候,得到了jenna父亲艾伯特教授的技术支持。他和艾伯特有过深入的交流,并成为了忘年交。当时,jenna才十六岁,是个很热情的小女孩,也很知道分寸,冷木阳对她的印象还算好。 现在,她突然过来,冷木阳觉得,是可以为冷氏所用的。 “具体的见面再谈,你在酒店等着,我让人送你过来。”冷木阳简略地答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房间里,很适合沉思。”jenna穿着一件经典款的短大衣,利落的短发,式样别致的耳环,五官是混血儿的那种精致和优美。她走进冷木阳的办公室,第一句话,就这样说,而且,还将手肘撑在桌上,做了一个思想者的样子。 冷木阳指了指沙发,请她坐下,然后,泡了茶,“喝茶。” “茶水,很香!”jenna接过茶杯,先研究了一番茶杯上的花纹,然后,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水味道很香,她一口一口地喝尽了。 冷木阳坐在办公桌前,注视着她的举动,长久地沉默。 “冷木阳,你……准备让我做点什么?”jenna问得很直接。 “你能做什么?”冷木阳滑动椅子,坐到了办公桌前,随手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林梓悦不在,高风也不在,他的桌子上,文件看不完。 jenna挑起唇笑了,走过来,看了看冷木阳桌上的文件,很快地就分成了两撂。 “你是怎么分的?” “这一撂里的几份文件里面的纸张明显得不整齐,一定是你看过的,这几份呢,你还没有看,所以文件十分整齐。还有,这份文件,我想着,是最重要的,就放在了上面的位置。” “你怎么知道最重要?” “我当然知道啦。你将手机放在上面,而且,它独立于其它文件之外,自然就是最重要的。” 冷木阳并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说jenna的判断是不是正确。 他手指交叉,两手叠着放在桌上,然后,告诉jenna他现在缺一个秘书。 “秘书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职务,但是,做我的秘书就不一样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冷总裁。我很乐意为您效劳。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jenna就这样爽快地对着冷木阳伸出了手,冷木阳只当没看见,将jenna伸过来的手,直接忽略掉了,“你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很好。现在,我交给你一件事,你去办。” “这就开始了?” “对,这就开始了。” jenna的眼睛里既疑惑又无比地激动,“总裁,您说,有什么事?” 冷木阳拿起签字笔,在一张a4纸上面写了高风的号码。 “你打这个电话,去找高助理,他会把东西交给你,你按着他的吩咐去做。注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和冷氏的关系。” jenna拿起写了号码的纸,盯着上面的号码看了一会儿,明白了。 原来,冷木阳是有机密的事情要做。 这样的事,自然是由她这样的生面孔来做最好了。 “好,我这就去。” “你打车吧!我转钱给你。” “这个不用,我还有钱呢!” 冷木阳听着jenna这样说,默默地瞅了她一眼,“你是冷氏的员工,出差都会有费用报销的。你如果不想从我这里拿钱,回头让高助理帮你报销。” 你是冷氏的员工。 这一句话,足可以浇灭所有的热情。 但是,jenna不在意,她的热情,依然在,“是,总裁,我明白你的意思啦!” 缨宁在房间里看书看到头疼。 以前,她看书的时候,是越看越精神,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看书的时间长了,就看不进去。看不进去,就开始走神,胡思乱想…… 缨宁抬起手指,揉了揉眼睛,看看时间,这才发现,马上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为什么姚清没有来喊她吃饭呢? 缨宁合上书,来到楼下。 远远地就听到冷天宇在跟林管家说话。 ——“这次木阳要带女朋友回来,饭菜可比平时讲究些。” “是,已经换上了中式的大转桌,菜是三十六道,四道汤,主食是六样,另外有八种西餐的冷盘。” ——“哦,菜谱我看过了,还可以。” 缨宁听后,有些迟疑。 冷木阳居然一天内就有了女朋友? 昨天她才说了‘嫂嫂’,今天,冷木阳就带来了一个‘嫂嫂’吗? 缨宁觉得,冷木阳不是那种为了和她使气,就随便找个女人带回家的男人。这个女朋友,究竟是何许人,还值得探讨。 “缨宁,你快过来,我有事跟你说。”冷天宇的态度可以说是喜上眉梢。缨宁很配合地笑了。她走到客厅里时,发现姚清也很高兴。姚清为冷木阳有女朋友高兴,自然是想着,冷木阳不会再和她在一起了……缨宁脸上的笑,保持得很好。 “冷伯伯,有什么事?” “哦,是件喜事。我就说你木阳哥为什么一直不着急自己的终生大事,原来,他早就有了上好的人选。今天他说要带客人来家里,我就问是谁,他说是一个女孩子。我问他这女孩子是谁,他说,是一个朋友。而且,是几年前就认识的。这女孩子还是特意来云城找他的。” 冷天宇说话时,态度时喜时忧,“哎,你木阳哥,一向对女人都是敬而远之的,要是哪个女人入得了他的眼,那必定是他喜欢的。他如果不喜欢,那绝对不会理人家的。” 缨宁默默地听着,没有立即表态。 旁边,姚清也跟着说道,“天宇,你说得很对。这婚姻大事,要看缘份的。以前木阳对女人不感兴趣,只说明他的缘份没到。就盼着这次,他能把婚事定下来。这样,我们也就放心了。” “对,清清,你这话就说到我心里了。” 姚清跟冷天宇一唱一和,说得很是开心。 姚清突然转回头来问缨宁,“宁宁,你是不是也很高兴?” 缨宁微微一怔,接着就笑了,唇角上扬得很高。 她明白姚清和冷天宇都在期望着她说点什么,她不能不说。 “妈,冷伯伯,我听到木阳哥要带女朋友回来,心里很为他高兴。哥哥年纪也不小了,身边总该有个人照顾着。要是哥哥娶了嫂嫂,那该多好!我们家里,多热闹!将来再有了小孩子,就更好了!” 反正怎么也是说违心话,说一句和说许多句都是一样的。 但是,被冷木阳听到了,就不一样了。 冷木阳和jenna一前一后进到客厅里,正听到缨宁说的这番话。 冷木阳想,果然,这女人厉害起来,是不分年龄大小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那滕熠也一样吗 原来她守在他身边,‘倚小卖小’热情又可爱,一心想要嫁给他。现在,一口一个木阳哥,叫得礼貌又生疏。这前后反转,自然得不着痕迹,实在……让人气不过! ——“爸,我们回来了!” 冷木阳目光微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之后才远远地喊了冷天宇一声,然后,侧转身,对着跟在他身后的jenna松开了手肘的位置,示意她挎过来。起初jenna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冷木阳的意思。她不仅把胳膊伸进了冷木阳的手肘内,紧密地挎着,还仰慕地抬起头望着冷木阳,深棕色的眼珠里满是女孩的热情和真诚。 冷木阳垂下眼皮,没有和她对视。 听到冷木阳的声音,冷天宇坐直了上身,视线越过高背沙发,扬眸看过去,正看到冷木阳和jenna挽着手从外面进来,极其亲密。看到这一幕,他很是高兴,“你们过来坐吧!” 缨宁坐的位置,背对着门口。她坐得端正,表情平静,像是对冷木阳是否回来,并不在意似的。 冷木阳挽着jenna走过来,两人并没有立即分开,像是特意站在人前秀恩爱一般。 jenna端庄地站着,对着沙发上的冷天宇微笑施礼,“冷伯伯,您好,我是jenna,您可以叫我吉娜,这样更亲切……” jenna的祖父是云城人,所以她说起话来,虽然带着点洋味儿,但是,吐字还是很清楚的。 jenna礼节周全。 冷天宇略略抬头,看着儿子挽着jenna,从两人的身材和气质、外貌等方面,分别在心里考量了一番。最后,他得了的结论是,这个jenna和儿子很般配。 jenna跟冷天宇问过好之后,目光落在了姚清身上。因为不明白姚清的身份,她略略迟疑,不过,很快就很大方喊,“阿姨好!” 冷天宇瞧着jenna的态度,连忙做了介绍,“这是我夫人姚清,这是……我女儿缨宁。” 冷天宇在介绍缨宁母女的时候,言语间极为自豪。 而且,在说到‘女儿’两个字的时候,十分自然,完全把缨宁当作了他的亲生女儿。 jenna仔细听着,佯装不知道缨宁的身份,态度显得极为热诚,“冷伯伯,您女儿真漂亮!” “嗯,你和她一样漂亮。”冷天宇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和吉娜很是谈得来。不过,他跟着就注意到自己儿子一言不发的样子有些冷淡,于是,就招呼两人坐下,“jenna,木阳,你们坐下说话!” “好!” 受到冷天宇这样的礼遇,jenna脸上虽然高兴,却还是有些不舍。 但是,她却不得不将自己的手从冷木阳的臂弯里拿了出来。 “木阳,我们坐吧!”jenna不失时机地跟冷木阳说了一句,并且,试图拉住冷木阳的手,“好!”冷木阳没有再碰她,直接坐到了缨宁母女对面的长沙发上。jenna也顺势坐下,显得极为自然妥贴。 冷木阳叠腿坐着,深邃的目光沉静。 缨宁抬眸和他对了对眼神,又迅速地错开了。 他就坐在她对面,她觉得有些别扭,“你们谈,我去切水果。”说完,缨宁起身进了厨房。冷天宇微微张了张口,望着缨宁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的走神,然后,不着痕迹地问起了吉娜,“你和木阳是怎么认识的?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吉娜被这样一问,眼睛一下子就被点亮了。 冷木阳的父亲问她这样的问题,自然是有深意的,她稳定心神,侃侃而谈,“三年前,木阳去英国做项目。当时,他聘请我父亲做技术总监。他做事认真,来我家里,和我父亲交了朋友。我很喜欢他,我们一起打网球……” “嗯,是我和艾伯特教授打,你在一边拾球。”冷木阳淡淡一笑,说道。 吉娜跟着说,“我那时还小,这个时候,一定能打过你的。” 她这样说的时候,似乎很不服气的样子,又像是在和冷木阳斗嘴,冷天宇看了,笑意直达眼底,“说得好!吉娜,你今年多大?” “十九岁,我刚刚在剑桥大学读完经济管理系硕士。这次是想……到云城冷氏工作的。” 冷天宇的笑意更深了,“吉娜,你既然和木阳要好,那就不必客气。你能到冷氏来工作,更能加深你和木阳之间的感情……” “爸,您说什么呢?我准备让吉娜做我的特别助理,给她一些锻炼的机会。”冷木阳看看对面缨宁空出来的位置,说话的态度有些不悦。 吉娜却并不在意,仍然和冷天宇继续聊着,“冷伯伯,冷氏是世界百强企业,能为冷氏服务,能和木阳在一起共事,我倍感荣幸。” “嗯,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总是很开心的。”冷天宇言谈间,无不希望吉娜和冷木阳能有更深一步的关系。 但是,冷木阳始终没有这方面的表示。 直到缨宁端了果盘过来,冷木阳才再次开口,“吉娜有她自己的优点,这很好。不过,我的助理也并不好做,她还小,仍然需要努力。” 缨宁将果盘放到桌上,用果签扎了一块火龙果,递给冷天宇,又递给了姚清一块。 冷天宇拿着果签,顺势请吉娜一起吃水果,“吃水果吧!” 吉娜礼貌地点头,然后,仔细地打量着盘子里的水果,最后挑了一块红红的草莓,递起了冷木阳,“木阳,我看这个不错。” 冷木阳垂眸看了看,没有想草莓好吃与否,而是仔细看了草莓外形,他很快就发现了草莓的边缘规整,刀工利落。 看来,小女人心里是真不在意他的事。 否则,她怎么还有心思下这样大的功夫切水果呢? 冷木阳微微叹气,眼神就不好了。 他看看吉娜递过来的水果,没有用手接,而是直接伸了头过去,很是受用地咬了草莓到口中。吉娜有那么一瞬间的发怔,不过,很快就配合地说,“木阳,我知道你爱吃这个。不如,再来一块?” 冷木阳咽了口中的水果,说,“我不用了。你想吃哪个,我帮你选!” 说完,冷木阳拿了吉娜手中的果签,随手扎了一块猕猴桃,送到了她的嘴边。 吉娜笑着,伸过嘴去接了。 冷天宇看着两人这样,心里倒是放心了。 姚清不关心冷木阳和吉娜怎么样,反而趁着他们秀恩爱的时候,拉起缨宁的手,小声说,“宁宁,家里来了客人,你又何必亲自切水果呢?你看,这手都硌红了。” 明明刚才的水果不是缨宁切的。 但是,当姚清这样疼惜缨宁的时候,缨宁也就默认了,“妈,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动刀的事,以后不许再做了。”姚清的音量不大,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很真切。 引得冷天宇也转过脸来看。 缨宁刚才摸过草莓,手指尖是有些红。 冷天宇也以为她是切水果磨到了手,当下就很心疼,“缨宁,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实。我知道你看到木阳哥带了女朋友回来很高兴,但是,也不用亲自切水果。厨房里还有厨师在呢,下次不许再这样。来,我看看,手疼不疼?用不用上药?” 缨宁没有让冷天宇看,“冷伯伯,我没事的。” 吉娜和冷木阳的目光全转到了这边。尤其是吉娜,她发现,缨宁虽然不是冷天宇亲生的,但是,冷天宇对她,却格外地宠爱。这实在让人羡慕。 开餐后,吉娜看到丰盛的宴席,心里又满足又失落。 她若真是冷木阳的女朋友,那自然是好。她不仅会永远留在冷氏,还会成为冷家将来的第一夫人,那将会是多么地荣光啊!可惜,冷木阳说得很清楚,她只是冷氏的员工。她做什么事,都是为自己的总裁服务。就是在这里,帮着总裁撑面子,也是在工作,归根结底,是一点儿感情也不掺杂的……吉娜瞅了一眼坐在对过的缨宁,看到她慢条斯理地在吃一块鹅肉,嘴唇泛着点点光芒,完全是一个会享受的公主模样。吉娜心里顿时酸酸的…… 吃过饭,吉娜就不怎么说话了。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也必须伪装得懂事一点儿。 她该怎么做,从冷木阳对着她伸出手肘的时候,她已经很清楚了。 吉娜坐在沙发上,冷木阳就陪在她身边。 缨宁不想在厅里坐着,想回房间休息,但是,因为有客人在,也只好忍着。 “木阳啊,有句话,我一直没有跟你说,今天,有吉娜在,你们都听着吧!” “您说!”冷木阳望着父亲,态度恭敬。 冷天宇手心扣在沙发扶手上,轻拍了两回,然后才开口,“木阳,我想跟你说,这夫妻啊,最初两个人在一起,看得是对方的容貌、气质、品行,想要的是惊天动地的爱情。可是,等到了真正过日子的时候,所有的要求,也就剩下两个字了,你知道,是什么?” “儿子愚钝。”冷木阳没有回答。 冷天宇轻叹一声,回眸看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姚清,说了两个字,“舒服。” “就是啊,两个人呆在一起,感觉很舒服。任何外在的形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种发自心底里的自然和快乐。我这样说,是想告诉你,婚姻不是爱情,婚姻要的就是舒服地相处。所以,你不要想着在婚姻里找爱情。这样,你就会迷失了自己……” “爸,您的话,我谨记在心。”冷木阳重重地点了头,像是把冷天宇的话悟透了一样。 到了中午休息时间,冷天宇带着姚清上楼了,并且吩咐冷木阳安排吉娜好好休息。 吉娜很是自然地就跟着冷木阳去了楼上。 缨宁坐着也坐累了,自己一个人上楼,并且,紧紧地关上了门。 一个人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听冷天宇所讲的‘舒服’两个字,确实是有道理的。 当初,她作为沈簟秋的时候,和冷木阳在一起,就是很别扭。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所以,那段婚姻是失败的。现在,她变成了姚缨宁,似乎仍然是失败的…… ——“我胃疼,在书房里,你过来帮我看看。” 嗡,冷木阳突然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缨宁坐起来,盯着屏幕想了想,刚才吃饭的时候,冷木阳就一直懒懒地不想动筷子,倒是给吉娜夹了两次菜。 难道,他真得胃疼? 缨宁整理好衣服,去了书房。 书房内,冷木阳仰在椅子上,面色暗淡。 缨宁走过去,俯身在胃部反射区扣了扣,仔细地听着那回响的声音,然后又轻轻按了按左胸的位置,问冷木阳究竟哪里疼,“这一块疼吗?这里呢?” ——“我这里疼!”冷木阳大手握紧缨宁的手,两手叠着放到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扑通,扑通。 强劲的心跳声,撞击着手心,缨宁的目光对上冷木阳的目光,心里突然就很紧张。 “哥哥,你放手。” “你告诉我,我的病怎么能医好,我自然会放手。” “哥哥有病,该去医院。” “别人的病,你可以看,为什么我的不能看?” 缨宁被逼急了,冷木阳一直按着她的手不放,她就喊了起来,“冷木阳,你放开我……你今天刚刚挽了吉娜的手,就不许碰我!” “你,在吃醋?” “我……”缨宁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不是不在意吗?这是怎么回事?几乎是脱口而出! 缨宁觉得,自己是中了冷木阳的魔了。他在椅子上装病,就是引着她动心的。 “冷木阳,你算什么,一个大男人,用装病来糊弄人,实在可笑!你放手……放不放手?” 冷木阳攥紧,没有放手,而是直接将缨宁拉了过来,“告诉我,你觉得她怎么样?” 缨宁知道冷木阳在说吉娜,她轻哼一声,“哥哥忘记啦,我可是医生,在医生的眼睛里,女人都一样。” “那男人呢?男人也一样吗?” “对啊!” “那我呢,我和其它男人一样吗?”冷木阳执拗地问。 缨宁不假思索,“怎么,难道你觉得自己和其它男人不一样吗?” 冷木阳没有这样想,他转了话题,提及了滕熠。 “哼,这样看来,那滕熠在你的心里,一定是不一样的……否则,你怎么愿意以身相许!” 第一百七十四章 爱一个人是要热情的不是吗 冷木阳的话像尖锐的刺,正戳在缨宁的心上。 一种说不出的痛苦从心底里涌出起,她的眼睛突然就看不清了,眼前的一切都像被薄雾笼罩着,朦朦胧胧地,分辨不出。 可是,她的心里很清楚,她和滕熠之间,从来没有过什么以身相许! 她既然爱着冷木阳,又怎么会和滕熠做那样的事呢? 就算滕熠是总统,她也不稀罕。 若不是为了外公,为了相见树林,她怎么会迫不得已和滕熠有了婚约……更不会有之后的种种关系……还有,若不是因为真正的姚缨宁被人强抱过,她又怎么会接受了滕熠那种‘在一起’的说法……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她要怎么跟冷木阳说呢? 如果都说出来,只怕会有更大的难堪等着她! 所以,她只能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 片刻之后,缨宁微微一笑,很是淡定地顺着冷木阳的意思往下说,“哥哥,我和滕熠之间的事,就不用你管了。你不是也有女朋友了吗?我祝福你们,希望你也祝福我。我累了,要回房间休息,你放手吧!” 说完,缨宁不管冷木阳如何,就是努力地想从冷木阳手中挣脱,但是,冷木阳那样紧地握着她的手腕,她不仅挣不开,还随时都可能倒在他身上。她被他用力抻着手,以至于她和他的脸相隔只有几公分的距离……所以,他那种受伤的忧郁的眼神,她看得一清二楚。 “姚缨宁,你这算什么?” “木阳哥哥,你说我算什么?我是你妹妹,你这样对我,就是欺负我……” “我欺负你?姚缨宁,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何时欺负过你?我捧出一颗真心待你,可是你呢?你一边说着爱我,要嫁给我,一边又和滕熠有了婚约,甚至还和他……有了夫妻之实。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木阳哥哥,你可是说错了。因为,我不欠你的,过去不欠,现在也不欠。请你放手!” “姚缨宁,你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让我放手,是不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冷木阳的喉结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那细微的声响,震动着缨宁的心。缨宁默默地想,若冷木阳真就这样放手了,她就这样走吗?可是,她不走,她留在他这里,又能怎么样呢?她始终是什么也说不出的! 缨宁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完全无视冷木阳的情绪——“哥哥,你说的对,我是一直在等着,等着你放手……” “好,那我成全你!” 冷木阳沉声低喝,决然松手。缨宁站立不稳,整个身子重心歪斜,倒在了冷木阳身上。 那一刻,世界都安静了。 缨宁的耳边是冷木阳强有力的、急促的心跳声。 冷木阳抬起手,想揉揉缨宁的发顶,可是,就在他的手将落的时候,缨宁突然躲开了。她撞开了他的手,跑得飞快。 几秒钟之后,缨宁飞奔着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因为跑得太过用力,所以,到房间里之后,不一会儿的功夫,她的整个身体就松了劲,脊背抵着门板软软地滑倒在地上。 木地板又硬又冷。 缨宁两手插进自己的长发里,搅乱了头发,也搅乱了心。 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袭来,几乎让她痛不欲生。 命运真是会捉弄人。她本以为,她重生到姚缨宁身上,她和冷木阳之间就会有一段美好的爱情,可是,没想到,姚缨宁竟然有过那样的遭遇……姚缨宁被一个陌生男人强抱过,那个人是谁,她无法去追究,也没有勇气去追究。即便她有沈簟秋的思想,她依然在这样的恶行面前无能为力……她所能做的,就是让时间把一切都忘记。 所以,她一定要出国。 她要走得远远的。 不再面对冷木阳,也就不会再揭起这一处伤疤。 缨宁默默地站起来,去盥洗室洗脸,出来,就接到了若兰的电话,若兰请她到家里去玩。 “缨宁,你来吧!我们家小宝过周末去爷爷奶奶家里了。秦浩也不在家。再说,我们这么久没有聚过了……” “若兰,我不想出去。” “怎么了,听你的声音都不对?你快过来,我等着你,有事见了面再谈!” 说完,若兰就挂断了电话,还用手机发了位置给缨宁。 缨宁不好推辞,只好让司机开车送自己过去。 缨宁梳洗好下楼,正好遇到了冷木阳和吉娜要去上班。她停在楼梯上,等着他们两个走了之后,才慢慢地下楼。 院子里有些冷,缨宁抬头,看到有不怕冷的鸟儿停在枯黄的枝头,啾啾地叫着。 其实,不管环境再恶劣,只要自己的心里是愉悦的,就能欢快地歌唱。 缨宁这样想着,眉眼间的愁绪渐渐消退了。 等见到若兰之后,若兰问她为什么瘦了,她的心重新又被无情的、痛苦的现实笼罩了。 “我要出国留学了。” “这个我知道,你已经在微信上跟我说过了。”若兰给缨宁倒了一杯热奶茶,然后问她,是不是因为要和冷木阳分开,所以才会不开心。 缨宁摇摇头,“今天中午,冷木阳带了一个女孩子回来,冷伯伯很喜欢这个女孩子,他的意思是,希望这个女孩子做冷木阳的女朋友,甚至,将来成为他的妻子……” 不等缨宁把话说完,若兰就打断了她,“缨宁,你刚刚说,冷木阳居然带了一个女孩子回家,而且是当着你的面?” “是。” “那他有没有故意在你面前秀恩爱?” 缨宁想了想,想到了两人互相喂水果的情景,若有所思,没有言语。 若兰却因为这个,明白了缨宁的处境,“缨宁,你有事瞒着我。你和冷木阳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他不会故意找了女人回来气你。你别告诉我说冷木阳是真心喜欢那个女人,这样的说法,你自己都不信,对不对?” 缨宁确实不信。 但是,她又不得不多想。 正如冷天宇所说,以前冷木阳都不理会女人的,可是,他对这个吉娜,显然是有特殊感情的,即便不是爱情,却也是一种非常友好的感情。他不仅接纳了吉娜,还让吉娜做了自己的特别助理,帮他处理所有的公事、私事,这实在是一种莫大的信任。 缨宁虽然心里多想了,嘴里却什么也不能说,“若兰,我信与不信,也都不重要了。我和冷木阳,我们……有很大的问题,可能……都不会在一起了……” “呵呵,这才是你瞒着我的事。你因为和冷木阳感情不顺利,所以一心想躲到国外去,借以逃避感情问题,对不对?” “我没有,我是先想了要出国留学,然后……然后……”缨宁说不下去了。 若兰轻轻啜了一口奶茶,盯着缨宁,声音放慢了劝她,“缨宁,你这样可不好。你和冷木阳两个人之间有了问题,就要解决,逃避问题不是办法。而且,你知道吗,很有可能因为你的离开,会让你和冷木阳之间的问题越来越大……到最后,真地会分手……”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我也没有办法……” 缨宁低头,泪水叭嗒叭嗒地落在了手上。 若兰一边扯了纸巾塞到她手里,一边嚷开了,“姚缨宁,什么叫你没有办法?冷木阳爱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他爱你,你怎么做就都对。” 缨宁拿着纸巾擦掉眼泪,态度坚定,“我不是为着他的爱才活着的。就算他不爱我了,我也要活得很好。” 若兰扶住缨宁的肩,瞪大了眼睛望着她,然后叹息,“缨宁,你这样,是在表示自己很坚强吗?如果你只有你自己,你的坚强就是你的骄傲,可是,现在你身边有了冷木阳,你还要表示你的坚强,那就是你在冒傻气,那就是你在向他示威。你这样做,对你们的爱情,有害无益。” “我为什么不能坚强?我自己的事,不能事事都告诉他。难道,他不能理解,不能接受,还要让我去求他吗?他高兴的时候,就说什么都不在乎,即便我什么都不说,他也能接受。可是,他不高兴了,就会把这件事翻出来,要我给他一个解释。我……我若是能跟他解释,又何必受这样的痛苦呢?”缨宁既痛苦又无助,情绪十分激动。 若兰静静地听着,找到了问题的所在,“缨宁,你是说,你有一件重要的事,无法跟冷木阳解释,而且,就因为这件事,让你和冷木阳之间产生了隔膜,对不对?” 缨宁合上眼,静静地沉思,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和冷木阳,确实是隔膜了。 “大概是这样吧!” “缨宁,你不能闭着眼睛逃避啊,你必须面对。一旦冷木阳习惯了和你疏远,他可能就会变得不在意你们的爱情,甚至,他会自己给自己找一个方式来疏导心中的痛苦……就比如,有许多人失恋之后,因为太过痛苦,就会随便找一个人结婚,用平淡的婚姻生活来麻醉自己……而且,你都说了,冷木阳开始带女孩子回家了,这就是一个重要的信号。你根本不知道,婚姻有多可怕,多现实。婚姻完全可以没有爱情,有的时候,就是因为一时冲动,两个人就在一起了……缨宁,你现在想像一下,如果冷木阳娶了另一个女人,他们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生活,在一个房间里睡,这样的事,你能不能接受?” 他们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生活,一起……睡…… 缨宁刚刚睁开的眼睛,又紧紧地闭上,眼角渗出了泪,“我不能接受。” “对啊,你爱冷木阳,你不能接受。所以,你现在必须让冷木阳明白你的态度,你的心思。即便你不能把事情全部告诉他,但是,你要让他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千万不能为了不必要的小骄傲,让自己心爱的男人伤了心。伤了他的心,他就失去了爱的热情,你们之间,也就完了……” 爱的热情? 爱一个人,是要热情的,不是吗? 缨宁想到了自己做沈簟秋的时候,是如何爱的冷木阳,从十四岁相识,一直爱到了二十六岁,爱到了死……她变成姚缨宁之后,也热情地爱过冷木阳,可是后来,后来,她就不主动了,她站在原地,骄傲地等着冷木阳来爱她……她甚至觉得,即便冷木阳不爱她了,她也无所谓……原来她和冷木阳之间,是靠她的热情维系着,现在,是靠冷木阳的热情维系着,如果冷木阳的热情不在了,那么,他们的爱情,是不是,也不在了? 缨宁抱住肩,就觉得无比的冷。 入夜,总裁办公室内,静谧中透出一种淡淡的孤独感。 一盏灯,一个人,一支笔,还有,一杯茶。 合上最后文件,冷木阳将金笔的笔帽套上,放进了笔筒里。 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望窗外,抬起腕表看看,时间是晚上八点三十五分。 时间不早了,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冷木阳拿起手机,打通了吉娜的电话,“在哪?” “哦,我在车上,马上就到公司了。事情都办妥了。” “好。” 挂断了电话之后,冷木阳拿起空调遥控,将室温调高至二十八度。大约十分钟后,吉娜敲门进来,第一感觉就是好温暖,“冷木阳,你办公室里好暖和啊!” 虽然来回都是坐车,但是,毕竟有上下车的时候,吉娜衣着单薄,实在是有些冷。 她将带回来的文件放到了冷木阳的办公桌上,“总裁,这是您要的文件。” 冷木阳垂眸看看,“唔,放着吧!那边有茶水。” “是吗?谢谢哦!”吉娜坐到沙发上,伸手摸了摸瓷茶壶的外壳,竟然是烫的。这说明茶水是冷木阳刚刚为自己准备的。他这样有心,实在让人感动。吉娜拿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茶,慢慢地抿了一口。红茶暖心暖胃,气味醇厚,入口甘甜。吉娜十分喜欢。 “总裁,你的茶太好喝了,给你点赞呢!” “我的茶水一般,你喜欢喝就好。” “不一般呢,茶色正,味道醇,比英国的茶艺师泡得还好!” 吉娜这样说过之后,冷木阳就不说话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可是跟她学习了什么手段 吉娜的话带着明显的恭维意味,冷木阳不想理会。 他的心思在眼前的重要文件上。 红木质地的办公桌上,放着吉娜刚刚拿回来的两个案宗的档案袋,档案袋上没有任何信息显示。冷木阳慢慢地拿起其中一个,拆开密封口,拿出了里面的文件—— 亲子鉴定书。 几个大大的黑字赫然入目,冷木阳眼神凝滞,微微阖了阖眼,几秒钟后,才正视文件的内容。 掀开第一页,鉴定人为‘陈卓’、‘陈星’。 其实,陈卓和陈星是化名,真正的鉴定人是冷卓和冷天星。 在冷木阳的心里,一直就觉得冷卓和二叔冷天星不像。不仅容貌上没有遗传的痕迹,就是体型和品行上也相差甚远。不过以前他总以为,冷卓的容貌像叶丽华,至于品行,更是完全受了叶丽华的影响,所以,他始终把冷卓当亲弟弟看待。可是,这次他调查到了叶丽华和陈杰有长达二十多年之久的私情,就不得不怀疑冷卓的出身了。冷卓是不是二叔的亲生儿子,这件事,事关重大,他必须得查清楚。 好在冷卓正在住院,采集血液样本并不难,至于二叔,秦浩通知他做加强体检,也顺利地拿到了鉴定样本。 怀疑归怀疑,对于这样的事,冷木阳还是心情沉重的。 鉴定书一页一页慢慢地掀到最后,冷木阳的视线停驻不动——“鉴定意见:依据dna分析结果,排除陈星是陈卓的生物学父亲。” 白纸墨字,一个一个清晰无比。 冷木阳的目光沉落,眼前像过电影一样,浮现的是和冷卓在一起的一幕幕情景。 ——“木阳哥,我要跟着你去上学!” ——“木阳哥,变形金刚的玩具,又出新款了,我想要!” ——“木阳哥,我大学毕业了,能不能让我做总经理?” ——“木阳哥,祝贺你新婚之喜!” …… ——“冷木阳,是你,是你害我的!是你,都是你!” 从兄弟间的亲昵,到如今的怒目相向,这不是冷木阳想看到的。 但是,他自问无愧于冷卓。 至于冷卓如何待他,并不是他能够决定…… 合上文件,冷木阳长叹一声,即便是现在知道了冷卓不是他的堂弟,他对冷卓的兄弟之情,依然还在。 “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现在吗?” 吉娜人虽然坐在沙发上喝茶,但是,她在喝茶的间隙留神观察,发现冷木阳只看了一个档案袋,另一个档案袋他根本没有打开。她今天去的地方是司法鉴定中心,带去了两份对比样本,所以,这两份档案袋里应该是两份鉴定结果。现在冷木阳只看了其中一份,整个人就不好了,态度黯然,像是……很伤心……莫非…… ——“你这样看着我,好像很不礼貌!” 冷木阳很绅士地说了吉娜一句。然后,到里间将档案袋锁进保险柜里。他再出来的时候,吉娜已经将桌上的茶杯、茶壶收拾好了,摆得整整齐齐。冷木阳拿起车钥匙,矜持地没有再开口。他在前面走,吉娜紧跟在后面。 “总裁,我以后会注意的!一定管好我自己的眼睛!” 吉娜抢在前面按了电梯,在等电梯的时候,她为自己刚才走神时一直盯着冷木阳看的事道歉。冷木阳的目光盯着电梯门,并没有说什么。 吉娜觉得事情说开了,心里也就没有负担了。两人进了电梯之后,吉娜当着冷木阳的面,回了一个电话,说的都是英语。冷木阳的目光沉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境界里,对吉娜的话充耳不闻。吉娜打完电话,电梯到了一楼,“总裁,请!” 吉娜拿着手机,不忘请冷木阳先走。 冷木阳目光垂下,踏步出了电梯间。 “木阳,谢谢你!” 到了酒店门口,吉娜没有立即下车,而是换了一种口气和冷木阳说话。 “我从英国过来,你给了我一个好的职位,还安排了我的住处,我心里很感激你。所以,一定要谢谢你。”吉娜说话时,带着小女孩的纯真,又显得十分懂事。 冷木阳不以为然。 身为跨国集团的首席总裁,他一天要处理的人事关系不计其数,吉娜的事,他都没放在心上。 不过,吉娜是要做他的特别助理,有些话,他必须先跟她说明。 “吉娜,你既然做了我的助理,就要事事为着我。而我待你好,只是为了让你效忠于我,这件事,你要明白。” “我……明白。”吉娜的声音有些发涩。 冷木阳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但是,并没有理会。 他进一步说道,“嗯,明白就好。我不仅是你的上司,还是你父亲的朋友,处在这样的立场,我会多关照你的。不过,前提是你要好好表现。在你正式做我的助理之前,有句话,我还要先告诉你——作人,关键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越矩、越权、越位的事,只会让人讨厌……你记住了吗?” 吉娜扬起头答,“总裁,这个道理,我懂。” 冷木阳听到从后座的方向传过来的清脆女声,唇角上扬,笑了,对吉娜表示赞许,“很好。吉娜,我看你在剑桥大学受的教育还是很不错的,性格好,人也聪明,相信我们会相处很愉快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吉娜说话的声音很真诚,自然又动听。 “吉娜,你若表现好,我自然会好好待你。”冷木阳一时感触,又多说了一句,“我始终相信,人和人之间,信任是相互的,若要人信你,你必须值得信任。这句话,你记着吧!” 吉娜坐在暗影里,看向冷木阳的目光是仰慕的。 她虽然不能坐到副驾的位置,但是,她能坐在他身后,已经是一种幸运了,她必须先要守住这个位置。 “木阳,我信任你,而且,我也值得你信任。我说的话,和上帝同在。” “呵呵,好,我们都和上帝同在。”冷木阳极为自然地应了一声,然后,示意吉娜下车,“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好的,谢谢你送我回来!”吉娜道谢,然后打开车门,下车。 冷木阳将车子转弯,脚踩油门,驾车离开了。 吉娜停在酒店门口,呆呆地望着冷木阳离开的方向又站了一会儿,终于畏冷地搓搓手,跑进了酒店里面。 “冷先生,您回来啦!” 天气虽然冷,林管家看到冷木阳的车开进大门,还是亲自迎出来,他接了冷木阳的车钥匙,很体贴地跟冷木阳打招呼,“今天天气可有些冷呢!” “嗯。”冷木阳一边应着,一边朝着别墅内眺望,发现大厅里灯光璀璨。 一般情况下,只有父亲冷天宇在大厅里的时候,才会开这么多灯。 他抬起腕表看看时间,晚上九点五十分。 父亲这个时候,通常会在房间里陪着姚清。今天,特意在大厅里等着,是在等着他? ——“爸,我回来了!” 冷木阳换了鞋子,顺手将西装脱掉,只穿着一件条纹衬衫,信步走向了冷天宇。 冷木阳个子高,肩宽腰细,身材颀长,五官俊美,没有一处不妥帖自然。冷天宇坐在沙发上看了他一眼,眼神是复杂的。 “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好。” 父子俩相对而坐,冷天宇问起了吉娜的事,“怎么吉娜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爸,她是我的助理,是冷氏的员工,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回家呢?我刚送她去酒店了。” 冷木阳说得很有道理。 冷天宇却很不满,“你怎么能让她住在酒店里呢?” “为什么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冷天宇拍着沙发的扶手,音量挑高了几分,“吉娜还年轻,有些话,自然不好意思跟你说。可是,你难道不明白人家女孩子的心思吗?人家从英国飞越了万水千山来找你,岂非是为了一个助理的职位?你……你这样,不是伤人家的心吗?” 冷木阳没有出声。 他就那样低着头,等着听父亲把话说完。 果然,冷天宇话题一转,转到了缨宁那里,“冷木阳,这么好的女孩子你都不动心,我看你……你是不是还有其它的心思?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可以娶秦钟月。但是,你一直没有行动。现在又有了吉娜,你还是不喜欢,你究竟想怎么样?冷木阳,我告诉你,缨宁可是我女儿,你是我儿子,你们是兄妹,你就别想动她的心思!” “爸,我的心思从来没有变过,我上次已经跟你说明了,我爱缨宁,我是要娶……” “放肆,荒唐!” 冷天宇霍然而起,指着冷木阳,发起了脾气。 “冷木阳,枉我教导你多年,你就这样报答我吗?你这样做,是要气死我吗?我和你姚阿姨是夫妻,缨宁就是你妹妹,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我们冷家在云城,那也是豪门望族,你如果做出不伦之事,岂不是让众人笑话?你让我和你姚阿姨,如何自处?” “爸,其实,您很清楚,大家也都清楚,缨宁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即便是我们两个在一起了,这也是合法的。只是,您自己不能接受罢了……” “我当然不能接受。我就是要缨宁做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就不能嫁给你。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冷天宇这样一说,冷木阳听明白了。 冷天宇的意思是,不管缨宁嫁给谁,都不能嫁给自己。 因为,这件事,冷天宇不允许。 “爸,您给我一个理由,我哪里不好,您不让缨宁嫁给我?” “不要问我理由。缨宁的事,我是一定要管的。如果你一意孤行,我的态度也很明确,我们之间就解除父子关系,你……你以后就不要叫我爸爸!” 说完,冷天宇迈着大步转身上楼了。 冷木阳沉静地坐在沙发上,目光里是父亲逐渐变小的身影。 曾几何时,父亲在他的眼中是高大的,是完美的,是权威的。 可是现在,父亲老了,他也变得成熟了,他不再迷信父亲。 冷木阳长睫微合,脑海里浮现出了另一份没有打开的档案袋…… 缨宁等着冷天宇上楼之后,才从柱子后面闪出身来。 刚才冷天宇和冷木阳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冷天宇的固执,冷木阳的坚定,都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 缨宁心里有些乱,细细的手指握住楼梯扶手,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不动。她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厅里的男人。即便是这个时候,站在高处往下看,冷木阳的样子,依然是她喜欢的。而且,因为他正在沉思,人就显得神秘高贵,更添了几分魅力。 冷木阳独坐在大厅里,沉吟良久,站起来,准备上楼时,抬头就看到了缨宁。 缨宁和他对了对眼神,慌张地转身,准备朝自己的房间里走。 ——“姚缨宁,你过来!” 冷木阳站在厅里喊缨宁,声音不大,却厚重有力。 缨宁的脚步像是冻住了一样,不能向前走,也不能后退,就那样纠结地站着。 冷木阳阔步跑上楼,拉住缨宁,转进了二楼转角处的客房里。 门被关上了,缨宁背抵着门,迟疑地不肯走。 冷木阳松开手,伸臂将她护在自己的臂弯里。 “今天下午一直没见你,想我了吗?”冷木阳问。 “谁说的?我下午的时候看到你和吉娜一起走的。”缨宁低低地出声。 “呵,这么说,你就故意躲着我呢,是不是?” “我没有。我只不过,让着你们先走。然后,我才出去的。” “去哪里了?” “去见若兰了。” “秦浩的夫人?”冷木阳知道若兰。他也能想出缨宁为什么和若兰关系好。 知道缨宁去见了若兰之后,冷木阳转过身,和缨宁一起挤着靠在了门背上,然后,俯身,问她,“云城人都知道秦浩的夫人林若兰‘驭夫有术’,把秦浩管得死死的。你去见了她,可是跟她学习了什么手段,用来对付我?” 冷木阳离得很近,说话时,鼻息吹到了缨宁的耳廓,缨宁觉得热热得,连忙躲了躲。不料,冷木阳又移过来。她心里恼了,就喊出了声,“冷木阳,若兰人很好的,秦浩什么都听她的,根本不是她用了什么驭夫的手段,而是因为秦浩爱她!” 第一百七十六章 在一起 她居然拿他和秦浩比! 冷木阳自问比秦浩优秀千万,被缨宁这样一说,他的热情瞬间一落千丈,本来紧密多情的目光也慢慢地从缨宁的脸上错开了。 冷木阳寂然转身,脸对着客房的窗户发问,“姚缨宁,看来……你对我意见很大?” “……” 缨宁站在冷木阳身旁,想到若兰今天给她的建议,沉默着,没有立即回答。 安静的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感伤。 冷木阳轻叹一声,那叹息声消散在空气中,整个房间里都是他忧郁的情绪。 “姚缨宁,难道,我连问一个为什么都不可以吗?试想,我们正处于热恋之中,你去了一回n国就和滕熠有了婚约……还轻巧地告诉我,你们已经在一起了……这样的事,你觉得,我不应该问你吗?我问你,不是因为我不够爱你。事实上,正因为我爱你,深深地爱着你,所以我才会问你。我可以不在意你和他做了什么,但是,我要你一个解释。难道你以为,我这样做,就是不够爱你吗?” ——难道,你以为,我这样做,就是不够爱你吗? 冷木阳的声音沉而缓,慢慢地,像网一样压过来。缨宁感觉快窒息了。但是,因为她的胳膊和冷木阳的胳膊是挨在一起的,她能感觉到冷木阳身体紧绷着,心情同样很差。 缨宁想,她和冷木阳在一起,不应该是这样的。 若说冷木阳不爱她,她一时也说不出他有什么缺点来。 这样一想,问题还是在她这里。 缨宁心里转了念,就不再抵触了。 她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扭身就扑到了冷木阳的怀里。 因为决心很大,她的动作有点急,整个人几乎是撞到了冷木阳身上。然后,她热乎乎的额头抵着他,像是一只拱着身求关照的小猫一样,闷不作声。冷木阳迟疑地垂着手,眼神有好一阵儿是僵住的。大约半分钟之后,他终于被缨宁这样的举动软化了,脸上重新有了笑意,“瞧瞧,还说没有跟林若兰学手段,我这刚开口问你,你就这样撒娇耍赖,岂不是不让我开口了?” 冷木阳边说,边将下巴在缨宁的发顶蹭了蹭,用手揽住她的肩,以示安抚。 此刻缨宁还没有想好怎么说,更不知道说什么,就乖乖地抱着冷木阳不动。 她这样示弱,实在让人疼惜。 最后,冷木阳长叹一声,决定什么也不问了。 其实,从他知道了缨宁连夜去n国跟滕熠退婚开始,他已经不在意缨宁和滕熠发生过什么了。他执拗地想要缨宁一个解释,只不过是想让缨宁证明,缨宁有多爱他。 只不过,所有的说辞,都抵不过她这温柔的一撞,真是撞到他心里了。 冷木阳用手轻轻地捊着缨宁的长发,声音温柔。 “好吧!姚缨宁,我跟你认错……之前,我想要你一个解释……就是我不够爱你。以后,你的事,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在我这里,你有绝对的自由。但是,你必须保证,你的小心脏里,只能有我一个人,以后,你的一切……也只能给我一个人……” “冷木阳,我一直都想着只给你一个人的!” 缨宁忍不住就喊出了声。 冷木阳捏捏她的脸蛋儿,默而不语。 缨宁知道,她再说什么,也是说不清了。她不能说真正的姚缨宁被强抱过,但是,她还是需要向冷木阳说明自己的心意。 缨宁心里着急,捧住冷木阳的脸,小眼神热切又坚定,“冷木阳,关于我和滕熠的事,我一直不说……不是因为其它的什么原因……而是因为……因为我觉得,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是我亲口答应滕熠的,也是我亲手在协议书上签了字,还和滕熠有了誓言……至于那个‘在一起’的说法,我……我也只能接受……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做过的,没有做过却只能接受的事,我是无法不承认的。因为,它们都在我的世界里真实地发生过,我除了接受之外,没有办法解释……因为,这个解释对于我来说,真得很难面对,很难……我宁可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后果……也不愿意跟你解释……而且,这件事因为我而起,我相信自己也一定有办法解决,我……” “不说了。”冷木阳伸手按住了缨宁的唇,没有让她再说下去。 缨宁的心情难以平复,她拿开冷木阳的手,还打算说什么,这时,冷木阳俯身过来,吻了她。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这个吻,冷木阳极尽温柔。缨宁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就抱着冷木阳,什么也不想说了。 “缨宁,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由我来解决,我会让滕熠退婚的,你什么也不用再面对的。相信我。” 缨宁的眼帘垂下,有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来。 第二天清晨,冷木阳照常吃饭上班,临出家门的时候,跟冷天宇道别,也没有显出什么两样来。但是,冷天宇的心里,还在想着昨天晚上的事。 吃过饭,缨宁回房间准备留学的事,姚清和冷天宇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冷天宇按着沙发扶手,食指和中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黑色皮革表面。姚清拿着遥控按到了n国的新闻频道。新闻上女主播的声音显得很凝重,内容涉及到近三天来总统府前街的民众流行示威。期间,有几段视频展示。视频上,暴怒的民众高举横幅,要求新总统滕熠兑现之前总统竞选时提出的民生项目。然后,就是滕熠发表讲话的场面,滕熠承诺,新政府正在积极有效地推进这几个项目,一定让民众享受到切实的实惠。 ——“哼,新政府上台,国库大约已经被前任总统捞光了。要兑现承诺,何等艰难!”冷天宇瞟了一眼电视屏幕,满满的忧患意识。 姚清的心态完全没有受新闻的影响,就是看热闹罢了,“滕熠就任总统时间不长,就出了这样的事,他这总统不好做。” “那是自然。新政党当权后,敌对势力依然有很大能量。他们会在暗处纠集,甚至伺机煽动暴乱,惑乱民心。如果新政府管控不得力,还会影响到自己的政权。我看这次的事件背后, 恐怕就有人指使。” “是吗?”姚清随口应了一声,就不关心了。她没有再看新闻,起身到厨房里端了一盘水果出来。水果是厨师刚刚切好的。姚清用果签挑起一块火龙果递给冷天宇。 冷天宇停下敲击扶手的动作,接过果签后,又心事忡忡地放下了。 “怎么了?”姚清问,“不过是新闻罢了,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的……” “我不是为了这个。我是为了木阳的事。”冷天宇心里有些烦躁。 姚清不解,冷天宇就说,“昨天,木阳让吉娜住进了酒店里。还说,吉娜只是冷氏的员工……他这样,分明就是另有打算。” “你是说,他不想接受吉娜,就是还想着我们缨宁?”姚清也吃不下水果了。 冷天宇点了点头,“冷木阳虽然是我儿子,但是,儿大不由爷,他现在,主意大着呢!不过,你放心,我是决不同意他娶缨宁的。” “天宇,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姚清将身子从沙发的中间移过来,移到了沙发一端靠近冷天宇的位置,然后,伸手握住了冷天宇的手背。她这个时候,知道自己管不了缨宁,也只有依靠冷天宇了。要是冷天宇能管住冷木阳,这样,缨宁还是安全的。 “唉!”冷天宇长长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姚清手背,“这事不能拖着,我现在就去公司一趟,怎么着也得让冷木阳打消娶缨宁的念头。吉娜的事,我就作主了,让吉娜住到我们家里来。” 姚清怔怔地望着冷天宇,点了点头,“天宇,这样做最好了。缨宁还有一个月就要走了,在她走之前,让吉娜住进来,可能木阳就会改变心意呢!” 即便冷木阳不会改变心意,家里多了一个吉娜要应付,冷木阳自然就不会纠缠缨宁了。 冷天宇和姚清统一了意见之后,立即安排了司机送他到冷氏总部。 啪! 高风将一串崭新的门钥匙丢到了吉娜的办公桌上。 “这是什么?”吉娜和高风交流的时候,总想着用英语。但是,为了自己在冷氏的发展,她还是强迫自己用国语。 高风两手抄进兜里,清瘦的脸上露出礼貌的笑,“新公寓的钥匙。总裁让我给你的。总裁说,你既然来云城工作,住酒店不方便,这套公寓呢,是冷氏开发的楼盘,里面已经精装过了。你可以住在里面。就是说,这套公寓你有使用权。只要你在冷氏工作,你在云城,都可以一直住着,房租不用交。不过,水卡电卡你要自己办理,还要记得交费。等一会儿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你今天就可以搬过去了。” 吉娜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开心的,“高助理,谢谢你啊!”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咱们总裁!”高风边说边拿出了手机,给吉娜发信息。高风站在办公桌有编辑短信的时候,吉娜问他,“高助理,以前……在这个办公室的是什么人?能否告诉我?” “当然可以告诉你,以前是林秘书……” 自从冷木阳升任总裁之后,冷天宇极少来公司。他那辆灰色的宾利车停在办公楼前,司机打开车门,他弯腰从车里出来。这时,在门口站位的职员看到他,立即打招呼,上前迎接。 ——“董事长好!” “唔!”冷天宇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倒背着手,昂头,一路享受着众人尊敬的问候声到了冷木阳所在的楼层。 在经过助理办的时候,助理办的门像往常一样敞开着,里面高风正和吉娜说话。 冷天宇没有理会他们,直接就去了冷木阳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虚地留着一条缝。 冷天宇站在门口,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推开门进去——办公室内,冷木阳穿着一件条纹衬衫配着灰色的质地优良的马甲,领带结低调而雅致,正低着头看文件。冷天宇进来后,冷木阳并没有发现他,仍然在专心地看着眼前的文件。 冷天宇知道,新开业的玻璃公司业务十分繁忙,最近正准备和德国的一家汽车公司签约。不过,这家公司的老板很是挑剔,项目一直没有签约…… ——“在忙什么呢?” 冷天宇站在冷木阳身后,问他。冷天宇倒背着手站着,一眼就看到了冷木阳手中的文件上那五个大字,‘亲子鉴定书’。 “爸……”冷木阳正两手握着亲子鉴定书在犹豫,听到父亲喊他,当下有些慌张,想把亲子鉴定书藏起来。结果却被父亲冷抢了过去。 冷天宇左手拿着亲子鉴定书,用右手的拇指、食指捻开了来看,就看到上面的鉴定人是林阳、林宇之后,一下子就把文件拍到了桌上—— “冷木阳,我以为你在认真工作,没想到,你在琢磨其它的事。” 冷木阳站起来,将椅子退开,面对着父亲时,他的眼神有些愧疚。 “爸,这个鉴定书……我还没有看。其实,我昨天就拿到了,但是,我一直没有……” “哼,你没有看?你看与不看,重要吗?你悄悄地拿了我的样本去做亲子鉴定,你的心里早就已经没把我当父亲了!”冷天宇的声音缓而重。他单手撑在桌上,手下就是那本亲子鉴定书。 冷木阳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解释,“爸,我……” “你?你怎么样,你怀疑你不是我亲生的,对不对?”冷天宇怒不可遏,“现在,我人就在这里,你也没有必要看这个鉴定结果了。我直接告诉你吧……” “爸!” 在冷天宇说出他们真实关系之前,冷木阳拦住了他。 “在我的心里,您永远是我最爱的父亲。” 冷天宇别过脸,用尖锐的目光扫了冷木阳一眼,“冷木阳,这样的话,你就不必说了。我现在告诉你,你不许打断我。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鉴定结果里的话——你和我,并不是亲子关系,你……不是我儿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她这种哭法实在让人揪心 ——你不是我儿子! 冷天宇的话像巨雷响过,冷木阳握紧拳头,绷着一口气站着,不让自己倒下。 “爸,我不相信。我怎么可能不是您的儿子呢?仅管,我听到了您在母亲病床前说过,母亲走了,留下了他的儿子让你照顾……可是,我也只是纠结,我绝不相信我会不是您的儿子。这二十八年来,我们父子相依相守,父子之情天地可鉴!这二十八年来,您对我严厉也好,积蔼也好,都是对我的悉心抚育和教导……我以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所以,我才会去做这个亲子鉴定。我刚才犹豫再三,是准备把这份亲子鉴定书处理掉的……”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冷天宇声音苍凉,眼前的一切不忍直面。他下意识地微微阖眼,眼角跟着渗出泪滴来。 他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心里所固守的也不过是与冷木阳的一场父子亲情,现在,真相大白,他是什么也守不住了。 “冷木阳,最近为了你和缨宁的事,我几次提到了要和你解除父子关系。其实,我这样说,是因为我心里确定,你顾念我们父子之情,是不会做错事的。可是现在,我……我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你,本就不是我儿子,你想怎么做,我是管不到了。” “爸……” 冷木阳开口,却艰难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天宇压着亲子鉴定书的手慢慢地移开,‘亲子鉴定书’几个大字刺目戳心。他无法再看,也无法再停留,“什么也不用说了。我……” ——我先回家了。 这句话,冷天宇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家里没有了儿子,还是家吗? “爸,我不信。我不信我会不是您儿子。”冷木阳拿起亲子鉴定书,撕的粉碎。碎纸片如雪花般落下。纸片在空中翻转,打旋,上面仿佛出现了父子俩二十几年来相处的一个一个画面。冷木阳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接住,但是,手里留下的,也不过是一两个碎纸。 碎纸在手中攥成了团。 而父亲却潸然转身,一步一步离去…… 冷木阳心口痛得难以发声,只余下一点力气,“爸,我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的。除非,是我母亲亲口告诉我。” 听到冷木阳提及谢雨婷,冷天宇踉跄站住,仰面长叹,“这二十八年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在纠结,我也不信啊!我和你母亲从相识到相恋再到有了你,我们一直是那样恩爱,怎么就会是这样呢!可是,你出生的时候,我给你填报出生证明,你的血型是ab型。而我和你母亲,我们两个都是a型……” 冷木阳不相信这是真的,“爸,我看过您的健康报告,上面也是写着ab型啊!” 冷天宇闭紧了眼睛,喃喃地说了一声,“那是我故意让医生写的。你这样聪明,我怕你多想。” “爸……” 冷木阳怎么也没有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 如果他接受了自己不是父亲亲生儿子的事实,那就要接受母亲对父亲的背叛……这一件一件的事,他都接受不了啊! “董事长?”高风从助理办出来,迎面撞见冷天宇从冷木阳的办公室出来。冷天宇脸色很差,老态毕露,状态十分不好。高风跟冷天宇打招呼,但是冷天宇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高风连忙赶着去按了电梯。 “董事长,您请!” 冷天宇眼神空洞,胳膊和腿走路时都有些僵直,像是没有了知觉一样。与其说他走进电梯,不如说是他挪进了电梯。 高风不敢多看,转身就朝总裁办走。 这董事长都这样了,他们总裁会怎么样?是不是父子俩吵架了? 高风心里很清楚,冷木阳虽然平时矜持高冷,对自己身边的人却十分看重。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恐怕他们总裁也不好了…… 总裁办的门敞开着。 高风站到门口,顿时吓住了,“总裁,您怎么了?” 地上一片白色的碎纸片,而冷木阳屈身捂着心口站着,脸色苍白,情况十分不好。 高风紧张地走到冷木阳身边,想扶着他坐下,却又不敢动他,只小声问,“总裁,您先忍忍,我叫医生吧……” “不!” 冷木阳左手撑着桌面,态度坚决。 这时,门口闪过吉娜的身影,她屏住呼吸在门口站着,没有进来。从地上的碎纸片依稀可以看到‘鉴定’二字。她心里明白,冷木阳是看了亲子鉴定书之后不能承受巨大的打击才这样的……这可是冷木阳的,她不能管……吉娜想清楚之后,蹑着手脚躲开了…… 嗡响声传来时,缨宁正抱着ipd听录音。 因为和冷木阳说开了,心无芥蒂,她的心静下来,可以学习一会儿了…… 这个时候,她疑惑会是谁打的电话。 看到屏幕上是高风的号码,缨宁按了接听键—— 电话里,高风的声音很急,“缨宁小姐,您马上来公司吧,我们总裁他很不好,他一直捂着心口,像是很难受!” 冷木阳? 缨宁微微蹙眉,却让高风不要慌,“你守在冷木阳身边不要离开,我马上到!” 缨宁跑下楼,到张医生那里取了急救箱,自己开车,从高速上开到了冷氏的楼下。因为事发突然,缨宁梳着丸子头,上面是白毛衣,下面是灰绿的家居裤,唯一出门时更换的是一双白色的as运动鞋……形象实在很不好……好在高风安排了人接她,两人急匆匆地坐专梯上来。 “高风,我不是让你守在冷木阳身边吗?你怎么出来了?”作为医生,缨宁很清楚,危急时刻,有人守在病人身边是多么重要,就怕有意外发生。 面对诘问,高风站在电梯口支吾着不说话。 他带着缨宁走到了总裁办门前,敲门后,随手帮她打开门,自己悄悄地退开了。 缨宁站在门口望了望室内的情景,两手提着急救箱呆住了。 办公室内,一切正常,冷木阳正在低头看文件,态度认真,姿势优雅,看不出半点‘不好’的样子。 ——“你来了?”冷木阳抬起头问她,颜值高到爆表的脸平静如水。 缨宁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走进去,关上门。然后,在冷木阳的注视下,她默默地将急救箱放到了茶几上,接着又绕过办公桌,来到了冷木阳的座位边。因为冷木阳坐着,她就屈膝蹲下,将头贴到了他的手臂上。 “冷木阳,我做梦了。” “做梦了?” “对!我在家里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我做梦,梦到你很不好,我心里害怕极了,所以就傻乎乎地抱着急救箱赶过来了。你看,我衣服都没有换,是不是很丢人?”缨宁的声音很轻,仿佛还在做梦。 冷木阳已经知道高风瞒着他给缨宁打电话,所以,将办公室收拾得很好,自己也伪装的很好。就是没想到,缨宁过来之后,会这样全力配合他的状态。她什么也不问,也不需要他解释,就那样乖乖地像猫儿一样偎在他身边,实在让他安心不少。 冷木阳低下头,在缨宁蓬松的发顶亲了一下,“小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告诉我,车速开到多少了?” 缨宁停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我开的是冷伯伯的宾利车。车子性能好,开到二百也没感觉。” “可是,我有感觉!”冷木阳伸手将缨宁拉起,揽进了自己怀里,让她坐着,很是认真地告诉她,下次不许这样,“开快车很危险,你这是在拿生命冒险。我不允许。” 我不允许。 这四个字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缨宁撇撇嘴,长睫忽闪,眼泪跟着啪嗒啪嗒地落下来,“冷木阳,你还说我!我不是为了你吗!我是怕你有事才这样的……你放开我好了,我不想理你了……” 女人说哭就哭,弄得冷木阳措手不及。 他只好揽着她,伸长了胳膊把桌上的纸抽盒够过来,一张纸一张纸地抽出来给她擦泪。 她这种哭法,实在……让人揪心。 冷木阳自己的伤心事全忘了,只顾着哄缨宁了,“好了,乖乖的,我也没有说什么嘛……别哭了……听话,不哭了……姚缨宁,你再哭,我就……好了,宁宁宝宝,不哭了……” 突然听到冷木阳喊‘宁宁宝宝’,缨宁的哭声里立即多了撒娇的意味。 他既然宠她,她就得抓住机会,“冷木阳,你想对我吼就对我吼,我才不是什么宝贝呢!”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冷木阳立即在缨宁的脸上亲了一下,“怎么不是宝贝?!你在我这里呢!”冷木阳说着,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缨宁就顺着他的话,将自己的头侧着偎了过去,“我不信,我要听听才信!” “好,你听吧!” 缨宁将耳朵对着冷木阳心口的位置,屏息听了好一会儿,才移开。 刚才她蹲着的时候,已经听了他的脉,现在又听了听他的心跳,一切正常,算是放心了。不过,像高风说的,冷木阳捂着心口不舒服,总归不是好事。以后,她要带着他去医院做做检查…… 冷木阳扳过缨宁的脸,和她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拿起纸巾,将她脸上残存的一点泪痕轻轻地蘸干净了。缨宁因为心里还是担心,忽然又委屈地落下泪来。 冷木阳微微蹙眉,“怎么还哭?” 她这种哭法,实在让人头疼。 冷木阳再要拿纸巾,结果缨宁推开他,自己扯了纸巾,一边抹眼睛,一边说,“冷木阳,你不需要我,我是不被需要的人……” 女人的思想变化太快,冷木阳有点跟不上。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告诉她,“姚缨宁,我怎么会不需要你呢?你来了,我的心里感觉安宁多了。你就是我的定心丸。” “那你告诉我,你刚才究竟有没有不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缨宁突然这样问,冷木阳沉默了。 他垂下眼皮儿,不再看她。 缨宁知道他不肯说,心里急了,直接就从他身上跳了下去。然后一边朝茶几那边走,一边说,“冷木阳,既然你不肯跟我说,你不需要我,那我走好了,我现在就走,然后,我要到英国去,我……” 手碰到急救箱,缨宁站住不动了。 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和冷木阳一起面对的。不管是他不舒服也好,还是在他身上发生的事也好,她都想和他一起分担。现在他不肯说,自然是有他的为难处。她闹一闹也就够了,哪里就真走呢! 缨宁自己又返回去。办公桌前,冷木阳保持着刚才的坐姿,手里还拿着为缨宁擦泪的纸巾,他的腿上,还有歪斜的纸抽盒。缨宁将他手里的纸巾接过来,扔掉,又把纸抽盒按原样放好。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尽量很轻很慢,就怕触动冷木阳的情绪。 等一切做好之后,缨宁重新蹲到了冷木阳身边,仰起脸儿,很期待地望着他。 “冷木阳,我舍不得你。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女人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粘着他耍赖的意味,冷木阳动了动眼睫,“别这样。起来!” 缨宁不起来,冷木阳就拉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坐到沙发上之后,冷木阳两只手肘拄在膝上,密密的长睫垂下,再次沉默了。 缨宁知道他还是不想说,就起身烧了水,准备泡茶。 烧水器发出嗞嗞的响声,房间里很快就有了生气。 缨宁打开抽屉,挑了一盒正山小种红茶,拿出来。等着水烧好之后,就开始泡茶了。 小种红茶外形条索肥实,色泽乌润,泡水后汤色橙黄透亮,香气自然,类花果香,滋味醇厚。缨宁做沈簟秋的时候,就学过茶道。她学茶道,一是为自己父亲沈翰,另外就是为了冷木阳。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她和冷木阳一起喝茶的情景。但是,沈簟秋早死,始终是落下了遗憾。不过,她的思想还在,所以,泡一壶好茶,对她来说,实在不难。 缨宁到里间洗了手,手指素净,坐到冷木阳身边,一步一步地展示着自己的茶艺。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好香啊 ——“好香啊!” 闻香识茶,冷木阳怔怔地想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办公室里的茶叶哪一种会这么香。 好像这些茶叶他都泡过的,但是都没有这么香。 茶香丝丝缕缕地在房间里散开。 冷木阳抬起头,默默地注视着缨宁泡茶的过程——她的手臂因为长年练习芭蕾舞,纤细优美,而且不管是放茶叶,还是冲泡似乎都很讲究。泡茶的动作又十分娴熟优雅,看起来十分养眼。 “来,尝尝。” 缨宁将一小盅茶放到了冷木阳面前,自己也端起玉色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 冷木阳看到茶盅里刚刚冲泡好的茶澄明透亮,心情也跟着有了好转。他用食指和拇指扣住茶盅,送到嘴边,缓缓地喝了一口。茶浸到口腔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通透和舒坦。 一盅茶喝尽了。 冷木阳心想,之前他泡的茶,也就是茶水而已,并不是茶。眼前这茶,才是茶。 茶是水和茶叶在恰当的时候、用恰当的量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时才有的。 “泡茶的功夫,是特意学的吧?”冷木阳握住缨宁的手,问她。 缨宁挑起细密的睫毛,一双明媚的眼睛显得格外深幽,冷木阳肯说话了,他们就可以交流了。 “是,是特意学的。而且,是为了……给我喜欢的男人泡茶喝。” 说完,缨宁的脸就热热的。 这样直接地跟冷木阳献殷勤,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只是没想到,她这句话效果出奇的好。 冷木阳的眼睛里居然有了亮晶晶的水汽。缨宁倒后悔了。 “冷木阳,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到了我母亲的事。” 明明冷木阳就是在看着她,怎么就会想起他的母亲呢? 这跳跃性的思维方式,实在是……需要慢慢接受。缨宁不好说什么,就用一个完美的微笑来回应。 缨宁自然不知道,她的容貌跟谢雨婷年轻时的容貌十分相像。 当然这一点,冷木阳也不会告诉她。 但是,冷木阳还是对着缨宁说起了谢雨婷的事。 “缨宁,你知道吗,我母亲和周周住在别墅里,经常会有一些奇怪的举动。她虽然没有了记忆,但是,我注意到她经常会一个人想事情想到出神。有时候想着想着就笑了,有时候又会伤心,还会为难地皱起眉来。还有一次,我晚上回别墅,就看到她一个人站在冷风里,像是在等人。我以为她在等我,可是,她说,她在等的是她爱的那个人。而且她说,好像很久以前她就经常这样等着那个人……” 冷木阳说着,声音就不对了,带出了浓重的伤感。 因为关系到谢雨婷和冷天宇的过往,缨宁不想发表意见,但是,她又不想冷木阳一个人自说自话,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说,“冷木阳,我是医生,我很明白你母亲的状态。现在她的脑部已经没有了生理病因,她的脑细胞十分活跃,以前的事,会有散乱的记忆点浮现。当然,她所能记起的,都是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事。她能记得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的一些瞬间,这很正常。因为,爱情……实在是一种让人刻骨铭心的感觉……” 冷木阳听着缨宁说话的时候,眼神就不对了。 缨宁以为他为着自己母亲的事难过,就小心地劝他,“冷木阳,阿姨她能恢复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慢慢来吧……” “是……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心里就是很痛苦,很痛苦……” 冷木阳说着,就松开了缨宁的手,他捂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苦不堪言,“我没有心脏病,但是,我的心是肉做的,它会痛。” “冷木阳,你……” 你不要吓我。 缨宁从沙发上溜下来,单膝跪在冷木阳身边,紧紧地注视着他的举动。 他这痛苦的模样,她突然可以认定为他是心绞痛。 但是,她又不敢打断他,怕他会更不好。 冷木阳的眼神很空,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么多年来,虽然我一直没有见过母亲,但是,我始终相信,我的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我爱我的母亲,在我的眼里,她就是善良和纯洁的。而且,我也爱我的父亲。我确信,我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可以说,我对于我父母的爱和相信,就是我这些年来能够变得如此优秀的根基……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事实竟然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缨宁并不想知道什么事实,她就是在担心冷木阳会越来越难受。 在她担心的时候,冷木阳确实更加地难受了,他艰难地开口,接着说,“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居然是我母亲和另外一个男人所生……她可是我父亲的妻子啊,她怎么会和其它男人有了我?当年,父亲知道了真相,在满月酒之后,借着酒意,追问她事情的真相……结果,我母亲她就离家出走,将刚刚满月的我丢下不管……这一走,就是近三十年……” 说到最后,冷木阳深深地垂下了头,痛不欲生。 缨宁挺起上身,紧紧地抱住了他,用手拍着他的背,一声一声说着,“冷木阳,你别难过。也许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阿姨她……或许是有苦衷的。她现在失忆了,冷伯伯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对她是不公平的。你听我说,我有办法,我会尽快让阿姨恢复记忆的。只有阿姨完全清醒了,我们才会知道真相,你说,对不对?” 这个时候,缨宁已经完全没有顾忌了。 她一心为着冷木阳,将所有的私心都抛开了。 原来她害怕谢雨婷完全清醒之后会从自己妈妈姚清身边夺走冷天宇,但是,现在她不怕了。她什么也不怕了。她相信这世间有真爱在,总得让冷天宇选择一回,才会知道他真正爱的是谁。 “冷木阳,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缨宁松开手臂,两只手抓着冷木阳的手腕,紧张地感受着他的脉博。她现在就想让冷木阳去医院做检查,但是,她知道冷木阳不会接受。 长久地沉默之后,冷木阳抬起眼皮,望着缨宁,她的眼神焦灼,让他不忍。 “我都听到了。起来吧!”冷木阳将缨宁拉到怀里,搂着她,什么话也不说。人总是会回避痛苦的事,缨宁想,冷木阳此刻也是一样的心情。 缨宁很有信心地说,“冷木阳,你相信我能治好阿姨的病吧……” “叫‘妈’!” 冷木阳淡淡出声,纠正缨宁。 缨宁瘪了瘪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了口,“冷木阳,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帮着妈妈找回记忆!” 听了缨宁的话,冷木阳没有立即回应。 缨宁以为他不信,就把自己之前所学的脑神经学的理论搬出来,一条一条说给他听。冷木阳不嫌她烦,就那样安静地听着。缨宁学医的时候,主攻的就是心脑科,谈起这方面的知识,她可以一天一夜说不完,就是怕冷木阳不爱听了。还有,她这样一直说,说着说着,就觉得口渴了。 于是,缨宁就小声问——“冷木阳,我这样说,你是不是相信了?我……想喝口茶!” “茶都凉了。再重新泡吧!我看着你泡茶。” 缨宁一提到泡茶,冷木阳立即回应了。 缨宁倒没有想到,喝茶这件事,会引起冷木阳的兴趣来。不过,刚才他们说的关于冷木阳父母的事实在让人太揪心了。如果能暂时搁下,最好了。 而且,缨宁想,当初她学茶道,不就是为着冷木阳吗?现在他既然喜欢,她当然愿意做了。 “你上次泡的是哪种茶叶?”冷木阳打开自己的柜子,看着缨宁选茶叶。 缨宁拿出一个青花瓷的罐子,掀开茶盖,指着里面的小种红茶让冷木阳看。冷木阳凑过来,低头嗅了嗅茶叶的味道,低声说,“嗯,是好茶。以前,被我糟蹋了。” 冷木阳倒是很有自我批判精神。 缨宁想笑,又忍着不敢笑。 下午,三点十五分。 高风抬起手腕,看了时间之后,心里更加地不安了。 缨宁到冷木阳的办公室里,有五个多小时了。他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事发生。因为之前冷木阳曾经捂着心口,表情十分痛苦。所以,他想着,缨宁是医生,或许正在给冷木阳看病。缨宁总不出来,是不是冷木阳的病很重? 可是,所有的一切,只是他猜测。 具体的情况,他并不清楚。 身为总裁助理,他十分担心冷木阳的身体。而且,因为心里一直放不下,他连中午饭也没有吃。 高风站起来,在室内来回的走了几圈。 他回头看时,发现吉娜坐在电脑前,对着屏幕,竟然十分淡定。 他仔细想了想,吉娜似乎也没有下楼吃饭,“吉娜,你不饿吗?” “是啊,我不饿。早餐吃得太饱了,上午又没怎么动。”吉娜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远远地对着高风微笑。很认真,很礼貌的笑。 ——上午没怎么动? 高风如梦初醒,两只手在身前啪一下,就拍到了一起。 他怎么就钻了牛角尖呢? 缨宁和冷木阳互相爱慕,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自然有许多事要做,有许多话要说。不要说一上午,也不要说是五个小时,就是几天几夜,那也有说不完的话,做……做不完的事啊! 这样一想,高风茅塞顿开,整个人都放松了。 他当下就拿出手机,用软件叫了外卖。因为这个点不是高峰期,二十分钟后,外卖就送到了。高风将砂锅肉、青菜小炒、汤,一样一样地摆好,招呼吉娜过来吃饭。 吉娜不肯,他就实心实意地劝她,“我一个人吃,多不好。再说,你这样,不利于保持身材。要少食多餐,你现在不吃,晚上……” 高风的话说到一半,吉娜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高风想着是冷木阳打的电话,就停住不再说话。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吉娜瞅了高风一眼,利落地拿起了电话,“总裁,您有事吗……哦,好的……好的……好的……好的……我记住了。这就去办。” 吉娜一连说了几个好,然后,拿着包就朝外走。 高风想问她冷木阳交待了什么事,吉娜转过身,慢慢地说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你……” 高风扬起手指了指吉娜,又自己放下了。 总裁的事,他就不多问了。再问,饭菜都凉了。 “头发这么乱?” 喝过茶,冷木阳用手指拨弄着缨宁的丸子头,说她的头发乱。 缨宁晃了晃脑袋,不让他碰,“哎呀,冷木阳,你越弄越乱了。” 冷木阳瞄了她一眼,忽然就恶作剧式地把皮筋扯开了,缨宁泛着一点棕色的长发瞬间披散开了,遮住了半个肩。缨宁最不喜欢梳头了,这被冷木阳一弄,她不得不重新梳。 “冷木阳,你讨厌,我的头发都散了,你给我梳吗?” “那有什么?我来梳好了。你等着,我去拿梳子。” 缨宁看着冷木阳进了里间,既意外又……有点高兴。 她的头发太厚了,又很长,每次梳头发都举到手酸。真要是冷木阳愿意帮她梳头发,那再好不过了,以后,她可以省心了。缨宁心里这样想着,又开心地喝了两口茶。 冷木阳确实梳得很到位,一下一下地,从发顶到发梢,梳得头皮十分舒服。 “好了!” “这就好了?” 冷木阳不过是用梳子将头发理顺了,然后就说好了。 这离缨宁想象的效果还远呢! 她把套到手上的皮筋递给冷木阳,让他帮着把头发扎起来,“还是把头发绾起来吧!” 冷木阳不肯,“我看这样就很好,人又显得温柔。” 冷木阳自然不肯说,他其实不会绾头发。所以,就找了理由来搪塞。 缨宁别转头看看他,只好自己绾。结果却被冷木阳按住了手,“别弄了,一会儿吉娜送衣服过来,还不是要弄乱了?” 缨宁轻轻地哦了一声,觉得有道理。 不过,想到让吉娜去给自己买衣服,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冷木阳,其实,我可以让家里人把衣服送过来的,不一定非要麻烦吉娜……” 冷木阳没说话,就是用手指撩起缨宁的长发,然后打一个卷,又松开。 缨宁还是纠结,“还有,我只是外套有些……不正式罢了……你为什么让她把里外的衣服都买了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美到让我担心 冷木阳像是没有听到缨宁的话一样,挑起她的一绺头发,放到鼻下嗅了嗅,然后就答非所问地说,“有茶香!” 缨宁稍稍别过头看了看冷木阳,知道他不想回答就没有再问。 敲门声响过之后,冷木阳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和缨宁挨着肩,面对着门口坐在沙发上,淡淡地应了一声,“进来!” 门开了,吉娜提着大小六个精致的手提袋送进来。缨宁注意到,吉娜一身职业裙装扮,十分得体,并没有穿大衣之类臃肿的外套。缨宁想,吉娜一定是先在助理办整理过形象才过来的。只这一点,缨宁就觉得自愧不如。 “总裁,衣服和鞋子都买到了。”吉娜露出自然中性的微笑,说话声也很亲切。 “嗯。”冷木阳简短地应了一声。 吉娜走进办公室,弯腰将手提袋稳妥地放到了衣架旁边,这时候,她的手大概因为被提袋绳勒疼了,下意识地蜷了蜷,纤细的眉也微微皱起。 “尺码都对吧?”冷木阳问。 吉娜连忙站直了腰身,两手交握在身前,回答,“都对的。我按您说的尺码买的。” “嗯。”冷木阳应了一声,扬手,示意吉娜出去。 吉娜跟着就低下头,退到了门外,并且关上了门。 缨宁想,刚才吉娜没进来的时候,冷木阳还很好,吉娜进来后,他就拉起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膝头,以示亲昵。这显然是做给吉娜看的。 缨宁垂眸看,冷木阳修长的手指按着自己的手,两人的肤色还是有差异的。冷木阳的手指泛着红润,而自己的手,就很白。他的手大,紧紧地护着她的手,感觉还是很好的。 但是,缨宁的心里仍然别扭,“冷木阳,人都走了,你放开我吧!” 冷木阳轻哼一声,“怎么,你以为,我对你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我可没这样说……” “但你是这个意思。” 两人各说一句,缨宁就不说话了。她转过脸看着桌上的茶具,沉默。 冷木阳轻叹一声,也不想再说其它的。他跟过去,凑到缨宁耳边哄,“乖乖的,去换了衣服,我们回家!” “好吧!”缨宁推开冷木阳,自己拿着衣服去了里间。 缨宁走后,冷木阳右手臂摊放在沙发背上,斜倚在沙发上,静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站到窗前,拿起手机给高风打了一个电话,“你跟叶丽华说,晚上八点钟,让她到公司里来。就说,我有事和她谈。” “是,总裁。”电话里,高风答应了一声,“总裁,n国的事,我们……” “n国的事,是滕熠的事。等着吧!”冷木阳的目光放远,眼神深邃。 “是。”高风明白,然后,向冷木阳汇报了调查沈簟秋车祸的进展,“总裁,夫人的车进入4s店后,所有的视频已经看过了,没有可疑之处。医院停车场的视频,也看过了,没有异常。” “哼,都没有异常,那是你动的手脚喽?”冷木阳声音不悦。 高风吓得头上直冒冷汗,“总裁,我……我相信一定有疏忽之处,我再查。” 冷木阳不置可否,按断了电话。 十二月的云城,远山被云雾笼罩,人的视线受阻,心境转为苍茫。 ——“冷木阳,我好了!” 身后传来缨宁熟悉的声音,冷木阳眉眼间依然有淡淡的忧郁,他两手抄在兜里,别过头看时,瞬间神色就起了变化,两手当下就从兜里拿出来,迈开了步子朝着缨宁走过去—— 女人恬静地站着,法式兰的长裙,随意搭出的肩别致大气,简洁又不失雍容。 清丽的脸蛋儿似乎还蒙着几分少女的羞涩,可是,当她看过来时,漂亮的眼角微微挑起,那双眼睛就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妩媚劲来……勾魂慑魄。 冷木阳走到缨宁面前,抬起手,想要做点什么,可是,他的手抬在半空,却无处可落。 缨宁的头发已经绾起来了,他……不好揉她的发顶。 若是落在她身上,也觉得放哪里都不合适。 惊艳,这个词,已经无法形容冷木阳此刻的心情了。他的视线停驻在缨宁身上,长久地凝视着,那目光是欣赏,也是惊叹,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缓缓流动。 最后,冷木阳什么也没有说,只从缨宁手臂上拿起大衣,裹住了她的肩。 “披上大衣,外面冷!” “我可以穿上的……”缨宁还不习惯披着大衣,就想穿上。 但是,冷木阳不许,“不用,就这样,这样更好看。” 冷木阳帮缨宁将白色大衣的衣领整理好,双手没有立即移开,默默地按了一会儿,突然俯首在缨宁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下次不会买这样的衣服给你了。” “为什么?”缨宁听不明白冷木阳说话的意思,就仰起脸问他。为什么不穿这样的衣服呢?明明刚才她自己已经照过镜子了,这样晚礼服式的裙子,她穿起来,很是好看。以前,她不太喜欢这样的衣服,总觉得太过隆重。今天看到自己穿衣的效果,还想着以后要改穿衣风格呢…… “走吧!”冷木阳没有回答,就是揽住缨宁的肩,准备带她回家。 缨宁不肯走,“冷木阳,你还没有回答我!” 冷木阳低头看着缨宁,眼神温柔,“你真要我说啊?” “当然!” “好吧,我把答案告诉你。刚才,我那样说,是因为……因为怕你被别人抢走!” 缨宁扬起手指,朝着冷木阳指了指,笑了,“冷总裁,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会被别人抢走呢?” “当然会。”冷木阳没有笑,揽着缨宁的手臂收紧,用了力,“你这样穿,太美了,美到让我担心!” ——美到让他担心吗? 缨宁觉得,这样的赞美,也只有冷木阳想得出来。 不过,这个问题她已经知道答案,就没有再多想。 “总裁,您……您要走啊!” 高风看到缨宁的装扮,惊呆了,他的眼睛里像有烟花霹雳啪里地炸开,说话都不利落了。 “嗯。”冷木阳睨了高风一声,高风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即就低下头,小跑着去开电梯了。 吉娜站在助理办门口,两手抱肩,目送着冷木阳护着缨宁的肩离开,向上挑了挑眼皮,转身去了屋内。 到了楼下,冷木阳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让缨宁坐到了后面,然后,自己驾车离开。 回家后,姚清看到缨宁的装扮,先是赞美,接着就问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穿这样的衣服,以前没有见缨宁穿过。缨宁说,她今天去公司了,公司里有活动,就临时买了一套这样的衣服。 “妈,我这样穿是不是很漂亮?” 缨宁在姚清面前转了一圈,裙摆漾起漂亮的弧线,优雅迷人。 “当然漂亮啦!”姚清不住地点头,还跟缨宁说,“以前,你的衣服都偏文艺风,自然素净。虽然看起来也很不错,但是,就不如现在……这样穿,很有贵气!缨宁,以后,你就按这样的风格穿吧!等你到英国留学的时候,也这样穿。你冷伯伯对你期望很高,这样高贵的装扮,最符合他的心思了!” 听到姚清说起去英国留学的事,缨宁本来兴致勃勃的小脸变得庄重起来。她拉着姚清的手,坐到了沙发上,然后,跟姚清说了自己的想法,“妈,我……我有件事想和你说。我,我准备延迟去英国留学的时间呢……” “为什么呢?”姚清抬手将缨宁耳边的一缕碎发抿起来,不解地问她。 缨宁面对着姚清,垂着眼皮儿不说话。 ——她想留下,自然是为了帮助谢雨婷早日恢复记忆,只不过,这样的话,她是没办法跟自己母亲说的。只好再编其它理由。可是,编什么理由呢? 缨宁觉得心里乱极了,什么理由也想不出来。而且,她心里很清楚,不管是编了什么理由,将来,都可能要一次一次地把这个谎言重复下去。 这好像很难! “宁宁,怎么不说话呢?”姚清看缨宁一直为难地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些担心。 缨宁被逼得没有办法,“妈,我能有什么原因呢,我就是……我就是……” 就是什么呢? 缨宁抬头看到姚清又着急又担心的眼神,干脆就说,“妈,我就是舍不得你!” 说完,她伸出胳膊就搂住了姚清的脖子,就怕直视姚清的眼神。而且,缨宁这件裙子,没有袖。此刻,她的胳膊正贴着姚清的脸颊。毕竟是冬天,她的胳膊长时间露着,微微有些凉。这点凉,传递到姚清心里,惹得姚清直心疼。 “宁宁……”姚清再开口时,就带出了哭泣时的鼻音。 缨宁看到姚清动了感情,自己也跟着伤心。 这次她为了冷木阳,不得已去帮助谢雨婷,事实上,就是在帮助姚清的情敌!这样的事,总归有为难之处。她也总觉得对不起姚清。自从她重生到姚缨宁身上之后,姚清一直守着她。就如同她的亲生母亲。现在,让她做伤害自己母亲的事,确实很为难。 缨宁心里难受,泪水扑簌簌就落下来,“妈,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我没办法,我就是……” “宁宁,我都知道。这些年,我们母女相依为命,谁也离不开谁。把你送到英国去,我心里也不好受。你不想去,就先不去吧!等明年暑假再说吧!” 姚清舍不得缨宁走,这样一说,就把缨宁去英国留学的时间推到了明年夏天。 夜色中,冷氏的摩天大楼仿佛一个大巨人。 叶丽华应冷木阳之邀,晚上过来,还没有下车,心里就觉得压力很大。这些年来,她虽然是冷天星的妻子,却很少掺合冷氏的事务,来冷氏总部的次数,寥寥无几。别看叶丽华平时趾高气扬,但是,她这个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能力不高,也没有什么见识,就不往冷天宇父子前露脸。 这次冷木阳突然约她,实在让她不安。 ——“哎哟!” “夫人,您没事吧?” 叶丽华上台阶时,鞋跟扭了一下,脚踝像是崴了一样疼。 司机上前扶她,被她赶开了,“走开啦,我没事。” 叶丽华裹紧了裘皮大衣,硬撑着笑,进了办公大楼。高风迎着叶丽华到了冷木阳的办公室前,“夫人请!” 门被高风推开了,叶丽华站在门外朝里面张望,看到冷木阳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并没有看她。这让她的紧张情绪缓和了不少。 高风摆了一个请的姿势,叶丽华只好朝办公室内走,身后,高风关上门,退了出去。 ——“二婶,你来啦!坐吧!” 冷木阳抬头看了叶丽华一眼,示意她到沙发那边坐下。 室内温度适宜,叶丽华却觉得冷,她下意识地裹了裹大衣,站在冷木阳的办公桌前没有坐下的意思,“我就不坐了。天晚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没事,我……” “二婶,我找你来,自然是有事。”冷木阳将手里的文件合上,目光从叶丽华身上扫过,没有再让她坐。她愿意站着,就站着吧。 冷木阳两手交叉,手肘放在办公桌上,气质稳重,“二婶,我找你来,是想……想让你劝冷卓放弃对欧阳明哲的起诉。” “你说什么?让冷卓放弃起诉?” “对。” “凭什么?冷卓已经说了,不稀罕欧阳家的钱。这次的事,一定要让欧阳明哲坐牢!” 叶丽华态度傲慢,完全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冷木阳,你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我劝你还是死心吧!如果没有其它事,我就先……” “我还有事。”冷木阳制止了叶丽华。 “什么事?”叶丽华看冷木阳的表情有些怪,心里怕了。 冷木阳深深地凝了她一眼,转身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信封放到办公桌上。冷木阳用手指朝外推了推信封,推到了桌边上,“这里面有点照片,跟你有关。” “我的照片?冷木阳,你偷拍我?”叶丽华喊起来。 冷木阳很是淡定,“叶丽华,你觉得我堂堂一个跨国集团的总裁,会偷拍你吗?” 第一百八十章 觉得我很霸道 冷木阳凛厉的眼神,非凡的气度,对叶丽华是一种震慑。 她挪着小步走到桌子边,拆开信封,抽出其中的两张照片,照片上是她和陈杰游山玩水时的亲密照……她生硬地用手指又抽出来几张,都是她和陈杰在一起时的照片…… 咯吱! 叶丽华染着红甲油的手将照片团皱在一起。她强作镇定,“冷木阳,你这是ps过的,你这是诬陷!” 刚才叶丽华走近桌前的时候,冷木阳已经将椅子退后了五十公分左右。他不待见叶丽华。现在叶丽华态度可恶,更让他所不齿。冷木阳再次将椅子向后退,然后才开口,“嗬,我还不清楚上面是什么内容呢,我怎么ps呢?我不过是调查到你和陈杰交往过密,让人去问了问他。这些照片,是他自己冲洗好,送过来的。我没看过,怕污了我的眼!” “你……”叶丽华没想到陈杰会这样无情。说变脸就变脸。他们三十年的感情,就这样不堪一击吗? ——不,如果不是冷木阳逼迫,陈杰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叶丽华恼羞成怒,指着冷木阳,发飙,“冷木阳,这一切都是你一手操纵的。我和陈杰是正常非常,你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逼着他做伪证。我和陈杰是朋友,我们在一起有活动,那也是正常……倒是你,你这样处心积虑的算计我,你究竟想怎么样?” 冷木阳安静得像一头闲适的狮子。 “叶丽华,那个信封里还有一个u盘,里面是你和陈杰在一起时的视频。昨天,你去过咖啡厅吧?陈杰在他的房间里装了摄像头,你们在一起所有的事,都被摄像头拍下来了。这是他跟我说的。我倒不屑于看。至于你,你也不必看吧,你和陈杰在一起做了什么,你心里很清楚吧?” 叶丽华瞪大了眼睛,眼神呆滞而恐怖。 她将信封翻转过,用力朝外倒,果然有一个u盘。她害怕地蜷着手指,不敢去碰那个u盘。最后,她拿起u盘,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她就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这些年来,她在冷天星那里得不到的温暖和抚慰,在陈杰那里得到了。 哪知道,她对陈杰的好,她和陈杰的感情,竟然是这样不堪一击。 那些照片,有十几年前两人的合影,若不是陈杰提供,冷木阳怎么会拿到呢? 还有这u盘…… 难怪昨天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那样热情……她还以为,是他对自己好,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 叶丽华的裘皮大衣耷拉下来了,脸色晦暗。 她这个时候,只怨自己命不好,先是遇到了冷天星,又遇到了陈杰,一个比一个渣! ——“冷木阳,冷天星常说,冷家就冷木阳最优秀,最像个血性男儿……我看,冷家,就冷木阳最阴险……最卑鄙……” 叶丽华咬牙切齿,却一声比一声低,最后,捂着脸哭起来。 冷木阳站起来,走到了窗户前,两手抱胸,看着窗外。 夜色阑珊,云城的各个角落里,有多少个家庭,上演着多少种剧情,有谁能知道呢? 二叔冷天星家里的事,他最清楚不过了。 冷天星长年病着,身体不好,而且一向不喜欢叶丽华的骄横无知。夫妻两人的感情很不好。加上冷卓不服管教,冷天星更是对家庭失望。不过是他一人孤苦,总要身边有亲人守着,所以,他才容忍着叶丽华母子。 ——总归还是一个家。 冷木阳两手垂下,插进了裤兜里。他的目光眺望着远山,跟叶丽华说,“叶丽华,这次的事,你如果愿意改过自新,劝冷卓放弃起诉欧阳明哲,我也会保你无事。毕竟,我不想二叔一人孤苦。但是,你必须要保证以后和其它男人不再有任何瓜葛。” 叶丽华哭着,并不回答。 冷木阳轻叹一声,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你走吧!” 叶丽华一甩身,朝门口跑了几步,这时脚疼发作,她只有拐着腿,慢下来。她心里恨,就嚷开了,“冷木阳,你收了欧阳家多少好处,要用这样大的心力来帮他们?” “我救欧阳明哲,是不希望欧阳钧出事。簟秋生前多次说过,欧阳钧待她如亲生女儿一样。沈簟秋是我的妻子,她虽然不在了,我总归还是她丈夫。她娘家的事,我得管。” “沈簟秋……呵呵,呵呵……冷木阳,你果然是一个好丈夫……” 叶丽华凄冷地笑了几声,笑到她自己都毛骨悚然。 沈簟秋毕竟已经死了,她这样对沈簟秋不敬,自己害怕了。 最后,缩着肩,瘸着腿,从办公室离开了。 哗啦! 冷木阳伸手打开了窗户。 冷风吹进来,卷起了桌上的文件纸,有两页吹落到地上。 高风见叶丽华走了,连忙到冷木阳这里看情况。 他敲了敲门,听到冷木阳说让他进来,推门的时候,门被风顶着,他用了力气才推开,“总裁……” 高风进到办公室里,立即动手将散乱的文件纸,照片,还有掉在地上的u盘都收了起来。 窗户口有风吹过来,高风劝冷木阳保重,“总裁,窗户那里风大,您……” 冷木阳铮铮地站着,不语。 高风知道,叶丽华的事涉及到冷天星。而冷木阳和冷天星的关系一向很好,冷木阳顾念自己的叔叔,心里自然难受。 “总裁,陈杰的手机,我已经悄悄地还回去了。我看叶丽华的态度,完全被吓住了。她自然不知道我们只是拿了陈杰的手机,冲洗了一些照片而已……还是您看人看得准,这u盘,叶丽华都没有拿走。如果她知道这u盘里什么也没有,怕是会后悔死的……” “哼,心里有鬼的人,就会怕。再猖狂,也是不堪一击。” “是,是,总裁说得对。” 高风将办公室收拾好,抬眼看了看冷木阳的背影,正准备说什么,冷木阳扬扬手,示意他退下。 “总裁,那我……” “天晚了,走吧!” “好。” 高风退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冷木阳背对着他说了一句,“以后,你和吉娜就是邻居了。吉娜不错,你好好照顾她吧!” 高风没有多想,连忙点头答应,“是,我们的公寓只隔着一道门。而且,我们都为总裁办事,以后,自然会互相帮助,争取把工作做得更好!” 冷木阳转回身,颇有深意地瞅了高风一眼。 高风悄悄地望着冷木阳,不敢抬眼正看,他恍惚觉得,冷木阳还想表达什么意思,他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总裁,您放心。吉娜从英国过来,年纪比我小,我会照顾她的。” 冷木阳看到高风如此,只好摆摆手,让他离开。 晚上,冷木阳驾车回家。林管家出来接他。冷木阳朝着厅里看看,厅里灯光暗淡,像是入夜的样子。他跟着想到父亲在厅里等他的情景,又想到今天和父亲在办公室里的谈话,眉间挂了淡淡的忧郁。 冷木阳到房间里冲了澡,拿起手机,给缨宁发了一个消息—— “睡了么?[拥抱]” 发完消息后,冷木阳看看时间,正是晚上十点钟。 ——这个时候,她可能睡了。 冷木阳想着,两手抱着后脑勺倚在床头,半阖着眼想事情。 嗡! 手机传来接收信息的声音。 冷木阳拿起手机看——“还没睡呢!你刚回来吗?” 是缨宁回的消息。 冷木阳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给缨宁拨了电话。 冷木阳,“是,我刚从公司回来。以为你睡了。” 缨宁,“没有呢。” “没有睡,在做什么?是不是……在想我?”冷木阳这样说的时候,唇角上扬,笑意直达眼底。 缨宁听了,同样浅浅一笑,迟了迟才回答,“我正在看新衣服。刚刚才脱下来。我自己照了几次镜子,觉得很好看。我想着,以后,我还是要改变一下自己,不能总是穿着很随便……” “你不需要改变,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好。”冷木阳淡淡地回了一句。 现在的样子? 缨宁朝自已身上瞅了瞅,感觉有些冷,连忙溜进了床被里。 身上暖和了,缨宁就不想和冷木阳谈这个话题了。 冷木阳在办公室里已经表达了他的看法,还说怕她被别人抢走。她就不必再问了。不过,她有自己的思想和审美,她想穿什么的衣服,冷木阳是挡不住的…… “怎么不说话?觉得我很霸道,还是不能理解你?”冷木阳在电话里问。 缨宁将手机朝自己嘴边移了移,很是认真清楚地对冷木阳说,“没有啊!我就是在想……我是属于我自己的,我想穿什么衣服,冷木阳是管不着的。还有,就算我将来做了冷木阳的夫人,我穿什么样的衣服,冷木阳也一样管不着!” 缨宁的话说得真切,态度很坚定。 冷木阳听后笑出了声。 “哈哈!” 这个意外的回答,实在让冷木阳开心。 本来他就说了,缨宁在他这里有绝对的自由,她想怎么样,都可以;现在,缨宁自己给自己争取到了最大的自由,他真不好管…… 电话里,冷木阳笑过之后,缨宁长久地没有说话。 时间很晚了,冷木阳准备结束谈话。 于是,他转了转眸子,压低了声音问,“宁宁宝宝,我想着,其实……你现在穿的衣服是最美的。你说呢?” 缨宁正闷着,突然听冷木阳这样一说,顿时就羞红了脸,将手机扔开了。 “冷木阳,我要睡觉了,你别打扰我!”说完,她就光溜溜地缩进了被子里,没有再理会。 冷木阳安静地坐在床头,听不到手机里再有声音,就轻轻地按断了通话。 他站起来,穿上拖鞋,睡袍的带子松开,也不在意。 冷木阳下楼,打开了电视,调到了n国的外文频道…… 早晨的餐桌上,冷天宇端坐在正中的位置,慢条斯理地用餐。 家里本来就有食不语的习惯,冷天宇不说话,并不奇怪。但是,缨宁注意到他的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色,像是没有休息好。 缨宁夹起一块西兰花放到了嘴里,一下一下地嚼着。 现在冷木阳知道了自己和冷天宇并非亲生,两人的父子关系失去了血缘维系,这样的局面,对冷天宇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原来,缨宁还觉得冷天宇对冷木阳太过严厉。 现在想想,只有爱着一个人,和一个人亲近才会那样严厉…… “爸,姚姨,我去上班了。” 冷木阳吃过早餐,跟冷天宇夫妇打过招呼,就去了公司。 冷天宇的表情淡淡的,手里握着一对乌黑的核桃,哗哗地揉着,一言不发。姚清在看电视,音量调得很小,客厅里有点声音,不至于那么冷清。 缨宁正准备上楼,就接到了秦浩的电话,“缨宁,冷卓又开始闹了。你过来看看吧!” 缨宁想,冷卓的事,秦浩算是全推给她了。 作为医生,她没有推辞,“好,秦院长,我现在过去。” 缨宁挂断了电话,跟姚清和冷天宇说了一声,姚清嘱咐她多穿点衣服,“缨宁,外面冷,你穿上羊绒大衣啊!” 冷天宇的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说,“叫司机送你过去!” “好!” 缨宁答应了,姚清拍了拍她手背,两人对了对眼神,示意缨宁照顾好自己。 “滚,都给我滚!” 缨宁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冷卓的怒骂声。特护病房的门半开着,缨宁走进去,冷卓指着两名女特护在发脾气,“洗什么脸?我又不出去!你们一个个笨死了,滚!” 两名女特护将洒在地上的水用墩布擦干净,低着头出去了。 缨宁两手插进白大褂的衣兜里,在门口边默默地站着。 冷卓看到她了,眼神里的戾气瞬间就消失了。 “你,来了?”冷卓的嗓子有点哑,低声招呼缨宁,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缨宁有些意外,本来她准备了许多的话要‘教育’冷卓,但是没想到,他突然就变了,变得像一只温驯的羔羊。 缨宁点点头,戴上消毒手套,拿着听诊器走过去,准备给冷卓做检查。 “最近恢复得怎么样?今天再做个检查,如果可以,你就下地活动。开始的时候要适度,以后,慢慢地恢复正常……来,把衣服掀开,我看看伤口。” 听了缨宁的话,冷卓抬手慢慢地解开衣扣。 缨宁看他这样配合,用医生的口吻说,“嗯,这样就可以了。”她的手轻按在冷卓身前做手术的伤口附近,问,“这里面还痛感吗?有没有……呃!” 就在缨宁弯腰给冷卓做检查的时候,冷卓突然抱住了她,紧紧的,不放手。 第一百八十一章 是不是不妥 “冷卓,你要做什么?” 缨宁反应机敏,第一时间想推开冷卓。可是,她刚才弯腰给冷卓做检查时,身子前倾着,重心上移,现在被冷卓抱住后,穿着平底鞋的脚已经离了地面,自己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别动,我就抱一会儿。” 冷卓的声音很小,也很轻。一点也不强势。仿佛,现在不是他在施暴,而是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缨宁心里诧异,努力地别过头,让自己离冷卓远一点,“冷卓,你需要温暖,你抱枕头,你不许抱我。你放开我……” ——“我不。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最好。我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其它人,没有一个好的。” 冷卓声音沙哑,头伏在缨宁的肩上,说话时的气息吹到了缨宁的衣服上。 缨宁整个人都懵了,她问冷卓,为什么这样说,“冷卓,你还有父母兄弟,我只是你的医生,我救你,是我的职责,我……” ——“父母兄弟?”冷卓把这四个字重复了一次,声音悲凉又不屑,“他们一个一个的都为着自己,没有一个人肯顾惜我。我父亲他,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他本来就没有病,天天伪装成一个病秧子,什么人也不管,什么事也不做,一个人躲清静;我母亲……哼,我母亲嫁给我父亲时,动机就不纯。我父亲也后悔娶了她。于是,我父亲装病,我母亲天天出去玩乐……出去玩乐也就罢了,有钱人,谁不玩?可是,她不应该做错事……她做错了事,现在被我唯一的堂哥冷木阳抓到了把柄,冷木阳就逼迫她,也以此逼迫我,放弃对欧阳明哲的起诉……哼,我这个堂哥有多腹黑,一般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他早就看不惯我们母子,容不下我们母子,这次,他更是变本加厉……他不仅现在逼着我母亲,逼迫我……就是我这次受伤,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他……” 冷卓说得这些,触动了缨宁的心。她毕竟单纯,听着听着就忘记挣脱了。 冷木阳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两人抱在一起,亲密无间的一幕。 冷卓眼尖,看到冷木阳过来,顺着缨宁的背就朝下摸,口中完全换了台词——“缨宁妹妹,我抱着你,是不是很舒服?等哥病好了,给你更舒服……” “冷卓,你给我闭嘴!” 冷木阳奔过来,伸手击中了冷卓的手腕。巨痛袭来,冷卓痛得睁不开眼睛。冷木阳伸臂将缨宁揽过来,缨宁长长地吁了口气,神志还有些恍惚。 冷卓按住右手手腕,痛得说不出话来。 冷木阳从高处俯视着他,看到他痛成一团,眼神丝毫不变,“冷卓,我只用了七分力,没有将你的骨头打断,你引以为戒吧!” 说完,冷木阳垂眸看了看缨宁,缨宁的身前还挂着听诊器,看上去十分狼狈。冷木阳伸手将听诊器取下来,丢到了地上。然后,揽着她,准备离开。 ——“冷木阳,你欺人太甚……” 身后,传来冷卓倒抽着气说的一句话。 冷木阳闻声停下,脸色瞬间变得暗沉起来,他自己别过脸,按着缨宁没有让她再动。冷木阳斜睨过来,目光冷峻,“冷卓,我原本还想留一分颜面给你,没想到,你竟自取其辱。我现在警告你,缨宁不是你妹妹,她是我冷木阳的女人,以后,你若有胆量碰她一下,我保证你会一辈子躺在床上。” ——“冷木阳,你够狠……”冷卓缩住肩,说话时声音更显得悲怆。 “我的狠还不够。”冷木阳的眼神射向冷卓,无比凛厉,说话时,声音很高很重,带着警告的意味,“冷卓,若我够狠,我今天就让你从冷家扫地出门,冷家的钱,你休想沾染分毫!这些年来,你在冷氏工作不得力,你的工资都是你欠冷家的!至于你跟着二叔得来的股份……哼……你也要配!” 说完,冷木阳抱起缨宁,踏步朝外走,走到门口,伸腿将门踢开,昂首出去了。 缨宁缩在冷木阳的怀里,心里很清醒。 她没有当着冷卓的面跟冷木阳闹,但是,出了病房的门,她就告诉冷木阳自己要下来走。她说话时,音量压低,怕让医生护士听到了不好,“冷木阳,我自己可以走……” “呆着吧!我怕你走到别人怀里去了。”冷木阳垂眸,看着缨宁的眼神是气恼的。 缨宁迎着他的目光回去,当下就生气了。不过,这里是公众场合,她实在不想和冷木阳吵。 “冷木阳,你放我下来,有什么事,我们到我办公室去慢慢……”缨宁音量低,像是在害怕似的。冷木阳微微蹙眉,抱着她没有放下。就是旁若无人地朝前方走。护士们走过来,看到这样的情景,都垂着头,不敢看。 缨宁不想弄出更大的难堪来,也同样缩着头不说话。 到了缨宁办公室门口,门本来就没有关上,冷木阳踢开门,抱着缨宁进去,然后,将她扔到了沙发上。 ——“冷木阳,你闹什么?”沙发虽然软,但是,冷木阳这样扔法,缨宁接受不了。 冷木阳返身,踢上了门。 然后,他背倚在门上,两手插进裤兜里,冷冷地望着缨宁,一个字也不想说。 缨宁整理好衣服,坐端正。她这样坐着,冷木阳站着,让人感觉别扭。缨宁迟疑了一会儿,就站了起来。办公室里,有些清冷,她伸出手抱住了肩。 “冷木阳,今天的事,是一个误会……” “你一大早来到冷卓的病房里,就是为了制造这个误会吧!” 缨宁想解释,但是,冷木阳的气恼还在,说话时,仍然由着性子。缨宁受不住。 “冷木阳,我是医生,我过来只是给冷卓看病的,他突然抱住我,我……” “告诉我,你没有机会挣脱,你一点挣脱的机会也没有,对不对?” “我……” 缨宁语塞了。 如果说一点挣脱的机会都没有,那……确实不是真话。但是,被冷卓抱着的每一秒,缨宁都不是自愿的。这一点她自己很清楚。而且,冷卓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一部分内容打动了她。她听了之后,了解了冷卓的内心。尤其是当冷卓说到冷木阳的事情时,她就是在听冷卓讲事情,完全给忘记了两个人在一起时,是什么姿势……缨宁心里很乱,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答复冷木阳。她很无奈,也很烦,干脆就别过脸看向了窗外,留了一个纤瘦的侧影给冷木阳。 “冷卓跟你说什么了?他说我很坏,你就听着,对吧?” 缨宁叹了口气,“他是这样说了,但是,我不这样认为,他说话的态度有明显的主观色彩。而且,因为他现在是弱势群体,所以……” “所以,你觉得他很可怜,你就想哄哄他?”冷木阳截断缨宁的话,没有让她说完。 缨宁低下头,再次抱住了肩。 缨宁想,她没有想哄冷卓,但是,作为一个医生,她确实希望冷卓能平静地对待周围的人和事。她的心里,还是对冷卓有疼惜之情的。这或许是一个医生的悲悯之心,又或者是她从做沈簟秋时,就习惯了这种做大嫂的心态。 缨宁知道冷木阳不能理解,所以,她也不想解释。 缨宁心里虽然有些烦躁,却还是很理智的,她转过脸,望着冷木阳,很平静地对他说,“冷木阳,刚才在病房里发生的事,你都看到了。我确实被冷卓强行抱住了。而且,我因为听了他说的一些话,走了神,而忘记了从他的怀里挣脱开……这都是事实。可是,我认为,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做错。我是无辜的。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这样想的……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因为,处在你的位置,你自然有你的想法,所以,我们还是分开一会儿比较好。我想,我需要一个人安静地呆一会儿。” 缨宁的话一口气说完了,冷木阳没有什么反应。 她慢慢地转过身,完全地背对着冷木阳,没有再说话。 面对着白茫茫的天空,缨宁心潮起伏。 她心里很清楚,冷木阳逼冷卓放弃起诉欧阳明哲,也是为了她。她想帮自己的舅舅,冷木阳就想办法让冷卓改变主意,好成全她的孝心。只不过是,冷木阳没有直接劝冷卓,而是用了一些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样的做法,在冷木阳看来,或许再正常不过了。但是,缨宁的心里,却有那么一点别扭和不能接受。这就是两个人之间的差异。 缨宁甚至想到了,以后,她做了冷木阳的妻子,一定会知道冷木阳更多的事。 以前,她做沈簟秋的时候,没有插手过冷木阳的事。 现在,她做了姚缨宁,她当然也不会插手过问冷木阳的事。但是,如果有哪一天,冷木阳做的事,一件一件都让她知道了,她是不是都能接受呢?商场上的杀伐,你争我斗的较量,明枪暗箭……哪一样都是血淋淋的事…… 缨宁无奈地阖上眼,身上更冷了。 缨宁想心事想得出了神,没注意到冷木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过,经历了这一回的事情之后,她对冷卓是彻底要说“不”了。冷卓虽然确实有值得同情之处,但是,冷卓说的那些话,主观色彩很严重。她只当听听罢了。冷天星的家事,她管不到。她在意的,也不过是冷木阳。可是,冷木阳作为总裁,他的行事作风和处事方法,她也管不着……不是管不着,是她管不了…… 缨宁拿起手机,把今天的事简单地跟秦浩说了一下,然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秦浩,冷卓他这样越礼,放肆,实在是对不起我救他的心意,以后,他的事,就不要告诉我了。” 秦浩已经听护士说了当时的大概情况。 当然,护士们说的是,冷总裁抱着姚院长从冷卓的病房里出来,姚院长看上去,状态很不好,像是受了什么严重的打击…… 现在秦浩听了缨宁的话,算是完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说实话,他心里也早就烦冷卓了,“缨宁,这样的事,不是小事。也就是你大度,不和他计较罢了……冷卓仗势欺人惯了,应该让他受受苦……” 见缨宁不说话,秦浩自我检讨了一回。 “这次在我们医院里居然发生了这样的袭医事件,我作为院长,向你道歉。而且,我在关于冷卓的治疗上,过份地依赖你,也有不妥之处。缨宁,希望你能原谅我!” 缨宁并没有怪谁的意思,“秦浩,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以后引以为戒吧!” “对。是这个意思。这样,我安排林主任给冷卓再做一次检查,如果没什么大问题,就让他下地活动,再恢复半个月,安排他出院!” 对于秦浩的安排,缨宁没有再说什么。 缨宁回到家里,姚清和冷天宇正坐在厅里相顾无言地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一部都市题材的电视剧,画面中女主正在和自己父亲争吵。按着缨宁的想法,这样的画面,姚清和冷天宇都不喜欢看。可是,他们似乎都很无所谓,都在‘认真’地看剧。所以,缨宁觉得,他们都心不在焉就对了…… “妈,冷伯伯,我回来了。” 缨宁跟两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去了自己的房间。姚清朝着缨宁上楼的背影望了望,眼神有些牵挂。片刻之后,她又转过身,陪着丈夫冷天宇看电视。 这两天冷天宇心情不好,晚上也一直闷不作声。姚清问过他,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姚清只好这样默默地陪着他。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冷木阳回来了。他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礼节很周全。晚餐桌上,一家人和谐地进餐。期间,冷木阳给缨宁夹了两次菜。缨宁抬起头,眼神和冷木阳的眼神撞到了起,隔着长长的餐桌,缨宁可以感受到冷木阳眼神里有一种莫名的让她觉得不安的信息。 ——冷木阳,你想干吗? ——你说呢? 缨宁用眼神和冷木阳交流,他就这样回了她一个眼神。 缨宁低下头,用明晃晃的西餐刀利落地切开了自己盘子里的鹅肉,然后,叉起来放到了嘴里,没有再看冷木阳。 吃过晚饭,姚清和冷天宇相继坐到了客厅里,电视机打开了,上午的电视剧才看到了第十五集。缨宁准备悄悄地上楼,她刚转过身,冷木阳就箭步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冷木阳,你做什么?”缨宁一双眼睛里满是意外和不安。 冷木阳深深地凝了缨宁一眼,然后,低头,在她的前额亲了一下。缨宁懵住了。虽然姚清和冷天宇在看电视,可是,他们就在沙发后面亲热,是不是不妥? 第一百八十二章 要让所有的人知道 “跟我来!” 冷木阳的眼神沉着,拉住缨宁的手,直接站到了电视屏幕前,挡住了正在看电视的姚清和冷天宇的视线。 瞬间,两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冷木阳和缨宁身上。 事出意外,缨宁很被动。她不知道下一步冷木阳要做什么,而且这个时候,也没法问他。只好低下头,什么也不说,也不敢抬头看。就怕自己看到姚清和冷天宇的眼神之后,会自乱阵脚。 ——“宁宁,你们这是……” 姚清说话时,声音打着颤,像是受了严重的打击。她一脸担忧地站起来,绕过茶几朝着缨宁和冷木阳身边走,迈了两步之后就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缨宁难过地闭了眼…… ——“宁宁,过来,到妈妈这里来。” 缨宁听到姚清在喊她,可是,她的手已经在冷木阳的手里了,她是没办法同时要他们两个人的。 啪! 一直沉默的冷天宇突然将手中的核桃重重地拍在茶几上,扬眸质问冷木阳。 “说,你想怎么着?” 冷木阳的目光转向缨宁,她虽然低着头不看他,但是,她站在他身边,很坚定。冷木阳默默地松开手,然后,长臂一伸将缨宁揽进了怀里,他的目光长久地停驻在她身上,温柔深沉。 冷木阳告诉冷天宇,“爸,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已经爱上了缨宁,我决定娶她为妻……” “放肆!”听罢,冷天宇霍然而起,扬手指着冷木阳,眼神复杂,“冷木阳,我早告诉过你,缨宁只能是你妹妹,我不同意缨宁嫁给你。” “为什么只能是妹妹?”冷木阳的眼睛对着冷天宇的眼睛,执着地想知道原因,“爸,缨宁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她并不是我亲生的妹妹,我怎么就不能娶她?还有,您为什么一直就不能同意我娶缨宁,您……” “我说不行就不行!”冷天宇震怒,胳膊抡起挥了挥,像是要打人一样。 缨宁本能地朝着冷木阳怀里缩了缩,像是害怕极了。 冷木阳将缨宁护在怀里,面对冷天宇,没有丝毫退缩,“爸,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伴侣。这是关乎到我一生的大事,并不是公司的事。您不能把您的意见强加给我。之前,我和沈簟秋的婚姻很失败,这次,我心里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我和缨宁在一起,很幸福。这些年来,我看过许多的女人,就只有缨宁让我动心……我爱缨宁,我们……” “住口!”冷天宇怒喝,他扬手指着冷木阳,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的目光在缨宁身上扫过,又把矛头重新对准了冷木阳,“不要说你们。缨宁还这么小,她哪里有什么分辨能力,自然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年近三十,仍然这样做事不负责任,你真让我大失所望!” “爸,”冷木阳为自己辩解,“这些年来,我从你那里学来的最重要的品质就是要做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对公司,对家庭,对感情,我从来都……” “不要叫我爸!”冷天宇接受不了儿子这样的针锋相对。自从和儿子的非亲子关系捅破了之后,他的心里一直很痛苦,很矛盾。今天,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坏情绪完全爆发了。 冷天宇勃然大怒,对着冷木阳咆哮,“冷木阳,我养了你二十八年,换来的却是这样忤逆不孝!今天,要么你向我认错,对后,不再对缨宁有非分之想,要么,你就给我从这个家里滚出去!别让我再见到你!你走你的,缨宁你不许带走!” 冷天宇的咆哮声在客厅的上空盘旋,接下来的几秒钟,客厅里出奇地安静。 佣人们早就躲进了各自的房间里。 姚清开始小声地啜泣,拿着手绢不住地抹眼睛。 冷木阳护着缨宁,脸色异常地冷静。 “爸,我可以走。但是,我必须带缨宁走。因为,我们已经分不开了!” 说完,冷木阳不等冷天宇有什么反应,伸臂一个公主抱,就将缨宁抱在了怀里。缨宁身材娇小,冷木阳的胳膊揽着她,很快就从客厅里走了出去…… “冷木阳,你……” 冷天宇回过神来,想拦冷木阳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门口。 冷天宇就让姚清转告林管家,“告诉林管家,不要让他开车!” 姚清拿着手绢,眼睛红红地追了过去。她穿过短廊,来到门口,迟疑地站住没有动。姚清想,缨宁穿得很单薄,如果不让冷木阳开车,两个人这样走,缨宁一定会冻坏的……她心疼女儿,一直等着冷木阳和缨宁开车离开后,才转身回客厅里。 车子飞驰在夜色中,像一匹扬鬃飞奔的烈马。 缨宁坐在副驾上,心里乱极了。她想和冷木阳谈,但是,冷木阳在开车,而且,冷木阳刚刚和冷天宇吵过,本来情绪就不好了,现在,她更不能扰乱他的情绪。 直到冷木阳的车开进了别墅的院子里,稳稳地停下,缨宁才松了口气。 她转过头,想要冷木阳一个解释,没想到,冷木阳却突然开口了。 “姚缨宁……” 很正式的语气。 缨宁呆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就那样看着冷木阳解开她了的安全带, 冷木阳扳过她的肩,很认真地问,“告诉我,今天上午,冷卓抱着你的时候,你很难受?!”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缨宁倍感意外。 冷木阳不愧是总裁,他的头脑里可以同时想很多问题,而且,不以时间为序,他会随时拿出问题来解决。可是,她可不是这样的人。 “冷木阳,你刚刚和你父亲吵了一架,局面十分失控,你怎么还会想着问我这样的问题?” “别绕开话题,我就问你呢,你要回答我。” “我……”冷木阳的眼神极端地认真,固执。缨宁这才明白,原来,上午冷卓抱她的事,并没有因为眼前的事而消失,反而是冷木阳一直在想着。冷木阳竟然一直在‘吃醋’!就是,冷木阳就是在吃醋! 缨宁想明白了之后,很郑重地告诉了冷木阳自己的感受,“我当然难受!难受得……想吐!” 缨宁在难受后面又加了一句。 冷木阳听后,眼神瞬间就放松了,然后又问她,“那你从医院回来,有没有洗澡?” 缨宁点头,“当然洗澡了!医院里本来就有味道,再加上冷卓那么讨厌,我当然更要洗澡。在浴缸里泡了一个多小时呢……” ——‘在浴缸里泡了一个多小时’的说法,瞬间就让冷木阳满意了。 他拉起缨宁的手,告诉她,“那上午医院里发生的事,就这样过去吧!我们都不要再提了!” 就这样过去了? 她就说了这两句,他就让这件事过去了? 缨宁想,若兰说,男人是要用哄的,这句话,很对。 上午的事过去了,那眼前的事,怎么办? ——“冷木阳,刚才你那样和冷伯伯吵……” “叫‘爸’!” 缨宁开口,就被冷木阳纠正了对冷天宇的称呼,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冷木阳和冷天宇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而且,冷天宇刚刚还那样对他,可是,在冷木阳的心里,却是深深地爱着他的父亲。缨宁想到这一层,有些心酸。 “冷木阳,这么久了,你都没有把我们的事公开,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缨宁小声问。 冷木阳没有迟疑,“因为,我们既然相爱了,就要让所有的人知道。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其它人,不能染指。” 缨宁的眸子转了转,明白了。还是上午冷卓的事刺激了冷木阳,所以,他不想再等了。 冷木阳接着说,“之前,我把我要娶你的事,告诉了父亲和岳母大人……” 岳母大人? 缨宁怔了怔,很快就接受了冷木阳这个称呼。 冷木阳说,“当时父亲知道了我的心思之后,以解除父子关系来要挟我。我很爱父亲,心里自然有所顾忌。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我和父亲之间……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知道了真相之后,我很痛苦。同时,我也意识到,以后,维系我和父亲之间父子关系的,不再是亲情,而是两个人对彼此价值观的认同和尊重。所以,我必须让父亲明白,我想要你,想和你在一起,有多坚定。而且,这件事是我和你的事,他必须接受。” 缨宁仰起脸,冷木阳的目光深邃而凝重,眼底深处有很深的愁绪。 缨宁抬起手指,在冷木阳的眉心轻轻滑过,纠结地说不出话来。 女人的手指腻滑,一下把冷木阳兴致给引出来了。 他想到姚清的事,趁势说给缨宁听。 冷木阳凑过去,俯到缨宁的耳边,说,“其实,我一直没有公开我们的事,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岳母大人。” “妈妈?”缨宁别过脸问冷木阳,结果,因为两人离得太近,差点就亲到冷木阳脸上。她心里别扭,就用力推冷木阳,但是,冷木阳似乎就想和她悄悄说话,根本推不动,还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那天岳母大人在我书房里说,她有严重的心脏病,受不了刺激。而且,还因为我说了我们两个的事,她当下就心脏病发作,还和张医生一起演了一场戏……” “演戏?妈妈她……或许是心脏真的不好呢……”缨宁有些担心。想到刚才自己被冷木阳抱走,而姚清一直在哭,她的心里不好受。 但是,冷木阳告诉她,“我已经调查了很长时间,不管是云城,还是n国,岳母大人的健康状况一直很好,没有一条关于心脏病治疗的信息……而且,我还注意到,岳母大人虽然不经常做锻炼,但是,她很注重养生,保养……这是她长年坚持的习惯。所以,我才相信,她非常健康……今天,也就敢大胆地带着你离开了……” 缨宁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声说,“不管妈妈有没有心脏病,她总是会难过的。” “可是,你是她女儿,你的幸福,对她来说,同样重要。你应该让她明白,你只有和我在一起才会幸福。”说完这句话,冷木阳温柔地亲了缨宁的耳垂。 明明就在说事情,冷木阳的心怎么就转到了她这里? 缨宁朝着车座的方向躲了躲。 怎样才能让姚清明白,她只有和冷木阳在一起才会幸福呢? 如果一个女人只有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才能幸福,那她的幸福是不是…… 缨宁正在想得入神的时候,冷木阳闹得更厉害了。她是没办法再想了。今天的事,两个人压力都很大,总得让他轻松一会儿…… 客厅里,桔色的灯光营造出一片温馨的小天地。 ——“奶奶,你错了,错了,应该这样安的!” 周周人虽然小,但是,不管多复杂的机器人,他看看图纸都能安装起来。谢雨婷本来是想过去陪他玩的,但是,她总是把零件安错位置,周周只好自己重新安装。谢雨婷看着地上只安装了一半就已经有一米多高的变形金刚,笑着摇了摇头,“周周,还是你聪明。奶奶都没有见过这样大的机器人呢!” ——“奶奶,木阳哥哥说了,等我把这个机器人安装好之后,就给我买一个一样大的,真正的机器人。机器人可以扫地,还可以给我递东西,那才神奇呢!” “嗯,好,好,那你玩吧!” 周周小胳膊小腿坐在地上很舒服,谢雨婷陪着他坐在地上,只一会儿就累了。 她手撑在地上,刚站起来,就听到门口有脚步声—— “妈,我们回来了!” 冷木阳挽着缨宁的手进来,缨宁朝着厅里望了望,就和谢雨婷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也不知道为什么,缨宁的心里就有些怯,她立即就低下了头。 谢雨婷迎过来,目光在冷木阳的脸上停住,“木阳,缨宁,你们吃饭了吗?” “妈,吃过了!” 冷木阳和自己母亲说话的时候,缨宁朝着他的身侧隐了隐。 ——“木阳哥哥,缨宁姐姐……” 周周听到冷木阳回来了,小跑着过来,朝他身上扑,却被谢雨婷一把搂住了肩。周周被过身,小胳膊缠着谢雨婷的腰,朝着冷木阳做鬼脸,“木阳哥哥,你怎么晚上带缨宁姐姐回来了?缨宁姐姐要在我们家睡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就是不喜欢那个房间 周周小嘴说得跟崩豆似的,谢雨婷想拦也拦不住。 缨宁缩在冷木阳身边,心里也跟着想清楚了。难怪自己刚才站在谢雨婷这个未来婆婆面前会发怯,原来,心里也因为晚上跟着冷木阳回来而觉得别扭。以前她跟冷木阳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两人是兄妹关系,有这层关系约束着,反而觉得自在。现在…… “周周,缨宁姐姐是和哥哥一起回来拿东西的,她还是要回家的。”冷木阳放松了缨宁的手,把周周从母亲的身边拉过来,很有点伤感地和周周交流,“周周,告诉哥哥,你想不想让缨宁姐姐留下来啊?” 周周人虽小,可是,很机灵。 他看出冷木阳想留下缨宁,自己跟着就闹起来。小嘴一撇,跑到缨宁身边,拽着缨宁的衣角就晃,“姐姐,你留下来好不好?明天早晨,给周周做奶黄包好不好?周周喜欢姐姐,不让姐姐走,不让姐姐走……” 周周一边哭闹,一边就抱住了缨宁的腿,怎么也不肯放手。 小家伙身上热乎乎的,哭起来又奶声奶气,听着就让人心疼。 看眼前的情势,谢雨婷只好跟着说,“是啊缨宁,你就留下来吧!周周爱吃你做的饭菜,你和我们住在一起,多好。” “周周,你说,是不是?来,到奶奶这边来!” 周周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就是抱着缨宁不放。 缨宁抬眼瞧了冷木阳一眼,冷木阳一张俊脸平静无波,什么也不说。 缨宁不忍心让孩子哭,当下就说,“周周,姐姐听你的,不走了。就住在这里,陪着周周玩,给周周做奶黄包吃,好不好?” “好,好!”周周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 谢雨婷趁机把周周拉到了身边,然后对着缨宁和冷木阳说,“你们有事上楼去谈吧!周周晚饭吃多了,我怕他消化不好。我带着周周在楼下再玩一会儿。” “妈,我知道了。”冷木阳拉上缨宁的手,绕过客厅,去了楼上。 冷木阳的别墅有四层。谢雨婷因为怕周周上楼不方便,就带着周周住在楼下的房间里。冷木阳的房间在三楼。但是,到了二楼,冷木阳就带着缨宁转了弯。走廊里的灯光很亮,缨宁有些茫然。感觉不是自己的家,有点别扭。上次她虽然来过,却还是不熟悉。地上赭石色和米色相间的地毯,厚实而绵软,踩上去,就觉得心里不踏实。 冷木阳将缨宁带进了上次去过的大卧室。 灯光打开后,两盏桔色的柱灯,将外间沙发上的白色长绒毯照出一片温柔的红。透过隔断,里间的灯也打开了,隐隐可以看到漂亮的帐幔松垂着,营造出夜色中的浪漫感觉。 “坐吧!我拿水给你。”冷木阳指了指沙发,自己转身去了配间里,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两个精致的玻璃杯,大半杯水,折射着光,清澈透明。 缨宁没有坐。 这个房间,是冷木阳为沈簟秋和他准备的新房,她在这里面,心理感觉怪怪的。 ——“脸这么红?快坐下,我帮你试试体温!” 缨宁正犹豫着,就被冷木阳按到了沙发上。她本能地伸出手,手触到长绒毯,手心顶得难受。她本能地将两只手交握在了一起,放在膝上。 “房间里没有体温计……我来试试!”冷木阳在室内转了转,突然就坐到缨宁身边,把自己的额贴到了她的额头上。 缨宁绷着劲,不发声,甚至连呼吸都要屏住了。 他这样,实在没有必要。 一会儿,缨宁就把冷木阳推开了,“冷木阳,我好着呢!肯定是刚才在外面冻的。现在到了房间里,暖和过来了,皮肤应激反应罢了。” 冷木阳墨色眸子凝住不动,盯着缨宁看了好一会儿,转身进了盥洗室。 室内静谧,缨宁坐在沙发上,心里感觉非常不舒服。 要说这间卧房是冷木阳为沈簟秋准备的,那又有什么呢?其实,她自己就是沈簟秋,她的灵魂就是沈簟秋。可是,为什么就觉得有另一个沈簟秋在盯着自己看呢?她现在是姚缨宁的样子,她和冷木阳在一起,就是姚缨宁和冷木阳在一起……这……怎么能一样呢? 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散着暗淡的光,一点一点地吸走了缨宁的力气。 她的手下意识地绞住长绒毯,用力一扯,指缝里就团了几簇白色的长绒毛,手跟着就痒痒起来。 缨宁坐不住,就追到盥洗室门口问,“冷木阳,你不会在洗澡吧?你要在这个房间里睡吗?我……” 缨宁的话说到一半,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里面果然是有浴室的。而且,冷木阳准备洗澡,衬衫的扣子已经悉数解开,劲健的好身材隐约可见……缨宁别过了脸,而且紧张地闭了眼。冷木阳站在灯影里,漆黑的眸子映着女人的模样。这让他无端地懊恼。他索性直接褪去了衣物,然后,一边转身朝里面走,一边给缨宁抛过来一句话,“放心吧,我洗完澡就走……” “你是说,你不在这里睡?”缨宁咬咬唇,把问题说得再清楚一点儿。 冷木阳光着脚站住了,他扬起头想了想,不知道小女人想表达什么意思,干脆就没有再理会,直接去了里面。 缨宁睁开眼,就看到地上的衣物。她连忙关上了门。 滴答。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有水滴的声音。 缨宁是理科生出生,又是医学博士,从来不迷信。可是,现在,她突然就觉得身上冷。根据医生的经验,如果身上冷,那就是在发烧。缨宁这时迫切地想找一个体温计。她必须要量量体温……缨宁想,冷木阳一时出不来,她可以去楼下找谢雨婷要。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缨宁直接打开门,跑了出去。 跑到楼梯口,大厅里已经没有了祖孙俩的身影。这才一会儿功夫,他们怎么也睡了?而且,大厅里的家俱看上去,一个个的,都不熟悉。看得人竟然格外地生疏和伤心…… 缨宁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又转回去朝刚才的房间跑。 她心里紧张,跑错了房间,打开门,一片漆黑。她茫然地在原地站着,两手抱住头。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一个人的走廊,显得格外空旷。一点声响都可以让人觉得惊悚。 嗡,嗡。 手机突然响起来,缨宁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打开了手机。 电话是姚清打来的。 缨宁克制地按开了手机,而且,按了免提。瞬间,姚清亲切的声音在走廊里散开,缨宁的心神渐渐安定下来——“宁宁,你在哪里?你和冷木阳在一起吗?” “妈,我……我们在一起呢!” “怪妈妈没有教好你,你可不能像妈妈当初一样,一时糊涂,就把自己随便给了别人。” “妈,您……您别说了。” “不,我一定得告诉你。宁宁,你听妈妈说,你和冷木阳在一起,一定要把握好自己。在你没有确定要嫁给冷木阳之前,你什么事也不要跟他做。男女之事,做了之后,就会后悔,你会后悔的……” 冷木阳洗过澡出来找缨宁,打开门就听到这段电话。 他信步走过来,拖鞋在地毯上踩出扑通扑通的声响。缨宁抬头看向冷木阳,抿住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冷木阳从缨宁手里接过手机,关掉了免提,然后,把手机举到了自己耳边,“姚姨,我是冷木阳。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缨宁的。她自己睡一个房间,我不会打扰她的。” 说完,冷木阳就挂断了电话,又把手机塞进了缨宁手里。 “打电话还要出来打吗?回去吧!我去睡了!” 冷木阳明明就是刚洗过澡,却全身透着一股子冷气。他转过身,两手插进了浴袍的兜里,一步一步地走远,转身上了三楼。 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冷木阳摸着黑,走到桌边,直接打开了台灯。 房间里一切都是熟悉的,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的,更何况,他天生就对方位比较敏感。 刚刚洗过澡,仍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 冷木阳漆黑的眸子神色凝重,克制地在房间里来回地走着。床边,柜边,窗边……平时觉得这个房间不大,今天却觉得房间空得让人难受。 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本书,坐到床头,翻到了书签那一页,强迫自己看上面的字…… 啪! 没多久,冷木阳就合上了书。 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第一次觉得头疼。他从来没有头疼过,常年不知头疼为何物。此刻,却觉得头疼得厉害。 因为头疼,冷木阳想到今天在车里,缨宁细腻的手指在他眉心轻抚过的感觉。 阖上眼,就是刚才和缨宁分开时,她垂着眼皮,盯着手机看的样子…… 她那时的样子,很古怪。 ——不对。 冷木阳感觉不好,从床上一跃而起,飞奔着朝楼下跑。跑步到二楼的楼梯口,远远地就看到缨宁抱着膝坐在走廊的地上。灯光下,长长的走廊空寂暗淡,她小小的人几乎缩成了一团。 ——“缨宁!” 冷木阳懊悔地冲过去,单膝跪下,把缨宁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是我不好,我忽略了你的心情。怪我,都怪我!” 冷木阳一边道歉,一边低头吻了缨宁的发顶。 最初的时候,缨宁还不出声,一会儿,就哭起来,“冷木阳,你怎么能丢下我不管呢?你还说要和我一起,你心里都没有我!” 这句话戳到了心里。 冷木阳也很自责。本来今天在车里,他怎么着,缨宁都配合着他,两人在一起,感觉十分舒服。他以为,到了房间里,他们就可以继续的。但是,到了房间里,缨宁就不对了。她没有说清,他也没有用心体会,结果,弄出了这样的局面。而且,他让缨宁睡的那个房间,是这幢别墅里最好的卧室,宽敞,漂亮,小厨房,浴室,盥洗间……应有尽有。他自然想把最好的给她,可是,就不知道她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走,我们到房间里去说!” 冷木阳把缨宁抱起来,带着她准备去房间里。缨宁这次看清楚了刚才的房间位置,她是怎么也不肯去那个房间的,就抱着冷木阳的脖子,头伏在他身前,咕哝着说,“冷木阳,我要去三楼。你住在哪里,我就住在哪里!” 缨宁突然这样说,冷木阳稍稍觉得奇怪,不过,她刚才一个人在走廊里冻着,这个时候,自然是想和他在一起,这也是常情。 冷木阳的房间,就是普通的卧室,进门,往里面看,就能看到卧室。 简洁,温馨。 虽然小,却让人很安心。 缨宁自己坐到沙发上,把手机放到眼前的小茶几上,心情渐渐好转。冷木阳注视着她的举动,抬手揉揉她的发顶,眼神温柔,“刚才我在那个房间里洗澡,你还追着问我,像是要赶我走一样,现在,怎么就要来我这里?” 房间里就两个人,对着自己的女人,冷木阳问得很直接。 “我什么时候想赶你走了?”缨宁挑起眼帘,对冷木阳说话的语气,还带着点埋怨。她的睫毛长而密,这样用力挑起的时候,大眼睛格外地黑。像娃娃的眼睛一样单纯地不染纤尘。 冷木阳被她说得没有理了。 他悄悄地朝着缨宁的位置移了移,又问她,“这么说,你当时不是想赶我走,那你想怎么着?” 缨宁上唇张了张,心里所有的情绪,突然就爆发了,“冷木阳,你说我想怎么着?我跟着你回了家,难道,你让我一个人睡在那个大房间里吗?房间那么大,一切又都那么陌生,我怎么睡得着,怎么呆得下去?” 缨宁说话很急,口气吹到冷木阳的脸上。冷木阳轻轻地嗅了嗅,再次奇怪。明明他们两个晚饭吃得一样,可是,她口中的气息就是香的。 冷木阳沉浸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缨宁的意思——“原来,你是不喜欢那个房间,我说的对不对?” “我……”缨宁犹豫了一秒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对,我就是不喜欢那个房间。”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们还没有私订终身呢 ——我就是不喜欢那个房间…… 女人的话说得清楚明白。 冷木阳手指在缨宁的脸蛋儿上滑过,细心体会着她的眼神。她喊过之后,就没有再说话。但是,一双像星空一样璀璨的眼睛,正对着他,两人的眼神在近距离的空间里厮磨,很快,他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那个大房间一眼就能看出是婚房,当初是他为自己和沈簟秋准备的。缨宁这般冰雪聪明,她自然看出来了。而且,就算她曾经是沈簟秋,如今,也变成了姚缨宁。她是无心在那个房间里住的……更不要说在那个房间里和他做亲密事…… 冷木阳俯到缨宁耳边,压低了声儿说,“你若不喜欢,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那你为什么没有猜出来呢?”缨宁转过脸问。 冷木阳就诚恳地认错,“好吧!我还是不够聪明。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今晚的事,不能就这样过去。” 缨宁等着冷木阳想近前的时候,反而站了起来。她刚才在地上坐着,那样的感受,刻骨铭心,怎么能这样轻易过去呢?她还没有嫁给冷木阳呢,他就这样疏忽她,不行! 缨宁站起来了,冷木阳就刻意地坐着。她正在生气,他若是站起来,高高的个子,挡住了她的光,只会让她更生气。所以,他适合坐着,仰望着她。其实,这个角度看自己的女人,似乎更完美的。哪一处都好看…… “看什么看?我已经想好了,今晚,你就睡那儿!我睡床!” 缨宁毫不客气地指了指床边的那块空地,告诉冷木阳,今晚要罚他睡那里。 冷木阳还没有睡过地铺。 这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不过,哪个男人娶了媳妇之后,生活不会改变呢? 冷木阳表示接受,扯了扯缨宁的衣角,完全是认罚的态度,“夫人让我睡哪里,我就睡哪里。” 缨宁想,冷木阳明里是受罚,可是,一个劲地跟她飞眼神,分明就还想着让她改主意。但是,她可不想改,她说的话,是算话的。 ——“冷木阳,你坐好吧!我说的话,是不会变的。” 说完,缨宁就进了盥洗室。她在房间里刷牙洗脸……期间,冷木阳敲门喊她,她正在里面洗头发,根本没有听清冷木阳说什么。索性也就没有理会他。还好冷木阳这里的洗漱用品都有备新的,就跟在家里一样,拿出来都能用。吹干头发的时候,缨宁的胳膊累得举不起来,她自己对着镜子懊恼了好一会儿。明明冷木阳就说过要帮她吹干头发的……可是,现在,她和他正梗着,她……什么都得自己做。 洗漱完毕后,缨宁包好自己,拉开门出去。冷木阳就站在门口,她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就跑过去,窝进了床被底下。 味道很好闻…… 缨宁嗅到床被上的味道,是熏衣草的花香。她用手揉揉被子,感觉像是新的,没有盖过的一样。反正上面没有冷木阳的味道。那或许就是刚才冷木阳换过的。这样还差不多。 缨宁闷着,大约十几分钟后,实在太热了,就露出头来透气。 房间不大,她可以一眼扫一圈。 人呢? 冷木阳不见了! ——“冷木阳?冷木阳?” 缨宁喊了两声,房间里只有她的喊声。她屏住息,仔细听,完全没有一点声响。难道是冷木阳生气出去了?可是,她罚他也没有错! ——“冷木阳,我才不管你呢!你害我挨冻受怕,我罚你没有错,你……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缨宁纠结地絮叨了一会儿,再次蒙住了头。她想睡,可是,连坐起来关台灯都觉得很孤单。没有了灯光,又没有冷木阳,她是怎么也睡不着的。 ——“冷木阳,你怎么这样小心眼?罚你睡地上怎么了,你就这样……” ——“姚缨宁,你吵什么?我都睡了,又被你吵醒!” 床边的空地上方突然传来一声,缨宁扒到床边去看,就看到冷木阳两手抱肩,仰面躺在地上。干净的皮肤,在台灯下闪闪发亮,半阖着眼,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就像是半睡半醒似的。 可是,缨宁确信,他没有睡着。明明她从盥洗室出来时,他还在门口站着,才这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缨宁趴起来,拄着腮,盯着冷木阳看了一会儿,自己又返回来睡。 他睡地上就睡地上吧,若是这第一次她心软了,那第二次呢? 他更不会把她当回事。 缨宁决定安心睡觉,不过,因为想到冷木阳没有盖什么,就推了旁边的被子下去。 反正只要不把他冻感冒就可以了…… 夜,悄悄地来了。 冷木阳低头闻了一回被子,上面好像有缨宁的味道。其实,缨宁就用手推了一下。但是,他还是觉得有她的味道,所以,裹得紧紧的。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过。 冷木阳睡眠轻,他能清楚地听到缨宁均匀的呼吸声。她个子小,呼吸声也不大,轻轻柔柔的,像猫儿一样。但是,他就是能听得到,听到心里,就很安心。 缨宁没想到,自己居然睡得很好。 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本来她想,如果半夜里,冷木阳自己找过来,她是不会介意的。毕竟,罚也罚了,总不能揪住了理不放。可是,现在她仍然一个人。这说明,冷木阳是真心领罚的。就是,有点傻气了……天底下,哪个女人会存心罚自己心爱的男人呢?还不是撒撒气就过去吗? 缨宁翻身起来,扒着床边朝下看,根本没有冷木阳的身影…… 看看时间,是早晨六点五十分。 这样想来,冷木阳应该是去锻炼了。 冷木阳长年坚持晨炼,身体很健康,身材……和他的颜值一样吸引人! 缨宁的眼睛盯着地上的枕头,脑海里却浮想联翩。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和冷木阳唯一的那一次,突然就清晰的在大脑里回放起来。因为他醉着,她又想他,所以,那样的场面……确实也够热烈奔放的…… 嗡,嗡! 手机突然响起来,缨宁受了惊。 她连连吁气,把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 看看手机上的号码,缨宁微微蹙眉——电话是欧阳兰打过来的。 或许就是为了欧阳明哲的事解决了,所以才给她打电话。 ——“缨宁,你还好吧?明哲的事,冷天星父子答应不起诉了。就是要一个亿的赔偿……不过,只要钱能解决的,就都好办了……” 缨宁默默地听着。 这就是欧阳兰的逻辑。 只要能用钱解决,就好办了。 缨宁可以想像得到,就是欧阳明哲从看守所里出来,也一样会是这样的心理。欧阳明哲一定想,还是钱的威力大。有了钱,他还不是能重获自由? 像他们这一类人,永远不会为自己做的事检讨,因为他们从来也不认为自己错…… 缨宁不想听欧阳兰说这个,“您打电话就为了这个事吗?” “我……你爸爸……”欧阳兰有些迟疑,电话突然就被沈翰接过去了,“缨宁,我是爸爸。” 缨宁有点意外。 她是认下了沈翰,但是,沈翰说话时这样亲近的态度,还是让她吃惊。 “爸,您有事啊?”缨宁说话的声音瞬间就变低了,变轻了。她还是很依恋和沈翰的父女情的。 “我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你,自然是有事。”沈翰说话时,有些急。这不是他平时的作风。 缨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起了这样的变化。 “爸,您……” “你是不是和冷木阳在一起?”沈翰有些不悦。 缨宁怔住了,她和冷木阳在一起,也就是昨晚的事,沈翰怎么就知道了呢? “爸,我……” “缨宁,我早晨起来就看到了云城的头条,全是关于你和冷木阳的热搜——冷木阳与继妹私订终身,与冷天宇父子关系决裂……有图还有文,那些语言,字字犀利。我实在看不下去……他们说冷木阳也就罢了,说你,我就受不了。你怎么着也是我沈翰的女儿,岂容他们非议?再说,你和冷木阳在一起,我也不支持。告诉爸爸,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回来!” 沈翰的一番话,听得缨宁坐直了身子,两眼发痴。 没想到,她和冷木阳的事,竟然这么快就传开了。还被发到了网上。 可是,昨天她和冷木阳是晚上离开冷天宇别墅的,怎么会有人知道呢?除非这个人早就隐藏在他们身边…… 缨宁心里很乱,攥着手机,许久也没有出声。 沈翰在电话里更急了,“缨宁,你还要犹豫什么?我不管你现在和冷木阳到哪种程度了,现在就果断地离开他,这才是正确的选择。且不说冷木阳这个人薄情寡义,就说冷天宇这样反对你们在一起,你也不能嫁到冷家。冷天宇和冷木阳总归是父子,他们是分不开的。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在他们父子之间,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跟爸爸说,在哪,我这就接你回来……” 缨宁听沈翰一直说接自己回去,只好先按抚他,“爸,我是住在冷木阳的别墅里,不过,我还是很清醒的。做事,我有分寸。我暂时还不能离开,我还有事要做。我安排一下,这两天回家看您。” “缨宁,你必须现在就……” “爸,我是您女儿!我的思想,全是从您的家教来的。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很清楚。”缨宁说话时,态度平静。她怕自己一着急,就会乱。所以,她克制地跟沈翰讲道理,“爸,您现在是国家高层领导,您用您客观的态度来看,冷木阳是不是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冷氏现在是全国十强之首,又是世界百强前二十名的跨国集团,您不能否认,冷木阳优秀能干,没有几个人能比……” “他再优秀,若不对你好,又有何用?” “爸,冷木阳他就是智商高,情商低,以前,我……我和他做夫妻的时候,他就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我当时,也忙着工作,我们的婚姻失败,双方都有责任。也不能全怪他。这次,我变成了缨宁,我有信心赢得我和他的爱情,这个您放心。” “我不放心。” “爸,您会放心的。等我回去了,我们再好好说话。您要对您女儿有信心……好,我先挂电话了啊!” 说到最后,缨宁连哄带劝,听得沈翰无言相对。 电话挂断了,缨宁长长地吁了口气。她转身朝桌上放手机,眼前闪过一个身影,她转过脸,认真地看,就看到冷木阳一边擦头发一边从盥洗室出来,衣带都没有系好。 缨宁的目光停在冷木阳身上,她刚刚在电话里对着沈翰赞美了冷木阳,这个时候,对着他本人,她的目光是挑剔的,他有那么好吗? 看颜值,看身材,看他行动间的气质……好像哪一处都挑不出毛病来。 啪! 冷木阳随手将毛巾扔到了远处的沙发上,然后按住了缨宁。 缨宁还是用那样细密的眼神盯着他看。 从近处看,他的眼睛里有光,深沉,睿智,还有些男人的固执,还有…… “冷木阳,刚才我爸打电话过来,说了网上的传闻。他很急,我听了也不好受。这件事好奇怪啊,我们不过是昨天晚上刚刚……” “网上都是冤枉我的。我还没有和你‘私订终身’呢!” 冷木阳碰了碰缨宁的鼻尖,态度认真。 缨宁没想到,冷木阳会说这个。难道,他就不在意其它的吗? “冷木阳,现在你和冷伯伯闹开了,会不会影响到你在冷氏的地位呢?” 缨宁很纠结,冷木阳却十分淡然。 “我不在乎。我在冷氏的时候,冷氏就是我的。我离开了冷氏,它可以是任何人的。” “冷木阳,你……你自己辛苦打造了冷氏的辉煌,怎么能拱手相让呢?” “怎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为了你,不值得?” 冷木阳问了缨宁,同时吻了她。缨宁就觉得心口一紧,不完全是冷木阳的重量,还有自己心里的压力。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冷木阳要在她和冷氏之间做选择。这个选择题,有些太难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缨宁长久地没有出声。 冷木阳以为是自己压到她了,轻声问她,“怎么,是不是不舒服?”说完,他手臂撑着身体,准备起来,缨宁还有话说,伸手拽住了他,“没有……” 女人的眼睛清亮亮的,却透着清晨醒来后的活力。冷木阳墨色的眸子里映着她的影子,深色,动人。冷木阳也移不开了,复又过来,等着她说话。 缨宁伸臂扶着他的肩,心情忐忑,“冷木阳,我原来一直以为,你是智商高,情商低的人。以前,在我还是沈簟秋的时候,你是一个工作狂。我的一大半心思也在工作上。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我那时傻乎乎的,忙完工作回到家,特别地安静懂事,以至于,你都忽略了我的存在……我现在想想,当初,我们的婚姻失败,其实,我们两个都有责任的。现在,我变成了姚缨宁,我……” “你?你是不是更爱我了?”冷木阳拨开缨宁的手,俯过来问。 缨宁抿住唇,眼神在冷木阳帅气又不失英气的脸上转来转去,最后,小声说,“没有更。在我变成姚缨宁之后,仍然爱你。” “这不对啊!以前,我忽略你,现在,我这样在意你,为了你,我可以把冷氏都放弃,你难道不应该更爱我吗?”冷木阳点了点缨宁的鼻尖,十分不满意。 缨宁有自己的理由。 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爱冷木阳爱到了骨子里。那样的感情,是不可复制的。她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现在的她,会考虑到很多的事,心思好像也没有之前那样单纯了。可是,这怪不得她。 缨宁推开冷木阳,往事仍然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冷木阳,我为什么要更爱你呢?我还是沈簟秋的时候,我在我们的爱情里受到了伤害……这种伤害,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现在,我即便要爱你,也是有原则的爱。绝不会重蹈复辙!” 冷木阳明白,曾经的伤害,还在她的心里。 沈簟秋的日记冷木阳看过,沈簟秋爱他爱得那样执着,简单。到最后,她在他们的爱里耗尽了心力……就是临到死,他还在和她吵架…… 他不仅是情商不高,还是个很笨很傻的男人。 他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那样的爱他。她爱他,甚至可以在日记里编谎言来骗自己……还可以拍出一些假的视频来,给自己创造一些美好的回忆…… 前世,他们都很傻。 这一世,他们都不会重蹈复辙! 冷木阳守在缨宁身边,右手撑起一侧的腮,侧着身,盯着她仔细地看。 她明净的小脸,年轻娇嫩。他的心里很清楚,她不是沈簟秋。她也不可能再是原来的沈簟秋了。他的心里,可以为沈簟秋一直保留着位置。但是,他的爱,却已经都情不自禁地给了眼前的小女人…… 冷木阳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是不肯放低了自己。 “瞧瞧,姚缨宁,现在是我说什么你都是有原则的。那好,你保持你的原则吧!啊!” 说完,冷木阳从缨宁身上隔空伸出左臂去,拉开抽屉拿了一本书出来。冷木阳伸手够书的时候,人几乎和缨宁叠在一起。他刚刚洗过澡,身上的味道很香…… 缨宁恍了恍神,随口问他,“冷木阳,你看的什么书?” 冷木阳用眼尾瞅了她一眼,索性把她扶到靠枕上,两人一起看,“既然这么感兴趣,我们一起看好了。” “哦。”缨宁答应了一声,拢了拢被子。冷木阳举着书凑过来。书被放到了两人之间的位置,——《做男人,如何让她得到幸福》 缨宁瞄了一眼书的封面,瞬间就受了惊,头直直地抬起来,问,“冷木阳,难道你都看这些书吗?” “怎么,你觉得,我应该在卧室里看《沉思录》吗?” 冷木阳一边翻开书,一边反问了缨宁一句。他随手翻着,翻到一页停下,还用手揽着缨宁一起看。缨宁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是,一时也尴尬地想不到该说什么。 做男人如何让她得到幸福……冷木阳看这样的书,自然是想给她幸福的……他这样‘好学’,自然也是为着她,她好像不应该腹诽什么…… 缨宁可以忍住不说,但是,不能忍住不想。眼睛看到了文字,难免就会浮想联翩。 早晨醒来后,本来她就想到了之前冷木阳喝醉酒时两人在一起的事,现在,又是这样的情景,她心里难受得快要炸了。 ——冷木阳,你这是在用美男计啊! 缨宁绝望,吸气,再吸气。 “冷木阳,你一个男人,身上为什么这么香?”缨宁呼到肺里的全是冷木阳身上的味道。 冷木阳淡然地看着书,似乎没在意,“没有啊!我也就是用了沐浴露而已。” 缨宁想,自己都快撑不住了,他倒这样若无其事,太不公平了! ——“冷木阳,你骗我,我昨晚也用了,为什么我身上就没有味道?” 缨宁说着,抬手就把书合上了。 那书因为太厚,自己哗啦又反弹着张开了。冷木阳随手将书放回了原处。他放好了书,收回手的时候,转过脸看缨宁,墨色的眸子对着缨宁,凝住不放。缨宁觉得他有古怪,正要说话,冷木阳突然说,“姚缨宁,你的身上怎么会不是这样的味道呢?你……你不会是把洗发水当沐浴露了吧?” 冷木阳这样一说,缨宁都不自信了。 她昨晚因为冷木阳在门外,心里本就有些乱;再加上洗头的时候,用的时间很长,手举着又累,确实没有看清那两个白色磨砂玻璃瓶的标签。现在冷木阳这样一说,她还真以为自己拿错了呢…… “嗯,我闻一下就知道了。”不等缨宁反应过来,冷木阳已经俯身过来…… 缨宁努力地向下看,就看到冷木阳浓密的黑色短发和他拱起的身子。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冷木阳,你绝对是有预谋的。” ——“不是预谋,是一直就准备着呢!” 缨宁被冷木阳说住了,没想到,冷木阳平时看起来冷峻少语,其实,内心竟然……这样丰富。 …… 时间溜走的很快。 朝南的窗户,中午的阳光直直地从半开的窗帘照进来,照到了床边空地上零落的被子。 冷木阳拢着缨宁汗湿的头发,问她累不累。 缨宁没说话。 她不累,就是觉得眼前的感觉像是在做梦。仿佛又回到当时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她究竟是姚缨宁,还是沈簟秋,好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还和冷木阳在一起。 ——“冷木阳,你说,网络上的消息,会是谁发的呢?” 缨宁斜靠着沙发,冷木阳帮她吹头发,又梳得十分顺滑。她心里还有疑惑,就拿出来问冷木阳。冷木阳显得极为沉着,并不答话。她再问,他就又抱住她了…… 缨宁和冷木阳下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大厅里十分安静。谢雨婷大概陪着周周午休了。缨宁刚才不觉得累,现在腰有些酸软。她怕是自己运动过度,就直接在厅里做起了跳舞蹈时的一些恢复体能的动作——伸臂、典体、踢腿……冷木阳坐到沙发上,边打电话叫外卖边看着缨宁,墨色的眸子闪闪地,不似平常那样平静。 等缨宁坐下来的时候,冷木阳过来帮她擦汗的时候,突然又抱住了她…… ——“冷木阳,这里是客厅呢!” ——“那我们去房间里!” 缨宁是医学博士,她也是心理学硕士,像冷木阳这种表现,她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并没有反感他。但是,她还是坐到了沙发对面。她不能由着男人闹。 缨宁端起冷木阳为她准备的水,喝了半杯。刚才出汗太多,身体里水份需要补充。冷木阳的水已经晾了一会儿,这个时候,正好是四十度左右,喝到胃里很舒服。 “冷木阳,我去准备一下做奶黄包的食材。我怕周周见到我会跟我要……” 缨宁准备进厨房,冷木阳拦着不许她去,“我现在打电话,一并把奶黄包叫了!很快就会送过来的。你如果现做,那要忙很久的。刚才在房间里,我就怕累到你了,现在,你又要做这个……我不许!” 不提刚才的事还好,提起缨宁就脸红。 不过,对方是自己心爱的男人,她怎么着,也不算过份。 但是,这个奶黄包,她是一定要做的,她答应周周的事,一定要做到的。外面买的固然好,却不是从自家厨房里做出来的,意义自然不同。缨宁打定了主意,而且,她还天不怕地不怕地向冷木阳挑衅,“冷木阳,我都说了,我不累的。如果你不信,我们回房间再来一回……就怕你不敢!” 缨宁说完这句话,逃也似地从冷木阳手臂下钻过去,笑着跑进了厨房里。 被自己女人无端地这样说了一回,冷木阳心里百味陈杂。 难道,他在她眼里,就不能……连续几回吗?冷木阳想,能不能连续做几回,这样的事,如果不亲身做,谁知道能不能呢。他这个时候,自然无法和缨宁叫真。 周周吃着奶黄包,就占住了小嘴,顾不上问这问那。 谢雨婷看到缨宁粉色晶莹的小脸,再看看自己儿子舒心的模样,心里自然什么都清楚。但是,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缨宁倒是很认真地和谢雨婷谈起了帮她恢复记忆的事。 这个,缨宁已经和冷木阳沟通过了。 她是准备把冷天宇的事,说给谢雨婷的。毕竟,让谢雨婷一直生活在没有过去的状态里,这对谢雨婷也是不公平的。 冷氏集团总部。 集团里上上下下都在悄悄地议论着冷木阳的事。 网络上疯传的头条新闻,就配了两张图,一张是冷木阳抱着缨宁的背影,像素不高,有点模糊。另一张就是冷木阳的车晚上开出冷天宇别墅的照片,车牌若隐若现。 公司里有人见过缨宁的,把缨宁的形象说得极端完美。他们自然是想证明,如果不是这个姚缨宁有特殊之处,怎么就能让他们平时不近女色的总裁做出这样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疯狂举动呢? 高风进了公司之后,脸色极差。在上楼的时候,看到有交头接耳议论的,上前就呵斥几声。他这样呵斥了几回,心情就很差了。到了助理办门口,里面,吉娜正抱着一摞文件在看,看得极其认真。 ——“吉娜,你的心真大!” 高风抱着肩站在门口,远远地朝着吉娜说了一句。 吉娜头也不抬地应了他,“高助理,你过奖了。在我们冷氏,我们总裁的心最大。我算什么?” “呵呵,你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高风放下两臂,迈步走进助理办,站到了吉娜身边,“吉娜,你还要和总裁比吗?” 吉娜抬起头,认真地告诉高风,“高助理,您弄错了。我是在赞美总裁,绝没有其它意思,你可不要理解错了。” 高风望着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英国女孩儿,不说话了。 她这样说,简直滴水不露啊! 高风想了想,决定把棘手的活交给吉娜来做。虽然冷木阳说过,调查沈簟秋死因的事,只能由他们两个人来做。具体的事,不要让外人来做。高风想,吉娜是总裁办的人,怎么会是外人呢?所以,他想让吉娜做什么都可以。 ——“吉娜,今天总裁不在,我有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办。” 吉娜听着高风的话,点了点头。 总裁不在,她得听高风的,这一点,她很清楚。 “你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呢?”吉娜把手里的文件放回了原处,然后,期待地望着高风。 高风看吉娜好管,就拿出了一个硬盘,插到了吉娜的笔记本电脑上。文件打开后,存储的是高风从医院监控室里调取的监控资料,足足有上百个g的文件。高风站在吉娜身边,垂眸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内容说,“吉娜,我现在让你做的事,是十分机密的,除了你自己之外,你不能让其它任何人知道,明白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冷木阳跟冷氏再没有关系 吉娜别过脸,对上了高风的眼神,棕色的眼仁坚定又藏着女人的小温柔,“我明白。” 高风眼神乱了,指了指屏幕,把心思转到了正经事上。 “我们总裁夫人出车祸的事,你知道吧?” “……” “经过前期的调查,我们已经确定车祸是人为的,夫人出事那天开的车子被人安装了自动保护装置,导致车子控制系统失灵,所以才会失控撞上前面的卡车……可是,她的车子究竟是被谁动了手脚呢?又是在什么时间安装的那个自动保护装置呢?这还是个谜。” “……” “这里有出事前一个月内夫人车子行踪轨迹的全部视频,包括她的车子去4s店保养,在医院停车场,还有她去购物时的视频,都在其中。我已经看过了,就是找不到可疑之处。你知道,看这个,很累人的。我已经很仔细看了,就是没有找到证据……” “只要是发生过的事,一定有证据。” 高风一直说,吉娜最初是沉默,最后才接了一句。而且,她对这件事,似乎有极度的自信。这正是高风需要的。高风不动声色地把任务转交给了吉娜,“嗯,说得不错。难怪总裁会这样信任你。你果然与众不同。这样,我把视频交给你,期待你有新发现……” “高助理,我还需要夫人车祸现场的相关资料,另外,她出车祸前接触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我都要知道。车子是不动的,人是活动的。有人想害她,那肯定也是有原因的……所以,我需要找到线索。而不是盲目的看视频。视频要看,其它的资料也要看。” 吉娜像个侦探一样,说话条理清楚,分析得头头是道。 高风真要对她刮目相看了,“好,我把资料整理一下,我们再沟通。” 吉娜要问的话问完了,就把视线转到了屏幕上。手指点击着鼠标,将硬盘里的文件夹一个一个打开,并没有着急看视频,而是把文件夹上标注的地点和日期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问高风,为什么日期有漏掉的。高风解释说,凡是没有视频的日期,就说明夫人在家里,或者在娘家。 吉娜皱皱眉,“可是,没有视频和监控,你怎么就能确定,车子不是在家里或者是在夫人的娘家被人动过手脚呢?” 高风确定没有,“你大概不知道,夫人的父亲沈翰,那可是国家级领导,他的家门口,一向都有警卫,当然十分安全。至于冷家的别墅内……也是十分安全的,这个,你就……” 嗡,嗡! 高风的话没有说完,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高风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竟然是冷天宇的号码,当下眉峰紧蹙,有些迟疑。 说起来,他的手机里虽然存着冷天宇的号码,但是,冷天宇极少跟他联系。现在冷木阳和冷天宇正在闹矛盾,冷天宇却突然打电话给他,会有什么事呢? ——“董事长,您有事吗?”高风的态度尊重。 手机里,隔了几秒钟,才传来冷天宇带着几分命令似的声音,“嗯。你现在发一个紧急通知,上午十点在顶层会议室召开董事会,董事会成员全体参加……冷木阳就不必通知了。” “董事长……” 嘟,嘟。 高风还有疑问,冷天宇却冷冷地挂断了电话。高风拿着手机,眼神沉重。 难道,冷木阳和冷天宇断绝父子关系的事,要既成事实吗?冷天宇这时候召开董事会,难道是有什么重大的变动? 高风拿起手机,拨了冷木阳的号码——“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机里,清脆的女声,说着让人最沮丧的话。 高风一阵懊恼,只好先按冷天宇吩咐的去做。 高风在这边忙碌的时候,吉娜丝毫没有受影响。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偶尔还会拿笔在纸上记录下几个疑点。高风握着手机,回转身看了看吉娜,看到她在专注的看资料,眼神稍稍放心。 会议室内,高风早早地安排好了相关的会议前期准备工作。 笔记本电脑,记事本,笔,另外,也预先准备好了茶水和咖啡。这几个董事里,谁爱喝茶,谁爱喝咖啡,要什么茶,什么牌子的咖啡,高风都了如指掌。这些年跟着冷木阳,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把自己的工作做到极致…… ——这次临时董事会议的议题是什么呢? 高风心里琢磨着,走到中间的主席位置,将座椅调高了五公分。冷天宇喜欢坐高椅子,这一点,他记得很清楚。 ——“高助理?” 听到招呼声,高风转过身看,就看到集团的财务总监刘董事笑呵呵地站在他身后。都说和气生财,这个刘文整日都面带笑容办公,管财务是最合适不过了。 高风跟刘风打招呼,并让女办事员把他喜欢的红茶提前送上来。 高风又亲自把茶水送到了刘文面前,刘文趁机小声问他,“高助理,这网上散布的都是谣言吧?” 高风一听,就明白刘文在问冷木阳和冷天宇的事。 他很肯定地说,“刘董事,您放心,我们总裁他还是冷氏的总裁呢!” “嗯,这就好,这就好!”刘文脸上重新带了笑,低下头喝茶,没有再问。 高风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如吉娜所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总裁的心可真够大的。到现在,冷木阳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他。具体以后的事态如何发展,他是一头雾水,就看今天冷天宇在会上说什么吧…… “高助理,我的伤可还没有好呢,你这咖啡,是想害我不成?” 高风是记着冷卓爱喝咖啡,可是,忘记了冷卓还在疗伤阶段。不过,他不动声色地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瓶苏打水,一边给冷卓换咖啡一边说,“冷经理,抱歉啊,我以为,您作为咱云城的健美先生身体素质比一般人都好,那点小伤,早就好了呢!不知道您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好!抱歉啊!” “高风,你给我闭嘴!” 冷卓说着就想站起来给高风示威,不想,因为起得太猛,眼前一黑,他连忙用手撑住了桌面。 高风假意上前扶他,“冷经理,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滚!”冷卓压低了声,喝斥。 奈何,他声音再低,周边的林董事,赵董事也都听得清楚,两人纷纷不屑地摇头。 冷卓在冷氏的高层圈里,还是很上不了台面的一个人,他们,也不想和冷卓亲近。 ——“董事长好!” 会议室的门口,出现了冷天宇、冷天星两兄弟的身影。两人作为冷氏的股东,一前一后进来,自然是有什么事已经商量过了。诸位董事恭敬地打招呼,期待地望着他们。特别是冷天宇。今天看起来,他的精神格外地好。西装领带的搭配,让他已经不再年轻的脸显得神采奕奕,别有一种说不出的庄重。 冷天星穿着就随意了,他也穿了西装,但是,没有系领带,白衬衫的领扣没有系,显得很没有气度。不过,谁也没有在意他。冷天星在众人的眼中,就是一个随时可以忽略掉的存在。 高风看着冷天宇坐到了他已经为他调整过的座椅上,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以前,都是冷木阳坐在那里,今天,却换了冷天宇。看冷天宇这样架势,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冷天宇坐在主席位上,两手按在桌上,态度十分雍容。 “诸位董事为了冷氏,都辛苦了!” “董事长辛苦!” “唉,我哪里辛苦呢!之前的这几年里,我对冷木阳委以重任,将集团的事务全权交给他处理,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样忤逆不孝的事。他的事,我就不提了。因为,我已经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大家心里都清楚就可以了。” 冷天宇话瞬间让会议室陷入了可怕的沉寂中。 在座的各位董事,纷纷迟疑,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们跟着冷木阳多年,冷木阳是何等的英明睿智,他们都非常钦佩,就没有想到,昨天的事竟然是真的……而且,冷木阳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的父亲断绝关系……这实在让他们消化不了…… 冷天宇面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反而显得踌躇满志。 “冷木阳不争气,那是他自己的事,跟我不再有关系,跟我们冷氏也不再有关系……”、 高风正在做会议记录,突然听到冷天宇这样说,手指停在半空中,动作僵住。 “董事长,您的意思是……”刘文笑着问冷天宇,却是一直笑着,没有多说。 冷天宇倒一向看重刘文,作为冷氏这样一个跨国集团的财务总监,刘文为人清正,把集团的财务管理得十分通顺,还为公司节省了不少的运营成本,这让他从心底里喜欢。 “刘董,不要着急,下面我自然会公布我的决定。”冷天宇拿出手帕来,擦了擦手,然后,才开口说话,“我作为公司的董事长,嘟,嘟。 高风还有疑问,冷天宇却冷冷地挂断了电话。高风拿着手机,眼神沉重。 难道,冷木阳和冷天宇断绝父子关系的事,要既成事实吗?冷天宇这时候召开董事会,难道是有什么重大的变动? 高风拿起手机,拨了冷木阳的号码——“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机里,清脆的女声,说着让人最沮丧的话。 高风一阵懊恼,只好先按冷天宇吩咐的去做。 高风在这边忙碌的时候,吉娜丝毫没有受影响。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偶尔还会拿笔在纸上记录下几个疑点。高风握着手机,回转身看了看吉娜,看到她在专注的看资料,眼神稍稍放心。 会议室内,高风早早地安排好了相关的会议前期准备工作。 笔记本电脑,记事本,笔,另外,也预先准备好了茶水和咖啡。这几个董事里,谁爱喝茶,谁爱喝咖啡,要什么茶,什么牌子的咖啡,高风都了如指掌。这些年跟着冷木阳,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把自己的工作做到极致…… ——这次临时董事会议的议题是什么呢? 高风心里琢磨着,走到中间的主席位置,将座椅调高了五公分。冷天宇喜欢坐高椅子,这一点,他记得很清楚。 ——“高助理?” 听到招呼声,高风转过身看,就看到集团的财务总监刘董事笑呵呵地站在他身后。都说和气生财,这个刘文整日都面带笑容办公,管财务是最合适不过了。 高风跟刘风打招呼,并让女办事员把他喜欢的红茶提前送上来。 高风又亲自把茶水送到了刘文面前,刘文趁机小声问他,“高助理,这网上散布的都是谣言吧?” 高风一听,就明白刘文在问冷木阳和冷天宇的事。 他很肯定地说,“刘董事,您放心,我们总裁他还是冷氏的总裁呢!” “嗯,这就好,这就好!”刘文脸上重新带了笑,低下头喝茶,没有再问。 高风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如吉娜所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总裁的心可真够大的。到现在,冷木阳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他。具体以后的事态如何发展,他是一头雾水,就看今天冷天宇在会上说什么吧…… 会议室的门口,出现了冷天宇、冷天星两兄弟的身影。两人作为冷氏的股东,一前一后进来,自然是有什么事已经商量过了。诸位董事恭敬地打招呼,期待地望着他们。特别是冷天宇。今天看起来,他的精神格外地好。西装领带的搭配,让他已经不再年轻的脸显得神采奕奕,别有一种说不出的庄重。 冷天星穿着就随意了,他也穿了西装,但是,没有系领带,白衬衫的领扣没有系,显得很没有气度。不过,谁也没有在意他。冷天星在众人的眼中,就是一个随时可以忽略掉的存在。 高风看着冷天宇坐到了他已经为他调整过的座椅上,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以前,都是冷木阳坐在那里,今天,却换了冷天宇。看冷天宇这样架势,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冷天宇坐在主席位上,两手按在桌上,态度十分雍容。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今天失去的将来一定会拿回来 高风一边朝自己的工位走,一边答应着。 虽然高风没有怠慢,但是,冷卓仍然认为他是在敷衍他。 冷卓扭了扭领带,在助理办跺了跺脚,态度十分傲慢,“高风,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想着对冷木阳效忠。可是,晚了……现在,我才是冷氏的总裁,冷木阳,已经一文不值了。他不仅失去了自己有冷氏的一切权力,而且,我伯父已经安排了,让银行冻结冷木阳的个人账户……” “为什么?”高风本来已经坐下了,此刻又震惊地站了起来。 冷卓啧啧地嘲弄着,“哼,为什么?你说呢?冷木阳这个人最阴险了,谁知道他有没有把集团公司的钱转到他的个人账户上呢?现在,我接手集团的事务之后,第一项就是要查账,要把过去几年内的账都查一查,翻一翻,看看冷木阳究竟从集团里转移了多少资产……” “总裁他一向坦荡,怎么会做这样的事?”高风不平。 冷卓恼了,“高风,你给我看清楚了,我才是冷氏的总裁,你不要头脑一热,把你的饭碗给丢了……” 高风鼓了鼓嘴,还想说什么,却又克制地坐下了。 他跟了冷木阳这么久,冷木阳经常告诉他‘每临大事有静气’凡事三思而行,才是上策。所以,他这个时候,不能被冷卓的挑衅自乱了阵脚。 冷卓居高临下的目光在室内环顾一周,高风和吉娜,都让他不满。 但是,他还是要留着他们,“高风,你们两个就好好地呆在助理办。我就是要让你们看看,我做总裁之后,冷氏会是什么样的面貌。我要让你们对我俯首称臣。我还要冷木阳看看,他处处不如我!” 冷卓极端在狂妄自大,高风坐在电脑旁,冷笑一声,不语。 助理办的气氛,极端地尴尬。 这时,电梯突然响了,接着,走廊里就响起了清脆的高跟鞋声。 高风警惕地朝着门口看,看到一个穿红色羊绒大衣的身影,白色的细高跟鞋足足有七寸高,披肩的卷发显得有些妖娆——竟然是林梓悦! ——“总裁,我来了!” 林梓悦拿着包,袅袅地走过来,径直站到了冷卓身旁。 冷卓垂下眼皮儿,打量了她一番,微微皱眉,“你,怎么穿成这样?” 林梓悦觉得自己打扮入时,很有女人味,不知道自己有哪不对。 她茫然地望着冷卓,不是他打电话让她来上班的吗?以前,他也对她表示了极大的好感,难道,他又不喜欢她了? 林梓悦这次重新来冷氏,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口气的。 要说工作,她们林家不缺钱,也不缺工作。可是,上次因为谢雨婷的事,冷木阳狠狠地批评了她,还让她在他眼前消失……她简直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那样好心地照顾谢雨婷,怎么就没有想到,换来的居然是冷木阳的责罚!还有,她一个千金小姐,这么多年来在冷木阳身边默默地付出,冷木阳怎么就能做到这样冷酷无情呢? 现在好了,冷木阳做不了总裁了,她却还在助理办。而且,她想,凭着冷卓对她的喜欢,以后,她还有可能成为冷家的人…… ——“以后别穿这样的大衣了,颜色难看。一会儿,换工装吧!”冷卓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不喜,但是,音调很柔和。 林梓悦连忙点头。 冷卓瞅了瞅正在低着头忙工作的高风,颐指气使地说,“高风,你马上把自己的办公桌腾出来,以后,梓悦做我的助理,她是助理办的一把手,你们都要听她的。所以,她要坐在主桌上。你记着我今天说的话,对梓悦要尊敬,明白吗?” 高风没有说话,但是,却立即站起来开始收拾桌面上的文件。 冷卓轻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助理办。 “高助理,不好意思,我占了你的位置了。其实,这是总裁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我一个小助理,坐哪里都一样的……” “可别!你就坐这!以后,你是我们助理办的一把手,我们都听你的。” 高风怼了林梓悦一声,自己收拾了电脑,坐到了角落里的位置上。 林梓悦将白色的手包放到了这间办公室里,最大的办公桌上,心里十分得意。她转身,看到吉娜像个隐形人一样,一直不说话,心里有些意外,就朝着吉娜走,刚走了两步—— 啊切! 吉娜脸别开屏幕,就朝着这边打了一个喷嚏。 ——“不好意思,我感冒了!” 吉娜一边说,一边连抽了两张纸巾开始擦鼻涕。 林梓悦嫌恶地站住,转身,又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下午的阳光很好,客厅时场面温馨。 缨宁在陪着谢雨婷聊天,周周一个人在装机器人。 冷木阳从外面拎着一袋东西回来,远远地朝着缨宁抛过来一个眼神,示意她上楼。 缨宁不知道有什么事,但是,她还是和谢雨婷知会了一声,自己在冷木阳身后上了楼……等着缨宁脸红红地再下楼时,厅里已经不见了谢雨婷的身影。 缨宁转身进了厨房,果然,谢雨婷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缨宁那会儿才吃了午饭,并不饿。 可是,谢雨婷是按着正常的饭点做饭的,缨宁也不好拦着。她想了想,就想在厨房里帮谢雨婷做饭,“我帮您吧……” “快别沾手了!”谢雨婷拦住缨宁,不让她动手。 “缨宁,我刚才跟厨师打过电话了,他一会儿就过来。木阳早就安排了几个厨师,说我什么时候,不想做饭了,就让他们过来。我今天呢,是想着你在家里吃饭。你和木阳都正年轻,活动量又大,需要补充营养,我怕我做得饭菜不合你的口胃,所以,就让厨师来做……” ——年轻,活动量大? 缨宁怎么就听着这样的话,有点尴尬呢? 她相信谢雨婷没有恶意,但是,就是有些别扭。不过,说起来,她也不想占手。因为刚才冷木阳买回来一些私密的护理品。还有一些热敷剂。她刚刚在房间里做过护理。总感觉手上还有味道似的。其实,她当时戴着消毒手套,一切都安全卫生。手刚才又洗了n遍,是绝对没有味道的。可就是心里还觉得有…… 现在谢雨婷既然这样安排,那她就趁势出去吧! “您既然都安排好了,那我就先出去了,您……先忙吧!” “嗯,你快去外面歇着吧!记得,多喝点水!”谢雨婷冷不丁的嘱咐了一句,缨宁有些意外,却还是点了点头,谢雨婷怕缨宁多想,又补充了一句,“缨宁,屋子里空调的风太干,多喝水,可是预防感冒的!” “是,我知道,那我先出去啦!” 缨宁低着头出来,下意识地倒了一大杯热水喝。 其实,这其中的道理,她是明白的。她可是医生,怎么照顾自己,还是很在行的。就是没想到,冷木阳会主动出去给她买那样护理品……他倒是蛮心细的…… 吃过晚饭之后,因为缨宁和冷木阳在客厅里,所以,谢雨婷早早地就拉着周周去了儿童房里。周周的儿童房里也有玩具。 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缨宁就想到了今天在手机上看到的消息。 手机一个劲地有消息进来,她看到,是若兰发的消息,若兰说,冷木阳怎么会和父亲决裂呢?冷天宇就真舍得让冷木阳走吗?若兰还说,冷氏在网上官宣了消息,撤去冷木阳冷氏总裁一职…… “在想什么呢?”冷木阳坐在缨宁旁边的沙发上,伸过手来,握住了缨宁的手。 缨宁想了想,说,“我们看电视吧!” 说完,她扬起手,按着遥控,调到了云城新闻台。 冷氏的事,是云城的大事。以前,冷氏的新闻都是项目成功签约啊,或者是新公司上市之类的消息,这些,都不足以让市民们感兴趣了。今天的新闻,云城新闻台全天轮播,收视率突破了百分点,一度信号都受阻了。 ——“自昨晚冷氏总裁冷木阳的消息上了热搜之后,记者一直关注着冷氏的动向。” ——“今天上午十点三十分,冷氏突然在官网上宣布,集团董事长和原集团总裁冷木阳解除父子关系。父子关系解除后,冷木阳所持有的冷氏股份,全部收回。冷木阳将不再担任冷氏总裁一职。新任总裁由冷天星的儿子冷卓担任,管理集团全部事务。” ——“另据悉,冷天宇将通过司法局,冻结冷木阳在银行的个人账户。司法局和银行将联合调查冷木阳个人账户上的资金来源。在事实未清的时间段里,冷木阳无法启动个人账户。如果有涉及到侵吞集团款项的,一并收回。并追究法律责任。” ——“冷氏新任总裁冷卓在集团官网上发布了视频讲话。冷卓对集团的发展提出了几步构想,他表示,将会带领着冷氏迈向新辉煌……” 啪! 缨宁扬手将电视机关掉了。 她反握住冷木阳的手,心里十分不平。 但是,冷木阳坐在她对面,墨色的眸子静如潭水,深而沉,没有半点波动。 “冷木阳,这太不公平了!冷氏今天的业绩,都是你辛苦挣来的,冷卓没有理由坐享其成!还有,冷……冷伯伯他,也太过份了!” 冷天宇作为,实在让人失望,缨宁才不想喊他‘爸爸’呢! 冷木阳这次也没有纠正她。 冷木阳看向她,眼神清幽,“缨宁,这是我的选择,是我先走了第一步,所以,才会引来这一切的结果。这结果,是我早就预料到的。我并不意外,也不会因为这些事而烦恼。因为,我有你,不是吗?” 男人说话时,声音温柔。 像是口中含着糖一样,说话的口气都喷洒着甜味。 缨宁有那么一会儿迷蒙。 她觉得自己也应该这样想,可是,她就是不能这样想。她不能看着冷木阳变成一无所有。她就觉得,自己所背负的思想包袱太重了。 缨宁主动吸了吸鼻息,说话时,声音放轻了。她心里很难过,“冷木阳,你为了我,放弃了你所有的一切,你……不觉得难过吗?” 冷木阳腾出手来,捏了捏缨宁的脸蛋,墨眸轻转,脸上有了快活的神气。 “小傻瓜,我和你在一起,就只有幸福,哪里会难过呢?除非你觉得,我不是总裁了,我没有钱了,你会难过……” “冷木阳,这个时候,你还玩笑,我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呢?” “嗯,我必须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你放心,这栋房产,并不是我的名字。所以,银行不会把这栋别墅也收回的。” 缨宁听到冷木阳这样说,突然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 她想像不出,像冷木阳那样一个满身光环的人,一夜之间坠下了云层,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他的心里落差会有多大…… 冷木阳看缨宁一个人坐着,直想哭,就抱起她上楼了。 到了房间里,缨宁圈着冷木阳的脖子,告诉他,“冷木阳,我有钱,我们还可以有更大的房子……有我在,你的生活质量不会降低的……” 冷木阳垂眸瞧着缨宁,郑重地点了点头。 缨宁本来决定不哭的,还是想哭,“冷木阳,可是,我给不了你冷氏,我知道,在你的心里,冷氏已经成为了你生命的一部分了,没有了冷氏,你的心会痛,会难受……” “没有。我现在觉得自己很幸福。” 冷木阳将缨宁放下,眸光深沉地盯着自己的女人。 他知道,她的心里全是他,所以,才会在这样的时候哭泣,“缨宁,我再告诉你一次,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知道吗?” 缨宁自己抹了抹眼睛,紧紧地盯着冷木阳,绷着眼神说不出话来。 冷木阳凑过去,吻了她的额,然后,停在那里,声音很低,却十分清晰坚定地说,“缨宁,你相信我。我今天失去的,将来一定会拿回来。这是时间的问题。你选择了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有你在,我们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你明白吗?” 缨宁听明白了。 可是,她还是心里难受,就伸手攀住冷木阳的脖颈,紧紧地抱住不放…… 她现在所能给他的,也就是她这个人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难受 嗡,嗡! 冷木阳去洗澡的时候,缨宁一个人窝在沙发上,两臂压在膝上,撑着下颚发呆。手机在她身侧震动,麻簌簌的烦。 电话是姚清打过来的。 缨宁想,今天冷氏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姚清自然都知道。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自然是劝她离开冷木阳。 ——“妈……”缨宁拿起手机,精神萎靡地喊了一声。 姚清跟缨宁说话时,全是心疼,“缨宁,你大概已经知道了,你冷伯伯已经和冷木阳断绝父子关系了。冷木阳现在已经不是冷氏的总裁了,他……是跟冷氏没有关系了。他现在这样,怎么能配得上你呢?以前,我就不同意你和他在一起,这个时候,你就听妈妈的劝,回来吧!你告诉妈妈,你们在哪里呢,我和司机过去接你!” 缨宁抿紧唇,有那么一会儿都别扭地不想说话。 “妈,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贪图的是冷木阳的总裁身份和他的财产吗?我以前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他;我现在仍然要和他在一起,因为,我还是喜欢他。这跟他有没有钱,有没有地位没有关系!” “缨宁,你怎么就这样傻呢?你和冷木阳在一起……你们不合适!冷木阳结过婚,他的婚姻很失败……他究竟有什么样的心理问题,你知道吗?你现在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他的表面。等到你们结婚了,你就知道,他不会是一个好丈夫!” 姚清说话时,很用力,声音都像在发抖。 缨宁听得真切,耳膜震得嗡嗡作响。 冷木阳有没有心理问题,是不是一个好丈夫,她是最有发言权的。 可是,这样的话,她是无法跟姚清说的。 缨宁两腿伸开,从沙发上垂下,身子坐得直直的,很是认真地跟姚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妈,我想跟你说,我很清楚冷木阳的为人,他没有心理问题。至于您说到的,我们婚后会不会幸福,我也不能肯定地告诉你,我们会怎么样。但是,我能告诉您的是,我们都会努力地去经营我们的婚姻……就像做生意一样,我们努力经营,生意仍然会有赔有赚,婚姻也一样……即便将来我们有什么磕绊,那也是我们共同经历的生活……我相信,我们的主色调一定是幸福的,因为,我们彼此深爱着对方。就像……” ——就像您和冷伯伯一样。 这一句话,缨宁已经到了嘴边,又生生地咽下去了。 她了解自己的母亲,知道母亲已经把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了冷天宇;但是,冷天宇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她现在已经不清楚了…… 就看冷天宇对冷木阳的作为,已经让她大为震惊了。 她现在不想评价冷天宇了。 “缨宁……” “妈,我先挂电话了!” 缨宁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挂断了姚清的电话。 毕竟是自己母亲,这样匆忙地挂她的电话,缨宁心里有些不好受。 天下的母亲,都是为着自己的孩子好。 姚清是唯一一个和她有着血缘亲情的人,她……并不想伤害姚清。可是,现在的情况,她不想再回去了…… 冷木阳从浴室出来,身上泛着沐浴液的香味。他大概是怕缨宁等及了,出来的时候,正在挽浴袍的带子。冷木阳的身材极好,即便是简单的款式,也能穿出王者的雍容来。冷木阳系好衣带,抬头就看到缨宁两手撑着沙发,眼神呆呆地望着空气,安静得像一塑女神雕像。 ——“在想什么?”冷木阳走过去,用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问她。 缨宁没说话,反而低下了头。 冷木阳墨色的眸子里映着她的影子,很深的颜色,他稍稍迟疑之后,正待说什么,缨宁却忽然站起来,她起身时有些着急,一下子就顶到了冷木阳的下颚。缨宁不知道冷木阳怎么样,只知道自己很疼,而且头顶疼得厉害。 冷木阳这次很用心地帮缨宁揉发顶,并且跟她道歉,“是我不好,站得不是地方。” 缨宁疼恼了,伸手推他,“冷木阳,你是故意的!” “我怎么就故意了?” “你故意碰我!” 冷木阳听缨宁这样一说,也就没有词了。缨宁自己知道自己说过了,就嚷着去洗澡,没有让冷木阳再碰她。 刚刚和冷木阳吵了架,吹头发这样的事,实在不好求他。 可是,缨宁心里本来就烦,举着吹风机就委屈地想哭。 她把吹风机放下,自己在镜子前站着,镜子因为洗澡的热气变得雾蒙蒙的,人影看上去很朦胧。本来很具体的脸和身体,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缨宁刚准备按吹风机的开关。 ——“出来,我帮你吹头发!” 冷木阳的声音不紧不慢,不轻不重。 缨宁突然听到他这样说,眉心挑起,神色瞬间变得愉悦起来。 她自己知道刚才的事是她无理取闹。 就希望事情这样过去。 现在冷木阳这样主动,她自然高兴。 缨宁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长发散开,护着肩,小脸干干净净的,像小圣女一样纯洁。她朝着冷木阳走的时候,走得很慢,半天才走到沙发边上。 冷木阳拉她的手,让她坐过去,然后,尽心地帮她吹干长发。 吹风机里的风暖烘烘的,吹得人犯困。 等到头发完全干透了之后,冷木阳去放吹风机。缨宁就钻进被子里,睡了。后来,她朦胧地感觉到冷木阳过来,像是坐在床头盯着她看……可是,她实在太困了,就睡着了…… 冷天宇从书房回来,看到姚清神色凄然地坐着,就问她缨宁的事。 “怎么样,打电话了吗?缨宁怎么说?” “她……她也没说什么。” 姚清纠结地蜷了蜷手指,眉间透着担忧。 冷天宇长长地吁了口气,为缨宁不值,“清清,我看缨宁这孩子是被冷木阳骗住了。你还得和她多谈谈。劝她回家。冷木阳毕竟是结过婚的人,他和缨宁在一起,自然是有目的。我就怕缨宁会受委屈。她人小,就是受了委屈,也不敢跟我们说。唉,都怪我,没有拦住他们。” 冷天宇的话,说得很是到位。 姚清听后,心里更不安了。 可是,她现在也不知道冷木阳和缨宁住在哪里,她是没法过去找缨宁的。 于是,她就问冷天宇,能不能查一下缨宁和冷木阳在哪里住。 冷天宇对此很警惕,他因为有谢雨婷的原因,是不想让姚清去找缨宁的。 冷天宇转身,拉住了姚清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清清,缨宁毕竟是年轻的女孩子,要是我们上门去找她,她一定会受到伤害的。她再小,也有尊严和面子。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你呢,多劝劝她。我……我想着,我们哪天约她出来见个面。选一个可靠的见面的地方,或许,就能把她给带回来,你说呢?” 冷天宇话里有话。 姚清明白了。 要是他们定了一个地方,安排了人,只要缨宁出现,就能把缨宁硬拉回来…… 这样的事,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总裁办公室里,冷卓有些烦刘文。 要不是为着财务查账依赖刘文这个财务总监,他真想一拳把刘文打晕了。 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冷卓肆意地坐在座椅上,叠腿,靠背,显得极不耐烦。 “刘文,我已经说过了,三天时间,我就要查账的结果……” 刘文微微一笑,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 他笑,是他确实觉得冷卓很搞笑。像冷氏这样的跨国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就有近千家。而冷氏本身涉足的产业很多,像矿山开采,电信通讯,酒店业务等等,这样繁杂的结构布局,账务更是错综复杂。要是想查清,最少得三个月。 刘文盯着冷卓,举起了三根手指头,告诉他,至少要三个月。 啪! 冷卓伸手就拍到了桌子上。 桌子是红木的,他的手是肉做的。这一掌拍下去,他自己先抽了抽嘴角。刘文的笑意更深了。冷卓扬手就把桌上的文件掀到了地上,“刘文,你要看清楚现在的形势,现在是要找出冷木阳贪污公款的证据,这是董事长安排的任务,你如果不当回事,必定会重罚……” 刘文已经年近五十的人了,什么事没有见过。 他并不怕冷卓,反而觉得冷卓像演杂耍的,很可笑。甚至冷卓把冷天宇搬出来,都是可笑的。冷天宇是什么人?冷天宇就是安排了查账,也不会让他三天就出结果。冷天宇还没有愚蠢到那样的地步。现在就可恨的是,冷卓才刚刚坐上总裁的交椅,就这样颐指气使,实在可恶。 刘文笑着,继续笑着说,“总裁,既然是董事长安排的事,那我就跟他汇报工作进度吧!” 说完,刘文直接转身朝门外走。 “你,你给我站住,你……” 冷卓站在桌前,扬着胳膊想给刘文树威,但是,刘文根本没有理会他。 呯! 办公室的门被刘文关上了。 冷卓生气地站着,很快脸色就不对了。他捂住胸口,忍着不适坐下。阖上眼,平心,静气。大约十几分钟后,冷卓的脸色才渐渐如常。 他将桌上的电话拿起来,给林梓悦打了电话,“你去医院一趟,把给我熬的药拿来。” 药,是缨宁用相见树种做的药汤,有和气宁神的作用。 冷卓最近心情不好,就靠这药调理着。 没有这药,他的心情会更差…… 没有姚缨宁,他的命,怕是也没有了。 冷卓左手掸在桌面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药拿回来了,林梓悦很贴心地将药盛到碗里,送到了冷卓的桌上。她送了药,人就站在桌前,没有立即走。冷卓拿起汤勺,低下头准备喝药,注意到林梓悦还站着,就扬扬手,让她走。林梓悦人很聪明,知道冷卓不想理她,就委婉地说,“总裁,那我先出去。一会儿我再过来拿药碗……” “哦,不用了。等到中午吧!我不在的时候,你负责打扫我办公室的卫生。让他们两个干,我不放心。” 冷卓这样一说,林梓悦心里才放心了。原来,冷卓还是信任她的。 “是,总裁,我知道了。” 林梓悦走后,冷卓慢慢地喝了汤。这汤就是有奇效,喝了之后,身体微微发热,就觉得五脏六腑都通透,人的精神也平和而有劲。 既平和又觉得很劲的感觉,这正是冷卓所需要的。 他现在就是想证明自己的实力。 ——“哼,姚缨宁倒是个神医。” 冷卓将药碗推开,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林海,我让你查的事,查清楚了吗?” “总裁,我现在就在姚缨宁所住的地方附近呢!” “哦,她现在住哪里,是不是和冷木阳一起住?”冷卓自己想到什么说什么,话筒里,林海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不是冷卓让他查姚缨宁和冷木阳住处吗? 怎么,冷卓又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呢? ——“说话!”冷卓本来心情挺不错的,因为林海的沉默,他说话的声音又急起来。 林海只好把详细的情况汇报了一下,“总裁,现在冷木阳和姚缨宁住在城中别墅,b区,二幢的别墅。” “林海,这别墅可是冷氏的房产,冷木阳明摆着是占用公房,这怎么能容忍呢?你带人去把他们赶出来,注意,不要……” “总裁,您弄错了。这虽然是冷氏开发的别墅区,但是,这别墅的主人是沈簟秋。这是沈簟秋的房产。”电话里,林海的声音有肃穆的感觉。 在云城,谁都知道沈翰,更知道沈簟秋是沈翰最疼爱的女儿。 所以,就起沈簟秋,就跟说起沈翰,是一样的。 都要肃然起敬。 冷卓不信,“这怎么会是沈簟秋的房产呢?” “总裁,是这样的。这是当初冷木阳和沈簟秋结婚的时候,沈翰为沈簟秋买的。当时,冷木阳分几次共转给沈翰一个亿,银行备注是:聘礼。沈翰呢,当下就挑了城中别墅地段最好的一幢,付全款买了下来。并且,还为沈簟秋存了一个亿作为嫁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记忆 “一个亿算什么?我现在的身家,要称百亿千亿!” 冷卓绝不能允许冷木阳超过自己,尤其是此刻。他心里的火直冲到脑门,就差把自己点燃了。林海在电话里默默地,猜不出冷卓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冷卓都称百亿千亿了,还生冷木阳什么气?冷卓已经把冷木阳的权和钱都夺过来了,还有什么不满呢? 林海因为没有明白冷卓所想,所以,再说话时,也是惹冷卓生气。 ——“总裁,有件事很奇怪,就是沈簟秋死后,那一个亿当天就被沈翰转走了……而沈簟秋存在活期上的钱,几天后,分几次转到了姚缨宁的名下……” “笨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大嫂死了,手机卡还在冷木阳手里,他那个时候就打了缨宁的主意,不过是借缨宁的手,把我大嫂的钱转走了。哼,可见,冷木阳有多贪财!他如此小人,怎么能做冷氏的总裁?” 冷卓的话说得好像有道理,林海又默了。 林海一直不说话,冷卓气得拿着手机在办公室走到了脚疼,最后,才对着电话吼了一声——“林海,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查姚缨宁和冷木阳的住处吗?” 这个林海很清楚,“我当然知道,您是想暗中监视冷木阳,看他会不会……” “笨蛋!我为什么要监视冷木阳?他现在就是丧家之犬,还有什么好监视的?” “那……总裁,您是想……” “笨蛋!我当然是想要姚缨宁,我要姚缨宁,你明白吗?笨蛋!气死我了!” 林海蓦然一惊,顿时头脑清醒,立即向冷卓保证,“总裁,属下明白,您放心,您想要的,一定帮您办到……” “放心?你这样的笨蛋,怎么让我放心?挂电话!挂电话!” 冷卓自己先把电话按断了,顺手就扔到了桌上。 心口又开始不好受了。 冷卓像一个饥饿的人找食物一样急切地掀开了药桶的盖子,看到里面还有残余的一些药汤,小心翼翼地倒了出来。 药汤在白瓷碗里,只有大概三分之一的量。 可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今天冷木阳起得格外早,跑步回来也不过才早晨六点半钟。 户外,寒风飒飒,他的衣服里却渗出了薄汗。出去锻炼的时候,穿了一件厚运动衫,跑完三千米,里面的背心就粘到了背上。以前,他不会出这么多汗,今天,却突然这样…… “木阳,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雨婷手里拿着喷壶,正在浇花,看到冷木阳热气腾腾地从外面进来,有些诧异。 “很快吗?”冷木阳抬头看看客厅里的时钟,正指向六点半钟。 他是六点十五分朝外走的,走路到别墅后面的跑道需要三分钟,然后开始跑步,再到现在回来,他走得快也要用两分钟进客厅,前后一共也就用了十五分钟。那这样算来,他跑三千米用了……十分钟!甚至还要少! 难怪,他会出汗。 这不是锻炼,这是要破世界纪录的节奏。 冷木阳唇角微扬,自嘲。 谢雨婷看到儿子自己一个人在笑,心里也是高兴的。 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一个不开心呢? 更何况,缨宁是那样好的一个女孩子。 谢雨婷想了想,趁机嘱咐冷木阳,“木阳,我看着缨宁在家里,一定是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她哪里都出落得很好,身材好,容貌好,心地好,还有那样高明的医术……她这样好的女孩子,既然进了我们家,你一定要好好疼她。而且,你们刚在一起,她可能还不适应,你更要多体贴她。你想啊,她是和你在一起了,可是,却离开了自己的父母。她这心里,总还是惦记着家里,即便是她很爱你,要她适应和你单独在一起的生活,这还是需要一个过程。你比缨宁大,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能委屈了她。凡事,都要多想着她点……” 谢雨婷的话,说到了冷木阳的心里。 他本来还在想,昨晚,缨宁撞到了他的下颚,这件事,就是一个意外。 要是换作以前,他哄哄她——瞧,我站得不是地方。 这样的话,他都说出来了,她自然也就不介意了。 可是,昨晚,她的火气就是没有下来,最后,还是被他梳着头哄睡的……那就说明,她的心里,还是有烦心事的,正是因为她的心里不舒服,所以,才会那样。 冷木阳墨色眸子里渐渐有了亮色,如同早晨的太阳照进了眼睛里。 ——“妈,我明白。今天早晨的早餐,我来做……”冷木阳是想做一次早餐,做点合缨宁胃口的。但是,谢雨婷更想让冷木阳陪缨宁。 冷木阳想了想,“那我上楼看看,缨宁若是醒了,我就陪着她。如果还在睡,我就下来做早餐。” 谢雨婷看儿子这样,也就点头答应了。 冷木阳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就像站在陌生人的门口一样,犹豫。 他可以在楼下洗澡,要是这个时候进房间里,会不会吵醒她? 但是,他特意上来,就是想看看她。 冷木阳轻哼一声,嘲笑自己——这样犹豫,哪里像他往常的作风?真是不做总裁了,就这样吗? 冷木阳低头,推门进去,又返身轻轻地掩上了门。 他远远地望了望缨宁,就看到她在被子下面紧紧地拱成一团,头一半缩进了被子里,只露着眼睛和鼻梁。 天气很冷吗? 冷木阳看看空调的温度,还是昨晚调整的二十九度。 他现在热气腾腾的,她怎么这样? 难道是……感冒了? 冷木阳没有多想,走过去就把手心贴到了缨宁的额头上——缨宁慢慢地挑起眼皮儿,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后,小声嘟囔,“冷木阳,我不发烧。你拿开手!” 缨宁确实没发烧。 冷木阳用手心捂着缨宁的额头,她那里的温度,是和他的温度一样的。 “嗯。体温正常。” 说完,冷木阳转身进了盥洗室。一会儿再出来时,直接偎到了缨宁身边。缨宁仍然半阖着眼。冷木阳就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出来,“昨天晚上,我从浴室出来,你是不是刚刚和岳母大人通过电话?我现在想起来了,你把手机放到了茶几上,应该是用过之后放到那里的。” “……”缨宁缩着肩,惺忪着,不理会。 冷木阳抬起手,看看身边的缨宁,像刺猬一样缩着,墨眸沉如潭。 他两只手臂曲起,放到脑后,撑着头,望向天花板。 “我现在这样落魄,岳母大人自然是劝你不要和我在一起,是不是?” 缨宁听着冷木阳的声音不对了,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这是要说什么呢? 她就不能多睡一会儿吗? 昨天晚上,他拿着手机出去又进来,折腾了几次,她根本就没有睡好。现在,他还要说这些,难道,是觉得她很安逸吗? 缨宁闭紧了眼睛,她还想再迷一会儿。 ——“作为母亲,岳母大人的担忧都是正常的。所以,你的心里很乱,是不是?然后,又在情急之下,撞到了头,自然就生气。我也是现在才体会到的……我和父亲,我们不是父子,现在以这种方式闹开了,我心里很痛苦。我想,你跟着我,违背了母亲的心意,你们是亲生母女,你的心里一定也很痛苦……” “冷木阳,你还要说多久?”缨宁忍不住喊了一声。 她无奈地搂紧了枕头,心里因为有气,将枕头都扯皱了。 冷木阳垂眸看看缨宁,欲言又止。 缨宁听不到了冷木阳的说话声,就又放心地搂着枕头睡。 冷木阳俯过身来,仔细地看,发现缨宁完全处于半醒的状态,“姚缨宁……” “冷木阳,你……不……用……乱……猜……了!我就是困,今天晚上,如果你再折腾,我就搬到其它房间里睡。” 折腾么? 冷木阳纠结,“昨晚上,我什么也没有做。” 昨晚上,他一点睡意也没有。出去打了两回电话,然后,就一直想着睡。但是,她就在他身边,那样的感觉,他怎么能睡得着?所以,他又去书房处理了一些事情,一直到凌晨两点才回来…… 缨宁想,他什么都没有做,还不如做点什么。 “冷木阳,你是有力气无处用吗?那你去跑步啊!” “我刚跑完步。” “我看你精神这么好,还是跑得不够。你要是跑上两万米……” “姚缨宁,我不去跑步,但是,我不会再烦你了。今晚,我睡隔壁的房间。” 说完,冷木阳就起身,很利落地换上了西裤和衬衫,然后,就出了房门。 缨宁抬起眼皮儿远远地瞄了他一眼,仍然没力气起来。 对于晚起这件事,缨宁很难为情。 以前在冷家的时候,她晚起了,姚清就以为她熬夜学习了。 可是,现在她在冷木阳的家里,她早晨睡到十点钟才起,这就没法解释了。谢雨婷自然是以为她晚上和冷木阳怎么着了……可其实,她是太冤枉了。 ——“缨宁,我刚刚又打了一回豆浆,早晨打的豆浆已经不新鲜了。还有,我学着你做了些奶黄包,周周说很好吃。你试试看。” 谢雨婷的话说得无微不至。 缨宁也确实饿了。 “妈,谢谢您。”缨宁挽住谢雨婷的胳膊,偎了她一会儿。谢雨婷就说,“缨宁,我是把你当女儿看了。我现在过去的事都记不得了,但是,我就想,我年轻的时候,为什么不再要一个女儿呢?有个女儿多贴心呢……” 谢雨婷说起了自己失忆的事,缨宁眉心微蹙。 谢雨婷一直没有自己的记忆,实在是有些不公平。 吃过饭,缨宁想帮着收拾餐具,却被谢雨婷拦住了,谢雨婷说,自己以前就是因为血管堵塞住进了医院里,现在,她年纪大了,就应该多活动活动。收拾碗筷,这些活就都由她来做。 缨宁知道谢雨婷的心思,就没有再坚持。 ——“缨宁姐姐,你过来。我有这里有宝贝!” 周周小跑着过来,一边拉着缨宁的手朝客厅的沙发那边走,一边小心地看着厨房的方向,似乎是怕谢雨婷看到了他一样。 缨宁迟疑地望着眼皮底下走得飞快的小人儿,想不出他有什么事要告诉她。 周周半跪在地上,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用力抠开了抽屉。缨宁凑过头去看,就看到了一只木雕龙。是用红檀木刻的,木龙眼睛的地方还没有刻,另外,还有龙尾没有刻好。不过,就现在看来,这条木雕龙已经可以腾云驾雾了! ——“哇,好漂亮啊!周周,这是……你刻的吗?”眼前的艺术品给缨宁带来了巨大的震惊,竟然以为这条木雕龙是周周刻的。 周周小指头按在自己嘴上,嘘了一声,“姐姐,这是个奶奶刻的!” “奶奶?”缨宁掂着这个比一壶茶还要重许多的木雕龙,心里就想到了自己要帮谢雨婷恢复记忆的事。因为冷天宇和冷木阳父子决裂,缨宁不忍心把冷天宇的事告诉谢雨婷。 仅管她之前和冷木阳讨论过,只有强烈的感情才最容易唤起谢雨婷的记忆。可是,如果是冷天宇,缨宁就不忍心告诉谢雨婷。冷天宇这样冷酷无情,缨宁对他的好感全无。 可是,如果用谢雨婷喜欢的东西来唤起她的记忆,一样是有效的。 缨宁想了想,就把木龙放下,蹲下来和周周说悄悄话,“周周,姐姐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缨宁在周周的眼里,是一个大人,缨宁说要他帮助,周周立刻就有了男子汉的精神,他拍拍自己的背带裤,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你说吧,我帮你。” 看周周答应了,缨宁就小声地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周周立即保证,一定会帮她的…… “周周,你的变形金刚还没有装好吗?” 冷木阳从外面回来,远远地看到周周和缨宁在一起,他站在门口,没有和缨宁说话,就是喊了一声周周。周周听到声音,转过身,踮着小脚就朝冷木阳跑过去。 “哥哥,我和缨宁姐姐有个小秘密。” 冷木阳弯腰将周周抱起来,问他,“噢,是什么秘密?能不能和我分享一下呢?” 周周点点头,又将中指放到了嘴边嘘了一下,小声说,“哥哥,我可以和你分享,但是,你保证不要告诉奶奶……” 第一百九十章 难道他看不出来 “周周,快下来!不要总和哥哥闹。” 不等周周将自己的小秘密说出来,就听到了谢雨婷的嗔怪声。 在这个家里,最疼周周的谢雨婷,可是,周周也最惧她。 “奶奶,我没有闹啊!” 周周顾不上说自己的秘密了,直接从冷木阳的怀里溜下来,反转身,跑到了谢雨婷身边。谢雨婷拉起他的手,告诉他,到了听国学课的时间了,“周周,你快要上幼儿园了,不能总贪玩。走,奶奶带你听课去。” 周周抬眼看看谢雨婷,又恋恋不舍地瞅了一眼冷木阳,一步一回头地去了自己的儿童房。 缨宁远远地对着周周的背影笑了。 小孩子真是可爱…… 如果,当初自己不出车祸,那她和冷木阳的孩子,现在,就快要呱呱落地了。 缨宁的思绪飘远,想到了沈簟秋的事,清亮的眸里,染了深深的愁绪。 ——“说说吧,你和周周有什么小秘密?” 冷木阳走过来,手背碰了碰缨宁的手背。 缨宁神色有些呆,声音也低,“我们哪有什么小秘密。是,是妈妈的事……” 冷木阳深问,“妈妈的秘密吗?” 缨宁想,木雕的事,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就弯腰从抽屉里拿了那只刻了一半的木头龙出来,让冷木阳看,“就是这个。周周告诉我,奶奶一直在悄悄地刻这个。” 木雕? 冷木阳诧异,接过红木雕成的龙,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这条龙很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哦,是在二叔的家里。二叔喜欢木雕,家里摆的都是这些木雕工艺品。在他家的电视机前面,就摆着一条木雕龙。就是,那条龙是紫檀木做的,看上去很霸气。这条龙……模样有些像,却还不及那条……” 冷木阳一边说,一边将龙在手里翻了个身,看了又看,他的墨眸中闪晃着龙的影子,一下一下地,久久不止。 “你说,二叔也喜欢木雕啊?” “对。我是亲眼见的。二叔家里,倒是雅致。摆着很多木雕的艺术品。” 冷木阳走到茶几前,将木雕龙放回了原处。关上抽屉后,他随手打开了旁边的抽屉,果然看到了一整套的雕刻工具,大小有十几种刻刀,光打到上面,刀刃处明晃晃的。这时,冷木阳注意到有一只刻刀单独撂在外面,像是不久前刚刚用过…… 这样想来,母亲是真喜欢这个。不然,不会在这上面下这么多功夫。 冷木阳虽然不能理解这种喜欢,但是,他还是跟缨宁说,“就是这刻木头的喜好很危险。我想着,妈妈怕我担心,所以才没有告诉我。” 说完,冷木阳慢慢地合上抽屉,低着头定定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又转回身笑着跟缨宁说,“或许,像妈妈他们这个年纪的人,都会爱这样的艺术品吧!当然,除了我父亲。父亲的书房里,收藏架上,全是名贵的古董。他可是只喜欢值钱的东西呢!” 这一点,缨宁有同感。 “是,冷伯伯的别墅都给人金碧辉煌的感觉。” “哦,金碧辉煌?”冷木阳听到这四个字,绕过茶几,走到缨宁这边,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问,“那我们现在的别墅,在你的心里,是什么感觉呢?” “冷木阳,这个你也比?”缨宁心疼自己的头发,没有正面回答冷木阳。她今天本来起晚了,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一点儿,她特意把长发梳成了以前学的一种发式,还特意换了裙子。要多正式有多正式,现在被冷木阳这样一弄,全乱了。 “怎么,我不该问这个?” 冷木阳将缨宁的手拉开,不许她护着自己的头发。 缨宁从冷木阳身边跳开,声音就恼了,“冷木阳,你把我头发弄乱了。” “那怪你不认真和我说话。” “我怎么就不认真了?我说冷伯伯的别墅金碧辉煌,那是因为我感觉那里不像家,所以才那样说的。你又反过来问我觉得这里怎么样,这是我们的家,你说我会是什么感觉?本来感觉这里很温馨,你偏偏天天跟我闹。还把我的头发弄乱了……” 缨宁觉得冷木阳弄乱的她的头发,是对她最大的不尊重。 以前,她扎个丸子头,他爱怎么揉怎么揉,可是今天这个发式,她用半个多小时才梳出来的。冷木阳根本不能体会,一个长头发女人,每天自己打理头发有多辛苦。不仅头发长,还很厚。缨宁现在只想了想,就觉得手举得还疼呢! 冷木阳自然不能体会,他只是听缨宁说起这里是家,心里很感动。 “缨宁,我不知道你心里是这样想的……” “冷木阳,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呵呵!” “你笑吧!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你早上说了,要睡隔壁的房间。这可是你说的话,你说了,我听了,你晚上就兑现吧!”说完,缨宁一个人跑上楼了。 下班的时候,高风收拾了桌子,准备离开。 林梓悦去冷卓的办公室打扫卫生了,她出去的时候,特意告诉吉娜,让吉娜帮忙把她的办公桌收拾好。吉娜没说话,但是却是认真地帮林梓悦收拾,包括帮林梓悦倒了茶杯里茶水,并且冲洗干净。 高风有些不耐烦,“吉娜,这样的事,你干嘛要帮林梓悦做?她算什么啊?” 吉娜把该做的事做了,准备离开,“高助理,我的事情处理完了。先回家了。”说完,吉娜拿起自己的手包,将椅子推进办公桌里,低头就朝外走。 高风觉得,吉娜看似普通,但是,为人作事自成一格,倒是有他们总裁的样子。 吉娜才跟了冷木阳几天,就能学成这样。 自己如果再这样毛躁,实在可笑…… “吉娜,别打车了,坐我的车吧!” 下了电梯,高风在一楼挡了挡吉娜。吉娜没有停,低头绕过他,自己先走了。高风望着她的背影,眉心微蹙。她这样的个性,实在无法理解。 高风自己开车回家,拿出钥匙要开门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的门响。下一秒,门被从里面打开,吉娜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要走。 高风知道,今天林梓悦已经通知了吉娜,说她住的公寓是冷氏的公房,让她搬出去住。 可是,她在这座城市,孤身一人,要去哪里住呢? ——“吉娜,不如你住我这。我这房子有一百多平,空着也是空着,你住过来,倒省得我打扫一间房的卫生了。我是单身,你可以安心住着。没有人会打扰你,怎么样,你住不住?” 吉娜抬起头,高风比她高多半头,她挑起眼睛看,棕色的眼仁里平静得像湖水,“高风,我不习惯和男人合住。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租了住处,回头把地址发给你,有时间过来坐坐,我请你喝咖啡。” “吉娜……” 高风低低地喊了一声,但是,吉娜已经按了电梯,并且,很快就等到了电梯,然后,拉着行李进了电梯,离开了。 高风站在门口,长长地吁了口气。 下午冷木阳不在厅里的时候,缨宁就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她现在已经不想借助冷天宇和谢雨婷的感情来唤醒谢雨婷的记忆了。她就是跟谢雨婷聊木雕的事。缨宁从抽屉里拿出木雕,谢雨婷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怔忡了一会儿,就笑了。 “肯定是周周那个孩子告诉你的。不过,你知道了也没关系。我自从清醒过来之后,就一心想着这个。” 谢雨婷拿起那条雕了一半的龙,眼睛里是满满的感情。 “妈,雕刻这个爱好,很好。但是,也很危险。你一定要小心啊!” “嗯。没关系,我小心着呢!手上有些小伤口,很快就好了。” “妈,那您……哦,对了。冷木阳的二叔也很喜欢木雕。我就想着,是不是你们那一代人,有相同爱好的人很多啊!” 缨宁有意提到了冷天星,果然,谢雨婷问起了二叔是谁,“缨宁,你说木阳的二叔也喜欢木雕?可是,木阳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家族中还有叔叔。” “妈,您才刚刚醒,木阳有些事,不想着让您多费心,所以没告诉你。冷木阳的二叔,叫冷天星。他呢,是一个很懂生活的人。说话也很和气。” “冷天星?” 谢雨婷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最后,茫然地摇摇头,苦笑,“缨宁,我是一点儿也想不起这个人了。过去的事,我都忘记了。我连木阳的父亲是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就是我这心里……” 谢雨婷将手中的木龙放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就是我这心里,时常会惦记着一个人。他高高的个子,气宇轩昂,总是在梦中逆着光向我走过来,喊我的名字。叫我雨婷。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沉厚,却又很温柔。我努力地想看清他的样子,可是,我根本看不清……没等我看清,我的梦就醒了……” 说到伤心事,谢雨婷落泪了。 缨宁看到她已经不再细腻的脸上落满了泪水,心里实在难受。心里进退两难。这个时候,谢雨婷当然是想知道有关冷木阳父亲的事,可是,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冷木阳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谢雨婷和缨宁都在厨房里做晚饭。 冷木阳站在厨房门口看了看,缨宁正在炖鸡汤,拿着汤盅的盖子,热气吹着,她的脸部有些朦胧,不过,她系着围裙的样子很……迷人。 冷木阳看到悦心处,笑了。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件事——他的女人可是说了,今晚让他兑现自己说过的话,让他睡到隔壁的房间里去。 难道,他就不能和她说一句气话吗? 他说了,她就要他兑现吗? 冷木阳越想越气,一甩身就走了。 吃过晚饭没多久,缨宁回房间。 房间里就她一个人。 冷木阳大概去书房了。并没有跟过来。台灯的光照亮了一片不大的空间,缨宁找到纸和笔,开始写谢雨婷的治疗方案。她把今天观察到的谢雨婷的反应,仔细地记录下来。 放下笔,缨宁拄着腮想——如果当初冷天宇和谢雨婷真是两情相悦,那谢雨婷生下冷木阳,肯定是有内情。没有哪个女人会一边爱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边又要和另外一个男人生孩子的。除非,这个女人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想到这四个字,缨宁的脑海里莫名地浮现出姚缨宁夜晚遭到强抱的情景。 夜色不明,男人从背部抱住她,带到车里,然后…… 没有然后。 缨宁不敢再想。就觉得恶心想吐。她捂着嘴跑进了盥洗室。再出来时,房间里一切都让她不安。缨宁想,自己有沈簟秋的思想,本身就是学医的,理科生。从来不迷信,也不会胆小。她可是解剖过尸体。当初,为了练习自己的技术,她在尸体解剖上,可是下了大功夫,没有少练习,她……什么都不怕…… 所有的信念,都经不起现实的残酷。 现实就是……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有些害怕…… 缨宁洗过澡,头发都没有完全吹干就藏进了被子里。被子里的空间闷得透不过气来。可是,她仍然觉得不安全。像是,随时有人会掀被子一样。缨宁害怕,裹紧被子,缩着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就感觉到身边的被角被人扯了一下。 是谁呢? 冷木阳过来了吗? 他怎么不说话? 还是…… ——“啊,啊!” 缨宁连喊两声给自己壮胆。 外面,冷木阳正抱了枕头准备离开,闻声停下不动。 “姚缨宁,你在喊什么?” 听到是冷木阳的声音,缨宁在被子里拢了拢头发,佯装镇定,她慢慢地探出头来。看到冷木阳一脸平静地站在床边,墨眸在灯影里深邃又疏离。缨宁想,冷木阳怎么能这样无动于衷呢?难道他看不出,她在害怕?不过,他没有看出来,倒是给了她尊严。本来她也不想在他面前显得这样胆小。可是,他这样不知道心疼她,难道,她就由着他这样吗? 缨宁连着眨了眨眼睫,当下就起身坐到了床头。她知道自己的头发很乱,但是,并没有动手梳理。 “冷木阳,你拿着枕头要去哪里?”缨宁两手按着被子,很认真地问冷木阳。 “自然是去隔壁房间里睡。” “你是说,你不想和我呆在一起,是这个意思吗?”缨宁挑眉,反问。 听到缨宁这样一问,冷木阳脸色就不淡定了。 ——他怎么会是那个意思呢? 他在书房拖了这么久才过来,就是不想去隔壁房间睡。 隔壁房间里又不是没有枕头,他特意来这里拿枕头,还不是……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 冷木阳本是不想走的,又听缨宁这样说,扬手便将怀里的枕头扔到了一边。扔了枕头,他心里还是懊恼,索性直接俯身,攥住了缨宁的手。这一攥,冷木阳用了力,缨宁微微蹙眉,却抿紧了唇不说话。 像一个固执生气的小孩子。 缨宁头发乱乱的,整个脸都隐在暗淡的阴影里。额头,鼻梁,还有墨黑的眼睛,都像蒙了一层淡淡的雾,虽看不真切,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美。 冷木阳屏住息,在她倔强的唇角吻了一下。缨宁受了惊,嘴微微张开,想说话。冷木阳就又吻她…… 这样重复了几次之后,缨宁红着脸不动了,垂下眼帘,安安静静的。 看她这样,冷木阳轻叹一声,“我就说,没有我不行,瞧瞧,头发还湿着!”说完,他松开缨宁的手,到盥洗室拿了吹风机过来,扳过缨宁的肩,细心地帮她将头发吹干。冷木阳本来是站着帮缨宁吹头发,大约是怕她又这样睡着了,他偶尔会低下头瞅他一眼。 缨宁并不想睡,上午睡足了,刚才又自己吓了自己,精神反而更好了。 头发吹干了,冷木阳拔电源线的时候,扫了一眼缨宁放在桌上的纸和笔。 犀利的眼神扫过纸面,上面短短的几行字,尽收眼底。 原来,她还是悄悄地在帮着母亲恢复记忆…… 冷木阳放好吹风机之后,想和缨宁好好谈谈。 ——“这个是什么?”冷木阳坐在椅子上,举起那张纸问缨宁。 缨宁没有回避,直接告诉了冷木阳,“这是我给妈妈恢复记忆的详细记录。下午,我借着木雕的事,跟她提起了二叔。并且把二叔的名字告诉了她。不过,妈妈……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这么久了,妈妈当然记不起来了。”冷木阳眸光深沉,慢慢将纸片推回桌上,声音里有许多的顾虑,“再说,或许当年,妈妈跟二叔就没有什么接触呢!” 缨宁点点头,赞成冷木阳的说法,“嗯,这很有可能。他们那个年代,思想都比较保守吧!妈妈也未必就和二叔说过什么话……” “所以啊,你就不要在这方面下功夫了。”冷木阳说服了缨宁,自己也放松了。 台灯的光,正照在冷木阳的身上,缨宁挑起长睫,盯着他的侧颜琢磨了一会儿,脱口而出说了一句,“冷木阳,你有没有发现,你和二叔……” ——长得很像呢! 后面的话,缨宁没有说出来,生生地吞了回去。 以前,她若是说冷木阳和冷天星长得相像,那是因为有血缘关系。毕竟,有许多叔侄之间,会因为基因的影响而十分相像。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她已经知道冷木阳跟冷天宇没有血缘关系,跟冷天星更没有血缘关系,那她就不能随便说两人相像了。 冷木阳隐约感觉到了缨宁的意思,但是,没有说开。 这样的夜晚,再多想这些,好像有些不合适。 冷木阳起身,将椅子移回了原处。缨宁看他突然沉默,正在迟疑,冷木阳已经伸臂过来。他的手臂越过她,像是在……拿枕头。这枕头,他刚刚扔开,现在又拿,难道,仍然要去隔壁房间里睡? 缨宁想,这抱着枕头去隔壁睡的样子,好像跟她当初做沈簟秋时一样。 可是,那个时候,她是以为冷木阳心里还住着其它的女人。 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冷木阳,你还要去隔壁睡?” 冷木阳手刚拿起枕头,听到缨宁问他,俊颜透出一股子清冷之气,“嗯,我说过的话,自然要兑现。” “冷木阳,你又不是开支票,要什么兑现不兑现的?” 冷木阳拿起枕头,没有理会,修长的腿迈开,一直朝门口走。 缨宁怔怔地望着男人的背影,几秒钟之后,灵活地跳下床,追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冷木阳,你不许走。” 冷木阳很镇定,伸手去掰缨宁的手,声音淡淡地说,“你早晨说过的话,我还没有执行呢,这会儿又不许我走,我总要先去隔壁睡了,再做其它的。” 缨宁没有冷木阳手上的力气大,很快就被他轻轻地推开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冷木阳拉开门走了。 房间里因为冷木阳来过,变得有了生机。 缨宁并不困,坐在沙发上,把这两天的事都回忆了一下。想着想着,突然就眼睛亮亮地笑了。 什么时候,她变成了这样呢?故意和冷木阳闹别扭,这就是现在的她吗? ——她居然变成了一只小刺猬! 就是一只小刺猬。 缨宁抱着靠枕,将脸缩进了软枕里。 黑暗中,人的意识变得很清醒。 缨宁想,她和小刺猬一样,之所以将自己的刺竖起来,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她变成刺猬,是因为她心底里的软弱和歉疚。 她一个女孩子,会软弱很正常。冷天宇突然和冷木阳关系决裂,把她推开了风口浪尖。即便是她躲在这栋别墅里,假装一切都好,可是,她的心里,仍然会难过。 而且,她对于冷木阳,心存歉疚。 最初,是她一直追求冷木阳,然后,才得到了他的爱情。可是现在,冷木阳因为选择了他们的爱情,却失去了一切——以前冷木阳是万人之上的总裁,如在云端,万众瞩目。现在,他不再是总裁了,甚至连自己的个人财产也被冻结了……这样的事实摆在眼前,她不管冷木阳能不能接受,她就接受不了。 所以,她歉疚…… 在靠枕里闷久了,缨宁露出脸来,长长地吐了口气。 房间内,是冷木阳布置过的家具。虽然在暗影里看不真切,但是,一件一件的,看起来都很舒服。冷木阳选的家具,简洁大气,不是最豪华的,却是最舒适的。就拿这吹风机来说,就比以前那个好用。就连这靠枕上的百合花图案,都透着丝丝缕缕的艺术气息,看着就养眼! 啪嗒! 缨宁看着看着,有泪水掉下来,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她眨了眨睫毛,泪水就不停地流出来。 门被从外面推开了,冷木阳走进来,看到缨宁这样坐着,伸臂将她揽进了怀里。 “在想什么?” “在想……我是怎么变成一只刺猬的……” 冷木阳听出缨宁的声音不对,俯首看了看,看到她脸上有泪水,眉心暗了暗,伸手够了纸巾过来,帮她点了点脸上的泪水,又将纸巾丢开,然后紧紧地揽着她的肩,沉声说,“缨宁,我从十六岁起,就在父亲的帮助下开始接手冷氏的工作。这些年来,我一直以冷氏为我的全部,身处其中,不知疲惫地工作。我的世界里,除了冷氏,就是冷氏。直到,我有了你……沈簟秋的那一段婚姻,你也知道,我忽略了她。所以,我和她并没有真正地爱过。我唯一真爱的,只有你……” 缨宁扣住冷木阳的手,仍然有些哽咽,“可是,有了我,你没有了冷氏,我心里觉得歉疚……” 冷木阳揉揉缨宁本来就乱的发顶,轻哼一声,“姚缨宁,我想着,你这两天,心里就一直想着这些吧!所以,才会变成刺猬!” 缨宁的头发被冷木阳打乱,有一绺揉到了眼前,她一时郁闷,吹了吹气,将头发吹起来。 冷木阳看呆了,再次将她揽过来,用手指一点一点地把她的头发梳理开了。 “缨宁,在我的心里,我们的感情是无价的,胜过一切。” “可是,你如果用一切来换爱情,我怎么忍心?” “有何不忍?只要我想,可以打造出另一个冷氏出来,只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可是,你要一切从头开始,你……” “谁说我要从头开始?” 冷木阳显得气定神闲,像是,他依然坐在总裁的交椅上。 缨宁仰面看着他,他的眼睛里闪着精睿的光,墨色的眸子漆黑深幽,在那里,藏着一个广阔的世界,她可以感觉到,但是,她看不到这世界的尽头,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缨宁抬起手,手指在冷木阳的眉间滑过,感受着那里光洁的皮肤和浓密的眉,这种很真实的感觉,填补了她心里的遗憾。 缨宁的手要移开的时候,冷木阳抓住了她的手。 “缨宁,看来,我那天说的话,你都没有听到心里去。” “我怎么没有听……你的人都在我心里呢!” 缨宁想不起来冷木阳说的哪句话,但是,她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再忧郁,也不再矛盾了。这个效果达到了,其它的,她就不用管了。 “呵呵,我的人还在这里呢,怎么就在你心里了?” 冷木阳将缨宁拉进自己怀里,凝着她的眼,问。 缨宁想了想,无惧地迎着冷木阳过去,小声说,“冷木阳,我说错了,我是想说,你的人都是我的……” 冷木阳正凝神听着,没想到缨宁突然冲过来,自己反而被她压住了。 “姚缨宁,这是沙发,你……” “沙发怎么了?你有意见?” 冷木阳没意见,就是觉得沙发太小。 第二天早晨,缨宁没有赖床,冷木阳去晨跑后,她就起来了。本来她想帮谢雨婷一起做饭的,但是,谢雨婷让她陪着周周玩。缨宁发现,早晨,居然是周周精神头最大的时候,他穿着小拖鞋,在客厅里举着一个飞机模型,一会儿跑到这,一会儿跟到那儿。 缨宁怕他碰到,就跟在他身后。 周周跑着跑着,脚底下突然绊了一下,整个人朝后仰,缨宁伸开手臂托住了他。 周周虽然没有摔倒,但是,还是怕了,小手搂着缨宁的脖子不放开,“姐姐,我怕!” 周周的小手软又热,这样有活力的一个小人儿,实在让人疼惜。 缨宁拍着他的背哄,“周周,没关系的!你可是小男子汉呢!刚才的事,姐姐都看到了,是你跑得太快,小脚自己别住了自己,那可不得摔倒吗?所以,听姐姐的,你只要跑得慢一点儿,就ok啦!” “ok啦?”周周学着缨宁的话说了一次,缨宁点点头。 “ok,就是一切都好啦!”缨宁解释。 周周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缨宁,开心地学这个词,“ok啦!ok啦!” 冷木阳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缨宁坐在地上抱着周周,周周穿着一件黄色的小毛衣,鲜活可爱。缨宁正和他一起笑,温柔又恬静。这一幕,很动人。就那样深刻地印在了冷木阳的脑海里……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冷木阳有事外出了,缨宁突然接到了姚清的电话。 她按了接听键之后,久久地听不到声音,“妈?” “宁宁……”电话里传来姚清的声音,苍凉又虚弱。按着缨宁做医生的经验来听,姚清的声音十分病态。 “妈,您生病了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宁,妈妈没有病,就是……这两天一直吃不下饭,动也不想动。” “妈,您……怎么能不吃饭呢?” “你不在家,我怎么能吃得下去呢?我知道,你是下定了决心要和冷木阳在一起的。我知道,我是拦不住的。你这样年轻,你的想法,怎么能和我一样呢?可是,我尽管都想清楚了,我的心里仍然闷着……” 缨宁实在担心姚清。 她觉得,只要姚清认可了她和冷木阳在一起的事,她和姚清之间就没有隔阂了。 “宁宁,你能过来看看妈妈吗?你在外面,我一直很担心你。我要是能见你一面,我心里就放心了。” “妈,我……” “我知道,冷木阳一定不会让你见我的。” “妈,冷木阳不会这样做的。那天的事,您不是也看到了吗?是冷伯伯不能接受我们在一起的事。所以,他才带着我离开的。我们只是住在外面,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您呢!” “那你,能回来看看妈妈吗?”姚清的声音像是在乞求。 缨宁听到心里很不好受。 她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好,我现在回去吧!” 挂断了姚清的电话,缨宁跟谢雨婷说自己要出去一趟。谢雨婷跟在她身后,几次想问,也没问出口。谢雨婷想说,缨宁,木阳不在家,你这是要去哪儿呢……可是,谢雨婷就怕自己这样问了,缨宁会不高兴,所以,就忍着没问。 中午的时候,冷木阳从外面回来。 谢雨婷正心不在焉地和周周玩呢。缨宁一直没有回来,她心里有些担心。 “妈,我回来了。”冷木阳话是跟谢雨婷说的,眼睛却在寻找着缨宁的身影。 谢雨婷闻声迎过来,有些不安地告诉冷木阳,“木阳,缨宁十点多钟出去的,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说吧你给我送什么来了 冷木阳眉心蹙起,问,“那缨宁没有说她去哪儿吗?” 谢雨婷摇摇头,答话时有些迟疑,“我看着她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要出去。我本来是想问她去哪里的,可是,她……走得有些急,我也就没有问……” 冷木阳知道,母亲是怕缨宁多想,所以才没有问。 “妈,我现在给缨宁打电话吧!”冷木阳按了快捷键,直接拨通了缨宁的电话,可是,电话关机了。这个时候,冷木阳不会认为是缨宁的手机没电了,而是断定缨宁出了意外。 他转过身,站到玻璃窗前,阳光射在脸上,眼前白光光的,窗外的一切都看不清。 究竟是谁给缨宁打的电话呢? 冷木阳手指摩挲着手机屏,给高风打了电话。 自从他从冷家搬出来之后,还没有和高风联系过。 电话打出去了,大约隔了十几秒钟,才被接通了。 “总裁,您还好吗?这几天您电话一直打不通……” 手机里,高风的声音低而急促。刚才高风正在助理办,看到是冷木阳的电话,他忌讳林梓悦,连忙拿着手机进了里间的打印室,把门关好后才接了冷木阳的电话。 “高风,缨宁突然失踪。你现在查一下,上午都谁给她打过电话。” 冷木阳直奔主题,态度依然又冷又威。 “缨宁小姐她怎么会……我现在就……” ——“高风,你在跟谁讲电话?总裁让你现在马上到他办公室。” 林梓悦气焰很盛地推开门,扬声冲着正在打电话的高风喊。高风捂住手机,有些懊恼地瞪了林梓悦一眼。林梓悦态度恣意地接着说,“高风,总裁可是有急事,你如果在打私人电话,我劝你不要再浪费时间。本来总裁就对你的办事风格很有意见了,要是你再不好好表现,那估计总裁要让你走人了!” “林梓悦,这才几天,你就这么嚣张,是谁给你的权力这样说我?” “高风,总裁可是说了,在这个助理办里,你,还有外面那个吉娜,都要听我的……” “笑话,就凭你,你也配?” “高风……注意你说话的语气!你再这样跟我说话,我就告诉总裁。” 呯! 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高风咬肌绷紧,十分地不服气。他忽然想起正在跟冷木阳通话,连忙把手机放到了耳边,但是,冷木阳已经挂断了电话。再打回去时,就是忙音。 冷木阳没有在高风这里浪费时间。 他转而拨通了姚清的电话。 缨宁不会是自己躲起来,只有可能是被人控制了。刚才他怀疑过冷卓,可是,冷卓现在还在公司里,所以,他更怀疑是姚清联合了自己父亲,故意设局来骗缨宁。 ——“冷木阳,你还给我打电话做什么?”电话里,姚清的态度冷淡且不满。 冷木阳知道自己带着缨宁离家出走,这件事对姚清的打击很大。他有必要向姚清道歉。况且,这个时候,他还想从姚清这里查出缨宁的情况呢。 “姚姨,依着我的想法,是想称呼您为‘岳母大人’,毕竟,我和缨宁的事,现在全云城都知道了。我们现在又住在一起,我自然应当这样称呼您……” “冷木阳,我是缨宁的母亲,只要我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你就没资格在我这里以和缨宁有什么关系而自居。还有,你带缨宁走了之后,对她怎么样,我又哪里知道?你便是欺负她,我也不知道!” “姚姨,我知道,这次的事有些莽撞,可是,这是不得已为之。我……” “不得已?冷木阳,你会不得已?你强行带走缨宁,恐怕是早有预谋吧!你就是欺负我们母女在云城没有什么靠山……你父亲虽然赶走了你,可是,他也不会帮我把缨宁要回来。我和缨宁,我们母女俩……就这样被你拆散,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听着姚清的口气,像是她和缨宁并没有在一起。 冷木阳试探着问,“姚姨,您和缨宁怎么就被我拆散了呢?她可以回去看您的……” “哼,冷木阳,你怎么会让缨宁回来?今天上午我给缨宁打了电话,她说好了回来,可是,一直没有来家里,还不是被你拦住了?冷木阳,你就是虚伪,也用不着在我这里惺惺作态……” 缨宁没有回冷家? 冷木阳挂断了电话,墨眸里难掩焦灼之态。 从上午十点多钟到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了,缨宁她…… 总裁办公室内,高风背着手,两脚分开,很是认真地站在冷卓的办公桌前,候着。 冷卓斜坐在座椅上玩手机,几个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按着,时不时唇角还会勾起笑来。他的座椅在办公桌后半米多的位置,高风是绝对看不到他手机内容的。 半个小时过去了,冷卓玩得尽兴,似乎完全忘记了高风还等着。 ——“总裁,你找我有什么事?” 高风实在等不急了,攥紧了拳头问。 冷卓依旧在看手机,大约又等了两三分钟,他突然抬了抬眼皮,看到了高风站在桌前,十分吃惊,“高风,你怎么还在我办公室里?” 高风忍着气答,“林助理说你找我有事……” “是啊,我是找你有事的,难道,我没有吩咐你吗?” 高风想发脾气,“我进来后,你一直没说过话。” 冷卓如梦初醒,“哦,对了,我刚才一直有事在忙。” 说了这句话之后,冷卓锁上手机,放到了桌上,然后,一脸慎重地看向高风,“高风,有件十分紧要的事我需要你帮我去处理一下。就是咱们的qn酒店出了一件棘手的事,住在5406的一名女顾客在酒店里丢了结婚戒指,正在跟酒店的经理哭闹。她一口咬定是放在了洗手台上。然后,出去餐厅里用餐,再回来后就不见了……你也知道,酒店里最忌讳出这样的偷盗的事……这要是传出去,会影响到我们酒店的声誉。事不宜迟,我相信你的能力,你现在马上就过去吧!” 高风冷静地听着,并不想过去。 这样的事,酒店的经理处理就可以了,何必他过去呢? qn酒店的经理都是从国际酒店管理专业毕业的高级经理人,而且任职经验丰富,这样的小事都处理不好吗? 冷卓为什么一定让他去呢? ——“怎么,你不想去?”冷卓挑眉问,声音里带着不悦。 高风没说话。 “高风,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信不信,我立即开除你!” 开除就开除吧! 高风想到自己刚才连接冷木阳的电话都要避开林梓悦,现在又受冷卓这样的气,当下就定了决心,“那好,你这样,倒是成全我了。我本来也不想再做了。”说完,高风转身就要走。 身后,冷卓扬起下颚,态度倨傲,“高风,你敢走吗?我会让你走得难堪,你信吗?不要说你再找工作,只怕你会在云城无立锥之地。还有,那个吉娜……我一样会让她很难堪……” “冷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事关吉娜什么事?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你何苦为难她?” “何苦?我确实是用心良苦。”冷卓的声音玩味,“高风,我不怕告诉你,你和吉娜,就是我故意留下来的,你们都是冷木阳的人,我为了考验你们,是否对我忠心,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你明白吗?” 冷卓的话说得清楚明白,高风压制着自己的火气,没有再说话。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还不快去!我让你去qn酒店!” 冷卓霍然站起来,十分暴躁。 高风远远地注视着他,神色复杂,大约半分钟后,转身离开,“好,我现在去酒店。” 冷天星的家里,叶丽华的一系列反常表现,让冷天星十分不适。 ——“天星,你坐着别动,我来,我来烧水。” 冷天星坐在沙发上,刚刚扬起手指,准备在装有自动上水器的烧水台上按键烧水,结果,叶丽华从对面沙发上站起来,拉住他的手,不让他按。还说要她帮着按。 冷天星默默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没有理会。 自从冷卓从医院搬回来之后,叶丽华对他的态度格外地热情。白天总是围着他转,什么事都要跟他抢着做。到了晚上,他要洗澡,她也要帮忙,洗过澡,又不让他安生。害得他夜夜和她周旋,白天都没有精神。 转眼,水就烧好了。冷天星准备泡茶,叶丽华又要抢着做,被冷天星推开了。 “我来泡茶吧!” 你泡的茶味道太差了。 这句话,虽然冷天星没有明说出来,但是叶丽华有自知之明。她帮冷天星泡过茶,可是,味道实在是难喝……要么是茶叶放多了,要么就是放少了,或者,就是水的温度没掌握好,茶水泛着苦味。 “好,天星,这个泡茶,你最在行了。我就喜欢看你泡茶!”叶丽华说话时软绵绵的,话里话外,全是恭维,冷天星只当做没听见。 冷天星,叶丽华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呢? 以前,他们夫妻俩相安无事,互不打扰,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她突然就热情起来? ——“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冷天星品了口茶,心情转好,就细问叶丽华。她要是有什么事,说出来,闹出来,也比这样古怪让人舒服。 “没有啊!我哪有什么事!我的心思,就全在你身上呢!” 叶丽华说着,就朝冷天星这边靠,冷天星连忙移开了距离。 客厅里,冷木阳颀长的背影,像凝固的音符,久久地没有动一下。 因为周周吵着要吃饭,谢雨婷进厨房给他煮了鸡蛋面,让他到餐厅一个人吃饭。自己则匆匆地赶过来和冷木阳商量找缨宁的事。 “木阳,都怪我,没有问清缨宁去哪里……” “妈,不是你的问题。这里面,一定有人在暗中算计我们。” 究竟是谁呢? 刚才冷木阳已经打电话问了门口的保安,他们并没有见缨宁出去。那也就是说,缨宁是在小区内被人算计的。这小区是冷氏的物业公司在管理,安保系统没有问题,非正常住户进不来,除非是冷氏管理层的人员。 冷木阳想,既要跟冷氏有关,能随便出入小区,还对他心存不满的人,那就只有冷卓了。可是,冷卓这样做,就不怕他把叶丽华的事揭发出来吗? “总裁,您可回来了!” 林海等在冷卓的别墅门口,看着冷卓下了车,连忙喜滋滋的迎上去。 冷卓从车里下来,拂了拂西装后襟的碎褶,面色不佳,“说吧,你给我送什么来了?” 林海自以为做了件大事,连忙请冷卓到他的车里,“总裁,您到车里看看就明白了。我可是揣着您的心思办的事。您说您想要的,我就给您弄来了。” “林海,我说什么了?你能知道我的心思?” 冷卓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弯腰进了林海开的商务车内,朝后座瞄了一眼,当下就退了出来。扬起手就打了林海一掌,“你……你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林海十分委屈,“总裁,我……您不是说,您想要……” “笨蛋!我是那个意思吗?啊!我怎么会是那个意思呢?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林海捂着脸就不明白了,那天,可是冷卓在电话里喊,说他想要姚缨宁的。那现在,自己把人给他弄来了,他怎么是这样的反应呢? 难道,真是他想错了? “总裁,我……我做得很隐秘。当时没人看见,而且,我把小区的监控也处理掉了。您就放心吧!” “我放心,我能放心吗?你……你这车里……我……笨蛋,我就给你气死了!” 冷卓教训了林海之后,小心地四下里看看,看到周围无人,就按动电控按钮,打开了别墅的门。冷卓让林海先把车开进去。而他自己紧跟着进去,进去后,再次锁上了大门。到了院子里,林海从司机座位上跳下来,附到冷卓耳边小声说,“总裁,我给她用了药,她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的。所以,您就放心好了。车里空间太小,不如,我现在帮您把她送到别墅里去?” 阳光底下,冷卓两手叉在腰间,垂眸站着,久久不出声。 第一百九十三章 装傻 阳光底下,一切都那样明晃晃的,实在让人不舒服。 冷卓别转身朝别墅里面走,边走边甩过来一句话,“把车开到地下车库!” “好嘞!”林海听到冷卓发了话,连忙上了车。他将车开进地下车库时,冷卓也已经从一楼的台阶下到了车库里。冷卓脸色平静,叉着腰在一旁等着,林海连忙打开了车后盖。 林海开的是一辆中型商务车,后盖打开,将后座靠背放下,正看到缨宁以侧卧的姿势蜷在后座椅上。 林海上前献殷勤,“总裁,我把人给您送上去……” “滚!”冷卓低喝了一声。 林海会意,放低了眉眼,退后几步,转身匆匆地离开了车库。 车库里光线暗淡,车后盖被打开后,车顶的照明灯亮起来,从上而下,将雾一样的黄色的光线洒在缨宁身上,清幽幽的感觉,就像她正处在一个异度空间里。车库里格外静。 冷卓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呼吸声有点急。 他保持着叉腰的姿势,站得笔直。大脑也有些空白。他是觉得姚缨宁很好,可是,真还没有想过,要对她做点什么。而且,他从没有见过这样姿态的缨宁。以前,她总是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目光犀利地俯看着他……今天,换成了他俯看着她。她现在,蜷在那里,像猫儿一样,而且,她现在一点儿知觉也没有…… 冷卓想,她晕睡不醒,那他岂不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吗? ——姚缨宁,你现在厉害一个给我看看?平时那样又冷又威的样子去哪里了呢,还不是任由我摆布? 冷卓轻嗤一声,俯身,把缨宁抱起来,踏步上楼。 哟,可真轻。 冷卓掂了掂缨宁的份量,估计她也就八十斤左右。 心里倒纳闷了,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要说她的身材,那也是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完全是发育充分的……可怎么就这样轻呢? 楼梯里光线不太好,冷卓抱着缨宁,一直在想心思,就没有低头看过。 等到了别墅的客厅里,冷卓俯身将缨宁放到了沙发上,然后脱了自己的西装覆到了她身上。窗户里有明亮的光照进来,冷卓觉得不自在,拿遥控将窗帘闭合上。可是,又觉得客厅里太黑了,又随后将窗帘打开了一半。这样之后,缨宁所在的沙发就隐在了阴影里。冷卓坐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人完全被明亮的光笼罩着。 冷卓别过头瞅了瞅窗户的位置,像是觉得光线过亮,不过,他坐在沙发上,没有再动。 ——这种感觉,好像很奇怪。 冷卓左手臂撑在沙发背上,曲了食指顶在嘴边。 他能感觉到自己手指的味道,这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姚缨宁居然就睡在他的沙发上…… 冷卓不可思议地笑笑,又蹙起眉,像个孩子一样。 嗡,嗡! 听到手机响,冷卓弹跳起来,两步迈到对面,从西装兜里拿出了手机。暗影里,上面的号码显示为“大哥”。 可恶,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改过来。 冷木阳哪里配做他的大哥? 冷卓直接按断了冷木阳的电话,并且随手将冷木阳的号码删除了。 他刚刚操作完,同样的号码又打进来了。 冷卓按断了电话,随即就听到了信息提示音—— “冷卓,缨宁不见了。如若跟你有关,你母亲的事,还有你的事,都会公布于众。你在冷氏的一切都会失去。” ——敢威胁我! 看了冷木阳的信息,冷卓气得直想摔手机,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怕了。 “冷木阳,我手机没电了。我在二叔家里呢,你过来接我吧!” 听到电话里缨宁的声音,冷木阳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后背重重地撞在了窗台上。 “缨宁,你还好吗?你的声音不对……你怎么会在二叔家里……” “冷木阳,等你过来了再说。” 冷木阳听着缨宁挂断了电话,感觉还像做梦一样。 缨宁她怎么会在二叔家里呢? 冷木阳没有再多想,拿起手机就朝外面跑。 冷天星的别墅也在这个别墅区。 冷木阳开上车,五分钟就到了。他几乎是冲进了冷天星的客厅。叶丽华眼尖,听到声音,连忙迎了过来,她像是邀功似地跟冷木阳说,“木阳啊,你可来了。刚才阿卓抱回缨宁的时候,她还昏迷不醒呢,这才刚刚醒。我就说,还是我们一家人住得近了好。阿卓从公司回来,在路上就看到缨宁倒在地上……” “缨宁……”冷木阳站在客厅里,看着沙发上面色不佳的缨宁,眼神是担忧的。他抢上一步,坐到了缨宁身边,并且握住了她的手,还用了力,他的目光在缨宁的脸上仔细看着,看到了完好无损的她之后,他才安心。 “木阳,我……我没事的。”缨宁小声说。 冷木阳问她,“怎么会晕倒呢?” 缨宁自己也说不清。这时冷天星在一边说,“木阳,你别担心。刚才我叫家里的医生看过了,说缨宁是低血糖。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年轻的女孩子,饭吃得少,身子自然就弱。” 冷木阳看了冷天星一眼,点了点头,“是,二叔说得对。” 他用视线在室内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冷卓的身影,就问,“二叔,冷卓呢?” “唉,你还不知道他吗?他几时愿意呆在家里。刚才把缨宁送回来之后,就不耐烦地出去了。” 冷天星对自己的儿子极端地不满。 冷木阳沉着脸,垂眸想了一会儿,脸色渐渐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就是一直握着缨宁的手不放。 桌上本来摆了一盘水果,叶丽华为了表示自己的好意,又端了一盘完整的,带着外面的红皮和绿尾的火龙果,还热情让冷木阳和缨宁吃。 “木阳,缨宁,你们难得来一次,今天中午就在家里吃饭吧,不要着急走。” 叶丽华的态度让冷木阳和缨宁倍感意外,两人都缄默不语。冷天星看了看冷木阳和缨宁,眼睛里也满是挽留之意,“木阳啊,你和缨宁如果能留下来陪叔叔吃顿饭,叔叔可就是心满意足啦!” 冷木阳看冷天星执意挽留,就用眼神询问缨宁。 缨宁轻轻抿起唇角,笑着说,“二叔,你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和木阳就留下吃饭。” “好,好!就在家里吃饭!”冷天星听说冷木阳和缨宁不走了,就在家里吃饭,一时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等到吃饭的时候,仍然不见冷卓的身影。冷天星并没有理会冷卓在不在,反而是帮冷木阳夹菜,让他多吃点。 吃过饭,缨宁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就跟冷天星道别,说要回家。 冷天星也不便再挽留,一直送两人到了门口。冷木阳送缨宁上车。冷天星又在一边叫住了他,“木阳,你过来,我有句话要跟你说。” 这次冷卓突然抱着昏迷不醒的缨宁回来,叶丽华是真傻,还听信了冷卓所说,以为是冷卓在半路上救了缨宁。可是,冷天星不傻,他的心里清楚得很。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再说,自己家的别墅在西边,进大门后,走的是西边的路。冷木阳的别墅在东端,走的是东边的路。就是冷卓回家,也不会遇到缨宁……今天,要不是因为冷卓放下缨宁时,缨宁的衣服、头发、脸色一切都好好的,他早就不能忍受了。他实在看不惯自己儿子的作为。 冷天星就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得实在失败。 失败归失败,他还要跟冷木阳说情,为自己儿子说情。 他这心里,难受得就像戳了刀子一样。 “二叔,您有什么事?”冷木阳关上车门,走过来,问冷天星。叔侄两人的身高相仿,体型都偏瘦,这样站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密感。冷木阳看着冷天星,墨眸缩紧,忽然就觉得别扭。他别扭是因为,自己和冷天星太像了。这份相像,让他害怕。 冷木阳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冷天星还沉浸在对自己儿子冷卓的气恼之中,他摇头,并且叹气,最后,才说出了口,“木阳,冷卓抱着缨宁回来的时候,一脸的愧疚。缨宁身上,还披着他的西装。他把缨宁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我看缨宁像睡熟的孩子一样安静妥贴。身上,衣服、头发……哪都是好好的。所以,我当时就信了他的话。只着急找医生来给缨宁看病。可是,我现在想想,又总觉得这事情不太对……天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呢?我就想,是不是冷卓这个逆子,动了什么坏念头,意图不轨,想着对缨宁做点什么呢?缨宁是不是被他迷晕了呢?就是他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做,那他也是犯了错。我这做父亲的,不包庇他……” 冷天星的声音低而沉,说话时痛苦地锁紧眉,脸上满是羞愧之色,他看向冷木阳的眼神也是无奈的,“木阳,刚才当着缨宁的面,我不好说。我是怕缨宁听了心里难过,不舒服。她如果能真当自己晕倒在路边,这就最好。冷卓做下的龌龊事,实在让人不耻。我这个做父亲的,代他向你和缨宁道歉。我保证,他回来后,我一定重重地罚他。以后,这样的事,也不会再发生了。你就放心,我绝不会让他再犯错误的……” 冷木阳静静地听着,冷天星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意思,就是为冷卓向他和缨宁道歉。 他似乎不能不接受,“二叔,冷卓是真该好好管管了。您说了这么多,我也就不多说了。您儿子,不还得您来管吗?好了,我先带缨宁走了。中午饭,我们吃得很好,以后,会常来的!” 冷木阳挥挥手,转身上车。 冷天星拄拐杖,心情沉重地目送冷木阳离开。 冷木阳启动车子,缨宁坐在副驾上,慢慢地开口,说,“冷木阳,我们去趟医院里。” 冷木阳毫不迟疑地转了方向盘。 他原本也有这个意思的。 缨宁这样说,正合了他的想法。缨宁突然晕倒,低血糖的可能性不大,极有可能是被人用药迷晕了。必须把这件事查清楚。 车子开到了医院里。 冷木阳挽着缨宁的手进了门诊楼。 医院里这个点,出入的都是医护人员。他们认识缨宁,看到冷木阳和缨宁这样秀恩爱,一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姚院长好,冷先生好!” ——“姚院长好……” 接连不断地问好声,让缨宁有些别扭。她和冷木阳的事公布于众,总还需要一个心理适应过程。 因为还没有到上班时间,缨宁到了检验科,正好是检验科的赵磊值班。这个赵磊是秦浩的表弟。缨宁信得过他,就跟他说,自己可能是吸入了不明气体,导致了昏迷。现在想查个血,看看体内是否有残余物。赵磊听后,很是慎重。他给缨宁抽了血之后,亲自到检验室查验。检查结果要一个小时才能出来。 冷木阳陪着缨宁先回了办公室等。 关上办公室的门之后,终于有机会安静地说话了。冷木阳墨眸怆然,伸臂将缨宁抱在怀里,紧紧地抱住,“缨宁,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想不到冷卓他会这样大胆……” 缨宁将头埋进冷木阳的臂弯里,疲惫地阖上眼,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她也没有想到,在自己身上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小声地说起了今天事情的经过,“冷木阳,上午的时候,我接了妈妈的电话,准备回家看看。可是,我走到亭子附近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穿白衣的少年跑过来,他是从公园的小路上直接拐过来的,我都没看清他的容貌……他撞到我的肩膀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来,我当下就不省人事了……之后的事,我都不清楚。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在二叔家的沙发上了,身上……还盖着一件西装……” 缨宁不见后,冷木阳打电话要求查小区的监控,但是,小区的物业,像是被事先打过招呼的,说小区的监控坏了,不能看。那个时候,冷木阳就想到了,缨宁可能是在院内出事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惧着你的 “这个小区是冷氏的物业,监控坏的情况几乎不会有。但是,有人事先授意甚至动了手脚却是很有可能的。我沿着小区的路找了一圈,没有见到你的身影,然后就去了冷卓的别墅,发现大门紧闭,按门铃没有人反应。我就给冷卓打电话,又发了短信……别墅找不到冷卓,我又去了公司,公司也没有他。我又想着,你或许留了纸条给我……你一个人出去,即便不打电话跟我说,也可能会留言,我就返回家里。可是,客厅,卧室,到处都找不到你的留言……就在我站在窗前焦灼不安的时候,接到了你的电话。” 冷木阳把自己找缨宁的经过复述了一遍,缨宁听着听着,就后悔了。 她……应该跟冷木阳报备一下…… 只是,她本来以为,自己回冷家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意外。 缨宁想说报歉,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谁能想到,在这样阳光明媚的天气里,在冷氏这样的高档别墅区里,竟然会出意外…… 呯呯,敲门声忽然响起。 缨宁听到声音,动了动头,冷木阳跟着就松开了手臂,又帮缨宁把头发整理了一下,等了一会儿才让外面的人进来。 ——“姚院长,结果出来了。” 事关重大,赵磊亲自把检查结果过来了。他将报告单递给缨宁,面色迟疑。 缨宁仔细看着报告单上的分析结果,眉心微拧,紧紧地咬住了唇。 “姚院长,这种有害气体挥发性极强,而且您吸入后,也会随着时间被身体代谢掉。如果不是您事先跟我说了这件事,恐怕这细微的量在检查中就会被漏掉……” 报告单上显示的化学品名,缨宁很清楚它的作用。 这种化学品,如果做成雾状剂,单次吸入少量就会引起人昏迷,昏睡,如果量再大一点,会直接伤害到人的神经中枢,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只是,这样下作的手段,冷卓竟然会用在她身上! 缨宁两手攥紧了报告单,用力绞着,生生地把纸从中间扯断了。 赵磊知道她情绪不好,悄悄地退了出去。 “缨宁,是我不好。我其实……已经在德国帮你订了一辆车,就是和我这辆车一模一样的新车。我知道,你很喜欢我这辆车,而且,我也希望我们两人能开情侣版的车……但是,因为车是定制版,暂时没有到货,所以,我就没有告诉你。我更没有想到,今天你会因为出门打车,而遭遇了意外。这……是我的疏忽,我很抱歉……”冷木阳心里很痛苦,墨眸沉郁,像是潭水里泼了墨。 缨宁什么也听不进去。 ——“冷木阳,是冷卓做了错事,你不用抱歉。要是追究责任,也要追究到冷卓身上。” 缨宁松开手,报告单的纸片掉落在地上。 她垂着长睫,目光呆滞地盯着地上的白色纸片,心里像刀绞一样难受。 没有人能体会她的心情。 她当初为了救冷卓,在手术室站了整整七个多小时,对于冷卓的伤,她更是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精神和技术来救治的……手术结束时,她的人都快虚脱了。冷卓的术后康复,她更是一直关心着。甚至,她还特意让外公从n国寄了相见树种过来,精心配制了调理的药方,给冷卓调理身体……她对冷卓这样好,冷卓居然用这样的行为来回报她! 医者仁心,可是,她的好心换来了什么? 缨宁抬手捂住了脸,不想看周遭的世界。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毫无知觉的昏迷了两个多小时,还是落在了冷卓手里,她的心,就像有尖锐的小刀在割一样疼。 ——她是一名医生,她做过全麻的手术,就是病人毫无知觉地、没有任何防范地躺在她面前。 可是,她是医生,她是为了给病人治病,她对病人是绝不会有坏心的。 冷卓就不同了。冷卓用药迷晕了她,让她毫无知觉,冷卓是想对她做什么? 他究竟想对她做什么呢…… 缨宁只要想到这一层,就不寒而栗。 她所以能忍受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她醒来的时候,自己的衣服还是如早晨一样完好的。 只是,谁又能知道,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冷卓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呢? “缨宁,你听我说,这次的事,我一定要让冷卓付出代价。” 冷木阳扶住缨宁的肩,很肯定地告诉了她,他是不会轻易放过冷卓的。即便是今天冷天星给冷卓求了情,他也不会放过冷卓。这一次一次的事,已经让他不能再原谅冷卓了。 “冷木阳,我这里很痛。你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这样痛。” 缨宁将手捂在自己的心口处,张开口说话时,泪水滚滚而下。 这是一个医生的悲哀。 更是一个女人的痛苦。 冷木阳转身拿了纸巾帮缨宁抹泪,墨色的眸子里积聚了对冷卓的恨。 “冷木阳,你告诉我冷卓的电话号码。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冷卓,我要问问他,他究竟想做什么!” 缨宁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低着头,急切地要按号码。刚才,她的手机已经在冷天星的家里充过电了。现在,她就要打电话给冷卓,她就是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冷木阳手里攥着纸巾,揉碎了。他知道缨宁心里的痛苦,可是,他不能代替她。 而且,这个电话,他必须让她打了,她才能安心。 “好,我告诉你,1-3-7-4……” 缨宁按着冷木阳说的号码,把电话打了出去。她别转身,站到了窗户前,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抱住了肩。 别墅里的窗帘已经被全闭合了。 冷卓的头发被自己揉得像草窝。 他刚刚给家里打过电话,缨宁已经醒了,还被冷木阳带走了。 只是,他这个时候,如果说他跟这件事没关系,有谁信呢? 他自己都不信…… 嗡,嗡。 电话突然嗡响起来,冷卓已经把冷木阳的电话设置成了拒接,这个时候,会是谁打的电话呢? 冷卓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惊住了——姚缨宁院长。 这是他给缨宁设的号码名字。 当时,他还住在医院里,查到了缨宁的电话之后,就用了这么一个名字。 至于为什么这样写,他也说不清。 手机一声一声响着。 冷卓感觉到一个白影就站在他面前,缨宁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漂亮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像x光一样射过来。每次缨宁这样看他的时候,他都会拢一下自己的衣服,像是自己被她看光了一样…… 可是,冷卓想,就算缨宁把他都看光了,他可是一眼都没有多看她。 他把缨宁从车里抱下来,怕她冷,当时就用西装给她盖上了。他就是看,也只看了看她的脸……当然,他还抱了她…… 冷卓左想右想,一分钟过去了,电话停止了嘶鸣。 冷卓握着手机松了口气。 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薄薄的汗。 他转身坐到了沙发上,突然就觉得周围的环境黑得让人厌烦,他扬起手,按着遥控,打开了闭合的窗帘。 瞬间,下午的阳光照进客厅里,心境仿佛也变好了。 冷卓长长地吁了口气,仰起头靠在沙发背上,阖了眼…… ——不对! 冷卓刚刚闭上眼,就觉得事情不对。 今天的事,就是姚缨宁不问他,他也应该跟她解释一下。 他这样躲着,好像他真做了亏心事一样。 冷卓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跳起来,到对面的沙发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直接回拨了缨宁的号码。 办公室里,缨宁两手握着手机,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手机再响起时,她看看屏幕,木然地按了接听键,还点了免提。 只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她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勇气。 她现在,就听着冷卓说吧! ——“姚缨宁,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卫生间里呢!所以才没有接到。”电话里,冷卓的声音焦灼。 ——“姚缨宁,我知道你在听着。你,是不是哭了?天地良心!今天的事,不是我做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这样说,就连我自己也不相信。” ——“今天我那个笨蛋助理,突然打电话给我,说给我送东西过来,让我回家。我当时在公司里,正被高风那个家伙气坏了……所以,我就开车回家了。可是,我没想到,他的车上居然是你……” ——“姚缨宁,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惧着你的。我在医院里住了这么久,你天天站在我的病床前,那样居高临下的看我。我每次都要仰望你,我心里能不惧吗?还有,你每次过来,说掀我的衣服就掀我的衣服,说掀我的被子就掀我的被子……我这点男子汉的尊严,在你这个医生面前,早就丢光了……” ——“不是丢光了,是我早被你看光了。这是我心里话,你别不爱听。” ——“可是,姚缨宁,我向你保证,我把你从车上抱下来,放到我的沙发上,就用西装给你盖上了。我自始至终,就看了看你的脸,其它的地方,我连多看一眼都没有。我都没留意你今天穿的是什么衣服……” ——“姚缨宁,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冷卓对天发誓,我绝没有任何不该做的事。” ——“姚缨宁,我知道,你就是不信我。我自己对于今天发生的事,也是一片混乱……说实话,今天我把你从林海的车上抱下来,放在我客厅的沙发上的时候,我都不相信这是真的。我都咬了手指头,我才信的。我……是跟林海说过,我……觉得你很好。可是,我根本想不出,你睡在我的沙发上,我应该怎么处理……我……我现在很混乱,当时也很混乱……后来,冷木阳给我打电话,发短信,我这才清醒。” ——“姚缨宁,你说,一个女孩子,这样被迷晕了,躺在我家里,这我怎么能说得清呢?我心里慌了。我只能求助我的父母。我自己编了一个理由,把你送到了我父母面前。希望把这件事搪塞过去。我放下你之后,一分钟也不敢在家里多呆。我就怕你会醒了,也怕我父亲质问我。我母亲自然是好唬弄,她什么事都为着我,可是,我父亲……他的精明都藏着,我做了什么事,他一眼就看出了真伪……” ——“姚缨宁,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说话?真是急死人了!我刚才还想,我没接上你电话,必须要给你回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我必须打,我必须解释。我……还不至于那样没良心。你把我从鬼门关里救回来,是我的恩人,这都记在我的心里。我一辈子也不敢忘。我……” 缨宁没有再让冷卓说话,直接摁断了电话。 她垂下头,佝偻着肩,忍不住又哭。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落下来。 冷卓的话,冷木阳也听到了。缨宁的心情,他感同身受,可是,他还是不能立即为缨宁拂去心头的伤感。 冷木阳走过来。从身后,把缨宁小心地揽进了怀里。 车子开进了别墅的大门,缨宁转过脸问冷木阳,“我的眼睛是不是很红?” “早就不红了……刚才不是洗过脸了吗?现在一切正常。我看着哪里都好。而且,比平时看着更水灵。”冷木阳故意逗缨宁。 缨宁没有笑,瞥了他一眼,自己拉开安全带下了车。 ——“缨宁!你可回来了!” “妈,您怎么站在院子里?” 缨宁打开车门,就看到谢雨婷朝着自己走过来。看样子,谢雨婷像是一直在院子里等着她呢。 缨宁觉得一股热流暖到了心里,连忙过去拉住了谢雨婷的手。 谢雨婷细心地瞅着缨宁的脸色,看出了她像是哭过,并没有说出来,反而说,“缨宁,我还担心你呢!谁想着,木阳告诉我,你只是手机没电了。说你是先回了娘家,后来,又去了二叔家做客。我这才放心了。我上了年纪,心里就爱瞎想。你们年轻人啊,都有担当的。是我多想了!” “妈,以后……我出去的时候,一定告诉您去哪儿,这样,您就放心了。” 谢雨婷点了点头,拉着缨宁的手,两人就朝别墅里走。 冷木阳紧跟在两人身后,俊眉微拧,缄默不语。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缨宁姐姐,你可回来了!” 缨宁和谢雨婷进了客厅,周周瞄见了缨宁回来,小跑着过来,仰着头跟缨宁说,“姐姐,你不回来,奶奶和哥哥都急坏了,奶奶急得中午饭都没有吃……我也只吃了青菜拌面……” 周周说着说着,小眼神里就带了委屈。 谢雨婷连忙走过去哄他,“你这孩子!是不是又饿了?走,你到厨房里看看,告诉奶奶想吃什么,今天晚上,我让外面的大厨师来做晚餐。你缨宁姐姐和木阳哥哥也一定都饿了。走吧!” 谢雨婷一边说着,就带着周周去了厨房。 冷木阳揽住缨宁的肩,小声说,“瞧瞧,你在家里地位多高!” 缨宁没心思和冷木阳玩笑。 今天的事,她也有责任。 “也是我不好,让妈妈担心了。” “嗯,你这样,挺考验人的。现在看到了吧,你在我们大家的心里,都是最重要的……” 缨宁扬眸看向冷木阳,冷木阳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缨宁先错开了眼神。 她没有想考验谁。 ——“姐姐,你去哪里了?” 周周突然从厨房里跑出来,他腿脚利落,谢雨婷没赶上。 谢雨婷不想让周周多问,缨宁并不介意,反而拉着周周的小手,带着他玩。 “周周,姐姐就是回了一趟自己的家。” “自己的家?你是去见你爸爸妈妈了吗?” “嗯,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你爸爸妈妈好吗?姐姐比周周幸福,周周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周周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睛,眼圈红红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缨宁轻轻地拍着他的肩,配合着他的情绪,隔了一会儿才说,“周周,你是个男子汉,要坚强,不能随便哭的,懂不懂?” 这个周周懂。 “嗯……” “周周,你看,你现在有奶奶,还有木阳哥哥疼,还有我,我们都爱你,你更不能哭了,对不对?” 周周被缨宁劝着,不再哭了,就缠着缨宁陪他玩。缨宁曲了膝坐在地垫上,看着周周拼变形金刚。这是冷木阳刚给他买的,金黄色和黑色的铠甲,足足有一米高的身形,十分威武。但是,周周人小,拼来拼去也装不完整。 缨宁用眼睛四下里找冷木阳,想让冷木阳帮周周把这个变形金刚装起来。可是,厅里却看不到冷木阳的身影。 宽敞明亮的书房里,冷木阳坐在书桌前,两手啪啪地在打字。 按着他的习惯,一向打字不出声的,这次,因为情绪不佳弄出这么大的响声来,他自己并没有觉察。 手放在键盘上,一双墨眸盯着屏幕,屏幕的光打在脸上,泛着青白的光。 邮件编辑好之后,按了发送键。 大约两分钟后,沙孟平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沙孟平跟着冷木阳有五年了。但是,却从没有在总部露过脸。他被冷木阳安排在下游的zd地产公司做营销总监。实则是冷木阳的得力助手。商场如战场,这些年来,冷木阳在自己的周围安排了一部分人。这些人,分布在冷氏的各个重要的子公司,直接听命于他。即便是他不再是总裁,这些人,依然为他服务。 “总裁,邮件我已收到。我会尽快将这件事处理好。” “嗯,附件的音频文件,是冷卓的电话录音,可以做为这件事的证据。另外,你按着我给你的电话,联系云城医院的赵磊,他手里有物证。我已经嘱咐过他,他会配合你的。” “是,总裁,我明白。” “你跟赵警长说,必须要严惩林海。” “是。” 在冷木阳看来,严惩林海,也不能消除这件事的坏影响。 更何况,冷卓依然对缨宁有觊觎之心,这更让人不放心。 五点半钟,晚餐就准备好了。 十几道菜,很是丰盛。缨宁挑着吃了些鱼,因为没什么胃口,就照顾着周周吃饭。她给周周剥了两只虾,又给他夹了两回青菜。周周人小,爱吃肉和海鲜,青菜吃得少。缨宁记得跟他说过,但是,他好像总记不住。 吃过饭,时间还早,谢雨婷在客厅里看电视。 缨宁没有立即上楼,就陪着谢雨婷说话。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部仙侠古装剧。周周一边拼变形金刚一边扭着头看,看到兴起,还站起来举着手比划,扮演成少侠的样子给谢雨婷看。 ——“周周,难怪你这变形金刚总拼不好,你这样三心二意的,怎么能拼好呢?” 冷木阳去了一趟楼上,再下楼时,看到周周一会玩这个,一会儿看那个,脸色就沉下来。 周周重新坐到地垫上,垂着眼皮儿不说话。 冷木阳走过来,盘腿坐下,将所有的零件拢过来,包括周周刚刚组在一起的几个。 修长的手指把配件拨弄了一番,然后,分成了两堆,接着就开始动手拼装。 “周周,图纸在哪里呢?弄丢了吧?”冷木阳一边组装变形金刚一边问。 周周小脸绷着,憋了好一会儿才说,“木阳哥哥,那个……那个图纸……没有丢。就在这里的,可是,我找不到了。” 冷木阳的目光从变形金刚移到了周周身上,眼神严肃,“这样说,还是弄丢了?” 周周看逃不过,就点了点头。 冷木阳收回视线,继续拼变形金刚。 “周周,我告诉你,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放在自己能记住的地方。平时自己的东西,也要管理好。明白吗?” 周周大概明白了,就点了点头。 缨宁别过头,看到冷木阳在教育周周,怕周周人小,心里想不通,就过来拉着周周的小手,陪着他,果然,周周看缨宁过来了,就偎到了她怀里。 缨宁曲膝坐着,周周趴在她膝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冷木阳组装变形金刚的动作。 不过几分钟时间,冷木阳就将变形金刚组装完毕。缨宁和周周坐着,那变形金刚给他们两个都高。冷木阳起身,连上了电源,变形金刚通电后,闪闪发亮,既威武又神奇。 周周看呆了,缨宁也很喜欢。 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是芭比公主,这种变形金刚,从来没玩过。她记得小时候去舅舅家,欧阳明哲总是喜欢打电子游戏,这种动手的玩具,他并不喜欢…… “哥哥,你真了不起!”周周拍着小手,高兴地跳了起来。 缨宁抱膝坐着,手拄着腮,看着闪闪发光的变形金刚,大约想到了冷木阳的童年是什么样子。 冷木阳揽住周周的肩,朝着缨宁看过来,看到她在发呆,就跟周周说,“周周,其实……你缨宁姐姐比我更了不起。” 周周仰着小脸问,“哥哥,真的吗?” 冷木阳唇角上扬,说,“那当然,我其实也不会拼这变形金刚,是姐姐教的我。我才会了呢!” “是姐姐教的你吗?”周周一听缨宁这样厉害,就跑过去缠着缨宁,晃着她的肩要跟她学,“姐姐,周周也想学拼变形金刚,你也教教我吧!姐姐,好姐姐……” 缨宁被周周晃得都晕了,她瞧见冷木阳手抄在兜里,对着她笑,那笑……很是不怀好意,当下就明白了。冷木阳这是故意让周周过来她这儿闹的,就是看她太清闲了。 缨宁心里虽然恼冷木阳,但是,一时也想不出怎么办。 难道,让她说冷木阳撒谎了吗? 她说不出来。但是,她不能就这样算了。 缨宁握住周周的小手,告诉他,自己可以帮他拼变形金刚,“周周,你想学拼变形金刚,这个容易,不用我教你的。我把这套变形金刚的安装图纸再打出来一份给你,你这么聪明,一看就会了。姐姐相信,你比你木阳哥聪明。他呀,我教了好久都没有学会呢……” “姐姐,哥哥他……真的学了好久都没有学会吗?”周周小声重复了一遍,然后,小心地回过身去看冷木阳。冷木阳站在那里,笑得更开心了。 冷木阳一边笑,一边说,“周周,我就说你姐姐比我厉害,她这样一说,天底下,就她最聪明了!” 周周看冷木阳笑了,情绪就放松了。 他人小,受身边人的情绪影响很大。刚才冷木阳因为弄丢了图纸的事说了他,他心里紧张。这会儿,就把刚才的事全忘记了。转到缨宁身后,搂着她的脖子亲她的脸,“姐姐最聪明了,哥哥喜欢,周周也喜欢!” 缨宁有些被动,她真还不习惯这样闹。 小时候,家里就她一个孩子。即便是有表哥表弟,因为是大家族,大家在一起时,也都很规矩。周周这个孩子,不到四岁,天真无邪的,很是可爱,她……也是真心喜欢。 谢雨婷看周周玩得疯了,怕缨宁不高兴,就过来拉开了周周。 ——“周周,这变形金刚真漂亮。”谢雨婷刚才只顾着看电视,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只知道周周拼了这么久的变形金刚,也没见周周拼起来。今天这变形金刚全身铠甲,闪闪发亮,实在让她眼前一亮。 周周连忙说,“奶奶,这是姐姐教哥哥拼起来的。” 姐姐教哥哥? 缨宁听了,脸都红了。 周周这样的话,实在是……可爱得让她……受不了。 谢雨婷瞅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看冷木阳笑眯眯地站着,再看看缨宁绯红的脸,当下就明白了。 她笑着跟周周说,“嗯,奶奶知道了。走,跟着奶奶去房间里看书了。” 客厅里静下来,缨宁还抱膝坐在地垫上。 冷木阳走到她身边,弯腰,很贴心地伸了手过去,想扶缨宁起来。缨宁并不配合,仍然安稳地坐着,“冷木阳,我几时教过你了?” 冷木阳唇角扬起,“怎么,你没教过我吗?我这么笨,要不是姚老师教得好,我哪里会拼变形金刚呢!” “冷木阳,你……”缨宁心里一恼,跳起来就要打冷木阳。冷木阳闪身就朝楼上跑。 缨宁追着冷木阳,一直到了门口,冷木阳站在门口等着,缨宁扬起拳头打在他身上。饶是这样,她还是觉得被动,“冷木阳,周周那孩子是很好,可是,他那样搂着我,摇晃我,还亲我……我就受不了。都是你……都是你……” 冷木阳抓住了缨宁的手,小声问她,“你怎么就受不了呢?要是我们的儿子这样,你也受不了?” ——我们的儿子? 听到冷木阳这样说,缨宁脸上的表情别扭极了,她把手抽出来,直接推开了冷木阳,然后,自己先跑进了房间里。 冷木阳在门口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跟着进了房间。 房间里暖融融的,气氛却有些冷。 冷木阳在看书,缨宁侧着身,脸朝着窗户的方向,安静地不说话。 书上的字,明明很清楚,却看得人匪夷所思。 如果真按着这书上所说,他对她好,她就幸福了,这世界上的事,就简单了。 冷木阳将书丢开,躺下,揽住了缨宁的肩。 刚才的话题太过沉重了,冷木阳就换了话题,说起了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我已经让人处理了。那个把你迷晕的人,已经交给警局了。人证物证俱在,他是一定要受罚的。至于冷卓……” 话说到一半,冷木阳停下了。 缨宁枕着自己的手,想了想今天冷卓那番话,心里乱乱的,就闭着口,什么也不说。 冷卓虽然没有指使他的手下迷晕她,但是,冷卓把昏迷不醒的她抱回自己的别墅里,这本身就不对…… 可是,冷卓似乎又是一片坦诚。 她又恨不起他来。 ——“我知道,这次的事,你不希望我处罚冷卓……” 冷木阳手在缨宁的肩上摩挲,说话时,也是思量的语气。 “冷木阳,我可没有这样说过。”缨宁有些不甘地怼了一句。 冷木阳墨眸里映着缨宁的背影,眼神深邃,“你虽然没有这样说,但是,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冷木阳,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缨宁反问了一句,跟着就转身坐了起来。她拿了靠枕撑在了身后,坐得舒服了,才跟冷木阳说,“冷木阳,即便是我不想追究冷卓,我也是为着你。这次冷卓受伤,发高烧昏迷时,一直在说是你伤的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诬陷你,更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针对你。总之,我只知道,他现在就是对你有很深的敌意。你们兄弟一场,如果这样针锋相对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第一百九十六章 解决冷木阳心中所想也是大事 “所以,你心里还是想着不让我处罚冷卓,不是吗?” 说完,冷木阳抬起上身,曲了左臂撑着身子,配合着缨宁的高度,定定地望着她。 “冷木阳,你……”缨宁自己很觉得委屈,她眨眨眼,又因为不能反驳冷木阳而气恼,“是,我是有这样的想法,我就是不想让你再处罚冷卓……可……可那也是因为我不想看你们兄弟两相争斗,仇怨越结越深!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让兄弟变成对手、仇人呢?” 缨宁确实是为着冷木阳好。 可是,冷木阳却一直……像是在吃干醋……就是和冷卓较着劲…… 实在是让她别扭。 缨宁想说的话说完了,重新躺下,平躺了一会儿,仍然能感觉到冷木阳在看她,于是,就侧过身,背对着冷木阳,开始睡觉。 她不睡觉又能怎么着?难道要和他一直吵下去吗? 而且,说实话,她也有点困了…… 冷木阳墨眸里情绪很深,盯着缨宁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慢慢地抬起右手,像是要扳过她的肩一样,可是,就在他的手触到她的肩时,又收了回来。 冷木阳轻叹一声,曲了双臂,将手枕在脑后,抬眼望着朦胧的天花板,眼神也渐渐有些朦胧。 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心潮起伏,冷木阳合着自己的心境,慢慢地跟缨宁说,“其实,在我的心里,何尝不是念及兄弟之情呢?这一次次的事,如果我和冷卓较真,他哪里会有今天?上次为着欧阳明哲的事,我不仅调查出了叶丽华和外人有私情,还有关于冷卓的事……可是,即便我知道这些事,我也没有就告诉二叔。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不想看着二叔家里出事。今天,我们去二叔家,你也看到了,叶丽华现在态度转变很大。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如果叶丽华就此转了性子,和二叔踏实过日子,那我心里还好受一点儿……至于冷卓……他实在让我失望。今天他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他既没有担当,又没有逻辑,完全是任性妄为,哪里像一个总裁……” 冷木阳说话时,神情凝重。 言未尽,就陷入了深深的思绪中。 等到他醒过神来,想到自己正在卧室里,身边还睡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己倒笑了。 夫妻夜话,他居然和缨宁说了这么多家事……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冷木阳撑起上身,把头凑过去,这才发现缨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今天她被人用了迷药,那药效恐怕还有残余……即便她喝了些其它的药补救,但是,仍然不会一下子就好了…… 冷木阳微微蹙眉,把已经睡熟的缨宁揽过来,让她脸对着自己。台灯下,光影疏淡。她的五官不像平时那样清楚,但是,却温柔甜美,像画一样,越品越有滋味。只是,一想到今天她曾经被冷卓抱过,还被冷卓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脸看过……这样的事,教他怎么能容忍呢? 又默想了一会儿,冷木阳伸臂将缨宁护在怀里,用轻微的,不打扰她睡眠的声音说,“小傻瓜,谁要你想着我了?冷卓他敢觊觎你,他就该罚!你别告诉我,你还以为他是小孩子……” 因为缨宁一直睡着,冷木阳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还有很多话,他只能压在心底里了。 早晨,天气阴沉。 冷木阳从外面跑步回来,身上带着寒气。他没有直接上楼,就是叉着腰,在客厅里走着,放松身体。 看到昨晚安装好的、铠甲闪亮的变形金刚,冷木阳停下了脚步。 昨晚周周缠着缨宁闹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周周很开心,缨宁却明显有些被动和不适。 虽然冷木阳的本意,是想让缨宁开心,但是,好像缨宁并不太喜欢。 是啊,想想缨宁也才十六岁,过了这个月,到明年的二月份,她才十七岁。 说起来,缨宁也还是一个小孩子呢……况且,她从小生活在书香世家,父亲沈翰又是高层政客,家教很严,她大约也不习惯和小孩子嬉闹…… 冷木阳手抚着变形金刚坚硬的铠甲,墨眸低垂,长久地凝住不动。 昨晚,缨宁追他到房间门口,他又和缨宁提到了‘我们的儿子’。 当时缨宁听到这几个字,情绪一下就跌落到了谷底,到房间里也再没有理他。 冷木阳知道,那场车祸,那个流掉的孩子……一直都是两人的痛。 缨宁虽然不是沈簟秋,但是,发生在沈簟秋身上的事,却停留在缨宁的思想里,想到,就会让她痛苦不堪…… 冷木阳并非不知道缨宁的痛处。 他只是看到周周,就会想要自己和缨宁的孩子。 他原以为,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能治愈之前失掉孩子的痛…… 可是,他忘记了,缨宁也还是个孩子。 这么早跟缨宁提生育的事,实在有些唐突。 ——再说,他也不舍得让她受生孩子的痛苦呢! 冷木阳这样想着,转身朝楼上走。宽敞的楼梯上,似乎还能听到缨宁追着他上楼的脚步声。听着,就让人安心。 “冷木阳,你过来。” 冷木阳慢慢地推开门,本想蹑着手脚去盥洗室,谁想,身后突然传来了缨宁的声音。 冷木阳回过头,看到缨宁抱膝坐在床头,下巴抵在手背上,眼神……期待。 ——这一大早的,她想做什么? 难道是,她想和他做点什么? 冷木阳心头一热,克制地站在原地没动,他刚跑步回来,就是要做什么,也需要先洗澡。 “等着,我一会儿过去。”说完,冷木阳直接转身进了盥洗室。冲澡很快,吹干头发却又多用了几分钟。冷木阳有些急,利落的系好衣带,推开门出去,但是没想到,缨宁已经坐到了沙发上。 她,又要在沙发上?可是,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要和他谈事情? 冷木阳扶着门,迟疑了两秒钟才动。 “冷不冷?”沙发上,缨宁坐得很端正,冷木阳走过去,握住了缨宁的手。 缨宁把冷木阳的手推开了,“冷木阳,我不冷。我……有事情要和你谈。” 果然是,有事情要谈。 冷木阳就问缨宁想和他谈什么,“说吧,想谈什么?” 缨宁瞅了冷木阳一眼,终于烦恼地开口了,“冷木阳,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哄着睡。昨晚,你干吗搂我那么紧?我整晚没有睡好。” 冷木阳搂着她,长吁短叹的,一会儿又像哄小孩子一样拍她的胳膊。 缨宁虽然很困,但是,总是被他弄醒。 整夜都半睡半醒的。 人休息不好,心情怎么会好呢? “是为这个啊!”冷木阳把缨宁抱过来,很有同感地跟她说,“原来你也没有睡好?我也一样。我一直觉得你睡不安稳。我就以为,你是为昨天发生的事睡不安稳。可是,看你闭着眼,我也不能做什么,只能拍拍你……我这样做,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在你身边……我以为这样,你就睡好了……” 天哪,他居然是这样想的! 缨宁的长睫挑起很高,眼睫毛深陷在眼皮内,眼睛就显得又黑又亮。 她盯着冷木阳干净又透着水气的脸看了几秒钟,最后,无奈地闭了闭眼。 下一秒,缨宁睁开眼,很是纠结地跟冷木阳说,“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跟你……” “还不如跟我做点什么。”冷木阳在缨宁的脸上亲了一下,很认真的把她的话补上了。 缨宁瞧着冷木阳,他刚刚跑完步,但是,仍然精力旺盛地想继续运动。 可是,她在跟他说正事呢。 现在,他们住在一起了,双方总要有一个相互适应的过程。要想顺利过渡,适应彼此,还要定下一些规矩。比如,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要定规矩。比如双方怎么样做到不互相打扰。还有,双方应该怎么照顾彼此的习惯……这些事,都是很重要的事。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影响身心健康。她是一名医生,更清楚良好的睡眠对人体的重要性…… 说正事就要严肃。 缨宁伸手将冷木阳的俊脸推开了一点距离,很清楚地告诉他。 “冷木阳,我们必须要约定好,怎么睡……” “怎么睡?你是说,我们要定一、三、五和二、四、六吗?” “什么一三五?”缨宁听不懂冷木阳在说什么。 冷木阳吸了口气,然后,附到她耳边轻声说,“就是我们约定好,哪天晚上做,哪天晚上好好休息。” 缨宁惊讶地别过脸,结果脸擦到了冷木阳的鼻尖。这样亲昵的距离,实在干扰了她。最后,缨宁只好从冷木阳身上溜下去,自己在沙发上坐好了,还刻意地将头发拢了拢,表情很是正式,“冷木阳,我是想和你说其它的事。” 缨宁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前面的茶几和冷木阳说话,不管冷木阳用怎么样热烈地眼神看她,她都不为所动,“冷木阳,我要跟你说的是,我们晚上休息的时候,要有一些约定。比如,睡下之后,禁止再去书房,禁止出去打电话。还有,睡眠中,不能打扰对方休息,不许有拍肩啊,拥抱啊,捏手啊,还有……等等小动作。作为一名医生,我要管理好你和我的健康,晚上一定要休息好,这样,身体才会好……” “姚院长,你说,我们身体好了,然后做什么?” 冷木阳长臂从沙发背上垂过去,搭在缨宁的肩上,然后,很认真地问她。 “身体好,就是一切的根本。财富再多,没有健康,一样不会幸福。那些健康长寿的人,夫妻恩爱,幸福才会长久。” “嗯,是不是我可以这样理解,身体好了,夫妻恩爱就好了,然后,幸福就长久?” “你这样说,没有错。所以,从今天起,我们就要执行……” “嗯,先执行夫妻恩爱这一条吧!” 冷木阳说得很认真,眼神却有些促狭。 可是……缨宁还没准备好。 “冷木阳,现在是早晨!我还没有刷牙洗脸呢!” 缨宁心里紧张,直接从冷木阳手下逃开,腿脚利落地跑进了盥洗室,同样紧张地开始刷牙洗脸。她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门口,以为冷木阳会追进来,但是,整个过程,没有人打扰她。缨宁舒了口气,就放松了心情,认真地做了脸部护理。然后,等她再出来时,冷木阳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房间里很安静,缨宁站在盥洗室门口,靠在门框上想心事。 合理安排睡眠是件大事,但是,解决冷木阳心中所想,也是大事。 总归,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有些事,她是不能回避的 那么,她是不是真应该和冷木阳定一下一三五和二四六呢?免得他天天这样惦记着,这样反复的……燃起又破灭……也是对身体有害的。 一三五,二四六吗? 缨宁想得入了神。 为什么就到了周六?一个星期可是有七天呢,那周日呢?周日怎么办…… 冬天的早晨,有些冷。保安正坐在温暖的警卫室内喝茶,他的目光扫向窗外,突然就站了起来——那边缓缓驶过来的这辆车是?是冷木阳的车! 保安看到冷木阳的车出现在冷氏总部的大门口,连忙拿着遥控,走到警卫室外面,迅速地把护栏调起,还躬身向冷木阳行礼,“总裁好!” 这名保安在冷氏工作多年,对冷木阳十分尊敬。他不管上面的意思,他这偶尔任性一回,也用不着对谁负责。 冷木阳启动车子,慢速行驶进了门内。 大楼前,以前他的专用车位上,停着冷卓的车。 冷木阳转动方向盘,将车开到了办公楼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然后,从负一层坐电梯去了三十六层。电梯上升很快,一路未停。 指示灯显示三十六层,门打开后,冷木阳从电梯里出来,正好林梓悦在等电梯。 ——“总……” 林梓悦抱着一叠文件,看到冷木阳吓住了。 冷木阳单手抄在裤兜里,面色平静地从林梓悦前走过,仿佛没有看到她一样。 林梓悦咬了咬唇,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扬起脸进了旁边的电梯。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他心疼也是白心疼 高风闻声从助理办出来,“总裁,您……” “冷卓在吗?”冷木阳踏步朝着熟悉的方向走,高风告诉他冷卓在,冷木阳将高风推开,自己直接推开门进到了冷卓的办公室里。 ——“冷卓,你知道滕熠上台之后,对我们这个矿山项目一直想着收回去。这个开采规划如果通不过,我们的项目可能就要被迫停下。你知道,这个项目前期投入很大,如果真出了问题,你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是,伯伯,我知道,我这就按着你的意思重新改……” ——“不要说按着我的意思,滕熠政府的要求,我都发给你了,你就按着他们的要求改。今天必须改好了发给我。” ——“是。伯伯,我一定改好了发给您。” 电话里,冷天宇对于冷卓的办事效率极端地不满。 冷卓却觉得自己很冤枉。 这个矿山项目是冷木阳一手经办的,冷木阳的规划书没有写好,剩下这个烂摊子由他来补救,这实在是……不公平! “冷卓!” 冷木阳站在门口,远远地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穿透力很强,底气十足,冷卓人站在窗前,却听得真切。冷卓正一肚子火气无处可撒,看了冷木阳进来,就将矿山开采规划的事拿出来质问冷木阳。冷木阳沉静地听着,墨色眸子,久久凝住不动。他等着冷卓将话说完了,这才开口。 “冷卓,现在你是冷氏的总裁,如果什么事都要我来处理的话,要你何用?又或者说,你现在决定把总裁的位置还给我?” 冷木阳的话,如利刃,正扎在冷卓的痛处。 冷卓一时无语,重重地坐在办公桌前,随手打开了笔记本。然后,按着鼠标,晃来晃去,情绪十分烦躁。 冷木阳抱肩而立,这办公室内的物品,大都保持着他以前的样子。 只有这淡粉色电热水壶,实在刺眼。 这自然是林梓悦的杰作。 冷木阳今天过来,自然是有事要和冷卓说,“冷卓,我今天过来,是想提醒你一件事,缨宁是我的女人,你不能对她有觊觎之心。昨天的事,就是最后一次,没有下次。你可记住了?” 啪! 冷卓厌烦地丢开了鼠标,语气十分不满,“冷木阳,昨天的事,你已经让警局把林海抓走了,你还盗用了我的电话录音……你……你还想怎么样?” “冷卓,不是盗用。你给缨宁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我听了电话,录了音,那也是为了帮缨宁讨回公道。那个林海不该罚吗?他做下这等见不得光的事,就该重重地罚!” “好,好,林海你已经罚过了,你可以走了吧?” “冷卓,罚林海不是我的本意,我本意是想让你悔过。我希望你能通过这件事,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是你的觊觎之心,害了林海。也险些害了缨宁。你知道吗?就是林海不知轻重用的那种迷药,如果量再大一点儿,缨宁的大脑就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她那样好的一个人,还曾经用精湛的医术救了你的性命,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我……”冷卓无言以对,重新拿起鼠标,假装在认真地看文件。 冷木阳放下两臂,最后跟冷卓说,“冷卓,你知道你今天能坐在这把总裁交椅上,是因为什么吗?” 冷卓绷紧了咬肌,不开口。 冷木阳很确定地告诉了他,“冷卓,今天你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是冷家的人,因为你是冷天星的儿子。如果有一天,你不姓冷了,你就会失去这一切。” “冷木阳,你说够了没有?我怎么就不姓冷了?你和冷伯伯没有了父子关系,你又来胁迫我,你算什么男人?” 冷卓如此可笑,冷木阳无语了。 他转身想要离开,手握以门把手上,最后还是提醒了冷卓一句,“冷卓,我刚才说的这句话,你要记住,仔细想想。我相信,你会想明白的。” 说完,冷木阳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高风送冷木阳到电梯口,冷木阳挥挥手,让他回去,“不用送。” 电梯门关上了,高风还有些怅然。 他总觉得冷木阳还有什么计划,但是,冷木阳是不想再用他了,这让他有些伤心。 其实,他明白,冷木阳是不想把他牵扯进他和冷卓的争斗中。 冷木阳是想保护他,可是,他也想为冷木阳做点什么。 回到助理办,趁林梓悦不在的时候,高风和吉娜继续研究那些视频,希望能早日帮冷木阳找到谋害沈簟秋的凶手…… 地下车库里清冷幽静。 冷木阳握着方向盘,顿了顿,启动了车子。 车子才刚刚开动,手机就嗡响起来。 冷木阳拿出手机,看到是缨宁打过来的电话,就熄灭了火。 “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是想我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缨宁在一起之后,他就总想逗她。可是,即便他这样逗她,她还是不知道哄着他。 果然,缨宁在电话里说,“冷木阳,我不和你开玩笑。我是有事告诉你。” “说吧!”冷木阳的声音不如刚才的热情。 缨宁继续说,“刚才秦浩打电话说,欧阳钧今天出院,他想见见我。我……也想见见他。所以,我想打车去医院里。先跟你说一下。” “别打车了。等着吧,一会儿有车过去接你。”冷木阳不紧不慢地说。 缨宁问,“哪的车?是谁接我?” 冷木阳淡淡地回了一句,“你猜!” 说完,就准备挂电话,可是,缨宁在电话里纠结的一个劲问,冷木阳只好把话说得更直接一点儿,“我去接你,你等着吧!” 听着那边安静了,冷木阳才慢慢地放下了手机。 冷木阳接了缨宁,一路送她到了医院的楼下。 缨宁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冷木阳,我先去住院部,你可以到我办公室等着我。” 冷木阳按住了她的手,坚持要和她一起进医院里。 缨宁有些不习惯,但是,冷木阳就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直和她拉着手到了办公室里。缨宁换了件白大褂,神色匆匆地跟冷木阳说,“也怪我,昨天我没想着去看看欧阳钧……” 冷木阳叠腿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想,昨天她那样的情况,怎么会有心思想到去看欧阳钧呢?她自已都出事了,还为着没有照顾到欧阳钧而自责。这医生做得……实在让人心疼…… 门被关上了。 冷木阳想,他心疼也是白心疼。 在他们家这位女医生心里,就知道心疼她的病人。 病房里,肃穆的白色中间,欧阳钧两手拄着膝,一身灰色的西装,白衬衫,脸色红润,看上去气色不错。 “姚院长,你过来了!”欧阳钧站起来和缨宁打招呼。 缨宁示意让他坐下,自己站在他身边。 “欧阳先生,您的出院病历我看过了,您的各项指标都恢复得很好。出院之后,要按医嘱服药。两周后复查。如果复查结果没有问题,就可以暂时停药了。但是,医院开的食谱还有注意事项,你一定要执行。胃病三分治七分养,你一定要注意。你这个病,就怕反复。加上您年纪大了,再做手术,也不现实。唯一的方法,就是您自己调理,自己保健,这样,您的病才能控制住,您才能获得长久的健康……” 缨宁跟欧阳钧说了很多,她是真心地希望欧阳钧能好起来。 欧阳钧点头,对缨宁的关心表示感谢,他长叹一声,看看身后一直低着头玩游戏的欧阳明哲,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姚院长,你的话,我都明白。可是,我就怕我这心情……还是会不好。你看看我这个儿子,我实在是拿他没办法了。他这次出了事,我觉得他应该能得到教训,能好好做人了。可是,他就是不求上进……” “爸,您能不能少说两句?我这安生在您身边孝敬您呢,您还不满意?”欧阳明哲一边玩手机,一边嘟嚷了两句。 欧阳钧摇头,又自我安慰。 总归儿子不出去惹事,这也算是一种孝顺吧! 可是,他这心里的愁苦,就想着能有一个人倾诉。 他再向缨宁说自己的心事时,声音有些艰涩,难以开口,“姚院长,我有一个不情之情,你……能不能答应我?” 缨宁想不出这不情之情是怎么回事。 就问,“欧阳先生,您先说吧,我听听是怎么回事。” 欧阳钧只好低了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姚院长,您不知道,我这辈子,两任妻子都早早地离开了。家里就两个儿子,儿子和我,基本上没有交流。我以前,有个懂事的外甥女,就是你们医院的沈院长,沈簟秋,你知道吗?” 缨宁听到欧阳钧说起往事,心里有些酸楚。 她本身就是沈簟秋的重生,她怎么就不知道呢? 可是,她还必须装着不知道。 “欧阳先生,我是听说过沈院长的事情,您这样问我,是有其它事吗?” “是。我是觉得,第一,你救了我,我对你十分感激。我不知道怎么回报你……” “欧阳先生,我们做医生的,治病救人,是我们的天职,我不需要回报。” “姚院长,这是我的心意。我人老了,就是想着……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你说,你这样懂事,不仅医术高明,还对我这个老头子这样好。以前,也就是簟秋对我好,现在,簟秋不在了,我这心里一直空荡荡的,所以,我想认你做义女,你觉得可以吗?” ——“爸,您净瞎说,这女儿能随便认吗?”欧阳明哲心里不乐意,喊出了声。 “你给我闭嘴!”欧阳钧喝斥了一声,欧阳明哲收敛了情绪,不作声了。 这件事有些突然,缨宁没有思想准备。 从沈簟秋这方面说,她心里和欧阳钧很亲近。可是,她毕竟是姚缨宁的身份,她还有自己的母亲呢。这样认父母的事,她还得跟自己的母亲姚清商量。 缨宁没有当下回绝欧阳钧,而是委婉地说,“承蒙欧阳老先生错爱,只是这件事有些突然,我需要回家跟我母亲商量一下,听听她的意思。” “哦,不着急,你回家慢慢和家里人商量。我呢,就是这个想法。我等着你的消息。”欧阳钧认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话就是这意思,就是怎么着也得认缨宁做干女儿。 缨宁回到办公室,然后坐在车里,由冷木阳载着回家。 这一路上,冷木阳都没有问她欧阳钧的事。 缨宁觉得奇怪,回到家里,两人在门口换鞋子的时候,缨宁就问,“冷木阳,你怎么不问问我,欧阳钧找我有什么事?” 冷木阳瞥了缨宁一眼,换好鞋子先走了。 吃过午饭,两人回房间休息。 冷木阳还是那样的态度。 缨宁再问他,他就说,“姚缨宁,你在我这里,有绝对的自由。你的事,你想告诉我,你就告诉我,你不想告诉我,我也不会强迫你告诉我。” 呵呵,这是什么话? 冷木阳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可是,缨宁又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 “冷木阳,那我现在想告诉你,你听不听?” “我洗耳恭听。” 缨宁瞅了冷木阳一眼,坐到床边,手按在他的书上,认真地告诉他,欧阳钧想认她做义女。冷木阳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拂开了她的手,自己继续看书。 缨宁知道冷木阳在看什么书。 她转身进了盥洗室,再出来时,眼睛水蒙蒙的。冲了澡之后,皮肤感觉也很好。就是有点冷。冷倒不怕,还有冷木阳可以抱着取暖呢。不过,那也得哄得他高兴了。缨宁想了想,故意坐到了椅子上,一边梳理头发,一边准备跟冷木阳谈谈一三五七和二四六的事。 “冷木阳,你数学是不是没学好?” “怎么就没学好?” “这一个星期有七天呢,早晨,你只说了一三五和二四六,没有说周日!” 果然,这个话题一说开,冷木阳就不再看书了。他随手将书丢开,伸臂把缨宁拉到了怀里。缨宁没有躲。冷木阳捏着她的手问,“你是不是想,把周日算到一三五里?” 缨宁眨眨眼,告诉冷木阳今天是周三,“冷木阳,周一我们有一次,今天周三……” “嗯,周三也可以有……” 第一百九十八章 商议 整个下午,缨宁都没有出房门。 早知道冷木阳这情绪憋久了会爆发,爆发起来还会招架不住,就该先二四六,就从昨天开始,或许他还不会这样…… 虽然很累,但是缨宁有事想问冷木阳,她很想坐起来,正式地和他谈,可是,她坐不起来—— “冷木阳,关于欧阳钧认我为义女的事,我需要和妈妈商量一下。可是,经过了昨天的事,我一想到要自己回家,心里就发怵……” 冷木阳一边帮缨宁热敷,一边说,“没关系,我陪你一起回去。” “那怎么行?那天,你和冷伯伯吵架,是自己主动抱着我离开的,现在,你要是再主动回去,岂不是有损男子汉的颜面吗?” 冷木阳停下,墨色眸子沉静而安定,“缨宁,我和父亲之间,我们近三十年的父子关系,若是因为吵了一次架,就不回去,那岂不是感情太淡了?” 缨宁的头在枕头上移了移,看向冷木阳的眼神是复杂的。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你约一下岳母大人,约她和父亲到咖啡厅里谈。一是要谈欧阳钧的事,二呢,谈我们定婚的事……” “定婚?冷木阳,你还没有跟我提过!”缨宁吃惊,一下子就坐起来。坐起来又觉得不舒服,还是半靠着和冷木阳说话。 冷木阳就把自己这几天一直忙着筹备定婚仪式的事告诉了缨宁。 并且,提到了他要送缨宁的那辆车,“我准备把车当作定婚礼物送给你。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有些具体的事情,还没有确定好。比如,我原来是想在冷氏的酒店举办仪式,但是,考虑再三,还是去海边的度假村比较好。那里跟冷氏没有关系,就是父亲不同意,也不怕出意外……还有,这车子也没有到位,定婚礼物,总要在定婚的时候送,这样才有意义,是不是?” 冷木阳的手心很暖,握住缨宁的手,让她很安心。 但是,冷木阳的个人存款,不是被冻结了吗?冷氏的查账,也没有结果,他,哪里有钱办这些事呢?不要说其它的,就是订购这辆限量版的车,就要几千万,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冷木阳,你这些事,都不和我说。仪式固然重要,但是要量力而行,你现在,怎么会有钱办这样盛大的定婚仪式呢?” “怎么,你真以为我没有钱了?”冷木阳抬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又细心地将她的头发抿好。刚刚给她洗澡的时候,头发吹得很干,现在摸到手里,很是顺滑。缨宁定定地望着冷木阳,想听他解释。 冷木阳意味深长地瞅了缨宁一眼,叹息道,“姚缨宁,我自从接手冷氏之后,这十几年来,我什么也没有做,一直在忙着赚钱,一天就数个亿的流水,你不会以为,我的钱都是冷氏的吧?” 缨宁没有再和冷木阳对视,靠过去,依偎在他的怀里。 说起这些年来,自己如何辛苦工作的事,冷木阳的心情是沉重的。 “做人,总要给自己留退路。我经营冷氏的企业,但是,公私分明,我也为自己赚了不少钱。当然,这些钱,并不是靠损害冷氏的利益得来的。我自己做股票,搞投资,建工厂,这些事,都是我在业余时间做的……而且,收益颇丰。我的钱,账户上显示不出来。手里有大量的现金,还有在他人名下的公司,国外的公司也有……所以,我们的钱,比我之前一点也没有减少,反而是,我因为有大量的时间来管理自己的生意了,我们的钱更多了……” 钱更多了,又能怎么样? 冷木阳揽住缨宁,墨色眸子里有悲伤的情绪。 他想到了自己和沈簟秋两年的婚姻。 “缨宁,其实,我现在有些事非常后悔。特别是我和沈簟秋两年的婚姻。” 说起沈簟秋,缨宁的神经绷紧。 她自己的灵魂就是沈簟秋,可是,她又不是沈簟秋。所以,每次冷木阳将她和沈簟秋分开来说的时候,她的心里就觉得很怪异。心里怪异,但是,又不能把这种心情表达出来。此刻,她也只能安静地听着冷木阳说话。 “我后悔,我和沈簟秋结婚后,没有花时间来陪她。真的,我十分地后悔。其实,我坐在冷氏总裁的位置上,冷氏于我,既是责任,也是工作,但是,冷氏不是我的生命,也不是我的生活。我既然有了妻子,我就要尽丈夫的责任,而不是整天忙于工作,忽略了她的感受。她过生日,我没有陪着她;我陪着客户出海,就没有带着她出海玩过。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是想着的,但是,那天……我临时有事,还是给忘记了,买了礼物,就放在抽屉里,没有送给她……就是最后,在她出车祸前,我因为滕熠的事,还在和她吵架……最后,她出了车祸,我们的孩子也没有了……这样无法挽回的事,我想起来就后悔。” 缨宁就贴在冷木阳心口的位置,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那从胸腔里发散出来的悔意,像四周蔓延,也深深地触动了她。 泪水不由自主地就爬满了脸颊。 缨宁想,一个失败的婚姻,决不是冷木阳自己的错,她也是有错的。 “冷木阳,我也一样。我还是沈簟秋的时候,我的事业心也太强。其实,有些手术,我是可以推掉的。我不是十项全能的医生,我……也需要休息,需要和家人在一起。所以,我现在才不会答应秦浩到医院里去工作。我怕自己一到医院里,又会像上了弦的发条一样,只想着我的病人,就把你给忘记了……” 缨宁的坏情绪来得太快。 冷木阳察觉到了,在心里责怪自己,把话题说得太伤心了。 冷木阳伸手抽了纸巾给缨宁擦泪,然后有意无意地轻嘲了一句,“姚院长能这样说,我冷木阳实在是幸福至极!” “冷木阳,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 “哼,我哪里开玩笑了,我说的是实情。” “你,你讨厌……你就是开我玩笑,你在家里还叫我‘姚院长’,分明就是打趣我……” “好,好,我打趣你,你打我好了,这样,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缨宁倒是想打冷木阳,她现在被他折腾得很累,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 冷木阳看缨宁的情绪转好了,就顺势跟她提起了有关‘我们的儿子’这件事。这件事,也是大事,国家提倡计划生育,他决定现在就和缨宁把这件事计划上。免得两人在这件事上再有分歧。 冷木阳有心谈这件事,就凑到缨宁耳边悄声问了一句。 缨宁听后,表情就不对了。 “冷木阳,你……” 缨宁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发脾气,还是没有发。结婚生育,这是大事。冷木阳虽然问得不合适,但是,她还是应该面对。 ——“冷木阳,刚才你提到了沈簟秋的事,说实话,那个失掉的孩子,也一直是我心里的痛。我是医生,我知道生育很伟大,很正常,但是,我更知道生育很凶险。我为别人接生过,我知道,初为人母的幸福感,我也曾经想过,或许,我再有一个孩子,曾经的痛就会被新生的幸福感取代……” ——“可是,这些都是我所想的,事实上,我很茫然,我真地没有准备好……这不是说,我们两个夫妻之间的恩爱,即便是我没有准备好,你如果很想,我也会配合。因为,我知道和谐的恩爱,是对夫妻双方都有益的……但就是在要孩子这件事上,我没准备好,我就不会答应的。那是一个生命,我必须要做好迎接生命的准备,然后才可以要。你,能明白我说的这些吗?” 冷木阳点头,表示明白。 他现在也需要‘配合’她的情绪。 冷木阳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他心里其实是有了一片阴影。 因为,他不知道,刚才,他和缨宁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表现,是为了配合他,还是她真觉得很幸福,所以就很强烈地表现出来呢? 咖啡厅被冷木阳包场了。 缨宁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到窗外姚清挽着冷天宇的手臂优雅地走过来,心里就想,要是自己母亲能和冷天宇永远这样恩爱该有多好…… “缨宁!” “妈!” 咖啡厅里,母女相见,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冷天宇两手交握在身前,炯炯的眼神里也有很深的情绪,“缨宁啊,你妈妈一直在想着你,你这一走,就不知道回家了吗?” 咖啡厅里只有几名侍应生在远处候着,环境十分安静。 冷天宇的声音就显得很重。 姚清扶着缨宁,两人坐到了一边。冷天宇孤家寡人,坐在两人的对面。 缨宁决定先把欧阳钧的事说了,就开口问姚清,“妈,昨天欧阳钧出院的时候问我,说想认我做义女,我……我想着,需要和你们商量一下,听听你和冷伯伯的意见。” 缨宁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眼风悄悄地瞄了冷天宇一眼。 冷天宇轻哼一声,没说话。 缨宁又看向姚清。姚清对欧阳钧多少知道一点儿,还是上次听冷天宇和冷木阳说的。依着她的本意是,她和缨宁在云城没有什么亲人。现在缨宁治愈了欧阳钧,欧阳钧有心和缨宁亲近,这是好事,而且,两家结了亲之后,她和缨宁在云城就多了一层倚仗。 可是,这样的事,姚清又要顾及冷天宇的感受,于是,她就问冷天宇,“天宇,我对这个欧阳钧了解不多,刚才缨宁说的事有些突然,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冷天宇用银勺慢慢地搅动杯中的咖啡,表示不同意。 “缨宁,这欧阳钧的家世,也没有什么好的。他的儿子欧阳明哲又不成器,你没有必要理会他的无理要求。你现在是我冷天宇的女儿,怎么用得着去认欧阳钧这个亲呢?你只要是冷家的人,就是云城的公主千金,人人都会敬着你……” 缨宁听着冷天宇的口气,是很确定地不想让她和欧阳钧结亲。 她心里有些乱,就用眼神四下里寻找冷木阳的身影,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冷木阳。 看来,冷木阳是真的放手不管她,让她自己处理自己的事了。 缨宁是有心和欧阳钧亲近的。 这里面,自然和她认回了自己前世父母沈翰和欧阳兰的关系。如果她做了欧阳钧的义女,以后再回沈家,就方便多了。也不用再掩饰什么了。 缨宁这个时候,只好自己想办法。 她就对着冷天宇说起了沈翰,怎么说沈翰的权势也是冷天宇需要的。仅管沈翰一向十分清廉,但是,他的位置在那里摆着,冷天宇不得不惧。 “冷伯伯,其实我心里也很为难。我本来想直接拒绝欧阳钧的,但是,我想到上次您说过沈翰的事。那个沈翰是欧阳钧的妹夫,他们这样的关系,我们和欧阳家结了亲,也就是和沈家结了亲,以后,是不是对冷氏也有益处?” 缨宁分析的有道理。 这也是冷天宇一直顾忌的地方。 本来冷天宇是想借沈簟秋和沈家结亲,可是,现在沈簟秋死了,要是让缨宁和欧阳钧结了亲,这也是一件好事。 冷天宇思量着,不说话。 缨宁就直接说,不如,她就拒绝了欧阳钧。冷天宇喝了口咖啡,反而放松了口气,“缨宁,这件事,就由你自己作主吧!” 缨宁趁势就接了话,“好吧,那我再考虑考虑。” 说完了欧阳钧的事情,缨宁想把自己要和冷木阳定婚的事跟姚清和冷天宇说,可是,又开不了口。 姚清轻轻地拂开缨宁耳边的一缕碎发,轻声问,“缨宁,你什么时候回家?” 缨宁低着头,没有说话。 冷天宇手压在咖啡杯上,脸色暗沉。 姚清就悄悄地问,“缨宁,你和冷木阳……到什么程度了?” 这句话,若是在平时问缨宁,她会有些尴尬,可是,今天姚清这样一问,似乎给了她机会。缨宁顺势就说,“妈,冷伯伯,我本来也是要告诉你们的,冷木阳和我,我们准备定婚了。婚礼暂时不举行,但是,定婚仪式的事,已经在准备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欺骗 “岂有此理!”听了缨宁的话,冷天宇重重地拍到桌上,咖啡杯被他的衣袖打翻,加了奶的咖啡顺着桌面淌下去,滴答着,落到了他的裤子上,洇出深重的颜色。 “哼,冷木阳他这是拐骗,他这是骗婚!” 缨宁就没有想到冷天宇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可是,她已经成年了,今年过生日的时候,她已经在n国举行了成年礼,所以,她和冷木阳在一起,完全是成年人的选择。 “冷伯伯,我在n国已经是成年人了,我和冷木阳的事,自始至终,我都很清楚我的心意,我爱他,我就是要嫁给他的。” 缨宁的话虽轻,但是,却清晰坚定。 姚清看她这样,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十分担心,“缨宁,我早跟你说过了,冷木阳有过一个失败的婚姻,而且,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妈,冷木阳是因为我才什么都没有的,我……” 缨宁的歉疚,被冷天宇看在眼里,他炯炯的眼睛里是对冷木阳是敌意和恨意。 缨宁自然不能了解结了仇的父子之间会是什么样的感情。 但是,冷天宇此刻是没有理智的。 “缨宁,冷木阳他那是自作自受。这些年来,枉我对他期望甚高,可是,他呢?他是怎么回报我的呢?我们的父子关系,他说不要就不要,还带走了你。”说到这,冷天宇定定地望着缨宁,告诉她,“缨宁,冷木阳他心机重,他就是个骗子。你知道,冷木阳不仅从我和你母亲身边骗走了你,他还让秦钟月制造舆论,把我们的家事弄得沸沸扬扬,让全云城的人都知道,他为了你,做了什么。他这是故意把我们的父子关系弄到了决裂的地步,他用心,何其残酷,何其狠毒!” “冷伯伯,你是说,关于我们从冷家出走的事,网上的那些舆论……都是冷木阳制造出来的?”缨宁有些震惊,她一时想不出冷木阳为什么要这样做。 冷天宇显得极为镇定,他看出了缨宁对冷木阳之心有所动摇,就趁机说,“缨宁,你还是太小了,你不知道,冷木阳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也不知道,他把你带走,想占有你,他的心机有多深!” ——“爸,我的心机若是深了,怎么就都被你看出来了呢?” 就在冷天宇和缨宁说话时,冷木阳突然从身后的隔断走出来。 高端定制的西装,优雅雍容,没有半点的犹豫和怯懦。 缨宁握着母亲的手,怔怔地看着冷木阳。这个时候,她心里就是有疑问,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质问冷木阳。因为,她还知道,自己是和谁一起来的。她和冷木阳一起过来,是想说服冷天宇和母亲接受他们的婚姻,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和冷木阳起内讧呢? 缨宁虽然克制着自己不问,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再看冷木阳了。 她心里的疑虑,让她的目光不坦然。 冷天宇稳稳地坐在座位上,拿起纸巾,擦拭自己身上的咖啡渍,又仔细地把桌上的咖啡渍擦掉,然后,将纸团丢到了一边。 他一只手臂放在桌上,食指和中指轻敲着桌面,说话时,态度权威,“冷木阳,既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不是我的儿子了,那么,你我之间,也就无情份可言了。但是,缨宁的母亲是我的妻子,她就是我冷天宇的女儿。你冷木阳想娶我的女儿,就得经过我和缨宁母亲的同意。没有我们这做父母的同意,你休想娶缨宁。你可以用你那年轻的身体,用你英俊的外貌去骗取缨宁的欢喜,但是,我和她母亲,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们看事情,是十分清楚的。我们两个,都不同意缨宁嫁给你。你如果一意孤行,想诱骗我的女儿,我会向法院提起诉讼,会将你告上法庭的……” 姚清一听要经过法庭,她没有多想,就喊住了冷天宇。 “天宇,这样的事,如果闹在法庭上,这会给缨宁带来多大的困扰啊!缨宁哪里经受过这样的事!到时候……” 冷天宇用眼神制止姚清,姚清心里难受,就哭起来。 冷木阳走到缨宁身边,站在缨宁的角度,望着冷天宇。 “爸,我们的父子情,这辈子是断不掉的。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还是尊重你。你把缨宁当作亲生女儿看待,我心里认同。我现在,正式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求娶您的女儿缨宁,我希望你和岳母大人能够成全我和缨宁。我们是真心相爱,从来不存在什么欺骗之类的事……我是您教导出来的年轻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心里很清楚……” 啪! 冷天宇二次拍了桌子,并且霍然而起。 他扬手指向冷木阳,怒气冲天,“冷木阳,你不要提我,我宁愿自己没有教导过你。你的所作所为,我早已经失望透了。而且,你不是满世界宣扬,我们父子关系决裂了吗?你还有什么颜面在这里说我对你的教导?” 冷木阳定定地望着冷天宇,墨色眸子静如止水。 他开口说话时,音线沉而重,“爸,您说的没有错。是我,把我们那天晚上的事,让秦钟月发布出来了。但是,我当时那样做,一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我和缨宁的事,我和她,终于从原来的兄妹关系走向了情侣关系,我就是为了让全云城,全世界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另一方面我……我所提到的父子关系决裂,只是为了表明你对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一个态度。试想,像您这样有身份的人,如果对于我们两个关系的改变无动于衷,听之任之的话,您还是冷天宇吗?所以我……” “冷木阳,这所有的词都让你说了,这天下的道理,都是你的吗?”冷天宇扬声喊。 冷木阳沉稳地站着。 父亲这样发脾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小时候,也惧过父亲,但是,现在,他一点也不怕。 他有他的道理和坚持。 “爸,天下的道理很多,我有的,只是我心里所坚持的道理。我的道理就是,爱情,是不受年龄和身份的限制的。我和缨宁,我们是真心相爱,我们在一起,是合情合法的,别人无权干涉……” “冷木阳,你敢这样说,你好大的口气!” “爸,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和缨宁在一起,我们希望得到父母的祝福。我们希望你们能同意我们在一起。因为,我们未来的生活里,不能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我们不会自私地只想着我们两个人,我们希望,因为我们在一起了,我们自己快乐,也会让父母快乐……” “冷木阳,你说错了。你和缨宁在一起,我一点儿也不快乐,缨宁的母亲也不快乐。你满足了自己的一已私欲,却伤害我们做父母的心。也伤害了缨宁……缨宁才这么小,今年才十六岁,你就把她带走了……你就是一个骗子!” 冷天宇说话,毫不留情。 冷木阳认真地听着,再想反驳时,冷天宇突然提出了一个条件。 “冷木阳,你听着,你如果想娶缨宁,你就拿出一千个亿来作为聘礼,我就将缨宁嫁给你。如果你出不起这个聘礼,就请你从我女儿身边滚开!” 冷天宇的话,说得决绝,毫无情面,甚至还说了粗话。 这样的冷天宇,让他面前的姚清、缨宁、冷木阳,都沉默了。 连姚清听冷天宇这样说,都有些意外。冷天宇,真是为了缨宁好吗?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冷木阳唇角弯起,笑了。 “好,既然您提了聘礼的事,那就是给了我机会。只是,您现在冻结了我的账户,这一千个亿,我如果送到您家里,您需要准备出一块空地来收着。爸,我这就去准备聘礼,缨宁,我是一定要娶的。” 说完,冷木阳拉起缨宁就走。 缨宁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和母亲姚清握着手,怎么冷木阳一拉她,她就那样默契地站起来跟他走了…… 车里的气氛很沉闷。 冷木阳开车,缨宁坐在副驾上,漂亮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心事。 刚才在咖啡厅里的一幕幕,实在让她消化不了。 为什么冷天宇就这样坚持冷木阳不能娶她呢? 甚至,为了冷木阳带走了她,冷天宇和冷木阳的父子情,荡然无存了。 冷木阳一直在喊‘爸’,可是冷天宇却看冷木阳像个仇人一样…… 还有,缨宁怎么也没有想到,关于自己和冷木阳的事,是冷木阳故意让人制造的舆论。当时,这件事,她问了冷木阳几次,冷木阳都表示不知道……谁想到,最后居然是冷木阳发的那些消息…… 冷天宇一直在说冷木阳是一个骗子,这句话,缨宁不信。 可是,在这件事上,冷木阳确实是骗了她。 缨宁眉间染了淡淡的愁绪,头有些疼。 车开到了自己家的院子里,冷木阳停了车,但是,没有停暖风。 这一路,缨宁心事重重,他都看在眼里。 这个时候,他不开车了,他们可以好好谈谈。 “缨宁,其实,我把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事,以及父亲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的事,故意闹的沸沸扬扬,还有一个目的……” 冷木阳手握着方向盘,目光看向窗外。 他做的事,都是有他的道理的。 他希望缨宁能理解。 缨宁虽然小,但是,缨宁是他的女人,他希望缨宁能尝试着理解。 只是,冷木阳自己的眼中,突然就有了亮亮的泪水。 他不敢看缨宁,不想让缨宁看到自己哭了。 “缨宁,”冷木阳提了口气,说,“那天,我知道了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之后,我心里就一直想知道,我在父亲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重。我跟你说过,我们父子俩,没有了血缘关系之后,要靠相同的价值观和相互的尊重来相处。可是,我又知道,我和父亲之间有许多的不同之处。所以,我想着,借着我们的事,也考验一下我们的父子情,我想看看,我在父亲的心目中,是不是永远是他的儿子……” 冷木阳哽咽了,“但是,那个消息发布之后,换来的是父亲和我完全的决裂。父亲不仅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还彻底地断开了和我的父子关系。这可是近三十年的情份啊!今天,当我跟父亲说,我以一个冷家外人的身份来向你求婚的时候,我的心,你知道有多痛……不管父亲怎么样看我,我始终顾念父子亲,可是父亲,他却再也不会认我这个儿子了!” 话说到最后,冷木阳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心情糟透了。 他长大了,他不再惧父亲了,可是,他却还在心里爱着父亲。 在他的心里,爱缨宁和爱父亲是可以同时拥有的。 可是,父亲却无情地摧毁了他的信念…… 缨宁有些诧异地盯着冷木阳。 她才知道,原来,冷木阳心里竟然会这样痛。 缨宁自己也有体会。 当初,她以沈簟秋的思想,想认回欧阳兰的时候,欧阳兰假装不认识她,她当时,内心的感受也是痛得像刀割一样…… 和自己至亲的人有了隔阂,这样的痛,不是一时能治愈的。 缨宁现在只庆幸,自己在咖啡厅里没有直接和冷木阳为了这件事闹。 现在她才知道,冷木阳居然花了这么大的心思! “冷木阳,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也经历过类似的痛苦。” 被自己女人劝,冷木阳有些被动,连忙直起了腰身,调整情绪。他是想对着缨宁笑一笑的,可是,终究还是没有笑出来。 冷木阳抬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说,“是我说得太多了,让你分担我的坏心情,实在很不好。” “这有什么呢?你把你做的事,你的想法解释清楚了,我就能理解了。这样做,很好啊!人和人之间,就是需要交流的。” 缨宁的话,说得很乖巧,很懂事。 冷木阳还是笑了,“姚缨宁,你这样的话,要是让爸和岳母大人听了,一定会吃惊的。就你这样成熟的心智,我怎么能骗得了你呢?” 缨宁瞅了冷木阳一眼,自己解开安全带,并且在将下车的时候,重重地丢下了一句话。 “冷木阳,这一件事说一件事。我能理解归我能理解,你骗了我,就是骗了我,不能相提并论!” 第二百章 冷木阳坐在车里,看着缨宁匆匆地进了别墅里,并没有急于追赶,而是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 他是把事情都告诉她了,但是,她完全接受,还需要时间。 车里的温度降下来,冷木阳打开车门,踏步进了客厅。 客厅里,缨宁没在,周周和母亲也没在。他在厅里略站了站,就去了周周的房间。轻轻地推开门,门内是周周稚气的声音—— “奶奶,这个字念什么?我念不出。” “嗯,这个字是‘玄’……刚才播放机里,不是念过了吗?” “可是,这句话好难背,你再给周周念念。” “好,你听着啊,‘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谢雨婷念着这句话,精神有些恍惚,不自觉地重复了多遍。 “奶奶,你怎么总是念这一句?” “哦,”谢雨婷仿佛从梦中惊醒一样,垂下眼帘,思忖着说,“奶奶也不知道,总觉得我想起了点什么,好像是一个人……” “奶奶,你想起谁了呢?” “哦,周周,奶奶……” 听到母亲和周周的对话,冷木阳重重地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冷木阳知道母亲是想到了父亲‘冷天宇’这个名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可不就是‘天宇’这个名字吗? 可是,冷木阳不想让母亲多想。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让母亲想起父亲,只会让她痛苦。与其让她痛苦,还不如让她失忆着,平静快乐地生活。 冷木阳这样想着,当下就打断了母亲和周周的对话。 谢雨婷看到冷木阳回来了,就安抚周周自己读书,准备去做午饭,“周周乖,自己一个人背书,奶奶要去做饭了。” 周周两手各持着书的一端,小身板也坐得端正,坐在书桌前,用力地点了点头。 冷木阳抬手,赞许地摸了摸周周的小脑袋,然后随母亲一起进了厨房。 “木阳,怎么就你一个人呢?怎么没见缨宁?” “妈,她有点累,回房间了。” 谢雨婷走进厨房里,准备淘米的时候,冷木阳拿出了几份燕窝,让母亲炖汤,“妈,这些补品您就炖着吃,对身体很好的。特别适合女人滋补容颜,调理身体。” 谢雨婷会意,就把淘米的事放下,先炖燕窝。 “好,我先把燕窝炖上,给缨宁补补。” “妈,这么多呢,您也一起喝。我今天特意拿出来,不是只为了缨宁,我是发现,您在家里,都不吃这些。是想劝着您以后多保养自己。” 谢雨婷手按在炖盅的盖子上,迟疑了一会儿才打开,她将洗浸过的燕窝放进炖盅里,然后又拿了枸杞和红枣等配料,清洗后,一起炖。 “木阳,我都这个年纪了,不需要保养了。” 谢雨婷用白色的抹布擦了擦手,舀了米,继续淘米。 冷木阳手按在母亲的肩上,很关心地说,“妈,您才需要保养呢!一是家里有这些补品,您为什么不吃呢?我买了,您又不吃,我心里多难受?二呢,您想想,您保养得当,容光焕发的样子,该有多美!我喜欢,周周也喜欢!” 谢雨婷摇摇头,“有什么美的!” “妈!” 谢雨婷按开电饭锅,转身看看冷木阳,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木阳,自从我清醒之后,你一直没有跟我说过你父亲的事。原来我以为,你父亲不在了……可是,最近,我又想着,你父亲正当壮年,怎么就不在了……肯定是他重新有了家庭,所以,你才瞒着我不说的,是怕我伤心……” “妈,您……您别多想。”冷木阳纠结,握住了母亲的手。 谢雨婷轻叹一声,拍了拍冷木阳的手背,声音轻而缓。 “木阳,我没有多想。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我已经老了……” “妈,您没有老,您才四十多岁,您怎么就……” “木阳,你何必哄我呢?我每天都自己照镜子,我会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吗?其实,从我刚刚清醒的时候,从我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脸上的皱纹,心里就知道自己老了。所以,我从来不会有什么奢望。” “妈,您别这样说……” “木阳,你放心,妈妈会开心地生活。我只是,活得从容简单罢了。再不奢望其它了。” 跟母亲谈过之后,冷木阳心情有些低落。 母亲这个年纪,如果身边有丈夫的陪伴,当然是最好的。 可是,父亲和母亲当初分开了,这一分就是近三十年,现在父亲又和姚清结婚了……所以,父亲和母亲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也许父母曾经那样地恩爱过,可是,后来的分离,让他们失去了彼此。 冷木阳想去书房处理事情,脚却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他略略迟疑之后,推门进去。 ——房间内居然空无一人! “缨宁?”冷木阳的喊声脱口而出。 “我在盥洗室呢!”里面,传来缨宁的答话声。 冷木阳关上门,进到房间里,本想坐在沙发上等缨宁出来,可是,却坐不住,就去盥洗室找她,他轻轻地推开门,缨宁正在往脸上拍精华液。她并不吃惊,而是四指并拢,继续着护肤的动作,“冷木阳,我刚刚敷了一个面膜,正在做皮肤护理。” 冷木阳抱肩倚在门上,墨色眸子里泛起了微波。 他原来以为,她会拄着腮想心事,就没有想到,她居然能放下一切,敷面膜,做护肤……她给他的惊喜,还真不小呢! 冷木阳想,做他的女人,以后,可能要经历到的事情还多呢,就得有缨宁这样的气度才行。冷木阳看着缨宁涂抹着膏和乳,细致地抹到脸上的每一处,正要说话,缨宁先开口了。 “冷木阳,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告诉你,家里的面膜就剩这一片了,以后,我决定不敷面膜了。”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省钱啊!冷伯伯他今天开口就说一千个亿,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们自然要节省一点……” “哈哈,姚缨宁,你觉得,就凭你省一些护肤品的钱,或者说,我们节省一点,就能省出一千个亿来?” 冷木阳完全被缨宁的说法给逗乐了。 缨宁没有觉得自己好笑,她护肤结束,直接推开冷木阳,回了卧室。 冷木阳追过去,缨宁就认真地跟冷木阳说,“我们要省的,当然不只是护肤品的钱。还有一些不必要的花费,比如说你准备送给我的那辆车,那辆车可是值几千万呢。我没有想过要开一辆那么好的车,你把车退了,那不就是省钱了吗?” “为什么要退了车?这是我送你的定婚礼物!哪能说退就退呢?” “冷木阳,你何必纠结于什么‘定婚礼物’呢?我和你定婚是我们两人的事。而满足冷伯伯的要求,是我们和他之间的事,这样一比较,我们的事,自然就不重要了,不是吗?” “不是,我们是因为要定婚,才被父亲提条件的,这两件事,就是一件事,在我心里都很重要……” 缨宁用指尖戳了戳冷木阳的心口,挑起长睫,深深地凝了他一眼,没有再说。 “冷木阳,我为我刚才说的话,向你道歉。” 缨宁坐到床边的桌子前,面对着墙,背对着冷木阳,突然提起了刚才的事。 冷木阳走过去问她是哪句话,好像他都忘记了之前的事一样。 “当然是说你‘欺骗’了我这句话啊!”缨宁就解释,很认真地解释,“冷木阳,我回想了一下,当时,关于我们的事,在网站上闹开了之后,我曾经问过你,这个制造舆论的人是谁……你当时只是把话题岔开了,可是,你并没有说,不是你……所以,严格说来,你没有欺骗我。” 冷木阳看着眼前这个逻辑分明的小女人,突然就想捧着她的脸,亲她。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缨宁被冷木阳亲懵了,很快就躲开了。 “冷木阳,我在和你说正事呢,你干吗突然这样?” 冷木阳瞧了瞧自己和缨宁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两米多远。她越是躲,他心里就越想她。冷木阳将两手叉在腰间,墨色眸子里情绪翻涌,声音淡淡地问缨宁,“姚缨宁,昨天你刚刚说过的话,都忘记了吗?” “冷木阳,你……我说什么话了?” “你说,只要我想,你就配合我的……怎么,你现在不想配合?” 缨宁就没有想到冷木阳会忽然提这个。 她看看自己的衣服,哪里都很整齐,她并没有招惹他。 所以,她就朝门口走,“冷木阳,我要下楼去帮妈妈做饭……” “姚缨宁,你真不配合我?”冷木阳紧紧盯着缨宁的背影,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热烈,缨宁走到门前,手按着扶手球,迟迟没有动。 冷木阳索性扔了外套,直接坐下,等。 缨宁走到门口,回头看,正对上冷木阳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冷木阳,你……”缨宁的话说到一半停下,又为了避开冷木阳,突然就打开门,“我不理你了。” 缨宁跑到楼下,并不见冷木阳下来。 中午吃过饭,到了午休时间,缨宁回了房间。但是,冷木阳去了书房。 吃过晚饭之后,缨宁被周周拽住了,“姐姐,你给周周讲讲这个故事好吗?”这样讲故事的事,一向都是谢雨婷做的。可是,今天看谢雨婷神色寡淡,像是有心事。缨宁只好答应了周周。她接过周周的书,发现是一本图文并茂的《千字文》。 这里面的故事,可不好讲。 缨宁拿起书,先将自己沉浸在书中,然后就开始给周周讲,周周才不过四岁,他知道的太少了,缨宁一开讲,他就有问题…… 因为冷木阳没在厅里,谢雨婷默默地拿出自己的木雕看了看,但是,没有心情刻。 她扬手就打开了电视机。 遥控拿在手里,平时很喜欢看的电视剧,这时怎么也看不进去。她的手随便按着,按到了云城新闻台—— “今天下午五时,冷氏集团下属子公司内,新型玻璃实验室发生了爆炸,当时一名工人正在进行实验。这名工人被炸成了重伤,现已送进了医院诊治。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事故发生后,冷氏董事长冷天宇携冷氏现任总裁冷卓,前往事故现场……据悉,这个实验室,是由原冷氏总裁冷木阳批准成立的……” 当画面上出现了冷天宇的镜头时,谢雨婷扬手按了遥控。 “冷——天——宇,冷氏,冷——木——阳……” 缨宁在给周周讲故事的时候,朝客厅这边看了看,结果发现谢雨婷的神色不对,又听到她一直在说这几个名字,连忙过来看。缨宁注意到了电视机上的画面,正是冷天宇带着冷卓在事故现场的照片。 “妈,您怎么了?”缨宁有些紧张地坐到了谢雨婷身边。 周周也跟着跑过来,围着谢雨婷问,“奶奶,你怎么了?” 缨宁让周周去一边看书,自己陪着谢雨婷。 “缨宁,这个冷天宇,是谁?” “他……”缨宁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实情说出来了,“他就是冷木阳的父亲。” “那上面说的‘原总裁冷木阳’,就是我的儿子,是吗?” “是。” “难怪,木阳最近在家里呆的时间多了,以前,他总是很忙,现在却有时间陪着我们了……原来,是他不做总裁了。” 对于冷木阳不做总裁这件事,缨宁不知道怎么解释。 谢雨婷还在问,“那这个冷卓是谁?” “他是冷天星的儿子,就是冷木阳二叔的儿子。” “是这样!”谢雨婷若有所思,“冷天宇他,不让自己的儿子冷木阳做总裁,却让其它人做总裁,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呢?” 谢雨婷这样一问,缨宁咬住了唇。 她不知道是否要把实情告诉谢雨婷。 “缨宁,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就把实情告诉我吧!” “妈,我……” “缨宁,你告诉我,是不是冷天宇现在已经重新建立了家庭?我和冷天宇,我们是离婚了吗,我们……他……其实,我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容貌,以前,他在我的脑海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而已,现在,他突然这样清楚地出现在我面前,我……” 第二百零一章 她还是应该幸福的不是吗 缨宁看到谢雨婷这样急,自己也有些急。 “妈,您先不要激动,我是您的医生,我要嘱咐您,就是您想到了什么,也要克制着自己,不能冲动。” “缨宁,我……” ——“妈,您怎么了?”冷木阳从楼上来到厅里,远远地就听到了谢雨婷焦灼的声音。 缨宁看看冷木阳,又看了看屏幕上定格的冷天宇的画面,默默地没说话。 冷木阳顺着缨宁的视线扫了一眼屏幕,墨眸沉静,“妈,难道您不觉得,您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吗?您没有烦恼,也不会患得患失,既不会为曾经发生过的事而难过,也不会为……” “不,我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好。”谢雨婷突然就站了起来。 因为缨宁和冷木阳各守在她的两边,她一时没法从沙发和茶几之间出去。所以,她又重新坐下。两手蜷起,把沙发压下去两个坑。 “妈,您……” “木阳,我怎么会没有烦恼?我没有过去,所以,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现在的生活,又是一片空白!” “妈,您还有我,有周周……” “不,我什么都没有!”谢雨婷深深地垂下头,痛苦地几乎发不出声来。她的痛苦,没有人能理解,“木阳,你虽然是我的儿子,可是,你这么年轻,我们几乎没有共同语言;你又这么优秀,你整天有自己的事要忙,几乎没时间在家里;现在,你又有了缨宁……你哪里还有时间用在我身上。而且,即便是你时间,你要陪我,我们能说些什么呢?我是母亲,可是,我却想不起来我和自己儿子在一起相处的时光……我没有过去,我觉得我心里很空。木阳,你明白不明白,妈妈心里空荡荡的。过去是空的,现在也是苍白的,那我的将来,一样是苍白的。我对你而言,就是一个长辈,你的世界里,完全可以没有我;我对周周而言,更是这样,我就是一个保姆的身份,周周由谁来照顾都一样;所以,我一无所有,我连一点可以安慰我心灵的回忆都没有,我……” 冷木阳有点陌生地看着自己母亲,沉默不语。 母亲她,原来竟然有这么深的痛苦。可是,他做儿子的,一直都没有看出来,也没有理解她,这是他的过失…… 缨宁完全能够体会谢雨婷的痛苦。 她以前也救治过失忆的病人,这些病人因为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时常会呆呆地坐着,看上去,像没有生机的植物一样。 人,总要有过去,才会有现在。有了现在,才会有未来。 这是生命的过程,是延续,是积累,也是生命的重量。 如果生命太轻,那必然会空。 就像谢雨婷现在一样。 谢雨婷从缨宁这边挤着跑出去,匆匆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周吓坏了,扯着缨宁的衣袖问她是怎么回事。 “周周不怕,奶奶是……想起了一些伤心的事,她需要一个人安静地想事情,所以,我们不要去打扰她好不好?走,姐姐带你去刷牙洗脸。” “嗯,周周听话,周周乖乖睡觉,不打扰奶奶。” 缨宁领着周周去了房间里。毕竟是小孩子,冲了澡之后,人就昏昏地闹困,缨宁给他讲故事,一个故事没有讲完,小家伙就睡着了。 缨宁把书放到桌上,站起身在灯影里看着周周。周周的模样跟周医师有些神似。小小的人,脸上还有婴儿肥,小嘴儿红红的,十分可爱。以前缨宁只看着周周闹,现在突然看到一个闭着眼睡觉的他,感觉十分不同。原来小孩子睡着之后,就会显得幼小,让人想亲近,想呵护…… 缨宁陪着周周身边,又坐了一会儿,等着他完全睡熟了才离开。 客厅里,冷木阳站在窗前,颀长的背影嵌在窗玻璃上,凝然不动。 缨宁慢慢走过去,窗玻璃上她的身影在缓缓移动。 “冷木阳,妈妈她……” “刚才我敲门,想和妈妈谈谈,但是,她说已经睡下了。” 缨宁默默地听着,跟冷木阳并肩而立,心情亦是十分沉重。 缨宁知道冷木阳心里很矛盾。 也知道冷木阳在因为母亲的事而难过。 而且,她还知道冷木阳这一切痛苦的来源,跟她有关。 冷木阳为什么会一直不想让谢雨婷恢复记忆,一是怕谢雨婷知道的太多反而会痛苦;第二个原因是……想保护姚清和冷天宇的婚姻。 缨宁明白,冷木阳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所以,才这样的做的。 虽然谢雨婷恢复记忆后,不一定就能影响到姚清和冷天宇的感情,但是,感情的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缨宁告诉冷木阳,“我去和妈妈谈谈,我们同是女人,我又是她的医生,我去谈比较合适。” “别去!”冷木阳不许。 缨宁对着他笑笑,转身就走,而且走得很快。 冷木阳墨色眸子里,似潮水翻涌,定定地望着她。 “妈,我是缨宁,我想和你聊聊,您还方便吗……好,那我进去了。” 缨宁在门口敲门后,门内,谢雨婷答应了一声,她推门进入。 房间内,谢雨婷合衣坐在床头,两眼痴痴地盯着房间里的暗处,像是失了神一样。 台灯的光,只照亮了桌前的一块空间。 缨宁拿了把椅子,坐到了床边。她既是医生,又是谢雨婷的儿媳,叫谢雨婷一声‘妈’,这样的关系,实在是很亲密了。 其实,自从缨宁被冷木阳从冷家带出来之后,她的心里,就已经安定下来了。 她原来做沈簟秋的时候,所追求的,不也就是和冷木阳一生一世、两情相悦吗? 所以,她不仅在冷木阳那里,没有再保留什么,对谢雨婷,也是以母女的关系来定位的。 此刻,她心里很为谢雨婷难过,“妈,刚才您说的那些话,我都能理解。我是医生,我面对过失忆的病人……他们的生活,确实很单调。” 谢雨婷听了缨宁的话,本来还有些木然,现在,眼珠儿动了动,低头不语。 “妈,我现在坐在您身边,您有什么话,您就问我吧!我会告诉您的。” 缨宁的声音很轻,她看向谢雨婷的眼神很真诚。 谢雨婷低着头,迟疑了一会儿才问,“缨宁,我真的什么都可以问吗?” “妈,您当然都可以问。木阳和我以前不告诉您,是真的不想让您痛苦。可是,您想知道您的过去,这是您的权利。我是医生,又是您的儿媳,我自然是希望您能幸福开心。” 谢雨婷沉默良久,突然抬起头来,“缨宁,那你告诉我,冷木阳的父亲,是不是又有了新的婚姻?” 缨宁没有避讳,“是。冷伯伯他……是今年夏天结的婚。” “他……是今年才……结的婚?”谢雨婷似乎十分意外,眼睛里像有千般情绪在乱闯乱撞,“那,我和他是什么时候分开的?” “我听冷伯伯跟冷木阳说过,对家里的事,也知道一些。当年,冷木阳刚刚满月的时候,您和冷伯伯吵了一架,当晚就离家出走了……” “缨宁,你是说,我是冷木阳满月的时候走的?那木阳说,他今年二十八岁,就是说,我离开冷家已经有二十八年了?” “妈,是这样的。” “二十八年……” 谢雨婷喃喃地重复着这个数字,双眼微阖,眼角渗出晶莹的泪滴,“缨宁,就是说,冷天宇他等了我二十八年,是不是?” 缨宁能够明白谢雨婷的心情。 在哪个女人心里,不是把自己心爱之人的态度看得很重呢? 谢雨婷问得她这些话,不就是想证明,冷天宇的态度吗? “妈,您说得没有错。冷木阳说,冷伯伯这些年,辛苦把他养大,身边从来没有其它女人。他确实是一直一个人……” “缨宁,这么说,是我醒得太晚了?我不过是晚了一个秋天,冷天宇,他就爱上了别人吗?” 谢雨婷的脸上有希翼,也有痛苦和失落。 片刻之后,她突然捂住自己的脸,小声地哭起来。 缨宁望着谢雨婷,心情也跟着不好了。 世界上的事,只有爱情最让人心动,最蚀骨伤心。 即便是像谢雨婷这样,刚刚苏醒失去记忆的病人,心里所期待的,也是一份美好的爱情。 缨宁跟着想到冷木阳,心底里浮浮沉沉的,百般滋味翻涌。 谢雨婷哭过之后,精神就有些差了。 夜深了,缨宁想着谢雨婷也困了,就劝她早点休息,“妈,我给您拿热毛巾擦擦脸,你早点睡吧!明天,您有什么事要问,还继续问。我上次借着木雕,跟您提到过二叔的事,也就是想着帮助您恢复记忆呢!您现在的大脑没有问题,就是需要将那些记忆回路打通。这虽然需要过程,但是,我会帮着您,让这段时间尽量变短。” 谢雨婷慢慢地别过脸,没说话。 缨宁就去绞了热毛巾过来,给谢雨婷擦手,擦脸。 谢雨婷很安静,在缨宁要走的时候,她才说,“缨宁,谢谢你。” 缨宁受不住,“妈,我们是一家人。您安心休息吧!晚上就不要再想了,影响休息,对身体也不好。” 谢雨婷点点头,慢慢地躺下,轻轻地阖上了眼。 冷木阳坚持要睡在客厅里,他怕谢雨婷晚上再有什么事。 缨宁劝不住他,本想陪着他,但是,冷木阳不同意。 “听话,回房间睡。”冷木阳抱了抱缨宁,然后就赶她走。缨宁瞅着冷木阳,眼神里带着怨气,怎么也不肯走。冷木阳便冷了脸,结果,缨宁就哭了。 其实,她早就想哭了。 她的心情很复杂,作为医生,听着自己失忆的病人说自己失去记忆后,是如何的痛苦,她这个作医生的,心里也不好受。 更何况,刚才谢雨婷为着冷天宇结婚的事,说了那样的话,更让她觉得伤感。 冷木阳看缨宁的泪水止不住,连忙扯了纸巾过来帮她擦泪。 “怎么了?是不是妈妈跟你说什么了?” 缨宁接过纸巾,本想自己擦眼泪,听到冷木阳这样一问,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哭出了声。 冷木阳重重地叹了口气。 “先说话再哭。” “冷木阳,我,我真地很伤心……你不知道,妈妈刚才问我,冷伯伯是什么时候结的婚,我告诉她,冷伯伯是今年夏天结的婚……妈妈就说,她醒晚了,她说,她不过是晚了一个秋天,冷伯伯就爱上别人了……然后,妈妈就哭……” 冷木阳听明白了。 他垂眸,伸臂将缨宁揽在了怀里。 “我都知道了,别哭了。” “冷木阳,我原来是为我母亲难过,现在,我又为妈妈难过,我是不是很矛盾,很奇怪?” “不奇怪。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懂得爱的好女孩儿。” “冷木阳,你知道吗?我刚才在妈妈的房间里,我好怕,我就怕她问我,冷伯伯和一个什么样的人结婚了……我怕她知道,现在冷伯伯身边的那个女人,是我的母亲。我……真地很矛盾……我想,你也怕被她问这个问题,是不是?” 冷木阳点点头,“是,这就是我的纠结之处。” 缨宁伸手,攀住了冷木阳的肩,将头更紧地贴着他的胸膛。 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幸运。前世,作为沈簟秋时失去的爱情,这一世,竟然被她这样幸福地拥有了,这实在是上天对她的垂怜和眷顾。 “冷木阳,我不回房间睡,我要和你在一起。” 冷木阳低下头,用自己的脸颊蹭着缨宁的发顶,墨眸微阖,没有再说。 谢雨婷一夜睡得安稳。 早晨,站在镜子前梳头发的时候,她的目光有些呆滞。 镜子里,恍惚出现了冷天宇的模样。他看上去,气宇轩昂,两目炯然有神,完全是尊贵的董事长。而她,她的两鬓已经有了银丝,眼角也有了细纹……他们,实在不相配。 想必,现在陪在他身边的女人,一定很年轻,很美吧! 谢雨婷的梳子插在发间,像是夹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二十八年,他为她守了二十八年……他们之间必然也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感情……所以,她还是应该幸福的,不是吗? 第二百零二章 一切都不能重新来过 一番思量之后,谢雨婷心里安定下来,就把冷天宇暂且放下了。 客厅里的沙发上,有冷木阳的一件外套,而且,原来竖着摆放的靠枕有一个横放在沙发的一端。谢雨婷走过去,将外套拿在手里,手轻轻地抚着柔软的面料,思忖着。 “妈,您起来啦!” 冷木阳从外面跑步回来,看到客厅里的情形,带着一身薄汗走过来。他伸手就去接母亲手中的外套,并且说,“妈,我乱丢东西了!” “木阳,你昨晚,是不是睡在客厅里了?” “妈,我没有……” 谢雨婷慢慢地松了手,冷木阳拿着外套,微微垂眸,晨跑之后,有些气息不稳。 ——他明明就是怕她有事,在客厅里睡了一晚…… 此刻,在谢雨婷眼里,冷木阳像个撒了谎的孩子不敢看她一样。 为了让儿子放心,谢雨婷把自己的心思说了现来。 “木阳,我昨晚睡得很好,很安宁。而且,刚刚我又想了想我的事,我自己觉得,昨晚我说的话,有些太偏执了……” “妈……” “木阳,昨晚我情绪激动,我所表达的意思,并不完全准确。今天早晨,我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爱情固然重要,可是,热烈的爱情,长相厮守的事,那只是年轻人的事,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应该做我这个年纪的事。我虽然说,你没时间陪我,还说,我们有代沟,但是,我心里一直都知道,你很孝顺,很知道照顾人……还有,关于你父亲的事……我也想明白了。你父亲他……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新家庭,那我就应该远远地躲开。我并不是躲起来伤心,而是,我也要有我自己的生活。即便,我把过去的事都想起来了,又怎么样呢?过去已经结束了,一切都不能重新来过。我要把握的是现在。我不能让我的现在也变得空荡荡的,你说,是不是?” 谢雨婷稍稍仰起眉,抬眼看向冷木阳。 冷木阳躬身,单臂将母亲抱住,他轻偎在母亲的肩头,再开口说话时,声音有些迟疑,“妈,您能这样想……最好了。” “木阳,你放心吧,妈妈会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的。” “妈,我相信您。”冷木阳放开手臂,墨色眸子如潭水一样,静而沉,“这两年,儿子我……也有很多的人生体会。关于爱情和亲情,也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嗯。”谢雨婷听的认真。 冷木阳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妈,爱情和亲情在我们每个人心里,都很重要。可是,再相爱的两个人,再亲密的两个人,也各有各的事要做。比如我和缨宁,我很爱缨宁,缨宁也爱我。可是,我们有许多的习惯不一样,也不是时时在一起。我习惯了每天早晨起来跑步,有时候,我也想让她起来锻炼,以前我们……我们还是普通朋友的时候,也想约她一起锻炼,可是,她就是不肯早起。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相爱。又比如,我每天会出去,上班或者出差,我不会一直在家里陪着您,也不会时时陪着缨宁。可是,我无论走到哪里,我想到有妈妈在家中等我,有缨宁在等我,我的心里,就十分地踏实,安定……妈,我说的这些,您明白吗?” 谢雨婷点头,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她是真明白了。 人,为什么总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平淡的生活,不只是空白,还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昨晚冷木阳睡在客厅里,缨宁问过他,说是谢雨婷一夜都睡得很好。今晨,精神也很好。缨宁心里还是担心。吃过早饭后,她就在厅里陪着周周玩耍。周周自己也能拼好变形金刚了。不过,就是速度很慢。他人小,可是,却很有毅力。因为被冷木阳说过一次做事不专心,所以,他将变形金刚装了拆,拆了装,小手一次比一次灵活…… 缨宁坐在地垫上,抱膝看着,眼神幽幽的。 谢雨婷在安静地做木雕。她的檀木龙已经到了画龙点睛的最后一步了,所以,刻起来,更加地用心。 ——“缨宁,你说……” 谢雨婷手里拿着刻刀,突然停下,问了缨宁一声,又忽然停住不说。 缨宁正在走神,也并没有听到。 谢雨婷自己摇摇头,再没有问,而是继续低下头刻木龙。 手机的嗡响声传来,缨宁拿出手机,看到是妈妈打过来的电话,她小心地朝着姚清所在的方向看了看,然后,按了接听键。 ——“妈,有事吗?您还好吧!” “缨宁,冷氏玻璃实验室爆炸的事,你知道了吗?”电话里姚清的声音十分焦灼。 缨宁点头,“妈,我都知道了。” “你冷伯伯的处境现在很不好……” “冷伯伯他怎么了?”缨宁问了一句,忽然又掩住了手机。她怕谢雨婷听到,就告诉周周,让周周自己玩,而她拿着手机上楼,到了房间里才继续和姚清通电话。 姚清把冷天宇的事大概说了一下,“缨宁,你知道吗?现在国家对这个安全事故追责很严格。玻璃厂的爆炸事故,如果那名实验员死了,事情就闹大了……你大概不知道,自从冷木阳不任总裁之后,一直是你冷伯伯直接管理玻璃厂,真要是追究责任,你冷伯伯或许要追究刑事责任……” 缨宁静静地听着,问姚清,“妈,事故原因调查清楚了吗?是那个实验员违规,还是其它的原因?” “缨宁,你冷伯伯心情很差,我也问不清楚。警方和安全局正在调查。” “妈,那就等结果出来吧……” “缨宁,调查结果是警方的事。可是,我们不能这样等着,那个被炸伤的人,全身大面积烧伤,在云城医院里奄奄一息。秦院长表示无能为力……还说,这个人可能捱不了多久了……” 缨宁眉心拧起。作为一名医生,她很清楚这种炸伤烧伤的严重性,所以,沉默不语。 姚清久等不到缨宁的话,就接着说,“缨宁,这个人不能死。一旦有人死了,这事故就升级了。” “妈,您大概不了解这种炸伤烧伤的情况,烧伤的不仅是表皮,更伤到的是脏腑,表皮一旦大面积损伤,整体免疫力就受到重创,整个身体的屏障就没有了,什么病都挡不住,都是命悬一线的事。” “缨宁,我知道,这种病人不好治,要不,秦浩也不会说没有救了。妈妈给你打电话,是希望你能去医院看看,看看你能不能救他。你如果能救他,他伤好了,你冷伯伯身上的责任,就会小一点儿,你说,是不是?” 姚清的声音像是在央求。 缨宁一时也无法了,“妈,我虽然在医院里挂名,可是,秦浩已经定性的事,他又没有找我,我怎么去呢?而且,我相信秦浩的判断,但凡这个人能救,他一定会打电话给我的。他不找我,就是……那个人没救了。” 缨宁也很痛惜,可是,她现在心里也很乱。 母亲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她就想着去医院里看看。 就像母亲说的,万一有救呢? 可是,她又觉得,秦浩说没救了,她还插手做什么? 难道,云城医院里,就她最能干吗? 还有,她这个时候,只要一想到冷天宇那天跟冷木阳要一千个亿聘礼时的态度,心里就如梗在喉。冷天宇为什么就固执地不能答应她和冷木阳在一起呢?冷天宇以查账为由,让银行冻结了冷木阳的个人账户,然后又跟冷木阳要一千个亿,这不是故意刁难吗? 挂断了姚清的电话,缨宁拿着手机,在房间里来回绕着圈走。 走了几圈之后,她打开手机,查看今天的新闻速递—— “冷氏的爆炸案正在调查中,据悉,有人举报冷氏董事长冷天宇为了尽快制造出新型玻璃,强令实验员改变配方,所以才导致了这场事故,警方正在调查取证……” ——强令实验员改变配方? 看到这个信息,缨宁面前立即出现了冷天宇威严冷酷的样子,她完全可以想像出,冷天宇是怎么样对着那个实验员发号施令的…… 缨宁合上手机,耳边还有母亲姚清的央求声。 这个时候,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就是冷静不下来。 走到冷木阳的书房门前,缨宁略略停了一会儿,才轻轻地推开门进去。 门内,冷木阳正专注地对着笔记本的屏幕,凝神思索,就连她推门进来,他都没有发现。缨宁站在门口,看冷木阳沉思,然后无声地合上了笔记本。 冷木阳伸手拿桌上的书,这时才发现缨宁站在一边。 他看到她,眉眼忽然舒展,唇角挑起,“怎么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想我了?” “冷木阳,你能不能说点其它的?” 缨宁以前看冷木阳时,总觉得他很禁欲,高冷。可是现在她发现,冷木阳只要对着她一个人的时候,说话的态度,就十分地……不一样。 难道,是她身上有什么让他看到了就产生那种想法的特质吗? 缨宁这样想着,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白毛衣,顿时觉得这个v字领有些低……但是,现在也换不了。 “想我了,就过来。”冷木阳眼睛里带着笑。 缨宁没过去,而是关上门,就站在原地和冷木阳说话,“冷木阳,冷氏爆炸案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提到这件事,冷木阳的眼神突然一暗,转而开始看书,“现在全云城都知道了。” “那你……” “现在冷氏的事,应该是父亲和冷卓烦心才对。” “可是,有人说,这是冷伯伯强令改变了实验的配方,所以才……” “事故正在调查,传闻都不可信。” 冷木阳边说,边翻了一页书。他的目光停在书页上,久久地没有移转。 玻璃厂有一笔数额庞大的德国公司订单,对方要求很高,但是,冷氏的玻璃厂现在还达不到对方要求的标准。为了尽快做出让对方满意的玻璃,以冷天宇的性格,就是改变了试验的配方,想尽快生产出成品玻璃,也是有可能的…… 缨宁一个人下楼,客厅里,周周还在玩耍。茶几上放着谢雨婷的木雕,她应该是有事离开了。 “姐姐,你看,我的变形金刚很快就拼好了,我棒不棒?” “嗯,周周好棒啊!” 缨宁走过去,帮周周把电源连上了,变形金刚闪烁起来,周周拍着小手跳起来。 缨宁受到了感染,也笑了。 门铃声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因为周周在笑,所以,缨宁起先并没有听到。等周周不笑了,他竖起小耳朵就喊,“姐姐,有人按门铃呢?” ——家里很少来客人,会是谁呢? 缨宁准备出去看,周周一定要跟着。缨宁又给周周披了件外套,两人拉着手,走到门后,透过观察小窗,朝外看,视线内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的背影。 “冷木阳,你在家里吗?打电话怎么不接呢?谁在里面,帮我开门啊!” 门外的人听到里面有动静,音量放高了喊。 缨宁听着这人的口气,好像跟冷木阳很熟,就问,“你是哪位?” 对方略停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是秦钟月。我刚给冷木阳打了电话,他不接呢!我有事找他,你把门打开吧!” 缨宁知道秦钟月,也知道秦钟月跟冷木阳是同学兼朋友。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见过秦钟月几次,秦钟月热情,爽直,并不让人讨厌。 ——“好,你等一下,我把门打开。” 缨宁按开了门锁,秦钟月似乎早等不急了,推门进来。 ——“你是……姚缨宁?” 秦钟月一手还扶着铁门,眼睛盯着缨宁就看直了。 淡妆,却让人惊艳。 明艳艳的眼睛,在阳光下,仿佛钻石一样璀璨。 皮肤细腻,头发浓密,粉色的脸颊,像欲开的花苞,虽然含蓄,却透着一种让人不能忽视的美,美则美矣,美得这样天然,实在让人赞叹! “秦小姐,里面请!”缨宁大方地请秦钟月进来。秦钟月连忙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好。谢谢啊!” 秦钟月收回看向缨宁的视线,这里,她注意到了周周。 目光在周周的小脸上扫过,秦钟月顿时一脸的狐疑,貌似冷木阳才刚刚和姚缨宁在一起,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儿子呢? 第二百零三章 你还吃醋 “请进!”缨宁招呼了秦钟月一声,然后带着周周先走。 秦钟月是第一次进冷木阳的别墅。虽然是寒冬,但是,院落里不畏寒的绿植看上去生气勃勃。早听说冷木阳装修的时候这地暖都铺到了院子里,冬天也不会很冷,今天一见,果然是不一般。再往西边院里看,院角有亭子、吊起的秋千架,让人从心底里涌起一种舒适和惬意…… 三人进到客厅里,缨宁请秦钟月坐下。 周周人虽小,但是,很伶俐,他主动跟缨宁说,“姐姐,我去楼上告诉哥哥有客人来!” 缨宁点了点头。 秦钟月听着周周喊冷木阳哥哥,张口想问缨宁,但是,还是忍着没问。 缨宁去洗了手,坐到一边的茶桌上,烧水,泡茶。 踏踏的脚步声传来,秦钟月看到宽敞的楼梯上,冷木阳带着刚才的小孩子走下来。这些天不见,他……越发的清俊。秦钟月看人的眼光很高,作为秦娱集团的ceo,她经常和明星们打交道,国内的、国际的。明星们看多了,看常人,就鲜有入眼的。 冷木阳是特例。 冷木阳在她的眼里,仍然是挑不出毛病的美男子。 冷木阳的眼窝很深,有欧美人的专注眼神,然后,五官又轮廓清晰,尤其嘴唇的轮廓,实在完美。他的身材偏瘦,却是那种很难得的劲健型……那次她有幸看到他游泳,身前线条利落,结实又漂亮…… ——“过来了?” 冷木阳淡淡发声,秦钟月一直追着他的眼神有些尴尬。 她正要掩饰着说什么,却发现,冷木阳根本没有看着她,而是越过沙发,看到了茶桌那边。细微的烧水声传来,秦钟月定了定神,开口就很直接,“冷木阳,刚才打电话,是故意不接的吧?” 冷木阳眼神转回来,沉稳发坐到沙发上,没有答话。 这时,周周已经乖巧地跑到了边去玩了。 客厅里,就听到秦钟月清脆的女声,“好吧!我人都来了,就当面跟你说吧。你发给我的定婚仪式安排,我已经仔细地看过了。而且,我已经让人按着度假村的场地做了一份这次定婚仪式相关的ppt,图文并茂,回头发你邮箱里一份,你看一下。冷木阳,这度假村有我们秦氏的股份,你在这里举行仪式,最合适不过了。” 冷木阳挑眉看了秦钟月一眼,不置可否。 秦钟月因为冷木阳看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脸上的过敏症状已经完全消退了,就是……但是,不如姚缨宁的皮肤那样干净透亮…… “等我看过了你发的文件,再回复你吧!”冷木阳手指落在沙发扶手上,面色沉静。 秦钟月听他这样说,一时也沉默了。 缨宁泡好茶之后,用茶盘端过来,给秦钟月和冷木阳各倒了一杯。 “你们慢慢聊,我……” 缨宁准备回楼上,没想到,冷木阳突然就别过脸,用极为缠|绵的声音问——“干嘛~” 缨宁刚刚直起腰,被冷木阳这样一闹,有些尴尬。 客厅里突然变得很安静。 缨宁怕冷木阳再说出其它的话来,就准备坐下。她迟疑了一会儿,就坐在了冷木阳旁边。 她刚才是准备放下茶就走的,所以,把茶盘放在了靠近冷木阳这边的茶几上,所以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坐到冷木阳身边。 缨宁定了定神,请秦钟月,“喝茶吧!” 秦钟月的眼神有些别扭,不过,她并没有多说,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的味道很好,她心里反而更不舒服了。 “冷木阳,你准备就一直这样吗?”秦钟月问。 冷木阳端起茶杯,态度随意,“这样不好吗?” “冷木阳,我记得,你十几岁的时候,就说过,你要做云城最优秀的企业家,还要做成世界十强,现在,你经营了多年的企业,就这样……” “秦钟月,你可是管多了。” 冷木阳声音不悦。 秦钟月像是早就习惯了冷木阳这样,并不生气,“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关心你……” “我不会关心,自己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 冷木阳的语气带着恼意,秦钟月就不说话了,她下意识地端起茶杯,茶水清亮亮的,透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但是,她没有喝。而是跟冷木阳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冷木阳,那天,我看到冷卓了。在香居榭的公共停车场,他拿着一份文件,脸色很差。” “香居榭?” “是……冷卓他那样的人,怎么能做总裁?如果不是你为了……” 秦钟月还想再说,可是,她感觉到了冷木阳凛厉的眼神,就没有再说。她和冷木阳相识十几年,一直是同学朋友,可是,她自知,始终徘徊在冷木阳心门之外。她,也就是冷木阳最熟悉最普通的一个朋友罢了。 缨宁举起茶杯,慢慢地喝茶,一直没作声。 秦钟月要走,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看了一眼冷木阳,很爽利的说,“冷木阳,你送送我!” 冷木阳喝尽了杯里的茶,转而向着缨宁说,“缨宁,我去送送她?” 缨宁放下茶杯,笑了,“木阳,秦小姐难得来一次,你去送她吧!” “嗯。”冷木阳像是请示过了一样,很沉稳地应了一声,然后,送秦钟月出来。 秦钟月在前面走,高跟鞋踩在院中的石子路上,声音重而沉。 冷木阳手抄在裤兜里,跟在她身后,无话。 送到门口,秦钟月两手攥紧皮包,终于忍不住,“冷木阳,原来,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后来,你娶了沈簟秋,我想着,你的情到了沈簟秋这里,也就已经很惊叹了,可是没想到,到了姚缨宁这里……你沉沦了……” “沉沦?这个词用得很好。秦钟月,不愧是学新闻的,说得很到位。” “冷木阳,你……” 冷木阳唇角上扬,笑意直达眼底,“秦钟月,你是我的朋友,我跟你说话,不打诳语。我遇到姚缨宁,我就是沉沦了,这辈子,再也不想出来了。” 耳边有风吹过,冷木阳的声音飘得很远。 秦钟月满面愕然地盯着他,眼神震惊…… 冷木阳回到厅里,看不到缨宁的身影,走到厨房,看到缨宁在洗茶杯。 她系着淡紫色的围裙,背影很美。 ——“姚缨宁,我今天可是跟着秦钟月有了口福,客人不来,你哪里肯动手为了泡茶。” 冷木阳抱肩,明明一个英挺的大男人,声音像个委屈的孩子。 缨宁面色如常,将洗好的茶杯,用干净的抹布抹干净。 “冷木阳,难为你刚才一直在秦钟月面前秀恩爱,我请你喝杯茶,也是应该的。” “哈哈!姚缨宁,本总裁还说不过你呢!” 冷木阳被缨宁安静的气质折服,笑出了声。他放下两臂,正准备走过去,缨宁突然转过身,对着他身后喊——“妈!” 冷木阳停下动作,慢慢转身,自己母亲谢雨婷正站在厅里,朝着这边看。 冷木阳转身,和母亲寒喧了几句,走了。 谢雨婷来到厨房里,看到缨宁在朝消毒柜里放茶杯,就笑着问,“缨宁,刚才我在客厅里,听到木阳笑得很开心,怎么,刚才有客人来过吗?” “妈,是有客人。” “哦,是女客吗?” 缨宁手下的动作停住了,偎到谢雨婷身边问,“妈,您怎么知道是女客来过?” 谢雨婷沉吟了一会儿,说,“我是凭第六感觉猜出来的,你信吗?” 缨宁没想到,谢雨婷会说这样的话。她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呢?说话很有魅力呢! 缨宁不信,却没有说出来,就是陪着谢雨婷笑。 客厅里一定还有秦钟月身上的香水味。 谢雨婷自然是一进客厅就闻到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吃过午饭,冷木阳在饭厅里,当着谢雨婷和周周,很正式地跟缨宁说,“来我书房里,我有事跟你说。” 自从秦钟月走了之后,缨宁就没有和冷木阳多说话。 现在冷木阳要找她,她就跟着去了楼上。 冷木阳长腿阔步,走得快,缨宁跟在后面,进到书房里,冷木阳返身回来关门,缨宁让了让门口的位置。 门关上了,冷木阳瞅了缨宁一眼,问,“躲得这样快,姚缨宁,你不会以为……我要壁咚你吧?” “冷木阳,秦钟月都走了,你还说这些……呃!” 缨宁的话音刚落,冷木阳逼过来两步,她真就被壁咚了。 缨宁没想到冷木阳来真的,灵敏地从他臂下钻出去,结果,冷木阳长臂一揽,还是将她从后面揽在怀里——“宁宁,不闹了!” 冷木阳怕她这样东躲西躲,再伤到自己,就不再闹了。 缨宁被冷木阳这样紧揽住,两相靠近,脸就泛起淡淡粉色,她安静地倚在他怀里,没有再动。 “秦钟月过来,你还吃醋啊?” “没有,她是你同学兼好友,我怎么会吃醋?” “我看就是有!你是不知道,你刚才那脸色白的……” “怎么了?我的脸色怎么了?” “白得……很好看就对了!” 冷木阳听缨宁的声音大了一点儿,就没再说秦钟月的事。而是问起了她之前到他书房里的事。她到书房里来找他,只说了冷氏的事,但是,好像还有许多话没有说。所以,他特意问她。 “缨宁,今天在书房里,你是不是还有话没有说?” 缨宁听到冷木阳问这个,犹豫了一会儿,就把姚清打电话的事告诉了他,“妈妈打电话说,冷伯伯现在的处境不好。如果那个在爆炸事故中的实验员死了,冷伯伯可能会被追究刑事责任……妈妈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让我去救那个实验员……” 冷木阳将缨宁拉过来,两人面对着面说话。 缨宁的心情,他感同身受。 “冷木阳,我原来还想和你商量这件事。因为,我还没有见过伤者,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但是,刚才我在客厅里和周周一起玩,我看到他玩变形金刚,我就想到了,你儿时也是这样玩变形金刚的。也就想到了,冷伯伯这些年对你的好。仅管,他现在对我们这样不能接受,但是,他是你的父亲,在你的心里,这个称呼,永远是属于冷伯伯的。所以,我现在已经没有能不能的事了,而是,我一定要救这个人,要医好他!” “缨宁……” 冷木阳将缨宁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她的心,他感同身受;他的心,她一样明白。 “秦院长,我是缨宁。”缨宁给秦浩打电话,秦浩听见她的声音,当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缨宁,你是为了那个被炸伤的实验员陈凯吧?我已经跟冷天宇说了,他救活的机率不大。” 秦浩的语气带着很大的情绪。 冷天宇不仅在电话里对着他吼,而且还派人到医院里来闹。 难道,他会见死不救吗? 能救的人,他怎么会说不能救? 这个冷天宇,实在太狂妄了。 “缨宁,我看这件事,网上说的没有错,就是冷天宇急功近利,所以才导致了这场安全事故。现在就是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也是咎由自取……” “秦院长,”缨宁阻止了秦浩,她不想听秦浩说这些,“我们是医生,其它的事,说多了无益。我想,一会儿去医院里看看他,或许,我能帮上忙。” 秦浩在电话里停了声,等了一会儿才说,“缨宁,你的事,若兰都跟我说了。冷天宇脾气暴躁,连亲生儿子都决裂,还任用冷卓那个一个庸才,实在是他咎由自取……而且,冷天宇一直阻拦你和冷木阳在一起,没有理由、不讲道理,这次的事,就该让他担责任……我们尽力就好了,你……不必来……” “秦浩,我还是医院的顾问呢!我应该尽力的。好了,别说了,我一会儿过去。” 缨宁挂断了电话,就问冷木阳借车。 冷木阳想送她去,“我送你过去。” 缨宁拿好自己的包,然后,突袭抢了他手里的钥匙,冷木阳没想到,手里怎么突然就空了。她……怎么就这样灵活? 突然,冷木阳想到了什么,就笑着没说话。 “冷木阳,我怕你‘妇唱夫随’被人笑话,所以,我还是自己去吧!” “哦,姚缨宁,我明白了,你不让我再买车,你又要拿了我的车去,你这是要把我圈在家里吧!” 缨宁没想到他说这个,脸颊一热,扭身走了。 第二百零四章 这么小的人就这么大的性子 云城医院,秦浩见缨宁过来,陪她一起去了重症监护室。 重症监护室内,身体被大面积烧伤的实验员林小强戴着氧气呼吸面罩,身处在无菌箱内,奄奄一息。而且,为了防止溃烂皮肤与衣服接触粘连,林小强什么也没有穿…… ——“呃……”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缨宁看到通体焦黑,腐肉毕露的男人,一阵干呕。 即便戴着口罩,穿着无菌服,依然能感觉到室内股子消毒剂的味道。 “我们一直在做搞菌治疗,但是,这只是维持生命。他全身烧伤面积过大,皮肉仍有溃烂迹象,他的听力在爆炸之后,几乎为零,还好,当时他戴着保护眼镜,视力还有。以他这种情况,植皮手术根本不能进行,这样熬下去,脏器逐渐衰竭,人……” 秦浩在介绍林小强的情况时,一直拧着眉。 凡是送到医院里的病人,医生都想着把病人医治好,遇到这样无能为力的情况,心里,都不好受。 缨宁克制着心头的不适,凑到装着林小强的透明的无菌箱前面,认真地看,从头看到了脚趾,把相关的信息一点一点记在了心里。 “怎么样,你有什么好办法?”从重症监护出来,秦浩问缨宁。 缨宁的心情很沉重,她站到走廊的窗前,目光盯着窗外碧蓝的天空,眼睛渐渐模糊。停了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秦院长,烧烫伤一直是医学界的难题,如果受伤面积小,我们自然有办法,可是,他这种情况,我暂时也想不出办法来。我当时在美国攻读博士的时候,对这方面虽然也有所研究,但并不是重点,所以……” “缨宁,医生也不是神,我们尽力就好。” “是,是这样。”缨宁两手撑在窗台上,挺了挺肩,给自己鼓了鼓劲,“不过,让我再想想。之前,我从n国带回来一本旧医书,上次,我给谢雨婷用的熏蒸法,就是从那本书上看到的。那本书,还有一部分没有看完,我回去看看里面有没有这方面的治疗手法。” 秦浩面带向往,问缨宁,“从n国带回来的旧医书?那是不是一本医学秘籍?” “也不算是,就是上世纪n国一位名医收集和整理、汇编的一些古方。”缨宁淡淡地应了一声。 秦浩就没有再说什么。 从住院部的楼里出来,风很冷。 缨宁裹紧了自己的大衣,又因为心里难受,两手将大衣领子竖起来护住了脸。 她本来可以绕过门诊楼直接去停车场的,可是,刚才林小强烧焦的模样一直在脑海里浮现,她只好去了门诊楼里的卫生间,吐了一会儿。 ——“姚院长?我看您脸色不好,您怎么啦?” 缨宁在卫生间外洗手的时候,有一个小护士眼尖地发现了她,还热情地跟她搭话。 缨宁勉强笑了笑,“我没事。你去忙吧!” “那……那好吧!我就在前面的问诊台值班,有事您就喊我!” “好。” 医院里的环境很能影响人,缨宁两手插在白大褂里习惯了,现在也插进了大衣兜里。 出了门诊楼,一阵急促的笛声响过,急诊部的救护人员从车上抬下来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缨宁靠在楼前的柱子上,心情差到了极点。 这时,冷木阳打电话过来,缨宁的声音在抖,“冷木阳,我开不了车了,我……” 手机的另一端,冷木阳很担心,“你等着吧!我去接你。” 冷木阳还坐在出租车上时,就看到了停车场里,缨宁站在车前,发梢被风吹起,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很有一种苍茫的感觉。 ——从家里走的时候,还那样俏皮可爱,来医院一趟,就变成这样了? “缨宁!” 车停下,冷木阳没有管自己的车,而是揽着肩将缨宁拉进车里, 想必自已家那辆车一直停在外面,车里也是冷的,不如就先搭这辆出租车先回去。回头再安排人把车开回去。 “为什么不在楼里面等呢?” 后座上,冷木阳握住缨宁泛着凉气的双手,墨眸里各种情绪翻涌。 缨宁垂着眼帘,并不说话。 冷木阳就没有再问,只是暖着她的手,陪着她。 家里,谢雨婷正带着周周玩,看两人回来,打了一声招呼,她注意到缨宁的神色不对,就问是怎么回事。 周周也跑过来。他人小,直接就偎到了缨宁身边,“姐姐,你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 周周在家里经常惹谢雨婷生气,所以,这句话,是他常挂在嘴边的,说起来更是半哄半撒娇,模样极其可爱。 缨宁握着周周软乎乎的小手,又看到他这样稚气阳光的小脸蛋,心里忽然就放松了。 医者,不就是要给病人带来生的希望吗? 只要她找到办法,一定能给那个林小强带来生机。 到时候,他焦黑的身体,又会变成健康的肤色,还会重新站起来…… 缨宁松了口气,俯身摸着周周的头,撒了一个小谎,“周周,你听姐姐说,没有人惹姐姐生气,周周这么乖,我们大家都喜欢呢……” “那为什么姐姐不开心呢?好像特别累一样?” “周周,姐姐是去医院里了……看了一个生病的朋友,心里有些难受。” “姐姐,你别难受了,周周也会生病,但是,只要吃了医生给的药,很快就好了呀!” “周周!” 缨宁一时感触,抱住周周,眼圈儿都红了。 她没有想到,医生在孩子眼里都这样伟大。 她,实在不应该这样软弱…… 谢雨婷看冷木阳扶着缨宁进来,缨宁脸色很差,又听说去了医院,现在看到周周这个小孩子,又这样的不舍,心里不免多想。 谢雨婷把周周拉开,让冷木阳送缨宁上楼休息。 冷木阳揽着缨宁的肩朝里面走,谢雨婷在后面说,“木阳,一会儿你下来,我熬点汤给缨宁喝。” “好。” 冷木阳答应一声,一会儿再下来的时候,谢雨婷做得是糖水鸡蛋。 冷木阳看着红糖水碗里漾着两只荷包蛋的蛋白,微微一怔。 这是? 妈妈突然给缨宁喝这个汤,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以为……缨宁去医院里流…… 冷木阳端着托盘的手紧紧了,母亲没有明说,他做儿子的,也就不能说,反正让缨宁吃这个很补就对了。 “木阳,你等一下!” 冷木阳端着托盘刚转身,就被谢雨婷叫住了。 谢雨婷看着他,犹豫了半天才说,“木阳,我刚才看缨宁的神色不对,身子也很虚,我想着……唉,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不应该管。可是,缨宁还小,我是当女儿来待的,你呢,比缨宁大这么多岁,做事应该有分寸,不要为了贪图一时的……而让缨宁受到伤害……” 冷木阳就觉得眼前闪过一道虚虚的黑影,真是懊恼极了。 他一时急不过,就为自己申辩了几句,“妈,您真是误会我了。我……缨宁她今天真的是去医院里看病人了,而不是她自己有什么事。我和缨宁在一起,我喜欢她,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可是,我从来是宁可为难自己,也不愿意给她带来一分可能的伤害,妈,儿子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冷木阳说话的时候,气有些粗,脸颊也争出了淡淡的粉。 他和缨宁在一起,时时为着她,绝不会为了自己的享受,让她受到什么伤害……更不可能有让她去医院里流……绝不会有那样的时候…… 谢雨婷看着儿子这样,心里也就明白了。 谢雨婷也就放了心,“木阳,你能这样说,妈很放心了。你是我的儿子,我相信你会呵护缨宁的。妈妈自己已经这样了,我希望你们在一起,能真心地为着对方好,这样的爱情才长久。” “妈,我知道了。” “好,那你去吧!陪陪缨宁。” “嗯。” 冷木阳点头,转身上楼。 装着糖水鸡蛋的碗,冷木阳端起,拿起小勺,准备喂缨宁。 缨宁坐在沙发上,有些迷茫,“冷木阳,妈妈怎么让我喝这个,这好像是女人……” 冷木阳拨开她的手,很贴心地把汤送到了她嘴边,“妈说,你可能在医院里遇到了什么邪气,一定让你喝这个汤,说这个补心。” “冷木阳,这个可是补血的,这个……唔!” 冷木阳没有让缨宁多说,哄着她把汤都喝了。 喝了汤,缨宁的心思就转到了如何医治林小强的伤。 翻开厚厚的旧医书,缨宁有点头疼,这上面都是n国的文字,看起来有些吃力,要一边看一边查资料,否则的话,她早就把这本书看完了。 不过,这本书虽然艰涩,可是,它有它的价值,即便是费时间,也要看完。 缨宁拿着书和字典,坐到了桌前,一行一行地读…… 冷木阳放了汤碗,轻轻地推开门,看到缨宁在专心的看书,就走到她身后站了站。缨宁没注意他。冷木阳轻轻地吁气,看她这学习的精神,实在可嘉! 冷木阳转身去了书房,取了ipd过来,自己坐在沙发上陪着缨宁。 吃晚饭的时候,缨宁都是匆匆的,期间,冷木阳看她连菜也顾不上吃,连着给她夹了几次菜。缨宁低着头吃了,又回房间继续看那本医书。 冷木阳自己去书房处理了几份邮件,再回卧室时,缨宁正在揉太阳穴。 “怎么了?一直这样看,精神受不了。明天再看吧!” “不,我去洗个澡就有精神了。” 缨宁说着,自己闪身进了盥洗室。 桔色的灯光,照在泛着旧色的医书上,那小小的铅字,一串串地连着,看到眼里,就想眼花……冷木阳伸手把书合上,推进去椅子,又整理了一下桌子,转身,缨宁从盥洗室出来,看到自己的书被合上了,焦灼地走过来。她拿起那本厚厚的书,随手翻着,想翻到自己看的那一页,“冷木阳,我都没有记页码,这么厚的书,我记不清看到哪里了……你怎么就把书合上了……” 冷木阳伸手将书拿开,准备给缨宁吹干头发,“你的头发还湿着呢,这书,就别看了!现在已经十点多钟了,你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怎么受得了?” 缨宁看着书被冷木阳丢到桌上,生气地推了冷木阳一下,“冷木阳,我都说洗了澡就有精神了,我还着急出来接着看,谁知道你把我的书给合了,你……你走开!” 缨宁说着,想把椅子拉出来,冷木阳一伸腿挡住了。 缨宁的手使力也无用,就喊出了声,“冷木阳,如果你觉得我影响你休息,我拿着书到客厅里去看,我现在就走。” “缨宁,你这像入了魔一样,我更不能让你再看了。我说了,明天看,就明天看。” “我说了,我要去客厅里看,就到客厅里看。” “那你就试试,你能不能走出卧室的门。” 冷木阳说着,将缨宁背过身,开始给她吹头发。吹风机打开了,嗡响声像雷声一样讨厌。缨宁趁机抱着书就走,冷木阳追过来,没拉住她。缨宁自己抱着书朝外跑,就怕冷木阳追过来。可是,冷木阳没有追过来。 客厅里很安静。 缨宁自己看书,看到头昏沉沉的。 大概是头发没吹干,好像是感冒了一样…… 缨宁拿着毯子盖上腿,坐到沙发上之后,忍不住拿起书翻了翻,还有一百多页没有看呢。这又不是国文,如果是国文,她随便翻也能翻到治烧伤的那一页……而且,她每看一点儿,就会跟着想,这不仅仅是在看书,完全是在学习……这样的看法,实在有点熬人…… 冷木阳站在楼梯上,看着缨宁自己扶着腮倒在书上,这才动了动僵硬的腿,走下来。 ——这么小的人,就这么大的性子,他……可是拿她没办法了! 冷木阳想,自己这样纵着缨宁,虽然让她顺心了,可是,她若是累坏了,心疼的还不是他? 这也难怪,以前做沈簟秋的时候,她就个性要强,什么都要做到完美;而之前真正的姚缨宁,也是十几岁就读完了大学,也一样要强。现在的缨宁,可是把她们的脾性完全继承了。 冷木阳蹑着手脚来到缨宁的身边,扶起她,把书移到了一边。 ——“冷木阳,你又动我的书!” 第二百零五章 他怎么会知道两年前的那个晚上 缨宁以为冷木阳在拿自己的书,伸手就去护,冷木阳不及防,缨宁自己重新跌坐到桌前,她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手下一乱,那本厚医书就被拂到了地上。经年的线装本,这样一折腾,就散得七零八落。 “书坏了……” 缨宁怔怔地望着,眼睛里凝着泪。 冷木阳垂手站在一旁,气息有些不稳。这是意外。 缨宁单膝蹲下,小心地理着那一页一页的书,把掉开的页重新撂着放到一起。啪嗒,有泪水掉下来,沾湿了页面。 缨宁阖了阖眼,脸上泪水多起来,冷木阳抽了纸,跟着蹲下,给缨宁擦泪。 缨宁抬起蒙着泪水的眼,瞅了瞅冷木阳,咬唇,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就是,她已经看了大部分,仍然没有找到治烧伤的记载,那是不是,这里面可能就没有呢? “好了,我没事了。” 缨宁拂开冷木阳的手,自己低下头,仍旧慢慢整理。 ——这是? 一个熟悉的单词映入了眼帘。 烧……灼……伤………… 缨宁小心地将这一页书捧起来,返身对着字典看了两行,突然就激动不已。 “冷木阳,你过来看,找到了,在这里呢!只是我还没有看到而已!这里面真得有好办法!” “真有?”冷木阳凑过去,和缨宁一样膝盖着地,坐着。 “对,你看这个词,这一句,我现在翻译出来了,就是……” “嗯,我看到了,就是。”冷木阳长长地松了口气,说话时,声音肯定。 瞬间,缨宁又陷入了认真看书的状态。 冷木阳想,这次,她可安心了。 冷木阳把地上还余着的几页书整理好,细心地放在桌边。看缨宁不理他,就说,“姚缨宁,你应该谢谢我,要不是我,你这书就摔不开,要不是书摔开了,你明天也看不完,是不是?” 缨宁正在查单词,听到冷木阳说话,别过脸瞅了他一眼。 冷木阳抬了抬下巴,墨色眸子睁开,有所期待。 “冷木阳,看来,你很希望我明天也看不完,是吗?” “没有,绝对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早过来帮我,你帮我查字典,不是更快吗?我之所以现在都看不完,就是因为你不帮我……你现在还说这个……你如果再说,我天亮之前都查不完这一页……” “是我错了。你看吧!” 冷木阳抬手挡开缨宁的视线,自己先认错了。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今晚能不能睡,几点睡,完全取决于缨宁看这一页的速度。 所以,他没有再打扰她,而是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缨宁就跟着冷木阳朝他的书房走。 冷木阳在前面走得很慢,缨宁虽然就在他身后,但是,也不方便边走边说。进了书房,冷木阳习惯性地去了自己书桌旁边,伸臂,掀开了笔记本——“姚缨宁,你这是要做什么?” 缨宁听着冷木阳说话客气,觉得有必要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一点儿。 毕竟,昨天他做的事,都是为了照顾她,而她……确实有点不顾及他的感受。 但是,缨宁想,她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救人吗? 冷木阳没有那么小气。 缨宁坦然地向着冷木阳走了几步,“冷木阳,我有事和你商量。” “说。”冷木阳手轻按在笔记本的中心按钮上,微微上移,像是在打开文件。 缨宁想,她应该在他处理事情之前说。 “冷木阳,是这样的,昨天我看的那本古书里,提到的治疗烧伤、大面积皮肤溃烂,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外敷的去腐膏,另一种是内服的生肌丸。我想给林小强试试。但是,调配这两种药方还需要两种药材,去腐草和红菱花,国内市面上没有。而且,即便是有,药效也不如从n国本地直采的药材效果好……所以,我觉得有必要从n国寄一些药材过来。可是,如果等着空运,时间有点长。我已经打电话让外公采购药材了,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方式拿回来……外公的身体不好,我不想麻烦他,你……能不能想办法……” 缨宁的话说到尾声时,声音弱了。 昨晚,她为了这个药方的事,一直熬到两点钟才睡。 冷木阳抬眸,凝了她一眼——只这一夜,人好像就瘦了一圈。 “姚缨宁,你想让我做什么事,就直接说;救林小强,也是为着父亲。” 说完,冷木阳心底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烦躁。 不知道是心疼缨宁,还是自责,反正就是很难受。 重重地合上笔记本,冷木阳拿出了手机,“这用来救命的药材,也不适合经手的人太多。让冷氏在n国驻地的员工捎回来倒可以。只不过……现在我不是冷氏的总裁,我不能随便指令谁把药送回来。n国的员工,虽然和我也有私交,但是,现在n国的项目一直处于暂停状态,他们在国外的处境并不好……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们为难。而且,n国的项目直接归冷卓管理,冷卓一直针对我,我现在只能给父亲打电话,让他安排吧!” 缨宁觉得冷木阳说得很有道理,就站着没说话。 ——“爸!” 电话打通了,冷木阳喊冷天宇一声。 冷天宇显得有些迟疑,并没有立刻回应。 缨宁已经回复了姚清,她会尽力救治林小强的。冷天宇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他现在心情复杂,又懊恼,又无奈。特别是在冷木阳面前,显得很没有面子似的。毕竟,现在舆论都指向他,说他强令林小强改变了实验配方……他也确实说了,但是,说‘强令’还算不上吧…… “唔,有事吗?”冷天宇沉沉地应了一声。 冷木阳就把缨宁找到古书配方,想用n国的治疗方法为林小强医治的事跟冷天宇说了,并且提到了让人把药材送回来的事,“爸,事情紧急,缨宁为了这件事,寝食难安。我建议在n国采购药材后,找一个稳妥的人送回来,您说呢?” 冷天宇想了一会儿,答应了,“嗯,可以。这样,我让冷卓安排人送回来了。” “好。” 话说完了,冷木阳想挂电话,手机的另一端,冷天宇突然说,“替我谢谢缨宁。” 冷木阳怔了一会儿,眼前浮现的是缨宁这两天为了救人,如同着了魔一样的情景,所以,就没有接冷天宇这句话,而是很认真地说,“爸,这个我不能替,等回头,您跟缨宁说吧!” 药材送到之后,缨宁让云城医院的几位药材专家进行了鉴定,药材确实是所需的去腐草、红菱花,就让人将药配好,磨成粉磨做了膏和生肌丸给林小强敷用上了。 做完这些,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冷木阳摘下缨宁的口罩,丢到了一边的废物收集箱里,准备带她回家。 “冷木阳,我不回去了。林小强刚用上这个药,今晚我就在这里值班,睡在办公室里了。” “真的?”冷木阳声音淡淡地问。 “嗯,真的。” 缨宁点点头,冷木阳深深地凝了她一眼,缨宁莫名地就心慌。 冷木阳看她的眼神,看得她难受…… ——“姚院长,这里有我们呢,你去休息吧!” 两名男医师走过来,劝缨宁先去休息。 缨宁转过头,跟他们说,“也好,辛苦你们了。今晚林小强第一次用这种药,一定要随时注意他的体温变化。温控计要每隔半个小时看一次,如果体温正常或体温下降,这就是正常的波动,如果体温升高,那就是有不良反应,你们一定要告诉我。我就在办公室,你们可以打电话给我,记住了吗?” “姚院长,您放心吧!” “嗯……”缨宁答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了冷木阳,转身去看,就看到冷木阳踏过长长的走廊,消失在电梯口。 缨宁站在原地,怔怔地好一会儿才往自己办公室走。 缨宁推开门,办公室里很安静,也有些冷清。 心里突然没有了牵挂,就感觉很累。 缨宁本想去洗澡,可是,却倚在门背上久久不能动。 她是亲眼看着给林小强抹药膏的。在抹药膏之前,要先把体表的溃烂面处理掉……处理的过程,看得人反胃。最后上药膏的时候,林小强痛苦地眼睛挤得变了形……场面虽然极其残酷,不过,林小强生命指征还好,这就是希望…… ——是啊,希望,医生都是给人带来希望的! 缨宁摇摇头,动手去解白大褂的扣子,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像是短信的声音。 ——又没有欠费,自然一些杂七杂八的信息。 缨宁把手机拿出来,放到桌上,然后脱白大褂。 这时,手机又响了一声。 缨宁迟疑地走过去,打开屏幕,居然是滕熠发过来的信息—— “云城的事处理完了吗?回来。” “不许和冷木阳在一起。” 缨宁握着手机,细细的眉微蹙,有那么一阵儿,她就想把手机摔了。 可是,摔手机不是办法。 ——“滕熠,把婚约解除了吧,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我不爱你,我爱的人是冷木阳,而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信息发出去之后,缨宁以为滕熠再不会回信息了。 毕竟,她现在和冷木阳是真地在一起了。 她现在,不仅不是处|女之身,更不是一个小女孩子了。 她的爱情已经长大了,所以,她不想等,也不想让冷木阳等了。 如果算上她前世沈簟秋的身份,她已经爱了冷木阳十几年了,从最初的懵懂暗恋,再到单相思式的婚姻……她觉得自己已经成熟了,她就是想和冷木阳在一起,没有什么人能拦得住…… 缨宁放下手机,正想进内间里去洗澡,手机又有一条信息发过来。 ——“索索,我最近想起来一件事。我想和你求证一下。你记不记得,大约在两年前的一个夜晚,月光很美,你一个人在沙滩上跳舞的事?” 两年前,月光,沙滩,跳舞! 缨宁怔怔地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突然呕起来。她踉跄地走进里间,对着洗手池,想吐,却吐不出来,就是吐出了一身冷汗。 滕熠他……怎么会知道两年前的那个晚上? 滕熠是通过她曾经自杀的事,判断出她被侵犯过,可是,滕熠说他想起了那个晚上,那个沙滩,那个月光,那个跳舞的女孩子…… ——不,这不可能。 不可能,绝不可能! 冷汗湿透了裙里,缨宁抱着肩,瑟缩在门后,因为逃不出自己的恐惧,她抱着膝,痛苦到了极点…… 原来,她想到自己曾经被人侵犯,但是,没有具体的对象,所以,心里终究还是没有具体的憎恨对象。 现在,她心里又恐惧,又恨,就是恨滕熠。 ——“缨宁?” 冷木阳拿着缨宁的睡衣和洗漱用品进来,办公室里,却看不到缨宁的人影。他把带过来的东西放到了沙发上,一边喊一边朝里间走。洗漱间的门关得很紧。冷木阳靠近门口,问,“缨宁,你在里面吗?” 声落,却没有人回应。 冷木阳屏息细听,听到了里面有动静,就低声说,“缨宁,是我。你打开门……怎么,在生气吗?真是小孩子,你是我的人,我会丢下你不管吗?我只不过是回家给你拿了睡衣,还有你的洗漱用品,沐浴露,还有几件干净的衣服……好了,乖乖地,打开门好不好?” 冷木阳尝试着推了推门,门微微地开了一点儿。 冷木阳感觉了一下手上的力道,心里明白了。 门并不是被反锁上了,而是有人顶在里面。 只能是缨宁。 她坐在地上,还紧顶着门,是在做什么? ——“缨宁,你坐在地上吗?乖,起来。你让开一点儿,我推门进去……” 大约十几分钟后,冷木阳才打开了门,看到缨宁蜷在地上,像是害怕极了。 冷木阳心口,突然就像是被利器刺中了一样痛,“缨宁,来,我抱你起来。” 缨宁缩着肩,看清了是冷木阳之后,躲开了。 她两手抱紧了头,不想看,更不能面对冷木阳。 冷木阳抓住缨宁的手腕,眼角有泪水渗出来。 二百零六章 就是这性情上还要再练达一点儿 “缨宁,怪我。你刚刚给林小强敷药,那场面一定很骇人。我忽略了。” 冷木阳的声音轻而缓,说话时,有徐徐的热气吹过,吹到了缨宁的手腕上。他现在就蹲在她面前,所以,真实……又让她觉得温暖。 他能这样说,说明他一直在想着她。 即便是不想说话,缨宁还是动了动唇,小声道,“冷木阳,我就是……累了。” “嗯,我们去外面说。”冷木阳手臂圈在缨宁背上,另一只手臂从她的膝下兜过去,直起身,抱着她来到了外面的办公室。 “坐着,我去拿水。”将缨宁安置在沙发上,冷木阳转身去拿水。 不管是被冷木阳抱着,还是现在,缨宁都一直低着头。 刚刚接收到的滕熠的短信,还在深深地困扰着她。 她不知道如何摆脱。 如果真确定是滕熠在两年前侵犯过姚缨宁,也就是现在的自己,那她……要怎么办? 滕熠是在要挟她! 滕熠是认定了她不敢怎么样吗? 她可是做过博士后的女人,知道怎么样用法律来保护自己。总统又怎么样,不是还有国际法庭吗…… “来,先喝点热水。” 冷木阳将热水送到了缨宁手里。 玻璃杯很薄,温热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开来。缨宁抬眸,对上了冷木阳的眼神,她睫毛忽闪,一下了就怕了。 如果滕熠侵犯她的事,是真的,那冷木阳知道了能接受吗? 这种事情一旦传开了,母亲会知道,冷天宇会知道,整个云城的人都会知道,这所有的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又会怎么样看待她呢? 到那个时候,恐怕不是冷木阳一个人能不能接受她的事了……而是,所有的舆论会把她推向风口浪尖,她就是一个有了污点的女人。 当所有的人都说冷木阳娶了一个有污点的女人时,冷木阳对她的爱还会坚如磐石,而不变心吗? 缨宁的手指用力握着杯子,轻轻呵气,然后,抬起手腕,缓缓的喝了口热水。 冷木阳将她耳边的碎发拂开,墨眸里的神色有些复杂。 ——“缨宁,刚才我离开的时候,是不是还发生了其它事?” “没。” 缨宁回答得很简洁,说完又低下了头。 她发觉,自己现在就无法面对冷木阳了。 相爱的两个人,都应该忠诚于对方,这样的事,她……瞒着冷木阳,到底对不对呢? “缨宁,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在的。” 冷木阳看缨宁一直纠结,伸臂虚虚地揽住了她的肩,告诉她,自己一直都在。 缨宁身子被冷木阳箍住,心里更加憋闷了。 “好了,不多想了,你喝了水,早点休息。” 缨宁蜷紧了手指,痛苦地阖上了眼。 晚间,缨宁在里间睡,冷木阳在外面的办公室里,一点睡意也没有。 手抄在裤兜里,眺望窗外的黑色夜空,星子寂寥,只有一弯新月在空中散着淡淡的光。 她,明明就是有事,却没有跟他说。 原来,相爱的两个人,也会有这样的隔膜…… 缨宁进房间里的时候,很细心地拿走了她自己的手机,这个小动作,冷木阳看在眼里。 是谁打电话给她呢? 难道,是滕熠? 冷木阳怔了一会儿,给在n国的许桐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先生。” “怎么样,有机会进总统府吗?” ——“这个……难度很大。自从上次的暴乱事件后,滕熠都是做电视讲话,一直没有出过总统府。等过段时间,他的警惕心下降了,我再试试。” “嗯。”冷木阳淡淡地应了一声,“现在,你要把进去后的各种可能列出计划,然后想好怎么应对。进去后,一定要把有缨宁亲笔签字的结婚协议拿到手,记住了吗?” ——“先生,您放心。所有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只等一个时机。” “好。” 冷木阳按断了电话,眸光沉沉。 他对许桐有知遇之恩,那年,他去泰国的时候,救了重伤的许桐。许桐是国际顶尖特务集团的重要成员,会武术,还有极高语言天赋,做事又很冷静,很是个人才。这次滕熠的事,他让许桐去做,把握也还是有的…… 呯呯,敲门声响起,音量不大,却连续地敲击。 冷木阳朝里间的门看了看,怕吵醒缨宁,立即上前打开了门。 ——“什么事?” 门外护理林小强的男医师没想到会在缨宁的办公室里看到冷木阳,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冷木阳西装整齐,不像是在睡觉…… “说话!”冷木阳音量提高了几分。 男医师这才醒过神来,“冷先生,是这样的,林小强突然高烧起来,三十九度五,我们不知道怎么处置,是不是要用退烧药,还是继续观察,还是……” “怎么就突然烧起来?”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姚院长让我们半个小时监测一次,刚才,我们照例检测,发现……” 男医师的话没有说完,缨宁披了件外套,从里间出来,“林小强发烧了吗?” “是,姚院长。”男医师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把事情又叙述了一遍。 缨宁垂眸,神色担忧,“马上用退烧药,我这就赶过去。” 男医师答应后,匆匆地跑走了。 缨宁关上门,到里间换了衣服,又从外面的衣架上拿了白大褂,转身跟着也跑出去了。 冷木阳站在屋子中央,面色沉静,他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正是凌晨一点钟。 走到病房门口,缨宁推门,手按着门把手,停了几秒钟。 她这样出来,都没有跟冷木阳说一声。 他…… 缨宁摇摇头,快步进了病房。 退烧药刚用上,林小强的体温仍然很高。缨宁戴上消毒手套,从林小强的身上取了一小块去腐膏放到鼻下嗅了嗅。她对草药不太专业,一时也不能确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这个药方里的几味药,都是凉血消炎的,不可能会引起高烧,除非…… 缨宁抬眸瞅了一眼糊满药膏的林小强,然后转过身,跟那名男医师说,“贾医生,林小强的大腿内侧没有用药,你用体温枪试一下那里的温度,看看和用了药膏的地方体温有什么区别。” 贾医生会意,主动上前,用戴着手套的手分开了林小强的腿,测了那里的温度。 体温枪温度出来了,是三十七度。 “姚院长,没有抹药膏的地方,体温正常。” 缨宁轻轻地吁了口气,这就对了。现在断定,就是这药膏有问题。有问题的药膏直接涂在皮肤上,导致了体温上升。可是,这些草药都是让云城医院的专家鉴定过的,难道,是在其它环节出了问题? “姚院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先把林小强身上的药膏都清理掉,然后拿去化验。” 贾医生回头望了望全身糊满药膏的林小强,满脸的愁苦。涂抹药膏难,要全部清理掉,更是难上加难。裸|露的皮肤和药膏分离,自然是十分疼,林小强也不会配合,那更是难上加难…… 缨宁拿着药膏亲自去了化验室,晚上值班的医生已经睡了,她只好按了铃,把医生叫醒了。 ——“姚院长,您这是?” “辛苦你了,你帮我检测一下这药膏的成分。我现在急需要结果。” 那值班医生虽然睡眼惺忪却还是立即投入了工作。 缨宁抱着肩在检验室的玻璃窗外等,久久地不动一下。 现在情况不好,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实在让人担心…… 一个小时后,检查结果出来了,这药膏果然有问题。 里面掺入了少量的南笈草,这种草即便是微量也会让人皮肤有灼烧感,而让炎症加重。可是,这药材明明就是检查过的啊?怎么会出这样的问题呢? 缨宁本想跟秦浩打电话,把那些专家都找过来,重新鉴定一下药材的成分,可是,她打开手机,看到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这个时候,实在不方便找他们过来。只好等到天亮再说。 缨宁从化验室出来,又返回了林小强的病房。烧现在已经退了,但是,因为身体有汗液渗出,林小强嘶哑地喊痛,十分不配合。尚有部分药膏粘在身上,两名医师只能弯着腰,一点一点地用棉签清除…… 缨宁背抵在墙上,闭了闭眼,打起精神,过去给林小强鼓劲。 “林小强,你要相信我们医生,也要相信你自己,你一定能挺过这一关的,我们要一起努力,把你医好,你明白吗?” 林小强的嗓子被烟熏坏了,这些天一直不能说话。而且,他的听力基本为零。 那巨大的爆炸声,把他的听力毁了。 可是,就在缨宁说完了这句话的时候,他像是听到了一样,努力地别过头,用眼神看缨宁。 实验室出事的时候,林小强戴着护面罩,虽然脸部也有烧伤,却保住了一部分视力。 缨宁迎着他的目光,对他点了点头,“相信我们,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早晨上班后,一直守在林小强病房里的缨宁去找了秦浩,并让他召集专家对余下的药材进行鉴定。 ——“姚院长,据我看,这去腐草是没有问题的,这外形、还有这颜色,还有这气味,都是对的啊!” 缨宁听着专家的发言,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依赖他们了。 为了做药膏,这草药有几十斤,专家们用来鉴定的只是一部分药材,他们没有看到的那些呢?极有可能就有问题。 缨宁想了想,说,“林药师,现在检测结果里确实有南笈草。所以,我们得一点一点儿清理出来,或者……不行了,我们再运药材过来,这次,还要更谨慎。” 秦浩看着那些专家都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当下就建议重新送药材过来。 缨宁怔了怔,也只好答应了。 只是,这次药材为什么混入了南笈草,究竟有谁想搞破坏呢? 如果不查出幕后之人,这次难保不会再出问题。 缨宁想了想,直接给自己外公打了电话,让他采购了药材,送来云城。并且,告诉外公,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到云城后,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她会去机场接他…… 把事情都安排好之后,缨宁朝自己的办公室走。 走廊里人影绰绰,看起来都那样的不真实。 是太累了吧! 缨宁抬手扶住额,靠在窗台边上站了站—— “姚院长,您怎么啦?” 有护士走过来问,缨宁笑了笑,“我没事。” 自己的身体,自然是没事的, 真是太累了! 缨宁到了办公室,坐在桌边,本想在电脑上做个工作记录,可是,人刚坐下,就伏倒在桌上睡着了…… 冷木阳来到办公室,看到缨宁在睡,眼神心疼。 她这一晚,实在是……累坏了! ——“周先生,我们到外面坐坐!” 冷木阳轻轻地掩上门,陪着周朴正到了走廊里。缨宁的办公室这一层,没有病室,只有几个手术室,所以,走廊里并不嘈杂。 “周老先生,周周在我这里很好,您放心好了。这次突然把您请来,您别介意……” “冷先生,你这样说就见外了,周周跟着你,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人老了,如果我这点医术还能用来救人,那我就觉得我的生命还有价值,我活着才有意义啊!” 周朴正说话时,十分爽朗,声如洪钟,有极强的感染力。 冷木阳墨色眸子里闪过一丝羡慕,他沉静地站着,没有再说话。 倒是周朴正看了他的脸色说,“冷先生,我看你脸上有郁郁之气,这样可不好。人的气血,是人的根本,凡事呢,要看开些,看淡些。你的体质,我看根基很好,就是这性情上,还要再练达一些。这样,你便会无所不能了。就是像我一样,我五十岁还能有儿子,身体还是很好呢!” 冷木阳唇角扬起弧度,“嗯,周老先生,承您吉言。我……会努力的。” “哈哈!” 周朴正闻言笑出了声。 冷木阳目光对着窗外的碧空,心情也为之一振。 其实,这世间的事,不完全看心境吗? 现在虽然看着缨宁一个人劳累,他没有办法,但是,他们两个还是在一起的啊,事情总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人生,也只会越来越美好,不是吗? 二百零七章 你是不是没有把我当作你最可信赖的人 ——不是在办公室吗? 缨宁醒来时头昏沉沉,没想到自己竟然换了睡衣,睡在了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里。 医院里不会有人贸然进她的办公室,更不会…… 缨宁整理了衣服,穿上鞋子到外间看,果然,冷木阳正站在办公室的窗前,背影修长有力,看上去就让人安心。 “冷木阳,我回办公室的时候,没有见到你,你去哪里了?”缨宁就站在门边问。 冷木阳慢慢地回转身,墨色眸子,沉静,“我去请周朴正先生了。他深谙中医药学,对草药又极为精通,一定能帮上忙。” “什么?你把周老先生请来了?”缨宁奔过来,站到冷木阳身边,喜出望外。 冷木阳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姚缨宁,我刚才就站在这里,你见到我,不冷不热的,现在听说周老先生来了,才这样,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样没地位吗?” 缨宁没想到冷木阳说这个,她不在意。 “冷木阳,不开玩笑,我去换衣服,你把周老先生请过来,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些有问题的药材。”说完,缨宁转身就走,根本没有多看冷木阳。 冷木阳也已经习惯了,他有时会想,若是他变成了她的病人,她是不是就会天天围着他转了呢? 缨宁带着周朴正到了存放药材的小库房里,周朴正打开袋子,弯下腰,对着袋子口轻轻地嗅了嗅,紧接着就皱了眉,“我这样细闻,就有南笈草的味道,里面就不用看了。味道虽淡,但是,确实有。” “可是,这药材是我们找人专门送来的,怎么会掺了南笈草呢?” 缨宁说这句话的时候,和冷木阳对了对眼神。 冷木阳沉吟了一会儿,“总归是经过了几个人,出问题也是有可能的。” 缨宁还是不敢相信,“冷木阳,这是冷伯伯找的人,怎么会……” 说不会,也是出了问题。 缨宁纠结地说不出话来。 冷木阳想了想,“这药材被南笈草污染了,怕是会影响药效,这个时候,只能再从n国送过来。” “嗯,这个你放心,我已经给外公打过电话了,他会亲自送来。我让他到了云城直接找我。尽量做得隐蔽一些。” 冷木阳听到缨宁这样安排,眼神赞许。 “等到了机场,我去接外公。” 周朴正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眼神复杂,“缨宁,这件事怎么会牵扯这么多呢?还有人在药材上动手脚?” 缨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捣鬼。 冷木阳墨眸垂下,想了一会儿,“这件事,现在一时也查不清楚,先救人。” “周老先生,中午我们回家里吃饭,这么久不见,周周一定想你了。” 听到孙子的名字,周朴正的眼神陡然亮出光来。 他确实是想周周了。 “奶奶,为什么姐姐和哥哥都没有回来?” 周周坐在地垫上,小腿分开,两只小手撑在地上,仰着小脸问谢雨婷。 谢雨婷将手中的木雕放下,盯着木雕看了一会儿,打开抽屉收好。 她知道自己误会了儿子,缨宁去医院,大约是为了前几天新闻上报道的冷氏爆炸案中的受伤者。冷天宇对儿子冷木阳不信任,让外人当总裁,可是,冷木阳和缨宁却是为着冷天宇,这件事,她想起来,也是很难过。 虽然后来,她刻意地没有再想过去的事,只是,冷天宇为什么要对儿子冷木阳这样绝情呢? “奶奶,你怎么不说话呢?”周周继续问。 谢雨婷走过去,告诉他,“周周,姐姐是医生,她在医院里救人呢!哥哥在医院陪着她呢,你明白吗?” “姐姐真的是医生吗?”周周来了兴趣,忽然就站了起来。 谢雨婷笑了,“当然是。” “我爷爷也是医生,我爷爷也是医生……” “嗯,奶奶知道,奶奶知道。” 走廊那边传来脚步声,冷木阳进到厅里跟谢雨婷打招呼。 “妈,我们回来了。周老先生来了。” 谢雨婷听到声音,心里又惊又喜,当下就拉着周周朝门口走,“周周,你爷爷来看你了。” 周周一脸懵懂地朝着门口张望,当看到周朴正的身影时,他先是迟疑地盯着周朴正的脸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才突然就迈开小腿跑过去,抱住了周朴正的腿,“爷爷,爷爷,周周想你了。” 周朴正抱起周周,看到他小脸干净,红扑扑得很健康,心里高兴,眼睛里却噙了泪。 谢雨婷拉着冷木阳到了一边,“木阳,周老先生救过来,他过来家里,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好准备饭菜……” “妈,我已经打电话给厨师了,他们很快就到。菜品也都是准备好的。您就别忙了,我们都坐下,跟周先生说说话。” 谢雨婷听冷木阳这样说,稍稍松了口气。 她回头看到缨宁的脸色不太好,心里又担心了。可是,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什么。一会儿,几个人坐到厅里说话的时候,她拉着缨宁坐到了自己身边。 缨宁笑着,顺势坐下。 下午,冷木阳去了冷氏总部。 站在摩天大楼前,有出出进进的冷氏职员,看到冷木阳仍然喊总裁。 寒风料峭,冷木阳微微颔首,手抄在裤兜里,信步进了楼里。 ——“吉娜,你这个数据不要这样做,你看,在下面还有一个小备注,你要把这个数据减出去,这样才对……还有,这个表格的表头格式,都要用标准的格式,就用我以前做的那种,我说了,你不要改……” 助理办内,林梓悦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站在吉娜的办公室桌后,指指点点。 高风就看不惯了,“林梓悦,你真当自己是领导吗?” 林梓悦一边用银色的勺子搅着杯中的咖啡,一边慢慢地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并不屑于高风的态度,“高风,你很快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可不是你能管的。” 说完,她倨傲地坐下,但是,并没有动手做事,而是继续翻搅自己的咖啡,态度悠闲。 高风有些嫌恶地盯着她,最后,小声嘀咕,“不就是抱上了冷卓这条大金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梓悦听到了高风的声音,并不生气,“高风,你说错了,我和冷卓之间,是他先……” 电梯铃突然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高风不想听林梓悦在这里卖弄,起身去外面看,看到是冷木阳过来,心里涌起一股酸楚。 “总裁,您来了。” “嗯,冷卓在吗?” “他,在呢!” 高风一边说,一边引着冷木阳朝总裁办走。 以前,都是冷木阳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没想到,现在冷木阳的办公室被冷卓霸占了,而他,也不是冷木阳的助理了…… “你去忙吧!”冷木阳支开了高风,自己推门进去。 室内,冷卓正凝神对着电脑屏幕沉思,十分专注的模样。他这样认真的表情,实在少见。冷木阳抱肩站在门口,盯着冷卓看了一会儿,问,“冷卓,给林小强用的药材出了问题,你知道吗?” 冷卓头也不抬,声音镇静,“冷木阳,我坐在总裁办,你以为,我有多神通,天下的事,都知道吗?” 冷木阳的眸光在冷卓的脸上掠过。 他好像是真变了。 可是,正因为冷卓的态度和脾性突然发生了变化,他才可疑。 冷木阳很直接地问,“冷卓,上次我过来,让你想想婶母的事,你是不是想过了?还……查了其它的事?” 听到冷木阳说这个,冷卓的咬肌绷紧,僵了足足有半分钟,这才松开。 他故作镇定,将笔记本合上,拿起了桌上的文件,“冷木阳,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你怎么就听不懂?也好,你既然听不懂,那我就再跟你说一次。我跟你提起婶母的事,而不是直接去告诉叔父,就是想让你有所忌惮,然后好好做事。可是,如果你因此,反而对冷氏有了背离之心,那么,到最后,咎由自取的人就是你。” 啪! 冷卓将文件丢到了桌上。 他扬眸对着冷木阳,态度阴冷,“冷木阳,你这是说什么话!我现在是冷氏的总裁,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不要以为,你刚才说,你不跟我父亲说我母亲的事……这就是对我的恩情,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不过就是想利用这件事,让我和我的母亲一直受你挟制……告诉你,士可杀不可辱,你没有权利在我的办公室里跟我说这说那!你现在马上出去。” 冷卓字字咬得很重。 像是十分生气。 冷木阳知道他是外强中干。 冷木阳所以过来找他,是因为听秦钟月说了在香榭居前的停车场见过冷卓,而香榭居旁边就是司法鉴定中心。所以,冷木阳猜测,冷卓已经由她母亲的事推想到了他自己的事,极有可能是拿了他自己和冷天星的血样去做了亲子鉴定。 怕只怕,冷卓知道自己不是冷氏的亲生骨肉之后,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说实话,每次面对冷卓,冷木阳都恨不起来。总是想起来小时候,冷卓跟在他身后喊着‘木阳哥哥’跟着他跑的情形。 ——“冷卓,我希望你既然做了冷氏的总裁,就要为冷氏着想,不要做侵害到冷氏的事。” 冷木阳声音沉而缓,墨眸眼神克制。 冷卓重新拿起文件,简洁地说了两个字,“不送。” 冷木阳望着冷卓,看到他突然变得这样阴冷,眼神暗下来。 月光,舞蹈,沙滩,轿车…… ——“啊!” 缨宁从睡梦中惊醒,突然直直地坐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小汗珠。手指抓住前襟,缨宁只感觉到心口憋闷又难受。好害怕的恶梦。车子在颤,那个强壮的男人禁锢着她……她想逃,可是车门反锁着,而且车内空间有限,那个男人像发了疯一样压着她,她也动弹不得……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世界上的事,难道都是这样吗? 总是在你以为你快要得到幸福的时候,突然给你重重的一击。 为什么……滕熠会知道这一切,难道,他真的是那个侵犯她的人?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巧,为什么滕熠会开车去了外公家附近的海滩! ——滕熠就是一个魔鬼。 我居然救了一个魔鬼! 缨宁两手插进自己的长发里,眼睛痛苦地睁不开,身上像是被绳索捆住了一样,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我总以为,医者仁心,会有好报的,可是,为什么我救了滕熠,得到的是这样的报应呢? 缨宁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问一遍头就垂得低一些,问了几次之后,她不堪重负似地歪倒在床|上。 冷木阳从冷氏回来,来到自己卧室门前,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开门。 缨宁在休息,她累坏了,不应该打扰她。 冷木阳转身去了书房,坐在桌前,把前后的事想了一遍。最后,他眉峰收紧,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冷卓真是因为自己不是冷氏的骨血而有了异心,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实在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他没有想到,他的退出和隐忍,并没有换来冷氏的和平,而是让冷氏陷入了隐藏的危机之中。 冷木阳负手而立,看到远处的云城河面白光光的一片,心里有些苍凉。 不知道缨宁睡得好不好? 冷木阳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推开门,他瞬间就呆住了—— 缨宁抱肩曲膝坐在床前,头发散乱,像是怕极了! ——“缨宁,你怎么了?” 好像,刚才还觉得她是一个强势的女医生,现在这一幕,又看得人心疼。 缨宁瑟缩着,不想让冷木阳碰到她。 冷木阳单膝着地蹲下,他伸手将缨宁的乱发拂开,看到她警惕不安的样子,墨色眸子里都是痛。 在医院的洗手池边,她是这样,现在,又这样,她究竟有什么事瞒着他呢? 可是,不管有什么事,不是还有他么? 她为什么要一个人默默承受呢? 冷木阳很郑重地问缨宁原因,并且说,“姚缨宁,你心里是不是没有把我当作是你最可信赖的人?你明明就有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们在一起,就是要分担痛苦,分享快乐,不是吗?” 二百零八章 只能远远地看着 缨宁仿佛没有听到冷木阳说话一样,依旧神态凄凉。 她的事,是没有办法告诉冷木阳的。 她开不了口。 她现在只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救滕熠—— “为什么我救了人,反而犯了错?” 缨宁喃喃一声,抱膝藏起了自己的脸。 冷木阳以为她是在为这次林小强的事难过,就劝她,“缨宁,这次的事,是暗中有人捣乱,我们没有防备,这第一次出了错,我们下次小心一点儿就是了。至于这次的事,我大约知道是谁做的。我们先防着他就好了。” 缨宁捂着脸,久久地不发声。 她不是为林小强,她是为滕熠。如果她不救滕熠,就不会有今天的再遇,也就不会有这样的困扰。世人常说,好人得善报,为什么她救了人,反而被遭到了这样痛苦的折磨,这怎么能不让她寒心呢? ——“冷木阳,我好累。我想睡觉。” 缨宁闷闷地说了一声,脸一直藏着,不肯看人。 冷木阳见她这样,就把她抱到了床|上。 缨宁侧身睡,两手抓紧了被角,闭着眼,却睡不成,她低声问冷木阳,“今天星期几呢?” 这几天,她都忙晕了。不知道几号,也不知道星期几。 忙的时候,还感觉有一股子劲撑着,现在突然内心受创,疲累得什么也不想做。 冷木阳站在一边,略略停顿一下,告诉缨宁,“周三。” “我感觉才刚刚过了周六……这么快啊……” 缨宁嘟囔了几句,一会儿就安静下来。 冷木阳绕过去,合上了窗帘。 冷木阳回想刚才进来的情景,他想着缨宁那样害怕的样子,不会是做恶梦了吧? 人累了之后,精神一差,就容易做恶梦。 就在她旁边守着吧! 冷木阳打开手机,看邮箱里的邮件,这时,缨宁的手机突然嗡响起来。 冷木阳连忙拿起来,按了静音。 电话是秦浩打过来的。 因为和秦浩也熟悉,冷木阳就到外面过道里接听了电话,“秦院长,缨宁在休息,有什么事?” 秦浩听出是冷木阳的声音,就显得更加抱歉,“嗯,昨天晚上的事,我都听林医生汇报了。真是辛苦缨宁了!我刚才已经增加了医师,成立了救治小组,专门用来协助缨宁给林小强治伤。还有,对于药材出问题的事,我也同那几位专家沟通过了。他们也是有责任的……害得缨宁一夜没睡好,林小强又要二次敷药……” “秦院长,这次的事,是意外。我们又从n国定了药材,这次要确保万无一失。” “嗯,这样就好。我已经在医院里细查过了,当时药材送过来之后,经手的人都是药材房的人,他们都很可靠,不会做掺假药这样的事……” “秦院长,是要谨慎些。总之,下次我们都小心,不能再出问题了。” “嗯,好。” 挂断了秦浩的电话,冷木阳拿着缨宁的手机在走廊里站了好一会儿才进去。 第二天,缨宁的外公姚启元就从n国赶来了。 冷木阳将姚启元接到了医院里,缨宁看到外公,精神明显好转,抱着姚启元,眼眶憋得红红的,就是没有哭,“外公,谢谢你!” “嗯,外公这腿也好了,做这点事,举手之劳啊!” “外公,药材交给我就好了,我找人送你去家里吧!妈妈一定想你了。” “嗯,也好。” 姚启元虽然也想缨宁,但是,缨宁在忙。他一晚上没休息好,就决定先去冷家看女儿姚清。不过,姚清已经跟他说过缨宁跑冷木阳一起‘私奔’的事,他这心里,又想着和缨宁好好谈谈。 姚启元拉着缨宁的手走到一边无人处,小声说,“缨宁,你和冷木阳的事……” “外公,我回头跟你说。”缨宁正在忙着给林小强治病,自己的事实在无瑕顾及。 姚启元叹了口气。 刚才他从机场出来,远远地看到冷木阳过来接自己。机场空旷,但是,冷木阳气质淡定从容,那走路时的风度和身姿,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实在不能不让人喜欢。 只是,他们这样,总归是有些违背常理。 兄妹不做,做情侣。 还有,两人这样一直在外面,难道要置父母于不顾吗? 缨宁将药材交给秦浩安排的几名可靠的医生,磨粉做膏丸。 周朴正经验丰富,用无纺布做了背贴,把去腐膏糊到了背贴上,面积不大,可以随体表任意贴。这样提高了用药时的效率,将来去除药膏的时候也方便。 “周老先生,是我太急了,我都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嗯,说起来,这还真不是什么高级的办法……是你们学西医,没有接触过中药材医理罢了!这创面如果小了,可以直接敷药,可是,他全身这么大面积的烧伤,就得用这个办法。” “是,谢谢你。” 缨宁指挥着医师们给林小强敷药,自己绕到林小强面前,看了看他的神色。 他的眉已经烧去了大半,这个时候,因为痛苦,眉弓凸起,十分狰狞…… 就是痛也好,痛了就还有希望。真怕他坚持不下来。 冷木阳就在缨宁的办公室里等她。 沙发虽软,却坐不下。 冷木阳手抄在裤兜里,从楼上俯瞰着楼下停车场,来来往往的人群。院子里,有几个人扭成一团,为了什么事打了起来。可是,他这在楼上看风景的人,是怎么也管不了的。 他现在看冷氏,也是一样的。 玻璃厂爆炸案发生之后,公司停业整顿,客户们纷纷退单。那个德国的客户,更是再没有音讯。当初他在任总裁时,经营状况良好的一个公司,就这样垮了。这个玻璃厂,凝聚着他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父亲冷天宇因为涉案,险些被拘留,虽然现在能在自己家里,但是,却是精神极差。 而冷卓这个时候,不仅不帮忙,还在救治林小强的事情上作梗…… 冷木阳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却管不了。 不仅如此,据高风说,冷卓突然对林梓悦示好,像是两人的关系成为了男女朋友。 想不到冷卓在知道自己不是冷氏的骨血之后,不是想着如何兢兢业业回报冷氏,而是想着壮大自己的力量,和林氏联姻,想着怎么对付冷氏。这实在可恨! 冷木阳正在凝神思索,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嗡响。 他转回身,发现缨宁把手机放到了办公室里,没有随身带着。 这个时候,是谁给她发信息呢? 冷木阳想,他接了秦浩的电话,那自然不算偷看缨宁的手机。 如果他现在输入密码,查看里面的信息,那就是偷看。 就算关系再亲密的两个人,是不是也要尊重对方的呢? 可是,冷木阳想到缨宁这两天的反常表现,又觉得有必要看一下。 手机近在咫尺。 冷木阳站在桌边,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拿起了手机—— 砰砰! 敲门声突然响起,冷木阳心里一凛,把手机放下了。 是秦浩过来找缨宁的。冷木阳告诉他,缨宁在给林小强敷药。 第一次药膏用过之后,皮肤要晾上一天。 缨宁看到原本溃烂的皮肤,明显得转好,红色减退不少。而且,皮肤开始有了明显好转的愈合。 “缨宁,这后面就要注意新皮肤如果长出来,就怕出现纠结错位。像他这样大面积的烧伤,肯定会有的。我们想想办法,让他的皮肤长得尽量顺滑一点儿,这样,他将来也能用上力。身子还能轻松自如。” “周老先生,我正要和您商量这件事呢!这烧伤所以可怕,一是难以愈合创面,另一个就是愈合后的皮肤失去了弹性和韧性,以后,再想灵活地活动,就会很困难。”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再好好想想。” 缨宁很高兴能和周朴正一起解决这些棘手的问题。 她生性好学,如果能多学到一些治病救人的良方,她就很开心。 这个时候,她已经把之前滕熠带来的不快,完全忘记了。 姚启元被送到了冷家之后,他看到冷天宇似乎在生病,姚清也不高兴。 姚清把家里的情况都告诉了他,包括缨宁和冷木阳离家出走,冷木阳和父亲冷天宇决裂,父子俩水火不容,冷天宇还跟冷木阳要一千个亿做聘礼……另外,还有这次的爆炸事件……哪一件事都让人心里不好受。 等冷天宇回房间之后,姚启元喝了口茶,跟姚清说,“清清,我看缨宁的事,你就成全了她和冷木阳吧!冷木阳这个年轻人,我接触了这几次,总觉得,还是很优秀的。咱们就缨宁这一个小辈,婚姻是她一辈子的大事,她如果嫁得不开心,她以后的生活能幸福吗?” 姚清盯着茶杯里清洌的茶水,迟疑了一会儿,面带戚色。 “爸,我……我是心里过不了这个坎!我也是想着缨宁能幸福地过一辈子,可是,冷木阳他,确定就能给缨宁幸福吗?” “这个……只要是缨宁自己的选择,那她就要承担自己的幸与不幸。” “爸,如果是幸福了最好,可如果是不幸呢?我不能看着缨宁受苦。” “可是,你不放开手,让她自己去选择,去经历,她怎么能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呢?” 姚清觉得父亲说得也有理。 但是,她也觉得自己有理。 她现在和冷天宇是夫妻,冷木阳就只能是她的继子,如果任由这个继子娶了自己的女儿,那怎么能说得通呢?还有,她从本心里,就不喜欢冷木阳,也说不出哪里不喜欢。也可能是因为冷木阳前妻意外车祸致死的原因吧。她总觉得冷木阳是个不会照顾妻子的男人,所以,她真的很担心…… 一大早,冷木阳带着缨宁和周朴元就去了医院里。 谢雨婷带着周周,几次拿起刻刀,但是,却心情恍惚地刻不了。 心里有事,这刀就拿不住了。 ——“大嫂?你的木雕做得真好。我很喜欢,这条龙送给我吧!” 谢雨婷两眼盯着木龙,眼前突然模糊起来,一个清晰的男声突然响在耳畔。 她摇摇头,仔细盯着木龙,这时,那声音又出现了。 ——“大嫂,我大哥没在家吗?你刻得这些木雕实在很漂亮,大嫂,大嫂……” 啊! 谢雨婷突然就头痛得厉害。 她连忙打开抽屉,把家里的药喝了几粒。 喝过药之后,她顺势仰靠在沙发上,微微地闭了眼。 ——“大嫂,大嫂……” 一个男人清俊的脸出现在面前。 墨色的眸子深陷,短发整齐,十分亲切。 ——“你是谁?”谢雨婷在心里问。 她心里那个人,突然就笑了,笑起来很开朗,“我是冷天星,您怎么把我忘记了。” 冷天星? 谢雨婷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她缓了缓神,坐卧不宁。 一会儿,她拿出了手机,在搜索那一栏里输入了‘冷天星’的名字。片刻之后,在网页上出现了一张冷天星的照片,是作为冷氏的股东出现的。上面有一张证件照,照片上的男人居然和她刚才想到的男人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想到了冷天星呢? 谢雨婷进到盥洗室里洗了洗脸,出来,精神就好多了。 她本想安静地给周周煮面,可是,脑海里到处都是冷天星的脸。 ——就算她要恢复记忆,她也应该先想起自己和冷天宇的爱情故事啊!怎么就想到了冷天星呢? 这实在是奇怪。 谢雨婷心里想着事情,做出的面条,周周都不爱吃了。 也不怪周周,这两天因为周朴正在家里住,冷木阳总是让外面的厨师过来做饭。周周的小嘴都吃刁了。 谢雨婷想了想,告诫他,“周周,这青菜面条,可是对胃最好了,不能总吃大鱼大肉的。偶尔吃点青菜面,这对我们的身体最有益了。来,乖,把面条吃了。等爷爷回来,我们还做好吃的,好不好?” 周周听明白了,“奶奶,我知道了,如果家里就我们两个,我们就随便吃。只有姐姐和哥哥,还有爷爷他们都回来了,我们才能吃好吃的,对不对?” “你这孩子……”谢雨婷无奈了。 二百零九章 你认为这一千个亿不该要吗 在周朴正的帮助下,以缨宁为首的专门治疗小组在给林小强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治疗之后,林小强的炎症治愈,新皮肤已经开始萌生。只不过,新皮肤长出的过程,奇痒无比,只好将林小强的手束住。而且,经过周朴正的针灸治疗,林小强的听力和视力基本恢复。 结合林小强的病情,司法鉴定给出的诊断是,林小强此次构不成伤残。 林小强能够开口说话之后,将当时爆炸的情形叙述了一遍。 他显得很内疚。 据他所说,确实是冷天宇让他改变配方,加快特种玻璃研发。但是,冷天宇还是问过他是否可行,他为了避免被冷天宇训斥,也为了能早日将特种玻璃研制成功,并且得到冷天宇的赏识,没有告诉冷天宇可能的危险性,他也有错。 结合林小强的证词,警方在深入调查之后,并没有追究冷天宇的刑事责任,只给予了一定数量的罚款。 如果林小强不能开口作证,或者林小强因重度烧伤致残,致死,那冷天宇极可能要因此负刑事责任。 ——“这次的事,能有这样的结果,我心里……有愧。” 冷天宇坐在沙发上,两手压在沙发扶手上,眼神凝重。 这些年来,他一直告诫冷木阳要谨慎行事,做总裁更是要冷静,而他自己却因为急于要得到那笔大订单,甚至为了心底里要向冷木阳示威的虚荣心,而做出了急功近利的事,结果,差点因此坐牢。 这次的事,错在他,可是,救他的,帮他的人,却是缨宁和冷木阳。 缨宁不遗余力救治,常住在医院里,废寝忘食,而冷木阳,一直陪伴左右。 这两个孩子,都是一心为着他。 他……不应该再这样沉默。 “天宇,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必多想了。我看你这些天,清瘦了不少。现在事情解决了,也该好好休息几天了。”姚清倒了茶水,递到了冷天宇的手中。 冷天宇迟疑了一会儿,才喝了口茶。 茶水入喉,喉咙却被噎住。 冷天宇深知,自己这样躲着,哪里辛苦,真正辛苦的,还不是缨宁? “清清,我……我没什么,我是心疼缨宁。这些天,她一定累坏了。我跟秦浩通过电话了,我知道缨宁是如何想办法救林小强的,又是如何夜不成寐地照顾林小强的……我……只听着就心酸就心疼。她才十六岁,就要承担这么多……而这一次的事,分明是因我而起。我……要怎么样才能还上这份情义呢?” 姚清沉默了。 前两天,她跟缨宁视频,看到缨宁的下颏露出了尖,比她原来练习跳舞的时候还要瘦。当时她就哭了。可是,她知道,缨宁救冷天宇,还不是为了自己能幸福吗?所以,她不能辜负缨宁的心意,她只有和冷天宇开心地生活,这才是对女儿的爱。 姚清将自己的手慢慢地覆在冷天宇的手背上,眼神温柔。 冷天宇抬头看她,淡淡一笑,那笑容片刻即逝,又沉入了深深的愁绪中。 林小强的伤愈之后,缨宁就在家休假。 谢雨婷看她身形消瘦,就变着法的做好吃的。燕窝汤天天炖,每天中午还让厨师过来做菜。小周周吃得好,喝得好,开心得很,“姐姐,你在家里吃饭真好!奶奶每顿饭都做好吃的。” 缨宁抚着周周的小脑袋,笑而不语。 谢雨婷端了一盘削好切块的水果出来,听到周周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冷木阳不在,谢雨婷就和缨宁边吃水果,边聊天。 这些天,谢雨婷自己反复地想,想起来一些事。 她觉得,自己仍然是缨宁的病人,没有必要隐瞒。 谢雨婷将水果签仍然插到了自己面前的一块火龙果上,然后,一边想,一边跟缨宁说,“缨宁,你们在医院里忙的这些天,我想起了一些事。” 缨宁低头吃水果,并没有插话。 她只当自己是个医生,在听自己的病人倾诉。 “我想起了冷天星。然后,我去网站上查了他的资料,他的人整个的在我的心里复活了。虽然只是一部分,但是,我还原了一部分我和他做叔嫂的日常情景,他这个人,心思单纯,性格温和,对我很尊敬。” “嗯。” 谢雨婷突然停下,转了话题,“缨宁,就是那天,我在电视上看到冷卓的视频,觉得那个冷卓跟冷天星一点也不像。这父子俩,确实不像。” 当然不像。 缨宁也觉得不像。 可是,这些话,谢雨婷作为病人可以说,自己却不能乱说了。 谢雨婷站起来,两手握紧在身前,绕着沙发走了一圈。眉眼间显得很纠结。缨宁重新拈起一块火龙果,放到自己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慢慢地嚼。 谢雨婷重新坐下,说起了冷天宇的事。 “缨宁,我也想起了冷天宇的事。我在网上查了他的资料,他的容貌我有些陌生。我能想到的,都是三十几年前的事。我记得,那时,我在云城中学上高中。阳光明媚的早晨,我遇到了他。当时,他因为堵车而拦住了骑着自行车穿着云城中学校服的我,他说,他是刚转学过来,第一天上课不能迟到,然后,央求和我同骑一辆车去学校。我不信他……他就拿出了身份证给我看。我这才相信……” 声音突然就微弱了。 缨宁悄悄地别过脸看,看到谢雨婷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的眼睛亮亮的,里面像是有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子的身影…… 缨宁没有打扰她。 直到门铃声响起,客厅里才重新有了声音,“奶奶,奶奶有人按门铃呢!” 周周的声音又响又脆,将谢雨婷从沉思中拽到了现实。 她低头拂了拂短发,自己倒笑了,并且,还转头看缨宁,“缨宁,我刚才说得太多了,你……是不是笑话我了?” “妈,我没有。我刚才,是把自己当作了你的医生。”缨宁连忙纠正了谢雨婷的想法。 她知道,病人就是要释放自己的情绪,这样才能想起来更多的事情,这对病人是有益的。 谢雨婷没有再说自己的事,而是准备去外面看看是谁来了。 “这个时候,是谁来呢?缨宁,你买东西了吗?” “妈,我没有啊!” 自从上次秦钟月不请自来之后,缨宁是不想去开门了。 指不定,又会有女孩子来找冷木阳。 冷木阳不和其它女人亲近,难保不有人自作多情找过来…… 别墅院子里也不算冷。 谢雨婷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裙,外面裹了披肩。这是冷木阳刚给她买的衣服,她原本不想穿的,可是,等她穿上试过之后,就不想脱下来了。 她在镜子里看到了,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很美。 虽然不冷,手触到铁门还是有些凉。 谢雨婷没有多想,直接打开了门,“是谁在外面?” 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闯入了视线。 炯炯的眼神,高挺的鼻子,还有他的唇角…… 是……冷天宇! 谢雨婷手还攥着铁门的门边,此刻,她怕自己站不住,就更紧地抓住了门。 冷天宇的眼眸比平时睁得更大,他看着精神很好的谢雨婷,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是,他今天过来是看缨宁的。他不知道,冷木阳带着缨宁过得怎么样,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几秒钟后,冷天宇就恢复了常态。 冷天宇没想到冷木阳会和自己母亲住在一起,和谢雨婷的再遇,让他有些别扭。 他不确定谢雨婷有没有想起自己,所以就试探着问了一句。 ——“请问,缨宁在家吗?” 冷天宇神色正常,像一个陌生人一样。 谢雨婷吞了吞口水,艰难地开了口,“你……是谁?找缨宁做什么?” “哦,我是她朋友。我想和她谈谈,可以吗?” 谢雨婷慢慢地退后两步,“当然可以。” 冷天宇顺势从门口走进了别墅里。一股春天的温暖扑面而来。冷天宇轻哼一声,冷木阳把自己的别墅弄得倒是很暖和,地暖都铺到院子里来了。 ——“周周,你进步很大,都会念这么多字啦?”客厅里,周周拿着书给缨宁念。缨宁很认真地鼓励赞美他。小孩子进步真快。缨宁心想,这才几天不见,周周的小脸好像变了,变得有了那么一点点长大的痕迹……小孩子进步快,也长得快…… 作为医生,她是了解生命的神奇的。 从一个小小的细胞,成长为一个完整的小生命,再到母体之外,再独自成长,实在很奇妙。 脚步声传来,缨宁回头看着门口。 很快,视线内就出现了冷天宇的身影。 ——“冷……” 缨宁只说了一个字,人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刚刚谢雨婷想起了冷天宇,冷天宇就来了。两人见面了,相认了吗?说话了吗?冷天宇现在对谢雨婷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会不会…… 不会。 缨宁看到跟在冷天宇后面的谢雨婷垂着头,十分伤心,就大约明白了。 所以,她就没有说话,等着冷天宇跟她说话。 ——“缨宁,我们到外面谈谈吧!” 外面也不冷,这房间里有谢雨婷在,不方便说话。 冷天宇远远地喊了缨宁一声,自己先转身去了院子里。 缨宁有些迟疑,在走过谢雨婷身边的时候,缨宁看到谢雨婷两只手绞在一起,似是十分地痛苦。她欲言又止,低头走了出去。 冷天宇在院落中的观雨亭内负手而立,姿态显得凛然不可侵犯。 缨宁慢慢地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的是一树梅花。 ——因为这梅花,缨宁想到了冷木阳,冷木阳确实雅致,这院落里,冬天的景色也很美。 “缨宁,这次林小强的事,辛苦你了!” “冷伯伯,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天职。” “缨宁,你明知不可为而为,在林小强上花费了心血,苦觅良方,又亲自为他治疗……我听秦浩说,你这些天,一直在医院里,我看你这样瘦,实在是心里有愧……” “冷伯伯,您言重了。”突然听到冷天宇这样谦虚的说话,缨宁心里有些接受不了。 冷天宇叹了口气,他自己并不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什么不妥。 反而是,觉得怎么说都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 最后,他才说出了自己的心意,“缨宁,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可是,我心里知道,这次,你和木阳,为了救林小强相互扶持,共同面对……你们两人能这样,我从心底里高兴。以前,我心里有许多的顾虑。冷木阳虽然做了我二十八年的儿子,可是,我对他,还是不信任。我不相信他会处理好夫妻之间有感情,我就怕他会伤害你。于我内心而言,从你跟着你母亲到我们冷家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最疼爱的小女儿。我始终觉得,没有哪个男人能配得上你。我更不希望你嫁给冷木阳。冷木阳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哪里好,哪里不好,我很清楚,我只怕有一天,你会……所以,我迟迟不能答应你们的婚事。” 缨宁没想到,冷天宇会说出这样深情的话来。 冷天宇竟然把自己看得比冷木阳还亲,这实在让她意外。 是不是这世间的感情,只要两人有缘分,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也会很深刻呢? ——“缨宁,”冷天宇转回身看着缨宁,很认真地问她,“现在我问你,我之前跟冷木阳要一千个亿,你认为,我应该要吗?” 我…… 缨宁突然就觉得无法回答了。 如果站在冷木阳一方,她自然不想让冷木阳为了筹集一千个亿而受劳苦,可是,如果依着冷天宇刚才说话的意思,这是一个父亲在嫁女儿时,对女儿万般不舍时才提出的要求。冷天宇让冷木阳出一千个亿,就是把她当作了无价之宝,不舍得让她出嫁,她,怎么能不明白呢? 因为心里纠结,缨宁就不说话了。 冷天宇注视着她的神色,长久地凝视之后,突然转过头,仰天长叹。 院子里突然就静下来。 亭子里的两个人,都无声地站着。 冷天宇的目光望着天空,眸色苍凉。 缨宁低着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就那样沉默着。 二百一十章 点滴幸福 沉默半晌,冷天宇迟疑着开口,“缨宁,谢雨婷的情况怎么样?” 缨宁依旧低着头,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 冷天宇和谢雨婷的事,并不是失忆什么的能够抹去的。因为,失忆的人只有谢雨婷一个。而冷天宇无比的清醒。 “妈妈她……她最近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叔叔,也想起了您……” “哼,她倒是想起我了。” 冷天宇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是刚才在大门口,谢雨婷看他时那样古怪复杂的目光。 那目光,让他不舒服。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再面对她。 人都有躲避痛苦的本能,他不想再痛了。 送走了冷天宇,缨宁回到客厅里时,看到谢雨婷坐在沙发上,情绪有些低落。 “妈。” “嗯。” 谢雨婷的目光从眼前的果盘上移开,转向了缨宁,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谈起了冷天宇,“缨宁,冷天宇是为了林小强的事才过来的吧?” “是。他说,这次的事,很感谢我和木阳。” “他是这样说的?可是,我从网上查过了,冷天宇一直反对你和木阳在一起。他甚至不惜和木阳断绝父子关系,还撤去了木阳的总裁之职,就是为了表明他和木阳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他把事情做得这样绝,实在让人寒心。” 谢雨婷的声音有些抖,她的心里很矛盾。 这些天,她想到的都是和冷天宇初恋时的甜蜜时光,可是,她现在要面对的是一个残酷无情的冷天宇,这样的反差太大了。 “缨宁,你知道吗?我想到冷天宇为了和我一起上下学,坚决放弃了坐豪华轿车,而是每天从他家的别墅骑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过来找我,然后,用他的车带着我上学……为了不迟到,他每天5点多钟就从家里出发了,每天如此……风雨无阻,持续了两年的时间……我……我还记得我们在路上说的那些话,他的谈吐,他的志向,他的兴趣,都深深的吸引了我……当然,更多的是他对我的喜欢……我……” 可是,这所有的甜蜜都变成了幻象,现实冰冷无情。 谢雨婷想不出,她和冷天宇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们变得形同陌路。 “缨宁,我就是想不出,我后来是怎么离开冷家的。或许,那些事太痛苦,我曾经因为那些痛苦的事,而变得精神失常。可见,它们在我的心里是多大的伤害。我……是想知道的,可我就是想不起来。我想不出来,我是怎么着从冷天宇最爱的女人变成了让他避之不及,看到就厌恶的女人……我……我究竟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妈,您听我说,我们先不想……” “我究竟做了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 谢雨婷说话时,双手抱住了头,缩肩,模样十分痛苦。 正在一边玩耍的周周吓坏了,跑过来,喊了一声奶奶之后,就躲到了缨宁身侧,小眼惊恐地望着谢雨婷。 缨宁跑进房间里拿了药,又接了一杯水,走到谢雨婷身边,轻轻地拉她的手,劝她喝药。谢雨婷重重地呼着气,人整个地混乱了。缨宁把水放到茶几上,掰开了她的手,灌她喝了药。谢雨婷脸色苍白,眼角渗出清清的泪水。 缨宁想起身把杯子放下,却被谢雨婷攥紧了手腕。 她紧紧地攥着,不让缨宁走。缨宁知道谢雨婷这个时候,心里很无助,就守着她,没有再走开,“妈,您放心,我会一直陪着您的。关于您和冷伯伯的事,不要着急,您一定会想起来的。之前,我也跟木阳说过,只要您恢复了记忆,当年,您和冷伯伯之间的事,就会弄清楚了。毕竟,像您说的,你们也曾经那样相爱过……还结了婚……至于后来发生的事,一定是有隐情的……” “可是,我什么时候能想起来呢?” 谢雨婷哭了,泪眼婆娑,嘤嘤地声音一直不停。 缨宁想劝,却开不了口。 作为医生,缨宁知道,谢雨婷的心里积压了太多的负面情绪,这么久以来,一直压在心里。压抑久了,会给身心造成伤害,不如就这样释放出来,哭,也是一种释放不良情绪的手段,适当的哭泣,也对身体有益。 谢雨婷哭着,精神就有些差了。 缨宁趁机扶着她回了房间里,“妈,我们回房间休息。” 在谢雨婷的房间里,缨宁绞了热毛巾,帮谢雨婷敷了一会儿眼睛,等着她安静地入睡了,这才离开。 “姐姐,奶奶她到底怎么了?”周周扯着缨宁的衣襟问她。 缨宁垂眸看着周周,蹲下身,抬手抚着他的小脑袋告诉他,“周周,奶奶她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事情,心里很激动。” “是吗?那她为什么哭?她不是应该笑吗?” “周周,人特别高兴的时候,也会哭。” “哦,我知道了。” 缨宁拉着周周的小手,重新到了客厅里,带着他玩。 晚上冷木阳回来,谢雨婷坐在餐桌前,精神如常,没有半点哭过的痕迹。 缨宁知道,谢雨婷是怕冷木阳担心而已。 吃过饭,谢雨婷还是早早地带着周周休息了。 冷木阳望着祖孙两人的背影,别过脸看了看缨宁。缨宁的眼皮挑起来,一双黝黑的眼睛回了冷木阳一个确定的眼神。 “妈妈她……” “她想起了以前和冷伯伯恋爱时的事情。还有今天冷伯伯过来了……” “爸?他过来,找妈妈了?”冷木阳问得很急。 “不是。冷伯伯是为了林小强的事特意过来谢我们的。他和妈妈见了面,但是,两个人没有交流。妈妈认出了冷伯伯,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冷伯伯不明情况,也没有说。两人就像陌生人一样……妈妈因此心里很痛苦,还哭过了……” “肯定会是这样的。妈妈接受不了。” 冷木阳垂手搭在膝上,墨色眸子深沉。 缨宁坐在旁边,搂住抱枕,下巴抵着软软的抱枕,一言不发。 客厅里很安静,可以听到钟表的滴答声。 沉默良久,冷木阳别过脸,看向缨宁,正对上她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冷木阳抬手揉揉她的头发,问,“姚缨宁,你这是……” 缨宁长睫眨了眨,小声说,“这还用问吗?我是在配合你啊!” “你,在配合我?” “是啊,你不想说话,我也就配合着不说话。” “那……我要是睡呢?”冷木阳话锋一转,问。 缨宁瞅了他一眼,将抱枕丢开,答,“我也配合。” 冷木阳微微一怔,目光在她干净漂亮的小脸上滑过,最后,拉起她的手,上楼。 冷木阳的大手温暖,缨宁任由他拉着走。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幸福就是点点滴滴。 冷天星的别墅内,家里的气氛很热闹。 冷卓最近表现得十分孝顺,冷天星很是欣慰。今天,冷卓又说要带女朋友回来,他心里更高兴了。 一个男孩子长大的表现,就是谈恋爱了。 冷天星原来以为,冷卓还小,脾气又差,也不求上进,现在,看他这样,算是放心了。 ——“天星,你的领口……来,我帮你整理一下。” 这段时间,叶丽华一直温柔体贴,冷天星没有多言,由着她吧。 “丽华,我没想到,冷卓这么快就知道了家和责任。看来,让他坐到总裁的位置上,对他还是有好处的。他的能力得到了锻炼,思想也发生了变化,这很好。” “是啊!我就说,我们冷卓最优秀了。以前,都是因为冷木阳在前面挡着他,占着总裁的位置,现在,冷卓有了机会,自然就把自己的光芒绽放出来了。来,天星,吃水果。” 叶丽华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旗袍,裹着裘皮披肩,人因为温柔,看起来,也很入眼。 冷天星接了水果,正要吃的时候,冷卓回来了。 冷天星看到冷卓身边的女孩,微微一怔——这女孩子怎么跟沈簟秋很像呢? 叶丽华也吃了一惊,她心里藏不住事,直接拉着冷卓走到了一边,小声嘀咕,“阿卓,这个女孩子,怎么和沈簟秋这样像呢?可把我吓住了。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呢!” 冷卓很沉着,声音里毫无波澜,“妈,我怎么没觉得像呢?你们是第一次看到梓悦,以后看久了,就知道她不像大嫂了。” 大嫂? 这么久了,冷卓还这样称呼死去的沈簟秋,可见,沈簟秋在他的心里,是有份量的。 叶丽华有心教育儿子,可是,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多说。 林梓悦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果签,眼神有些不安。 为什么冷天星夫妇看到了她,会是这样的表情呢? 难道,是觉得她……配不上冷卓吗? 冷家和林家联姻,若是冷天宇家,那她林梓悦就是高攀了,可若是冷天星家,她们林家,还是配得上的。 现在,不过因为冷卓做了总裁,难道,冷天星就因此看不起她吗? ——“爸,妈,我今天带梓悦回家,是想告诉你们,我们已经决定要定婚了。定婚后,我们就结婚。以前,我习惯了一个人,现在有了梓悦,我一天都受不了,我要和她结婚。” 冷卓这样热烈的表白,让林梓悦完全沉浸在了幸福之中,什么也顾不得想了。 冷天星轻叹一声,手敲击着沙发扶手,慢慢地说,“阿卓,婚姻大事,父母只是参与,是建议,我们是旁观者,而真正身处其中的是你们自己。人们常常把婚姻比做鞋子,爸爸觉得十分的贴切。一个人无论多强大,如果让他穿上夹脚的鞋子过一天,他都受不了。爸爸是过来人,心里很清楚,这婚姻有多消磨人的精神……人如果能在婚姻里得到滋养,获得幸福,那是最好的,但是,如果……” “天星,你说什么呢!我看梓悦这孩子很好。再说,我们阿卓最会体贴照顾人了,他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是不是阿卓?” 叶丽华不想让冷天星说家里的事,就截住了不让冷天星说。 她还和林梓悦套近乎。 林梓悦这个时候,心里也就没有疑问了。 “昨天,爸爸过来的时候,还说其它的事了吗?” 早晨,冷木阳问缨宁。 缨宁还没有完全睡醒,她闭着眼,随手搭在冷木阳的胳膊上,小声说,“冷木阳,你跑步回来了啦?爸爸他……没说什么了……就是问了我一句话……” “什么话?”冷木阳握住缨宁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缨宁的手垂下来,没有其它的反应,“他问我,他跟你……要一千个亿的聘礼,值不值……” “你怎么说的?” 冷木阳重新躺下,就偎在缨宁身边,挤到一起,问她。 缨宁给冷木阳腾出位置来,睡眼惺忪地说,“冷木阳,我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 “我……为什么要回答?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这聘礼于我而言,一点儿也不重要。” 缨宁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睁开。 这几天她一直喝滋补的汤,昨晚可是尽兴了闹。冷木阳没管住她。瞧现在,她累得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可是,这么重要的事,不能就这样过去。 冷木阳伸臂将缨宁揽在了怀里,“缨宁,你放心,我的钱已经筹措好了。” “冷木阳,你是说,你有一千个亿?”缨宁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冷木阳郑重地点了点头,但是,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全部的家产,我把这一千个亿给了爸爸做娶你的聘礼,那我就只有你了。缨宁,你要答应我,你不能离开我,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好不好?” 冷木阳一下子说了几个讯息,缨宁都消化不了。 冷木阳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他是怎么办到的呢? 又或者说,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地赚钱,早就积攒下来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看他,没有了钱并不伤心,最怕的是她离开他…… 缨宁想到这一层,觉得有一股暖流涌动,心里又兴奋起来, “冷木阳,你愿意用你全部的财富来作聘礼吗?” “当然,不过,我最大的财富……还是没有给。” “你……” “我最大的财富就是我啊!我不会给任何人,只给你姚缨宁一个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能做到吗 ——只给姚缨宁一个人! 缨宁被冷木阳这句话击到了。 她和冷木阳恋爱以来,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少了点普通情侣的氛围。比如,他们不会去小餐馆吃饭,几乎没有一起逛过街……而且,冷木阳还不会说那种很亲昵的情话……这些多少就有些遗憾。缨宁就想,对于冷木阳这样自小被严格要求,并且时刻准备着做总裁的人来说,他的世界里,可能就没有这些普通人的思维,所以,她并不强求,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 以前,缨宁觉得开心,可是此刻,听了冷木阳这样的情话,她觉得是自己最开心的时候。 他可是说,他只给她一个人呢! “冷木阳,你说,你只给我一个人啊?”缨宁咬住唇,等着冷木阳回答。 冷木阳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瞬间,缨宁的头发散乱开,有几绺垂到了额前,冷木阳又细心地帮她把发丝捊顺。 温暖的指尖触到耳廓,缨宁长睫微颤。 “冷木阳,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这么重要的话,我说得很清楚了,还要再说一次?你是不相信我,还是没有认真听?” “冷木阳,我……就算我相信你,就算我认真听了,你就不能哄哄我,再说一次吗?” “不!” “冷木阳,你……” “不过,我可以再……”冷木阳的话说到一半,拉过缨宁的被角,附到她耳边说了三个字。 ——做一次。 缨宁听到这三个字,脸红红地盖住了自己…… 客厅里,周周在玩耍。 谢雨婷依然穿着昨天的蓝裙子,坐在沙发上,眼神专注地刻着那条木龙。 木龙已经刻好了,眼皮和眼珠都有了形,只雕琢一些细节就可以。比如将眼珠的弧面刻上眼珠,又比如将龙尾细致的纹理刻出来。这些细节,虽然动刀不多,却是很讲究。 谢雨婷将两只龙眼刻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放下刻刀,下意识地看了看楼梯口,没有见到缨宁和自己儿子的身影。 木阳跑步回来后,上了楼,就没有再下来。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这早餐……要改成午餐吗? 谢雨婷会心一笑——这些天缨宁一直忙,缨宁和木阳是应该好好在一起…… 还好,早晨起来周周嚷着饿,她给周周热了牛奶,吃了小点心。周周如果不说饿,那就早餐和午餐一起吃吧。 谢雨婷起身进了厨房,然后开始淘米。 水龙头哗哗地冲洗着洗米筐里的米,谢雨婷木然地盯着,看到的,却是冷天宇的脸。她记忆中的那个男孩子,温暖有度,比现在的这个冷天宇,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可是,他们却是一个人。同样的一个人,是怎么着从如沐春风变做冷酷无情的,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想不出来…… 怎么也想不出来…… 有泪水慢慢地从眼角渗出来,沾湿了眼眶,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谢雨婷关掉水龙头,抬手抹了抹眼睛,然后将米饭蒸上。按了键之后,又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去了客厅。 客厅的桌上还摆着雕刻的龙和刀。 看到这些东西,谢雨婷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了冷天星的脸。 她想不起来的事,是不是可以去问问他呢? 当初,她和冷天宇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不知道,可是,她周围的人一定知道。 只是,她怎么找到冷天星呢? 谢雨婷慢慢地将刀放进了包里,手拿着那条木龙摩挲着。 冷天宇去过冷木阳的别墅之后,回来显得心事忡忡。 晚上卧室里,姚清发现冷天宇躺下就侧卧着不说话,像是准备立刻就睡一样。他很少这样,一般两人睡前都会说说话,今天他这样,反而像是有心事。 “天宇,你……是不是有心事?”姚清抬头轻按着冷天宇的肩头,问他。 “也没什么,就是有点累。”冷天宇轻轻地答了一句。 姚清以为他还在为缨宁和冷木阳的事烦着,就说,“缨宁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下午的时候,冷木阳打电话给我,说明天把那一千个亿送过来。他这样提前打招呼,还以为我们家里没有地方吗?他在家里住了这么久,我的院子有多大,他不清楚吗?他还以为他能拿出一千个亿很了不起吗?哼,轻狂!” 姚清呆住了,她真没有想到冷木阳这么快就拿出了一千个亿,看来,她还真不了解冷木阳。 或许,冷木阳以前的婚姻失败,就是因为冷木阳一直忙着赚钱呢! 一个男人忙于事业,而疏忽了家庭,似乎,并不是多大的罪过。 只要冷木阳以后对缨宁用了心,或许,从此就改了性子,一心对缨宁好呢。 姚清自己整理着自己的心思,沉默了。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冷天宇也没有再说话。她想了想,以为冷天宇睡了,就没有再打扰他。 姚清关闭了台灯,房间里立即就暗下来。 黑暗中,冷天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了无睡意。 思绪像这夜色一样看不清,摸不着,就是在想着,却定不到一处的感觉。 他很久没有这样了,难道是因为今天见到了谢雨婷吗? 哼,见到她又怎么样,她不值得原谅! 冷天宇闭紧了眼睛,控制着自己不再想。 立春后的冬天,也就剩个尾声了。 云城的上午,阳光格外的明媚。 十辆持枪戒备的运钞车将钞票送来,粉色的纸币,就那样壮观地放到冷天宇别墅的院子里。在阳光下炫目耀眼。 冷天宇负手而立,冷冷地望着院子里的钱,还有来回走动的人。 冷木阳安排了几个工人,将一沓一沓的钱摆成了两行字——“谢谢你们!我爱缨宁!” 冷木阳在指挥着工人用钱摆字的时候,姚清带着缨宁上了楼顶的天台。 姚清见过大世面,但是,这样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如果不是冷天宇执意要冷木阳拿一千个亿做聘礼,就不会有这样用钱来摆字的场面。 更没有想到,冷木阳会这样声势浩大的将钱送来,还找了记者拍照,更显得十分隆重。 这样的场面,很多人一辈子也不会遇到,缨宁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了。 想到冷木阳说,这些钱是他的全部财产,缨宁的唇角带了笑。 什么叫全部财产? 人才是最重要的财产,有冷木阳这个人在,还会有一千个亿,甚至更多的钱。 她虽然并不在意冷木阳有没有钱,但是,她就是相信冷木阳有这个能力,百分百的相信他。 缨宁和姚清到了顶楼的天台,记者也跟着上来。 他们要从上面拍一个俯视的角度,这样看更加地壮观。 冷天宇扬手将冷木阳叫过来,瞪了他一眼,“冷木阳,看来,你在经营冷氏的期间,也为自己赚了不少钱啊!难怪你这么忙,你的心,是分成两份的,不光有冷氏,还有你自己。而且,你是如何借用公司的便利,为自己谋私的,我不知道,你却是很清楚!” 冷天宇的话,说得毫不留情。 冷木阳已经习惯了父亲这段时间的话风,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说,“爸,您这样说,就是冤枉我了。我心里,时刻摆在第一位的是冷氏。至于我做的这些生意,那都是我闲来无事的时候,花了些精力做的。” “哼!”冷天宇态度蔑视,并不理会冷木阳的话。 冷木阳淡淡一笑,声音里带出了很深的感情,“爸,您知道吗,我从十七岁起就在您的扶持下做了冷氏的执行总裁,一直以为,我的信念就是,我必须要努力学习,我要认真工作,我要比其它的企业家更有魄力,更有手段,这样,我才能赢,才能把冷氏发扬光大。我不知疲惫地工作,没有心思想其它的事,我没有谈过恋爱,甚至在我和沈簟秋结了婚之后,我也是把大把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上,根本没有陪过沈簟秋……最后,导致了我的婚姻失败,沈簟秋还出了车祸……这一切,都在我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痛。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您,做生意和赚钱,都不应该是我的全部。我完全有能力赚很多钱,即便是随便打理我的生意,也能赚到盆满钵满。可是,我现在,已经对有没有钱这件事不感兴趣了,我只想要缨宁。” “冷木阳,你少在我这里玩弄文字。你说的这些,我根本不想听。为了证明你的钱来路清白,你给我一个详单,我倒要看看,你究竟用哪些资产凑来了这一千个亿。” “爸,这个可以……” “我要现在,现在就给我。” 冷木阳抬起手,压在前额,想了一会儿,去了别墅里面。 冷天宇缓缓地别过身,看了看冷木阳的背影,也看到了自己在阳光下的影子。因为阳光强烈,他的影子就很黑。一个又黑又老的影子。 冷天宇的头突然晕了一下。 昨晚,他整夜没睡,晨起就头晕,现在,不过是撑着自己的面子罢了。 冷木阳很快就打印了一份报表给冷天宇,足足有几十张。冷天宇接过来看,做投资的比较多,股票的收入也不少,最大的几笔收入是矿石收入…… “冷木阳,我让你去n国买矿山,你自己倒是先赚了几大笔。” “爸,我只是随便买的,没想到,会利润丰厚。不过,现在滕熠上台后对国有资产管控十分严格,我再用同样的操作也不能赚到钱了。” “哼,你还想一直这样赚钱?你以为你是大神?” 冷天宇翻了几页,扬手就将报表丢到了地上。 冷木阳注视着地上的散开的报表,沉默了一会儿,弯腰捡起来,用手掸了掸上面的土,面色依旧。这时,缨宁和姚清也从天台下来了。 缨宁陪着母亲和冷天宇站在一边,冷木阳自己站在一边。 他去外面的车里拿了一束娇艳的玫瑰花,信步走过来,步履从容。走到那用钱摆出的文字前面时,他单膝跪下,面向着冷天宇和姚清,说出了自己的请求,“父亲,岳母大人,我今天带着这些钱过来,作为聘礼,求娶缨宁。希望你们成全。” 阳光之下,冷木阳的态度极为虔诚。 一边的记者,一直全程跟着拍照。 冷天宇对那些记者厌恶至极,扬手让他们走,“你们都从我的家里走开!” 那些记者都对冷木阳在拍照,没有理会。 “冷木阳,你让他们都给我走!” 冷木阳转过身,跟那些记者对了对眼神,让他们先走。 院子里安静下来,林管家看着这些钱心里紧张极了,立即就安排人把门反锁了。 缨宁守在自己母亲身边,望着远处单膝跪着的冷木阳,眼睛里是满满的幸福。姚清别过脸,和缨宁对看了一眼,然后,微微点头。刚才母女俩已经在楼顶谈过了。姚清说,只要缨宁幸福就好,其它的事,都不重要了。 冷天宇阖了阖眼,心跳得厉害。 “冷木阳,我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你出了这一千个亿,我说的话就要兑现。只不过,现在是缨宁嫁给你,我还是要问问她的心意。” 说罢,冷天宇越过姚清,看向了缨宁,让她到他的身边。 缨宁从姚清身边绕到了冷天宇的左手边,“冷伯伯……” “嗯,缨宁,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冷木阳?”冷天宇的态度十分慎重。 缨宁点了点头,“我愿意。” “你了解他,信任他吗?” “是,我爱冷木阳,不管何时,不管何地,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会始终如一地信任他,爱他……”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会始终如一地信任他,爱他! 冷天宇听到缨宁这句话,眉峰拧起,态度索然。 人老了,就是会突然感觉没有了精神。 冷天宇此刻就这样,他感觉自己需要一个拐杖才能撑住。 但是,不管他内心怎么样,他都不能让冷木阳看笑话,“好,缨宁,既然这样,我就答应了。你母亲,我想着,也是希望你幸福的。” 说完,冷天宇问了姚清的意见,姚清朝着点了点头。 “冷木阳,你起来吧!我们答应了你的求婚。以后,你保证要爱缨宁一生一世,永远爱她,照顾她。你能做到吗?” 第212章 仪式 冷木阳在没有回答冷天宇之前,并没有起来。 作为男人,这一辈子,跪父母,也会跪岳父母。跪父母的机会多,可是,跪岳父母,唯有求婚这一次,所以,他要跪着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冷木阳的目光下意识地停驻在缨宁身上,情意缱卷。 缨宁也定定地回望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融在一起,一切尽在彼此的心中。 跟缨宁对视之后,冷木阳的目光缓缓移向了姚清。 感激之情在心中激荡,声音重而稳,“岳母大人,感谢您这些年来对缨宁的养育,您辛苦了!” 姚清接受了冷木阳的感谢,点点头,然后,稍稍侧过脸和缨宁对视,一时间母女两人眼中都氤氲着幸福的泪。 冷木阳跪在太阳之下,郑重起誓,“父亲,岳母大人,我冷木阳保证一生守护缨宁,我要守护她的平安、健康、幸福、快乐,我要把我的身心和这世界的一切美好都赠予她。还要把一切丑的,恶的,一切不的不快乐挡在她的世界之外,让她永远岁月静好!” ——永远岁月静好。 冷天宇抬手扶住额,心中默想,永远吗? 哪里有什么永远的岁月静好呢! 当变故来临时,有谁能挡得住呢? 自己这一生,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谁能想到,谢雨婷会一边和自己恩爱,一边又生下了别人的孩子…… 此刻,冷天宇心中虽有怨气,却克制着没有发作,他点头,表示接受了冷木阳求娶缨宁。冷木阳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带着浓浓地笑意,将手中的花束送到了缨宁手上。鲜花的红,映衬着缨宁的脸愈加娇媚。冷木阳俯身,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 冷天宇深吸口气,谁也不看,转身进了客厅。 度假村的别院里,暖风习习,多台暖风机同时向院中吹送暖风,仿佛春天一般温暖。 玫瑰红的织锦地毯,自院口通向了鲜花簇拥的主席台,气氛十分热烈。 轻音乐的响起,优雅动听,前来参加冷木阳和缨宁定婚仪式的宾客和记者们分坐在台下,正在静候吉时。 冷天宇和姚清坐在一桌,而冷天星一家人,包括叶丽华、冷卓三人坐在一起。 叶丽华用挑剔的眼光看着别院里的各种装饰,最后,也挑不出什么来,反而被这样细节精致的布局给震住了。 她本想忍住不说,可还是悄悄地跟冷卓说了一句,“哼,冷木阳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冷卓垂眸不语。 现在网上正在热传着冷木阳那一千个亿聘礼的事,真让人堵心。 冷木阳从哪里来那么多钱? 难道,冷木阳是一个造钱的机器吗? 不,他不是一个造钱的机器,而是一个生钱的机器。 冷卓随手掐了桌上的一朵玫瑰,捏在掌心里揉碎了。 ——冷木阳弄出这样大的排场来,他接下来的定婚仪式要怎么办?他还怎么超越冷木阳?冷木阳这分明就是故意炫耀! 叶丽华看冷卓的表情不对,就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冷天星朝着冷天宇那边的位置看了看,姚清正在和冷天宇小声地谈着什么,两人的表情里是满满的幸福。 冷天星收回了视线,端起茶水饮了一口。 秦钟月坐在角落的桌位上,一字肩的蓝色裙子掩映着雪白的肩,上面是粉色的脸蛋儿。 一瓶高级红酒喝尽了,人也醉了,人醉了,就可以找理由离开了,不是吗? 那边,冷木阳在和客人寒喧,颀长的背影在阳光下闪耀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秦钟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 其实,她早就知道冷木阳不喜欢自己,只不过,以前是自己的事,现在,冷木阳要娶姚缨宁了,冷木阳要向全天下的人证明他心中所爱是姚缨宁。 除了姚缨宁,冷木阳谁都看不上,都不多看一眼。 ——姚缨宁就那样好吗? 秦钟月起身,酒瓶倒在桌上,瓶内残余的红酒有几滴溅出来,将雪白的桌布染了桃花一样的小点儿,映到眼中,别扭刺眼。 秦钟月没有等着订婚仪式开始,就顺着墙边,悄悄地离开了。 走到门口,她阖上眼,做了一次深呼吸,准备把这一切忘掉。 忘掉冷木阳今天的定婚仪式…… ——“等一下,你的请帖呢?” 门口负责定婚仪式安全的工作人员拦住了一名男子。这个男人戴着一副墨镜,脸色很差,而他身上的西装明显得价值不菲,至少也得百万以上。 “我是新娘的朋友,你们让我进去。”男人说话时,有点急,但是并没有大喊。隐在墨镜后的眼睛看不清眼神。 “不好意思,您请回吧!没有请帖,您是不能进去的……” 秦钟月虽然醉意朦胧,但是,她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她歪过头,盯着那个男人细看,当下就认出了这个人——南墨。 自从那次珠宝过敏事件之后,南墨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见过,现在怎么来了? 当初就传言南墨和姚缨宁有亲密关系,今天他过来,难道是来‘拆台’的? 哼,如果真是来拆散姚缨宁和冷木阳的,那就应该帮……反正,她也不想让冷木阳顺利地定婚。只是,她不能亲自做罢了。 “唉,你们吵什么呢?”秦钟月整理了自己的裙子,将醉意收敛起来,态度严肃。 这些天,一直是她在帮忙筹备定婚仪式,这些工作人员都认得她,“秦小姐,是这样的,这位先生没有拿着请帖,所以我们把他拦下了……” 墨镜后,南墨的眼神定在秦钟月身上,再次介绍自己,“秦小姐,我是缨宁的朋友,特意赶过来的,希望你给予方便。” 秦钟月一双葡萄样的黑眼睛盯着南墨仔细看了一会儿,说,“嗯,我知道。我听缨宁说起过你。” 秦钟月跟南墨说了话,又转而对着工作人员说,让他们放行,“这位先生是新娘缨宁小姐的朋友,让他进去。” “好,那您请进。”两名工作人员都听秦钟月的话,当下就让南墨进了院里。 “我宣布,今天的定婚仪式正式开始。首先请准新郎新娘上台。” 主持人让出舞台中央的位置,请冷木阳和缨宁上台。 台下,亲朋席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冷木阳笔挺的西装,雍容矜贵;缨宁身着一袭白色抹胸款礼服裙,头上的王冠镶着酒红色的钻石,在阳光上熠熠生辉。两手挽着手,慢慢地走上台中央。 冷木阳挽着缨宁的手,对众人的到来表示衷心感谢,“今天,谢谢大家来鉴证我和缨宁的定婚仪式。”说过这句话,冷木阳转身和缨宁深情对视,然后转过脸再次面对着台下的亲朋说道,“婚姻是一个人生命的重要选择,一个好的婚姻会带给人一生的幸福和成长。我和缨宁,我们选择对方,是因为我们坚定地爱着对方,我们都相信对方能带给自己幸福,而自己也会努力给予对方幸福……” 冷木阳说完之后,主持人手中拿着提词卡宣布,“下面,由冷木阳先生为姚缨宁女士戴定婚戒指。” 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 记者们纷纷上前,举着相机对准了台上。 除了姚缨宁,冷木阳谁都看不上,都不多看一眼。 ——姚缨宁就那样好吗? 秦钟月起身,酒瓶倒在桌上,瓶内残余的红酒有几滴溅出来,将雪白的桌布染了桃花一样的小点儿,映到眼中,别扭刺眼。 秦钟月没有等着订婚仪式开始,就顺着墙边,悄悄地离开了。 走到门口,她阖上眼,做了一次深呼吸,准备把这一切忘掉。 忘掉冷木阳今天的定婚仪式…… ——“等一下,你的请帖呢?” 门口负责定婚仪式安全的工作人员拦住了一名男子。这个男人戴着一副墨镜,脸色很差,而他身上的西装明显得价值不菲,至少也得百万以上。 “我是新娘的朋友,你们让我进去。”男人说话时,有点急,但是并没有大喊。隐在墨镜后的眼睛看不清眼神。 “不好意思,您请回吧!没有请帖,您是不能进去的……” 秦钟月虽然醉意朦胧,但是,她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她歪过头,盯着那个男人细看,当下就认出了这个人——南墨。 自从那次珠宝过敏事件之后,南墨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见过,现在怎么来了? 当初就传言南墨和姚缨宁有亲密关系,今天他过来,难道是来‘拆台’的? 哼,如果真是来拆散姚缨宁和冷木阳的,那就应该帮……反正,她也不想让冷木阳顺利地定婚。只是,她不能亲自做罢了。 “唉,你们吵什么呢?”秦钟月整理了自己的裙子,将醉意收敛起来,态度严肃。 这些天,一直是她在帮忙筹备定婚仪式,这些工作人员都认得她,“秦小姐,是这样的,这位先生没有拿着请帖,所以我们把他拦下了……” 墨镜后,南墨的眼神定在秦钟月身上,再次介绍自己,“秦小姐,我是缨宁的朋友,特意赶过来的,希望你给予方便。” 秦钟月没有等着订婚仪式开始,就顺着墙边,悄悄地离开了。 走到门口,她阖上眼,做了一次深呼吸,准备把这一切忘掉。 忘掉冷木阳今天的定婚仪式…… ——“等一下,你的请帖呢?” 门口负责定婚仪式安全的工作人员拦住了一名男子。这个男人戴着一副墨镜,脸色很差,而他身上的西装明显得价值不菲,至少也得百万以上。 “我是新娘的朋友,你们让我进去。”男人说话时,有点急,但是并没有大喊。隐在墨镜后的眼睛看不清眼神。 “不好意思,您请回吧!没有请帖,您是不能进去的……” 秦钟月虽然醉意朦胧,但是,她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她歪过头,盯着那个男人细看,当下就认出了这个人——南墨。 自从那次珠宝过敏事件之后,南墨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见过,现在怎么来了? 当初就传言南墨和姚缨宁有亲密关系,今天他过来,难道是来‘拆台’的? 哼,如果真是来拆散姚缨宁和冷木阳的,那就应该帮……反正,她也不想让冷木阳顺利地定婚。只是,她不能亲自做罢了。 “唉,你们吵什么呢?”秦钟月整理了自己的裙子,将醉意收敛起来,态度严肃。 这些天,一直是她在帮忙筹备定婚仪式,这些工作人员都认得她,“秦小姐,是这样的,这位先生没有拿着请帖,所以我们把他拦下了……” 墨镜后,南墨的眼神定在秦钟月身上,再次介绍自己,“秦小姐,我是缨宁的朋友,特意赶过来的,希望你给予方便。” 秦钟月一双葡萄样的黑眼睛盯着南墨仔细看了一会儿,说,“嗯,我知道。我听缨宁说起过你。” 秦钟月跟南墨说了话,又转而对着工作人员说,让他们放行,“这位先生是新娘缨宁小姐的朋友,让他进去。” “好,那您请进。”两名工作人员都听秦钟月的话,当下就让南墨进了院里。 “我宣布,今天的定婚仪式正式开始。首先请准新郎新娘上台。” 主持人让出舞台中央的位置,请冷木阳和缨宁上台。 台下,亲朋席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些天,一直是她在帮忙筹备定婚仪式,这些工作人员都认得她,“秦小姐,是这样的,这位先生没有拿着请帖,所以我们把他拦下了……” 墨镜后,南墨的眼神定在秦钟月身上,再次介绍自己,“秦小姐,我是缨宁的朋友,特意赶过来的,希望你给予方便。” 秦钟月一双葡萄样的黑眼睛盯着南墨仔细看了一会儿,说,“嗯,我知道。我听缨宁说起过你。” 秦钟月跟南墨说了话,又转而对着工作人员说,让他们放行,“这位先生是新娘缨宁小姐的朋友,让他进去。” “好,那您请进。”两名工作人员都听秦钟月的话,当下就让南墨进了院里。 “我宣布,今天的定婚仪式正式开始。首先请准新郎新娘上台。” 主持人让出舞台中央的位置,请冷木阳和缨宁上台。 台下,亲朋席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冷木阳笔挺的西装,雍容矜贵。 暖阳不及情深 第213章 我想回家 “糊涂!”冷天宇突然愤愤地出声。 姚清的话还没有说完,看到冷天宇脾气这样大,垂下头,开始用纸巾抹眼睛。 今天的事,冷天宇比任何人都生气。 他沉浸在自己的坏情绪里,没有顾及到姚清的感受。 “这个南墨就是伪君子!他当初假意接近缨宁,后来,被缨宁拒绝了,现在又搞出这一出来,实在可恶!不过,云城可不是N国,他既然做了这样的事,就要在云城受到法律的制裁。要重重的罚!” 缨宁的眼皮儿动了动,闭紧了双唇,不发声。 这个时候,她想让自己在世界上消失。 从来没有过的屈辱,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她和南墨之间,本来是清白的,可就是因为无缘无故地接受了他的股份,所以,才会有今天的难堪。她当时也想过,把珠宝店的股份折成钱转给南墨。可是,因为南墨突然消失,她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直到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她的账户上多了一笔钱,就珠宝店的股份分红。当时,她跟南墨打过电话,可是,南墨的电话打不通……再后来,因为事情太多,这件事就撂下了……只是没想到,今天会被南墨拿出来说事。 在定婚仪式上,当着冷木阳的家人和朋友的面,她被南墨这样指戳中伤,真是一点颜面也没有了! 南墨他,为什么要这样? 可是,自己为什么又没有早点把这件事了断清呢? 缨宁的手指攥住了床单,手用力地扭着,心里亦是恨极了。 房间里,姚清在啜泣,冷天宇背着手,气吁吁地来回踱着步。冷木阳进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情景,墨眸暗了暗,脸色更差了。 他走到床边屈膝蹲下,握住缨宁的手,声音歉疚,“缨宁,对不起,我刚刚还在定婚仪式上说过,我要护着你,我要把一切丑的,恶的都挡在你的世界之外,没想到,就让南墨钻了空子……现在,南墨已经被警方拘留了。他蓄意破坏我们的定婚仪式,伪造婚书毁人名誉,是要重罚的。他必须为他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缨宁别过脸,泪水无声地淌下来。 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能和她的名誉相抵呢? 这件事,即便是事后初救,也早就被人传开了。 什么也补不过来了…… 冷木阳的别墅内,谢雨婷将刻好的木龙收起来,一时无聊地不知道做什么。 本来,她是想再做一块红木坯,接着刻一只玉兔。可是,她这几天精神不太好,不想出门去家具厂找红木毛料。 木雕刻不了,电视机还坏了。 坏了几天,一直没有修好。 “奶奶,我想喝果汁!”周周跑过来,手按在谢雨婷的胳膊上,轻轻地晃着。 谢雨婷笑笑,“好,好,我去给你做果汁!” “奶奶最疼周周了!” 周周的小嘴会说话,说得谢雨婷有了精神。她进到厨房里给周周榨了果汁,又加了糖,端出来。周周接过果汁,自己用吸管就着大玻璃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周周喝果汁特别慢,一杯果汁可以喝一个小时。忙完之后,谢雨婷心里又空了。就像这没有其它人的客厅一样空。 谢雨婷眉心微拧,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以前,她不看手机,从来不看,只是用手机打电话。 只不过这两次用手机查过冷天星和冷天宇的事之后,她才发现手机的作用太大了。 开了屏幕锁之后,手机上出现了几条提示消息—— 《冷氏原总裁冷木阳定婚仪式上陌生男子拿婚书要人》、《冷木阳未婚妻疑似与陌生男子已有婚约》、《冷木阳定婚仪式上陌生男子身份揭秘》…… 谢雨婷眼神僵住,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看,院子里并没有人。 早晨的时候,冷木阳带着缨宁,提着两个行李箱出门,只说是要参加一个活动,并没有说其它的,手机里怎么说是定婚仪式呢? 现在这个定婚仪式还出了事…… 谢雨婷两手按着手机,想不出为什么自己儿子定婚,居然不让她参加。 难道,是因为她……形象太差,怕她丢人吗? 还是,因为她刚刚生过病,不想让她多受累呢? 毕竟也只是一个定婚仪式,又不是结婚典礼…… 头顶隐隐作痛,谢雨婷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手机被她放到了茶几上。手指按压之后,头痛减轻了,谢雨婷慢慢地睁开眼,目光再次落到了手机上。 ——难怪电视坏了一直修不好,原来,是怕她看到了电视上有关定婚仪式的报道。 还有,儿子知道她不看手机,所以,才会这样放心地骗她。 难道,她就这样好骗吗? 谢雨婷咬住唇,拿起手机,低头看上面的头条消息。很快,她就被文章配的图片吸引了视线,摆着鲜花的餐桌旁边,冷天宇一身贵气的西装,显得英气勃发,而他的身边,坐着一个身穿淡紫色礼服裙的女人,这个女人皮肤白晳,看起来有些面熟…… 是面熟吗? 不,这个女人……跟缨宁的容貌很像…… 是,就是和缨宁的容貌相像,就像是母女! 如果就是缨宁的母亲呢? 缨宁的母亲只身参加定婚仪式,也有可能啊! 谢雨婷一只手按在心口,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细看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冷天宇夫妇出席冷木阳的定婚仪式,之前,冷天宇曾经因为冷木阳执意要和姚缨宁在一起而和冷木阳断绝父子关系,今天,冷天宇携夫人姚清来参加定婚仪式,应该是已经承认了姚缨宁的新身份,姚缨宁的母亲姚清嫁给冷天宇后,原本冷天宇和姚缨宁是兄妹关系,但是,后来两人相爱,现在终于能在一起,也是一段佳话……】 啪! 手机摔在茶几边的地毯上,砸出闷闷的一声。 谢雨婷手指发抖,气息像是暂停了,人呆怔怔地坐着,尔后,突然喊出了声,“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 原来,缨宁的母亲就是冷天宇现在的妻子。 这……为什么是这样呢? 谢雨婷无法怪谁。 缨宁救了她的性命,又一直在帮她,缨宁还是自己儿子的挚爱,她……还是缨宁的婆母,她……她什么也不能做…… 如果没有缨宁,也就没有今天苏醒的她。 缨宁早知道她的身份,可是,还是那样想方设法地救了她,缨宁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而缨宁的母亲……缨宁的母亲嫁给冷天宇,也不是缨宁母亲的错。 这都是冷天宇自己的选择。 是冷天宇放弃了之前的感情,选择了现在的生活,这……谁也怨不得。 可是,可是,为什么就这样痛呢? 谢雨婷机械地站起来,像是失了魂一样,两眼呆滞。 ——“奶奶,你不要吓我!” 周周喝果汁的时候,抬眼看到谢雨婷僵立不动的模样,吓坏了,失手把眼前的橙汁打翻。黄色的果汁顺着白色的茶几淌下来,发出嘀嗒的响声,打在人心上,生生地疼。 谢雨婷转身,一步一步朝自己的房间走。 周周哭着跑过去,拉住谢雨婷的手,用力地摇晃着,“奶奶,你不要这样,周周好害怕,周周好害怕……” 孩子的哭声在客厅里回荡,良久,谢雨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她垂眸看,看到周周在耸着肩哭,鼻涕都沾到她手背上了。 现在,只有这个孩子真正地需要她,也只有这个孩子真心地爱着她。 “周周,不哭了,不哭了!” 谢雨婷弯腰蹲下,将周周抱在了怀里,哄他,哄着哄着她也哭了…… “冷木阳,我想回家住几天。” 缨宁坐起来,倚在床头,慢慢地跟冷木阳说话,声音没有带任何感情。 冷木阳俯身凝着她,想看看她的眼睛,可是,缨宁垂着眼睫,把一切情绪都藏着,没有和他对视。 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能和姚清在一起说说话,或许心里会舒坦一点儿。 冷木阳点点头,“好,我送你们回去。” “我们家又不是没有车,不要你送。”冷天宇恨恨地说了一声,对冷木阳咬牙切齿,“冷木阳,你平时的威风劲在哪里?你自己的定婚仪式你都办不好,你还能做什么?看来,我不让你做总裁,是对的。你……你给我走!” “爸,今天的事……”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给我走!” 冷木阳没有走,他心里很清楚,今天的事,确实是他的一念之差。那天秦钟月来家里找他,说起定婚仪式在度假村举办的事,他当时就有些顾虑。因为,他能感觉到秦钟月对自己的那一点惺惺念念。可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他还是信任秦钟月了。只没有想到,竟然出了事。 虽然秦钟月早就给他发了消息,说喝醉了酒先离开了,但是,南墨没有请帖就能进来,工作人员不会无故放行,一定是跟秦钟月有关。 这些事,他能想出来,可是,如果追问秦钟月,她一定有许多的推卸方法。 所以,这次,还是他的错。 “爸,定婚仪式是人生大事,我本想给缨宁一个终生难忘的……” “哼,你如愿了,这次可是终身难忘了!好了,你别说了,走,我不想看到你,缨宁也不想看到你!” 冷木阳别过脸看了看缨宁,看到她没有留他的意思,只好先走了。 冷木阳开车回到家,自己坐在车里,沉默着,坐了很久,这才出来。 “哥哥,你可回来了,奶奶她今天哭了。” 周周的小手趴在门口,看到冷木阳进了门,飞跑过去小声地把谢雨婷的事告诉了冷木阳。 “周周,你是说,奶奶的手机摔了?” “嗯,不过后来奶奶都捡起来了,还有我洒在桌上的果汁,奶奶也都擦干净了……”周周一边说话,一边扭过头找缨宁,“哥哥,缨宁姐姐怎么没有回来呢?” 冷木阳面上一暗,“姐姐她回家了。” “姐姐是回她妈妈那里了吗?” “对。” “哦,哥哥,那是不是你欺负姐姐了,所以,她才回家了呢?” 周周喝果汁的时候,抬眼看到谢雨婷僵立不动的模样,吓坏了,失手把眼前的橙汁打翻。黄色的果汁顺着白色的茶几淌下来,发出嘀嗒的响声,打在人心上,生生地疼。 谢雨婷转身,一步一步朝自己的房间走。 周周哭着跑过去,拉住谢雨婷的手,用力地摇晃着,“奶奶,你不要这样,周周好害怕,周周好害怕……” 孩子的哭声在客厅里回荡,良久,谢雨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她垂眸看,看到周周在耸着肩哭,鼻涕都沾到她手背上了。 现在,只有这个孩子真正地需要她,也只有这个孩子真心地爱着她。 “周周,不哭了,不哭了!” 谢雨婷弯腰蹲下,将周周抱在了怀里,哄他,哄着哄着她也哭了…… “冷木阳,我想回家住几天。” 缨宁坐起来,倚在床头,慢慢地跟冷木阳说话,声音没有带任何感情。 冷木阳俯身凝着她,想看看她的眼睛,可是,缨宁垂着眼睫,把一切情绪都藏着,没有和他对视。 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能和姚清在一起说说话,或许心里会舒坦一点儿。 冷木阳点点头,“好,我送你们回去。” “我们家又不是没有车,不要你送。”冷天宇恨恨地说了一声,对冷木阳咬牙切齿,“冷木阳,你平时的威风劲在哪里?你自己的定婚仪式你都办不好,你还能做什么?看来,我不让你做总裁,是对的。你……你给我走!” “爸,今天的事……”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给我走!” 冷木阳没有走,他心里很清楚,今天的事,确实是他的一念之差。那天秦钟月来家里找他,说起定婚仪式在度假村举办的事,他当时就有些顾虑。因为,他能感觉到秦钟月对自己的那一点惺惺念念。可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他还是信任秦钟月了。只没有想到,竟然出了事。 虽然秦钟月早就给他发了消息,说喝醉了酒先离开了,但是,南墨没有请帖就能进来,工作人员不会无故放行,一定是跟秦钟月有关。 暖阳不及情深 第214章 隐情 谢雨婷有些模糊的视线里,冷木阳眼中的坚定和期待,却看得很清楚。 她恍了恍神,又垂下头,手指绞在一起,苍白的脸上爬满了泪水。 是不是现在,她只能和儿子说我们了? 她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却不得不接受现在,这比原来没有过去更让人煎熬…… 可是,她怎么也不能放下当初她和冷天宇的美好爱情。 她和冷天宇都曾经那样用力地爱过对方,后来,怎么就分开了,这其中的原因,她怎么能不关心,怎么能不想弄清楚呢? 冷木阳知道自己母亲的痛,因为,他心里也很痛。 他爱自己的母亲,所以身陷矛盾之中。他想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可是,在知道真相的同时,一定也是母亲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私……这个隐私,自然是不光彩的事。母亲究竟和谁在一起才生下了他,他……根本不想面这个事实。而且,以母亲现在的情形来看,母亲相信了她和冷天宇之间的爱情,如果再让她面对她和冷天宇婚内生下了别人的孩子这个事实,那她怎么能受得了? 所以,冷木阳想让这件事到此为止。 只要母亲接受了姚清,不影响母亲和缨宁之间的婆媳关系,那就是现在他期待的最好结果。 冷木阳骨节分明的大手护在谢雨婷的手上,他的手心温暖,谢雨婷的情绪受到了影响,抬眼看他,母子俩人的眼神有了短暂的交流。冷木阳看到了母亲眼中的情绪,她还是想着冷天宇,这一点儿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妈,我今天没有让您去参加定婚仪式,就是不想让您看到父亲和姚姨在一起,我是怕您难过。现在,您既然知道了真相,我也是这样的心思。事情都发生了,已经没办法挽回了,就不要再给自己徒增烦恼了吧!” 冷木阳定定地望着母亲,希望她能抛开烦恼,重拾之前的平和。 但是,他看到母亲的失落一直挂在脸上,似乎根本没有听他的劝。 毕竟是面对自己的母亲,冷木阳还是要有所顾忌。所以,就没有再劝。 冷木阳让厨师过来做了午饭,谢雨婷吃过午饭回房间休息了。冷木阳把周周送回房间午睡。周周年纪小,在房间里听了一个小故事就睡了。 从周周的房间里出来,冷木阳将衬衫领带重新打理过,伸手套上西装,去了警局。 这个南墨,冷木阳心里对他极端厌恶。 之前南墨纠缠缨宁的时候,冷木阳气得想打人,这次,在定婚仪式上,他的拳头几次握起,若不是他还要护着缨宁,早就好好教训一下南墨了。 一个男人,竟然卑劣到南墨这样的地步,实在让人不齿。 超级限量版的豪华轿车以矜贵的姿态稳稳地停要警局前的停车场。冷木阳打开车门,雍容地走进了警局。警员们都认识冷木阳,不过,这次看到他的表情都是复杂的。 一千个亿的聘礼,让云城所有的男人都仰视着冷木阳。 天文数字的礼金,没有人再能比过他的排场了。 而今天上午的定婚仪式,又再次让云城沸腾了。 虽然是摆明了有人搅局,但是,也让人想起了之前曾风传姚缨宁曾经住在南墨别墅的事。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没有姚缨宁曾经与南墨交往的事实,怎么会有今天的闹剧?即便是婚书是假的,姚缨宁和南墨曾经有过一段恋情的事,也是被实锤了。 假婚书不代表其它,代表着姚缨宁和南墨的关系曾经十分亲密过,这才是最大的看点…… 一千个亿,换来的是这样的新娘,这不仅让所有羡慕嫉妒恨的人心里有了点看好戏的态度。 ——“冷先生,您好。” 警员们打招呼时,似是带着说不出的嘲讽笑意。 冷木阳没有理会,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直接去了局长办公室。局长把南墨的情况说了一下。 ——“本来我们知道南墨N国人的身份,还有所顾忌,但是他本人倒是挺配合,我们一问讯,他就全部都承认了。婚书是假的,他本人是对姚缨宁还有旧情,所以来定婚仪式上闹,并且,甘愿受罚。” “怎么罚?”冷木阳开口问。 “根据他的表现,处以拘留十五天的处罚吧!” “这不够!” “可是,他毕竟是N国人,我们在处理问题时还要顾及国际影响。” 局长自然是十分为难。 但是,依着冷木阳的意思,N国人敢到云城来捣乱,就应该重罚。 “那他毁坏了缨宁的名誉,要怎么罚?” “哦,这个我们就是要停止侵害、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赔礼道歉。” “必须在云城四大报刊上连登两周,半版的道歉信;在云城新闻台连续两周有他致歉的镜头,此外,他如果再来云城,要按对待有案底的嫌犯一样,限制在云城的活动范围。” 冷木阳的容忍度仅限于此,局长望着冷木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了。 在和局长谈过之后,冷木阳在一间临时安排的接待室里见了南墨。 头发凌乱,脸色晦暗,只有西装还保留着南墨身份的象征。 其实,上午在定婚仪式现场,冷木阳就觉出了南墨不对劲。所以才会有迟疑。南墨的眼神空洞,他在仪式现场说的那些话,既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爆发……又像是迫不得已。 冷木阳特意来看南墨,就是为着证实自己的想法。 ——“缨宁她,还好吗?” 南墨眼皮耷拉着,目光对准自己被拘在一处的手,开口问冷木阳。 冷木阳眼神一暗,想到缨宁那样痛苦,自己的心也如刀绞,“南墨,你亲自毁坏了缨宁的幸福,让她身陷痛苦的深渊,你还有什么脸面问这个?” 南墨头深深地埋进了肩里,像是真没有了脸面。 “我……我现在依然喜欢缨宁,我……” “你的喜欢就是对她的伤害吗?你这是变态!” “我……” 冷木阳凛然站起,扬拳打到南墨脸上,他不堪一击,倒在椅边,蜷成了一团。有鼻血淌出来,南墨手凑过去,抹了抹鼻下,然后,慢慢地蹭着,扶着椅子重新坐好。人重重一仰,缓了口气。 冷木阳看着眼前男人的样子,火气未消。 “南墨,你告诉我,是不是滕熠让你做的?你如果还对缨宁有一分愧疚的话,你就告诉我实情……” “没有,是我自己做的。我……就是想看看缨宁。” “你只是想看看她?还是想害她。” “没有,我从来没有想害她……” “住口,我再问一次,是不是滕熠?” “不是。” 问答进行得很快,冷木阳冷冷地凝了南墨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坐到自己车里,冷木阳并没有立即启动车子。 这次的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南墨在云城消失这么久,可是,却在N国混进了政府内部,得到了滕熠的重用。这里面自然是有原因的。起初南墨和缨宁在一起的时候,云城早有传闻。这一点儿,滕熠不会不知道,如果滕熠许给南墨权力,让他远离缨宁,这也是有可能的。如果按着这个思路想,这次的事,也能解释开了,就是滕熠想阻挠缨宁的定婚仪式,自己不出面,却要南墨来做…… 冷木阳手攥紧了方向盘,手背上的血管凸起,心中亦是怒火满腔。 南墨手中的婚书是假的,可是,滕熠利用协迫手段逼缨宁签下了婚书却是真的。 滕熠这样的小人,实在该死! 当初沈簟秋那样不遗余力地救他,他如今竟然会对缨宁下手,这就是恩将仇报。 这样的人,最终必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他躲在总统府里不肯出来,一时也是无法惩治他…… 云氏集团二十八层的助理办内。 林梓悦在看了冷木阳定婚仪式被陌生男人搅局的头条消息之后,狂笑了一阵儿之后,自己拎着包先走了。 高风将手机摔在桌上,心里为冷木阳和缨宁难受。 高风看看不远处,坐在桌前认真工作不发一声的吉娜,拧了眉,问,“吉娜,今天冷卓不在,你还在忙?刚才的消息你看了吗?总裁的定婚仪式出事了。早知道我今天请假过去帮忙了!都怪那个冷卓,一早就让我去了几个分公司办事,现在得了空,却看到总裁出事的消息,实在气人!” 吉娜的目光盯着电脑,淡淡地说,“总裁能有什么事?定婚仪式不过是个形式,并不影响到他和姚缨宁关系。” “吉娜,你倒是看得很清楚。”话落,高风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评价吉娜了。 这个女孩子,确实有过人之处。 他站到吉娜的桌前,看着她白皙的手指按在键盘上,侧颜精致,十分入眼。 “咳!”高风盯着吉娜看了一会儿,自己觉得不妥,假意轻咳一声,准备回自己工位,不想,吉娜突然招手让他过去,“高风,你过来看!” “怎么回事?” “看这个视频!我有新发现。” 高风走到吉娜身边,俯身看屏幕,就看到了一个可疑的监控画面,稍暗的灯光下,一名男子从停车场处离开,然后,监控视频转到另一处,一样的背影,悄悄地闪进了云城医院后楼的大门内。 “吉娜,这是什么时候的视频?” “上次发现在夫人出事前的几段视频都丢失了,我就按着那个时间线找,在紧接的时间段里,在停车场第十二号监控位找到了这个视频。这是凌晨一点多钟拍下来的。看到这个画面后,我又在医院一百多个监控画面里,相近的时间段找到了男子消失的视频。证据表明,这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在有夫人车子的停车场里逗留过,最后,进入了后面的小楼。” 高风迟疑,“后面的小楼,在夫人出事时,住的是……滕熠。那个小院外面看不到什么特殊之处,里面却是层层把守,这个男人直接打开门进去,证明他就是这个小楼里的人,也就是说,是滕熠的人!” 吉娜紧紧地盯着屏幕,还是有些沮丧,“这个画面上没有显示到那个人靠近夫人的车子,所以,还是不能确定……” 高风看了看监控视频上显示的时间,正是沈簟秋出事前两天的晚上。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夜里十点多钟的时候,冷木阳让他到云城医院等沈簟秋下班,并且接她回家。沈簟秋确实没有开车回家。 就是说,即便男人在停车场活动时的视频丢了,但是,他在凌晨的时候,鬼鬼祟祟地在停车场活动,也已经是最大嫌疑了。 “吉娜,你把这段视频转发到总裁的邮箱里,我再跟总裁通个电话,把这件事汇报一下。总之,这是一个突破性进展。滕熠果然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好。” “哦,你同时转给我一份,我找人把这个嫌疑人做一个图像还原,试着做出他的一个正面照。这样便于我们之后的调查。” “嗯。” 冷木阳在家中接到了高风的电话,并且看了视频。看过视频之后,他的眼神更加地深邃。这么久以来,他一直以为,当初滕熠到停尸房看沈簟秋,表情痛苦,那是对沈簟秋有顾念之情。尔后,他拿着枪逼问滕熠是否害过沈簟秋,滕熠回答得十分坦然。他也信了。可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胡安。 胡安当时在滕熠身边,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 胡安如果为了保护滕熠的隐私,而动了杀机,完全是有可能的。 而且,以胡安的手段,还会把这件事做得十分隐蔽,不让滕熠知道。 当然,胡安这样做,自然是为了保证滕熠能顺利就任总统。 冷木阳很清楚滕熠当时的处境,被敌对势力追杀,身受重伤。而滕熠自己培植的势力,还没有能接管当时N国的重要职位。也就是说,滕熠不能走错一步,一步错,就会把还有收拢到了起的权力失掉。如果滕熠受重伤的消息在N国传开,那滕熠是必败无疑了。 胡安既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滕熠,所以,暗害沈簟秋也是极有可能的…… 暖阳不及情深 第215章 你说你从来没有骗过我 冷木阳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缨宁正恹恹地躺在床|上。 手机嗡响声起,缨宁迟疑了一会儿,才伸手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号码,她抿紧了唇,等了几秒钟才按了接听键。 人没有精神,刚举起手机,因为没拿住,手机溜下来,然后,从被捂住的手机里传来了冷木阳的声音,“缨宁,你还好吗?中午有没有睡觉?” 缨宁将手机反过来,重新拿好,眼睫毛垂着,“睡了。” 冷木阳听出缨宁的声音不对,刚才想跟她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缨宁,今天的事,我知道,伤害了你的感情,南墨已经被抓了。他会持续道歉两周,而他本人也会被拘留。” “……” “缨宁,这件事,错在我。是我太过相信秦钟月了,我以为,她不会在我的定婚仪式上动手脚。就是没想到,她还是做了。南墨没有请帖,若没有人给他放行,他是不能进来的。所以,秦钟月,也得受罚。” 冷木阳的声音不算大,可是却聒得缨宁耳朵疼。 可能是心情差,耳朵也变得脆弱了。 她有些烦,就打断了冷木阳,“冷木阳,现在罚谁也没有用。事情已经发生了,事后惩罚的事,又有什么意义呢?你如果没有其它事,我想休息了。” 缨宁的话显得很疏离。 冷木阳眉心蹙起,又慢慢地舒散开。 “既然这件事你不想再提,那我们谈点其它的事。是有关沈簟秋车祸的事。” “车祸的事?有新发现吗?”缨宁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车祸的事查了很久,却没有找到线索,她心里一直不踏实。 只怕曾经害过她的人,再会有什么举动。 冷木阳听出缨宁的声音变了,人似乎也因为转了话题而有精神了,眉间倏然开朗,“是的。吉娜在医院的监控视频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男人。车祸前两天的晚上,沈簟秋的车子停在停车场,这个男人就是凌晨去了停车场,然后出来的时候鬼鬼祟祟的,而且,他最后是闪进了滕熠住的小楼里。” “你是说,这个男人是滕熠指使的?”缨宁身上骤然一冷。 难道是滕熠害的沈簟秋吗? 冷木阳没有确定答案,但是,他只能说这件事跟滕熠有关,“缨宁,依着我之前的判断,滕熠做这件事的可能性不大,我现在怀疑是那个胡安做的……” “胡安?”提到胡安的名字,缨宁沉默了。 从胡安的面相和举止来看,他却是一个阴险的人。而且,胡安以老卖老,有的时候,还会跟滕熠较真儿,如果是他做的,倒是有可能。 只是,这件事怎么查呢? “冷木阳,这件事怎么查呢?” “嗯,是有些不好办。所以,我想去一趟N国,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你要去N国?什么时候?” “既然是去,就坐最早的航班。” 冷木阳的声音从容坚定。缨宁默默地不说话了。 为什么听到冷木阳要去N国,她的心里突然就难受起来。 ——“怎么,在担心我?”冷木阳突然挑眉问了一句。 “冷木阳……”缨宁确实是在担心。 “嗯,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一个人去吗?胡安现在负责总统府的后勤工作,我在总统府里见过他。他倒是经常出总统府,不过,他身边有人保护着,你……要小心。” “嗯,我有办法。” 冷木阳说得这样肯定,缨宁也不好再说。 紧要的话都说完了,两人都握着手机不肯放下。 沉默了一会儿,缨宁先开口了,“冷木阳,挂电话吧!”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屏幕暗下来,缨宁还一直用两只手攥着手机不放。 冷木阳去了N国之后,谢雨婷带着周周在家里,日子过得漫长。 就是冷木阳走后的第二天下午,她开始头疼。 喝了家里的药,也不管用。 冷木阳走的时候,嘱咐她有了事给缨宁打电话,可是,她知道缨宁就在冷天宇家里,心里十分别扭,不想打,就安顿好周周,一个人去了医院里。 从出租车里出来,阳光有些刺眼。 谢雨婷抬起手遮了遮。挂号,看门诊,这样的事,她自己都会做,不用人陪。 谢雨婷拿着就诊卡按着导引牌,从门诊楼的东侧过道朝后面的楼梯走。这时,有送急诊的外伤病人被几个人推着涌过来。谢雨婷连忙避让。她这一躲,头就有点疼,就用手指扶住额,背靠着墙站着缓神。 踏踏的脚步声,终于停下。 谢雨婷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绿茶的香味。 伴着香味的,是一个人站在她旁边。 这个人,怎么不走? 谢雨婷将手从额前拿开,抬眼,就对上一双清幽透亮的眸子。 ——冷天星! 谢雨婷呆怔地望着眼前瘦颀的男人,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她认出了他,可是,冷天星认不认她呢? “请问,您贵姓?”冷天星两手攥紧了拐杖,眼睛紧紧地盯着谢雨婷。她是变了,眼角有了细纹,脸也不如以前精致,脸部的轮廓不如以前柔美,而且,鼻子也不如以前挺秀了,可是,她……还是她,他应该没有认错。 谢雨婷看冷天星主动问她,想了想,答,“我……姓谢。” “谢?”冷天星心头一凛,口中的名字呼之欲出,他呵了呵气,大胆地说,“那……你……你……” “谢雨婷。”谢雨婷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冷天星的眼中透出晶莹的泪光,“大嫂,是你?是你吗?我是天星,是我,是我……” 谢雨婷怔怔地望着,就是没想到冷天星会这样激动。 “大嫂,你……哦,走,我们到外面说话。” 冷天星深情的眼神在谢雨婷的身上牵扯着,一步三回头。 谢雨婷想让冷天星帮助自己回忆起当年的事,所以,就跟着他去了医院旁边的咖啡厅里。冷天星找了一个边角的位置,方便说话。 谢雨婷慢慢地坐下,手抚着咖啡杯的杯壁,沉默不语。 “要不要加糖?” “不用。” “那……这些点心,都是以前你爱吃的,你……” “我现在不爱吃甜的。” 谈话有些尴尬。 冷天星放在桌上的手指蜷了蜷,一脸愧疚。他的胸口处剧烈起伏,气息不稳。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他终于沉不住气了,“大嫂,你这些年在哪里呢?我找过你,我……我没有线索,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我找了好多年,一直在悄悄地找,可是,就是没有找到……” 谢雨婷有些意外,就没有想到冷天星会对自己这样好。 好的有些不正常。 她想了想,决定不做任何表示,等着冷天星自己说,“我现在还好。” “不,大嫂,你……怎么能过得好呢?我看到你,想到大哥第一次带你回家时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啊!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错在我,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冷天星的表情十分痛苦,说话时磕磕绊绊 谢雨婷心里的疑惑加重了。 为什么冷天星说当年的事是他的错,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说,她和冷天宇吵架分开,是因为冷天星而起? 谢雨婷按要杯壁上的手指用了力,指尖泛白。 她抬起眼快速地瞥了冷天星一眼,然后又迅速地挪开了眼神。 冷天星捕捉到了她的眼神,似乎更愧疚,“大嫂,我这些年一直活在悔恨中。我的日子过得很煎熬。我一直想为自己做下的事赎罪。可是,时光不容得我后悔。我做下的事,像十字架一样压在我身上,让我这一辈子都不能翻身……” 谢雨婷想,冷天星究竟做了什么事,会有这样的悔恨一辈子的惩罚? 她想问,又克制地闭紧了唇,就是低着头不说话。 冷天星端起咖啡,放到嘴边,却没有心思喝。重新把咖啡杯放下,自己默想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大嫂,你……是一直在云城,还是刚回云城,大哥知道吗?” “我……是刚回云城。” “嗯。” 谢雨婷只说了一句,又沉默了。 冷天星攥紧了拳头,眼神十分犹豫。关于自己大哥冷天宇的事,他……怎么跟她说呢? “大嫂,你现在住在哪里?你……我……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我住得好,不用你帮我。” “大嫂,我知道,无论怎么做,你都不能原谅我。可是,我是真心想为你做点什么……大哥他已经……结婚了,我就是担心你的日子怎么过。我看你……我……” 谢雨婷此时有些明白了,这个冷天星,难道当年喜欢过她? 看冷天星这样说话的语气,似乎还对她做过更过份的事。 可是,究竟是什么事呢? 她怎么问呢? 谢雨婷心里很乱,只好说,“冷天宇结婚的事,跟我还有什么关系?我当年是离开他的,现在,是回不去了。” “大嫂,我有件事一直不敢问,不敢问大哥,现在也不敢问你,当初,你和大哥吵架离家出走,是不是因为我……我……我罪孽深重,我不该……” 谢雨婷听着冷天星的话,心里突然恐惧起来。 依着冷天星说话的意思和态度,她怎么觉得冷天星曾经侵犯过她呢? 可是,这也只是感觉而已,冷天星不说,她又怎么问出口呢。 谢雨婷心如刀绞,一时无奈,“你做的事,你自己清楚,何必这样说呢?你大哥和我的事,那是我们的事,你也不用管了。没有其它事,我就走了。我不用你关心。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 说完,谢雨婷站起来,准备离开。 扑通! 冷天星不管不顾,突然跪在了谢雨婷面前。 谢雨婷惊呆了,冷天星这是做什么?难道,真是他对她做了过份的事? 不,这怎么可能。 她可是他大嫂。 谢雨婷头低下,不顾一切地从冷天星身边跑开了。谢雨婷本来就头疼,这样猛然一跑,眼前突然一黑,人就那样无力地倒下了。 缨宁回家里住之后,姚清就每天熬汤给她喝。 ——“妈,我天天喝燕窝粥,都吃不动了。”缨宁盯着碗中晶莹的燕窝粥,很是为难。 “怎么就吃不动了?缨宁,你可是瘦了不少,好好喝粥。” 冷天宇和姚清一样,监督着缨宁喝粥。 缨宁没办法,只好低下头,耐着心把粥喝掉…… 嗡! 手机响时,缨宁刚刚喝完粥。她从沙发上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是秦浩打过来了,就直接坐在沙发上接听了—— “秦院长,你找我有事吗?” “缨宁,谢雨婷晕倒了,在我们医院里,你知道这件事吗?” “妈妈她怎么了……” 缨宁脱口而出问道,问过之后,正在收粥碗的姚清突然就停下了,“缨宁,你刚才说什么?” 缨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喊了谢雨婷‘妈妈’,她紧张地抬眼去看,看到了冷天宇复杂的眼神,然后就是自己母亲疑惑的眼神。这个时候,她要怎么解释呢? “妈,我……我回头再跟您解释好吗?我要去一趟医院。” 说完,缨宁逃避似的转身,准备先去医院看谢雨婷。 “缨宁!” 谢雨婷奔过来,直接攥紧了缨宁的手腕。 攥得很紧。 缨宁疼得拧了眉,“妈,您……” “缨宁,你告诉我,你刚才是在叫谁‘妈妈’?” 姚清手不肯放松,眼神是少有的凛厉。 冷天宇看情势不好,连忙过来劝,“清清,缨宁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哪里说那些了,你是不是听错了?” ——是不是听错了? 冷天宇这句话一说出来,姚清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她原来还以为只是自己女儿的事,想不到,竟然有冷天宇掺合在中间。看来,这事情再清楚不过了。她……还能怎么样! “我听错了?天宇,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你和缨宁竟然联合起来骗我!” “清清,我……” “你说啊,你说,你没有骗过我,你从来没有骗过我!” 冷天宇说不出口,只默默地垂下了头。 姚清盯着他的脸,最后绝望了,她痛苦地摇了摇头,目光从冷天宇身上转到了缨宁身上。 “缨宁,我现在就只问你,你刚才喊谁做‘妈妈’?” 暖阳不及情深 第216章 你们想重拾恩爱跟我没关系 “妈……” 缨宁开口喊,只这一声之后就泪眼婆娑了。 原本,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一个妈妈,但是,因为她爱冷木阳,做了冷木阳的妻子,所以,她才有了第二个妈妈。 妈妈有两个,真正骨肉相连的还是自己亲妈。 亲情,原本是人一直缠在腰间用来对付冷酷世界的软剑,可是,现在那软剑戳到了心口上,生生地疼。 缨宁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她挣扎,努力,最后艰涩地说了四个字,“妈,对不起!” 闭紧双眼,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下来,砸在地上。 “缨宁,你为什么要跟妈妈说对不起?你真的有事在瞒着我?这段时间你一直和冷木阳在一起,你刚才喊的那个人……难道是冷木阳的母亲?”姚清倏然松手,缨宁身子晃了晃,睁开眼时,对上的是姚清带着几分惊恐的眼神。 那是一个女人心底里无助时不可知的恐惧。 缨宁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她紧张地两手捧住姚清的左手,很努力地解释。 “妈,您听我说。我……那个……她其实……” 缨宁的话说得语无伦次,心里一点儿底气也没有。 姚清却好像完全想清楚了,“缨宁,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和冷木阳在一起,她母亲也和你们在一起住,所以,你就这样熟悉又带感情地喊她作‘妈妈’,对不对?” 缨宁怔了怔,点头,两只手紧紧地暖着母亲的手不放,就怕自己这样一放松,两人就会分开。 “缨宁,你爱冷木阳,你要嫁给冷木阳,所以你认了冷木阳的母亲,这是你的事;可是,冷木阳的母亲回来了,这关系到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直瞒着我……我们母女俩的感情,就这样浅吗?” “妈,不是的,我……” “不是什么?缨宁,你心里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姚清心里的怨气冲上来,母女俩的谈话陷入了僵局。 冷天宇站在一旁,心情十分复杂,他劝姚清,“清清,跟我回房间,这件事由我来告诉你……” “不用你说!我只要我女儿跟我说。”姚清看也不看冷天宇一眼。 冷天宇动了动唇,像是喉咙里噎着东西一样,说不出话来。 缨宁知道母亲很伤心,冷木阳母亲的事,总要一天要暴露出来的,这伤心只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既然必须要面对,那她也逃不掉。 缨宁抽了抽鼻息,看向姚清的眼神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妈,我可以把关于冷木阳母亲的事都告诉您。我们坐下说,好不好?” 缨宁拉住姚清的手,让她坐到沙发上。姚清起初站着不动,僵了一会儿,跟着缨宁坐下了。 在缨宁正在酝酿着怎么说的时候,姚清先开口了。 这个时候,世界上仿佛只剩下她们母女俩个,姚清的眼里,没有其它人。冷天宇就那样被冷在一旁。 “缨宁,你知道妈妈以前是做明星的。我演过很多戏,我在戏里演女主角,时间跨度从十八岁演到了八十岁。这样长的年龄过程,我要在镜头面前表现出来,就要仔细揣摩。我会分析人到了哪个年龄,会有什么样的心态……所以,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看得很清楚。我现在所追求的,是岁月静好。可是,如果这个岁月静好背后藏着的是欺骗,那我宁愿不要。你明白吗?” 缨宁明白,所以才害怕。 但是,她又不得不说,只有说出来,才能和妈妈一起面对。 缨宁想了想,就从冷木阳寻母开始,“妈,您知道,冷伯伯和冷木阳的母亲谢雨婷分开已经近三十年了,这三十年里,谢雨婷一人流落在香港,生活过得真极其不幸。她先是被人打伤,导致精神失常,只好沿路乞讨。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因为救了一个小孩儿而被一对卖鱼的夫妇收留,有了稳定的居所。但是,她的居住条件很差,又得不到好的照顾,常常挨饿。冷木阳找到她时,她衣衫褴褛,瘦骨嶙峋……” 缨宁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谢雨婷被找到时的情景,但是,她听过冷木阳的描述,也感受到了冷木阳内心极大的痛苦,所以,她脑补了当时的画面,自己也一样很难受。 “冷木阳将谢雨婷带回云城,并带着她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显示,谢雨婷有脑血管堵塞的问题,精神因为受过刺激,也时好时坏,生活基本不能自理。冷木阳安排了人来照顾她,可是因为照顾她的人给她吃了太多的红烧肉,让她本来就有些堵塞的脑血管出现了更多的问题,她跟着就昏迷不醒了……” “昏迷不醒?”姚清打断了缨宁,并且问她,“是不是你给谢雨婷治的病?” 缨宁只好点头。 姚清默默地瞅了缨宁一眼,别过脸看向了别处。 “妈,不要说她是冷木阳的母亲,就是其它人,我也会给她治病的。我是一名医生,我做不到对我眼前的病人置之不理。” “可是,你能做到对自己母亲置之不理!” “妈,我没有。我当时给谢雨婷治病的时候,心里十分矛盾……我虽然不能把我所思所想完全告诉您,可是,您应当能体会到,我是您的女儿,您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我……” “缨宁,你告诉我,你给谢雨婷治病的时候,是不是我们在N国照顾你外公的时候?” 姚清突然问。 缨宁痛苦地点了点头。 姚清明白了,“难怪那个时候……” 冷天宇都没有打电话和她聊视频。她在N国呆了那么久,冷天宇像是忘掉了她这个人一样,冷淡地很。现在想想,原来那个时候,冷天宇的心思完全在谢雨婷身上。 ——“清清,我和谢雨婷,我们曾经是夫妻,她被找回会,昏迷不醒,我不能坐视不理。我当时确实在医院里看护过她,但是,那只是尽了尽我的心意罢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冷天宇看姚清陷入了沉思之中,当下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他是照顾了谢雨婷,但是,他现在仍然是姚清的丈夫,“清清,我和谢雨婷没关系了,可我是你的丈夫,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很清楚。谢雨婷苏醒后,我第一时间离开了,后来,我们也没有再……见过面……” 说是没有见过面,前几天见过一次。 只说了一句话的见面,就当是没有见过吧! 姚清听到了冷天宇说的话,却没有任何反应。 缨宁知道姚清一时接受不了,“妈,谢雨婷苏醒后,失忆了,对过去的事完全记不起来了。冷木阳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别墅里。谢雨婷的生活十分简单,她……” “失忆了?她就一直失忆吗?缨宁,那你告诉我,谢雨婷现在是不是完全清醒了?” “妈,我……”缨宁为难,可还是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最近这段时间,谢雨婷的记忆正在逐渐恢复,但是,还只是一些片段,并没有完全回想起过去的事。” “可是,她终究有一天会全部想起来的。” 姚清深深地凝了缨宁一眼,转身一个人拖着倦怠的双腿朝着楼上走。 “清清,我陪你!” 冷天宇紧跟在后面,却被姚清躲开了,“天宇,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你不用跟过来。” 冷天宇迟疑,脚步停下,目光跟着姚清一点一点地移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客厅里,缨宁面朝着母亲的方向站着,久久地不动。 缨宁给秦浩打了电话,说自己不能去医院里。 “哦,你要是有事,就不用过来。冷天星在!” “冷天星?”缨宁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情况。 “是啊,我也有些意外。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只知道是谢雨婷昏迷了被送来,后来,我带着林主任过去,才发现人是冷天星送来的。要说也是奇怪,这个冷天星平时拄着个拐杖,看上去文弱不堪,没想到今天,一会儿跑急诊,一会儿跑药房,一会儿又到医办室找医生,我看他的拐杖都没拿……” 缨宁怔怔地听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嗯,叔叔他自然是担心妈妈,毕竟是一家人。秦院长,我不能过去,冷木阳也不在,你……多费心了。” “嗯,我已经看过检查结果了,没什么问题,可能是情绪激动引起的。输点液就没事了。” 缨宁挂断了秦浩的电话,推开门,想去母亲的房间里看看,可是,又怕冷天宇在。她过去也不方便,就只好返回自己的房间里。 冷木阳去N国已经几天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他在微信里说的那些话,都是关心她的话,他自己有什么,都不说。 嗡! 就在缨宁想心事的时候,手机突然嗡响了一声。 这是手机短信的声音。 一听到这声音,缨宁的心里就有些害怕。 只有滕熠才会发短信给她,难道是……滕熠? 是滕熠又怎么了,不过是看短信,为什么要怕他? 缨宁拿起手机,按开屏幕——“缨宁,你回来吧!我想你。” 滕熠! 缨宁就没有想到,这滕熠忽硬忽软,是什么招数都用。 可惜,用在她这里,都是威胁,没有什么区别。 ——“滕熠,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不管你还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我的选择,我已经和冷木阳在一起了,而且,已经定婚了。就算定婚仪式出了点小问题,我们也一样是定婚了。” ——“呵呵,定婚又怎么样?我们有结婚协议书,你若是敢在云城再办一个结婚证,那就是重婚罪,你可要考虑清楚。更何况,做总统夫人,有什么不好?你现在就回来。” 缨宁是回不去了。 不管滕熠在乎不在乎,她也和冷木阳在一起了。 这件事,不能改变。 ——“缨宁,冷木阳现在可是在N国,你如果不回来,那么,他的安全,就不能保证。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滕熠,你想说什么?” 事情涉及到冷木阳,缨宁回短信回得十分迅速。 难道,冷木阳去找胡安被滕熠抓住了? 怪不得冷木阳的微信消息那么奇怪。 可是,如果冷木阳被抓了,那冷木阳为什么还能给她发微信? 那就是滕熠在吓唬她,滕熠知道冷木阳入境,但是冷木阳做事谨慎,滕熠并没有抓住他? 缨宁无暇再和滕熠说什么,而是拨打了冷木阳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关机的提示。 冷木阳的手机总是充电充足,从来不关机,这个时候,N国的时间也对,怎么就会关机了?难道,他真是被滕熠控制了? ——“滕熠,你把冷木阳怎么样了?” ——“腾熠,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 缨宁一条条的信息发过去,滕熠再也没有回消息。 心里恐惧,房间里就觉得冷。 缨宁抱住肩,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却冷静不下来。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再给冷木阳打电话试试看,看能不能打通。 半个小时后,缨宁再打电话,冷木阳的手机仍然关机。 难道,他真地出事了? 滕熠可真是阴险,为了达到目的,居然用冷木阳来要挟她。 事情都是因她而起,这件事如何了结,也在于她。 冷木阳有危险,她就不能在云城躲着,她一定要去N国。 只是,家里的情况也很乱,母亲现在心情很差,怎么跟母亲说呢?难道要悄悄地走?也只有悄悄地走了。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缨宁叫好了车,自己稍稍收拾了一下,就提了一个小包,蹑着手脚下楼。楼梯走到一半,就听到客厅里有说话声。 ——“清清,你真地要回N国?”是冷天宇的声音。 “是,我想一个人回N国呆一段时间。天宇,现在谢雨婷回来了,我不会在这里碍着你们的事。你想和她重归于好,我主动让位,决不会赖在你身边不走。” “清清,你这是说什么呢?我说过了,自从谢雨婷苏醒之后,我没有见过她……” “你没见过,不等于你不想见。你现在不见,将来你们也有相见的时候。何必让我跟着你们熬时间呢,你们想见面,想叙旧,想重拾恩爱,都跟我没关系,我呆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请你放手让我走。” 暖阳不及情深 第217章 没有了尊严 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在爱情面前竟然是这样一个果敢有决断的女人 ——在爱情面前,一点儿也不含糊! 缨宁屏息站在楼梯上,手紧握着扶梯,呆住不动。 客厅里,冷天宇的态度也是十分坚决,“清清,我一直铭记着我在婚礼上许下的誓言,我说,我要用这一生来守护你,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不会改变……” “冷天宇,同样的话你也对冷木阳的母亲说过,不是吗?她走了这些年,你心里从未忘记过她,不是吗?” “清清……我是对她说过,可是,我那时的心境和现在的心境是不一样的。我和冷木阳的母亲结婚的时候,我才刚刚大学毕业,那个时候的我,没有什么人生阅历,有的,只是炽热的感情……后来,我为我这份炽热付出了近三十年的痛苦……我也曾经想过,如果冷木阳的母亲回来了,我该怎么办……我这样问自己,问了三十年,直到我遇到了你。我终于有了答案。已经错过的爱,是无法修复的。只有重新开始,才能让自己的心重新找到希望……” “无法修复?你怎么就确定无法修复了呢?你能等她三十年,就证明你心里一直有她……” “不,清清,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一直放不下她,而是,我一直不知道,她做的事,值不值得我原谅。最后,我给自己的答案是,不能原谅。所以,我才坚定地和你结婚。清清,你相信我,我和你结婚,也就意味着,我之前婚姻的在我生命中完全消失了……” “可是,冷木阳母亲又回来了!你所以为的消失,如今又变成了现实!” 姚清的话说到此处,突然就哭起来。 缨宁心跟着揪紧。 姚清的哭声很大,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响。 冷天宇拥紧她,并且向她做了保证,“消失了就是消失了,不会再变成现实了。清清,你相信我,此后余生,在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了。” 男人的声音低而沉,带着隐隐的鼻音。 听着就让人安心。 闹了这么久,姚清也累了,一时气息也安定下来,没有再说话。 缨宁也算是听明白了冷天宇的心思。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莫名地想到了谢雨婷伤心绝望的模样…… 缨宁摇摇头,先躲回了房间里。 夜晚的机场,来往的乘客明显减少。 缨宁站在队伍中,看着前面的乘客掏出证件,办理登机手续,心里恍恍惚惚的。 不知道冷木阳怎么样了…… 飞机落地之后,N国正值上午,阳光刺目。 缨宁警惕地四下里望着,不知道吉斯是不是正在机场等着她…… “姚缨宁小姐,有位先生要见您。” 机场的地乘空姐彬彬有礼地对着缨宁弯了弯腰。 缨宁长长地吁了口气。 ——好吧,她就是要去找滕熠的,有吉斯带她去,也免得她再联系滕熠了。 开车的吉斯脸色青白,面无表情,仍然像个机器人一样。 到了总统府,吉斯将缨宁带到了小红楼三层的一个房间,“总统先生在里面。” 吉斯打开门,请缨宁进去,自己守在门外。 ——好黑! 明明是上午,室内却光线不明。 缨宁伸手贴着墙面找,找到了开关,打开了灯。 这时她才看清房间内的布局,这是一个套间,灯只能照亮外间。外间是一个小厅。小厅与里间有隔断分开,隔断的小孔透过光,隐约可见,里面是卧室。 滕熠这是要做什么? 缨宁两手绞着,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迈步走到了里面。 卧室内窗帘透着巴掌大的缝隙,稀薄的阳光,让她看清了坐在床|上的滕熠。 暗影中,滕熠的眸子透着仿佛从地狱中升腾出的寒光。 ——“滕熠,冷木阳在哪里?你和我的事,是我们的事,你为什么要抓冷木阳?” 缨宁不管滕熠怎么样,直接质问他。 声落,暗影里的人并不立即答话,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应声,“索索,你这样的态度,是对待自己丈夫的态度吗?” “滕熠,我……我不是你妻子。” “哼,真是过河拆桥,当面抵赖。你怎么就不是了?” “我说了不是,就不是。” 缨宁答得利落,滕熠静默了一会儿,突然掀开薄被,下床。高大的身形朝着缨宁压过来,缨宁本能地后退了两步,但是,还是被他抓住了手,“滕熠,你放开我!” 滕熠用力,缨宁的手腕像是快要被拧断了一样。 “索索,我信任你,给了你最大的自由,但是,你却这样放任自己,失了做妻子的本份。你竟然敢和冷木阳做了那种事,你……你就那样急不可耐吗?你想做,站在你面前的人,哪一点都比冷木阳强!” “滕熠,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妻子……” “住口!”滕熠用力一挥,将缨宁甩到了床被上。缨宁想坐起来,滕熠人再次压过来,他两手控在她身侧,制住了她,缨宁动弹不得。 “滕熠,你放开我!” 这时,窗帘缝隙里有光透进来,照亮了滕熠的半边脸,缨宁看清了他眼底的红血丝。 他的模样极为可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索索,你知道,我为了让你能安心地做我的妻子,我一直按捺着不碰你,我以为,你也会守护着你对我的清白,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这样,我就早早地占有了你,绝不会给你去嫁冷木阳的机会!” “滕熠,我就是要嫁给冷木阳的,你……” “你凭什么嫁给他?你的第一次就是我的,以后,你的所有都只能是我的。今天你来到了总统府,就不会再有出去的机会了。你就在我这里好好呆着……” “滕熠,你无耻!” “索索,我贵为总统,在我这里,只有荣耀。” “滕熠……啊!” 滕熠用力,缨宁的胳膊被按得生疼。 缨宁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他真是疯了! “你在这里呆着,一会儿我让人过来给你检查,然后,做一次刮|宫治疗,你和冷木阳的事,我就此放过。等隔了一个月,我再来你成婚。这段时间,你就安生地呆在这里,最好不要有什么其它想法。” 缨宁没想到滕熠会对她做这个。 那是怎么样的一个手术啊! 难道,他以为,她受了刮|宫之痛,就会和冷木阳完全撇清关系吗? “滕熠,你把冷木阳怎么样了?”缨宁问。 滕熠听缨宁这样说,慢慢地松了手,负手而立,“索索,冷木阳的事,不是你能管的,你要是想让他好,你就听我的安排,好好地和我在一起就可以了。你就睡在这里吧!” 说完,滕熠转身就走,缨宁挣起身子,对着他的背影喊,“滕熠,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当总统?” “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当人家妻子,你自己签字发誓答应的婚姻,你凭什么悔婚!” 滕熠说话时,态度和缨宁一样。 缨宁呆怔住,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立场,“滕熠,你……” 滕熠没有理会缨宁,直接朝外面走。 缨宁大喊着,让他告诉她冷木阳的事,但是,滕熠却关上门离开了。 缨宁在门口接受检查的时候,手机已经被没收了。 她现在百般屈辱,不知道怎么办。 就没有想到滕熠会这样做。 其实,她早就该想到了。 滕熠的骨子里就是一个阴险的小人,根本无资格做总统。 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了,有四个人走过来,都是戴着大口罩的医生模样。缨宁睁大了眼睛看,没想到滕熠会这样快就行动了,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这几个医生怎么能碰她呢? 缨宁看看四周,这房间里没有茶杯,什么也没有,台灯也没有,只有这床被,她就是想以自杀相威胁好像也找不到东西。 ——“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奉命,主人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你们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走开,走开!” 缨宁眼看着几个人过来,急得大喊,就是没想到,她们几个人手上的力道很大,很快就控制了她。这个时候,她是逃不掉了,只好等进了手术室再想办法。 缨宁跟着这些人走,刚一出门,突然有人从旁边出来,蒙住了她的眼。 事发突然,她的手还被禁锢着,人动弹不得,眼睛又看不清了,从来没有过的不安,从心底里漫延开来。她要怎么办,怎么办呢? 走了一段路之后,缨宁人被按住。 “你们放开我,你们这样是违法的,放开我,放开我啊!呃!” 针扎在身上,恐惧感从心底里漫延开来。 是麻醉剂…… “你们放开我,你们究竟要做什么,你们……” 缨宁挣扎着,就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知道,这是药效上来了。她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了。痛苦和屈辱袭来,缨宁无力地闭了眼。 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房间里的灯光微弱。 自己的身体被动了手术,缨宁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体的不对劲。 作为一名女医生,这样的手术,她也给别人做过。因为给别人做,她知道做手术的手法,清楚做手术的部位,所以,这一刻,她才感觉得十分明显。 她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就在这一刻崩塌了。 原来,她以前进总统府,所以能完全无损,那是滕熠对她手下留情,而不是她有多大的魅力和能力…… 缨宁将头缩进被子里,泪水爬满了脸颊。 她就这样被滕熠欺负了。 滕熠……是不配做总统的。 这个她知道又怎么样呢?她不是还救了他?救了他,反而被他所害。 可是,冷木阳在哪里呢? 他是不是也被滕熠控制了呢? 早知道不让冷木阳来N国。 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缨宁一天没有吃饭,人昏沉沉的,滕熠过来时,她缩在被子里,说话都没有力气。 滕熠进来,看到缨宁这样的情形,手放在她额头上—— “拿开你的手!” 缨宁伸手,想把滕熠的手打开,可是,自己的手伸出去后,一点力气也没有。 ——“你发烧了!” 滕熠拿出手机,让人送药过来。 缨宁也觉察了自己不对劲,只不过,她发烧就发烧了,她……没有力气让自己好了。 原来,所有的骄傲会因为一件事而被剥夺。 她在滕熠这里,是早就没有尊严的人了。 所以,她不想好了。 ——“我不喝药,你走!” “难道,你不想见冷木阳了?” 滕熠端着药,冷冷地说了一句。 缨宁气息虚弱,咬住唇,泪水滚滚而下。 滕熠没有给她灌药,而是让人给她挂起了吊瓶,输液。 凉滋滋的液体输进身体里,心都被冰得透凉。 “索索,我知道你还醒着。这件事,并不怪我。要怪,就怪冷木阳。我想着,如果不是他诱惑你,你也不会和他做什么。冷木阳对你,就是居心叵测。他明知道我们有婚约,还强行和你发生关系,他就是想让你置于两难之地。他这样的男人,就是为了一已私欲,而置你于不顾。” 缨宁闭紧了眼,不看,也不说话。 滕熠现在做的,不过是为了离间她和冷木阳罢了,她不用回答。 只恨自己不能用耳塞堵住耳朵,还要听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索索,自从我们有婚约以来,我不是没有想过和你先做了夫妻之事。可是,我没有做。你在总统府进出这么多次,我可曾为难过你?我没有。你自己想想,我是如何对你的。” “滕熠,我是无辜的,你当然应该尊重我。那婚约是你逼我签下的,你居然还拿出来威胁我,你算什么男人?” “索索,你说错了。我不是威胁你,我是提醒你。第一我们有婚约,第二,你的第一次,就是给了我。第三,现在你的身体里已经没有了冷木阳的痕迹,我们下个月就要成婚了,所以,你就安生地呆在这里。你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你的外公,会心疼的。” “滕熠,你有什么只冲我一个人来,何苦要牵涉到我的外公?外公他上了年纪,你怎么能去伤害他?你卑鄙!” 暖阳不及情深 第218章 总要坚持下去 滕熠以外公相要挟,缨宁心里难受,喊出了声。 滕熠不以为然,“我没有想过伤害你外公,你不用这样激动。只安心休养就行。” 说完,滕熠打电话让人送汤过来。 汤送过来之后,滕熠将缨宁扶起来借着靠垫坐好,然后从女仆举着的托盘里拿过汤,左手端着,右手舀了汤送到缨宁的唇边。嘴唇因为发烧而异常红艳。汤勺抵在唇上,缨宁别过脸,拒绝。 “索索,你虐待自己,这不是在向我示威,而是你对自己不负责任。而且,如果你不喝汤,不肯好好吃饭,那么,即便是我打开总统府的大门你也走不出去,不是吗?” 泪水无声地滑落,缨宁痛苦地闭了眼。 压抑在心底的话,终于脱口而出,“滕熠,我不是在虐待自己,而是在惩罚我自己。因为,我做错了事。你知道吗,我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我不应该在我是沈簟秋的时候,救了你!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全身十几处伤,刀伤、枪伤,伤及内脏,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如果我当时不是那样医者仁心,把千分之一的救治率当作百分之百要救活你的理由,你还有命吗,你还能活吗?” 滕熠拿着汤勺的手僵了僵,脸上掠过一波暗色。 滕熠垂眸,墨色的衬衫,愈发显得阴郁。 房间里突然安静异常,缨宁坐了一会儿,气息不稳,呼出的气很重。 滕熠将手里的汤碗撂下,从床边来到了窗前,背对着缨宁问,“索索,你说吧,你要怎么着才肯吃饭?” 这是一个总统的妥协。 缨宁慢慢地睁开眼,房间里的窗户敞开着。滕熠站着的地方,一片光亮。 她想了想说,“你把冷木阳放了,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吃饭。” 滕熠迟了几秒钟才答,“我没有抓冷木阳。” “你没有抓他?你刚刚还用冷木阳威胁过我!” “我说得有错吗?我不是威胁你。冷木阳不是在N国吗?他只要在N国,我想怎么处置他,就由我说了算。” “滕熠,你到底有没有抓冷木阳?” “我没有。” 缨宁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如果不是滕熠,那是谁…… 缨宁重新抱起了希望,请滕熠把手机给她,她现在就要给冷木阳通个电话,“滕熠,你让我给冷木阳打个电话,我想确认他现在是不是安全。” 滕熠转回身,犀利的目光在缨宁的脸上扫过,默默地拿出了手机,然后,查到冷木阳的号码,拨了出去——“索索,如果只是确认平安,我给你打。你看着,这是冷木阳的号码。” 滕熠举起手机,屏幕对着缨宁。 缨宁看着确实是冷木阳的号码,而且,滕熠开了免提。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N国的官方语言是英语,手机里传来这样一句英语,缨宁的心重新揪起来。 她紧紧地闭了眼,声音微弱,“滕熠,冷木阳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就是出事了。你帮我找到他。” 滕熠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声。 他将缨宁的手机揣进了自己的衣袋里,很认真地答应了,“索索,我可以帮你找冷木阳,但是,你现在要吃饭。来吧,先吃饭。” 汤勺再次抵到了唇边,缨宁挑起眼帘,眼睛朦胧地望向滕熠。她的眼神柔软。带着深深的期望。滕熠冷目相对,让她先喝汤。缨宁的泪水涌出来,就着咸咸的泪水,喝了汤。 潮湿的地下室里,晨昏不清。 手被捆在身后,嘴里堵着一条脏毛巾,人因为饥饿,已经没有了活力。 冷木阳安静地保存着自己的体力,眼睛微阖,耳朵不时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这一次,确实是他大意了。 他到N国后,根据许桐提供的线索,跟踪胡安。 胡安管理着总统府后勤事务,每隔两天会到府前街的商业街采购一些日常用品。而且,胡安有一个习惯,会在办公务的时候去一家传统点心店买一种老式的粑粑糕。 那天,冷木阳跟踪着胡安,准备将他拦截在点心店旁边的老街。 就是没想到,老街里突然发生了一起抢劫案,警方联合出动,在他刚刚控制住胡安的时候,就被抓嫌犯的警方抓捕。胡安跟警方交涉,将他带走。在车里,他被打晕了,醒来时,人就在这地下室里了。 潮湿阴暗,一个只有三十公分左右的小窗的地下室。 胡安知道他的身份,没有和他进行任何交流,直接将他扔在这个地下室里,等着他自生自灭…… 肠胃绞拧着痛。 今天是第三天了,不吃不喝的状态,将会一点一点地夺走他的生机。 因为嘴唇干裂,冷木阳合上嘴唇就会疼痛难忍。 第一次,他的世界没有了成功和荣耀。 只剩下漫漫的痛…… “滕熠,你答应我的事,要帮我找冷木阳。”缨宁喝过汤,紧紧地盯着滕熠,重复着刚才的要求。 滕熠和她对了对眼神,转身朝外走,“索索,我答应的事,不会食言。但是,结果如何,不是我能控制的。冷木阳在N国出事,有许多种可能,他……若是死了,我就给你找不回来了。而且,我不是神,N国的大事由我作主,那些不见光的角落里发生的事,我鞭长莫及。所以,你要有足够的耐心等。” 听了滕熠的话,缨宁受到了打击。 但是,她喝了汤,有了精神,并且,她已经转了念头,她要让自己先健康起来。照顾好自己,就是对冷木阳的爱。 滕熠眼见到缨宁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活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办公室内,滕熠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沉吟了很久。 吉斯被叫进来,“你查一下,冷木阳的手机信号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 “是,总统阁下。” 滕熠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告诉滕熠,“现在就查,十分钟内给我答复。” 吉斯面色镇静,“是。” 自从云城医院里遇到了冷天星之后,谢雨婷的生活就失掉了平静。 冷天星对她的反常态度,让她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她不敢拿冷天星帮她买的药,也不敢让冷天星送她。 她害怕,自己所回忆起的,有关冷天宇的美好爱情会被冷天星毁掉。 “奶奶,棉花糖。” 这天,周周突然就嚷着要吃棉花糖。 那天,在小区的超市门口给他买过一次,他就记住了,现在又要。 缨宁和冷木阳都没有在家。 家里很是沉闷。 谢雨婷想着,借给周周买棉花糖的机会出去散散步也好。锁上门,谢雨婷拉着周周的小手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朝超市走。 “奶奶,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姐姐呢,姐姐也不在!” “哥哥有事情要做,姐姐呢,姐姐在她的家里住着呢!” 缨宁的家,就是冷天宇的家。 想到冷天宇,谢雨婷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还有几天就到春节了,可是,这个节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思呢? 超市的门口,有一些热销商品的海报,但是,这里毕竟是高档小区,并没有人围观。谢雨婷拉着周周的手进到超市里。卖棉花糖的小店在超市外面,她停在柜台外面,等着店家现做新鲜的棉花糖。 “奶奶,我想要粉色的棉花糖。” “还是要白色的,像雪一样,多漂亮!” “奶奶,我们这里都没有下雪!” “嗯,以前下过雪……雪花很漂亮……” 冷天星进超市准备买遥控器里的电池,刚进超市就看到了谢雨婷的背影。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滕熠以外公相要挟,缨宁心里难受,喊出了声。 滕熠不以为然,“我没有想过伤害你外公,你不用这样激动。只安心休养就行。” 说完,滕熠打电话让人送汤过来。 汤送过来之后,滕熠将缨宁扶起来借着靠垫坐好,然后从女仆举着的托盘里拿过汤,左手端着,右手舀了汤送到缨宁的唇边。嘴唇因为发烧而异常红艳。汤勺抵在唇上,缨宁别过脸,拒绝。 “索索,你虐待自己,这不是在向我示威,而是你对自己不负责任。而且,如果你不喝汤,不肯好好吃饭,那么,即便是我打开总统府的大门你也走不出去,不是吗?” 泪水无声地滑落,缨宁痛苦地闭了眼。 压抑在心底的话,终于脱口而出,“滕熠,我不是在虐待自己,而是在惩罚我自己。因为,我做错了事。你知道吗,我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我不应该在我是沈簟秋的时候,救了你!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全身十几处伤,刀伤、枪伤,伤及内脏,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如果我当时不是那样医者仁心,把千分之一的救治率当作百分之百要救活你的理由,你还有命吗,你还能活吗?” 滕熠拿着汤勺的手僵了僵,脸上掠过一波暗色。 滕熠垂眸,墨色的衬衫,愈发显得阴郁。 房间里突然安静异常,缨宁坐了一会儿,气息不稳,呼出的气很重。 滕熠将手里的汤碗撂下,从床边来到了窗前,背对着缨宁问,“索索,你说吧,你要怎么着才肯吃饭?” 这是一个总统的妥协。 缨宁慢慢地睁开眼,房间里的窗户敞开着。滕熠站着的地方,一片光亮。 她想了想说,“你把冷木阳放了,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吃饭。” 滕熠迟了几秒钟才答,“我没有抓冷木阳。” “你没有抓他?你刚刚还用冷木阳威胁过我!” “我说得有错吗?我不是威胁你。冷木阳不是在N国吗?他只要在N国,我想怎么处置他,就由我说了算。” “滕熠,你到底有没有抓冷木阳?” “我没有。” 缨宁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如果不是滕熠,那是谁…… 缨宁重新抱起了希望,请滕熠把手机给她,她现在就要给冷木阳通个电话,“滕熠,你让我给冷木阳打个电话,我想确认他现在是不是安全。” 滕熠转回身,犀利的目光在缨宁的脸上扫过,默默地拿出了手机,然后,查到冷木阳的号码,拨了出去——“索索,如果只是确认平安,我给你打。你看着,这是冷木阳的号码。” 滕熠举起手机,屏幕对着缨宁。 缨宁看着确实是冷木阳的号码,而且,滕熠开了免提。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N国的官方语言是英语,手机里传来这样一句英语,缨宁的心重新揪起来。 她紧紧地闭了眼,声音微弱,“滕熠,冷木阳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就是出事了。你帮我找到他。” 滕熠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声。 他将缨宁的手机揣进了自己的衣袋里,很认真地答应了,“索索,我可以帮你找冷木阳,但是,你现在要吃饭。来吧,先吃饭。” 汤勺再次抵到了唇边,缨宁挑起眼帘,眼睛朦胧地望向滕熠。她的眼神柔软。带着深深的期望。滕熠冷目相对,让她先喝汤。缨宁的泪水涌出来,就着咸咸的泪水,喝了汤。 潮湿的地下室里,晨昏不清。 手被捆在身后,嘴里堵着一条脏毛巾,人因为饥饿,已经没有了活力。 冷木阳安静地保存着自己的体力,眼睛微阖,耳朵不时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这一次,确实是他大意了。 他到N国后,根据许桐提供的线索,跟踪胡安。 胡安管理着总统府后勤事务,每隔两天会到府前街的商业街采购一些日常用品。而且,胡安有一个习惯,会在办公务的时候去一家传统点心店买一种老式的粑粑糕。 那天,冷木阳跟踪着胡安,准备将他拦截在点心店旁边的老街。 就是没想到,老街里突然发生了一起抢劫案,警方联合出动,在他刚刚控制住胡安的时候,就被抓嫌犯的警方抓捕。胡安跟警方交涉,将他带走。在车里,他被打晕了,醒来时,人就在这地下室里了。 潮湿阴暗,一个只有三十公分左右的小窗的地下室。 胡安知道他的身份,没有和他进行任何交流,直接将他扔在这个地下室里,等着他自生自灭……冷木阳安静地保存着自己的体力,眼睛微阖,耳朵不时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暖阳不及情深 第219章 索索这可由不得你 冷木阳被困在地下室里,阖着眼保存体力。 轻微的开门声传来,他警惕地绷紧了身体,然后,小心地把眼皮绽开了一条缝,窥视着门口。门被推开,一个身体矮小的男人走进来,冷木阳仔细观察,认出是胡安。 冷木阳半倚在墙上,人看上去奄奄一息。 胡安居高临下,轻哼一声,“冷木阳,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梦到沈簟秋?不过,你梦到与否都不重要了,你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冷木阳艰难地动了动被捆住的双手,隐忍地不睁眼。 胡安大约觉得一个人说话太没有征服感,就弯腰将冷木阳口里的毛巾扯了出来。冷木阳保持着张口的姿势,很久才慢慢地合上,却依旧没有力气说话。 “冷木阳,那天,你敢在老街将我拦下,可真是以为N国没有人了吗?我可是总统的人,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来挟持我!” 胡安说着,恼羞成怒,用手指箝住了冷木阳的下颏,冷木阳阖着眼顺势扬头,并没有其它反应。 “冷木阳,你是装死,还是真死呢?” 冷木阳稍稍挑起眼皮,艰涩地开声,“胡……安……我只问你,是不是……你在沈簟秋的车子里动了手脚?” “哈,哈哈!”胡安狂笑,将冷木阳丢开,冷木阳瘫软在地。 见状,胡安更是笑声不止。 “冷木阳,你倒是不傻啊!就是我在沈簟秋的车子上动了手脚,怎么样呢?她死了,你也很快就要死了,而且,你的死相还会很难堪……明天就是第五天,没有东西吃,你是不是要吃掉自己的手呢?哈哈!” 冷木阳轻轻地呵着气,沉默以对。 胡安笑够了,露出了一脸凶相。他藏了这么久,竟然被冷木阳查出了真相,说起来,他还不得不配服冷木阳呢! 不过,凡是知道秘密的人都得死。 当年,沈簟秋就是因为给总统做了手术,知道了总统的秘密,所以,一定得死。 ——“冷木阳,我既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了沈簟秋,也可以让你悄悄地死。你们W国人的,都是这样蠢吗?哈哈,来到总统的府前,还想把总统的人怎么样,简直是异想天开……” 地下室里萦绕着胡安阴险的笑声,冷木阳闭住眼,不发声。 NI清洁公司门口的保安,正坐在警卫室里慢慢地喝茶,突然门口开过来几辆警车。 他撂下已经端在手里的茶水,连忙跑出去看。 吉斯坐在车里,让警员下去跟保安交涉,搜查。 ——“我们是警局的,正在调查一起走私案。我们怀疑有人在这里私藏了枪支,这是搜查令。” 保安吓得脸色发白,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开门!” “警官……我们这里……可是清洁公司……我们……” “怎么,你们还要胆敢影响警局办案?” “我……不敢,我……这就开门……” 十几名警员迅速地散开,开始四下里搜查。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有警员出来到车里向吉斯汇报了一件事。那警员的声音压得很低,吉斯听后,拧了眉,“有这样的事?先把他带出来吧!” “是,我们这就办。” 警员跑回去,一会儿,他再出来时,身边多了胡安。 胡安到了车前,警员打开车门,胡安上车。胡安望望车里的吉斯,忿忿地不说话。 “胡管家,你怎么被绑在这里面呢?” 刚才的警员说,他们搜查的时候,在地下室里发现了被捆住手脚的胡安。 吉斯有些疑惑。 胡安手重重地拍在后座的中间小置物架上,眼神凶狠,“我怎么知道,我若是知道谁绑了我,那我不是要立刻就将他毙掉吗?” 吉斯别过头,开车,没有再说话。 车子转过一个弯,很快就到了总统府前。吉斯别过脸瞅了胡安一眼,“胡管家,走吧,我们去见总统阁下……” “总统阁下?吉斯你……”胡安面色忽然暗下来。 总归是他先瞒着滕熠做了,迟早要面对这一天的。 滕熠就是为难他,他也不怕。 ——“总统阁下,胡总管带来了。” 胡安的目光越过吉斯,朝滕熠所在的方向看过去,滕熠正在垂眸看文件。偌大的办公桌上,文件堆成了撂。 滕熠合上文件,将笔放进了笔筒里,扬手,示意吉斯先出去。胡安两手握成了拳头,低着头,先是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总统阁下,我在。” 滕熠棕色瞳仁透着光,冷而疏离,“胡安,你怎么会被人绑在了地下室里呢?” 胡安面上有些愧色,“我今天出去采购的时候,在老街被人打晕了,醒来时就这样了。” 滕熠知道胡安在撒谎,所以,很生气。 胡安这个人,以前他就很讨厌,现在,更是讨厌。 “胡安,清洁公司门卫处的监控视频我已经看过了,上午有一辆车牌号为N7890U的车开进去了,这辆车的车主,你知道是谁吗?” 胡安的食指抖了一下,嘴角抽了一回。 他不敢再说谎,“总统阁下,这车是……” “说,是谁的!” “是……是我的。”胡安承认了,然后用眼睛去瞧滕熠,像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样。滕熠看他这样,心里更是厌烦,直接就问他,“说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安想了想,只好说出了实情。 “总统阁下,今天的事,实在是事出有因……” “什么因?” “总统阁下,我确实是受到了劫持,就在五天前,我出去采买的时候,被冷木阳盯上,他想绑架我。正好遇到有抢劫案,警局的人抓住了他。我虽然没事了,但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等他从警局出来,就把他绑了,暂时押在NI清洁公司的地下室里。本以为,五天了,他已经没有戏了,可是,我今天刚过去不久,就真被人从后面打晕了……这个人打在我后颈上,应该是会武功的……” “废物!” 滕熠两手按着椅子扶手,利落地站起来。 胡安固然可恨,只不过就这样让冷木阳跑了,实在让人心里发恨。 看来,冷木阳的心思可真大,居然敢在府前街上做手脚。且不说冷木阳为了什么原因抓胡安,就是他被胡安控制之后还能顺利逃脱,这就是对N国警戒力的一个侮辱。 胡安听着滕熠的意思,虽然是在骂他,但是,也听出了滕熠对冷木阳的逃脱十分生气。 他借机说道,“总统阁下,冷木阳居然敢在府前街为所欲为,难道,他是不把总统府放在眼里吗?他一个从云城来的小人物,凭什么把手伸到我们总统府里来?” 滕熠沉默良久,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摆了摆手,示意胡安先走,“被绑了这么久,你先回去休息,有事我再找你。” “是,谢谢总统阁下。”胡安抬起袖子抿了抿额头的汗珠,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滕熠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了缨宁的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着。 她的手机,连密码都没有设,他如果想盗用她的手机,简直……太容易了…… 可是,这么容易的事,他怎么就下不了决心呢? 滕熠将手机攥紧,背在身后,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走着,大约走了七八圈的时候,他拿着手机去找缨宁。 房间内,缨宁正站在窗前,趴在窗台上朝外面张望。 背部的轮廓曼妙,长发顺滑,沿着肩倾泻而下,极美。 因为冷木阳的事有了着落,她吃饭很多。加上年轻,体力很快就恢复了。看上去,她现在的精神很不错。只不过,她这样用心地朝外面看,是想现在就走吗? ——“索索,你这……怕不是要飞出去吧?” 滕熠站到缨宁身边,别过脸,很认真地问缨宁。缨宁没想到滕熠突然进来,她太大意了。他身上有重重的香味,她应该早点提防才对。她的心确实是飞出去了。 “滕熠,我可飞不出去。没有翅膀。”缨宁怼了滕熠一句,转身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因为站得久了,她莫名地口渴,跟着就做了一个抿唇的动作。她住在这个房间里,没有水杯,也没有水。白天定时会有女仆送水过来。那女仆看着她喝完水,又把器具拿走。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割腕自杀一样。 滕熠看到缨宁抿唇的动作,眼眸微顿,下一秒就按铃让女仆送水过来。 女仆端着银制的杯盘过来,给缨宁倒上了水,就站在一边等着不走,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缨宁喝水,像是监视犯人一样。 滕熠微微蹙眉,“你都这样侍候人吗?” 那女仆听着滕熠的声音不对,慌了,“总统阁下,我是……” 女仆的任务是吉斯吩咐的。 这个时候,她不敢直接用吉斯来回滕熠。 可是,她自己也不敢面对生气的总统,她因为紧张无措而满脸通红。 “下去吧!”滕熠无心理会她,扬手让她下去。那女仆刚走了两步,滕熠说,“以后,每隔半个小时送一次水,记住了。” “是,总统阁下,我记住了。” “跟她们说,如果有照顾不周,你们就永远别想做工了。总统府辞退了你们,试试还敢不敢有人用你们!” “是,是。”女仆诚惶诚恐地走了。 缨宁喝了一杯水,安静地坐着,她不知道滕熠突然过来是做什么,难道是有冷木阳的消息了。 “滕熠,你,是不是有冷木阳的消息了?” 缨宁站起来,主动朝着滕熠走了几步。就这简单的几步,引得滕熠眼中一阵厌烦。 “索索,你一天都不见我,我来了,你冷若冰霜。现在为着冷木阳的事,你主动亲近我,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样,岂不是伤我的心?” 缨宁想,滕熠,我的心早就被你伤透了。 你是我的病人,反转回来害我,我这颗心早就千疮百孔了,你还说伤心,你凭什么? 缨宁心里这样想,却并没有跟滕熠较劲。 她反而接着问冷木阳的事。 滕熠垂眸看看比他矮了不少的缨宁,心里涌过深深的醋意。 “索索,你知道,我站在你面前,心里有多痛。我不想跟你说冷木阳的事,因为你是我妻子。你这样关心别人,你置我于何地呢?” 被滕熠反复提起的婚姻,在缨宁来说就是耻辱。她很是明白地告诉滕熠,“既然我做得不好,我们离婚吧!你说呢?两不相欠,岂不是更好。” “离婚?”滕熠的咬肌绷紧,手顺势就抓住了缨宁的手腕,“索索,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你在跟一个总统说离婚……” “怎么,不能说吗?我又不是高攀总统,难道,我想离开总统还不行吗?” “不行,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可是,我不爱你!我不想过这种处处被人监视的生活……” “索索,只要我们办了婚礼之后,就不会有人监视你了。” “谁要和你结婚,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索索,到时可由不得你了。” 说完,滕熠突然甩开了缨宁的手,目光凶狠。他本来刚刚对她动了疼惜之心,就没想到,她的心里竟然这样意志坚定地要离开他。女人,都这样无情吗? ——“好了,你就这样呆着吧!” 说完,滕熠转身朝门口走,迈了两步之后,他稍稍迟疑,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缨宁默默地望着滕熠离开,然后无力地跌坐到床头。坐在床边的位置看个房间,布置得十分有序,简洁,大气。可是,她在这里,却像是住监牢。 ——“姐姐,我请你吃棉花糖。” “周周?周周?” 房间里突然传来了周周稚嫩的声音。 缨宁一时错觉,寻着那声音在室内找了一圈,并没有见到其它的东西。 对啊,这明明就是她听错了啊! 缨宁重新坐下,盯着刚刚用过的水杯,眉心蹙起,笼着淡淡的愁绪。 冷木阳的生死不明,家里不知道谢雨婷的情况又怎么样了。 现在,所能保住的,就是自己的身体了。 ——“只有自己先强大起来,才能护得住自己想护之人。” 从腹部升腾起来强大的气息,缨宁屏了会儿息,慢慢地适应着。 暖阳不及情深 第220章 缨宁 阳光照进来,针头扎进皮肤里,刺痛。 许桐收了针,帮冷木阳准备行李。刚把冷木阳从地下室救出来,洗了澡,打了两剂营养针。他就要走,“冷木阳,你确定你能走吗?几天都没有进食了,你身体虚弱,很危险!” 许桐黧黑的脸上,一双清亮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冷木阳。 冷木阳墨色眸子里情绪复杂,刚才在车上,他已经借许桐的手机给缨宁打过电话了,但是,电话打通了,没有人接。他来N国这些天,不知道家里怎么样。 而且,现在的情况,他必须立即走。 “许桐,这次的事,谢谢你。” “冷木阳,你跟我说这个?”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冷木阳垂眸,手按在行李箱上,准备就走,“这次的事,胡安已经对我动了杀心。我现在N国,他如果想对付我,易如反掌。我先回云城,再想办法把他谋害沈簟秋的事做个了结。” 许桐听了,赞同他的想法,随即开车送他到了机场。 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乘客,说英语的不多,说N国语的人声音软软的,脱口就是一长串。冷木阳静默地走在人群中,许桐紧跟着他,手伸进兜里,握着手枪。 “先生,您的登机牌。” “哦,这里。” 冷木阳将自己的登机牌递过去,检验员认真核对。冷木阳紧紧地盯着对方的脸,直到检验通过,他才松了口气。看来,他抢在了胡安之前。 只要离开了N国,就安全了。 冷木阳回眸,朝着许桐挥手道别。 进到机舱里,乘客们找到自己的座位之后,大部分都在安静地休息。冷木阳不敢闭眼。他怕自己这样睡着了,就很难醒来。有空乘送饮料过来,他连喝了几杯饮料,胃部胀痛难忍。毕竟几天没有进水,也没有吃食物,胃功能全乱了。但是,他必须喝,只怕不喝,就会坚持不到云城。 今天是大年初二,别墅的窗户上,贴着谢雨婷剪的几幅红彤彤的窗花。 冷木阳从出租车上下来,打开家门,头晕沉沉地推着行李箱往家里走。看到窗户上红色的福字,这才恍然想起过了春节。想到春节,他更觉得事情不对。缨宁怎么样了? “木阳,你……你回来了?!” 这几天,谢雨婷没有接到冷木阳的电话,打电话也打不通,心里担心地吃不下饭。看到冷木阳突然回来,又惊又喜。 她迎过来,接了冷木阳的行李箱,眼神担忧。 儿子怎么瘦成这样?皮包骨头似的,模样实在让人揪心,“木阳,你……你怎么了?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你,怎么了?你等着,我去炖汤……” “妈,不急,我想知道,这几天缨宁和你联系了吗?”冷木阳的气息不稳,头越来越疼。 谢雨婷眼神有些不自然,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没有。缨宁她不是在……在她家里吗?” “可是,她……妈,我手机丢了,我用你的手机给缨宁打个电话。” “哦。”谢雨婷点了点头,把手机递了过去。冷木阳稳住心神,接了电话。拨通缨宁的号码后,迟迟没有人接。电话是通着,但是,为什么总是没人接呢? 头越来越疼,冷木阳呵气,转身,准备将手搭到衣架上,可是,不等手触到衣架,人就晕倒了…… N国。滕熠看到缨宁的手机上一连有几个陌生电话打过来,心里不免多疑。 “吉斯,你让胡安来我办公室。”滕熠一手拿着缨宁的手机,另一只手按了桌上的电话。 电话打过之后,大约半个小时胡安才进来。 滕熠的座椅离开桌子有半米,两手搭在一起,看向胡安的眼神是凛厉的。 “胡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胡安心中一惊,随即脑海中有了应对,说话时,显得十分有把握,“总统阁下,我确实有事瞒着您。因为我一直在调查前段时间的暴乱事件。” “哦,你调查出什么了?” “调查线索显示,有人在背后怂恿和操控着一部分民众。虽然没有事实上的利益驱使,但是,蛊惑性的言论是有的。因为我们查到了一部分纸质宣传物的蛛丝马迹。虽然还未查到,发布这些负面信息的人,但是,事实已经清楚了。确实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我这次差点被冷木阳劫持,让我立即联想到了之前的暴乱事件。冷木阳试图把N国的政局搞乱,企图对您不利。他劫持我,就是想向您示威……” “你说,冷木阳是想向我示威?”滕熠的话问得阴恻恻的。 胡安打了一个激灵,继续坚持自己的说法,“对,冷木阳不就是为了姚缨宁吗?他是……” “住口!” 滕熠喝住胡安,自己却陷入了沉思。 前段时间,他确实因为安抚民众,而无暇顾及缨宁。只是这次,冷木阳劫持胡安,却没有道理。难道冷木阳知道缨宁在总统府? 冷木阳似乎还有其它目的…… 滕熠眉心沉下,先让胡安退下了。然后,他打电话让吉斯控制出入境,不许冷木阳离境。 但是,大约又过了半小时,吉斯的电话打过来说,昨天冷木阳已经离开N国了。 ——真是岂有此理! 滕熠一拳打在桌上,让吉斯继续调查是谁救走了冷木阳。 “给我仔细查。要把冷木阳的同伙一网打尽。” “是,总统阁下。” 滕熠眼神阴冷。 冷木阳走得再快,如果把他的同伙抓住了,他就忍心看着别人替他死吗? 到时,他不是还得来N国救人吗? 只要在N国,那就是总统说了算,冷木阳,什么都不是! 地下室,潮湿,腐臭味…… 呃! 冷木阳惊醒,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睁开眼,阳光刺目,冷木阳抬手挡了挡。 “哥哥,你终于醒啦!”周周跑过来,两手撑着床边,快活地喊出了声。 “周周……”冷木阳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 看到孩子这样的笑脸,他感觉像是周身都布满了阳光一样,温暖和煦。 谢雨婷推门进来,看到儿子醒了,第一时间给VIP病房的厨师打了电话,让他们按着医嘱给冷木阳炖汤。 “妈。” “嗯。木阳,你可醒了。你都睡两天了……你睡着的时候,我和周周都很担心。现在终于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妈,让您跟着我操心了。” 谢雨婷定定地望着儿子,看到他瘦得皮包骨头的样子,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才说,“秦院长告诉我,说你是营养不良,像是饿过几天,肠胃功能紊乱,身体各项机能下降……还好,你身体底子好,总算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就是想不出,你……怎么会挨饿呢?还饿了几天,你……” “妈,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谢雨婷拼命抑制着眼中的泪水,终于点了点头,“对,都过去了。可不敢有下次了。” “妈,我记住了。以后,我会谨慎的。” “好,这样就好。” 这次的事发生了,下次再不要有就好。 谢雨婷去盥洗室绞了热毛巾出来,俯身帮冷木阳细心地擦抹着脸,额头,鼻尖,鼻侧,脸颊,下颏,脖子…… 冷木阳被母亲这样照顾着,眼神十分惬意,“妈,您真好!” 谢雨婷的目光和冷木阳的目光相遇,眼里的泪水啪嗒啪嗒落下来,滴落到冷木阳脸上。往事浮上心头,怎能不让人伤心? 谢雨婷小心地把冷木阳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声音哽咽。 冷木阳拉住母亲的手,小声劝她,“妈,您怎么了?我这不是好着吗?” 谢雨婷顺势坐下,自己抹了抹眼睛,看向冷木阳的眼神是歉疚的。 “木阳,妈妈对不起你。” “妈,您……您别这样说。” “木阳,你听我说。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当年,在你刚刚满月的时候,妈妈就离开了你……虽然直到现在,我也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和你爸爸分开,又为什么会舍得抛下那么小的你孤身离开……可是,不管是什么理由,我也逃不过良心的惩罚。天下哪个好母亲会抛下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独自离开呢?我那样做了,就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我在你的人生各个阶段都缺席,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会说话的,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会走路的,更没有亲手为你背上小书包,送你上学……你人生所有重要的时刻,我都没有在,这是我的错。我没有能给你母爱,这是我犯下的错误,今生都无法弥补!” “妈,您言重了。您别这么说。” 冷木阳抬手帮母亲将脸上的泪水抹掉,用尽量轻松的口气说,“妈,当年的事,我们都不用再提了。现在,我们母子还能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谢雨婷只是哭,并不说话。 冷木阳注视着母亲的举动,心里隐约觉得,母亲还在为想不起当年的事而难过。可是,他是真不希望母亲回想起来那些事。因为,这涉及到他不是父亲亲生儿子的事,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母亲想不起来,最好。 这些话,冷木阳只在心里想,并不好说出来。 他看母亲一直精神不好,就转了话题。 “妈,我用一下您的手机,我想再给缨宁打个电话。哦,妈,这些天,缨宁在微信上和你聊天了吗?” 谢雨婷摇摇头,“没有。” 冷木阳撑起上身,坐在床头,再次拨通了缨宁的电话。 可是,手机开着,就是没有人接。 真是……奇怪。 冷木阳没有记过姚清的电话,于是,就拨了电话给父亲冷天宇。 “妈,我打个电话,您去忙吧!” 在病房里,谢雨婷并没有什么可忙的。不过,她还是站起身去了盥洗室。脸上都是泪痕,去洗洗脸。周周看她进了盥洗室,追了过去。刚才哥哥也哭,奶奶也哭,他都吓坏了。所以,想跟着谢雨婷,就怕谢雨婷再有什么事。 自从姚清闹过一次要回N国之后,冷天宇对她是极尽温存,白天晚上都哄着她。 他越是这样,姚清越不安。 不过,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两人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冷木阳的电话打过来了。 ——“爸,我刚出差回来,您和姚姨都好吧?” 冷天宇想到这个春节是他和姚清两个人过的,心里有些窝火。不过,并没有发出来,反而很坦然地说,“好,当然好。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二人世界,还不好吗?” “爸,缨宁没有在家陪你们吗?”冷木阳声音焦灼。 冷天宇看了姚清一眼,“缨宁去N国了。春节没有回来,倒是经常在微信上发消息。怎么,你不知道吗?” 冷木阳确实不知道,就细问了冷天宇缨宁去N国的时间,并且跟姚清要了缨宁外公的电话。 “木阳,缨宁在微信里说,她在N国挺好的。你有事吗?”姚清觉得有些意外,接了冷天宇手里的电话问。 冷木阳这个时候不敢确定缨宁的安危,就先瞒着姚清。 “妈,没有事的。我的手机丢了,就是想和外公聊聊。有点事问他。” 冷木阳解释了一会儿,挂断了电话。 谢雨婷站在门口,听着冷木阳喊爸爸,又听着冷木阳喊妈妈。心里清楚了。 难怪刚才儿子要把她支开呢! 冷木阳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神色,而是第一时间拨通了姚启元的电话。 ——“外公,我是木阳。我想问缨宁在不在你那儿?” 电话的另一端,姚启元说,“缨宁倒是在N国。但是,她给我打电话说,总统的病需要她照顾,要在总统府里住下。我是想着让她回来住的,但是,听她的意思,总统的病情反复,一时不能回来。她总不能不管总统的病吧……” 原来,缨宁在总统府里! 冷木阳愕然,手机从耳畔滑下,他及时握住。 怎么回事,滕熠病重了吗? 还是,滕熠借着自己的病,将缨宁软禁起来了? 想到缨宁可能出了意外,冷木阳痛苦地摇头,胸口闷了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咳! 一声剧烈的咳嗽,冷木阳习惯性地捂住唇,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掌心有一口血。 暖阳不及情深 第221章 热搜 “木阳!” 谢雨婷见儿子出了状况,几步就跑到了跟前,当她看到冷木阳掌心的血迹时,惊呆了。瞳仁瞪得很大,盯着冷木阳看。 “奶奶,我害怕!” 一直没有出声的周周突然从身侧抓住谢雨婷的衣摆,哭出了声。 病床|上,冷木阳呼吸急促,一时提不上气来。他的唇角残留着一丝血痕,与苍白的脸相映衬,更显得病态。谢雨婷僵了几秒钟,连忙拿了纸巾过来,将冷木阳手心的血渍抹掉,又抽了一张纸,把唇角的血也擦掉,“木阳,我马上叫医生过来,你先休息一下。” 谢雨婷将用过的纸巾随手放到桌上,先按了呼叫铃,叫主治医生过来。 秦浩闻讯也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秦浩看到冷木阳斜倚在床头,脸色苍白,他胳膊上的还扎着针,正在输液。 谢雨婷看看桌上还没有来得及扔掉的纸巾,告诉秦浩,“刚才木阳他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刚才我给他擦掉了。现在……现在看他情况也不好!” 秦浩上前,翻起冷木阳的眼皮儿看了看,眼神担忧。 “冷木阳,你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你现在全身脏器功能都很弱,需要静养……” “秦院长,我不能静养,我想去N国。”冷木阳突然睁开眼,墨色眸子像翻涌的大海一样情绪不安。 秦浩自鼻腔里哼出一声,半是无奈半是生气,“冷木阳,你这个样子,连云城医院的大门也出不去,你还想出国?怕是连飞机也上不去!” “可是,缨宁她在N国,我很担心她,你要帮我!” 说起缨宁的事,冷木阳突然前倾了身子,抓住了秦浩的手,眼神热切地期待着。 秦浩盯着冷木阳的脸,又垂下眼皮看了看他的手,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冷木阳,你的脸白到可怕,手也冰凉,这样的状态,我都可以把你列为危重病人了,你还逞什么强?” 因为以前出现在秦浩面前的都是矜贵高冷、罩着成功光环的冷木阳。他的强势,无人不畏惧。所以,现在的冷木阳才让秦浩害怕和担心。 “冷木阳,我不清楚缨宁出了什么事,但是,她在N国,你在云城,你现在这样,是不能帮她解决问题的。你只有先养好你自己才可以。照你现在急躁的样子,你三个月也调整不好。不要说帮缨宁,你连你自己都照顾不好!” “秦浩,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可以帮我打几针……” “哼,什么针有这么大的功效?营养针还需要时间吸收呢!现在,你马上躺下,一会儿医生会过来给你做检查。有了检查结果之后,再说其它的。” 说完,秦浩毫不迟疑地推开了冷木阳的手。 冷木阳重新跌靠在床头,慢慢地阖上了眼。 谢雨婷伸手捂住了嘴,就怕自己哭出来。 医生检查过之后,给冷木阳增加了两种口服药。 这两种药医院里断货,要明天才有。 谢雨婷想到医院门口有两个比较大的药房,想自己先拿着单子去外面试试看,如果有药,今天就让冷木阳用上。 住院部的大楼临近医院的后门。谢雨婷从楼里出来,向前门走,要绕过大半个医院。 有寒风吹来,她拢了拢大衣的领子,脚步匆忙。 医院的停车场,叶丽华挽着冷天星的胳膊,态度殷勤。 “天星,我就说了,你身体没事。这次复查,不是都很健康吗?偶尔一次指标不正常,不用担心。以后,我天天给你煲汤喝……网上那些养生汤都不错……” “不用天天喝。” 冷天星的表情淡淡的。他抬眼寻找自家的车。刚才他和叶丽华进去医院里,司机自行找的停车位。新来的司机是个年轻人,做事不细心,一直也没有打电话给他告知停车位。 冷天星的目光四下里看着,忽然视线中就出现了谢雨婷的身影。 一件雾霭蓝的大衣,下面是黑色长裤,一米七高的纤瘦身材显得她格外有魅力。 因为心里想着,所以,冷天星的目光就定在了那个蓝色的身影上。 叶丽华见冷天星突然不走了,诧异地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女人迈着匆忙的脚步走过。叶丽华是在冷天星书房里见过谢雨婷的老照片,那时,谢雨婷大概也就二十几岁的模样,气质容貌和现在相差很大。两三米远的距离,加上近三十年的变化,叶丽华当下并没有认出谢雨婷。不过,能让冷天星这样看的女人,还没有过。 叶丽华不动声色地站下,等着冷天星看够了再出声。 果然,因为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冷天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他转过脸,就看到叶丽华正举起她自己的另一只手,瞅着上面的指甲油细细端详。 “走吧!我给司机打个电话。车是找不到了……” “天星,你看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咱们家的车吗?” “是。”冷天星答得很认真。 叶丽华扬手一指,对面,隔着一个通道,就是他们家的车,车牌号十分明显。因为车头朝外,司机坐在车里大概没有看到他们,也没有出来。 冷天星抬眼看过去,果然就是自己家的车。 他唇角牵起,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理会叶丽华,自己直接朝车那边走。 叶丽华一只手还松松地挎着冷天星,冷天星突然走动,险些把她拖倒。这让她的脾气一下子就变大了,“冷天星,你想把我带倒吗?吓死我了!” 冷天星不说话,继续朝车那边走。等到了车前,司机像是突然发现了他们,从车里下来,帮冷天星打开了车门。冷天星拂开叶丽华的手,弯腰坐进车里。 叶丽华站在车前一个人懊恼了一会儿,突然就说,“天星,我想喝奶茶,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一杯。哦,你想喝什么?” “不用。”冷天星淡淡地应了一声,就阖上了眼,半靠在车后座上,不想理人。 叶丽华对自己老公这样的态度早就习惯了。 她阴沉着脸,裹紧了裘皮大衣,转身就走。 虽然穿着高跟鞋,叶丽华的速度还是很快,走到医院门口,正看到谢雨婷进了对面的兰德大药房。她紧跟着过去,等在药房门口。药房紧邻着一家烤鸭店,烧烤的味道飘过来,熏得叶丽华直皱眉头。 当她看到谢雨婷出来时,心情就更加烦躁。 “站住!” 叶丽华直接就挡住了谢雨婷的路。 谢雨婷的视线从手中的药盒移到了陌生人的脸上。 这个气势汹汹的女人是谁?她完全不清楚。 “你认错人了吧!我们不认识。”谢雨婷没心思理会叶丽华,低下头,绕过了她。 “谢雨婷,我怎么会认错你呢?”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谢雨婷停下了脚步。 但是,没有回头。 这个女人认识她,对她有很深的敌意,但是,她却想不起来女人的身份。这让她很被动。 儿子还在病房里等着,谢雨婷不想多事,只站了站就继续朝前走。 “谢雨婷,你给我停下!”叶丽华恼了,扯住了谢雨婷的胳膊。 谢雨婷心里着急,近来心情又十分差,她直接用力一甩,甩开叶丽华就朝对面的医院走。叶丽华险些摔倒,模样十分狼狈。她像发了飙一样追过去。结果遇到了红灯,只好多等了一分钟。越过马路之后,叶丽华追着谢雨婷,到了停车场附近,再次拦住了她。 叶丽华喘着粗气,伸开手不让谢雨婷走。 谢雨婷冷冷地望着眼前这个来找茬的女人,不语。 “谢雨婷,你不是离开冷天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你做了什么事,你不清楚吗?你还有脸回来?” 很意外很羞辱的一句话。 谢雨婷停住不动,抬眼很仔细地把叶丽华打量了一番。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这样污蔑人的话,我可以告你侵犯人权。” 谢雨婷自从苏醒之后,一直被自己儿子冷木阳孝顺着,还没有见过这样险恶的人。她本来就是心性高的人,现在也不想示弱。 叶丽华就没有想到谢雨婷会是这样的态度,“谢雨婷,没想到你脸皮这样厚!你当初本来已经嫁给冷天宇了,你为什么还要勾|引……” ——“叶丽华,你住口!” 刚才司机把车子调转了车头,冷天星恰好在车里看到了前面叶丽华挑衅谢雨婷的一幕。他紧走了几步过来,按住了叶丽华的手腕,眼神威严,不让她再说。 叶丽华没想到冷天星突然出现,先是一怔,然后就喊开了。 “冷天星,你果然是在骗我!你天天拄着一个拐杖骗我,现在怎么跑得这样快?我说这个女人怎么啦?难道当年不是她勾|引……” 啪! 冷天星扬手打在了叶丽华脸上。 叶丽华捂住脸,呜呜地哭起来。 谢雨婷咬唇,一言不发地绕过夫妻两人,继续走自己的路。 ——“大嫂,今天的事,抱歉。” 听到冷天星在身后喊的这一句,谢雨婷痛苦地闭了闭眼,匆匆地跑开了…… 卡! 完美! 一直躲在停车场的秦娱记者将微型摄像机里的视频重放了一遍,十分满意,直接就发给了秦钟月。 “秦总,有东西了!”在医院里蹲点多日的记者抑制不住地兴奋。 “什么?”秦钟月的声音并不是很高兴。 “秦总,两条视频,一条是冷木阳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另一条是豪门丑闻,冷天星与大嫂关系不清,叶丽华现场发飙。” 这两条消息够震惊的。 秦钟月迟疑了几秒钟才开口,“冷木阳的事,是真的?” “秦总,您看看视频就知道了。我一会儿发文字说明给你。冷木阳从N国回来,是在家里晕倒的,刚才在医院里还吐了血……” “什么?” “对,就是吐血了。” 秦钟月沉默了。上次定婚仪式被南墨搅局之后,冷木阳打电话跟她说,以后不许她出现在他的视线内。这样恶毒的话,冷木阳都能对她说出来,她还有什么事不能做呢? 以前,有关冷氏的不良新闻她都一直压着不发。 现在,她特意找了记者,就天天盯着冷家的事。 如今,终于等到了,她……难道要心软了吗? “好,这些我都不用看了。立即全网发!” 秦钟月像是怕自己反悔一样,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那记者得到了指示,当下就和编辑联系,中午就发到了网上—— 【冷氏原总裁冷木阳病危住院】 【冷天星与大嫂旧情复炽叶丽华医院发飙】 这两条消息只看标题就足以让人震惊了。 发到网上十分钟后,点击就达到了十万,并且持续攀升。 冷天宇的别墅里,姚清因为心情不好,就开始在电视屏幕上播放N国的老电影。 冷天宇虽然陪在她身边,但是,N国语言大部分都听不懂。看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悄悄地拿出手机,开始看新闻。头条新闻弹出来,他的眼神顿时就僵住了。 ——【冷天星与大嫂旧情复炽叶丽华医院发飙上午在云城医院的停车场,冷氏董事冷天星与一名被他叫做大嫂的女人在一起时,被冷天星的妻子叶丽华发现,叶丽华当场发飙。指出该女人曾经与冷天星有不正当关系。冷天星恼羞成怒,掌掴叶丽华,叶丽华痛哭,那位被喊作大嫂的女人趁机离开】 有文有图,还有视频。 冷天宇看清了画面上的几个人,惊愕地像失了魂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无风不起浪。 冷天星和谢雨婷不管是偶遇还是约会,两个人确实是在一起了。叶丽华现场的情绪完全是气急了。所以,网上所说的,都是真的? ——不可能。 冷天宇不信别人,却相信自己的弟弟冷天星。 冷天星一向做事谨慎,他们两个兄友弟恭,从来也没有红过脸。冷天星怎么会和谢雨婷有……过什么关系呢? 冷天宇伸手将手机丢开,抬起手,挡在额前,面色晦暗。 姚清注意到冷天宇在发脾气,最初她以为是因为她看N语片的缘故,后来才发觉不对劲。 ——“天宇,你不舒服吗?” “哦,我就是有点头疼。你看片吧,我不影响你。我去楼上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暖阳不及情深 第222章 真相 冷天宇站起身,又细心地把手机带上,然后心事忡忡地上楼了。 姚清望着他的背影,眉眼间依然带着怨气。 自从那天吵架之后,谢雨婷一直挡在两人中间,她想忘记,也忘不了…… 姚清并不是怪其它的,就是怪冷天宇没有主动把谢雨婷的事都告诉她。他们现在是夫妻,他心里藏着那么多事,为什么不告诉她? 冷天宇不告诉她的事,她从别人那里知道了,她能不伤心吗? 姚清的想法,冷天宇这个时候是无法顾及了。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上楼,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心情十分恶劣。 ——秦钟月好大的胆子,这样的新闻也敢发出来,实在是不可饶恕! 冷天宇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冷卓。 “大伯……”冷卓的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一点气焰也没有。冷卓也看了网上的娱乐新闻,他因为自己父亲的事,怕冷天宇迁怒于他,所以,说话时声音十分乖巧。 “网上的消息,你都看了?”冷天宇尾音上挑,十分不满。 “看了……大伯,我看这就是秦钟月恶意中伤,这都是她一手操作的,她们这些人,就擅长……” “哼,既然知道她是恶意中伤,还不采取行动,挽回颜面。” “是,大伯,我这就去办。” 电话里,冷卓唯唯诺诺,冷天宇阴着脸摁断了电话,一种无力感袭来,他伸手趴住了窗户。 恶意中伤? 哼,那样的视频,怎么会是剪辑出来的,一定就是实情!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冷天星,这个多年来和自己兄友弟恭的弟弟,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冷天宇痛苦地站着,再次拨开手机,叫冷天星来见他。 冷天星的别墅里,叶丽华一直在撒泼,一直在闹。这些天,叶丽华因为自己的事理屈,一直在压抑着自己迎合冷天星。现在,事情反转,她抓住了冷天星的丑事,当然要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出来,“冷天星,难怪你这些年对我不冷不热的。白天不理我,晚上也不理我。就连冷卓,也是我求来的。你这样对我,我原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你喜欢的是大嫂,你竟然喜欢自己的大嫂,你……” “住口!”冷天星恼了,扬手拍了桌子。 叶丽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顿时有些惧了,不敢再喊,却还是故意哭出了声。 冷天星正在烦躁,手机突然响起来了,电话里,冷天宇的声音十分威严,他的心瞬间揪紧了。 “大哥,我现在过去。”冷天星抛下假惺惺哭的叶丽华,匆忙赶到冷天宇的别墅。 别墅的客厅里,姚清看电影看累了,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有家佣过来,看到姚清睡着,站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夫人,二叔来了,正等在外面。有……好一会儿了。” 姚清慢慢地坐起来,垂眸想,冷天星一般很少来家里,除了冷天宇开全家会,或者是冷天宇有事找他。想必这次是冷天宇找他吧! 冷天宇去了楼上,找冷天星谈事情也合情合理。 “哦,你去带二叔到书房里吧!先生在等他。” 姚清整理了衣服,坐好,继续看电影。 冷天星匆忙地进来,跟姚清打了招呼,就上楼找冷天宇了。 书房的门紧闭着,屋内的世界与屋外是两个世界。冷天星仰首,深深地呼气。从小到大,他一直活在自己哥哥优秀的阴影里。他的弱,不是他本来就弱,而是因为哥哥太强大了。直到谢雨婷出现,他才找到了一点自信。谢雨婷和他同岁,当时的谢雨婷温柔又聪慧,实在让人喜欢……他就是那样不知不觉地爱上了她…… 可是,这不该有的爱,终是见不得光的。 冷天星蜷起手指,握紧,良久才扬起手敲门。门内,冷天宇的声音很强势,“进来。” 冷天星进到门里,又返身关上了门。他抬起眼皮,看向冷天宇的目光是怯懦不安的,“大哥,你找我有事?” “怎么,我不找你,你就不想跟我解释什么吗?” “大哥……” “不要叫我大哥!”冷天宇暴怒,转过身,扬手指着冷天星,气恼的声音都变了调,“冷天星,从小到大,我一直觉得你性格弱,怕你受人欺负,处处护着你。就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和谢雨婷……” “大哥,不是这样的。这跟大嫂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都是我,是我年少轻狂,对大嫂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大哥,你相信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呵呵,你的错?你错在哪里了?冷天星,你给我说,你错在哪里了?” 冷天宇怒不可遏,冷天星无地自容,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冷天星低着头跪着,无力又凄凉。 冷天宇扬起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 “大哥,对不起。我是不该对大嫂有非分之想的,这些年,我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责中,都是我的错,是我,都是我。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是,我希望你不能因为今天的事,而对大嫂有了什么不好的看法……” “冷天星,你倒管得多!你不管好你自已,你还要管她?” “大哥,我虽然不知道当初你和大嫂因为什么吵架,又是因为什么分开的。可是,我相信大嫂,她绝对没有做错事,她没有。就是错,也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冷天宇甩开了冷天星的手,眼神渐渐复杂起来。 当年的事,难道跟眼前人有关? 不。 冷天宇不想面对自己的猜想。 但是,他还是揪住了冷天星的衣领质问他,“冷天星,你告诉我,你和谢雨婷做了什么,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冷天星一脸羞愧,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冷天星,谢雨婷从家里走的时候,你和叶丽华还没有结婚。今天在医院里,为什么叶丽华会知道这些事?为什么她还说了那样的话?想必是你旧情难忘,留下了什么情书照片之类的东西,让叶丽华看到了,所以,才有了今天你和谢雨婷重逢之后的闹剧。而且,我猜想着,你和谢雨婷绝不是今天第一次见面,想必,你们已经私下里偷偷见过面了,是不是?” 冷天星被拉拽得摇摇晃晃,十分痛苦。 “大哥,我们没有偷偷见面,只是有过两次偶遇……” “不要跟我说什么偶遇。你现在就跟我说,你当年究竟和谢雨婷做了什么?说,现在就说!” “大哥……” “别叫我大哥,你如果今天不说,若是以后我知道了,那我们之间的一切关系都没有了。我们就由兄弟变成了陌路。” “大哥,你……” “说,你给我说!” 冷天星被摇得精神涣散,已经不存什么念头了。 自己做下的事,自己来说最好。 ——“那天,你在公司开会,我一个人回来……” “难怪你以前都缠着,要跟我去公司,后来却下班就走,不再搭我的车回家,原来,你和谢雨婷……有了奸情!” “大哥,不是这样的。大嫂贤惠,她什么事也没有做,是我。是我发现大嫂有心事,她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一坐就是很久。那天,我回到家,看到大嫂在雕一条龙,她因为心不在焉,一时失手,手被割破了。血从手指尖滴答下来,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要帮她包扎,她躲开我,自己包好了手。那天晚上,我睡不着,下楼看大嫂一个人在喝酒。大嫂喝了很多酒,我看着大嫂也难受,我自己也坐到小吧台那喝酒,然后,我们都喝醉了,然后就……” 啪! 冷天宇松开冷天星,一巴掌打到了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他忍了很久,还是打出去了,“冷天星,你无耻!你一个大男人,你做什么,你不清楚,你跟我说你喝醉了,是,你喝醉了,谢雨婷也喝醉了,你们都醉了,就醉在一起了!是不是?” 冷天星颓废地垂下头,“大哥,不是这样的。大嫂是完全醉了,我还有一息清醒,大嫂喊着你的名字,她很痛苦,也很不安,是我,是我主动的,是我,都是我!” 啪,啪! 这次是冷天星自己搧自己脸了。 他自己是没有脸面可顾及了。 冷天宇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个被自己信任了多年的弟弟,大声喊道,“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再也不想见到了你!” 冷卓接冷天宇电话的时候,林梓悦就站在他办公桌前。 其实是林梓悦先看到了新闻,过来告诉冷卓的。 “视频上这个女人,就是冷木阳的母亲谢雨婷。” “你怎么知道?”冷卓问,他宁可相信这些视频是秦钟月造的假。 “阿卓,之前冷木阳曾经让我照顾过他母亲。这个谢雨婷原来是个疯子,后来被姚缨宁治好了。” “难道说,这视频是真的?这不可能,这……” 冷卓口中说不信,心里却坐实了自己父亲的事。 看看视频里高度还原的自己父亲和母亲相处的状态,必然是真的。 母亲那样生气,一定也知道父亲做过的事,所以才会这样。 不过,这件事追根溯源,一是谢雨婷蓄意勾|引,还有就是秦钟月对冷氏有报复举动,怕是早就暗中监视着冷氏重要人物的一举一动,不然,不会把这个视频完整地拍下来。 “冷木阳,都是冷木阳干的好事!”冷卓突然将责任转到了冷木阳身上,这让林梓悦转不过神来。她看着冷卓的眼神诧异的。 ——“阿卓,你说……” “这还用说吗?以前,冷氏在云城都是完美的豪门世家,从来都是正面形象示人。这不得不说是秦钟月维护的好。可是你看现在,秦钟月摆明了派人暗中监视,就想发这样的烂消息来打击冷氏。不要说什么股价波动,就是她这样一闹,我在冷氏,怕是也难以立足了!父亲和谢雨婷有那样的事,你觉得,大伯会放过我吗?” 林梓悦听着冷卓这样说,也信了。 “阿卓,我现在就去找秦钟月。我父亲和她父亲关系很好,我们在一起吃过几次饭。我想着……” “你,你去找她有用吗?” “我会试试的。让秦钟月撤回消息,我们再找公关,发文补救。这一切都可以控制的。” 林梓悦说得十分恳切,冷卓这时正意乱心烦。也就答应了。 林梓悦只身去找秦钟月。在秦娱集团的办公楼里,秦钟月的脸色十分难看。她不过是碍着自己父亲的面子和林梓悦见过几次,想不到,林梓悦竟然厚着脸皮来秦娱集团找她兴师问罪。 “林梓悦,你有事?”秦钟月抬手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目光依然盯着笔记本的屏幕。 林梓悦讨了一个没趣,不过,她并不在意,“钟月,是这样的,这次网上疯传的冷氏的负面新闻,你能不能撤回……哦,我今天过来是代表冷氏来和你谈的。我这里有五十万的公关费,你收下吧!如果你能把所有关于冷氏的不良信息都屏蔽了,我还可以再多给你五十万……” “呵呵,林梓悦,你几时能代替冷氏了?真让人笑话!” 秦钟月将眼镜甩开,利落地站起来,指着门口让林梓悦走,“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我……钟月,你……” “走,马上走!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可是,我刚才说的……” “走!” 秦钟月态度极为强悍,林梓悦拿上自己的卡,灰溜溜的走了。 总裁办内,林梓悦对着冷卓就哭。 冷卓自然明白她去见秦钟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这个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一切都是冷木阳惹下的事。原来他和秦钟月关系好,秦钟月处处都为着冷氏,现在,自然是冷木阳做了让秦钟月不满的事,所以,秦钟月才会这样。哼,冷木阳在医院里奄奄一息!天大的笑话,我倒要到医院里看看,冷木阳是不是在医院里躲清闲!” 林梓悦止了哭声,盯着冷卓,凝眸不语。 冷卓打定了主意,直接开车去了医院。在云城医院的停车场,冷卓再次回想起手机上看到的视频,心里的怒火更大了。 暖阳不及情深 第223章 守护 这两天,医院的VIP病房里,对于谢雨婷和冷木阳来说,都是十分煎熬的。 谢雨婷自从和冷天星在医院里偶遇,并且被叶丽华羞辱之后,心情十分低落。她照顾好冷木阳之后,就缩在沙发一角,长久地不说话。而病中的冷木阳眸色暗沉,神色如浓雾蔽日。沙孟平把新手机送来后,他拨通了缨宁的电话,却没有人接……可是,微信上,还有缨宁偶尔发的问候消息……这实在奇怪。 冷木阳想现在就去N国,可是,只坐一会儿,身体就虚弱无力,他和自己的身体对抗,挣扎着起来,却又跌倒,几次之后,终于下了床。 扶着床边站了一会儿,冷木阳定了定心神。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好起来。要想恢复,就要营养加锻炼。 冷木阳积攒了力气,尝试着在室内走动。最初还磕磕绊绊的,后来,居然能挺直了腰背,像平常一样保持着雍容的姿态,踱着步走了。 冷木阳站在窗前,逆光而立,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母亲身上,看到她那样忧愁,有些担心。 “妈,我渴了,想喝水。”冷木阳想让母亲帮自己做点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哦,好。”谢雨婷有些迟疑地站起来,机械地给冷木阳端了一杯水,送到了他手边。冷木阳接过玻璃杯,垂眸凝视着清澈见底的水,十分不安 “妈,是我不好,因为我,你和周周要一直呆在医院里。” “木阳,你别多想。我没事。周周也很乖。” 母子俩人说话时都十分客气,都避开了一些让人难受的话题。 比如说网上关于冷氏丑闻的热搜,谢雨婷在手机上看到了,冷木阳打开新手机后不久,也看到了。只不过,两人都想避开而已。 呯! 门突然被从外面撞开了。 冷卓出现在门口,他挑衅似的,朝着室内看了看,目光盯着冷木阳,神色古怪。 “冷木阳,网上说,你在医院里奄奄一息,我看,你好得很嘛!倒像是在躲清闲。” 冷木阳若无其事地喝了半杯水,又安然地放下杯子,这才瞅了冷卓一眼。 ——“你是谁?这样无礼?我儿子病了,需要静养,请你出去!” 谢雨婷看不惯冷卓的样子,直接赶他走。 闻声,冷卓的视线转向了谢雨婷,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态度轻蔑,“呵呵,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网上的消息你都看了吧,你弄坏了我父亲的清白,你……” “冷卓,你给我住口!” 冷木阳怒喝,他走过来,揽着母亲的肩,盯着冷卓,让冷卓道歉,“你向我母亲道歉。” “道歉,我凭什么道歉?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吗?不是你母亲……” 啪! 冷木阳扬手一掌打在了冷卓的脸上。 虽然冷木阳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是,他毕竟在病中,还是没有撼动冷卓一分。巴掌打在冷卓的脸上,冷卓岿然不动。 谢雨婷心里气难消。 但是,冷木阳不想让她在房间里看到冷卓的作为,就劝她带着周周先在外面走廊里坐一下。 “妈,您先到外面坐一下,我来和他说。” “嗯。周周,我们走。”周周人小,本来一直坐着玩拼图,看到冷卓突然闯进来,又这样不友好,就从心里讨厌冷卓。他一边跟着谢雨婷朝外走,一边朝着冷卓瞪眼睛。 冷卓抱着肩,不以为然。 “冷木阳,网上的话,果然不可信……” “冷卓,你找我有事吗?”冷木阳不想听冷卓多言,直接问他。 冷卓顿了顿,态度重新激愤起来,“冷木阳,你是不是觉得,任由秦钟月抹黑冷氏,你就开心了?你离开了冷氏,你就不想着让冷氏好,是不是?” “我没有。冷氏是我一手打造起来的,我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想法?” “你没有?你如果没有那样的想法,为什么要和秦钟月做对,为什么?” “这个我倒不知道了。我怎么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控制秦钟月了?” “你……”冷卓被冷木阳说得无言以对。 冷木阳将冷卓的狼狈尽收眼底,他也不想再和冷卓继续谈下去了。“冷卓,你现在是冷氏的总裁,出了这样的负面消息,你应该去找危急公关,先把眼前的势态压下去。” “哼,公什么关,我前面把这次的丑闻压下去了,后面秦钟月又一个视频爆料,只要她想算计冷氏,是怎么着也会有料可扒的……” “冷卓,你这是说什么呢?冷氏还会有什么事?这次的事,还不够吗?”冷木阳的声音降下来,有点发软的声音触动人心。 冷卓发了怔,一时也呆了。 这次的事,是冷卓的父亲和冷木阳的母亲。 丑闻被公布于众,如果说当事人是受害者,那他们的亲人,更是受害者。 冷卓因为父亲冷天星而不敢说起今天的热闻。 冷木阳因为牵扯到母亲,心如刀绞。本来母亲因为失忆而获得了平和的生活,为什么现在又要把她的过去扒出来呢? 病房里突然陷入了一阵无以言说的死寂里。 “冷木阳,我不管,反正你要去找秦钟月,你把秦钟月得罪了,她报复冷氏,我就不得安宁,你犯下的错,为什么要我背锅?” 冷卓重新喊起来。 冷木阳正在为母亲的事难过,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冷卓,你说错了,是秦钟月把我得罪了。我已经跟她说了,让她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什么,你跟一个女孩子这样说?冷木阳,你也太张狂了。不要说秦家在云城颇有势力,就是秦钟月陪了你这么久,从小学到你上大学出国,一直跟着你……你们两个关系这样要好,你居然说出了那样的话,谁听了谁都会生气!” “什么叫‘关系好’?不懂我心之人,都不值得我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冷木阳,你孤高什么?” “不,冷卓,这是做人的志气和原则。我不会去见秦钟月的。再者,身为冷氏总裁,出了这样的事,你应该立即采取危机公关,将这些负面新闻压制下去,维护冷氏利益,而不是去做一些伤及尊严的事。秦钟月原来的作为已经让我失望了,所以我才不见她。这次的事,摆明了她就是想丑化冷氏,她这样做,更让我讨厌,我更不想再见她了!” 冷卓没想到冷木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帮作镇定,说自己已经开始着手为冷氏开脱了,“冷木阳,这样的事,我身为冷氏的总裁,自然是知道分寸,你不用多说了。我现在只说你和秦钟月的事,你自己作了恶,凭什么让冷氏来承担后果,你……” “冷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走吧!” 一阵虚脱般的无力感袭来,冷木阳不想和冷卓再说什么。 冷木阳的眼神清冷里透着像箭一样的凛厉,冷卓越说越没有底气,最后,气恼地朝外走,走到门口,他突然就停下了,像是有话要说,但是,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 冷卓走后,谢雨婷走进来,看到冷木阳体力不支地坐在床边,连忙过去扶他。 “木阳,你没事吧?” “妈,我没事。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谢雨婷看着儿子虚弱的样子,想想之前他出去跑步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楚。 “妈,您带着周周也坐吧!” “哥哥,我刚才一直坐着呢,我不累!哥哥,我帮你倒水喝。” 周周这些天一直很乖,今天尤其乖。 冷木阳笑笑,摸着周周柔软的头发,笑了…… 午后,周周在沙发上睡着了。谢雨婷看冷木阳还没有睡,就走过来劝他,“木阳,你安心休息……” “妈,我一直在睡,不困,您先睡吧!” 谢雨婷长叹一声,守在床边没有出声。 谢雨婷自从和冷天星在医院里偶遇,并且被叶丽华羞辱之后,心情十分低落。她照顾好冷木阳之后,就缩在沙发一角,长久地不说话。而病中的冷木阳眸色暗沉,神色如浓雾蔽日。沙孟平把新手机送来后,他拨通了缨宁的电话,却没有人接……可是,微信上,还有缨宁偶尔发的问候消息……这实在奇怪。 冷木阳想现在就去N国,可是,只坐一会儿,身体就虚弱无力,他和自己的身体对抗,挣扎着起来,却又跌倒,几次之后,终于下了床。 扶着床边站了一会儿,冷木阳定了定心神。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好起来。要想恢复,就要营养加锻炼。 冷木阳积攒了力气,尝试着在室内走动。最初还磕磕绊绊的,后来,居然能挺直了腰背,像平常一样保持着雍容的姿态,踱着步走了。 冷木阳站在窗前,逆光而立,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母亲身上,看到她那样忧愁,有些担心。 “妈,我渴了,想喝水。”冷木阳想让母亲帮自己做点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哦,好。”谢雨婷有些迟疑地站起来,机械地给冷木阳端了一杯水,送到了他手边。冷木阳接过玻璃杯,垂眸凝视着清澈见底的水,十分不安 “妈,是我不好,因为我,你和周周要一直呆在医院里。” “木阳,你别多想。我没事。周周也很乖。” 母子俩人说话时都十分客气,都避开了一些让人难受的话题。 比如说网上关于冷氏丑闻的热搜,谢雨婷在手机上看到了,冷木阳打开新手机后不久,也看到了。只不过,两人都想避开而已。 呯! 门突然被从外面撞开了。 冷卓出现在门口,他挑衅似的,朝着室内看了看,目光盯着冷木阳,神色古怪。 “冷木阳,网上说,你在医院里奄奄一息,我看,你好得很嘛!倒像是在躲清闲。” 冷木阳若无其事地喝了半杯水,又安然地放下杯子,这才瞅了冷卓一眼。 ——“你是谁?这样无礼?我儿子病了,需要静养,请你出去!” 谢雨婷看不惯冷卓的样子,直接赶他走。 闻声,冷卓的视线转向了谢雨婷,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态度轻蔑,“呵呵,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网上的消息你都看了吧,你弄坏了我父亲的清白,你……” “冷卓,你给我住口!” 冷木阳怒喝,他走过来,揽着母亲的肩,盯着冷卓,让冷卓道歉,“你向我母亲道歉。” “道歉,我凭什么道歉?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吗?不是你母亲……” 啪! 冷木阳扬手一掌打在了冷卓的脸上。 虽然冷木阳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是,他毕竟在病中,还是没有撼动冷卓一分。巴掌打在冷卓的脸上,冷卓岿然不动。 谢雨婷心里气难消。 但是,冷木阳不想让她在房间里看到冷卓的作为,就劝她带着周周先在外面走廊里坐一下。 “妈,您先到外面坐一下,我来和他说。” “嗯。周周,我们走。”周周人小,本来一直坐着玩拼图,看到冷卓突然闯进来,又这样不友好,就从心里讨厌冷卓。他一边跟着谢雨婷朝外走,一边朝着冷卓瞪眼睛。 冷卓抱着肩,不以为然。 “冷木阳,网上的话,果然不可信……” “冷卓,你找我有事吗?”冷木阳不想听冷卓多言,直接问他。 冷卓顿了顿,态度重新激愤起来,“冷木阳,你是不是觉得,任由秦钟月抹黑冷氏,你就开心了?你离开了冷氏,你就不想着让冷氏好,是不是?” “我没有。冷氏是我一手打造起来的,我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想法?” “你没有?你如果没有那样的想法,为什么要和秦钟月做对,为什么?” “这个我倒不知道了。我怎么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控制秦钟月了?” “你……”冷卓被冷木阳说得无言以对。 冷木阳将冷卓的狼狈尽收眼底,他也不想再和冷卓继续谈下去了。“冷卓,你现在是冷氏的总裁,出了这样的负面消息,你应该去找危急公关,先把眼前的势态压下去。” “哼,公什么关,我前面把这次的丑闻压下去了,后面秦钟月又一个视频爆料,只要她想算计冷氏,是怎么着也会有料可扒的……” 暖阳不及情深 第224章 这样的事谁还会做第二次呢 可是,当年的事,她已经用了近三十年的光阴来惩罚自己,难道还不够吗? 不管她和冷天宇是因为什么分开的,那也已经都过去了,想不起来,也就想不起来吧! “冷天宇,当年的事,我想不起来了。你也没有理由再追究什么。” “我怎么就没有理由追究?你当时还是我妻子,你……” “可我现在不是了。你有了新妻子,而我在云城早就被列入失踪人口,死了很多年了。” “死了很多年,就能把所有的事都一笔抹掉吗?” “不然呢?你想怎么样?”谢雨婷并不畏惧。因为现在的冷天宇在她的心里是没有位置的。现在的冷天宇冷酷无情,跟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是完全不一样的。她不仅不喜欢,反而有些讨厌。 冷天宇十分镇定,他告诉了谢雨婷自己想要什么,“很简单,我想要一个答案。” “可是我没有答案了。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原来,我还为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事而难过,现在,我不难过了。就像木阳说的那样,想不起以前的事,或许是好事。所以冷天宇,请你离开吧!别再这里耽搁时间了。” 谢雨婷的态度,让冷天宇诧异。 这还是原来的谢雨婷吗? 为什么她变成了这样,他还是想向她问个究竟呢? 冷天宇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人,长时间沉默不语…… 谢雨婷主动走开了,没有长时间停留在冷天宇的视线内。她走进盥洗室,开始给周周洗手绢。不再理会。 冷天宇心里闷着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别墅里,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哄着姚清。 姚清把他的情绪和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根本开心不起来。 他明明就有事,还很不开心,她想听他说清楚他自己的事,根本不需要他来哄。 可是,这样的话,她不说,冷天宇更不会意识到。 晚饭吃得很慢。 冷天宇看到桌上有烧鹅,眼神停下,想起了缨宁。 “唉,缨宁这孩子……不知道在N国过得好不好。”冷天宇的筷子停在半空,失神地问了一句。 姚清抬眸望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皮。 姚清知道缨宁在N国,而且听父亲姚启元说,缨宁为了更好地照顾滕熠的病,已经住到了总统府里。 姚清用勺子慢慢地搅着粥,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毕竟缨宁能给总统看病,那也是一种荣耀。可是,这种荣耀背后,会不会有什么事呢? 姚清突然难受起来,放下勺子离开了饭桌。 冷天宇也跟着起来,陪着姚清坐在厅里,又是一顿哄。 姚清抱着靠枕,不说话。 冷天宇自己心里也还为谢雨婷的事不悦,所以,哄了一会儿,他就停了。跟姚清推说自己困了,就直接上楼了。 冷天宇走后,姚清根本没心思看电视了。 缨宁的事,还是自己的事,一样一样都让人心烦。 姚清拿起手机,想给缨宁打个电话,手机打开后,屏幕上迸出来的新闻消息,瞬间就让她呆住了—— 【冷天星身边“大嫂”的真实身份】 据知情人爆料,这位大嫂就是冷天宇的前妻谢雨婷。事隔二十多年,谢雨婷重返云城,据说,冷天星与谢雨婷已私下里见过面,两人之间的感情不言而喻。而且,另据知情人爆料,谢雨婷现住在城中别墅,冷天宇曾经私下里去探望过谢雨婷,似是余情未了…… 余情未了? 姚清盯着这几个字,脑海中出现的是冷天宇和谢雨婷见面的情景。 新闻里,谢雨婷的容貌并不十分清楚,姚清看不真切,但是,她能想到的冷天宇的样子。 难怪今天冷天宇会找冷天星过来,而冷天星走的时候,羞愧难当。还有,冷天宇今天下午出去的时候,那脸上的表情,也是不对劲。回来了,更是心情不好。他究竟出去做什么了,是不是去见了谢雨婷? 姚清心里有无数种感情翻涌着。 果然,谢雨婷就是梗在她和冷天宇之间的刺。 姚清将手机丢开,一个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心事忡忡地上楼。站在熟悉的书房门前,姚清心情是复杂的。她以前可是做过明星的,什么样的事没有经历过。可是,自从她遇到冷天宇,有了爱情之后,她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单纯到幼稚。总以为冷天宇一切都对,一切都好,可是,事实上呢? 事实上怎么样呢? 姚清微微蹙眉,轻轻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不错,她就是想悄悄地进去,看看冷天宇一个人在房间里究竟在做什么。 书桌前,一盏台灯,冷天宇正盯着手里的东西仔细地端详着。姚清调整视线,看清了冷天宇手里拿的是一张照片。她蹑着手脚,走到了冷天宇身后。她仔细看,果然冷天宇拿的是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上的女孩儿,怎么这样熟悉?像是缨宁! 不,不对,不是缨宁,只是和缨宁长得十分像而已。 可是,这个女孩儿是谁呢? ——“冷天宇,这张照片是谁的?”姚清淡淡地问了一声。 呃。 冷天宇有些吃惊,手却伸展开护住了照片。 “冷天宇,你护什么,我都看到了。”姚清说话时,声音很轻,但是却带着不容置辩的口吻。 冷天宇手掩着照片,看向姚清的目光有些畏惧。 “清清,你……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你的书房我不能进了吗?” “不是。”冷天宇站起来,顺手把照片握在手里,藏在背后。姚清看得真切。在她的眼中,冷天宇的形象瞬间就毁了。原来,冷天宇竟然可以这样面不改色地跟她打马虎眼。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冷天宇,我就问你,这是谁的照片,怎么,你不能告诉我吗?” “清清,我……” “你不好说,是吧?好,你若不想说,我也不勉强。我们还是夫妻,你就面对面的对我这样遮遮掩掩,那我们这夫妻,也就不用做了。我们离婚吧!”姚清的话说得干脆直接,不带一丝眷恋。 冷天宇害怕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照片拿到了身前,仍然紧握着,对姚清说,“清清,这就是一 张老照片……” “冷天宇,我知道这是一张老照片,我就问,这照片上的人是谁?” “我……” “你就是不想说,对不对?” “清清,我……” “你既然什么也不跟我说,那我走好了。”姚清是真心失望,决意要走。冷天宇害怕了,他拦在姚清面前,迫于无奈,只好说出了实情。 “清清,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就告诉你。本来,我是怕你多想,瞒着你的。可是,事到如今,我只好把一切都告诉你。这是谢雨婷的一张旧照片,是她十六岁的时候的照片。我今天见过谢雨婷了,她现在精神有些不正常,说话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 “所以,你就拿着这张照片,坐在书房里想她,是不是?你们见了面,你心里重新对她燃起了旧情,对不对?” “清清,不是的。我对她……早已经没有感情了。我只是……” “你只是想她,对不对?”姚清突然爆发了。她一直盯着冷天宇的表情看,早就看出了端倪。谢雨婷这张和缨宁神似的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心里好痛,痛到什么也想说。可是,姚清却不得不说。她如果不说,心里就要痛死了。 “冷天宇,你不要说话。” 姚清的声音冷而肃穆,冷天宇噤了声。 姚清轻蔑地扫了冷天宇一眼,这个曾经让她钟情的男子,如今在她的眼里竟然十分不堪。 “冷天宇,事情到了今天,你何必再撒谎呢?你心里始终爱的是谢雨婷。你为了她,苦等了二十八年,你的心里始终放不下她。可是,她不在了,你没有办法。然后,你遇到了我,缨宁在我身边,你看到缨宁,就想起了谢雨婷。所以,你以为,你的谢雨婷又回来了。你就开始追求我,还要娶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其实,你爱的只不过是缨宁身上谢雨婷的影子。或许,我身上也有谢雨婷的影子,所以,你才会对我好。难怪,我们渡蜜月的时候,你也要带上缨宁……还有,你那样疼爱缨宁,却不想让她嫁人,更不想让她嫁给冷木阳……因为,在你眼里,缨宁就是谢雨婷的影子,是她的替身。你不想让缨宁嫁人,更不想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让她变成你的儿媳,这是最让你难以接受的,对不对?” 冷天宇被说得哑口无言,脸色煞白。 他没有想到姚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因为有些事,在他的心里,还是隐晦不明的。连他自己也想不清楚的感情,竟然被姚清说得这样清楚。他觉得浑身泛冷,头闷闷的,突然就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了。 姚清苦笑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总统府像一张漫无边际的网。 缨宁身体休养好了,她自己是医生,知道自己身体是完全地好了。冷木阳的痕迹,真地完全地从她的身体里清除掉了吗?滕熠这样的心思,真像是个笑话。 冷木阳就在她的心里,她的骨髓里,是怎么也去不掉的。 现在,不知道冷木阳的情况怎么样了,她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在想什么?” 滕熠站在门口,看着缨宁倚在窗前的身影郁郁寡欢,他的眉眼就冷冽了几分。 缨宁并没有回头看,她不想看滕熠。 滕熠站到窗前,告诉缨宁,“再过半个月,我们就举行婚礼。我想着,要把外公也接来。我们的婚礼上,要由你的亲人把你交给我……” “滕熠,我不会嫁给你的。我宁可死,也不会答应。” “索索,我已经跟你说过了,那次,我被对手下了药,药性发作之时,我开着车遇到了你,劫持你,要了你……这样的事,你自己也有记忆,不是吗?那一次,就是你的第一次。索索,没想到,我们的缘份这样深。兜兜转转,你还是再次来到了我身边。所以,你就注定是我的女人,这件事,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缨宁痛苦地闭了眼。 是,滕熠是跟她说了,他被人下了药,他发了狂,他……无法控制,所以,将她掳了,夺走了她的清白。 可是,他这样的说辞,就能为他自己的行为开脱吗? “滕熠,这件事,我保留起诉你的权利。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那就是强|暴。你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索索,如果换一种说法,岂不是很好?我们是两厢情愿,是一见钟情,难道,你对我那一晚的表现不满意吗?” “滕熠,你无耻!” “索索,我知道你还不习惯和我做什么,不过,等我们结了婚,你就知道这其中的妙处了……” “滕熠,你休想。” “索索,你说错了,我们结婚的事,你是改变不了的。你接受吧!” 滕熠将话说完,深深地凝了缨宁一眼,转身朝门口走。 缨宁痛到手指蜷紧,她痛恨地看向滕熠,声音都在发抖,“滕熠,我现在好后悔救了你。我真地好后悔救了你,我救了你,你就这样对我吗?你这样,不要说做总统,就是连一个人也不配作!” 缨宁的话让滕熠停下了脚步。 滕熠僵硬地站在原地,拳头握紧,久久地不动。 泪水从缨宁的眼中涌出来,模糊了她眼中滕熠的身影。 滕熠转身,缨宁因为满眼的泪水,已经看不清滕熠的眼神了。不过,她就是觉得他很可怕,像个魔鬼。对,就是像魔鬼。一个只知道强迫她的魔鬼。 滕熠对着缨宁看了很久,终于转身走了。 ——医者仁心,这仁心换来的是什么呢? 缨宁伏身倒在床被上,痛苦地哭出了声。 如果上天重新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不会救滕熠,更不会好心地给滕熠熬相见树种的药汤。她把他医得生龙活虎,反倒让他来害她,这样的事,谁还会做第二次呢? 缨宁手攥紧了枕头,哭到失声。 暖阳不及情深 第225章 不知道从何说起 姚清回到卧室里,沙发、椅子、床……哪里也坐不下。 她感觉自己一刻也不能在这里呆了。 姚清凄然转身,看到了墙上她和冷天宇的婚纱照。照片里,冷天宇轻揽着她的腰,温柔以待。他的眼睛沉稳而坚定,像是他选了她,就选定了以后的生活,他是坚定地要和她一起共渡余生的…… 姚清走过去,努力地伸出手,用手指抚摸照片的相框。 水晶相框,透着丝丝的凉,触到手尖,直达心底,让人瞬间火气降了不少。 嗡!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姚清迟疑了一会儿,想到可能是缨宁发过来的报平安的消息,就转回身拿起手机看。果然是缨宁发过来的消息—— “妈,您别担心我。我在总统府一切都好。” 姚清伸手朝上划拉,她和缨宁的对话框里,缨宁这句话已经说了好多次了。 姚清默默地坐下,此刻,她想和缨宁聊聊天。 “缨宁,妈妈知道你一切都好。可是,妈妈很不好。” 手机的另一端,滕熠刚刚放下缨宁的手机,听到手机响,只好重新拿起来。 以前,姚清很少回这样的平安短信,为什么这次?难道,她有什么事? 滕熠耐着性子回消息——“妈,发生了什么事?” 姚清鼻子一酸,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缨宁,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冷天宇等了谢雨婷二十八年,却在遇到我们之后转了性。我还以为,是我有多大的魅力呢……可是,就在刚才,我看到了谢雨婷年轻时的照片,照片上的谢雨婷竟然像另外一个你。也就是说,冷天宇分明是因为你和谢雨婷,或者说我跟谢雨婷十分相像,所以才那样热烈地追求我,和我结了婚……” 姚清说话时有些磕绊,发出去的语音也有些含糊不清。可是,滕熠却都听清楚了。 他跟着就明白了,原来是姚清和冷天宇闹矛盾了。 滕熠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他应该劝着姚清离开冷天宇,回N国来。 只要姚清和姚启元都在N国,缨宁就不得不受制于他。 滕熠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就回了姚清,“妈,没想到冷伯伯居然是这样的人。” 姚清痛到肝肠寸断,“缨宁,我就没有想到,我只是谢雨婷的一个影子。更想不出,冷天宇对你的爱护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妈,您别说了。我想着就恶心。冷天宇或许拿着旧照片看的时候,也会想到我呢!男人心里想着一个女人,会想什么事……妈,好可怕。冷天宇就是个魔鬼!我不要再见到他了!” 姚清看着缨宁发过来的信息,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她看到这样的信息,心里对冷天宇仅存的一点感情也消失殆尽了。 “缨宁,你说的对。我不能对这样的男人心存幻想了。我这就和他离婚,我要回N国去。” 姚清心意坚定起来,当下就拟定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并且去冷木阳的书房里打了出来。她利落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然后,拿上自己的包,其它的首饰和衣物什么也没有带,直接去了楼下。到了客厅里,姚清给冷天宇打电话,“我在客厅里,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没等着冷天宇说话,姚清就挂断了电话。 冷天宇脚步匆匆地下来,看到姚清面色严肃地坐在沙发上,旁边放着她出门时带的小包,心里骤然害怕起来,“清清,你这是要……” 姚清将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推向冷天宇,声音冷清,“冷天宇,你签字吧!我要和你离婚。” “什么?离婚?清清,你是说,你想和我……” “不是想,是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我的心里,已经和你离婚了。” “可是,为什么?难道你就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就和我离婚了吗?” “莫须有?” 姚清拿着自己的包站起来,她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冷天宇,眼睛里有了亮晶晶的泪。她离婚,决不是莫须有,而是真正地对冷天宇寒了心。 姚清知道这不是在演戏,可是,她却像是感觉到了有摄像机在对着自己。 只不过,她这次不是演别人的人生,而是演自己的人生。 “冷天宇,今天,你是没有去找谢雨婷,还是没有在书房里看她的照片?你告诉我,我这样说你,是不是莫须有?” “清清,我……” “冷天宇,你哄我,我看得一清二楚。我不需要哄,我希望我是被需要的人。我希望你有了事情直接跟我说,而不是隐瞒我。你知道我在意冷木阳的母亲,于是,你就告诉我,家里已经没有关于她的任何痕迹了。还说把所有的照片都毁了。结果呢?家里没有她的痕迹了,你心里却有她的痕迹,那些不相关的照片都毁了,最美的照片却被你珍藏着,还不时拿出来观看一番……冷天宇,这就是你对婚姻的忠诚吗?够了,一切都结束了。离婚协议书已经在这里了,你看着办吧。不管你签字不签字,我都认为,我们是离婚了。冷天宇,我回N国了,以后,我们不再见!” 说完,姚清拿着自己的包,转身就走。 冷天宇拦下她,坚持要送她到机场,“清清,我送你走。” 姚清本想拒绝,但是,这个时候到了晚上,她还不想坐别人的车。 冷天宇的车,像是她的专车一样,她,没有理由拒绝。 “那,谢谢你。” 姚清矜持地答应了,坐冷天宇的车去机场。 车窗外,灯火阑珊,车内,忽明忽暗,气氛清冷。 冷天宇专注地在开车,并没有说话。姚清只盼着能早点到机场,也沉默着没有发声。 到了机场,冷天宇锁住车,没有让姚清下车。 “时间还早,我们谈谈。” “冷天宇,你要和我谈什么?” 冷天宇手按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窗外,安静得像一尊雕塑。 姚清几次不耐地想喊,还是忍住了。 男人安静的时候,还是有危险性的,她不想招惹他。 冷天宇的手攥紧了方向盘,手上暴起了青筋。 “清清,我想告诉你,我所以选择了你做我的妻子,是因为,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你确实和谢雨婷年轻的时候长得相像,这当然也是我选择你的理由。我选择你,不是因为把你当作了谢雨婷的替身,更不是因为缨宁和谢雨婷长得很像。而是因为,你就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我过去喜欢年轻时的谢雨婷,可是,后来,她变了,所以,我不爱她了。我不爱她了,我的心里却仍然喜欢着我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人,而你,恰巧就是了……你恰巧就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才决定和你结婚。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话。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不好,你不能接受我的解释,这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因为,我不会和你离婚的。我这个人很固执,你也了解,我爱你,是要贯彻始终的一件事,决不会中途放弃。” 姚清心里本来就乱,这个时候听冷天宇说话,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等时间差不多了,她就推开车门进了机场。 姚清的人影消失在机场大厅门口,机场的灯火隔着玻璃窗照到了冷天宇脸上,他眼神阴郁,面色掩着涌动的情绪,却又异常地安静。 冷天宇走了之后,谢雨婷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而是很用心地照顾冷木阳的身体。 “木阳,我们吃饭吧!” “好。” 桌上的饭菜虽然简单却十分精细,冷木阳的身体很虚弱,脾胃功能需要慢慢恢复。这些菜,都是VIP厨房定制的,最适合他。第一次,冷木阳喝了满满一碗粥。 啪! 周周不小心,将碗摔到了地上,散出清脆的响声。 谢雨婷打了一个激灵,呆呆地不动。 “周周,你坐着不动。我先把碎片收了。”冷木阳站起来找笤帚,周周有些窘迫地低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脸红红地不说话。 谢雨婷怔怔地望着地上的碎片,记忆中,也有相似的声音出现。 啪! 是玻璃杯摔碎的声音。 ——“雨婷,你告诉我,为什么孩子的血型不对,为什么?你……难道不需要跟我解释吗?” 冷天宇嘴里还带着酒气。 今天是儿子的满月宴,他喝了很多酒,正因为喝了酒,一直压在心里的话,才说了出来。 儿子出生了,他很开心,可是,就在给儿子办出生医学证明的时候,他发现,儿子居然是AB型血。这怎么可能?他和谢雨婷都是B型血啊! 这一个月来,他一直忍着,不想影响谢雨婷的情绪,今天,还是忍不住了。 谢雨婷没有答应,而是走到婴儿车前,看了看车里熟睡的孩子。 她轻轻地帮儿子盖好了小毯子,目光温柔地盯着儿子粉嫩的小脸,泪水无声地落下来。 “冷天宇,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话可说了。你让我走吧!” “你说什么?我不过问了你一句,你就要走?” “不是因为这一句,而是因为,我本来是要走的。只不过,找不到机会罢了。”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是,你一直都是这样?” 冷天宇没有想到谢雨婷会什么都不解释,说走就走。难道,她对他都没有一点留恋吗?还是说,另有一个人比他还重要? “谢雨婷,你这是要去找他吗?”冷天宇暴怒,大喊着问。 谢雨婷并没有停下,“冷天宇,我不稀罕你这里的一切,我有我的去处。” “你……你……” 冷天宇猛烈地咳了一声,咳出血来。但是,谢雨婷当时并没有看到。 ——“是,我没有看到。我就那样走了。孩子的血型不对,我什么也不解释就走了!” 病房里,谢雨婷突然两手抱住了头,惊恐不已。 她痛苦地闭紧了眼,完全不知所措。 “妈?您怎么了?” 冷木阳拿着清理工具过来,看到谢雨婷这样,担心地过来扶住她的肩,却小心翼翼地不敢多说话。谢雨婷陷入了回忆之中,说话时也是断断续续的,“孩子的血型不对,为什么不对,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 冷木阳眉心拧起,眼神担忧,“妈,您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听我的,一切都过去了。” “不,木阳,没有过去。我刚才想起了过去的事,想到喜庆的宴会结束后,冷天宇问我,你的血型为什么不对,为什么不和我们的血型一样呢?冷天宇是B型,我也是B型,为什么你就是AB型呢?是,血型不对,我也很奇怪,难道是我,是我做了让人不耻之事……难道说……” 难道说,她真地和冷天星有过什么? “木阳,你放开我,我要打个电话。” “妈,这个时候,您要给谁打电话?” “木阳,你不要管我,你让我打电话,我有很重要的事问他。” 谢雨婷的表情焦灼,又带着不容干涉的执拗。冷木阳只好带着周周先到外面去。他无心听妈妈的电话,就是想让妈妈通过打电话而把心中积郁的感情都释放出来。 谢雨婷手指微微颤抖,她拨拉着通讯录,找到了冷天星的电话。 冷天星,三个字看起来十分可怕。 以至于,她久久地没有动一下,最后才拨出了电话。 电话等了十几秒被接听了,谢雨婷将手机放到了耳边,两手扶着手机,心情忐忑。 “大嫂,你有事吗?”冷天星的声音带着些鼻音,粘粘的,像是哭过。 谢雨婷有些意外,但是,她有很严重的问题要问。 “冷天星,你说话方便吗?” “哦,方便,我一个人在书房里。” “那我问你,当年,你……我,我们,有没有做过什么?” 谢雨婷怕自己问不出口,索性一下子就问了出来。 手机的另一端,冷天星被问得呆住了。 他没想到谢雨婷会这样突然发问,还是问这个问题。 他要怎么说呢? 他之前才跟冷天宇说了,现在,又要说一次,还是和谢雨婷本人说,他一点儿思想准备也没有。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暖阳不及情深 第226章 回家 谢雨婷问得突然,但是,冷天星心里有一件是拿得准的,那就是,谢雨婷已经把当年的事忘记了,她现在来问他,那么,主动权在他这里。他决不能把跟自己哥哥冷天宇说的话再说一次。在他的心里,谢雨婷始终是值得尊重的。也是他喜欢的女人,他不能伤害她的感情。 冷天星顿了顿,说,“大嫂,我们是叔嫂关系,怎么能做什么呢?” “那你上次为什么要给我下跪,你说,你说啊?” “大嫂,我……既然你已经说出来了,那我就告诉你,那次,你喝醉了酒,我意图对你不轨,被你打了脸……这件事一直在我的心里,我觉得愧对大哥,也愧对大嫂你,所以,我这些年来,一直梗梗于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冷天星说到痛哭,谢雨婷终于不说话了。 N国,总统府内,阳光照在红色的楼瓦上,那楼瓦被清洗得锃亮,透着喜庆的气息。 滕熠一身正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旁边站着缨宁。缨宁面色清冷,漂亮的眸子里透着忧郁。 “总统阁下,车都备好了。”吉斯上前躬身汇报。 滕熠倒背着手,眼皮下掠,态度从容,“礼物都备齐了吗?” “古董四件,宝石八件,陪礼十二件,都准备好了。” “嗯,好。”滕熠应了一声,转身,看向缨宁。缨宁的目光疏淡,并没有定处,就是散漫地睁着,看着。这些天封闭在室内,她看到阳光都有些陌生了。现在,滕熠突然说要带她去看外公和母亲,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妈妈怎么也回N国了? N国可都是滕熠说了算了,滕熠为了得到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要是滕熠对外公和母亲做了什么,那她该怎么办呢? “索索,走吧,我陪你回去看看。” 缨宁垂眸,泪水沿着刚刚化过淡妆的脸蜿蜒而下。 她把自己打扮得这样漂亮,滕熠也伪装得这样谦逊,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真的是带未婚夫回家吗? “许久不回家,这是激动得哭了?”滕熠用手指挑起缨宁的下颏,态度幽然。 缨宁扬手将滕熠的手推开,很是认真地说,“滕熠,我讨厌你身上的味道……” 缨宁的话音落下,滕熠不语。 他站在原地,沉吟良久才说,“你不喜欢这个味道,为什么不早跟我说?这香水,我也是很久没有换了。不如这样,你选一款你喜欢的,以后,我就用上,这样,我身上就是你喜欢的味道了,不是吗?” “无聊。”缨宁和腾熠在一起,说话的态度变了许多。 她不喜欢做的事,滕熠全强迫了她。 她恨滕熠,不想对他有好脸色。 “呵呵,索索,你说话的样子真可爱,走,我们回家。” 说完,滕熠伸臂揽住了缨宁的肩,缨宁挣脱,他却抓紧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弹。两人还是一起坐进了车里。 这一路上,缨宁缩在车窗边,拼命抵制着从滕熠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但是,因为滕熠距离她太近了,她怎么也控制不住,干呕了几声。 “索索,你怎么了?” “我……我晕车……” 滕熠的眼神凝住,略略迟疑之后,他将车窗按开了一道缝,透气。 外面的新鲜空气吹进来,缨宁觉得好受了一点,就靠在座椅上休息。 滕熠扶着缨宁坐好,看她没有什么事,就打开手机,选了几款香水,又把手机送到了缨宁面前,让她选,“来,选一款香水,一会儿我让他们送过来。” 缨宁无心选什么香水,但是,看到滕熠黑色的高端手机就在眼前,她立即接住了,“好。” 缨宁突然答应了,滕熠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 缨宁接过手机,看也不看,直接从窗缝丢到了街上。 手机没有了,滕熠动也不动,一直保持着微笑,“嗯,手机你若不喜欢,一起换了。” 滕熠虽然这样镇定,可是,后面车上的吉斯却第一时间下车,将手机捡了起来。他阴沉的目光朝着滕熠和缨宁坐的车凝视良久,这才重新坐回了车上。 缨宁依然是忧郁的。 她要怎么样才能不恨滕熠,要怎么样才能摆脱自己的困境呢? 一会儿,她要把自己的事告诉母亲和外公吗? 那样岂不是徒增他们的烦恼? “好了,手机都扔了,还不开心,是不是非得要把我扔出去才可以?” “是。” 滕熠的一句玩笑话,缨宁就当了真,而且盼着这句话成真。 滕熠定定地望着缨宁,许久才出声,“索索,我希望你能快乐起来。你可以睁大眼睛看看,看看你身边的男人有多优秀!在N国,不,就是在国际上,能有我这样地位,我这样容貌的男人有几个?你做我的夫人,非常丢人吗?” “滕熠,你的所作所为,为我不耻。” “索索,你所指何事?如果说的是……两年前……那晚的事,那么,我跟你道歉,我也是受人所害。现在,我愿意为我做的事负责,我要娶你,对你负责一辈子。” “滕熠,你可真会狡辩。你欺负了我,现在又这样花言巧语地来骗我,你真让我恶心。” “索索,你说……” 后面的话,滕熠没有重复,但是,就因为“恶心”两字,他似乎生气了,没有再和缨宁说话。 车子已经驶出了首都,进入了高速路。车子一路飞驰,车厢内,没有人再说话。 车子停在姚启元的别墅前。 司机下车,打开车门,滕熠下车,亲自给缨宁打开了这边的车门,然后,俯身,对着缨宁伸出了手,“索索,来。” 缨宁嫌弃地别过头,猫着腰从车的另一侧跳下了车。 滕熠直起身,隔着车身,看着缨宁的身影,唇角扬起,笑了。 “外公!” 缨宁进了大门,就看到姚启元正在院子里捣米。她知道姚启元是想给自己做N国的米糕吃,心里难受得想哭。 “缨宁,外公可想你了呢!” 缨宁没有多说话,抱住姚启元就哭。 姚启元眼睛里滚出泪来,又被他用手抹去了。他拍拍缨宁的肩,哄着她,“回来就好。” “老人家好!” 滕熠微微躬身,态度恭敬。 缨宁听到身后有声音,就从姚启元的怀里出来,站到一边。姚启元看到总统阁下如此,心里还是有些惶恐的。他看看缨宁,最后把目光落到了滕熠的身上,“总统阁下,您亲自把缨宁送回来,我们实在是承受不起。谢谢。” 滕熠两手交合在身前,身体前倾,让自己比姚启元低了一点儿。 “老人家,在你的家里,没有总统阁下。你随便就好。” 总统都这样说了,姚启元也没有再说什么。 三人进到室内,紧接着吉斯带了重礼跟进来,他让人将礼物一样一样摆,结果把客厅都摆满了。姚启元诧异,想问缨宁是怎么回事。趁姚启元和缨宁说话的时候,吉斯将手机悄悄地递给了滕熠。滕熠不动声色地放进了衣兜里。 “缨宁,你回来了?” 谢雨婷问得突然,但是,冷天星心里有一件是拿得准的,那就是,谢雨婷已经把当年的事忘记了,她现在来问他,那么,主动权在他这里。他决不能把跟自己哥哥冷天宇说的话再说一次。在他的心里,谢雨婷始终是值得尊重的。也是他喜欢的女人,他不能伤害她的感情。 冷天星顿了顿,说,“大嫂,我们是叔嫂关系,怎么能做什么呢?” “那你上次为什么要给我下跪,你说,你说啊?” “大嫂,我……既然你已经说出来了,那我就告诉你,那次,你喝醉了酒,我意图对你不轨,被你打了脸……这件事一直在我的心里,我觉得愧对大哥,也愧对大嫂你,所以,我这些年来,一直梗梗于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冷天星说到痛哭,谢雨婷终于不说话了。 N国,总统府内,阳光照在红色的楼瓦上,那楼瓦被清洗得锃亮,透着喜庆的气息。 滕熠一身正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旁边站着缨宁。缨宁面色清冷,漂亮的眸子里透着忧郁。 “总统阁下,车都备好了。”吉斯上前躬身汇报。 滕熠倒背着手,眼皮下掠,态度从容,“礼物都备齐了吗?” “古董四件,宝石八件,陪礼十二件,都准备好了。” “嗯,好。”滕熠应了一声,转身,看向缨宁。缨宁的目光疏淡,并没有定处,就是散漫地睁着,看着。这些天封闭在室内,她看到阳光都有些陌生了。现在,滕熠突然说要带她去看外公和母亲,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妈妈怎么也回N国了? N国可都是滕熠说了算了,滕熠为了得到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要是滕熠对外公和母亲做了什么,那她该怎么办呢? “索索,走吧,我陪你回去看看。” 缨宁垂眸,泪水沿着刚刚化过淡妆的脸蜿蜒而下。 她把自己打扮得这样漂亮,滕熠也伪装得这样谦逊,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真的是带未婚夫回家吗? “许久不回家,这是激动得哭了?”滕熠用手指挑起缨宁的下颏,态度幽然。 缨宁扬手将滕熠的手推开,很是认真地说,“滕熠,我讨厌你身上的味道……” 缨宁的话音落下,滕熠不语。 他站在原地,沉吟良久才说,“你不喜欢这个味道,为什么不早跟我说?这香水,我也是很久没有换了。不如这样,你选一款你喜欢的,以后,我就用上,这样,我身上就是你喜欢的味道了,不是吗?” “无聊。”缨宁和腾熠在一起,说话的态度变了许多。 她不喜欢做的事,滕熠全强迫了她。 她恨滕熠,不想对他有好脸色。 “呵呵,索索,你说话的样子真可爱,走,我们回家。” 说完,滕熠伸臂揽住了缨宁的肩,缨宁挣脱,他却抓紧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弹。两人还是一起坐进了车里。 这一路上,缨宁缩在车窗边,拼命抵制着从滕熠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但是,因为滕熠距离她太近了,她怎么也控制不住,干呕了几声。 “索索,你怎么了?” “我……我晕车……” 滕熠的眼神凝住,略略迟疑之后,他将车窗按开了一道缝,透气。 外面的新鲜空气吹进来,缨宁觉得好受了一点,就靠在座椅上休息。 滕熠扶着缨宁坐好,看她没有什么事,就打开手机,选了几款香水,又把手机送到了缨宁面前,让她选,“来,选一款香水,一会儿我让他们送过来。” 缨宁无心选什么香水,但是,看到滕熠黑色的高端手机就在眼前,她立即接住了,“好。” 缨宁突然答应了,滕熠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 缨宁接过手机,看也不看,直接从窗缝丢到了街上。 手机没有了,滕熠动也不动,一直保持着微笑,“嗯,手机你若不喜欢,一起换了。” 滕熠虽然这样镇定,可是,后面车上的吉斯却第一时间下车,将手机捡了起来。他阴沉的目光朝着滕熠和缨宁坐的车凝视良久,这才重新坐回了车上。 缨宁依然是忧郁的。 她要怎么样才能不恨滕熠,要怎么样才能摆脱自己的困境呢? 一会儿,她要把自己的事告诉母亲和外公吗? 滕熠两手交合在身前,身体前倾,让自己比姚启元低了一点儿。 “老人家,在你的家里,没有总统阁下。你随便就好。” 总统都这样说了,姚启元也没有再说什么。 三人进到室内,紧接着吉斯带了重礼跟进来,他让人将礼物一样一样摆,结果把客厅都摆满了。姚启元诧异,想问缨宁是怎么回事。趁姚启元和缨宁说话的时候,吉斯将手机悄悄地递给了滕熠。滕熠不动声色地放进了衣兜里。 “缨宁,你回来了?” 谢雨婷问得突然,但是,冷天星心里有一件是拿得准的,那就是,谢雨婷已经把当年的事忘记了,她现在来问他,那么,主动权在他这里。他决不能把跟自己哥哥冷天宇说的话再说一次。 暖阳不及情深 第227章 这样的话总统也说得出口 缨宁不想谈自己事。她很急切地问起了姚清,“妈,您怎么突然回N国了?刚才在客厅里,滕熠不想让我问。可是,我很想知道,还有,冷木阳他在云城吗?他好不好?” 姚清从缨宁的话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缨宁的心里还是爱着冷木阳的。 “缨宁,我的事,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你这样关心冷木阳,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爱冷木阳的,那你为什么会和滕熠签婚约呢?你是不是迫不得已?他是不是逼你了?我去找他讲理……” “妈,不用去,我自己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冷木阳他现在怎么样?前段时间,我打电话给他,电话一直关机,后来……他是不是出事了?” 姚清看缨宁问得这样急,只好先说冷木阳的事,“冷木阳他住院了,身体出问题了。不过,应该不严重。网上的传闻,都夸大其词……” “果然是这样。妈,他到底怎么了?” “缨宁,我都说了。他现在应该没有事了。在医院里,秦浩自然会把他照顾好的。” “可是,妈……” 缨宁急切地想知道答案,这时,滕熠出现在厨房门口。 ——“缨宁,你过来。” 滕熠远远地喊了缨宁一声,他的声音很温柔,脸上的表情也很到位,像是热恋中的人,想着另一个人,时时都离不开她一样。 缨宁有些不情愿。 姚清注意到缨宁的表情,就慢慢地走过去,跟滕熠理论,“总统阁下,缨宁陪我说说话,你也要管着吗?” “我不是要管缨宁,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见不着她,我就不安心。” 滕熠的话,无懈可击,而且,他直接绕开姚清,揽上缨宁的肩就走。 姚清想拦也拦不住。 姚清辛苦做的饭,缨宁吃得不多,滕熠基本上没有动筷子。 缨宁吃了两块米糕,对外公姚启元的手艺赞不绝口。 姚启元高兴,舍不得让缨宁走,吃过饭,再次让缨宁留下,“缨宁,你就在家里住。总统有什么病,你坐车过去医治就好了……” 缨宁动了动唇,盯着外公的脸,却没出声。 滕熠是不同意的,“外公,缨宁只能跟我回去。一来是为着我的病,另有一个原因是……我们准备近期完婚,婚礼上的许多东西都要准备。结婚是我和缨宁的大事,我希望我们婚礼上的一切都是缨宁选的,都是她满意的。所以,她这段时间,一定要住在总统府里。等我结了婚,我再送她回来。” 结婚? 刚才的婚书已经让姚启元很震惊了,这次“结婚”两个字,更让姚启元和姚清震惊。 姚清坐到缨宁身边,握住她的手问,“缨宁,是不是太快了?” 缨宁头低下去很深,不回答。 滕熠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坐姿很随意。缨宁这个样子,他看到眼里,并不开心。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当时在皇家剧院里看到缨宁跳芭蕾舞的情景,那时的她,是最美最幸福的样子。 “阿姨,我和缨宁我们结婚,不算快了。说起来,我是两年前,就喜欢上缨宁了。当时,我看了她在皇家大剧院的演出,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了她……这两年来,她的人一直在我心里,不管我身处何境,我只要想起她像只优雅的天鹅一样在台上独舞的情景,我的心里就充满了力量和温暖。所以,你们一定要成全我和缨宁。” 两年前? 姚启元和姚清面面相觑。 姚启元沉吟着说,“总统阁下,两年前,你……” 两年前,正是滕家惨遭对手迫害的时候,那时的滕熠处境十分不好。 没想到从那个时候起,滕熠就对缨宁用了心。 滕熠对着姚启元点点头,“是,外公,我就是从两年前开始喜欢缨宁的。那时候,我一个多月都呆在家里没有出门,仅有的一次出去,就是到剧院里看了缨宁的舞蹈。我当时身处逆境,心情十分低落,是缨宁的舞蹈给了我希望。一只执着追求,美丽异常的小天鹅,不期然地就住进了我的心里。现在,她又亲手熬汤药为我治病……我,不能不爱她。” 姚启元被滕熠充满感情的话打动了。 姚清也是感动地说不出什么来。 “缨宁,跟我回总统府!你在这里,只会让外公和阿姨受累。” 缨宁明白滕熠的意思,滕熠是说,如果她不听话,她的母亲和外公就要受牵连。所以,她也缄口不语了。 滕熠就这样带着缨宁走了。 回去的路上,窗外的风景飞驰而过,缨宁的眼神飘得很远。思绪却停留在刚才滕熠说的那番话里。她原来还想着,如果知道了滕熠是怎么爱上自己的,她一定盼着那个时刻在生命中消失。可是这个时候,她突然想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滕熠爱的是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姚缨宁,而自己,始终是有着沈簟秋的思想。所以说,她是没有办法阻拦滕熠爱姚缨宁的。 滕熠和姚缨宁的缘份竟然这样深。 试想,如果当时姚缨宁自杀的时候,知道了那个欺负自己的人是滕熠,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姚缨宁会怎么做呢? 缨宁想不出来。因为她现在是以沈簟秋为主的思想,是在用沈簟秋的思想和现在的姚缨宁的思想生活。原来的姚缨宁会是怎么样的,她实在是想不出来。 ——“在想什么?”滕熠的声音不大。 缨宁起初没有反应,滕熠就伸开手臂挡在了她的眼前。 缨宁就算没听到,也闻到了。 “滕熠,你手拿开。” “你先说。” “你先拿开,不然,我就吐了……” “也好,我用手接着,免得吐到你的裙子上。” 这样的话,总统也说得出口? 缨宁不想理会滕熠,就缩在车窗边,闭紧了眼睛。 她这样装睡,滕熠就没有再打扰她。 车子驶进了总统府,滕熠没有下车。缨宁倒是自己醒了。看到缨宁醒了,腾熠才打开车门,他先下车躬身伸手,等着扶着缨宁下车。缨宁拨开他的手,自己下车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红楼里。缨宁故意和滕熠错开走,她走进客厅里,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凭着女人的直觉,感觉到了有人在。缨宁的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左右,她踮起脚,用目光去找,就发现在沙发背上多出一个人头来。栗色的头发,偏红的颜色,是N国常见的头发颜色。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头…… 滕熠看缨宁站在客厅入口处迟疑不进,扬声喊,“奥吉,我们回来啦!” 滕熠喊过之后,缨宁看到那个女孩子的头缓缓地从沙发背上冒出来,然后,那个女孩子文静地转过身,走过来,对着滕熠微微鞠躬,“哥哥。” 原来是滕熠妹妹…… “嫂嫂。”缨宁正注意地看着奥吉的时候,奥吉将视线投过来,恭敬地喊了一声。 缨宁很意外,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 她还没有嫁给滕熠,就这样被奥吉叫嫂嫂,实在有些不妥。不过,这样的事,她越争辩越无聊,就什么也不说最好。 “你们谈吧,我有些累了,先上楼休息。” 缨宁低头要走,滕熠忽然就抓住了她的胳膊。缨宁没有防备,人保持着前倾的动作,却被滕熠抻得难受。她回头,怒了滕熠一眼。滕熠却没有放开。 “索索,你在楼下,和奥吉聊聊天。” 缨宁不想留下,滕熠得寸进尺,手沿着她的上臂一直下滑,滑到了手腕,缨宁只好向前面一步,一边跟奥吉说话,一边将从后面挣脱了滕熠的手。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同样的话,缨宁笑着对奥吉说了一次,然后,匆匆地上楼了。 奥吉稍稍侧身,望着缨宁的背影,对滕熠说,“哥哥,嫂嫂倒很好呢!” “嗯,她就是这样,不作假。来,到这边坐。” 滕熠招呼奥吉坐下,看到桌上摆的水果和干果,像是她都没有动过,就劝她吃。奥吉笑着拈了一颗葡萄,将皮剥去,优雅地将果肉放进了嘴里,吃过葡萄,她用纸巾擦手,又把纸巾放进了烟灰缸里。 在N国,女子的地位低,奥吉做事就很规矩。 “哥哥,我今天过来,是捎信给你。爸爸说,他想让你回家吃饭。” “嗯,好。就今天吧!” “哥哥,你能回家就好。” 滕熠叠腿坐着,并没有什么情绪表露出来。 奥吉两手按在膝上,有些拘谨,好一会儿才问,“哥,嫂嫂的事,你准备一直瞒着父亲吗?” 关于娶缨宁的事,滕熠没有告诉自己父亲。 他觉得时机还不算到。 奥吉期待地望着滕熠,滕熠却没有回答。沉吟良久,滕熠喊家佣过来。新来的家佣脸色带喜,很贴心的样子,“总统大人,您有事?” “哦,你去告诉夫人,我今天要回家吃饭,让她照顾好自己。” “是,我这就去办。” 家佣很利落地答应了,转身慢慢上楼。 奥吉的目光落在自己兄长脸上,“哥哥对嫂嫂真好。” 滕熠没说话,就是站起来,先朝外面走了。 缨宁回到房间里,冲澡,换了一件舒适的裙子。 她想再和滕熠谈谈。就以沈簟秋的立场谈。因为上次,她用沈簟秋的身份来说话的时候,发现滕熠的眼中有几分迟疑。 “你先拿开,不然,我就吐了……” “也好,我用手接着,免得吐到你的裙子上。” 这样的话,总统也说得出口? 缨宁不想理会滕熠,就缩在车窗边,闭紧了眼睛。 她这样装睡,滕熠就没有再打扰她。 车子驶进了总统府,滕熠没有下车。缨宁倒是自己醒了。看到缨宁醒了,腾熠才打开车门,他先下车躬身伸手,等着扶着缨宁下车。缨宁拨开他的手,自己下车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红楼里。缨宁故意和滕熠错开走,她走进客厅里,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凭着女人的直觉,感觉到了有人在。缨宁的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左右,她踮起脚,用目光去找,就发现在沙发背上多出一个人头来。栗色的头发,偏红的颜色,是N国常见的头发颜色。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头…… 滕熠看缨宁站在客厅入口处迟疑不进,扬声喊,“奥吉,我们回来啦!” 滕熠喊过之后,缨宁看到那个女孩子的头缓缓地从沙发背上冒出来,然后,那个女孩子文静地转过身,走过来,对着滕熠微微鞠躬,“哥哥。” 原来是滕熠妹妹…… “嫂嫂。”缨宁正注意地看着奥吉的时候,奥吉将视线投过来,恭敬地喊了一声。 缨宁很意外,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 她还没有嫁给滕熠,就这样被奥吉叫嫂嫂,实在有些不妥。不过,这样的事,她越争辩越无聊,就什么也不说最好。 “你们谈吧,我有些累了,先上楼休息。” 缨宁低头要走,滕熠忽然就抓住了她的胳膊。缨宁没有防备,人保持着前倾的动作,却被滕熠抻得难受。她回头,怒了滕熠一眼。滕熠却没有放开。 “索索,你在楼下,和奥吉聊聊天。” 缨宁不想留下,滕熠得寸进尺,手沿着她的上臂一直下滑,滑到了手腕,缨宁只好向前面一步,一边跟奥吉说话,一边将从后面挣脱了滕熠的手。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同样的话,缨宁笑着对奥吉说了一次,然后,匆匆地上楼了。 奥吉稍稍侧身,望着缨宁的背影,对滕熠说,“哥哥,嫂嫂倒很好呢!” “嗯,她就是这样,不作假。来,到这边坐。” 滕熠招呼奥吉坐下,看到桌上摆的水果和干果,像是她都没有动过,就劝她吃。奥吉笑着拈了一颗葡萄,将皮剥去,优雅地将果肉放进了嘴里,吃过葡萄,她用纸巾擦手,又把纸巾放进了烟灰缸里。 在N国,女子的地位低,奥吉做事就很规矩。 “哥哥,我今天过来,是捎信给你。爸爸说,他想让你回家吃饭。” “嗯,好。就今天吧!” “哥哥,你能回家就好。” 滕熠叠腿坐着,并没有什么情绪表露出来。 暖阳不及情深 第228章 他这样做有意义吗 滕家的住所是一座庄园,郁郁葱葱的灌木天长日久变成了密密的围墙,将庄园包围其中,十分地安逸。滕家在N国是四大家族之一,多年前经营矿山和珠宝生意,家产丰厚,所以能扶持滕熠登上总统之位。滕熠的父亲滕睿亦是老谋深算之人,滕熠能两任总统自然离不开他这个父亲的帮助。所以,在滕熠的心里,对父亲还是十分敬重的。 滕熠的车子驶进庄园,奥吉的表情突然就活跃起来。 下了车之后,奥吉先进去厅里报告。滕熠则在后面端稳地走着。 父亲突然叫他回来,自然不会是只吃吃饭这么简单…… “父亲。”滕熠对着坐在木椅上的父亲微微躬身行礼。 滕睿本来正半阖着眼,此刻,听到滕熠的声音,立即就睁开了。他挑眉望了滕熠一眼,“回来啦!” “是。多日不归,理应回来探望父亲。” 滕熠的母亲前几天去逝了,家中只有父亲,他很珍惜和父亲之间的感情。 滕睿也一样很珍惜,“嗯,回来就好。我让厨师做了你爱吃的菜,吃了晚饭再走。” “嗯。”滕熠郑重地答应。 “最近在忙什么?”滕睿问。 滕熠随口答,“前段时间不满的民众闹暴乱,是对我的一个警示。我既然做了总统,就要一心为民,这样民众才会支持我。所以,为了安抚民众,这些天我将之前答应过的民生项目积极推进,先免了一部分税,还有承诺给镇子上的村民免费安装磨面粉机的事,已经建成了二十个磨坊……这些事情做到位之后,暴乱平息了,人心所向,民众也都服从政府了……” “你做得不错。是这个意思。没有民众的支持,总统做不长久。” 滕睿边说话边用手指扣着椅子扶手,像是在思量。 “你要防着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我看这暴乱后面,怕是有人在捣鬼。你初登总统大位,有多少人觊觎你的位置,只怕这政局不乱呢!” “父亲,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暂时也没有查出来什么人。” “查不出来不等于没有。越是查不出来,越要当心。” “是,儿子谨记父亲的提醒。” 滕睿看儿子这样听自己的意见,心中愉悦。奥吉送了茶水过来,给父亲和兄长一一送了茶之后,她就回自己房间了。 客厅里没有其它人,滕睿跟滕熠说起了另一件事。 “滕熠啊,你现在做了总统,就要给民众一个总统夫人,这也是安国立邦的大事。你是怎么想的?” “父亲,您有什么意见吗?”滕熠反问。 滕睿勾唇笑笑,说,“我自然是为你谋划过了。就是D国的公主艾莉莎。艾莉莎的美貌人尽皆知,但是,鲜少有人知道艾莉莎的智慧。我听王宫的一位老人说,因为艾莉莎母亲早亡,她小时候,多次被宫里的恶人欺负,可是,她每次都能逢凶化吉,真是很聪明啊!等艾莉莎长大后,讨得了国王的欢心,国王将以国之半数为嫁妆,为她择婿。滕熠,你说,这样的财富,这样的智慧美貌,不是正合适你吗?你刚刚接手总统之位,国家建设方方面面都需要钱,还有,你这样的年纪,身边有了总统夫人,更能让民众安心。若是有了艾莉莎公主,你的总统之位就更稳了。” 腾睿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憧憬,像是准备立即去商议亲事一样。 滕熠思考了一会儿,才说,“父亲,艾莉莎的事,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想娶她。” “为什么,这么好的一桩婚事,你还有什么顾虑吗?艾莉莎贵为公主,自然能给你带来好运,还能辅佐你,你难道还有什么意见吗?” “父亲,难道说只要身份高贵,我就要娶她为妻吗?” 滕熠的声音十分不悦。 滕睿手攥紧了椅子扶手,却克制地没有动怒。 滕熠虽然是他的儿子,但是,更是N国的总统,他还是不要对着总统发火。 “嗯,我知道我说得突然,你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其实,先结婚然后培养感情,也是可以的。所以,我还是要给你办了这桩婚事。” “父亲,儿子的婚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我有我自己的标准。我自己选吧!” 你自己选? 滕睿用眼神问滕熠,滕熠极为严肃地点了点头,“是,我要自己选。并不看对方是否身份高贵,只要合我心意。这是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 滕睿的眼睛瞪大,似乎有所不满。 滕熠主意已定,并不多作解释。吃过饭之后,没有再多做停留,当晚就返回了总统府。 月色朦胧,滕熠俯身下车,璀璨灯光下,月色显得遥远而淡薄。 若有满院璀璨华灯,谁还会顾惜那一点点月色? 这世间的事,世间的人心,早已没有了什么是珍贵什么是不珍贵的分辨。 就连自己做事,不也是一样? 滕熠信步站在楼前,仰望,正看到缨宁所在房间的窗户,那里有灯光透出来。那灯光虽然不亮,却看得暖心。 滕熠走进楼里,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到了缨宁的房间门口。房门关着,滕熠犹豫片刻,扬手敲门。门内,传来缨宁的声音——“滕熠,我睡了。” 滕熠看看时间,不过是晚上八点钟。 她自然是没有睡,就是不想理他罢了。 千金易得,真心难求。 他在缨宁这里,还能求到真心吗? 滕熠就站在门口,长长地叹息一声,“索索,我知道你没有睡。你不妨出来,我们一起到院子里看看月亮如何?” 长久地听不到回应,滕熠苦笑着摇头,“索索,难道,我想要你,也是有错的吗?我身为总统,想找到一个心仪的做妻子,也是奢望吗?我是做过错事,但是我确实是真心待你。这世间的真心难得,也易伤,你如果不知道珍惜……那便由你吧!” 缨宁站在房间门口,听着门外滕熠的话,人默默地靠在门背上。久久地不动一下。 并不是真心难求,而是,这错误的真心,却是害人害已。 难道,滕熠因为自己是总统就可以把自己的心意强加给别人吗? 他的真心要用别人的痛苦来成全吗? 不,不可以。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也不能这样。 而且,他所谓的真心里,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当初,他被人用了药,就直接抓住无辜的姚缨宁来发泄,他这样做,与禽兽有何区别?姚缨宁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份侮辱,所以才性格忧郁,最后自杀而死。 滕熠现在又过来跟她说,他们既然已经有了第一次,那她就应该是属于他,这岂不是笑话? 缨宁心如刀绞,隔着门便说,“滕熠,你有什么真心值得我珍惜呢?你真可笑!你大概也知道,真正的姚缨宁自杀过,所以,沈簟秋的灵魂才会附着在她的身上。真正的姚缨宁才十六岁,可是,自从我见到她的那一天起,就没有见她笑过。她因为被你强|暴过,身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所以她才自杀的。你逼得她自杀了,真正的姚缨宁早就死了,你还跟我谈你的真心!你的真心可真是稀罕啊!你还说被姚缨宁的舞蹈所吸引,把她当作了善良的作身,并且爱上了她。可是,正是你害死了她。” 缨宁说到痛哭。 她想到自己在梦中经历的情景,可以体会真正的姚缨宁是怎么样的心情。 一个纯洁无邪的女孩子,她的世界里只有舞蹈,却突然遭遇了恶人的强迫,还是那样惨烈的情景,她怎么受得了? 她自然也想过惩罚恶人,可是,她哪里有勇气将这样的事公布于众。 最后,只能像花一个,因为生活在阴霾里而逐渐枯萎死去…… “滕熠,你已经把姚缨宁害死了。我早告诉过你,我是沈簟秋。我现在的灵魂就是沈簟秋。你害死了姚缨宁还不够,还要来害我吗?你明知道我是谁,我又是那样的救过你,给了你第二次生命的人,你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我既然是沈簟秋,我就只能是冷木阳的妻子。我自始至终,也只爱冷木阳一个人。你强行将我和冷木阳分开,将我软禁在这里,你不仅不配做总统,更不配做人!” 缨宁的话,字字泣血,说到伤心处,声音嘶哑。 屋外,滕熠两手垂在身侧,面色沉郁,眼神里汇聚了阴冷的气息。 “索索,你说这些,是想怎么样?你不想和我结婚,是不是?你心里还想着冷木阳,是不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是,我是一国之主,他凭什么和我比?你是沈簟秋又如何,你难道忘记了当初冷木阳是如何对你的?你父亲状告冷木阳的事,我都清楚。冷木阳在法庭上是如何狡辩的,我也清楚。他这样的男人,就不配得到你。所以,我要娶你,是不会变的。你就安然地做我的总统夫人吧!如果你有什么其它的想法,那你外公和你母亲,必然会一起受连累!” ——“滕熠,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缨宁气极了,推开门直接奔了出去,站到滕熠的身前质问他。 她才一米六不到,他却一米八八,她在他面前,就像一只小鸡站在老鹰面前,除了送死,没有其它的路。 滕熠两手握住缨宁的肩,用力扭着手指。 缨宁痛得很,却隐忍地不出声,牙齿用力咬着唇,把下唇咬出了一排牙印。 “索索,你知道,我为了这总统之位,我付出了多少?我付出了财富、精力,还有数不尽的屈辱,我被人暗算,死了多少次,还被人下药……今天,我终于成为了N国的总统,难道,我不应该追求自己所爱吗?难道,我想得到自己所爱的人,也不许吗?” “你……你得不到……的……”缨宁艰难地出声。 滕熠的脸痛到扭曲,直接拖着缨宁进到了房间里,然后,重重地摔到了床|上。 “我得不到?那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得到。” 说完,缨宁看到一个庞然大物似的身影压过来。她毫不犹豫地扬起了腿去踢,结果被滕熠按住。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滕熠,看到他眼睛猩红,变得像魔鬼一样可怕。 钮扣崩开,男人的胸膛直冲冲地对着她。 缨宁终于喊出了声,“滕熠,你的命是谁给你的?是谁救了你?又是谁治好了你心口疼的后遗症?是沈簟秋,是我。我一次又一次给了你真心,给了你希望,可是,你呢?你现在不仅要践踏我的真心,还要蹂躏我的身体,还要毁灭掉我的希望,你……你这样做,你还有良知吗?滕熠,你问问你自己,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是不是人!” 缨宁为了保护住自己的清白,可是什么也不顾了。喊声震天,到最后嘶哑。 她自己听到声音都怕了。 滕熠终于有了一丝动摇,按着她的手也慢慢地移开了。 他深深地凝了她一眼,转身,自己拢了拢衣服,冷冷地说,“索索,不管你之前是谁,以后,你就只能是我的总统夫人了。我等着我们完婚之后,我再证明给你看,你亲手医好的男人有多强大……” “滚,滚啊!” 缨宁喊得撕心裂肺。 心口像是被人撕开了一样,又疼又难受。 她翻过身,头埋在被子里,手攥紧了床单,漫无边际的痛苦几乎将她淹没了。她娇小的身体蜷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鸟儿,连翅膀也折断的小鸟。天空已经不属于她,她……的未来是漫无边际的黑…… 接下来的几天内,滕熠不时地让人拿了各种各样的关于结婚典礼的事,还有要准备的东西什么的来问缨宁,这其中不仅有结婚时的流程安排,还有其它一些小事,比如宴会上的点心,准备几样,具体到是咸还是甜,新娘手里的捧花,究竟是多少朵玫瑰花,花束要怎么包扎起来……等等。缨宁从早到晚被家里的佣人烦着,想安静一会儿都不行。 缨宁知道,这也是滕熠的一种策略。 他需要让她只想着他一个人,没有时间想其它人。 可是,他这样做,有意义吗? 暖阳不及情深 第229章 不晚你来得正好 所以,当滕熠拿着一本由国际著名设计师用电脑绘制的婚纱手册请缨宁确定款式时,缨宁终于忍不住了。 “滕熠,你把我关在房间里,让我看这些用来举办婚礼的喜庆洋洋的东西,对我来说,就跟笑话一样,你明白吗?” “笑话?” “不是吗?我连太阳底下都不能去,还谈什么婚礼?” “你……” 滕熠看向缨宁,揣摩着她的心思。 缨宁没有等着他问,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我想去实体店里试婚纱,你如果不答应我,就不要再让我看任何有关婚礼的东西了,也不要问我合适不合适。因为我不知道。我连我自己的心情都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你这样对我,我怎么会有心情结婚!” 缨宁这样说,把问题说得很严重。 滕熠大概明白了,女人想出去逛街。 原来,天底下的女人都一样,都是在家里闷不住的。 “也好,我安排一下,明天……” “不,就今天。府前街不是有几家大的知名品牌服装店吗?其中就有一家婚纱店。是意大利的品牌。” 滕熠听缨宁说得这样具体,有些意外。 缨宁鼓起嘴瞅了他一眼,“难道我说错了吗?就是DA品牌在N国的总店。我从那里经过,看到过……” “嗯。”缨宁补充的这句话,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滕熠本来还有疑问,看到她两眼放光的表情,相信了。 女人嘛,都会对服装感兴趣。 她就是想逛街,看婚纱也罢,买衣服也罢,只要能让她逛,给她自由的感觉,她就开心了。 滕熠勾唇,轻哧了一声,“好吧,就今天。不过,今天众议院有一个重要会议,我不能陪你……” “那,我买衣服,谁付款?” “哈哈!” 缨宁被滕熠笑得脸红红的,带出一种说不出的娇媚。 这下,滕熠是真的相信她了。 “自然是本总统的卡!” 被自己喜欢的女人依靠着,这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滕熠打电话叫来了吉斯,当下就安排了缨宁出去的事。 缨宁又说要带上女佣阿明,就是每天负责照顾她饮食起居的女佣。 滕熠也答应了,“嗯,可以。让她帮你提东西。” 自己的要求一样一样地被答应了,缨宁无声地瞅了滕熠一眼,等滕熠跟她对眼神的时候,她又快速地低下了头。 她像是在害羞。 滕熠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说是出来逛街,前前后后有十个人,除了阿明之外,另外的九个人包括吉斯,都是清一色的西装领带,墨镜。 阿明紧紧地跟着缨宁,在众人的簇拥下,缨宁走得很慢。 阿明个子高挑,撑着伞,护着缨宁。缨宁看着街上的商铺,银行,还有她想去的服装店,眉眼间,渐渐有了生机。她出来了。真的出来了。那天晚上她和滕熠屋里屋外的对话,真起了作用。滕熠对她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什么事都惯着她。这很好,这就给了她出来的机会。 ——“走吧,我们去DA的店里。”缨宁口里嘟囔了一声,也不管身后的吉斯有没有跟上,直接进了服装店。 真不愧是府前街的总店,店面装潢十分高级,优雅又大气,都是最新款的服装。 “小姐,欢迎光临!” 大概是缨宁过来的阵仗太大了,DA店的经理戴茜亲自过来接待缨宁。 对方说的是英语,缨宁也用英语回应,“嗯,我想看婚纱。” 听说试婚纱,戴茜十分热情,“小姐,我们店有全世界最美丽的婚纱,是最专业的婚纱设计机构。今天刚好有几件婚纱样品到店,您随我到VIP试衣区,如果有喜欢的,可以现在就试穿一下……” ——“不行。” 戴茜的话未说完,就被吉斯拦住了。 他冷着脸,戴着墨镜,禁缨宁离开他的视线。 戴茜脸上的笑容保持得很好,明明很尴尬,却不动声色,“这位先生,女人看衣服都想试试,这位小姐没有这个权利吗?” 缨宁瞪了吉斯一眼,让他退下,“吉斯,你还管不到我。” “我出来就是管着你的。” “你也敢。”缨宁回了一句,然后直接进了VIP试衣间。吉斯倒不介意,也跟着往里面走,却被戴茜拦下了。 “先生,您进去不方便……” “哼,手拿开。” 吉斯并不畏惧,挺身进到了VIP试衣间里。 这里面有休息的座椅,然后就是几面大镜子,精致的门紧闭着,那里面才是真正的试衣间。 吉斯两手交握,身板挺立,傲然执著。 缨宁没有再理会他,仔细地看着戴茜拿进来挂在衣架上的婚纱。 “果然,不错呢!不过,好像没有我满意的,还没有其它的?” “这些,您都不满意吗?” “是。” “小姐,您可以再仔细看看,这件……” “我没有说这几件婚纱不好,只是,我都不喜欢。” ——“既然不喜欢,就走。” 吉斯的声音冷而且硬。 缨宁咬唇,拿下眼前的婚纱,反而一定要试。 “原来是都不喜欢,现在嘛,我觉得这件还不错。我去里面试试看。” 戴茜自然是很高兴,“嗯,您这边请。” ——“等等,我先进去检查一下。” 吉斯不管缨宁其它人的眼光,自己先进到第一个试衣间里,上下左右,摸索着都检查了一遍,大约五分钟后才出来。他出来后,自动地站到了一边,恭候着。 缨宁没说话,拿着婚纱进去,然后,锁上了门。 阿明就站在门边,“小姐,您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就在门边呢!” “好,我知道了。” 缨宁进去试婚纱,吉斯的目光不时地朝着这边张望,还时时看手表。 戴茜让人送了茶水点心过来,“这位先生,女人试衣服都很麻烦的,您恐怕要等一会儿。先喝点茶水吧!” 茶水清香,吉斯连看也不看一眼。 戴茜又招呼阿明。阿明看着茶水咽了咽口水,她就站在门边不敢动,怕缨宁有事找她。 戴茜亲自送了茶水到阿明面前,“来,先喝口茶。” 阿明盛情难却,就喝了半杯。戴茜又殷勤地接过茶杯放到了桌上。 戴茜看出吉斯是不会喝茶的,就没有再劝。 试衣间里播放着悠扬的音乐,三个人都默默不语,等待着。 ——“这么久不出来?” 三分钟后,吉斯拧了眉,看着试衣间的门问。 阿明连忙对着门内问,“小姐,您要是换好了就出来吧!我们都等着呢!” “好,我知道了!” 室内传来缨宁的声音,吉斯的疑虑减少了,又继续等。 等到七分钟的时候,吉斯直接上前去擂门,“人在不在?出来!” “小姐在换衣服,你怎么能这样?”阿明有些不服气地说。 吉斯并不理会,只管用拳头擂门。 阿明紧张地对着门内说,“小姐,吉斯大人发脾气了,您快点出来吧!” “好,我知道了!” 听到室内有声音回过来,阿明松了口气,“吉斯大人,您听小姐在里面呢!” 吉斯手慢慢地垂下,转身,朝着门口的位置走,走了两步之后,突然察觉了不对,“有古怪!你,去找钥匙把门打开!” 吉斯手指着戴茜,让她去找钥匙。 戴茜有些为难,可还是出去找钥匙了。 阿明战战兢兢地缩着肩,不敢动。吉斯让她继续问,“你问她,换好衣服了吗?” 阿明只好问了,这时,门内传来相同的回答声,“好,知道了。” ——“录音!” 吉斯怀疑是录音,当下等不及,拿出无声手枪将门打开了。 “你,进去看看。” 吉斯谨慎地转过身,阿明打开门,惶恐地喊出了声,“小姐不见了!” 吉斯冲过来,试衣间里果然没有了缨宁。 吉斯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现出恐惧的表情。失职的罪名,他可担不起。吉斯在试衣间里,对着墙壁敲击,又俯身贴在地上敲击,最后,他绝望地站起来。这时,身后的大镜子映出他的身影,吉斯呆呆地站着,突然拿起试衣间的矮凳朝着后面的镜子挥去,啪,镜子碎了,后面漏出一个大大的黑洞…… 果然是有人事先设计! 吉斯拿出手机给滕熠汇报,但是,滕熠在开会,没有接听。吉斯带着四个人,沿着地洞走到了出口,出口就在地铁站内。地铁站内,来来往往的人群匆忙而杂乱,要找出缨宁谈何容易。 ——“去,马上去监控室!” 吉斯安排人去查监控,自己带着人在站内找。 “缨宁小姐,先上车,我们直接去东郊的一处村庄里,南墨先生在那里等着您呢!” “嗯。” 缨宁压低了圆帽的边沿,跟着来救她的李松一起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大约是早就安排好的,上了车之后,司机迅速启动车子。 回想刚才的情景,缨宁身上凉嗖嗖的。 她进了试衣间之后,就换上了现在这身运动装,还有一双跑步鞋。她跟着李松跑,跑得快要虚脱了。终于上了地铁。在地铁上,帽沿拉低,她不敢出声,紧张地快要没有呼吸了…… 幸好,逃出来了。 能逃出来,以后,就再也不能去总统府了。 缨宁慢慢地闭上眼,眼角有泪水渗出来。 这些天的遭遇,不堪回首,如果能忘记最好,忘记不了,也要忘记…… ——“为什么上高速?” 李松突然问了一声。 缨宁睁开泪眼,就看到李松用手枪抵住了司机的后脑。 司机镇定地说,“这样不是快一点吗?万一有人在后面追怎么办?” 李松迟疑,“可是,这不是我们原来的安排。” “怪我,我一时着急就上了高速。” 李松也不过是打了一个盹,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 昨晚到现在,他一夜没睡,就为了今天营救。 刚才,他心里放松,只稍稍合了合眼,就发生这样的事,实在让人不安。不过,这司机是事先买通的,应该不会有事…… “你可别想着耍什么花样,否则,我这枪就不客气了。” “是,先生,我不会的。我收了你们的钱,自然要为你们办事的。您就放心吧!” 李松听了司机的话,将信将疑,手枪一直抵着司机的后脑,一下也不敢放松。 缨宁的心重新揪紧,紧紧地用左手扣着自己的右手背不发声。 接下来的时间里,缨宁和李松都盯着司机,不敢再稍有懈怠。 下了高速后,司机的车仍然开得很快,这个时候,国道上车少,他的车开到了一百,李松看着他疾驰的方向蹙了眉,“停车,你这是要去哪里?” 司机不答话,李松将枪逼紧,让司机停车,“停车!听到没有!停车!” 几分钟后,车子急转弯,然后戛然而止。 缨宁手抓牢了前面的座椅背,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这个司机真像是有问题…… 车子停稳后,李松正要质问,司机脚踩按钮,李松前面的座椅突然扬起朝李松砸下,他的手枪被司机趁机抢下。司机在制服李松的同时,急切地跟缨宁说,“缨宁小姐,冷先生在外面等你。” 冷……先……生…… 缨宁听到这三个字,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睫毛卷起,泪水滚滚而下。 “您先下车,我来处理他。” 缨宁懵懵的推开车门,一架直升飞机降落在平原上,舷梯放下,飞机上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色西装,白衬衫,宝石蓝色领带,俊美的脸与阳光辉映,闪出白色的光圈来。 “冷木阳!”缨宁小声喊,然后扔掉帽子,朝着他奔去。 冷木阳下了舷梯,同时跑过来。他跑到缨宁身边,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天地都不复存在。彼此的心跳如此强健,咚咚地撞着彼此。 “我们走!”冷木阳拉起缨宁的手,上了飞机。 当飞机在云朵里穿行,越过了N国的边境线之后,缨宁终于松了口气,倒在冷木阳的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冷木阳,你瘦了。” “没有。” “还说没有,骨头硌得我头疼。” “那是我的错。” “冷木阳,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着想救我……” “但是,我还是晚了。让你受苦了。” “不晚,你来的正好。” 机舱内,冷木阳面色挂霜,滕熠这样的作为,必然要受到惩罚。他绝不能原谅。 暖阳不及情深 第230章 果然是他 缨宁安静地偎依在冷木阳的怀里,这一刻,她如倦鸟归林,心灵和身体都需要休憩。 语言都是苍白的,她选择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冷木阳也一直没有说话。两人一路沉默,一直到了别墅里,缨宁才提起精神来。 不过是一个月的光景,院子里的树木枝叶已经泛绿,昂扬着春的色彩。 ——春天来了,为什么会觉得这样困呢? 缨宁扬手将长发拢起,冷木阳注意到她的举动,弯腰回车里,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发套,然后,他站到她身后,接过她手中的长发,细心地梳成了一个极为正点的马尾。 “冷木阳,你……还会这个啊?” “呵,这个很难吗?” 缨宁想,梳头发是不难,但是,男人会梳头发,就很让人费解。 缨宁心里想了一会儿,迈开步朝着里面走。刚走到门口,周周就扑过来,“缨宁姐姐,你可回来啦!周周好想你!” 因为缨宁穿着运动装,周周直接抱住了她的腿,小脸贴紧,热乎乎的气息隔着裤子都散到了缨宁身上。这小人的热情,实在给了缨宁很大的感动。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周周的心里有这么重的份量。又或者是周周人小,感情实在,对家里人都这样。可是,她此刻就是非常感动,“周周,姐姐,不是很好吗?”经过了从N国到云城这段旅程,缨宁说话时有一种无力感。 周周不懂得她累了,就是舍不得,不想松开,“姐姐,你去哪里了,周周好想你!” ——“周周,不闹了!” 谢雨婷走过来,看向缨宁的目光是疼惜的,“缨宁,你瘦了。” “妈,我没事的。” “怎么能没事?我看瘦了不少。你和木阳回房间先休息一会儿,等我做好饭了再下来吃饭。” 谢雨婷拉开周周的手,退到了一边,冷木阳扶住缨宁,陪着她上楼。 谢雨婷在身后望着两人的身影,眼神复杂。 她料定缨宁出了什么事,可又不方便问缨宁。只盼着时间过得快一点儿,明天早点来,缨宁一切都好起来。 回到熟悉的房间里,房间内一切如旧,昔日的点滴记忆一下子出现在眼前,缨宁手扶住桌子边沿,泪水夺眶而出。 冷木阳静静地站在缨宁身侧,沉吟良久,才轻声说,“一切都过去了……” 缨宁觉得没有过去,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说,“我先去洗澡。” “好,一会儿我帮你吹头发。” “我自己可以的。” 缨宁和冷木阳错开身,有些急促地进了盥洗室。 关上门,泪水汹涌而出,缨宁闭紧了眼,心情久久地不能平息。 清澈的水洗去的是疲惫,洗不去心里的忧愁。 一个人在总统府呆了这么久,她和滕熠之间,还能分得清吗? 她要怎么跟冷木阳解释呢? 说滕熠什么也没有对她做? 滕熠真地什么都没有做吗? 刮宫术怎么说? 就那三个字也是永远说不出口的啊! 不知多久,当吹风机掉在地上时,缨宁才清醒过来。洗过澡之后,她换了一件圆领衫,下面提棉质长裤,宽松舒适。 推开门,冷木阳就站在门口。 看到她出来,伸手就将她拉进了怀里。 “缨宁!” 缨宁木然地呆在冷木阳的怀里,嘴唇抖了抖,却发不出声来。 “来,坐下。” 冷木阳带着缨宁坐到了沙发上,又握紧了她的手,墨眸歉疚。 “缨宁,对不起。我没有能及时救你出来,让你受苦了。” 冷木阳道歉,然后,一点一点儿地把这件事的前后都反省了一遍。自从知道缨宁出事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进入了至暗时刻。身体的羸弱,导致了精神的坍塌。他从来没有这样低落过,那种无力感,让他终生难忘。 ——“缨宁,这次的事,是我失策。说起来,我冷木阳活到二十八岁,从来没有这样失败过。我急于从胡安那里找到他谋害沈簟秋的证据,所以铤而走险,只身去N国挟持胡安。没想到,挟持不成,反而被困在地下室里,五天五夜,滴水未进,身体虚弱到脏器枯竭……如果不是许桐,我真就死在地下室里了。缨宁,你知道,我在地下室里那几天暗无天日的时候,我的心里唯一想到的就是你。我承诺过要和你一生一世,结果,我的生命就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去了,岂不是遗憾加笑话!” “冷木阳,你受苦了……”缨宁抬起眼皮,眼睛红红的对着冷木阳。 她知道,他一直在努力,他只要有一线希望,一定会去救她。原来,他受了这样的苦,还险些丢了命。她心疼他,很难过。 “冷木阳,你别这样……” “不,缨宁,我一定要说。是我太刚愎自用了。我本来还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的。如果我不是冒险去抓胡安,接下来的事就都不一样了。我相信我和许桐一定早就能救你出来。可是,后来,我出了事,许桐跟着被抓,总统府的管理更加严格,我原来安排在N国的几个人也相继出事,我自己住进了医院里,不能亲自去救你,我觉得自己很无用。” “冷木阳,你别这样说!” “缨宁,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十六岁接手冷氏,从来都是风光无限,即便我不任总裁了,我依然有我自己的自信和雄心。唯独这一次。你知道,我无法进总统府,我有多心痛……还好,我派人跟踪了南墨。因为当时他来我们定婚典礼上闹事,我怀疑是跟滕熠有关,就派人暗中跟着他。果然,他回N国后,第一时间去见了滕熠。他虽然听命于滕熠,但是,他是不会害你的。南家在N国势力庞大,他又依附于滕熠,滕熠不会怀疑他,这就给他救你创造了条件。我现在没有能力救你,可是,却可以借助他救你。在他救出你之后,我才能带你离开N国……” “你为什么相信南墨会救我?”缨宁问。 冷木阳微微停顿,思量着说,“因为在南墨住进云城的看守所时,我去看了他,还强烈地谴责他。他对你心怀愧疚。我当时所以那样做,是想让他交待实情,证明是滕熠在背后指使。但是,他没有。他一直强调他对不起你。所以,他去救你,也是情理之中……可叹我冷木阳,自己的女人还要借别人的手去救,这件事,是我毕生之痛,我……对不起。” 缨宁的心情很复杂。 “冷木阳,你没有错。你一直在努力,如果说错,就是南墨的错,是滕熠的错。我这次去N国,最初是以为你被滕熠控制了,可是,我到了总统府却被滕熠软禁起来。我被困在一个想自杀都不行的房间里。吃饭喝水……处处被人监视着。我真是高估了人性。以前,我总以为,我救过滕熠,他又爱着真正的姚缨宁,所以,他会客气地对我。就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滥用手中的权力,逼迫我,让我嫁给他,还说要一个月后完婚……根本没有给我说一句话的权利。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只能听从。所以,他让我觉得害怕、恶心……” “缨宁,滕熠果然很坏。” “是,滕熠的坏,就坏在他认为自己什么都是对的。他费尽心机坐上了总统之位,自然要好好利用了一番。” 说起滕熠,两个人心中都有深深的怨气。 但是,缨宁的感情和冷木阳又是不一样的,她还有一个医生的自责。 她已经不止一次想过没有当初她救滕熠的事了,可是,一切就那样发生了。 还有,滕熠曾经强暴过真正姚缨宁,这件事,也是不能说的…… 缨宁始终和冷木阳保持着很近的距离,却一直没有偎过去。 本来如胶似漆的两个人,突然就要变成这样吗? 冷木阳体察到了缨宁的疏远,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一直想问缨宁在总统府里的事,可是,缨宁不说,他不想主动问。如果缨宁不说,他就永远不会问。他相信缨宁,缨宁做事有她自己的道理。他永远信她。这次经历过二十几天的分别之后,他所有的信念都塌了,唯一就是希望重新和缨宁在一起。只要在一起,恶梦就会过去。经历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的风景…… 南墨等在东郊的农舍里,最后等来的是冷木阳发给他的一则消息—— “南墨,谢谢你救了缨宁。我带缨宁回云城了,以后,我们可以是朋友。” 啪! 南墨扬手将手机摔到了地上。 为什么他花了钱,付出了精力,到头来是被冷木阳抢了先机。 冷木阳自恃不如他,所以,冷木阳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可恶! 总统府内,由滕熠主持的会一直开到了下午下班后。 吉斯脸色煞白,向滕熠汇报时,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滕熠,“总统阁下,夫人被别人救走了……是我失职。你责罚我吧!” 滕熠正要坐到书桌前,听到这个消息,站定了,“说什么?” “总统阁下,我……我失职,没有保护好夫人,您罚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滕熠走近,他身材高出吉斯很多,无形的迫压让吉斯几乎说不出话来。吉斯咬肌绷起,艰难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总统阁下,这绝对是有预谋的。今天事,一定有人谋划了很久。我当时看过试衣间里,就没有想到会在镜子后面有一个洞……现在,我安排了人继续找夫人……” “怕是找不到了。” 滕熠的声音有些古怪,哑而沉。 缨宁出去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想,就这样放心地让她走了。就没有想到,这次逛街,竟然是缨宁想好的出逃计划。 “婚纱店的人,一个不留,都给我关起来。还有,跟着缨宁的阿明,还有,最近总统府里来的这一批新家佣,还有……胡安。这些家佣都是胡安选的,现在出了事,胡安一样重罚。” “是。” 该罚的都罚了,人还是走了。 滕熠肃手站在窗前,突然想到缨宁临出门时,说的话。她问他,她买了衣服谁付款? 结果,他就因为她这句话而放弃了所有的怀疑,让她一个人出去了。 滕熠勾唇,冷冷地笑,“不就是人走了,人走了,心还在这里呢!” 吉斯深躬着站在那里,听不懂滕熠的话。 “你去,把姚启元和姚清都带到总统府里来。就说缨宁想他们了。” “是,我这就去办。” 吉斯匆匆地出去,带着人开车去了姚启元的庄园。 庄园的门紧闭着,并没有人在。他带着人四下里寻找,却没有找到人。吉斯意识到事情不妙,当下就打电话给出境司,没想到,得到了的消息是姚启元和姚清已经于昨天离开了N国。 吉斯放下电话,脸色暗沉到变为墨色。 “总统阁下,姚启元和姚清已经离开N国了……” 电话的另一端,滕熠长长的吁了口气,“果然是他!” 吉斯想了一会儿,问,“您是说是冷木阳动了手脚?” “恐怕他还有一个很强大的帮手,敢在总统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的人,不多。” “难道是,南墨?可是,上次的事,他可都是依计行事,不敢有半点……” “正是因为他骗得了我的信任,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 “总统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滕熠凝眸思索,没说话。 啊! 缨宁从梦中惊醒,身上泛起了冷汗。 冷木阳睡在她身侧,连忙打开了灯。 “我在呢!不怕。”冷木阳抽了纸巾,然后给缨宁抿去了额头的汗。缨宁自己抱住了双肩,埋下头不说话。 冷木阳陪缨宁坐着,连呼吸都是轻微的。 他知道她需要一段时间来忘记在总统府里的经历,所以,他会一直陪着她。 “缨宁,你不用多想。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 “是,什么事?” “外公和岳母大人我都接过来了。他们住在酒店里呢!明天就会过来。” “冷木阳,你……你真的把外公和岳母都接来了吗?” “当然是真的。好了,你安心睡觉,我在这里看着你。明天,我们和外公和岳母,就要见面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暖阳不及情深 第231章 怎么她才十六岁 缨宁有些意外,抱着肩的手慢慢松开,她好像忽然就不冷了。 “冷木阳,我本来还担心着外公和妈妈的安全,没想到你……竟然先把他们保护起来了……” “我知道,滕熠一直想用你身边的人来威胁你,我可以想到,那份婚约背后一定藏着他处心积虑的骗局。所以,这次,我行动在先。我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因为,接下来,我一定要让滕熠付出代价。” 婚约背后的处心积虑! 缨宁怔怔地望着冷木阳,突然就用手掩住了口,泪水簌簌地流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样去回想自己和滕熠签婚约的过程。 她确实是受到了逼迫,她要在相见树林和自己之前做选择,最后,她选择了相见树林。可是,这份选择,并没有让她产生什么样的自豪感,反而让她一直活在悔恨之中。 直到现在,她还是悔。 原来,将自己的幸福和爱情献祭,竟然是这样的痛苦和不堪。 真希望,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缨宁哭得泣不成声,跑下床,去盥洗室洗脸。 冷木阳看身边散乱的被子,墨色眼眸神色凝重。 他知道缨宁在总统府受了很多的苦。 而且,他也感觉到了缨宁对自己的疏离和逃避。 晚上,她拢着自己的被子,一直背对着他。 他看到她紧紧地揪着被角,看到她躲在自己的被子里,不肯朝他这边看一眼。 距离,就是这样产生的…… 冷木阳抬手将缨宁的被子整理好,铺展平,然后,安静地等着她回来。 她,总是要回来的。 第二天早晨的早餐,周周吃得开心极了。 这段时间的煮蛋米粥早就把他吃烦了。 现在哥哥姐姐回来了,餐桌上煎蛋、凉菜、牛肉、鸡肉、豆浆、奶黄包……真是丰盛极了。 缨宁只喝了一杯豆浆,吃了一块奶黄包。 冷木阳喝了一杯牛奶。 而周周则是牛肉、鸡肉、煎蛋、牛奶都吃了一个遍。 “姐姐,你回来最好了。” “为什么?” “因为姐姐回来了,奶奶做的饭就好了呀!”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缨宁对着周周笑了,这小家伙,只想着吃啊。 谢雨婷则无奈地摇了摇头。 冷木阳趁机跟谢雨婷说,“妈,上午我要和缨宁出去。中午不回来吃饭,您不用等我们了。” 谢雨婷微微一怔,脸色转暗,不过,她没有多说,“好,我知道了。” 谢雨婷猜想,冷木阳和缨宁一定是要去看缨宁的母亲,也就是要去冷天宇那里。 所以,她的心里就有些不平静。 直到缨宁和冷木阳离开,谢雨婷的心情都没有调整过来。 酒店里,姚启元和姚清看到缨宁都喜出望外。 “缨宁!” “妈妈……外公……” 缨宁同时抱住了自己两个至亲,泪水滚滚而下。 这次从总统府里逃出来,缨宁就一直想哭。 在冷木阳的面前,她还有所顾忌,可是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她不用掩饰。 “好了,不哭了。” 姚清拉起缨宁的手坐下。 冷木阳递了纸巾过来,姚清抽出纸巾,给缨宁擦泪。 缨宁不好意思,自己拿了纸巾,自己擦,“妈,我自己来吧!” 姚启元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若有所思。 “缨宁,这下我明白了。那天滕熠带着你回家里说你们要结婚的事,我想着,你当时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你显然是不愿意的。所以,你从N国回来,不是回来,是逃出来了。所以,就很委屈,对不对?” “外公,是这样的。我确实是逃出来了。” “果然,滕熠不是什么好人。” 姚清近距离地看着缨宁的侧脸,看到缨宁明显消瘦,心里是说不出的心疼。她悄声跟缨宁说,到房间里有话和她说。 “爸,我和缨宁到房间里说说话。” 姚启元点点头,示意两人过去。 冷木阳保持平静的态度,眼睛里都是缨宁的身影。或许,只有在和自己母亲说话时,她的心情才会完全的放松吧!他今天早早地带她过来,就是为了让她能在亲人面前倾诉排解自己的心情。 “妈!” 两母女到了房间里,缨宁扑到姚清的怀里,再次哭起来,一直哭了很久。 姚清也跟着红了眼睛,她无声地配合着缨宁的情绪,到最后,她将脸埋进缨宁的颈肩里,哭出了声。 等到情绪平静下来,姚清问缨宁,“缨宁,你在总统府里,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妈,我……” “你不说,妈妈也能猜得出来。你一个女孩子,被滕熠盯上,他是总统,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姚清这句话斟酌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缨宁咬唇,“妈,滕熠他……也没……也没有做什么……” 姚清看着缨宁,心痛得再次落泪。 她拉住缨宁的手,疼惜地说不出话来。 “缨宁,妈妈知道你只喜欢冷木阳,你和滕熠在一起是迫不得已。现在你回到了冷木阳身边,就让所有的事情都过去吧!别再想了。” “嗯。” 缨宁点头,她是不想了。 现在不想了。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缨宁问起姚清之前为什么去N国。姚清有些惊讶,“缨宁,这些事我不是在微信里跟你聊过了吗?你还和我说了很多话。怎么,你都忘记了吗?” 缨宁想了想说,“哦,自从进了总统府,我的手机一直被滕熠控制着,我没有看过。” “难道说,那次,我们聊天的时候,我是在和滕熠聊?” “嗯。” 姚清想了想,窘迫地说不出话来。 缨宁见她这样,就没有再问。 不过,姚清还是把当时的事情告诉了缨宁,她想让缨宁知道冷天宇是什么样的人。 “缨宁,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冷天宇吗?是因为他对我隐瞒,他对我有欺骗。” “妈,你说冷伯伯……” “对,就是他。他告诉我家里没有谢雨婷的照片了,可是,谢雨婷最美最年轻的一张照片还是被他藏在抽屉里。就在书房的抽屉里。我想着,他应该是经常看吧!而且,更让我生气的是,他藏的那张照片竟然……竟然跟你的小像十分相像。我还以为是你的照片,细看之下才知道那是谢雨婷……” “妈,这是怎么回事?我看妈……谢雨婷是有些面善,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但是,没有想到,她年轻的时候,竟然和我长得很像,这怎么可能!” “缨宁,这都是真的。我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冷天宇等了谢雨婷二十八年,见到了我们突然就变了性子,爱上了我,和我结婚。我原来以为这是一见钟情,可是,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他是把我,甚至把你当作了谢雨婷的替身。他还一直阻拦你嫁给冷木阳,他就是不想看着你嫁人……可见他的心思有多龌龊!” 有多龌龊! 缨宁无法想像冷天宇有多龌龊。 她的思想一下子转变不过来。 “可是,妈,你是不是误会了?冷伯伯他没有做出解释吗?” “他倒是解释了。他说,他就是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女人。原来谢雨婷年轻的时候是我这样。他这些年来,只喜欢这一种类型的,所以才再次选择了我。哼,我才不信。他这样说,不就等于说,是因为我长得和谢雨婷很像才选我做妻子吗?我才不稀罕呢!” “妈,你真地以为冷伯伯就这样的人吗?” “不是我以为,而是,他就这样的人。” 缨宁看自己母亲这样意志坚定,也不好说什么了。 冷天宇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她也说不清。 但是,她知道冷木阳的为人,所以,对冷天宇的为人,还是存着一点信任的。 只不过,现在不能和妈妈再说什么了。 N国的总统府后院里,胡安的东西被清理出去了。 他站在自己原来住的房间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对着吉斯发脾气,“吉斯,你还真敢动我的东西,你知道我的身份吗?我可是总统大人的表叔,你怎么敢对我这样?” 吉斯面色带霜,“胡安,这已经是对你的宽待了。你走吧!” “凭什么让我走?我做错什么了?” “如果不是你选的新家佣有问题,夫人怎么会被劫走?” 吉斯说了一次缨宁被“救”走了,滕熠便很不高兴了,自此,他再也不敢说了。 就要说是被“劫”走了。 胡安听说是为了缨宁的事,心里百万个委屈,“那些家佣是总统说楼里面人手不够,找了来伺候那个姚缨宁的。这些人,我可是连祖宗几代都盘查过。现在出了问题,又怎么能怪我?难道让我用显微镜看吗?” “不必了,你可以走了。” 吉斯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胡安嚷着要见滕熠,“吉斯,你给我站住。我要见滕熠。” “总统大人吩咐,如果你想他,就让我把你送到城外,不许再进城。” “你……” 胡安没想到滕熠会这样。 他负气的转身离开。出总统府时,他挺起了胸膛,想让自己看上去气派一点儿,但是,还是被门卫笑话了。因为,胡安并没有想到,他的头发上有一根青草杆,那是他去有机大棚里时粘上的。高高的挑在头发上,很是古怪…… “笑,有什么好笑的?” 胡安忿忿不平。 他出来,打了一个出租车,直接去找滕熠的父亲滕睿了。 滕睿是心机颇重的一个人。但是,滕睿的城府很深,很少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在外面。胡安很了解滕睿,两人也算合得来。这些年,表兄弟两人虽然因为身份悬殊,没有很亲近,但是,胡安在滕睿的家里,还是一位好亲戚。 “您稍等,我去禀报先生。”家佣进去向滕睿报告。滕睿正在喝茶,当下也无事,就请胡安进去。胡安诚惶诚恐,却又暗暗得意。 “表哥。” “唔。过来吧,刚沏好的茶水。” “好,我正渴了呢!” “嗯,这茶水要细品,不着急喝。” “好,好,我知道了。” 有了滕睿这句话,胡安接过精致的小茶杯,端了放久才慢慢地喝了一口。喝过茶,他的心情稳定多了。他这次过来,自然是有话说。不过,他顾忌滕熠,不知道该不该说。 “胡安啊,我知道你在总统府里很忙,能不能告诉我,阿熠最近在忙什么呢?上次他回来,我跟他提起了艾莉莎公主的事,可是,他好像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这么大年纪的男人,正是应该有激情的时候,为什么对这么好的女孩子不感兴趣呢?” “表哥,我可不敢说。” “哦,你有什么不敢说的,是我问你的,你该说就说!” 胡安一脸委屈惶恐,“表哥,你不知道我刚刚被总统阁下辞退了。” “什么?你做得这么好,又是从小看着阿熠长大的,他怎么会这样做?” “表哥,事情是……我不敢说。” “说!” “好,那我就说吧!最近,总统大人迷上了一位女子,还准备跟这名女子成亲。他想在结婚前两天再发通告,并不想提前让人打扰他。我一直在负责婚礼的采办工作。昨天,那名女子突然出事了。就是在去看婚纱的时候,被人劫走了。总统阁下迁怒于我,就跟着我把赶出了总统府。总统阁下说是我找来的家佣有问题。可是,那些家佣我都是仔细查过的,我可是冤枉啊,再说,总统的女人,我哪里敢和外人联合起来绑架她啊!” 总统的女人! 这几个字听得滕熠很烦躁。 刚刚因为喝茶带来的好心情完全消失了。 “一个女人?一个被藏起来的女人?是哪个女人敢招惹总统?” “表哥,你也不用生气了,那个女人反正已经被劫走了……” “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历,你给我说清楚。” “可是,表哥,我可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滕熠是我儿子,婚姻大事,他还得听我的!” 胡安第一次见滕睿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只好把存在手机里的缨宁的资料给了滕睿一份。 “表哥,你看一下,这是那个女人的资料。” 滕睿打开了手机,第一页是缨宁的简历,“怎么,她才十六岁?” 暖阳不及情深 第232章 她不说能代表什么 胡安听出了滕睿的语气不对,小心地补充了一句,“是,不过,也快十七岁了。” “哼,滕熠这是被迷了心窍吗?着迷一个小姑娘,是他的问题,还是这个小姑娘的问题?” 胡安想了想,“表哥,自然是这个姚缨宁的问题。她可不一般呢!总统大人就是被她给骗了。” “被她骗了?”滕睿的目光始终在首页缨宁的证件照上停着,这个女孩子,实在不像个骗子。“怎么这么多页?”滕睿不耐烦地朝后翻。 胡安连忙解释,说是把所有关于缨宁的事情都搜集了。 手机屏幕上的字太小,滕睿看不下去,只看照片。看到缨宁的舞台照,他的目光长久地停驻,这女孩子怎么看着这样入眼呢? 滕睿微微蹙眉,问,“这资料太繁琐,你简单跟我说说她的情况。” “哦,表哥,是这样的,这个姚缨宁的外公姚启元二十几岁来N国,入赘到贵族索索齐的家里。姚启元的妻子死后,只留了一个女儿姚清,姚清没有结婚,却有了一个私生女,就是姚缨宁。姚缨宁十几岁就读完了大学的课程,哦,还学习了医术。哦,她十四岁的时候就在首都的皇家剧院举行了个人演出,天鹅湖芭蕾舞剧。当时,轰动一时。您可还有印象?” “她十四岁的时候,就是两年前?哼,我当时为了阿熠的事每天都要四处奔波,还时常身陷在被追杀中,哪里会知道这样的事。” 胡安尴尬地笑了笑。 “你说,姚缨宁,就是这个索索娜没有父亲?” “表哥,你说的对。这个问题有多严重啊!可是,总统大人根本不介意。我早说,一个女孩子,从小没有父亲管教,可想而知有多放肆。我们N国的女孩子,个个乖巧懂事,都很保守。这姚缨宁就不一样了,说话时,都不把总统大人放在眼里,可是,总统大人还是喜欢她。这就是她的可恶之处,迷惑总统,就是大罪!” 迷惑总统? 滕睿的目光在一身洁白舞蹈装的女孩儿身上掠过,眼睛里闪着那道白亮的光芒。 这样的女孩子,好像天生就是来迷惑人的。 怎么他看了,也觉得很有眼缘呢? 滕睿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就这样没有深度吗? 想想就知道是这女孩子有问题。 “后面是谁的资料,这么多页?”滕睿皱起眉问。 “哦,是姚缨宁母亲和外公的资料。她母亲没有证件照,我在她的社交软件上找了两张生活照,就在第54页上。” “索索娜的母亲,是什么情况?”滕睿一目十行地看着文字资料,姚清两个字映在了脑海里。 “哦,她母亲姚清做过十几年的明星,快三十岁的时候退圈回了N国。没结婚就生下了索索娜。” “我知道她没结婚就生了孩子……” 滕睿用手指快速地划拉,划了十几页之后,突然就停下了。 他的目光凝住不动,不,是冻住不动。 手机被举到了眼前,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是她? “太阳东升西落,你从我的生命里走过,没有结果,你就是我心头最美的云朵……” 滕睿的脑海里,酒吧女歌手用低沉伤感的声音反复地唱着这首歌。吧台前,一个手指尖又白又尖的女人正举着酒杯喝酒。酒的红色,远不及她手的漂亮颜色。 N国的女人很少有皮肤雪白的。像她这种又白又细腻的女人更是少见。 而且,她的举止文雅又大胆,这更是N国男尊女卑的国度里少见的女性态度。 所以,他当时就迷上了她。 他走过去的时候,她两眼迷离。但是,她看到他,就像是喜欢上了他,让他陪着喝酒,还说自己是一个人来的,要他送她回家。 他在送她回家的时候,她倒在他身上,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不放。 他一时动了情,就带着她去了酒店。 没想到,她竟然是第一次。 她痛得哭起来,哭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实有舍不得离开她。 她睡的时候像猫儿一样迷人。 但是,他已经有了妻子,还有了孩子,他必须要回家,于是,他把刚刚听到了的歌写出来,放在她的床头离开了…… ——不,这怎么可能? 已经过去这么久的事,怎么可能又变成真的出现在他面前。 “表哥,表哥,你怎么了?表哥,你……没事吧?” 胡安看出滕睿眼神不对,跟着了魔一样,心下狐疑。他有些老态的眼珠子转了几回,觉得自己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就看着腾睿和腾熠两父子打起来吧!胡安很有把握,像滕睿这种把权力看得至高无上的人,只会想着如何增强手中的权力,是一定不会做毁自己前途的事的。滕睿不会做,也不会让滕熠做。所以,滕睿一定会阻止滕熠喜欢姚缨宁。 好吧,就算现在姚缨宁被劫走了,滕熠的心里也还是有她。 这就是两父子的矛盾所在。 胡安想,他就是想看着縢睿父子失和,这样他就开心了。 “表哥,那我先走了。哦,你千万不能告诉总统大人,是我说的这件事。” 滕睿意味深长地看向胡安,胡安被盯得不自在了,一脸的恐惧。 可是,滕睿就是为了看他而看他,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 胡安只好轻咳一声,“表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先是踮着脚慢慢走,等到了门口,忽然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房间里静下来。 滕睿举着手机,举到手部僵硬,还是不肯放下来。 索索娜是一月份生日。 如果这样算,那她就是头一年的三月份受孕的。 二月底三月初左右。 当年,他在酒店里遇到姚清的时候,就是二月二十八号。 那天,他记得很清楚。 这么说,这个索索娜可能是……他的女儿? 啪! 手机掉落在地上。 滕睿有些不知所措。 缨宁在云城的日子,重新又有了事情做。 冷木阳给姚清和姚启元在自己的别墅旁边买了一栋别墅。其实,冷木阳的别墅旁边是有住户的。只不过,冷木阳许了人家好处,又几次登门请求人家,还编了一个凄美的认亲故事,说得声泪俱下。人家最后才肯搬走。 冷木阳回家后把经过讲给缨宁听,缨宁笑得露出一口贝齿,所有的忧愁都似乎忘记了。 姚清的新家和冷木阳的别墅只隔两户,步行不过五分钟。 冷木阳借着重新装修新家的机会,带着缨宁出去买买买。 缨宁觉得,做一个普通人真是乐趣不少。 选窗帘,选床,选床罩……还有灯具……虽然有姚清跟着,缨宁仍然有许多的乐趣和新发现。以前,她都没有在这方面花过心思,所以,这次的经历,实在是感觉很好。 “妈,你说我的房间里用什么颜色的窗帘好看?”缨宁将果汁的吸管从嘴里松开,然后,拿出手机,把刚才拍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给姚清看。 姚清笑眯眯地凑过头去,一张一张地选,“这个粉色的不好,这个蓝色的,哦,就这个蓝色吧!刺绣的工艺,很有艺术气息,整体的造型很大气,不错,就这个……” 啪! 姚清的话音刚落,一道惊炸的爆破音响起来,缨宁下意识地搂住了姚清。 冷木阳不在,母女俩又被吓住了,就没有注意旁边有一个小孩子伸手抢走了缨宁带着吸管的果汁杯。 过了好一会儿,姚清抬起头去看,发现是一个男孩子在踩气球向女孩儿示爱。 看上去又稚气,又有点任性。 缨宁原来正集中精神看手机,突然被吓了一下,瞬间又想到了在总统府里被强迫做刮宫术的事。她的心口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想喝口果汁压一压,结果手落了空,喝了多一半的杯子不见了……她的杯子呢? 真是奇怪。 ——“怎么回事?”冷木阳去那边打了一个电话,回来就看缨宁的脸色不对。 缨宁摇摇头说没事,但是,累了,想回家。 冷木阳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姚清,姚清也说累了。 冷木阳就没有再问,直接拿起已经选购好的东西去车上。 林梓悦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冷木阳和姚缨宁。她和冷卓要结婚了,也是出来采购。冷卓也看到了冷木阳,他挽着林梓悦,直接就过去,对着冷木阳冷嘲,“哟,哥,你这是做什么呢?买这么多东西,这是要结婚了吗?听说,嫂嫂是你从国外救回来的。不知道,嫂嫂在国外有什么奇遇呢?有没有……” 缨宁走过来,听到冷卓的话,眼睛里积起了怒火,“冷卓,你说什么呢?” 冷卓错开视线,向后看,看到了缨宁,他的眼神微微一滞,闭了口。 林梓悦不满,又畏惧冷木阳不敢多说。 但是,她知道,这次冷木阳营救缨宁,用的是冷氏的直升飞机。 冷木阳直接调用的,过后,也就是知会了冷卓一声,这一方面说明冷木阳在冷氏还有总裁的威望,另一方面说明冷木阳可能会在以后的日子里重返冷氏。 这些都让林梓悦不满。 林梓悦看冷卓不说话了,就假意说,“阿卓,你陪我去那边吧!” 说完,林梓悦拉着冷卓就走,两人一转身,她就跟冷卓说,“阿卓,你别多问了。你没看到姚缨宁脸色那么差么?说不定就是刚刚做过手术呢!她都不好意思站到冷木阳身边了,还不是因为她自己有事……” ——“林梓悦,放肆!” 冷木阳低喝一声,转身,移步到林梓悦面前,扬起手,但是,被冷卓抓住了手腕。 冷木阳的体力没有完全恢复,冷卓的手力很大,把他的手甩开,然后,傲然地带着林梓悦走了。 刚才两人有一个装首饰的袋子落在了咖啡屋里,姚清回去拿了一遭,再过来就看到缨宁的脸色更不好了。连忙问她怎么回事。缨宁摇头,什么也不说。 冷木阳按捺着想惩治冷卓和林梓悦的心情,转身,先带着缨宁上了车。 缨宁半靠在座椅背上,姚清关心地守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温暖又贴心。 缨宁抬眼看看正在开车的冷木阳,心里一阵酸楚。 她在总统府的经历,实在无法跟冷木阳诉说。 可是,她不说,能代表什么? 代表她被强迫做了什么吗? 果然,天底下所有王子和公主的故事,都是虚幻的。 真正纯洁无瑕的爱,哪里会有。 总是要经历一些挫折,尝尽了一些苦痛,相爱的人才能圆满…… 缨宁抬手抹了抹眼睛,看看姚清,笑着说自己没事,可是,她还是紧紧地抱住了母亲。天底下痛苦的人应该是滕熠那样的坏人,她不必用这样无谓的流言来伤害自己的。 更何况,在她的眼里,那个林梓悦实在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缨宁和冷木阳是在新家里吃的饭。 姚启元和姚清已经搬过来住了。毕竟在酒店里住不方便。吃过饭,冷木阳带缨宁回家。谢雨婷看两人这些天一直在忙,缨宁脸上有了笑容,心里也高兴。但是,她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为两个孩子高兴。 “奶奶,我想出去玩。” 谢雨婷闲着无事时,带着周周去过小区的公园里,周周很喜欢那里的环境。专门为儿童打造的小乐园,经常有孩子们光顾。旁边的体育场里还有人在打球。公园里的热闹,也是周周喜欢去的原因。 谢雨婷想,刚刚冷木阳和缨宁一起上楼了,自己倒是可以带周周出去玩一会儿。 谢雨婷拉着周周的手走出了大门。 春寒已尽,春风送暖。 只穿着一件大衣就很暖和了。甚至还有暖洋洋的感觉。 冷天宇手抄在兜里,站在小区的路边,望着谢雨婷朝着她走过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走路的时候,还是会无意识踮脚,带着一点儿说不出的俏皮。 她,好像没有变。 今天,他来这里的物业公司视察,想到冷木阳别墅里看看,没想到,才走了没有多远,就碰到了谢雨婷。他和她,难道还有缘份? ——他……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他会不会又来问冷木阳是谁的孩子吧? 暖阳不及情深 第233章 非常合适 冷天宇和谢雨婷遇到,两人都有些意外。 冷天宇觉得,既然恰巧遇到,就想把二十多年前的疑问解开。或许,这是天意吧! 谢雨婷最怕的就是冷天宇问她关于冷木阳身世的问题。 没想到,冷天宇踏步过来,居高临下,俯看着她,就问起了这件事,“谢雨婷,刚刚我还在想,我们难道还有缘分?现在看来,这并不是缘份,这是天意。我和你情份已断。但是,我当年对你付出了那样深的感情,你却生下了别人的孩子,总要给我一个解释吧!当年,你怀孕的时候,我对你是百般呵护,自己天天在后院菜地里种菜,还养鱼给你吃……就怕你和孩子受到一点点的污染……我疼你爱你护你,到最后,连一句对不起,一句解释都没有,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残忍了吗?” 曾经爱过的人,若说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是假的。 冷天宇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丝丝的伤感。那份难言的伤感虽历经近三十年的岁月,却依然存在心中。 谢雨婷避开冷天宇的目光,低头看了看周周,一边用手抚着他的发顶一边说,“冷天宇,我无法解释。我失忆了。我只知道我的生命里有过你,另外的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 ——“周周,我们走。” 谢雨婷简短地回了冷天宇一句,就想带着周周走。 结果被冷天宇拉住了小臂,他的手劲很大,谢雨婷想,他这样抓着她,像抓逃犯一样。有必要吗? “你放开我。” “谢雨婷,你不用拿失忆来搪塞我。你把真相告诉我,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冷天宇,我们现在就两不相欠,所以,你放开我。” “哼,你说得轻巧,现在是你欠我的。当年,我对你的好就不提了,就说我为你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吗?” “冷天宇,你是养了我的儿子木阳,但是,木阳他这些年为冷氏所做的贡献,早就抵消了你对他的养育之恩,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 冷天宇没想到谢雨婷会思辩能力这样强。 简直出乎他的想象。 不过,他并不想放弃,“谢雨婷,你必须要告诉我。你如果不说,就别想走!” 谢雨婷没想到冷天宇竟然这样固执。 她用力想挣脱,可是,无济于事。这时,她注意到从前面不远处的别墅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老年男人和一个中年贵妇模样的女人,两人挽着手,正慢慢地走过来。 刚才冷天宇和她是站在路边的玉兰花树底下说话的。 他们站得位置离大路还有四五米。 可是,谢雨婷却认出了姚清。 没想到,姚清也住到了这片别墅区。 还是说,刚刚冷天宇也是从那栋别墅里出来的呢? 谢雨婷就想,冷天宇这是发了疯吗,不怕姚清看到吗? 谢雨婷于是大声提醒冷天宇,“冷天宇,你回头看看是谁?” “你不要岔开话题,先把我的问题回答了。” “怎么,你不想知道你身后的人是谁吗?” “不管是谁。” “那我要是告诉你,是缨宁的母亲呢,你也不怕吗?” “怎么会?清清去了N国,你……”到底是害怕了,冷天宇嘴里说着不会,却立即松开了手,还转身去看,这时,姚清距离他们已经不到两米了。只不过,姚清在路右边朝西走。原来冷天宇也是朝西走的,为了和朝东走的谢雨婷说话,就站到了路的左边。此刻,他看到了姚清之后,直接就奔她而去,“清清,你回来了!” 姚清原来只看到路边有人在拉扯着说话,这时才看清了冷天宇。 她越过冷天宇,也看到了拉着周周低头走过的谢雨婷。 原来,冷天宇是来找谢雨婷的。 姚清心里这样想着,更生气了,直接挽着姚启元的胳膊朝前走,不想理冷天宇。冷天宇紧走两步,挡在了姚清和姚启元的面前。 姚启元不悦,“你让开!” “岳父,我想和清清谈谈。” “清清不想和你谈。你做了让她伤心的事,她不会原谅你的。”姚启元对冷天宇没有好感,说话毫不客气。 冷天宇微微蹙眉,把视线转向了姚清,“清清,你回来了,怎么不回家里住呢?我发信息你也不回,还在生气吗?” 姚清嗤笑一声,“冷天宇,你刚刚和谢雨婷还纠缠不清呢,怎么现在又过来找我呢?” “我没有。我和她是偶遇。我有话问她。我希望她……” “冷天宇,你想和谢雨婷说什么,我不想听。你让开路。” “清清,我说过,我和她,我们……” “爸,我们走。” 姚清挽着父亲的胳膊,绕过了冷天宇,刻意地急走几步,就是想躲开冷天宇。 冷天宇被落在后面,没有再追。 他跟姚清说过,他喜欢的是谢雨婷年轻时温柔美丽的形象。而姚清就是这种形象。可是现在他发现,原来,姚清也有淡漠冷酷的时候。 如果姚清真要和他结束,那他是拦不住她的。 这天下的爱情,不是靠乞求得来的,是靠彼此的珍惜才长久的。 他仍然珍惜姚清,就是不知道,姚清是否还珍惜他…… 林梓悦逞了口舌之利,可是,她这次逛商场却十分地不走运。 进了试衣间没多久,门就被一个陌生女人打开了,她虽然后来抱住了肩,却还是被人看光了。她去试玉镯,那镯子却怎么也摘不下来了。本来那店员说,这镯子她戴好看,所以就给她戴上,戴的时候手上套了塑料袋,抹了精油,一下子就戴上了。可是,用同样的方法,却怎么也摘不下来了。真是郁闷。 还有,她看中的一瓶法国香水,不过用试用装喷了一下,结果脸上就起了一片红疹子。 ——“阿卓,一定是冷木阳指使人干的!” 林梓悦一边用药膏抹脸,一边跟冷卓诉苦。 冷卓正在按着手机玩游戏,听到林梓悦这样说,抬头看了看她,“你有什么证据?” “阿卓,我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我记得在香水店里面,我说要看粉色的那款,结果,那个店员说要去库房里拿,再回来的时候,我用了他拿的试用款,脸上就有了疙瘩……” “那还是没有证据。” “还要什么样的证据?这家商厦就是由冷木阳亲信谭明管理的,冷木阳想做什么手脚,还不是很容易吗?” 冷卓打游戏输了,又听着林梓悦絮叨,心里烦,“别说了。你回家吧!别在我这里闹了!” 两人买东西直接回了冷卓自己住的别墅。 现在冷卓生气了,要赶林梓悦走。 林梓悦委屈地哭了,却并没有再说话。 “你哭什么?难道你不回家吗?晚上要在我这里过夜吗?” 冷卓不说话还说,他这样一说,林梓悦哭得更厉害了,她楚楚可怜地拿上自己的包要走。冷卓忽然又泄了气。现在,他是需要林梓悦帮助的时候,不能就这样放手林梓悦。 “好啦,你真走啊?坐下,我叫外卖过来。吃过饭,你留在这里睡吧!” 林梓悦被冷卓挽留,这是破天荒第一次,所以,她心里有小小的窃喜。 “阿卓,我留下合适吗?” “当然合适。我家很大,你住哪个房间都可以。” “哦,我知道了。” 林梓悦的声音有些委屈。她和冷卓已经定婚了,冷卓还跟她这样见外,她就有些难受了。 午后的阳光照进来,缨宁躺在床|上,她慢慢地睁开眼,感受到耀眼的光,连忙伸出手遮挡。 冷木阳一直守在她身边,微微闭着眼不动。这时,听到声音瞬间睁大了眼睛看向缨宁,“你醒啦?今天睡得很好,我倒担心了呢!” 冷木阳起身,端了一杯水过来,先放到桌边。然后扶着缨宁坐起来,又递了水杯给她,“先喝水!” 缨宁抿了抿唇,确实干得厉害。 她举起玻璃杯,小口地抿了几回。 冷木阳接过缨宁的水杯,很郑重地跟她说起了关于沈簟秋出车祸的事。 “缨宁,这次我被胡安困在地下室里五六天,虽然损害了身体,可是,这次我也是有收获的。胡安以为我必死无疑,所以,他亲口说出了自己害沈簟秋的事……” “怎么,真的是他?” “对,确实是他。不过我现在不确定,滕熠有没有参与。我以为滕熠没有参与,但是,真相还有待于进一步查证。这件事肯定是胡安做的,我们一时却不能将他绳之于法。” 缨宁心里隐约有个结论,那就是滕熠是不会沈簟秋的。 这几次,她每次说起自己做沈簟秋的时候救滕熠的事。每次滕熠听后都会对她态度好。 她虽然以为这是滕熠对沈簟秋的敬意,但是,也可以理解为,是滕熠害了沈簟秋之后心虚,所以才会这样的。 “在想什么?”冷木阳看缨宁久久不发声,伸手拂开她额边的乱发,温柔地问她。 冷木阳手上的味道很熟悉,手心里的温度很暖。 缨宁本能地想把自己的脸蛋儿贴到那里。 可是,她还是别扭地躲开了。 并且,深深地垂下了头。 冷木阳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收回。 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不仅自己的身体没有完全好,缨宁对他的态度也一直都是疏离的。 冷木阳站到了窗前,沉默不语。 缨宁自己克服了自己的不适应。 她下床,然后走过去,将手搭在冷木阳的手腕上,听了冷木阳的脉息。 触诊之后,缨宁的眼神是担忧的。 “冷木阳,你内火太盛,这样不利于恢复体能。你等着我去熬点汤给你喝。家里还有点相见树种,以后,就给你熬药用。以前,你身体康健,我没给你推荐过什么药膳。那是因为,你的身体并不适合补。现在不一样了,你体虚,脏器功能差,是一定要好好调养了。” 她,这就把他当作自己的病人看了吗? 进了试衣间没多久,门就被一个陌生女人打开了,她虽然后来抱住了肩,却还是被人看光了。她去试玉镯,那镯子却怎么也摘不下来了。本来那店员说,这镯子她戴好看,所以就给她戴上,戴的时候手上套了塑料袋,抹了精油,一下子就戴上了。可是,用同样的方法,却怎么也摘不下来了。真是郁闷。 还有,她看中的一瓶法国香水,不过用试用装喷了一下,结果脸上就起了一片红疹子。 ——“阿卓,一定是冷木阳指使人干的!” 林梓悦一边用药膏抹脸,一边跟冷卓诉苦。 冷卓正在按着手机玩游戏,听到林梓悦这样说,抬头看了看她,“你有什么证据?” “阿卓,我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我记得在香水店里面,我说要看粉色的那款,结果,那个店员说要去库房里拿,再回来的时候,我用了他拿的试用款,脸上就有了疙瘩……” “那还是没有证据。” “还要什么样的证据?这家商厦就是由冷木阳亲信谭明管理的,冷木阳想做什么手脚,还不是很容易吗?” 冷卓打游戏输了,又听着林梓悦絮叨,心里烦,“别说了。你回家吧!别在我这里闹了!” 两人买东西直接回了冷卓自己住的别墅。 现在冷卓生气了,要赶林梓悦走。 林梓悦委屈地哭了,却并没有再说话。 “你哭什么?难道你不回家吗?晚上要在我这里过夜吗?” 冷卓不说话还说,他这样一说,林梓悦哭得更厉害了,她楚楚可怜地拿上自己的包要走。冷卓忽然又泄了气。现在,他是需要林梓悦帮助的时候,不能就这样放手林梓悦。 “好啦,你真走啊?坐下,我叫外卖过来。吃过饭,你留在这里睡吧!” 林梓悦被冷卓挽留,这是破天荒第一次,所以,她心里有小小的窃喜。 “阿卓,我留下合适吗?” “当然合适。我家很大,你住哪个房间都可以。” “哦,我知道了。” 林梓悦的声音有些委屈。她和冷卓已经定婚了,冷卓还跟她这样见外,她就有些难受了。 午后的阳光照进来,缨宁躺在床|上,她慢慢地睁开眼,感受到耀眼的光,连忙伸出手遮挡。 暖阳不及情深 第234章 就是要轰轰烈烈的 缨宁不想看手机,但是,她的心却因为刚才的猜想而变得乱糟糟的。 跟滕熠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无力难受。 如果……没有如果,已经有过的经历是不可能消散的。 缨宁在房间里坐不住了,情绪不对。 冷木阳问她怎么回事,“怎么了?” “没什么啊!我去把汤碗洗了。” 缨宁站起来,并不看冷木阳,将汤碗放进了托盘里,顺便也拿了自己的手机。汤碗放进了厨房里,缨宁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还是黑的。刚才响声起来的时候,手机似乎亮了一下,现在又暗了。她为什么要怕滕熠呢? 缨宁将手机放进衣袋里,没有再理会。 总有看到信息的时候,但不是现在,绝不是现在。 缨宁用手指隔着衣袋按了按手机,转身上楼了。 冷木阳身体虚弱,她想陪着他。 别墅区的公园里,和煦的阳光下,周周已经和新认识的小朋友玩在一起了。 “小菲菲,来,我们玩这个。” 周周拉着小女孩的手,一起坐到了秋千车上,两人相对而坐,周周有时会站起来,用力晃起,让秋千车保持着晃动。小女孩穿着公主裙,文静地坐着,露出天真的笑容。 谢雨婷注视着孩子们玩耍的情景,缓缓地坐到了休息区的椅子上。 冬天刚刚过去,阳光下的公园里,白晃晃的,没有多少绿色。 谢雨婷的眼前突然虚幻出多年前的一幕—— “夫人,您这不是病,您是怀孕了。”一个年轻的妇科医生,向她解释。 最近几天,她偶尔会小腹疼痛,冷天宇工作忙,她就自己一个人来看妇科。医生听了她的情况,又给她做了检查,报告单的结果显示,她确实怀孕了! “可是,怎么会……”她显得格外慌乱。 那名女医生年纪不大,却是很有经验似地说,“夫人,您都二十九岁了,这个时候怀孕还意外吗?是不是因为婚后一直没有孩子,觉得意外?” “啊,是啊,是……” 谢雨婷在回忆里看到了慌乱的自己,微微蹙眉。 是啊,她怎么能不慌乱呢? 她怀孕了,可是还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谢雨婷努力地回想,朝着记忆中的片段去追索—— 卧室里,窗帘半合着,她抱膝坐在沙发上,似乎在发抖。当房间里的光线一点一点儿暗下来,将她淹没的时候,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脚踩着软软的沙发,身体晃了晃,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下来。 啊! 跳下来之后,她凄厉地喊了一声,又害怕地抱住了小腹。 最后,痛苦地跪在地上。 怎么就怀孕了呢? 这件事,似乎让她难以接受。不知过了多久,她走到衣柜前,找到钥匙,打开衣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体检报告。体检人是冷天宇,上面的诊断结论是“天生弱精症,不孕。” 所以说,她的孩子一定不是冷天宇,难道是那一次? 谢雨婷痛苦地闭紧了眼,想知道究竟是哪一次—— 卧室里,她没有再想,而是果断的去盥洗室里将体检表烧掉了。灰烬冲进了下水道,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然后是冷天宇回来了,他们两个说话。 冷天宇很温柔,抱着她亲了好一会儿…… 谢雨婷筛选着画面,把许多不相干的回忆都绕开了—— 呃! 她看到餐桌上油渍渍的烧鸡,捂住嘴跑进了盥洗室内。 冷天宇追过来,看着她对着洗手池干呕,却呕不出东西来。先是说要带她去医院,后来,冷天宇突然兴奋地问,“阿婷,你是不是怀孕了?是不是?” 她低着头,没说话。 冷天宇当下就要带着她去医院,“阿婷,我们结婚五年了,却一直没有孩子。上次检查的结果,不是你拿回来的吗?我们一切正常啊!现在你这样,一定是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 冷天宇抱住她,还是要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才放心。 结果,两人刚准备出门的时候,公司里出了事,冷天宇不得不先去公司。她就趁机说自己去医院就好了。不让冷天宇担心。 冷天宇安排了司机和保姆跟着她,自己才离开的。 她等着冷天宇走了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没想到,冷天宇这样想要孩子。 可是,这个孩子,她真确定要生下来吗? 她将藏在首饰盒抽屉里的药片拿出来,抠开药板上的封纸,然后,将药片握在手中,转身拿起水杯,准备喝药…… 她这是要做什么? 要放弃这个孩子吗? 谢雨婷痛苦地摇头,摇头—— 药片被扔掉了,孩子保下来了。 但是,她却时常不安宁。直到孩子出生,她看到冷天宇脸色沉沉地进来,顿时预感到了什么。如果她猜得没有错,那就是孩子的血型!冷天宇去给孩子办理手续,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孩子不是冷天宇的,血型自然就不对。 可是,冷天宇照样对她好,对孩子也好。 就是不多说话了。 也再没有了初为人父的喜悦。 ——可是,孩子到底是谁的呢? 谢雨婷抱住头,不愿睁开眼。她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为什么最关键的想不出来呢! ——“奶奶,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奶奶!” 周周清脆的童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焦急。 谢雨婷轻轻呵了口气,这才睁开眼。 周周扑过来,紧紧地抱着她不放。 孩子的温暖来得真挚,也暖心。 谢雨婷将脸靠在周周被晒得暖融的发顶,突然簌簌地落下泪来。她因为自己犯下的错误,离家出走,将嗷嗷待哺的冷木阳抛下不管,是何等的残酷,又是何等的挣扎啊!有哪个母亲愿意离开自己的儿子,可是,她能怎么样呢? 她留下,将会和冷天宇失和,天天争吵,还是持久冷战,还是,心知肚明的互相欺骗呢? “周周,我们回家吧!” 谢雨婷拉起周周朝家里走,地面上是一长一短的两个影子。 “老先生,这是您要的结果。” N国的庄园里,滕睿派去调查缨宁身世的滕格将一个密封严密的档案袋递了过来。 滕格跟着滕睿已久,今年虽然才三十岁,但是,他研习武术,还善于使枪,身手敏捷,是一个很有实力的暗哨。 滕睿有些迟疑,等了一会儿才接住滕格递过来的档案袋。 滕格不敢多看,慢慢地退了出去。 滕睿拿着档案袋,重新坐到了书桌旁边。两肘支着桌面,拿起壁纸刀,将密封处小心地割开。里面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腾睿想知道的答案就要里面。 他按捺着心头那强烈的念头,一页一页看到了最后——“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父女关系成立。” 父女! 他们果然是父女。 没想到,只那一晚,姚清就怀上了他的孩子,而且,她还把孩子生了下来,还教育出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子。 滕睿想着缨宁,又想了想自己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儿奥吉,顿时有了明显的倾向。 缨宁才十几岁就读完了大学,又学了医,实是很优秀。 女儿这样优秀,他做父亲的自然是高兴。 只是,他要怎么认回她呢? 现在滕熠是总统,他是总统的父亲,做什么事都要顾及总统的颜面和地位,绝不能出乱子。 ——是啊,要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当初,他是因为有妻子才没有和姚清在一起,现在……现在姚清却嫁给了冷天宇。 他们,也不能在一起了,不是吗? 但是,女儿他可以认回来。 即便是不能明里相认,也要暗中给孩子一点补偿。 只不过,这些事必须做得十分谨慎,就怕会影响到总统的前程…… 滕睿将档案袋锁进了保险柜,然后直起身。 大约是因为年纪大的缘故,他竟然眼前一暗,险些就倒在地上。 ——是老了吗? 滕睿自嘲了一声。 他站到窗前吹风,风吹进来,原本被喜悦冲昏的大脑,忽然就冒出来一个大大的问号,像是要把他的头撑破了一样,越来越大。 ——胡安说缨宁在总统府里住了二十天左右,那滕熠和她的关系到了哪一步了? 滕熠已经在操办婚礼的事了,他们关系……自然已经很深了。 那他们有没有,有没有…… 滕睿护住心口,踉踉跄跄地朝外走。 “先生,您这是……” “让司机送我去总统府。” “是,我这就准备。” 平时滕睿都是风轻云淡,气定神闲的。怎么这次会这样失态呢? 老家佣心里疑惑却不敢多看,多说,直接就奔出去找司机。 车子快速地前进着,滕睿一直捂着心口,一直到了总统府里,才匆匆地下车。司机看着滕睿走路时,身体前倾,显出了老态,这跟平时实在不同,却不知道他是为何这样。 “老先生,您……这是?请坐。上茶。” 滕熠在总统府的办公楼里接待重要外宾,滕睿焦躁地在厅里走来走去,不肯坐下,也不肯喝水。吉斯只好不时地去办公楼里那边察看滕熠是否已经有空闲了。等到宾客用过午宴,滕熠出来洗手,吉斯就把滕睿苦等的事告诉了滕熠。 滕熠思忖了一会儿,让外交部的官员代为送客,自己乘车府内的代步车回到了小红楼。 “父亲?”滕熠看出滕睿的脸色不对,说话迟疑。 滕睿挥手,示意他到房间里说。 滕睿心里急躁,拉着滕熠进了一层的健身房。房间里各种什么健身器一个一个矗立着,像是摆着各种架式的一群陌生人。这个房间里其实不适合说秘密的事。但是,滕睿却开口问了。 “你,最近忙着筹备婚礼的事?”滕熠想直奔主题,还是先做了铺垫。他自己也不能直接问。 “是。”既然父亲已经知道了,滕熠没有必要隐瞒。 “新娘是谁?” “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不是公主,她是索索娜。” “索索齐家的后人?” “是的。” “你们,到哪一步了?”滕睿突然就问出了口。 滕熠如实答,“我们已经签了婚书,也已经在一起了。” 啪! 滕睿突然出手,滕熠措手不及。两人站得太近,滕熠又在走神,滕睿这突然一掌,打得他头部嗡响。从小到大,滕睿没有打过他。这是第一次。不过,是为了缨宁挨打,他倒是不觉得委屈。 “父亲,实情我已经告诉您了,我喜欢索索,我是要和她结婚……” “不许。” “父亲,您……难道家世很重要吗?我贵为总统,不需要一个公主来映衬。我想要一个我……” “住口!滕熠,你听好了,这件事,关于你和索索的事,到此为止。既然现在她已经不在总统府里了,你们的关系就这样结束吧!你把婚书废掉。以后,你不许再插手她的生活,也不许再去打扰她。如果我知道了你再对她做任何事情,那么,你这个总统的位置,就会岌岌可危。你是怎么坐上总统之位的,你最清楚。没有了滕家的支持,没有了我那些朋友的辅佐,你是不可能做安稳总统之位的……” “父亲,您这是拿总统的位子来威胁我吗?我只是娶索索,我没有做其它的事啊!做总统,这是我们两代人的梦想,您说过的,我是代你来实现梦想的,为什么今天你要说这样的话来毁灭掉我心中的您的尊重?” 滕睿被滕熠的话惊醒了。 他瞬间清醒了。 却黯然伤神。 “阿熠,我既然说了这样的话,那也是算数的。你不许再靠近索索,不许再强迫她做任何事。你记住吧!” 滕睿手捂着心口朝外走,并不再看滕熠。 滕熠思索着站定了,良久,才走到外面的厅里。他把吉斯叫过来,问清了父亲过来之后的种种表现,这让他心存疑惑。 今天父亲的话,不像是反对他和缨宁结婚,倒像是反对他欺负缨宁一样。 对,父亲就是在为缨宁说话。 可是,为什么父亲是这样呢? 滕熠坐在沙发上,食指和中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 久久地不发声。 他已经跟缨宁发消息了,说他要去云城。 作为一个总统,他既然要去云城,就是要轰轰烈烈的。他必然要让缨宁对冷木阳死心。 暖阳不及情深 第235章 原来是这样 滕熠要来云城的消息,缨宁手机上看到了。 ——“索索,我将会去云城一周,我想见你。” 如果说文字也能将人的思想强暴,那么缨宁感觉自己被强迫了。滕熠身为总统,自然有他的特权和能力,但是,他不能将他所想所欲强加给别人。 他想见的人,根本是在讨厌着他! 缨宁将手机里的消息删除,并且将滕熠的手机号拉黑。 以前,缨宁不知道“恨”一个人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她心里十分清楚,她恨滕熠,而且十分恨。 删除了滕熠的短信之后,缨宁心里就将这件事淡化了。 就是没想到,谢雨婷最近喜欢上了看新闻台。谢雨婷没有朋友,一个人在家里,对外面世界的了解也只能通过网络和电视。多看看新闻,可以让她知道周围正在发生什么事。 吃过晚饭后,谢雨婷去厨房洗刷。 缨宁要帮忙,被谢雨婷推了出来,谢雨婷心疼缨宁,什么也不让她干。 缨宁只好到客厅里带着周周玩。 谢雨婷忙完了厨房里的活,就自然而然地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调到新闻台后,她一边剥松籽,一边看电视。 很快,电视里传出了新闻主播的声音——“随着N国与我国的外交关系进一步深化,云城作为W国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城市,将和N国首府结为国际睦邻友好城市。滕熠总统应我国领导的邀请,将于下周一抵达云城,开启他今年的第一次出访行程。据悉,滕熠总统将会带来N国珍贵的相见树幼株和相见树种,赠送给云城植物园。相见树已被列入濒危树种,是非常罕见的观赏性植物。相见树种有极高的药用价值……” 本来,缨宁只当没有听见新闻。 “周周,你看,这个红色的做屋顶好,还是蓝色的做屋顶好呢?”缨宁专心地陪着周周玩耍,并没有受什么影响。周周拿着红色的积木比了比,又拿着蓝色的比,最后说用蓝色的。 “好,周周是男孩子,喜欢蓝色的。不过,我就喜欢红色的屋顶,阳光照耀在红房顶上,多么地……” 漂亮吗? 缨宁咬唇,因为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总统府里的小红楼。楼体是红色的,楼顶也是红色的。 是那种砖红色的建筑红,看到人眼里,有很重的怀旧气息。 缨宁深深地埋下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总统府里的小红楼。 ——“缨宁,你知道这种相见树吗?” ——“缨宁?” 谢雨婷喊缨宁,以为她没有听到,就又喊了一声。 缨宁抬起头,迎着谢雨婷的目光,问,“妈,您有事啊?” “是啊,你是N国人,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这种‘相见树’?” “哦,我见过。我外公就有一片很大的相见树林。现在那里已经开发成国家重点保护旅游区了。” “那,这种‘相见树’漂亮吗?” “当然漂亮!我手机里有许多相见树林的照片。”缨宁起身,坐到了谢雨婷身边,将手机上保存的相见树林的实景照片一张一张地点开。其中树王的照片,让谢雨婷十分惊叹。那种缠绕的壮美,十分撼动人心。 “缨宁,真是太漂亮了!这相见树,不仅名字好听,树也好看,那,它的花是怎么样子的?” “哦,外公说是开紫色的花。” “你从小在N国长大,没有见过吗?” “我……”缨宁因为已经是沈簟秋的思想了,所以,关于姚缨宁的记忆有许多都是缺失的,况且,作为沈簟秋的她从来也没有在N国住过,自然没有见过相见树的花。 不过,为了保护自己的秘密,她可以绕开这个话题。 “妈,我,我当然是见过的。那花是紫色的,很小,不太引人注意罢了。妈,您知道吗,相见树最宝贵的是相见树种,外形像咖啡豆,入药后可以起到静气宁神的作用,对男子尤为有益,可以去虚火扶正气,益肾壮体,是难得的滋补药材。” “是吗……” 谢雨婷的目光停在屏幕上,入神地看着相见树的照片,久久地没有移开。 冷木阳站在楼梯上,看到自己母亲和缨宁亲密无间地在看着手机,瞬间被这一幕打动了。 她们两个,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真心地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三人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妈,缨宁,你们在看什么呢?” 冷木阳走过来,自然地坐到了缨宁的右边。 沙发足够长,而且,冷木阳觉得坐在缨宁身边很好。 冷木阳突然坐过来,缨宁自然地避了避,毕竟有谢雨婷在场,她不想和冷木阳过份亲密。 “我们在看相见树的照片呢!”谢雨婷将手机还给了缨宁,眼睛里有些惆怅。 “相见树?怎么回事?”冷木阳随口问。 “哦,刚才有新闻说N国的总统要来云城,还带来了珍贵的相见树的种子。” 原来是这样。 冷木阳的眼神转冷。 缨宁也有些别扭。她不想听滕熠的事。 “不过,这个滕熠看起来很不错,是个年轻有为的总统。”谢雨婷慨叹了一声,拿着剥好的松籽起身去了厨房。 缨宁握紧了手机,眼睛也紧紧地盯着手机。 冷木阳也没有再说话。 气氛很冷。 “冷木阳,我先回房间了。”说完,缨宁直接上楼,回了卧室。 即便是回到卧室,还是心里很乱。 以前,不管心里多乱,只要一看书,就会好转。缨宁就把之前准备的法文书拿了出来,摆在桌上,一手按着书页,强迫自己看下去。果然,看了一页之后,心里安定多了。原本还想着出国留学呢,没想到之后发生了许多的事,留学的事就耽搁了。 缨宁看书看入了神,看过几页之后,九点钟的闹钟响了。 缨宁关掉了闹钟。 她刚用上新手机,冷木阳就在她的手机里设了提醒休息的闹钟。 九点钟就睡。 这是以前,她和冷木阳还没有开始恋爱的时候,冷木阳管束她,要求她九点就睡。那个时候,冷木阳在书房里看书,她跟着冷木阳在书房里一起学习看书。静谧的两盏台灯,照亮了书房,也点亮了两颗心之间的通路,让他们不断地靠近…… 可是,现在,冷木阳大约是一个人在书房里吧! 缨宁微微蹙眉,克制着不让自己去想。 门就在这个时候被从外面打开了,缨宁别过脸去看,看到冷木阳走进来。他今天一直没有出门,就一直穿着一件简单的衬衫,休闲裤,头发也没有定型,蓬松松的,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大男孩儿。因为瘦削,他的五官更加地深刻立体,一双如墨潭般的眸子,在灯影里透出深邃的光。 ——“想看我?” 冷木阳轻轻地一声,带着点暧昧的意味。 缨宁连忙避开了视线,重新对准了眼前的书。 冷木阳搬了把椅子坐到了缨宁身边。 熟悉又好闻的香水味和着他暖融融的体温,瞬间将缨宁环绕住。缨宁没来由得心慌起来。实在很奇怪,她和冷木阳已经相爱这么久了,她怎么还这样心慌意乱的? 缨宁抬起手,拄腮,一边想挡住自己的脸,一边想挡住冷木阳的视线。 冷木阳按下她的手,按着手腕,用了些力气,“怎么,我坐近了,你又不看了?” “冷木阳,放手。”缨宁的声音低低的,像是不情愿。 冷木阳没有放手,而且还朝着她这边凑了凑,缨宁就迅速地躲了躲。 女人这样一躲,冷木阳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不见了。 ——缨宁回来这几天,她一直躲着他。就是到了晚上,她也侧卧着,并不理会他。现在,还是这样。 冷木阳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缨宁挑起眼皮,迅速地看了冷木阳一眼,又快速地闪离了。 她想说,如果冷木阳再凑过来,她就不躲了。 可是,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冷木阳却以为,她的心思很坚定,就是不想让他亲近,不想和他亲热。 本来很相爱的人,突然生疏了,自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滕熠要来云城了。 一个优秀的被誉为亚洲第一美男子的硬汉总统。 冷木阳索然无味,“好了,瞧瞧你,都不敢看我了,你看书吧,我不打扰了。” 说完,冷木阳就绷着脸去了盥洗室。 缨宁看看被他握过的手腕,上面似乎还残存着他的体温。 刚才的事,实在是,她的问题。 她心里有阴影,虽然爱冷木阳,却不想亲热了。哪怕是晚上入睡时,她也是抱着自己的肩,拢紧自己的被子,而不去看冷木阳。 刮宫术的阴影还留在她的心里,怎么也散不开。 还有,和滕熠的婚书等事,都还没有解决呢。 她是实在没有心情做任何事。 原来是这样。 冷木阳的眼神转冷。 缨宁也有些别扭。她不想听滕熠的事。 “不过,这个滕熠看起来很不错,是个年轻有为的总统。”谢雨婷慨叹了一声,拿着剥好的松籽起身去了厨房。 缨宁握紧了手机,眼睛也紧紧地盯着手机。 冷木阳也没有再说话。 气氛很冷。 “冷木阳,我先回房间了。”说完,缨宁直接上楼,回了卧室。 即便是回到卧室,还是心里很乱。 以前,不管心里多乱,只要一看书,就会好转。缨宁就把之前准备的法文书拿了出来,摆在桌上,一手按着书页,强迫自己看下去。果然,看了一页之后,心里安定多了。原本还想着出国留学呢,没想到之后发生了许多的事,留学的事就耽搁了。 缨宁看书看入了神,看过几页之后,九点钟的闹钟响了。 缨宁关掉了闹钟。 她刚用上新手机,冷木阳就在她的手机里设了提醒休息的闹钟。 九点钟就睡。 这是以前,她和冷木阳还没有开始恋爱的时候,冷木阳管束她,要求她九点就睡。那个时候,冷木阳在书房里看书,她跟着冷木阳在书房里一起学习看书。静谧的两盏台灯,照亮了书房,也点亮了两颗心之间的通路,让他们不断地靠近…… 可是,现在,冷木阳大约是一个人在书房里吧! 缨宁微微蹙眉,克制着不让自己去想。 门就在这个时候被从外面打开了,缨宁别过脸去看,看到冷木阳走进来。他今天一直没有出门,就一直穿着一件简单的衬衫,休闲裤,头发也没有定型,蓬松松的,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大男孩儿。因为瘦削,他的五官更加地深刻立体,一双如墨潭般的眸子,在灯影里透出深邃的光。 “哦,外公说是开紫色的花。” “你从小在N国长大,没有见过吗?” “我……”缨宁因为已经是沈簟秋的思想了,所以,关于姚缨宁的记忆有许多都是缺失的,况且,作为沈簟秋的她从来也没有在N国住过,自然没有见过相见树的花。 不过,为了保护自己的秘密,她可以绕开这个话题。 “妈,我,我当然是见过的。那花是紫色的,很小,不太引人注意罢了。妈,您知道吗,相见树最宝贵的是相见树种,外形像咖啡豆,入药后可以起到静气宁神的作用,对男子尤为有益,可以去虚火扶正气,益肾壮体,是难得的滋补药材。” “是吗……” 谢雨婷的目光停在屏幕上,入神地看着相见树的照片,久久地没有移开。 冷木阳站在楼梯上,看到自己母亲和缨宁亲密无间地在看着手机,瞬间被这一幕打动了。 她们两个,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真心地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三人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妈,缨宁,你们在看什么呢?” 冷木阳走过来,自然地坐到了缨宁的右边。 沙发足够长,而且,冷木阳觉得坐在缨宁身边很好。 冷木阳突然坐过来,缨宁自然地避了避,毕竟有谢雨婷在场,她不想和冷木阳过份亲密。 “我们在看相见树的照片呢!”谢雨婷将手机还给了缨宁,眼睛里有些惆怅。 “相见树?怎么回事?”冷木阳随口问。 “哦,刚才有新闻说N国的总统要来云城,还带来了珍贵的相见树的种子。” 暖阳不及情深 第236章 冒险 这一夜,谢雨婷睡得十分安逸。 早晨,冷木阳出去锻炼身体。等到他脖子里搭着一条洁白的运动巾回来时,就看到周周一个人抱着饼干筒在吃饼干。小小的人缩在沙发上,可怜兮兮的。 “周周,奶奶呢?” “奶奶今天不乖,奶奶在睡懒觉。” 周周委屈的小声音,奶声奶气的,听得人有些心酸。 冷木阳担心自己母亲,信步走到母亲的房间门口,抬手敲门。他敲门的声音不大,但是,也持续地敲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人回应。 抬手看看腕表,七点二十五分。 平时这个时候,母亲早就起来准备早餐了。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晚? 冷木阳脑海里闪过拿钥匙开门的念头,却还是忍住了。 母亲的房间,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破门而入。 冷木阳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转身进厨房给周周热了一杯奶。周周喝着奶,不时抬起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冷木阳。像是在问谢雨婷为什么一直不醒。 冷木阳手抚着周周的头,若有所思。 他想,母亲大约仍然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所以才贪睡。 其实,每个人都有知道过去的权利。 母亲失忆过,对已经恢复的记忆,或者正在恢复的记忆会更加地用心。 只是,若是那些不好的记忆,比如说,他的父亲到底是谁,这样的事,他倒宁愿母亲不再想起。母亲已经五十多岁了,此后余生,只想着好日子就可以了,何必在纠结于往事呢? 冷木阳重重地叹了口气。 周周喝完了奶,冷木阳收了奶杯,从厨房里出来,再一次去敲母亲的房门,“妈,您起来了吗?” 时间已经到了七点五十五分,母亲应该醒了吧! 冷木阳敲门之后迟迟听不到声音,正在犹豫,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了。 “妈——” 冷木阳一时怔住了。 谢雨婷右手扶着门,视线在冷木阳的脸上停着不动。 她在心里仔细地对比,痛苦地发现冷木阳竟然和冷天星长得十分相像! 难道,真是冷天星的儿子么? 谢雨婷痛苦地阖了阖眼,心里异常难受。 “妈,您是不是不舒服?来,您先坐下,我让缨宁帮你看看!” 谢雨婷知道自己这是心病,不用看。 不过,听冷木阳提起缨宁,谢雨婷的目光越过冷木阳,向他身后的客厅里看,并没有看到缨宁。 “不用。我没事。昨天睡得晚,这个点起来,已经睡好了。就没事了。我去做饭。” “那……我帮您。” “我自己就行。早餐简单,一会儿就好了。缨宁一个人在楼上,你去陪她吧!” “哦。” 冷木阳跟着母亲走到了厨房门口,又被她拦住了。 本来还想说什么,想到缨宁一个人在楼上,冷木阳就直接上楼了。 房间里,缨宁刚刚洗过脸,正坐在桌前拄着腮想心事。 冷木阳进来,就看到她细白的手腕从宽松的睡衣里露出来,模样看上去像是仕女图里的美人。 大早晨,卧室里窗帘半合着,台灯亮着,还有昨晚睡觉时浪漫气氛。 虽然昨晚并没什么事可以想,但是,冷木阳就是觉得此情此景十分美好。 “冷木阳,你去锻炼啦?” 缨宁发现了冷木阳,对着他莞尔一笑。 冷木阳也笑了,“嗯。有了姚院长的照顾,我的身体一日千里,已经完全好了。今天跑了两千米,没觉得多累……” “什么,我不是让你先从两百米开始跑吗?你这样急躁……身体怎么受得了?” “缨宁,我真的没有事了。你放心吧!”冷木阳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弯下腰,脸凑近,似乎要亲缨宁。缨宁拿手挡了挡,推开了他。 冷木阳猝不及防,人有些被动,险些就摔倒了。他站直了身子之后,定定地望着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缨宁,最后什么也没有做,转身去了浴室冲澡。 缨宁就是想不出来,自己怎么会这样。 不想和冷木阳有身体接触,不想亲亲,更不想…… 好像她现在特别希望自己纯洁一样。 纯洁地爱着。 像个少女那样。 而不是已经和冷木阳做了一回夫妻的沈簟秋。 冷木阳洗澡出来,衬衫扎进了皮带里,不过,领口的钮扣散开着,头发似乎还带着些潮气。缨宁的目光在和冷木阳的目光撞到一起之前,迅速地别开了,低下头,假装在看书。 啪! 修长的带着清香的手指按在了书页上。 缨宁的心被扰乱了,“冷木阳,你别闹。我在看书呢!” 冷木阳直接将书拿走了,然后说,“别看了,我们谈谈!” “谈什么?” “滕熠的事。” 缨宁怔怔地看着冷木阳,不知道他还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她是想避开滕熠,冷木阳却想着和她谈谈滕熠。 她没有选择,就说,“可以。你……想说什么?” 冷木阳两手抄进兜里,在室内来回地踱着步,“就是胡安的事。我这些天一直在想着,或许滕熠是真不知道这件事。而是胡安自己策划的,也有可能。因为那天在地下室里,胡安说的那些话,似乎表明了,这是他为总统做的事,是他主动做的。” 缨宁默默地听着,眼前浮现出胡安的脸和他那双阴冷的眼睛。 “嗯,像胡安这种人,本来就是一个恶人。如果是他擅自动手害了沈簟秋,也很有可能。” “对。是这样的。而且,当初是沈簟秋救了滕熠,他心里总是对沈簟秋有感激之情。我想在这件事上,滕熠不会包庇胡安……” “是。”缨宁点头,回想滕熠对她的态度,只要她提起沈簟秋的事,滕熠都会和她保持安全距离,不会对她做什么。 “我在总统府里的时候,已经告诉了滕熠沈簟秋在我身上重生的事。他很受触动。所以,即便是我在总统府里的时候,他也没有做得太过份。” 缨宁说这句话时,头低下。 这句话,冷木阳能听懂。 这是缨宁在告诉他,缨宁自己在总统府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被滕熠欺负的事。 他自始至终,一直相信她,根本不用她说这些。 “嗯,我知道。” “那你是想和滕熠谈?”缨宁突然就明白了冷木阳话中所指。 冷木阳真地要在滕熠来云城的时候,跟滕熠来共同面对沈簟秋的车祸吗? “对,我要和滕熠谈谈。毕竟胡安是总统的亲信,也是N国的人。如果滕熠身上还有没有泯灭的良知和感恩之心的话,他是会惩罚胡安的……” “可是,如果他没有了良知,我担心你会有什么危险。” 缨宁站起来,走到冷木阳面前,抬起头,定定地望着他。 经过了N国的事之后,缨宁只要一想到冷木阳在地下室里几近丧生的经历,心里就怕到不行。有的时候,人性是不可信的。 要是冷木阳想和滕熠对话不成,反被诬陷企图谋害总统,那罪名可就大了。 “冷木阳,你有几成的把握?” “我……自然是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 “不用害怕。我会好好的。也会把沈簟秋出车祸的事处理好。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这样艰难地查证,再加上那天胡安在地下室里说过的话露出了端倪,我必须要有个决断。所以,我是一定要和滕熠谈的。” 缨宁望着冷木阳坚定的神色,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冷木阳垂眸看看,伸臂将缨宁揽进了怀里。这是从N国回来之后,他们第一次拥抱。缨宁觉得很幸福,没有再躲。她这些天,一直躲着他,即便两人入睡后,只隔着薄薄的衣料,也如铠甲在身一样。她一直不能放下。今天,冷木阳和她谈了他的心里话,很让她欣慰。她这一刻,没有再想滕熠。所以,她偎在冷木阳的怀里,觉得很安稳。 滕熠来云城这天,缨宁想着谢雨婷一定会看新闻台。 因为那天谢雨婷对滕熠的赞誉很高。 所以,缨宁想躲出去,去自己母亲那里。 吃过早餐后,缨宁主动系上围裙和谢雨婷一起洗刷。看着一件件餐具光洁如初,心里其实很开心。缨宁把餐具放进消毒柜里。 冷木阳手抚着周周的头,若有所思。 他想,母亲大约仍然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所以才贪睡。 其实,每个人都有知道过去的权利。 母亲失忆过,对已经恢复的记忆,或者正在恢复的记忆会更加地用心。 只是,若是那些不好的记忆,比如说,他的父亲到底是谁,这样的事,他倒宁愿母亲不再想起。母亲已经五十多岁了,此后余生,只想着好日子就可以了,何必在纠结于往事呢? 冷木阳重重地叹了口气。 周周喝完了奶,冷木阳收了奶杯,从厨房里出来,再一次去敲母亲的房门,“妈,您起来了吗?” 时间已经到了七点五十五分,母亲应该醒了吧! 冷木阳敲门之后迟迟听不到声音,正在犹豫,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了。 “妈——” 冷木阳一时怔住了。 谢雨婷右手扶着门,视线在冷木阳的脸上停着不动。 她在心里仔细地对比,痛苦地发现冷木阳竟然和冷天星长得十分相像! 难道,真是冷天星的儿子么? 谢雨婷痛苦地阖了阖眼,心里异常难受。 “妈,您是不是不舒服?来,您先坐下,我让缨宁帮你看看!” 谢雨婷知道自己这是心病,不用看。 不过,听冷木阳提起缨宁,谢雨婷的目光越过冷木阳,向他身后的客厅里看,并没有看到缨宁。 “不用。我没事。昨天睡得晚,这个点起来,已经睡好了。就没事了。我去做饭。” “那……我帮您。” “我自己就行。早餐简单,一会儿就好了。缨宁一个人在楼上,你去陪她吧!” “哦。” 冷木阳跟着母亲走到了厨房门口,又被她拦住了。 本来还想说什么,想到缨宁一个人在楼上,冷木阳就直接上楼了。 房间里,缨宁刚刚洗过脸,正坐在桌前拄着腮想心事。 冷木阳进来,就看到她细白的手腕从宽松的睡衣里露出来,模样看上去像是仕女图里的美人。 大早晨,卧室里窗帘半合着,台灯亮着,还有昨晚睡觉时浪漫气氛。 虽然昨晚并没什么事可以想,但是,冷木阳就是觉得此情此景十分美好。 “冷木阳,你去锻炼啦?” 缨宁发现了冷木阳,对着他莞尔一笑。 冷木阳也笑了,“嗯。有了姚院长的照顾,我的身体一日千里,已经完全好了。今天跑了两千米,没觉得多累……” “什么,我不是让你先从两百米开始跑吗?你这样急躁……身体怎么受得了?” “缨宁,我真的没有事了。你放心吧!”冷木阳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弯下腰,脸凑近,似乎要亲缨宁。缨宁拿手挡了挡,推开了他。 冷木阳猝不及防,人有些被动,险些就摔倒了。他站直了身子之后,定定地望着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缨宁,最后什么也没有做,转身去了浴室冲澡。 缨宁就是想不出来,自己怎么会这样。 不想和冷木阳有身体接触,不想亲亲,更不想…… 好像她现在特别希望自己纯洁一样。 纯洁地爱着。 像个少女那样。 而不是已经和冷木阳做了一回夫妻的沈簟秋。 冷木阳洗澡出来,衬衫扎进了皮带里,不过,领口的钮扣散开着,头发似乎还带着些潮气。缨宁的目光在和冷木阳的目光撞到一起之前,迅速地别开了,低下头,假装在看书。 啪! 修长的带着清香的手指按在了书页上。 缨宁的心被扰乱了,“冷木阳,你别闹。我在看书呢!” 冷木阳直接将书拿走了,然后说,“别看了,我们谈谈!” “谈什么?” “哦。” 冷木阳跟着母亲走到了厨房门口,又被她拦住了。 本来还想说什么,想到缨宁一个人在楼上,冷木阳就直接上楼了。 房间里,缨宁刚刚洗过脸,正坐在桌前拄着腮想心事。 冷木阳进来,就看到她细白的手腕从宽松的睡衣里露出来,模样看上去像是仕女图里的美人。 暖阳不及情深 第237章 她无法被治愈 电话里,滕熠的声音带着不容置辩的口气。 缨宁是真生气了。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着自己和滕熠的事,她为什么会在滕熠那里越来越被动。 原因是她没有回击滕熠的信心。 以前,她总是担心滕熠会伤害到自己的亲人,所以,有所顾忌。现在,她不怕了,所以,她不需要畏惧滕熠。 “总统阁下,我想告诉你三件事,第一件事,你和我的婚约,那并非出于我自愿,我可以当它不作数,而且即便是有婚约,我们也是可以离婚的,因为我不爱你;第二件事,我不是索索娜。索索娜已经因为你的侵害而自杀身亡了。第三件事,我的灵魂是沈簟秋,所以,我只是冷木阳的妻子,今生,我也只会爱他一个人,希望总统阁下不要再白费心机,害人害已。” 缨宁说完三件事,立即摁断了电话。 滕熠握着手机在耳边,保持着这个姿势像是凝固了一样,很久才动。 她这样厉害,说话一点情份都没有。 他是不是该生气呢? 滕熠涩然一笑,将手机丢到了沙发上。 房间里暖风环绕,让人心神急躁。 滕熠将外套脱下来,仅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衬衫,下面礼裤。健美的身材一览无余。今天在机场外围,挤满了前来看他的云城女孩。不仅仅是女孩,而是许多的女人。为什么他这样优秀的男人,缨宁就看不到眼里呢? 房间里的一切都像是活了似的,在嘲笑着,在讽刺着,滕熠怒目而视,大吼一声,伸手将茶杯推到地上。瓷片碎裂的声音瞬间起到了震慑作用,房间里恢复了宁静。 ——可恶。 滕熠低低地咒了一声,踏步进了总统套房的浴室。 浴室和洗手间是分开的。浴室的门在卧室的东北角,推开门,内里是一个很大的空间。滕熠手扶着门把手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关上了门。 呯! 一件重物突然从门上边掉下来,滕熠因为情绪不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扑倒在地。 冷木阳趁滕熠没有醒过神来,迅速拉起他,用绳索捆到了浴缸前的水龙头上。 滕熠看清了冷木阳,本来阴沉的脸色更阴郁了。 刚才撞到地上,他并没有觉得疼,现在也不顾及自己的疼,倒是对着冷木阳低喝一声,“冷木阳,你敢绑架总统,还是在市长安排的酒店里,你好大的胆子!” “呵呵,”冷木阳抱着肩,笑出了声,“滕熠,你知道这酒店是谁的吗?你知道云城是谁的天下吗?如果在N国,你这个总统最大,可是在云城,你还真算不上什么。” 滕熠威严依旧,“冷木阳,你马上放开我,否则后果自负。” “总统阁下,我确实怕。我不是怕总统对我怎么样,我是怕总统伤及我的亲人。你放心,我只是想让你听我说几句话,等我们谈完了就放开你。你不用怕,也不用想着逃。我确定你逃不出。” 滕熠恨恨地望着冷木阳,十分不满。 如果不是刚才他打电话时动了感情,走了神,怎么会发现不了冷木阳? 可是,因为缨宁说了那样的话,他是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 而且,这一切都是因为有冷木阳的存在。 “冷木阳,你还敢说这样的话?你知道外面我的保镖和侍卫有多少人,你能走得出吗?” “走?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走。你听着,我现在说正事了。” 哼。 滕熠轻哼一声,别过了脸。 “滕熠,当初沈簟秋出了车祸,我在停尸间问过你,是不是你做的。你当时可是回答我,你说不是你做的,是不是?” 提起沈簟秋出车祸的事,滕熠的眼神转为凝重,也忘记了威喝冷木阳放开他。 “冷木阳,我说过的话,还用再重复吗?” “你不必重复,我是想说,沈簟秋是被你的人所害……” “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滕熠,我可以给你看一段视频。再者,我如果没有证据,怎么敢绑了你?事实上,在沈簟秋死后,我一直在调查她的死因。就在最近,我们终于在查到了相关的证据,就是在沈簟秋出事前两夜的晚上,停车场的视频上显示,你的人在凌晨一点多钟的时候去过停车场,之后又返回了你们住院小楼的院子里。他进院门的时候,自己动手打开门,很顺利地就进去了。虽然是晚上,但是,监控却还是能看清他的去向……” “放肆,你竟然敢诬陷我!” “我没有诬陷你。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但是,确实是你手下人所为,而且,他们听命于……胡安!” “胡安?”滕熠有些意外。 冷木阳点头,“对,就是胡安。我在N国,被困在地下室中,奄奄一息之时,胡安以为他胜券在握,我已是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可惧的,于是,就向我示威。他说,他害沈簟秋,是怕沈簟秋知道的太多,传扬出去,将来会影响到你的总统权力。所以,就设计害死了沈簟秋。” 滕熠的眼神有些别扭,他垂眸望着地面,久久不发声。 “滕熠,你手下做的事,就是你做的事,我希望你能处置胡安,以告慰沈簟秋。” 提到‘沈簟秋’三个字,滕熠痛苦地阖上了眼。 冷木阳说的话,可信度很高。如果真是胡安,那他也不能饶了胡安。 “滕熠,你不相信?” “冷木阳,你说完了,就可以走了。” “滕熠,你是不是要包庇胡安?沈簟秋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你如果放任胡安,怎么能对得起沈簟秋?” “冷木阳,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准备让我怎么样?” “好,那就等你查清楚了再谈。”冷木阳的目光定定地望着滕熠,跟他说起了另一件事。 “滕熠,我今天特意要和你谈的,还有另一件事,是关于缨宁的事。” 滕熠听到缨宁的名字,抬起头来看冷木阳,眼神是冷冽的。 “冷木阳,索索是我的妻子,你和我谈我的妻子的事,你可好大的胆子!” “滕熠,那婚约是假的,你的脸皮就是这样厚吗?如果不是你设好局,强迫缨宁,她怎么会答应?她并非出于自愿的婚约,怎么会是真的?” “冷木阳,我们婚约是真是假,你有发言权吗?我和索索我们在一起时,她可是第一次,她做我的妻子,有婚约有事实,怎么就是假的了?反倒是你,我还没有追究你侵犯她的事……若不是因为索索心地善良,受不了残酷的真相,我早就将你丢进监狱里,让你自生自灭了。我给了你自由,是想让你迷途知返,没想到,你反而一错再错……” “滕熠,一错再错的是你!你这样纠缠缨宁,有意义吗?缨宁被你困在总统府里,受了怎么样残酷的折磨,让她到现在还难以治愈……你自己身为总统,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冷木阳伸手揪住了滕熠的衣领,两手攥紧,手筋暴起,痛苦万分。 滕熠并没有挣扎,事实上,他也无法挣扎。他自然有他的办法让冷木阳更生气。 “冷木阳,我没有做什么。我只不过是给索索做了一次刮宫术。她和你在一起,被你骗了,她回到我身边,我总得把你的痕迹去掉,不是……” 啪! 冷木阳听到了滕熠的话,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 手指印落在滕熠的脸上,印出几条红痕。 冷木阳再次揪紧滕熠的脖领,大口地呵着气,眼睛里透出血的颜色,“滕熠,你没人性!总有一天,你会为你做过的事后悔的!” “哼,冷木阳,你已经后悔了,不是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在想,早知道索索会受这样的苦,当初就不应该碰她。对不对?可惜,作为一个男人,你所想的,也不普通人的欲望,你对索索,也不过是普通的爱罢了!” “滕熠,如果不是我还有亲人,我今天就杀了你!你这样欺负缨宁,实在该死!” “我该死,那你岂不是更该死吗?” 滕熠脸上肿起来,他的表情狰狞,十分可怖。 冷木阳没有再看他,倏然松开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冷木阳现在不想再看滕熠。 他现在只怪自己,没有护好缨宁。 如果不是他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怎么会让缨宁一个人在总统府里煎熬那么多天? 冷木阳没有开车,他打了一辆普通的出租车,任由司机慢慢地在云城城里转,转了好几条路才到了自己的别墅前。 “妈,缨宁呢?” “哦,她说要回家里呆一天。” 谢雨婷看冷木阳神色不对,就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木阳,发生了什么事?” “哦,没有。缨宁她确实是回娘家了?”冷木阳一边拿出手机一边问。 谢雨婷想了想说,“木阳,是不是缨宁的妈妈现在和外公就住在附近?她说,她回家很方便,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 冷木阳本来正要给缨宁打电话,听到母亲说这些,手按在手机屏幕上,并没有立即打。 他抬头看着母亲,说,“妈,你都知道啦?” 谢雨婷点了点头,“我是想着,是不是因为我而影响了你岳母的生活……不过,我又想,我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呢?冷天宇早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所以,我是不会对他的生活产生任何威胁和影响的。” “妈,您能这样想最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就算岳母和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您也不用多想。他们是夫妻,他们之间的感情,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外人,都只是外人,是不是?” “对,我已经局外人了。我不会多想了。” “妈!” 冷木阳抬手按在母亲瘦削的肩头,深情地望着母亲,希望母亲能从旧日的感情中走出来。 因为和母亲说话耽误了时间,冷木阳回到房间后,再打缨宁的手机,缨宁的手机竟然关机了。 这个时候,为什么关机? 事情哪里不对? 冷木阳拨打了姚清的手机,“岳母大人,缨宁是不是在家里?” 电话的另一端,姚清有些意外,“没有啊!她不是已经回去了吗?有大约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 冷木阳回想了一下,他那个时候,因为堵车,正坐在出租车里。 可是,缨宁自己出去,为什么要关机呢?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冷木阳无法确定缨宁在哪里,不过,他突然就想到了滕熠。刚才滕熠的眼神复杂阴沉。或者就是有了什么恶念头。若是滕熠要针对缨宁,那就糟了。 可是,这个时候,他是无法再进入酒店了。只好让酒店的人查。看缨宁有没有去酒店里。 “总裁,监控显示,缨宁小姐确实进了酒店内,是总统的助理带她进去的。” 冷木阳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滕熠这是要做什么? 他敢在云城对缨宁做什么吗? 可是,缨宁为什么要听滕熠的呢? 缨宁在见滕熠之前,为什么不打电话呢? 上次在总统府里的遭遇已经太可怕了,缨宁她怎么还会…… 一定是滕熠,滕熠对缨宁说了什么,否则,缨宁不会这样去见他。 冷木阳痛苦地搓了搓脸,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必须去找缨宁。他不能让缨宁只身犯险。他要和缨宁在一起。 冷木阳做了简单的安排之后,自己开车去了滕熠下榻的酒店。 酒店这周停业,只招待总统一个人。 可是,酒店是冷氏的酒店。这里面的人,都还是对冷木阳忠心的。冷木阳隐蔽地伪装成服务生,推着收床单的小车,走到了总统套房外面。 刚才他从滕熠的房间里出来,是从阳台跳到了另一个阳台上,然后,换了侍应生的服装,悄悄地走掉的。 现在,滕熠的门口有四名保镖把守着,他是不能直接进去的。 这个时候,他只好想想办法了。 冷木阳推着车站在拐角处,正在想怎么办,突然,站不远处滕熠门口的保镖示意他马上离开,不要在这里徘徊。冷木阳还没有想好,想得入了神。 “你怎么回事?马上离开!” 冷木阳被对方用力推倒。 暖阳不及情深 第238章 变化 冷木阳脸上蒙着卫生防护口罩,那些保镖并没有看清楚他的真实模样。 他侍应生的身份,就是这酒店里最下等的人了,没有人会注意。 冷木阳囫囵地站起来,低着头推起车,往回走。他躲到了电梯间,等着保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他伪装成经理模样,带着工牌,进了隔壁的房间。 冷木阳其实很担心他从滕熠的房间里跳过阳台之后,滕熠会把阳台的玻璃窗关上。可是,当他打开自己这边的窗户时,发现对面的窗户还开着。 冷木阳利落地站到阳台的窗台上,修长的腿伸开,跨越到了对面的阳台上。 阳台通往内间的门还敞开着。 冷木阳避到门后,屏息,听着室内的动静—— “滕熠,你为什么要骗我?冷木阳根本就没有在你这里!”缨宁在质问滕熠。 冷木阳听后微微蹙眉,原来缨宁以为他被滕熠控制了,所以才匆匆赶来。 “索索,我说的没有错。我让你听的录音,你也听了。冷木阳确实刚刚来酒店威胁我。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他并不是自己走的,是我放走了他。我既然能录音,我就能通过声控系统把外面的保镖都召来,让冷木阳插翅难逃。我为什么没有那样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对冷木阳做了什么而不能原谅我……” “滕熠,你无耻!你说这样的话,自己不觉得恶心吗?你凭什么对冷木阳做什么?我知道今天冷木阳找你是为了什么,他找你是为了让你能将胡安治罪。胡安他冷血无情对沈簟秋暗下杀手,本来就应该受到惩罚。只不过因为胡安是N国人,是你的亲信,所以冷木阳才找你谈。而且,冷木阳找你谈,也是觉得你是一个有良知的总统才这样做的……没想到,你竟然会拿录音来欺骗我,实在可恨。” 缨宁的话说完之后,滕熠长久地没有回声。 半晌,室内才传出滕熠的声音,“胡安的事,我是要罚的。按故意杀人罪处罚,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跟我回N国……” “滕熠,你以为我还会跟着你回总统府吗?我就是死在你面前,也不会再踏进总统府一步。” “索索,你说什么?我对你做了什么,你要这样痛恨总统府?” “滕熠,你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你的强暴、强迫……种种都让我恶心,痛恨。作为沈簟秋本人,我的世界里一向都是平淡快乐的,就是我和冷木阳结婚的那两年,也是平淡幸福的……可是,自从我变成了姚缨宁之后,从我回想起姚缨宁被你强暴过之后,我就经常做恶梦……醒来就是一身冷汗。我想到那样的事就恶心,就痛苦。这次,你在总统府里,你又简单粗暴地对我做了刮宫术!这样的事,我怎么能忍?我如果能忍,我岂非如木头人一样任人欺凌了?” 冷木阳怔怔地听着,他没有想到,原来缨宁的心里还藏着另一件可怕的事。 难怪滕熠说缨宁的第一次给了他。原来,滕熠曾经强暴过真正的缨宁。难道当时姚缨宁会自杀……滕熠果然是禽兽不如! 冷木阳手按住衣袋里的手枪,有想冲过去打死滕熠的念头。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 缨宁苦心藏起来的秘密,就这样被他发现了,那缨宁岂不是更难过? 此刻,为了缨宁不杀滕熠,让冷木阳心里的火气无处安放。 一双墨色的眸子里,隐着暗红的血丝,整个人像是在无声地燃烧着。 “索索,我们的第一次,并不是我……而是因为我的对手给我在水里放了大量的药。这个我也跟你解释过了。我当时情绪失控。我开着车,一路狂飙到了郊外。本想跳进海里给自己降火。可是看到月光下你在跳舞,我才……现在给这件事下定义,还有什么意义呢?这只能说明我们两个人的缘份很深。既然这是上天的安排,你何必还要固执呢?” “滕熠,这根本不是什么缘份!这是你犯下的错,即便是你身为总统,没有人能罚你。但是,我相信,你终究逃不过心灵的审判,你终将为此付出代价。” 缨宁的声音凄厉。 滕熠久久没有发声。 室内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冷木阳屏息贴在外墙上,眼角渗出两行泪水。 他为缨宁而痛。 “索索,我坚定地要娶你,就是要对你负责。可是,你为什么在和我有了婚约之后,又和冷木阳上|床了呢?我给了你自由,你却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所以,我让你做刮宫术,那也是为了维护我男子汉的尊严。这也是我最后的底线!” “呵呵,滕熠,你好像很有道理。可是,婚约是被迫的。我的心却是自由的。我爱冷木阳,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我把自己给了他,就是没有给自己退路,你明白吗?还有,我现在是沈簟秋的灵魂,真正的姚缨宁已经被你逼死了,所以,我爱冷木阳,实在是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索索,你……好吧,就算你是沈簟秋,我仍然爱你。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我不怕告诉你。我对沈簟秋,除了心存感激之外,也很欣赏,并且……很有好感。这也是我为什么坚定地要娶你的原因。你既是索索,也是沈簟秋,这样结合在一起的你,我是非要不可的。就算你和冷木阳在一起了,失了贞节,我也一样要定你了。” “滕熠,你无耻至极!” “索索,我是你丈夫,所谓‘打情骂俏’,你如果觉得我们用这样的言语交流,你更舒服,你就这样说。只要不在国民大会上,当着众多的人这样说话,我就不会计较……” 室内的对话传来,冷木阳拳头攥起,克制地捶打着背后的墙面,心痛地闭紧了眼。 “滕熠,我不和你多话了!我现在要走。” “索索,你既然进了我的房间,就不能走了。要走,也是和我一起回N国。” “滕熠,难道你敢在云城绑架我吗?” “怎么,我不敢吗?你是N国人,N国国籍。只要我想带你走,没有人能拦得住,也没有人敢拦。” “滕熠,你……” 咚咚咚! 两人正针锋相对时,敲门声响起,很重很响。 冷木阳在阳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进来!” “总统阁下,滕老先生过来了,他要见您……” “哦?是我父亲?他……有事吗?” “滕老先生他就在门外,他是从N国赶来的,看上去,很着急……” 呯! 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了。 滕熠看到自己父亲滕睿面色阴沉的走进来,有些意外。父亲一向张驰有度,做事很有城府,从来是波澜不惊,可是最近却连连失态,而且都是为了缨宁的事,父亲他,究竟是怎么了? 滕熠以为父亲会质问自己什么,所以,迟疑地没有开口。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父亲在看缨宁。 缨宁其实从滕睿进来,就迅速地低下了头。 所以,滕睿看她,她并没有什么异样。倒是滕熠觉得很奇怪。 “父亲……父亲?” “嗯。我今天过来,是想让你跟我回N国。你房间里的这个女孩子是……” “父亲,这就是索索。” “索索?我说过了,不许你再打扰她,难道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看她站在这里,十分痛苦的样子,分明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你身为总统,难道连个人的颜面也不要了?这样强迫一个女孩子,岂非不知耻?” “父亲,不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和索索早就有了婚约了。我们是夫妻,我们……” “放肆,有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我只知道,索索现在很不开心。这就是最好的证据。你说的,都不算数。索索,你到外面去,外面有我的人,他们负责送你回家。你可以完全地信任他们。” 缨宁站在原地,有些不相信。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 现在,这个滕睿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缨宁连忙对着滕睿微微鞠躬,“谢谢您。” 滕睿紧紧盯着缨宁的脸,她这样眉眼低垂的时候颧骨的地方,竟然跟自己十分地相像。这就是父女之间的遗传吗?有那么一刻,滕睿想走过去,抱一下缨宁,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不用谢我,你回去吧!我以为不会让滕熠打扰你了。” “父亲,您不能这样做……” “住口,难道,你真想让我生气吗?” 滕睿轻声细语地跟缨宁说话,转过脸就吼滕熠。缨宁连忙快步走出了房间。冷木阳听着缨宁离开了,自己也想跳回另一个房间里去。但是,他很谨慎。现在房间里多了一个滕睿,他就更容易暴露了。一定要小心才对。 滕熠眼看着缨宁离开,因为想到父亲拿总统之位相要挟,所以才忍住。 这次本来借冷木阳的事将缨宁哄骗过来,没想到又成了这样的结果。 “父亲,儿子希望您能成全!” 滕熠的声音里带着孩子气的央求。 滕睿星目如炬,给了滕熠最坚定的回答,“我不许你再打扰索索。而且,你立即跟着我回N国。一个什么国际友好城市,也值得你在这里浪费时间?N国的大事都等着你来决断呢!” “父亲,我不想……” “滕熠,总统就是责任和重担,你必须扛起你应该扛起的。跟我回N国,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了。走!” “父亲,我……” “走!现在立刻!” 脚步声依次远去。 室内安静下来。冷木阳等着室内一点动静也没有了,这才翻身跳到了另一户的阳台上。 冷木阳坐到车里的时候,里面的衬衫已经被水浸湿了。 他刚才想杀滕熠时,身上涌出的汗水,把衣服都打湿了。 现在最痛苦的人是缨宁。 冷木阳一拳打在方向盘上,眼睛瞪大,又痛苦地闭紧。原来,他一直很自信,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是,现在,在滕熠这里,他还是……无能为力了。怎么说,滕熠是一国总统,而他还有缨宁和自己的家人要照顾。如果他向着滕熠开枪,后果,可能比现在还要糟糕。 原来,隐忍不发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痛。 冷木阳两手护住脸,泪水簌簌地淌下来,砸在方向盘上,又沿着方向盘滑落。 从来没有这样想哭过。 心底里的压抑的感觉,实在很痛苦。 冷木阳在车里哭过之后,去酒店里洗脸,然后才回家。 “冷木阳,你干吗不接电话?我都打电话了,你还回微信。” “对不起,我有点事不方便。” 冷木阳回到家,缨宁就等在门口。早在冷木阳翻过阳台到了另一个房间里时,他就发了一条微信消息给缨宁,告诉她自己没事,就是在外面处理一点事情,很快就会回家。 可是,这个很快,用了很久。 缨宁有些急了。 两人回到了房间里,冷木阳让缨宁坐好,说是让她少操心,多休息。 “冷木阳,你把我当病人了吗?” “嗯,算是吧!” “我是医生,是院长,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呵呵,那是你在医院里的职务,在这里,你就是我要照顾的人。” 因为这样说了,冷木阳立即付诸行动,转身去接了杯水,又拿着杯子过来,递给缨宁,“来,多喝水。” 缨宁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这才笑着放下。 “缨宁,这次是我不好。我不该只身犯险。又让你跟着担惊受怕了。” “不,这不怪你。是滕熠病态狂。” “关于胡安的事,虽然有了证据,可是滕熠未必会严惩……” “冷木阳,不说这个了。”缨宁背抵在床头板上,声音淡淡的。她感觉自己这一次又成长了。滕熠这样一再逼迫,她不得不成长。 “冷木阳,我现在突然觉得我以前受过的苦,在今天都得到了好的报答。因为,我还能在这样艰难的世界里,和你生活在一起,实在是太幸福了!” “缨宁,你……能这样想最好。” “冷木阳,我是真地想把那样沉重的东西暂时放下。我从沈簟秋变在了姚缨宁,现在的我,既不是沈簟秋又不是姚缨宁。我变成了一个新我。” 暖阳不及情深 第239章 在一起 一个新我? 冷木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扬眸注视着缨宁。她十七岁的脸上,还有着未褪尽的青涩,但是,她的眼神却忧伤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样。只不过这忧伤之中,闪闪发着光的是她内心的思想。她被滕熠欺负,遭遇了那么多的不公平,但是,她却像凤凰一样浴火重生,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坚定和从容。这实在让他不得不敬佩。 敬佩这个词,冷木阳已经想过很多次了。 沈簟秋死后,他多次想到这个词,他觉得沈簟秋治病救人的医者精神,是让他敬佩的。 作为沈簟秋的丈夫,在她活着的时候,他对她冷眼旁观,等她死了之后,他才意识到她的好。实在是一个大大的遗憾。 而作为缨宁的未婚夫,冷木阳一样敬佩缨宁,不管是缨宁的医术,还是缨宁对生活的态度,都让他十分地喜欢。 特别是现在。 “缨宁,我在你面前,自愧不如。” “冷木阳,你……说什么?我只不过说了些心里话,你真是的!” 冷木阳笑着,扶起缨宁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庞上。她的手指尖透着凉意,碰到他的脸,很有感觉。冷木阳将缨宁的手更多地贴到自己的皮肤上,疼惜地帮她暖着手…… 在飞往N国的飞机上,滕睿不止一次地想到了姚清,想到了那个记忆犹新的酒吧之夜。 滕睿轻叹一声,慢慢地阖上了眼。 过去,他有妻子,所以,他和她相遇后,他又离开。 现在,她有丈夫,他不能打扰她。 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感情基础,也就是一见钟情,相互给予罢了。 ——太阳东升西落,你从我的生命里走过,没有结果,你就是我心头最美的云朵…… 不经意间,这首老歌从滕睿的口中轻轻地哼出来。 滕熠坐在滕睿旁边的座椅上,投来疑惑的目光。 父亲这个时候,居然在唱情歌! 这是N国很老的一首情歌了,前段时间,曾经被当红歌星翻唱过,还参加了什么比赛得了奖。那天,他在手机上看到的。只是没想到,父亲,竟然会唱这首歌,还是老式的唱法。就是那个女生版的原唱,和缓的曲调,轻柔的嗓间,反复哼唱。 滕熠慢慢地收了视线,同样闭了眼睛。 睁开眼,看到的是机舱内的乘客。 闭上眼,想到的是心底里的那个她……如果缨宁一直这样恨他,该怎么办…… 在滕睿想姚清的时候,姚清正站在院子里的白玉兰树下,裹着披肩,脸色沉静。 这样的生活,应该是很好吧! 她能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弥补多年来的缺失,很好。 还有,她想缨宁了,打个电话缨宁就会过来看她,这也很好。 这玉兰树,更是很好看。 十七年前,她知道自己怀孕了,不敢在家里,怕被母亲打。母亲对这种事,很是看重的。N国的女人,都很保守,一旦有了名节上的差错,那就将无法立足。所以,她只身来到了云城的城郊,住进了狭小但是很干净的民房里。那房东很爱美,院子里就有玉兰花。她住进去的时候,玉兰花正在绽放,一朵朵的花精致唯美,而且看不到叶子,只有纯粹的花。从那个时候,她就爱上了玉兰花。孩子还没有出生,她就知道是个女孩子了。她这样爱玉兰花,肚子里一定是个女孩儿…… 未婚先孕这种事,并不光彩,也很难被父母接受。 她一直等着缨宁生下来,可以抱回家的时候,才回去见父母……当时母亲用家里的马鞭打了她,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说,她也不知道。结果,母亲打她的时候,用了力,她连惊带吓,母乳都没有了……缨宁是喝奶粉长大的。 现在想想,她真的不知道缨宁的父亲是谁。 甚至记不起他长得什么样子。 就记得鼻梁很高,鼻尖很热。 其它的,有关他的信息,她就一点儿也没有印象了…… 姚清正在想心事,门铃突然响起来。 难道是缨宁来了? 她正想着缨宁,缨宁就来了,自然是母女连心呢! 姚清快步奔过去,没有看监视器,直接打开了铁门,门开了,门外站着冷天宇。姚清有些吃惊,很快就镇定下来,准备将依然西装革履却清瘦了许多的冷天宇赶走。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走吧!” “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冷天宇,你难道都忘记了吗?我已经把我离婚的意愿表达地很清楚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请你离开我的家门口。” 姚清说完了这段话,手推着门准备关上,却被冷天宇拦住了。 他的目光定格在姚清的脸上,声音郑重,“清清,我知道你在为谢雨婷的事生气。可是,我和她,我们早就没关系了,我找她,是想要她一个答案……” “答案?你想要她什么答案?她还爱不爱你?” “清清,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是什么?冷天宇,你在大庭广众面前拉着谢雨婷的胳膊不放手,你还说你没有?你既然这么想知道她的想法,她的看法,你直接去找她就好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 “清清,你脾气这么大,是在吃醋?” “呵,我吃醋?冷天宇,我已经四十多岁了,我还吃醋?哼,我告诉你,我现在很清醒,清醒地知道,你从来也没有对我完全地袒露真心。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不想告诉我,我更不想知道,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我的时间了,也请你不要打扰我。” “清清……”冷天宇突然攥住了姚清的手腕,眼神里带出许多的无奈来。 有些事,他是不希望姚清知道。 “冷天宇,你放手。”姚清挣扎。 冷天宇用了力,姚清的披肩滑落在地上,她突然就哭了。冷天宇有些尴尬,松开手,想帮姚清捡披肩,没想到,姚清自己捡起披肩,还迅速地关上了门。 姚清把门锁好,抹了抹眼睛,跑回了别墅里。 姚启元正坐在厅里看电视,看到姚清这样,就问是怎么回事。 姚清说没事,然后进了盥洗室洗了脸,出来时,画了淡妆,一点儿情绪也没有了。 姚启元默默地瞅了她一眼,接着看电视。 却还是忍不住问,“清清,发生了什么事?我刚才似乎听到了门铃响,有人来过吗?” “爸,是……冷天宇来过了。我以为是缨宁,打开门后,跟他说了几句,又关上了门。” “你,真打算和他分开吗?”姚启元的目光移过来,看着女儿的脸,声调有些担忧,“唉,清清,你也说过的,你是喜欢冷天宇的。现在,你们才刚刚结婚半年多,怎么就这样了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爸,你要我和他说什么?我说的是心里话,他说的是搪塞之语,我和他说话有什么用?我……” ——“怎么就没有用了?你说什么我都听!” 客厅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声。 姚清受了惊直接就站了起来。 她的视线所及,正是冷天宇的身影。 冷天宇的西装搭在小臂上,裤子的膝盖处有几处泥土。看样子,他是翻墙过来的,正好跳到了姚启元开出的菜地上。 “岳父。”冷天宇走到厅内,微微躬身行礼,然后,他将自己的西装塞进了姚清手里。很孩子气的一个举动,姚清没有回过神来。冷天宇已经自己去了盥洗室洗手。他在盥洗室里呆的时间长一点儿。他不仅洗了手脸,还把衣裤都整理了一番。出来时,那自带光芒的成熟气质,瞬间把姚清打动了。姚清连忙避开了视线。 冷天宇倒是很喜欢姚清这样看他。 只是,姚清几秒钟后,就把他的西装扔到了小矮柜上,连挂也没有挂。可见她对他一点儿也不上心。 “清清,我们一起坐。” 姚清没有理会冷天宇。 缨宁在牵着冷木阳的手走。她在房间里告诉冷木阳,说自己喜欢平常人的幸福。就是两人个一起散步,一起做饭,一起为平常的日子里的各种困难发愁……更重要的,是要一起快乐。其实,富人的生活里,真是少了很多的普通人的普通的快乐。 走到了姚清住的别墅前,缨宁和冷木阳相视而笑。 “嗯,既然走到家门口了,就进去坐坐吧!” 冷木阳故意用很粗的嗓音提醒。 缨宁自己先笑了。 怎么散步走着走着,就从婆家走到了娘家呢? “也好,我们回家吃中午饭吧!我一会儿打电话给妈妈,让她别等着我们了。” 说完,缨宁按了一次门铃,但是,没有人出来。她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备用钥匙打开门,和冷木阳一起去了别墅里。 “妈,外公?”缨宁清脆的声音在厅里散开了。姚清听见是缨宁过来了,心里舒然开朗。 “缨宁,我在这里。” “妈,怎么不开门呢?”缨宁走过来。冷木阳看到了父亲冷天宇。缨宁也看到了。 “冷伯伯……”缨宁客气地打了招呼,自己就坐到了姚清身边。姚清轻轻地揽着她,低着头,明显地情绪低落。 “妈,你还好吗?”缨宁轻声问。 姚清摇摇头,没有答话。 缨宁别过脸看了看冷天宇,冷天宇眼皮低垂,暂时也看不出什么来。 缨宁想,冷天宇这样紧追到家里来的阵势,倒是势不可挡。 “爸……” “叫岳父。” 冷木阳喊了一声‘爸’,却惹来了冷天宇的怒意。 冷木阳想不出冷天宇为什么突然就让自己改口呢? 不过,冷天宇倒也不是很固执地在意这个问题。冷木阳再想和父亲说话时,发现父亲正盯着姚清在看。冷木阳想,父亲的心思全在姚清身上,看来,父亲是想今天就和姚清和好吗? 但愿他们能温暖地在一起。 只有父亲和姚清的婚姻稳定了,他和母亲才能安心。 “哦,岳母,我安排人过来做饭吧!今天家里人都在,做饭太辛苦了。我让厨师带了菜,再带上两种汤,带几味点心过来。” 姚清点头答应了。 今天家里人多,她并不想进厨房里做饭。 姚启元将电视调到了新闻台。 ——“今天,云城市植物园将N国滕熠总统送来的相见树的幼株成功地移植到了园内。市长亲自见证了这棵相见树的扎根之旅……” 听到有关滕熠的事,缨宁和冷木阳和姚清心情都不好了。 姚启元倒是很有兴致地看着栽种相见树幼株。 “哼,这样的栽种法,怕是活不了。” “是啊!我看着这土不太好,肯定不如N国的土合适。” 姚启元说了一句,冷天宇立即附了一句。 然后,姚启元就不作声了。 厨师们带着各种食材浩浩荡荡的过来了,家里显得有些热闹。没多久,一家人就开始吃午饭了。缨宁和冷木阳都吃得不多。冷天宇却吃得格外多,牛肉,鱼肉,青菜沙拉,还有一碗汤,一碗米饭,外加两个香芋饼。 姚清看着冷天宇这种吃法,眼前似乎浮现出冷天宇这些天来一个人在家里,冷冷清清,吃不进饭的情景,冷天宇确实清瘦了不少……不过,那也是他自作的。 姚清强迫着自己不去心疼冷天宇。 吃过饭,趁缨宁去洗手的时候,冷天宇问冷木阳,“饭也吃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爸,我……” 冷木阳没想到父亲这样明摆着赶他走。 父亲是想和岳母单独谈谈吗? “爸,我们是要走的。我和缨宁……” “冷木阳,走,带你到我的房间里看看。装修完毕之后,你还没有来过呢!记得我选的那个蓝色的窗帘吗?挂起来后十分漂亮……” 冷木阳被缨宁拖着走了。 姚启元也要回自己房间里休息,客厅里留下了冷天宇和姚清两个人。 冷木阳跟着缨宁进到了她的房间里,看到房间里的地面上又升起一个木质的平台,像是日式的蹋蹋米。冷木阳走过去,盘腿坐到桌边,翻着桌上缨宁看了一半的法文书。 “冷木阳,你看这窗帘是不是很漂亮?” “是,确实漂亮。很有江南水乡的感觉。” “对,就是如诗如画的感觉。” 缨宁又对着窗帘欣赏了一会儿,这才把窗帘全部打开了。 暖阳不及情深 第240章 只是时机不到而已 缨宁转过身,就看到冷木阳拿着笔正在书上写字,长睫垂下,静谧雍容的态度在整个房间里发散,瞬间将她打动了。 好美。 一个男人如果能让人说美,而且美到惊艳,那绝对是十分美了。 缨宁想,自己绝不是贪图美貌的人。冷木阳再美,她也得站在自己该站的地方。 缨宁两只手臂反扣在窗台上,克制着,不让自己向着冷木阳扑过去。 “过来!” 冷木阳放下笔,抬眼看向缨宁,墨眸清冽。 就连喊她的声音也像是被山泉濯过一样干净清爽。 缨宁想,她现在的状态就是痴迷的状态。 一个女人痴迷上了一个男人,是处境最危险的时候。 不管她多爱冷木阳,也不能这样。 “好啊!”缨宁故意做出欢快的样子,好让自己不至于被动。她也坐到了桌前,但是,是和冷木阳成直角的桌子边。两人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很好。 冷木阳到她这样规矩地远离他,眉眼间有淡淡的失落。 “冷木阳,你……叫我做什么?” 冷木阳心想,现在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她还站那么远,他不能喊她过来吗? 啪! 冷木阳将写了字的书反扣在桌上,然后,问缨宁,“下面,我们来玩个游戏,就是猜字迷的游戏,我刚刚在书上写了几个字,如果你能猜出来的话,就算你赢了,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冷木阳,你说真的?那我要是想吃冰激淋呢?”缨宁抓住机会,为自己争取。 以前她是爱吃冰激淋的,但是,和冷木阳恋爱后,变成了冷木阳的未婚妻之后,冷木阳给她下规定,不到夏天不能吃冰激淋。冬天和春天尤其不能吃。她自己是医生,知道冷木阳说得没错,也就忍着不吃。可是,春天容易上火,她是非常想吃冰激淋的…… “既然你赢了,你想吃冰激淋就吃吧!”冷木阳答应了,不过,他接着说,“要是你输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缨宁问。 冷木阳想了想,凑近她,压低了声音说,“亲我一下。” 呃! 缨宁没想到冷木阳公然将这样的事做为她输了的惩罚。 难道说,他们之间……亲一下,也是奢望吗? 貌似他们从N国回来后,她的确没有亲过他。一直是相敬如宾的。 相敬如宾有什么不好? 缨宁别扭地拿了纸和笔过来,“冷木阳,那我现在开始写了。我写对了,你要去买冰激淋。” “嗯。” 缨宁跟冷木阳确认过之后,低下头准备写。 “怎么,你都不问我是几个字吗?”冷木阳默默地说了一声。 “我不问。我也能猜出来。”缨宁头也不抬地答道。 冷木阳不作声了,就是屏了息看着。看着她笔端缓缓写就的几个秀美端正的字——“唯愿岁月静好。” 六个字,参差错落,十分入眼。 “冷木阳,我写得对不对?”缨宁扬眸问冷木阳。 冷木阳对着她的眼神,答,“我只写了四个字。没有你这么多。” 缨宁垂眸想了想,果断地划去了两个字,只留下“岁月静好”。 ——“冷木阳,这样对不对?” 缨宁问得急切。 冷木阳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穿西装。缨宁手按住桌子边,跟着站起来,“冷木阳,你这是做什么?” “你答对了,我去买冰激淋。”冷木阳的声音平静如水。 缨宁惊喜地喊出了声,“什么,我答对了?果然哦,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心有灵犀。” “对,就是这个词。”缨宁很喜欢这个词。当然她也喜欢‘岁月静好’这四个字。而且,她觉得,她能猜中这四个字,也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可是,她的高兴,似乎只是她一个人的。 冷木阳深深地凝了缨宁一眼,转身就去买冰激淋了。 缨宁站在屋内,微微蹙眉。 好像冷木阳并不太高兴一样。 难道,是因为她赢了? 还是因为她赢了,她就不用亲他了,所以,他有点不高兴? 这样的理由……实在让人脸红…… 缨宁摸摸发烫的脸,没有再想下去。 冷木阳踏步到了楼下,就看到父亲冷天宇和姚清分坐在两个沙发上,像是闹别扭的两个孩子,谁也不说话。他停下脚步,稍稍迟疑了一会儿,走到两个沙发之间的间隙角上,小心地问了一声,“爸,岳母,我……我出去给缨宁买冰激淋,你们有喜欢吃的冰激淋吗?需要我带……” 不等冷木阳的话说完,冷天宇别过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冷木阳立即垂下长睫,不想和父亲对峙。他知道,自己是多事了。 “爸,岳母,你们聊吧!” 冷木阳低头准备走,不想,姚清突然说,“帮带回来一个。” “?”冷木阳刚才的话全是敷衍,现在听姚清真想吃冰激淋,一时尴尬极了。 冷天宇更是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冷木阳已经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来了。 父亲瞪他,他也只能当做没看见。 冷木阳开车出去,在小区超市买了五种口味的冰激淋,大约有十几个,装在一个透明的食用盒里带回来。他在大厅里停下,将盒子放到了茶几上,让姚清选。姚清没有丝毫忸怩,挑了一盒蜜桃味的。冷木阳不敢抬头,等姚清拿了冰激淋之后,小心地抱起冰激淋盒上了楼。 呼! 关上门,冷木阳背靠着门板嘘了口气。 缨宁歪着头看他,“冷木阳,你别告诉我,你是跑步去买的冰激淋?” “呵呵,我就是想跑步去,也不敢。我怕把你的冰激淋给颠碎了,热化了。” 冷木阳将一大盒冰激淋送到了缨宁面前,缨宁也挑了一盒蜜桃味的。 冷木阳摇摇头,笑了,“还好,我都买了双份的。刚才岳母大人也挑了一盒水蜜桃味道的。” “什么?”缨宁将含在嘴里的小勺拿出来,惊奇地盯着冷木阳看。冷木阳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缨宁先把自己的冰激淋打开,舀了一口放在嘴里,这才说话,“冷木阳,你敢当着冷伯伯的面送冰激淋给妈妈吃?你不怕挨打吗?” “嗯,虽然没有挨打,但是,爸的眼神已经将我打了几回了。” “哈哈,瞧瞧,被我说对了吧!” “可是,那也不怪我!我去买冰激淋,看他们坐在厅里,一言不发的,就找了个话题。没想到,岳母大人真地想吃。她想吃冰激淋,我自然要孝顺喽!所以,不管父亲怎么凶我,我也不怕的。” 缨宁慢慢地咽了一口冰激淋,没有说话。 冷木阳起身将冰激淋放进了冰箱里,然后返回来,坐到缨宁的对面,看着她一点一点地舀着冰激淋吃,看得兴味盎然。 “来,请你吃!” 缨宁拿起多出的一只小勺,舀了一勺淡黄色透着冷气的冰激淋送到了冷木阳面前。 冷木阳接过小勺,自己喂了自己。 哪有她这样喂食的,还故意拿了公勺,怕他不卫生吗? 还是在继续保持着和他的距离感? 反正冷木阳不开心就对了。被冰激淋冰得热情全无。 虽然冷木阳想不和缨宁说话,但是,还是没忍住。 本来板正的身子,稍稍放松,前倾了过去问,“缨宁,这次岳母大人和父亲之间好象真出了问题!岳母大人……是对父亲有什么误会吗?” 缨宁的勺子挑起冰激淋正要吃,听到冷木阳问她,想了想,眼睛盯着冰激淋说,“好像是。” “那,是因为我母亲?” “不全是吧!两个人的感情出了问题,并不是因为一件事,一个人。那必然是长久积累起来的情绪。” “你知道原因?” 缨宁抬起眼皮,盯着冷木阳看,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上次母亲跟她说的那些冷天宇是因为她们母女俩长得跟谢雨婷相像才娶了母亲的事,她自己听了就够难受了,决不能说给冷木阳听。 缨宁低头,将冰激淋送进了嘴里。 舌头像是被冰透了一样,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缨宁突然意识到,冷木阳一定也有他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冷木阳自然也知道她们母女和谢雨婷长得相像的事。只是,冷木阳没有说而已。 缨宁恍惚想起来,冷木阳好像还让她看过谢雨婷那张照片,就是和她很像的那张年轻时的照片。但是,因为当时是她和冷木阳在一起,冷木阳必然不肯多说什么。 这么说来,冷木阳什么都知道了,就是不能确定而已! 缨宁觉得水蜜桃的冰激淋吃出了酸酸的味道。 她抬起头,看冷木阳,冷木阳的眼神也正对着她。 两人用眼神交流,把刚才没有说的话,都说了。 父母之间的别扭,是他们两个都不愿看到的。 冷木阳用眼神告诉缨宁,他不希望看到姚清和冷天宇闹别扭。 尤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母亲而让两位长辈不开心。 这种关系虽然不是他能左右的,但是,他希望,长辈们都能放下,能顺应自己的心意生活。 “冷木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们都没有办法的。感情的事,最难说清楚了。原来,我也以为,只要妈妈不出现,我妈妈和冷伯伯之间就会一直幸福。可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我妈妈嫁给冷伯伯之后,完全放弃了自己,把自己降低为一个小女孩,单纯到什么都不想。可是,现在妈妈出现了,我妈妈不得不认真地想想她自己的感情了。她以前对冷伯伯单纯的爱,并不是因为她傻,而是她愿意装傻。现在她清醒了,她开始较真了,冷伯伯的感情还能不能经受得住考验,这就要看冷伯伯的表现了。” 她开始较真了? 这句话,听得冷木阳不镇定了。 他从自己的桌边绕到了缨宁坐的位置,侧着脸,深深地凝着她。 缨宁回了他一个眼神,“怎么了,突然过来,是不是……” “想吃冰激淋了,又不愿意自己动手,你说怎么办?”冷木阳认真地跟缨宁开玩笑。 缨宁看看剩了半杯的冰激淋,连勺子带杯子一齐推到了冷木阳面前,他明明有事不说,还这样,那她成全他,“不想动手,你怎么吃?难道,还让人喂不成?你都三十岁了啊!” “谁三十岁了?我二十九岁不到!”冷木阳按住缨宁的手,很认真地纠正。 缨宁认为没区别,“二十九岁不是小三十岁了吗?” “我说不是就不是。” “那是你说不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还让别人帮着你掩盖事实吗?再说,说你三十岁怎么了?三十岁的男人也没什么不好嘛……”缨宁一边说,一边挣开了冷木阳的手腕,准备站起来,就不想被他拉住,人跟着倒下来,还好巧不巧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冷木阳像是蓄谋已久,直接揽住了她, 男人身上香气萦绕,像是在制造幻境。 缨宁仰着脸,冷木阳俯首,两人的鼻息纠缠在一起。缨宁脸开始发热。但是,她不想做什么,不想和冷木阳亲热。这是一种很抗拒的感觉。很奇怪。大约是从被强迫进行了刮宫术后的后遗症吧! ——“冷木阳,冰激淋要化了,你不吃,我吃!” 缨宁像小猫儿一样从冷木阳的臂弯里逃走了,还顺便拿走了自己的冰激淋。为了不让冷木阳再跟她闹,她坐到椅子上,一点一点地把冰激淋吃完。明明很不错的冰激淋,吃着吃着却心慌意乱的。 冷木阳手臂摊放在自己膝上,静静地注视着缨宁。 如果缨宁也跟自己较真了,那可真是不好哄了。 不过,也可能是之前的事在她的心里的阴影还没有去掉吧! 想到滕熠的作为,冷木阳手指蜷起,恨得眼睛泛红。 这次虽然有滕睿及时阻止,但是,滕熠对缨宁的心思还在,这就是危险。 他早就想惩治滕熠,只不过,滕熠是总统,他的惩治,对于总统来说,实在难以实现。如果他对滕熠做了什么,滕熠要是追究起来,还会牵涉到两国的政治。这样对国家不利的事,他也做不出来。可是,缨宁所受的苦,就这样白受了吗? 不,只是时机不到而已。 暖阳不及情深 第241章 岁月静好 午休之后,缨宁和冷木阳准备离开。 两人做伴下楼,在楼梯上,冷木阳俯瞰到客厅里,父亲冷天宇一个人垂眸坐着,神态清冷。 孤独,伴着淡淡的消沉。 看到这样的父亲,冷木阳有些迟疑。 缨宁顺着冷木阳的视线,也看到了冷天宇。 她知道冷木阳在犹豫什么,自己跟着站定了,静静地想了想。 “走吧!” 缨宁挽起冷木阳的手臂,朝楼下带他。 冷木阳没发声,就由着缨宁带着他走。冷天宇自然是听到了脚步声,但是,他枯坐在原处没有动。 ——“爸……” 冷木阳轻轻地喊。 冷天宇没有理会。 缨宁裹了裹唇,扬眸,用体贴的声音对冷天宇说,“冷伯伯,我和木阳先回家了,你就留下来,和妈妈好好聊聊。” “哦。”缨宁这样一说,冷天宇当下就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和缨宁对了对眼神,一向威严骄傲的眼神此刻变得安静沉稳,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忧郁。不过,他对于缨宁的表现是欣赏的。 到底是女孩子,说出话来,就听着顺耳。 “爸,那我们走了。” 冷木阳说要走,冷天宇的眼神又暗淡下来,“嗯。” 冷天宇重新垂眸静坐,冷木阳默默地挽着缨宁离开了。 下午的阳光很好,两人走得很慢。路边的迎春花灰白的枝条上已经吐出了嫩黄的花骨朵,带来了春的消息。只是这春天并不能消除掉人心头的冷。 冷木阳一直担心滕熠回N国后,会有什么举动。现在迟迟没有什么动静。这倒让他觉得奇怪了。为什么滕睿的态度像是在保护缨宁呢?滕睿反对滕熠和缨宁在一起,可是,滕睿的语气里对缨宁没有半点轻慢,反而十分看重,这倒是有些奇怪! 缨宁是个好女孩儿,不仅他喜欢,周围的人都喜欢。 漂亮,精致,脱俗,还很善良。 这样的她,几乎人见人爱。 但是,滕睿不一样,滕睿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而且,他有很深的权力欲,他只关心滕熠的总统之位。可是,他见到缨宁之后,却展示了他温暖有情的一面,这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 ——“冷木阳,你看,风筝……有人在放风筝……” 缨宁快活地喊出了声。 冷木阳抬起头,看到远处的广场上有孩子奔跑着在放风筝。 风筝是一只老鹰,老鹰在天空中飞得很高,带着翱翔的气势,十分威风。 “嗯,真不错。不如,我们也去买一个,一起放?” “现在啊?” “不可以吗?” “好啊!哪里有风筝卖?” “走吧,超市里有。” 缨宁被冷木阳拉着,小跑着去了超市。超市门口果然有各种各样的风筝。缨宁挑了一只雨燕,就和冷木阳向着广场跑去。风力正好,慢慢地松开线,雨燕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缨宁带着它跑了一会儿,燕儿就高高地送到了天上。 “好想飞啊!” 冷木阳和缨宁站在一起,仰望着风筝,听到她的声音,心里也有同样的感慨。 人要是能飞,该有多好。 冷木阳收了视线,别过脸,看到的是缨宁兴奋的小脸。 他想问问缨宁以前有没有见过滕睿。 但是,又没办法问。 他躲在阳台上,听了缨宁和滕熠的对话,听到了滕睿的话,这样的事,不能让缨宁知道。因为,他希望缨宁将那两件残忍的事,一直藏在她的心里。他不想让缨宁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 “冷木阳,我手疼,你来放吧!” “好!” 冷木阳接过缨宁手里的线轴,目光放远,心跟着也宽阔起来。 “冷木阳,我的手……” “其实没有那么疼,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你能猜中我写了什么字,我当然能猜出你的心思。” “冷木阳,那你说,我刚刚为什么让你放风筝?” “呵呵,我必须说吗?” “当然必须说!” “好,我说,你这样做自然是知道我在走神,想把我的心拉到你这里,和你一起放风筝,对不对?” 缨宁没说话,就是绕到冷木阳身后,将自己的背靠到了他的背上。 背靠着背的感觉,也是很亲密的。 两个人的背部,几乎完全贴在一起,体温相融合,心,也渐渐融合。 缨宁深深地呼气,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花香。 “冷木阳,春天来了。” “嗯,花开了,很香。” “有孩子们在唱歌。” “嗯,歌声,很美。” 缨宁微微地阖上眼,冷木阳的背部坚如磐石。她可以放心地依靠。 有人说一眼万年,那自然就有一念万年的事。 缨宁想到了自己做沈簟秋时,第一次见冷木阳的情景,那样怦然心动的感觉,说是一见钟情,一点儿也没有错。只是没想到,她爱上冷木阳,会爱了这么久。从十四岁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了。真的很久了…… 冷天星的家里,今天格外地热闹。 冷卓要和林梓悦结婚了。林梓悦已经住到了家里。叶丽华的兴趣完全转到了林梓悦身上。她这个时候,外面的人关系已经断了,家里的冷天星,她是没有指望了。现在,她的指望都在未来没出世的孙子上。 “梓悦,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师做给你。” “阿姨……” “怎么还叫阿姨,应该改口叫‘妈’了!” 林梓悦抬起头,用眼神问冷卓,是不是要改口,冷卓点了点头,“梓悦,你就听妈的吧!” “好,我听妈妈的话。” “嗯,这就对了。” 叶丽华和林梓悦聊得火热,她不时地用眼睛瞄林梓悦的小腹。林梓悦明白了她的意思,脸红红的不说话。其实,她……已经怀孕了。很奇妙的一件事。那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很端庄的那种,而且为了迎合冷卓的喜好,她的大波浪头发也拉直,变得顺滑妥贴。下班了,她到他的办公室里喊他下班。她出现在他的门口,他看她的眼睛,眼神都不一样了。 很温柔,很喜欢。 然后,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算算时间,刚才一个月了。 她错过了月经期,用试纸试,结果就怀孕了。 这件事,冷卓已经知道了。 冷卓知道后,就安排了婚礼。 他这样,自然是真心地爱着她,也爱肚子里的孩子。这让她由衷地欣慰。 “梓悦,你……和阿卓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妈,我……”林梓悦说不出口。 冷天星在一边喝着茶,听着叶丽华絮叨,有些烦了,“丽华,你有些过份了!两个孩子才刚刚要成婚,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我是冷卓的妈妈,我想抱孙子,这个想法有错吗?” “这个想法是没错,可是你不能……” “我怎么就不能了,我怎么就不能了?你倒是很能,你的能干都用在别人身上了!” “叶丽华,你说什么呢?” 冷卓眼看着父母又吵起来,眼神里满是不耐烦。 两个人都这样的年纪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实在让他看不起。 “好了,爸妈,你们都不要吵了。我说一句话。” 冷卓将叠着的腿放下,很郑重地说,“梓悦已经怀孕了,你们很快就要做爷爷奶奶了,所以,你们以后不能再吵了,好不好?” “什么?” 叶丽华两眼放光,看着林梓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小心翼翼的,像对待宝贝一样。 “梓悦,你真的……这太好了!以后,你就住在家里,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妈,我……” “哦,对了,你是想吃酸的,还是想吃辣的呢?” “妈,我……” “不过没关系,你这是头胎,生儿子和生女儿都一样,呵呵,我都喜欢!” 冷天星在一边看着两个女人说得热闹,头有点疼。 他很认真地问冷卓,“阿卓,你结婚的事,跟你木阳哥说了吗?” 冷天宇那里,冷天星已经带着冷卓去过了。可是,现在冷木阳和冷天宇分开住,总要特意通知一下。 “还没有。”冷卓凝眸想了一会儿,这才说,“明天我带着梓悦亲自去请大哥。” “嗯,这样最好。你们两兄弟,应该多走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是一家人。我和你大伯是亲兄弟,你和你木阳哥,也要像亲兄弟一样,亲密无间。” “嗯。” 冷卓应了一声,然后就沉默了。 第二天,冷卓带着林梓悦去了冷木阳的别墅。 门铃响起,姚清出来开门。打开门后,门外,看到门外的一男一女,姚清有些意外。她认出了冷卓,知道他是冷天星的儿子。前些天,她和冷天星的事,想必冷天星的家人都知道了。没想到,冷天星的儿子会突然过来。 “阿姨,木阳哥在吗?我们有事找他。” 冷卓的态度极为谦逊,林梓悦也一直配合着,满脸笑意。 姚清无法再说什么,就如实告知,冷木阳在家里。 “那,我们能进去坐坐吗?” “哦,进来吧!”姚清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请冷卓和林梓悦进来。冷卓倒不忸怩,直接进来了。姚清在他们身后心事忡忡地关上了门。客厅里,缨宁一头长发散开,白色小毛衣,配着一条灰绿色的休闲裤。她盘腿坐在地垫上给周周念故事书。 ——“周周,这个一休和尚很了不起啊!他遇到困难了,会安静地想办法解决,就连将军大人也拿他没办法呢……” “大嫂!” 冷卓笑着跟缨宁打招呼。 缨宁手里的书慢慢地倒下来,有些诧异。正走进客厅的,居然是冷卓和林梓悦! 他们来做什么? “木阳哥,在书房里吗?”冷卓脸上带着深深的笑意。 “是。我去叫他下来……” “不用,大嫂,你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我和梓悦过来,你不给我们泡杯茶吗?” 听见冷卓说泡茶,林梓悦有些别扭。 她怀孕了,不能喝茶水。 其实,一点清茶是没事的。 但是,她还是不想喝。 而且,她看着冷卓一直笑眯眯地跟缨宁说话,心里就生气。可是,临出门时,冷卓已经嘱咐过她了,不让她生气,也不许多说话。这样,她只能把所有的不满在心里闷着。 “缨宁,我去叫木阳下来,你陪客人吧!”姚清转身上楼去了。 缨宁就请冷卓坐下,“你们先坐,我去泡茶。” 冷卓坐下,林梓悦跟着也坐下了。 缨宁安静地坐在茶桌前泡茶,没有什么话。 冷卓的目光在客厅里四下里转着,跟自己别墅里的陈设比较了一番。最后,嗤笑一声,颇有些得意。冷木阳的装修也太过随意了,风格虽然雅致,但是,这装饰材料,都是想普通的材料,虽然用了些黑檀木,却也并不高级,实在太朴素…… 冷木阳在楼梯口嗅到了茶香,他将视线投向缨宁,眼神有些醋意。 她可没有单独给他泡过茶。 看来,他还是叨了冷卓的光。 “木阳哥!” 冷卓的视线转到了楼梯上,看到冷木阳下来,连忙站起来打招呼,显得极为尊重。 冷木阳面上掠过一丝暖意。 “阿卓,你们来啦!” 冷木阳没有直接跟林梓悦打招呼,却用了‘你们’这个词,这让林梓悦心里觉得舒服了。 “今天过来,有事吗?”冷木阳开门见山,直接问。 冷卓微微一笑,显得极为谦逊,“哥,我今天是来邀请你和……大嫂参加我和梓悦的婚礼。” “是吗?恭喜!”冷木阳道贺,音量不高,确实很高兴。 这时,缨宁送茶水过来,她放下茶水,给在座的三人一一分茶,而她自己的一杯,也斟上了。冷木阳没有说让她回房间,她就在这里坐着吧。 其实,缨宁就怕她刚说要离开客厅回房间,冷木阳就会突然对她说什么古怪出格的话,让她承受不住。 “时间过得真快!你都要结婚了。我只记得,你小时候在我身后缠着我,喊我木阳哥的情景。阿卓,我希望你结婚之后,能安下心来振兴冷氏。不要再有小孩子的脾气。” “哥,我知道。”冷卓有些不耐,却还是克制地答应了一声。 冷卓看缨宁坐过来,就对林梓悦使了一个眼色。 “缨宁……不,大嫂,我以茶代酒,敬你!如果我有什么说错话,做错事的地方,还请大嫂不要介意。” 午休之后,缨宁和冷木阳准备离开。 两人做伴下楼,在楼梯上,冷木阳俯瞰到客厅里,父亲冷天宇一个人垂眸坐着,神态清冷。 孤独,伴着淡淡的消沉。 看到这样的父亲,冷木阳有些迟疑。 缨宁顺着冷木阳的视线,也看到了冷天宇。 她知道冷木阳在犹豫什么,自己跟着站定了,静静地想了想。 “走吧!” 缨宁挽起冷木阳的手臂,朝楼下带他。 冷木阳没发声,就由着缨宁带着他走。冷天宇自然是听到了脚步声,但是,他枯坐在原处没有动。 ——“爸……” 冷木阳轻轻地喊。 冷天宇没有理会。 缨宁裹了裹唇,扬眸,用体贴的声音对冷天宇说,“冷伯伯,我和木阳先回家了,你就留下来,和妈妈好好聊聊。” “哦。”缨宁这样一说,冷天宇当下就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和缨宁对了对眼神,一向威严骄傲的眼神此刻变得安静沉稳,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忧郁。不过,他对于缨宁的表现是欣赏的。 到底是女孩子,说出话来,就听着顺耳。 “爸,那我们走了。” 冷木阳说要走,冷天宇的眼神又暗淡下来,“嗯。” 冷天宇重新垂眸静坐,冷木阳默默地挽着缨宁离开了。 下午的阳光很好,两人走得很慢。路边的迎春花灰白的枝条上已经吐出了嫩黄的花骨朵,带来了春的消息。只是这春天并不能消除掉人心头的冷。 冷木阳一直担心滕熠回N国后,会有什么举动。现在迟迟没有什么动静。这倒让他觉得奇怪了。为什么滕睿的态度像是在保护缨宁呢?滕睿反对滕熠和缨宁在一起,可是,滕睿的语气里对缨宁没有半点轻慢,反而十分看重,这倒是有些奇怪! 缨宁是个好女孩儿,不仅他喜欢,周围的人都喜欢。 漂亮,精致,脱俗,还很善良。 这样的她,几乎人见人爱。 但是,滕睿不一样,滕睿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而且,他有很深的权力欲,他只关心滕熠的总统之位。可是,他见到缨宁之后,却展示了他温暖有情的一面,这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 ——“冷木阳,你看,风筝……有人在放风筝……” 缨宁快活地喊出了声。 冷木阳抬起头,看到远处的广场上有孩子奔跑着在放风筝。 风筝是一只老鹰,老鹰在天空中飞得很高,带着翱翔的气势,十分威风。 “嗯,真不错。不如,我们也去买一个,一起放?” “现在啊?” “不可以吗?” “好啊!哪里有风筝卖?” “走吧,超市里有。” 缨宁被冷木阳拉着,小跑着去了超市。超市门口果然有各种各样的风筝。缨宁挑了一只雨燕,就和冷木阳向着广场跑去。风力正好,慢慢地松开线,雨燕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缨宁带着它跑了一会儿,燕儿就高高地送到了天上。 “好想飞啊!” 冷木阳和缨宁站在一起,仰望着风筝,听到她的声音,心里也有同样的感慨。 人要是能飞,该有多好。 冷木阳收了视线,别过脸,看到的是缨宁兴奋的小脸。 他想问问缨宁以前有没有见过滕睿。 但是,又没办法问。 他躲在阳台上,听了缨宁和滕熠的对话,听到了滕睿的话,这样的事,不能让缨宁知道。因为,他希望缨宁将那两件残忍的事,一直藏在她的心里。他不想让缨宁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 “冷木阳,我手疼,你来放吧!” “好!” 冷木阳接过缨宁手里的线轴,目光放远,心跟着也宽阔起来。 “冷木阳,我的手……” “其实没有那么疼,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你能猜中我写了什么字,我当然能猜出你的心思。” “冷木阳,那你说,我刚刚为什么让你放风筝?” “呵呵,我必须说吗?” “当然必须说!” “好,我说,你这样做自然是知道我在走神,想把我的心拉到你这里,和你一起放风筝,对不对?” 缨宁没说话,就是绕到冷木阳身后,将自己的背靠到了他的背上。 背靠着背的感觉,也是很亲密的。 两个人的背部,几乎完全贴在一起,体温相融合,心,也渐渐融合。 缨宁深深地呼气,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花香。 “冷木阳,春天来了。” “嗯,花开了,很香。” “有孩子们在唱歌。” “嗯,歌声,很美。” 缨宁微微地阖上眼,冷木阳的背部坚如磐石。她可以放心地依靠。 有人说一眼万年,那自然就有一念万年的事。 缨宁想到了自己做沈簟秋时,第一次见冷木阳的情景,那样怦然心动的感觉,说是一见钟情,一点儿也没有错。只是没想到,她爱上冷木阳,会爱了这么久。从十四岁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了。真的很久了…… 冷天星的家里,今天格外地热闹。 冷卓要和林梓悦结婚了。林梓悦已经住到了家里。叶丽华的兴趣完全转到了林梓悦身上。她这个时候,外面的人关系已经断了,家里的冷天星,她是没有指望了。现在,她的指望都在未来没出世的孙子上。 “梓悦,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师做给你。” “阿姨……” “怎么还叫阿姨,应该改口叫‘妈’了!” 林梓悦抬起头,用眼神问冷卓,是不是要改口,冷卓点了点头,“梓悦,你就听妈的吧!” “好,我听妈妈的话。” “嗯,这就对了。” 叶丽华和林梓悦聊得火热,她不时地用眼睛瞄林梓悦的小腹。林梓悦明白了她的意思,脸红红的不说话。其实,她……已经怀孕了。很奇妙的一件事。那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很端庄的那种,而且为了迎合冷卓的喜好,她的大波浪头发也拉直,变得顺滑妥贴。下班了,她到他的办公室里喊他下班。她出现在他的门口,他看她的眼睛,眼神都不一样了。 很温柔,很喜欢。 然后,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算算时间,刚才一个月了。 她错过了月经期,用试纸试,结果就怀孕了。 这件事,冷卓已经知道了。 冷卓知道后,就安排了婚礼。 他这样,自然是真心地爱着她,也爱肚子里的孩子。这让她由衷地欣慰。 “梓悦,你……和阿卓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妈,我……”林梓悦说不出口。 冷天星在一边喝着茶,听着叶丽华絮叨,有些烦了,“丽华,你有些过份了!两个孩子才刚刚要成婚,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我是冷卓的妈妈,我想抱孙子,这个想法有错吗?” “这个想法是没错,可是你不能……” “我怎么就不能了,我怎么就不能了?你倒是很能,你的能干都用在别人身上了!” “叶丽华,你说什么呢?” 冷卓眼看着父母又吵起来,眼神里满是不耐烦。 两个人都这样的年纪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实在让他看不起。 “好了,爸妈,你们都不要吵了。我说一句话。” 冷卓将叠着的腿放下,很郑重地说,“梓悦已经怀孕了,你们很快就要做爷爷奶奶了,所以,你们以后不能再吵了,好不好?” “什么?” 叶丽华两眼放光,看着林梓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小心翼翼的,像对待宝贝一样。 “梓悦,你真的……这太好了!以后,你就住在家里,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妈,我……” “哦,对了,你是想吃酸的,还是想吃辣的呢?” “妈,我……” “不过没关系,你这是头胎,生儿子和生女儿都一样,呵呵,我都喜欢!” 冷天星在一边看着两个女人说得热闹,头有点疼。 他很认真地问冷卓,“阿卓,你结婚的事,跟你木阳哥说了吗?” 冷天宇那里,冷天星已经带着冷卓去过了。可是,现在冷木阳和冷天宇分开住,总要特意通知一下。 “还没有。”冷卓凝眸想了一会儿,这才说,“明天我带着梓悦亲自去请大哥。” “嗯,这样最好。你们两兄弟,应该多走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是一家人。我和你大伯是亲兄弟,你和你木阳哥,也要像亲兄弟一样,亲密无间。” “嗯。” 冷卓应了一声,然后就沉默了。 第二天,冷卓带着林梓悦去了冷木阳的别墅。 门铃响起,姚清出来开门。打开门后,门外,看到门外的一男一女,姚清有些意外。她认出了冷卓,知道他是冷天星的儿子。前些天,她和冷天星的事,想必冷天星的家人都知道了。没想到,冷天星的儿子会突然过来。 “阿姨,木阳哥在吗?我们有事找他。” 冷卓的态度极为谦逊,林梓悦也一直配合着,满脸笑意。 姚清无法再说什么,就如实告知,冷木阳在家里。 “那,我们能进去坐坐吗?” “哦,进来吧!”姚清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请冷卓和林梓悦进来。冷卓倒不忸怩,直接进来了。姚清在他们身后心事忡忡地关上了门。客厅里,缨宁一头长发散开,白色小毛衣,配着一条灰绿色的休闲裤。她盘腿坐在地垫上给周周念故事书。 ——“周周,这个一休和尚很了不起啊!他遇到困难了,会安静地想办法解决,就连将军大人也拿他没办法呢……” “大嫂!” 冷卓笑着跟缨宁打招呼。 缨宁手里的书慢慢地倒下来,有些诧异。正走进客厅的,居然是冷卓和林梓悦! 他们来做什么? “木阳哥,在书房里吗?”冷卓脸上带着深深的笑意。 “是。我去叫他下来……” “不用,大嫂,你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我和梓悦过来,你不给我们泡杯茶吗?” 听见冷卓说泡茶,林梓悦有些别扭。 她怀孕了,不能喝茶水。 其实,一点清茶是没事的。 但是,她还是不想喝。 而且,她看着冷卓一直笑眯眯地跟缨宁说话,心里就生气。可是,临出门时,冷卓已经嘱咐过她了,不让她生气,也不许多说话。这样,她只能把所有的不满在心里闷着。 “缨宁,我去叫木阳下来,你陪客人吧!”姚清转身上楼去了。 缨宁就请冷卓坐下,“你们先坐,我去泡茶。” 冷卓坐下,林梓悦跟着也坐下了。 缨宁安静地坐在茶桌前泡茶,没有什么话。 冷卓的目光在客厅里四下里转着,跟自己别墅里的陈设比较了一番。最后,嗤笑一声,颇有些得意。冷木阳的装修也太过随意了,风格虽然雅致,但是,这装饰材料,都是想普通的材料,虽然用了些黑檀木,却也并不高级,实在太朴素…… 冷木阳在楼梯口嗅到了茶香,他将视线投向缨宁,眼神有些醋意。 她可没有单独给他泡过茶。 看来,他还是叨了冷卓的光。 “木阳哥!” 冷卓的视线转到了楼梯上,看到冷木阳下来,连忙站起来打招呼,显得极为尊重。 冷木阳面上掠过一丝暖意。 “阿卓,你们来啦!” 冷木阳没有直接跟林梓悦打招呼,却用了‘你们’这个词,这让林梓悦心里觉得舒服了。 “今天过来,有事吗?”冷木阳开门见山,直接问。 冷卓微微一笑,显得极为谦逊,“哥,我今天是来邀请你和……大嫂参加我和梓悦的婚礼。” “是吗?恭喜!”冷木阳道贺,音量不高,确实很高兴。 这时,缨宁送茶水过来,她放下茶水,给在座的三人一一分茶,而她自己的一杯,也斟上了。冷木阳没有说让她回房间,她就在这里坐着吧。 其实,缨宁就怕她刚说要离开客厅回房间,冷木阳就会突然对她说什么古怪出格的话,让她承受不住。 “时间过得真快!你都要结婚了。我只记得,你小时候在我身后缠着我,喊我木阳哥的情景。阿卓,我希望你结婚之后,能安下心来振兴冷氏。不要再有小孩子的脾气。” “哥,我知道。”冷卓有些不耐,却还是克制地答应了一声。 冷卓看缨宁坐过来,就对林梓悦使了一个眼色。 “缨宁……不,大嫂,我以茶代酒,敬你!如果我有什么说错话,做错事的地方,还请大嫂不要介意。” 暖阳不及情深 第242章 别扭 谢雨婷没想到出门就能看到冷天星。不过,冷天星在对面的路上,而且距离她大约有二十几米,已经要转弯了。如果她不出声,他很快就要转弯走了。 ——“啊!” 谢雨婷心里急,抬脚就踩到了路边的石子上。 她出来的时候,穿着一双软底羊皮鞋,石子是运来修建池塘的,带着尖锐的棱角。她用力踩下去,脚心当下就疼得厉害。由不得她不大声喊。 冷天星听到声音,别过脸看,果然是谢雨婷。 他疾步走过来,扶住了她,“大嫂,你怎么了?这边路不好走。来,小心点,坐一会儿吧!” 冷天星带着谢雨婷坐到了池塘边的椅子上。椅子的位置在公园里一棵玉兰花树下。位置偏僻。又因为公园正在重建,所以,很少有人过来。 谢雨婷的脚很快就不疼了。 她琢磨着,怎么能从冷天星身上得到用来查验亲子关系的试样。 昨天,她还想过让冷天星流血之类的事,现在想想,倒很可笑了。就算冷天星有了什么意外流血的事,她也不能直接取他的血采样啊!那算什么?想想,又可笑,又残酷。 可是,她要怎么办呢? ——“大嫂,你是不是疼得厉害?” “啊,我没有。我已经没事了。” 谢雨婷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眼睛盯着前面泛着绿的池水,长久地沉默。 “大嫂,你是不是有心事?” “啊,我没有。” 冷天星想了想,谢雨婷一直说‘没有’,态度还很紧张,难道是因为见到他了,所以很不自在? 沉吟间,风吹过枝头,一朵玉兰花的残瓣飘落,好巧不巧,落在了谢雨婷的肩头。 今天,谢雨婷穿的是那件宝石蓝的裙子,这白玉兰坠落肩上,像极了一幅画。 “大嫂,这花……我帮你。” 冷天星不假思索地低下头,轻轻地将裙子上的花拈起。谢雨婷脖颈间透出丝丝的香味,和这花朵的香味融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味道。 谢雨婷感觉到冷天星离自己很近,下意识地躲了躲,并且拿眼睛去看他。 这时,她看到了他浓黑的头发中混着一根白发。 那根白发很不听话翘起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谢雨婷眼睛亮起来,“你这里有一根白发,我帮你揪下来吧!” “白发?” “是,你,让不让我帮你……” “可以。” 冷天星不仅答应了,还将自己的头凑近了谢雨婷。 谢雨婷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她小心翼翼地将头发连根拔起,看到带出了毛囊,心里总算安稳了。 “这头发……” 冷天星瞧见谢雨婷将头发紧紧地攥在手里,眼神凝住了。 不过是他的一根白发,她怎么这样珍惜? 看她仔细的样子,像是准备回家把这根白发藏起来一样。 “大嫂……” “哦,我看今天天气很好,我们走走吧!” 谢雨婷说着,就朝自己的来路走。冷天星这个时候,已经无所谓去哪里了,他被谢雨婷的小动作给弄乱了心。所以,谢雨婷朝哪边走,他就朝哪边走。 很快就到了谢雨婷的家门前。 跟冷天星道别后,她匆匆地跑内了门内。 谢雨婷是因为心里有事才这样,可是,冷天星却认为是……害羞了。以至于他站在门口,久久不肯离去。 谢雨婷将收集到的冷天星的头发收起来。然后,用同样的方法得到了冷木阳的头发。 头发拔下来了,不是白头发,而是一根带着强健发根的黑发。 “木阳,刚才对着阳光,我确实以为是一根白发,没想到……” “妈,没关系。我觉得,我头上一定有白头发了。” “没有……应该没有的。”对着自己的儿子,谢雨婷撒了谎,有些尴尬。 冷木阳却一心想着安慰母亲。 “妈,我知道,您关心我。我会管好自己的事,不会让您担心的。” “嗯。” 谢雨婷欣慰地看着冷木阳,眼睛里母爱汹涌。 把采集到的头发样本送到鉴定中心后,明天才能拿结果。 谢雨婷因此变得心事忡忡的。 晚上吃过饭,周周要到院子里玩,谢雨婷懒怠地动。缨宁就带着周周出去了。春天沉醉,人就想在这样夜晚轻声哼唱。 缨宁的钢琴弹得很好,但是,唱歌一般。 就低声部的能唱。 浅吟低唱。 但是,周周很喜欢。 “姐姐,你唱得真好听!” “呵呵!” “姐姐,你说,我们能到月亮上去吗?” “能,不过,要等你长大了才行。” “嗯。” “还要长得高高的,身体健康才行。所以,现在你要睡觉了!” “好!” 周周玩累了。跟着缨宁进到了客厅里。谢雨婷关掉电视,带着周周去洗澡了。缨宁进厨房,把刚才已经醒发的奶黄包刷上蛋液放进了烤箱里。然后去书房找冷木阳。 这些天,缨宁都是自己在房间里看书。并没有去打扰冷木阳。 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呆着,很好。她依然爱冷木阳,就是爱的方式和从前不一样了。 以前,她做沈簟秋的时候,一心想陪着冷木阳。不管冷木阳理不理她,她都要陪着。 就是变成了姚缨宁之后,也是恋着冷木阳。 现在,她想一个人看书。 不过,今晚,她找冷木阳有事。所以才来他书房。 缨宁慢慢地推开门,门内,一盏台灯照出一方世界,灯下,冷木阳正开着笔记本电脑,很投入地看着屏幕。屏幕的光照到他的脸上,白而亮。衬衫,脸,都泛起柔和的光晕。 “有事啊?” 冷木阳别过脸,问。 缨宁点了点头,“嗯,有事想和你谈。你先忙。” “我这就忙完了。”冷木阳深深地凝了缨宁一眼,转过头时,站起身,手按着键盘,开始关机。 “坐下等我!” 冷木阳拿起遥控,按开了沙发后面的壁灯。 缨宁坐到沙发上,拄着腮,头低下,默默的。 “说吧,有什么事?”这几天,她都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今晚,突然过来找他,自然是有事。其实,他也想在房间里陪着她。但是,他又想把一个独处的空间留给她。她刚刚在N国经历了那样的事,需要有一个人的空间。 “冷木阳,明天……明天冷卓的婚礼,我可以不去吗?” “怎么,你不想去?” “我……我如果可以不去,我就不去了。” “嗯,我知道了。你在家里吧!” 冷木阳什么也不问,就这样答应了。缨宁的心情一下就转好了。她告诉冷木阳,刚烤了点心,她去拿点心和牛奶过来。冷木阳点了点头。 “那你等我一会儿。” “好。” 冷木阳看着缨宁离开,长长舒气。 她心里还在难受,他很清楚。 都是滕熠做的恶。滕熠还把许桐关在总统府里,就是想对付他。许桐并没有做什么,滕熠为什么要抓许桐? 冷木阳咬肌绷起,走到桌边,拿起手机跟邱明联系。邱明是许桐的好友,也是一个功夫师。会武术,枪法了得。只不过,总统府的护卫队,也是一流的高手,还有电网之类的保护墙。实在难进。 “冷先生,自从缨宁小姐被救之后,总统府里原有的家佣全换掉了。现在,总统府内没有家佣。全部是警卫人员。我得到消息,许桐在总统府里还好,但是,就是短期内得不到自由。我们也无法救他。” “好,我知道了。你注意打探消息。找机会,尽快把许桐救出来。” “我是这样想的。” “那辛苦你了。” “我应该的。许桐和你,我们都是自己人。不分彼此。” “哦,邱明,你帮我调查一下滕睿。” “滕睿?怎么调查?” “你只需把他这两个月内的行踪查出来就行。” “好,我明天就把结果给你。” ——“冷木阳?” 缨宁端着托盘进来,喊冷木阳。冷木阳挂断了电话,他觉得缨宁应该没有听到他跟邱明说的话。滕睿的事,还一点依据也没有,他不想让缨宁知道。 冷木阳洗了手出来,拿起一块奶黄包,小口地咬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称赞,“不错啊,手艺大有进步!” “是吗?好吃就吃点心,不说话了。” “嗯,嗯。” 冷木阳吃了一个奶黄包,喝了半杯牛奶,用湿巾擦了手。这时,他发现缨宁没有吃,也同有喝牛奶。就问她为什么。缨宁说,是自己想变瘦,所以,晚上不吃夜宵。 “你,胖了吗?”冷木阳觉得缨宁在敷衍自己。最起码,她这段时间是变瘦了,而不是变胖了。根本没必要减肥。 “姚缨宁,你不会是自己嫌弃自己做的点心不好吃吧?” “冷木阳,我……” 缨宁承认,自己做的奶黄包,确实不如云城老味道糕点坊的师傅做的好吃,不过,这也不是她不吃点心的理由。可是,她的理由怎么说呢? 冷木阳握住缨宁的手,语调忽然就沉重了,“缨宁,对不起。” “冷木阳,你说什么呢?” “我在说‘对不起’!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因为你想到了之前我们失败的订婚仪式,对不对?那是我的错,我不该对秦钟月那样信任的。定婚仪式是人生大事,我……” “冷木阳,不怪你。南墨过来闹,是因为,我没有处理好我和他之间的事。我接受了他的股份赠与,还和他保持着朋友关系。这就让他产生了幻想。现在,我才知道,我也有错。” “缨宁,你不能用别人的错来虐待自己。这都是南墨的错,跟你没关系……” “冷木阳,你不用劝我的。我自己很清楚。好了,不说了,我现在要喝牛奶了。” 缨宁端起牛奶杯,一口一口地喝。冷木阳就没有机会和她说话了。 第二天是周六,也是冷卓结婚的日子。 冷木阳早上八点钟就出发了。他还是冷卓的大哥,也是家里人,不能不早去。谢雨婷跟着也出去了。家里,缨宁带着周周玩。 现在,周周很快就能拼好新买的变形金刚了。 缨宁抚着他的头发,称赞他聪明。并且,奖励他可以吃自己喜欢吃的薯片。 手机放在沙发上,突然嗡响一声。 缨宁远远地看着手机,想到可能是滕熠发过来的信息,心里有些抵触。 滕熠为什么要这样? 她明明就说了,自己不是姚缨宁。 她只想做沈簟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怎么就那么难呢? “姐姐,你手机在响呢!” 在缨宁走神的时候,手机突然响声大作。有电话打过来。缨宁想到那些跟滕熠有关的陌生号码,心里更抵触。 “姐姐,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啊,我……是有人打错了吧!” “你都没有看,怎么就知道是有人打错了呢?” 缨宁被周周问得无语了,只好起身接电话。 看到屏幕上的号码,缨宁立即按了接听键,“秦浩,有什么事?” “缨宁,是这样的,刚刚急诊部接到一名病人,是谢雨婷。她在出租车上头疼症发作,司机好心把她送到了医院。现在林主任正在给她做检查。” “秦浩,麻烦你先照顾妈妈,我现在就过去。” “也好。我不麻烦的。” 缨宁把周周交给自己母亲看着,然后,她开车去了医院。医院里,病床|上的谢雨婷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缨宁不了解情况,就问林主任,“妈妈她……” “姚院长,病人的病,从生理机能上看,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有问题的可能是她的心理。” “我知道。” “那,您在这里陪着吧,我先走了!” “好!” 林主任带着护士离开后,缨宁拿了把椅子坐到了谢雨婷的床边,静静地注视着谢雨婷的脸。桌上放着谢雨婷的包,是那种很大的方便包。因为散乱地放着,里面的文件露出来半截。缨宁定睛去看,看到了‘亲子鉴定书’几个字。 亲子鉴定书? 缨宁感觉很奇怪,谢雨婷这是给谁做亲子鉴定呢? 难道是冷木阳? 冷木阳不是冷天宇的儿子,那冷木阳是谁的儿子呢?这件事,本来谢雨婷应该知道的。但是,因为她失忆了。所以,她要借助科学来找出冷木阳的父亲。 能做亲子鉴定,说明谢雨婷已经锁定了一个人。 暖阳不及情深 第243章 对不起谢谢你 缨宁并不是一个对什么都好奇的人,只是对冷木阳的事关心。 可是,她不能偷看。 缨宁站起来,将亲子鉴定书朝着挎包深处推了推,又把挎包的肩带提了提,直到从外面一点儿也看不见亲子鉴定书了,这才将挎包按了按,放好。 谢雨婷只是急症,在用了药之后,很快就醒了。 “缨……宁……” 病床前,缨宁的眼神焦灼。 谢雨婷睁开眼,看到缨宁在,而且正在为她担心,瞬间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妈,您醒啦?您怎么哭了?哪里疼?” 缨宁一边拿了纸巾过来给谢雨婷擦泪,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她的举动。 这脑血管病究竟严重不严重,要看有没有后遗症和并发症。如果一切正常,那就是不严重。 谢雨婷轻轻别过脸,清晰地说,“我哪里都不疼。就是看到你这样守护着我,我心里很激动。” 缨宁松了口气。 谢雨婷说话清楚,应该是没有事。 “妈,我陪着您是应该的。您别多想。” “不,缨宁。”谢雨婷动了感情,想说的话很多,“我之前得了疯症,昏迷不醒,本来就已经没有命了,是你救下了我。你明知道我是冷天宇的前妻,我要是醒了,可能会影响到你母亲的婚姻,可是,你还是救了我。我失忆了,你又帮着我恢复记忆……你这样做,我怎么能不感动。现在,我出了事,只有你守在我身边……我,我若不感动,我岂不是枉为人!” 缨宁没想到谢雨婷会一口气说这么多。 这下,她更放心了。 “妈,不说这些了。我让VIP厨房炖了汤,您休息一会儿,喝点汤,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家!” “好,回家。” 说到回家,谢雨婷又流下泪来。 缨宁只好又拿了纸巾来帮她擦泪。 冷卓的婚礼就在冷氏的酒店楼顶的空中花园举行。 婚礼现场热闹非凡。 叶丽华的娘家人一行人浩浩荡荡二十几个人。因为是外地人,说话时,都有些地方口音。因为婚礼还没有开始,他们围在一起,说得很是热闹。叶丽华是中心人物,白白的脸,笑得合不拢嘴。冷天星看不惯,又不想和叶丽华一般见识,就走过去和冷天宇说话。 其实,因为谢雨婷的事,他知道冷天宇正在讨厌他,可是,冷天宇是他大哥。今天又是自己儿子的婚礼,冷天宇既然来了,就不能冷落。 “大哥,喝茶。” 冷天星端了一杯茶,亲手送到了冷天宇的面前。一般的客人都是果汁饮料,只有这边的一桌有茶水。上好的碧螺春,清冽香醇。冷天宇垂眸看了看,大庭广众之下,他虽然看到冷天星很有情绪,但是,也不好不接。 冷天宇接了茶,慢慢地抿了一口。 冷木阳从人群中左右地绕过来,站到了冷天星身边,对着冷天宇喊,“爸,我刚去家里,想和您一起来呢……” “我有司机!” 冷天宇不领情。冷木阳兀自笑了笑,跟冷天星并排站着说话。 “二叔,今天的婚礼排面很大,很不错啊!” “嗯,都是冷卓一个人打理的。他最近表现很好。大约是要结婚了,人就变得懂事了。” “是啊,冷卓确实变化很大。” 冷木阳和冷天星一句一句地说着,冷天宇站在两人的对面,渐渐地,眼中布满了阴云。 这两个人,怎么这样像! 几乎一样的身高,一样瘦颀的身形,黑色条纹西装,一个是湛蓝的领带,一个暗蓝的领带,然后,两人的脸型相似,鼻子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说起来,以前,冷木阳小时候,冷天星带着他玩的时候,冷天宇也觉得两人有些相像。 不过,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在意。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已经知道冷天星和谢雨婷有过一次出轨行为了。 依着他对谢雨婷性格的了解,谢雨婷只能和冷天星有过一次出轨,而不会再出轨其它人。 所以,冷木阳和冷天星相像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是真正的父子! ——啪! 冷天宇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 冷木阳转过脸看,担心地过来挽住了冷天宇的胳膊,“爸,您怎么了?” 冷天宇推开冷木阳,抬起右手护住了眼,“我头晕。” “大哥……” “别说话!我想一个人静静。” 冷天宇不想听冷天星说任何话。 他现在心口又闷又疼,头也疼得厉害。 冷木阳扶着冷天宇坐到了宴会边角的座位上。冷天宇再次推开了冷木阳。 “走开!” 桌边就父子两个人。冷天宇说话不加遮拦。 冷木阳迟疑地站在两步外,一时难以理解父亲的心情。 冷天星拿着手机匆匆地赶过来,“大哥,心湄回来了。她刚打电话说在机场,我想着让木阳去接她。” “是姑母回来了?” “对。你方便去接她吗?” “好,我这就去。”冷木阳转身要走,又嘱咐冷天星照顾父亲,“二叔,我爸他……” 冷天星摆摆手,“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大哥的。” 冷木阳走后,冷天星没有站到冷天宇身边,就是在两米外看着。冷天宇一直用右手护着半边脸,明显是不想看他。他有自知之明,也不会打扰他。不过,毕竟是冷卓的婚礼,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找冷天星问事情。冷天星不得不打理着婚礼的相关事务,然后,冷天宇就一个人从后面的通道离开了。 “先生,咱们这就走吗?” 车内,司机看看时间,心想婚礼还没有开始,冷天宇怎么就走呢? 冷天宇不作声地坐在车后,面色愠怒。 司机不好再问,立刻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优质发动机低低的嗡响声,像是雷声一样敲击着冷天宇的耳膜。 他心烦意乱。 窗玻璃按下又升起,怎么样都不对。 “到冷氏的城中别墅。” “是。” 在将到自家别墅的时候,冷天宇突然清醒了,不仅不下车,还让司机转过头,去了冷木阳的别墅。司机知道路,将车速提起来,送冷天宇到了冷木阳的别墅前。 “你先走!” “是。” 等到司机开着车离开了,冷天宇这才绷着脸去按门铃。 缨宁正陪着谢雨婷看电视,听到门铃响心里狐疑着出来开门。走到门口,缨宁从监视窗先看了看外面,当看到冷天宇脸色煞白地站在门口时,立即打开了门。 “冷伯伯,你怎么了?” 作为医生,缨宁看出冷天宇状态不好,关心地扶住了他。 冷天宇垂眸看着比自己低一头的缨宁,眼睛里含了泪。这个小女孩儿,真像女儿一样疼人。 “缨宁,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冷伯伯,您这不是累,是伤了心。走,到屋里,我泡杯参茶给你。” 缨宁没有再等,直接搀着冷天宇去了厅里。 电视里人影晃动,对于谢雨婷来说都是浮云。她的眼睛直直的,看到的,只是那本亲子鉴定书。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她真傻。早该想到真相是这个的…… “妈,冷伯伯来了。” 缨宁扶着冷天宇,让他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去泡茶。冷天宇独自坐在小沙发上,而谢雨婷坐在大沙发上。冷天宇适应了一下,抬起眼看,看到谢雨婷像失了魂一样在看电视。 他心里顿时波汹涌。 “冷伯伯,你喝杯茶。这个茶喝了有宁心提神的效果。” “好。” 冷天宇接过茶水,并没有立即喝,而是小声对缨宁说,“缨宁,你回房间,我有事和她说。” 缨宁正弯着腰观察冷天宇的脸色,怕他有什么事。现在听到这句话,心里明白了。 冷天宇这次是特意为谢雨婷来的。 看他的样子,像是有很严重的事要和谢雨婷说。 缨宁立即说,“哦,我回房间了。” 缨宁转过身,匆匆地上楼了。 客厅里静下来,只有电视里古装片的打斗声。 谢雨婷一直握着遥控,坐得很端正,没有看冷天宇一眼。 冷天宇无心喝茶,顺手将茶杯放到了茶几上。 “谢雨婷,你上次问你,冷木阳是谁的孩子,你说,你不知道……你真不知道?” 谢雨婷手指攥紧遥控器,然后慢慢地垂下了头。 以前她是不知道,可是,她现在知道了。 “冷天宇,木阳……不是你的孩子,他是谁的孩子,对你来说,重要吗?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你也已经结婚了,你……” “谢雨婷!”冷天宇霍然站了起来,扬手指着谢雨婷,声音愤怒,“我们现在不是夫妻了,可是,你出轨的时候,你和别人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甚至,你生下冷木阳的时候,我们还是夫妻!你是婚内出轨,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我解释什么?我解释什么?” 谢雨婷将遥控撂开,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没有大声哭,而是默默地无声地淌下了泪。 “你说你解释什么?我要你亲自告诉我,你出轨的男人是谁,冷木阳的父亲又是谁?” “冷天宇,你今天过来,就是想羞辱我,对不对?” “哼,羞辱?是你自取其辱。”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要问?你走吧!” “我不走,我是特意过来问的,今天,你必须告诉我!” 冷天宇气势凌人。即便是谢雨婷捂着脸,一样能感觉到他的怒火。是啊,他特意过来,就是想知道答案,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也许,所有的事都有了答案,也就大结局了。 谢雨婷松开手,用手指将眼前的乱发抿到了耳后,然后,挺直了脊背,轻轻了呵了口气,说,“冷天宇,我如果告诉你,昨天我还不知道木阳是谁的儿子,你肯定不信。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的。昨天我才把亲子鉴定的样本送到了鉴定中心。今天上午,我知道了答案。” 冷天宇有些意外,“谢雨婷,你的记忆还没有恢复?” “已经恢复了。不过,有些我不愿想起的记忆,是永远也不会想起来了。” 冷天宇看着谢雨婷,眼神幽深。 她现在的状态,似乎超然物外。因为失忆了,反而心里有许多不愉快不想记起的事,都过滤掉了,再也想不起来……这样,岂不是很幸福。 可是,她记起了他。 还有他们的爱情。 这是她的眼神告诉他的。 隔着三十几年的岁月,那时,他们风华正茂,一个阳光帅气,志在千里,一个娇媚温柔,恬静美好…… 一切都过去了! “冷天宇,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拿了冷天星的头发和木阳的头发去做鉴定,结果出来了。两个人的相似度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他们是父子。所以,这就是你要的答案。答案你知道了,你走吧!” 走吧? 冷天宇凄然一笑。 “谢雨婷,你今天突然告诉我,我养了快三十年的儿子,是我的侄子,然后,还让我当听故事一样,听了就忘记吗?” “不然呢?你想怎么样?你早早就和木阳断绝了父子关系,你们已经不是父子了。你还想怎么样?” “好,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和冷天星出轨?冷天星说你喝醉了,然后,把他当成了我。可是,我不信,我不信!” 谢雨婷两只手绞在一起,头开始疼。 原来,她和冷天星在一起,是因为她喝醉了酒。 而后来的事,她知道,她几次想把孩子打掉,可是,因为冷天宇不孕,又十分喜欢孩子,所以,她才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 可是,现在冷天宇追究的是,她当初是不是真得醉得不省人事,然后把冷天星当作了他! 这一点,她也想知道。 可是,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而且,一想过去的事,头就疼得厉害,像有针在扎一样。 “冷天宇,不管过程是怎么样的,结果都不会变。我……是和冷天星在一起了,我,也生下了他的孩子。而且我当时还是你的妻子。所以,我为这件事,向你道歉。对不起!也谢谢你抚养了木阳这么多年。谢谢!” 说过了对不起,又说谢谢你,这一切就都该结束了。 谢雨婷慢慢地站起来,准备回自己的房间里。 不想,她刚站起来,就被冷天宇抓住了手臂。 暖阳不及情深 第244章 她值得 “冷天宇,你放手吧!” “不,我还要问最后一个问题。”冷天宇的眼神坚定,一定要问清楚才罢休。谢雨婷垂眸,等着他问。冷天宇长长地吁了口气,眼睛看向别处,问,“谢雨婷,你说,你喝醉了,现在也记不起来了……好,我现在就问你,那你酒醒之后的事,你还记得吗?” 酒醒之后的事? 冷天宇的意思是说,她在酒醒后,在和冷天星出轨后的感受吗? 她无法告诉他。 因为她想不起来,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记得自己喝了酒,但是在卧室里发生了什么,还有,她醒来后是什么样,她都忘记了,再也想不起来了…… 人总是会记起自己想记的东西,会选择性忘记那些痛苦的,不愿意面对的事。 谢雨婷知道冷天宇在意的是什么。 她用力分开了冷天宇攥着自己的手,然后,低着头,走到了窗前。窗外,阳光明媚,她却全身泛冷。回忆里的屈辱和痛苦,再一次袭来。 “冷天宇,我知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明明爱着你,却在和别人有了意外之后,还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和你在一起,甚至还能把别人的孩子生下来……你如果想听,我就把我想起来的事情告诉你。我酒醒当时的事,我记不起来,但是,我记起来,我在医院里检查,那个女医生告诉我怀孕了,我当时有多害怕。我……我回到家里,从沙发上往下跳,我买了堕|胎药……我几次想把这个孩子拿掉,可是,我……我还是没有那样做,而是把孩子留下了……” “谢雨婷!”冷天宇歇斯底里地喊起来。 他像一只发怒的狮子,他追问谢雨婷,“我们结婚几年,都没有孩子。可是,你和冷天星只有一次,就有了孩子!” 谢雨婷背对着冷天宇,不答话。 冷天宇自己抱住了头,头痛欲裂。 “谢雨婷,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你说,为什么我们结婚那么多年没有孩子,你和冷天星只一次就有了孩子……还有,你为什么在医院里听到医生说你怀孕了,你就想要除掉这个孩子呢?我们当时是夫妻,我们天天在一起,难道,你就确定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吗?” “冷天宇,你……”谢雨婷听出了冷天宇的话里有话,转回身,看着他,有点担心。 冷天宇从手臂的缝隙里看,看着谢雨婷,眼神痛楚。 “谢雨婷,你不说话了?你为什么不说?” “冷天宇,我……” “哈哈,你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们结婚几年没有孩子,到医院检查,结果是你拿的。你告诉我,我们都没有问题。可是,在你怀孕后,你却怕到想把孩子拿掉。你凭什么就确定,你怀的孩子是冷天星的?你凭什么就认定孩子不是我的?你说,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冷天宇再度扯住了谢雨婷的手臂,执着地问她。 谢雨婷脸色失常,她宁愿自己没有回想起关于冷天宇不孕的事。如果她没有想起,那她就会镇定自若。可是此刻,她装不出来。 “冷天宇,你放开我……” “你回答我,你回答我!” “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哼,你分明就知道!谢雨婷,你把检查结果改了,给我看了一份假报告,对不对?你知道我不孕,所以,作为我妻子的你,在知道自己怀孕后,第一时间就确定这个孩子不是我的。所以,你害怕,你要把这个孩子除掉,对不对?” “我……” “可是,可是……”冷天宇喃喃地说着,失神地走开,一个人在客厅里走。他像是中了魔一样,把他心中最不愿面对的事说了出来,“谢雨婷,你想除掉孩子,可是,你没有那样做。一方面是因为你很善良,另一方面,是因为,因为我很高兴。我听到你怀孕了,高兴极了。所以,你犹豫了,你每天担惊受怕。吐了吃,吃了吐。你面容憔悴,你惶惶不安。可是,在我面前,你仍然装作很高兴。你吃着我做的汤,小心翼翼,你半夜起来,一个人到院子里哭……你……那个时候,你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个孩子随了你的血型,而不要出现什么漏洞……你欺骗自己,这个孩子,可以是你和我的孩子,只要我高兴,你就可以一个人承担这份痛苦……” 谢雨婷没想到冷天宇会说出这些话来。 她并没有回想起这段事。 可是,冷天宇却都这样清楚的记得。 还……把她说得那样伟大。 她该说些什么呢? 谢雨婷两只手绞在一起,什么也说不出来。 冷天宇扬起头,痛苦地阖眼,眼角渗出泪来。 这些事,他也是刚刚在路上才想清楚的。 以前,他忽略掉了许多谢雨婷怀孕后的异常行为,现在,终于都明白了。 原来,他和她的爱情一直都在。 并不是她不爱他了,只是一场意外,还有一个为了让他做父亲的理由,所以,她承担了一切。 她当时的离开,也是不愿意面对自己那次出轨的事实。 她和他在一起,她希望一切都是纯洁美好的。 当这份美好被破坏之后,她宁愿离开……她一个人流落他乡,受尽了种种折磨,就只为了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不是上天让她得了疯病,如果不是她失忆了,那她是不会回来的。 冷天宇心中,一切都有了答案。 可是,这个答案,让他无法面对…… 谢雨婷看着冷天宇仰着脸,冷峻的面庞透出一种凄绝的壮美。 他还是那样帅气。 可是,一切都晚了。 就算事实清楚了,又能怎么样? 时间不能倒流,岁月无情,终是把他们分开了! 谢雨婷别过脸,伸手抹泪,并不看冷天宇,“冷天宇,什么也别说了,你也别想了,你走吧!” 说完,谢雨婷自己慢慢地朝自己的房间里走。 冷天宇睁开眼,垂眸定定地望着她,“谢雨婷,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 “谢谢你给了我这个答案。让我知道了,我当初的青春岁月里,付出真心爱的那个女人……值得我爱!谢雨婷,你值得!” 谢雨婷停下脚步,泪水汩汩地流下来。 她,值得。 这就是最后的答案。 她给了他答案,他也给了她答案。 她只是值得,而不是非她不可。 看来,她并不只是晚醒了,而是,她在他的世界里,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他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就是为了让他二十八年的等待值得。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谢雨婷咬住唇,匆匆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有出来。 冷天宇像棵树一样伫立在客厅里。高挑,苍茫,孤独…… 扑通! 静谧中,一直藏在二楼柱子后面的缨宁不小心就摔出来。 她两手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不敢说话。 她还没有做过偷听的事。 这次,她是为了冷木阳,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所以才这样,就没有想到,会摔倒。 可是,这也不能怪她。 她…… ——“缨宁!” “啊!” 听到冷天宇喊自己,缨宁脸热得像着了火。 她缓缓地站起来,将裙子整理好。然后一步一步地盯着脚尖下了楼。 “冷伯伯,我如果说……” “你想说,你什么都没有听见?” “不,我怎么能那样说。我只是想说,我是为了冷木阳才偷听的,你是不是能理解?” “我不理解。我以为,你是关心我,你是想知道你母亲和我的未来,所以才偷听的。”冷天宇边说边朝门口走,缨宁望着他微微含起肩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 冷天宇就这样走了,缨宁回头看看谢雨婷紧闭的房门,轻轻叹息。 冷卓的婚礼现场,冷天宇走后,冷天星有些失落。不过,今天是冷卓的婚礼,他也不能表现出来。盛大的典礼,新娘新郎拜父母。冷天星看着儿子和儿媳,心里终于得到了一丝丝安慰。 冷心湄过来参加婚礼,是看着冷天星的面子。她一直不喜欢冷卓,只喜欢冷木阳一个。 所以,在接下来的“哈哈,你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们结婚几年没有孩子,到医院检查,结果是你拿的。你告诉我,我们都没有问题。可是,在你怀孕后,你却怕到想把孩子拿掉。你凭什么就确定,你怀的孩子是冷天星的?你凭什么就认定孩子不是我的?你说,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冷天宇再度扯住了谢雨婷的手臂,执着地问她。 谢雨婷脸色失常,她宁愿自己没有回想起关于冷天宇不孕的事。如果她没有想起,那她就会镇定自若。可是此刻,她装不出来。 “冷天宇,你放开我……” “你回答我,你回答我!” “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哼,你分明就知道!谢雨婷,你把检查结果改了,给我看了一份假报告,对不对?你知道我不孕,所以,作为我妻子的你,在知道自己怀孕后,第一时间就确定这个孩子不是我的。所以,你害怕,你要把这个孩子除掉,对不对?” “我……” “可是,可是……”冷天宇喃喃地说着,失神地走开,一个人在客厅里走。他像是中了魔一样,把他心中最不愿面对的事说了出来,“谢雨婷,你想除掉孩子,可是,你没有那样做。一方面是因为你很善良,另一方面,是因为,因为我很高兴。我听到你怀孕了,高兴极了。所以,你犹豫了,你每天担惊受怕。吐了吃,吃了吐。你面容憔悴,你惶惶不安。可是,在我面前,你仍然装作很高兴。你吃着我做的汤,小心翼翼,你半夜起来,一个人到院子里哭……你……那个时候,你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个孩子随了你的血型,而不要出现什么漏洞……你欺骗自己,这个孩子,可以是你和我的孩子,只要我高兴,你就可以一个人承担这份痛苦……” 谢雨婷没想到冷天宇会说出这些话来。 她并没有回想起这段事。 可是,冷天宇却都这样清楚的记得。 还……把她说得那样伟大。 她该说些什么呢? 谢雨婷两只手绞在一起,什么也说不出来。 冷天宇扬起头,痛苦地阖眼,眼角渗出泪来。 这些事,他也是刚刚在路上才想清楚的。 以前,他忽略掉了许多谢雨婷怀孕后的异常行为,现在,终于都明白了。 原来,他和她的爱情一直都在。 并不是她不爱他了,只是一场意外,还有一个为了让他做父亲的理由,所以,她承担了一切。 她当时的离开,也是不愿意面对自己那次出轨的事实。 她和他在一起,她希望一切都是纯洁美好的。 当这份美好被破坏之后,她宁愿离开……她一个人流落他乡,受尽了种种折磨,就只为了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不是上天让她得了疯病,如果不是她失忆了,那她是不会回来的。 冷天宇心中,一切都有了答案。 可是,这个答案,让他无法面对…… 谢雨婷看着冷天宇仰着脸,冷峻的面庞透出一种凄绝的壮美。 他还是那样帅气。 可是,一切都晚了。 就算事实清楚了,又能怎么样? 时间不能倒流,岁月无情,终是把他们分开了! 谢雨婷别过脸,伸手抹泪,并不看冷天宇,“冷天宇,什么也别说了,你也别想了,你走吧!” 说完,谢雨婷自己慢慢地朝自己的房间里走。 冷天宇睁开眼,垂眸定定地望着她,“谢雨婷,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 “谢谢你给了我这个答案。让我知道了,我当初的青春岁月里,付出真心爱的那个女人……值得我爱!谢雨婷,你值得!” 谢雨婷停下脚步,泪水汩汩地流下来。 她,值得。 这就是最后的答案。 她给了他答案,他也给了她答案。 她只是值得,而不是非她不可。 看来,她并不只是晚醒了,而是,她在他的世界里,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他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就是为了让他二十八年的等待值得。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谢雨婷咬住唇,匆匆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有出来。 暖阳不及情深 第245章 怎么我不该这样想吗 冷木阳知道,缨宁一向对这些玩具不感兴趣,她看的不是玩具,是她的寂寞。 “缨宁?” “你回来啦!” 冷木阳走过去,曲膝半蹲在缨宁面前,攥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透着凉气,人也不精神。 “吃过饭了吗?” “没。不想吃。” “是不是因为我不在,所以,就没有胃口了?”冷木阳揉揉缨宁的头顶,似乎要把她的精神劲揉出来一样。果然,缨宁的眼神比之前有了神彩。 “冷木阳,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才没胃口的。” “发生了什么事?妈妈呢?” “妈妈喝了汤,现在房间里休息呢!” 冷木阳别过脸,朝着谢雨婷的房间门口望了望,墨色眸子里有隐隐的担忧。不过,缨宁没有吃饭,情绪也很差,有事情,还是一会儿再谈。 “嗯,我知道了。现在,先不说了。你想吃点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我说了,不想吃。” 缨宁站起来,冷木阳也跟着站起来。她站在他身边,显得很小,还很悲伤。冷木阳实在心疼。 “那,你是不想吃外面的饭?不如,我给你做。” 缨宁坐到沙发上,蜷起腿,抱着靠枕,并不说话。 “你说吧,想吃什么,我下厨做。” “我想吃虾片汤。” 冷木阳期待地等着,等了很久,缨宁才说。冷木阳当下就笑了,“我就说,原来是想罚我。我若是不亲自给你做,你就不吃啊!” “冷木阳,我没想着罚你。” “好,你没想。是我自己要罚自己。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的错。你等着吧,我去做。” 缨宁抬眼看冷木阳,冷木阳扬起下颏,抛过来一个炽热的眼神。 缨宁抿紧了唇,低头。 冷木阳其实不擅长做饭的。所以,他才让外面的厨师送餐。不过,这个虾片汤,他倒是吃过。只吃过还不行,还得上手机搜一下视频,学着做。 做总裁都行,学做饭,自然也不会难。 冰箱里有新鲜的大虾,食材到位,这是做好汤的第一步。 在做汤之前,冷木阳做了一个西兰花的凉拼。又打电话让酒店送了脆饼和糯米糕。先把一桌饭的排面有了,再做汤吧! 虾片,还是不太好做的。 冷木阳一步一步跟着视频做,大虾片丢进汤锅里,白里透红,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过来吃饭啦!” 缨宁听到冷木阳喊她,慢腾腾地走过去,等看到桌上的汤,眼睛就亮了。冷木阳抱肩站着,等着缨宁说话。缨宁真没让他失望,大大地‘赞美’了他。 “没想到,你还会做汤。” “我……姚缨宁,我辛苦做的汤,你就这样的态度吗?” 缨宁还没有答话,酒店的人就送饼过来了。冷木阳绷着脸将饼在桌上摆到,自己拉开缨宁对面的椅子,叠着腿坐着。缨宁挑眉看了冷木阳一眼,拿着勺子喝汤。喝了一口之后,扬起脸,对着冷木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缨宁笑的时候,露出了白白的如珍珠一样的牙齿,少有的甜美欢快。冷木阳就看呆了。 “冷木阳,这汤真好喝!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虾片汤了!以后,你还给我做,好不好?” “好!” 冷木阳还想忍着不理人,但是,没有忍住。 果然,平时不夸奖人的,突然夸奖一次,威力就是大。 缨宁低下头喝汤,冷木阳就殷勤地把餐巾放到了她的手边。并且,坐到了她身边,近距离地看着她吃。缨宁拿起餐巾抿了抿唇角,然后,用自己的勺子舀了汤,送到了冷木阳嘴边。 有点意外。 冷木阳微微怔了一下,就着勺子喝了一口汤。 汤,有些淡。 冷木阳顿时有些失落,“好像,没有那么好喝啊……” “很好啊!做汤的最高境界就是清淡。清淡而有滋味,这样才好喝。” “是吗?” “是。” 冷木阳松了口气,安心了。 吃过饭,家里的气氛好多了。冷木阳揽着缨宁的腰去了楼上的卧室。缨宁没有躲开。两人偎得很近,冷木阳竟然有一种少有的紧张感。可能是两人太久没有亲近了,所以,会有紧张感。冷木阳强作镇定,一直保持着亲密的姿势。到了门口,缨宁顺势就从他的臂弯里出来了。 两人到了房间里,缨宁决定把今天的事告诉冷木阳。 冷木阳应该知道。 “说吧,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冷木阳与缨宁并排坐在沙发上,仔细地问。缨宁迟疑了一会儿才说。 她先说了谢雨婷的事。 “今天上午,你刚走,妈妈就出去了,也不让我送。后来,我接到秦浩的电话,妈妈头疼症发作昏迷不醒,被送到了医院……” “什么?妈妈她又住院了?” “嗯。在医院用了点药,就缓解了。她是……因为受了刺激才这样的。” “刺激?” “是。我在她的包里看到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书》,她就是因为这份报告书才旧病复发的。” 听到‘亲子报告’这几个字,冷木阳垂眸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缨宁大约能猜出他的心情。她并没有看那份报告书,是后来从谢雨婷的口中听到的。所以,她并不急于说。而是说起了冷天宇过来的事。 “我和妈妈从医院回来,冷伯伯就来了。他们两个人在厅里谈话。我就上楼了。” “嗯。” “可是,我上楼后……我悄悄地听了。因为是你的父母亲之间的谈话,我想着,关系到你,所以就悄悄地听了。” “哦。” 缨宁自己说,冷木阳就两个象声词回应。不过,缨宁大约还是听出了他的情绪。于是,就按着自己的思路说。 “冷木阳,妈妈和冷伯伯说出了当年他们为什么分开的秘密。” 缨宁开始说,冷木阳很安静,并没有表示出什么激动的样子。缨宁停了停,接着说,“原来,当年妈妈她……她是和二叔……” “说吧!”冷木阳的声音很淡定。 “好,我接着说。”缨宁不淡定。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才接着说,“其实是这样的,我听到最后,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原由和细节。” 像说故事一样,缨宁慢慢地说,“当年,妈妈和冷伯伯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后来,两人去做了检查。而且,是妈妈去取的检查结果。她隐瞒了冷伯伯不孕的事实,造了一份假报告。妈妈因为这件事,内心非常痛苦。那天,她喝醉了酒,二叔应该也喝了酒。但是,妈妈已经完全醉了,就把二叔当作了冷伯伯……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后来,妈妈知道自己怀孕了,她处于极度的矛盾中。因为,冷伯伯不孕,孩子不可能是冷伯伯的。所以,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她想过跳高,想过喝药……但是,她很善良,舍不得害自己的孩子,更因为冷伯伯知道自己当父亲之后很开心,她就留下了孩子。她甚至想着,或许侥幸这个孩子随了她的血型,那就可以瞒着冷伯伯她和二叔的事,还能让冷伯伯高兴,这样的结果最好了……只是没想到,孩子的血型出了问题,不是她的血型,也不是冷伯伯的血型。冷伯伯怀疑她出轨变心,就和她发生了争执,想把事情问清楚。可是,妈妈不想说出冷伯伯不孕的事,就隐瞒了所有,只身离开了……” 真像个故事。 可是,因为发生在自己父母身上,又是那样真实,痛苦的故事。 冷木阳两手交叠,挡在鼻下,掩着唇,沉默半晌,问,“我爸知道真相后说什么了?” 冷木阳问到了重点,缨宁想了想说,“冷伯伯对妈妈说,谢谢你,你值得。” 这是冷天宇的原话。 冷木阳听后,痛苦地阖上了眼。 “缨宁,父亲一直执着要找的答案,找到了。他就用这一句话,把一切结束了,你说,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缨宁看出冷木阳的痛苦,却说不出话来。 冷木阳微微睁开眼,长睫半遮着眼,眼角渗出泪来。 他早就跟母亲说过,不用想那么多。 他并不是阻挠母亲回忆过去,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母亲再想起什么来,也是无用的。除了徒增自己的苦恼之外,什么意义也没有。 “缨宁,你知道吗?我从小就相信,我父母一定很恩爱。因为,我母亲走了之后,我父亲不仅没有再娶,还整天活在一种类似于相思的状态中。这让我坚信,这世界上有伟大的爱情存在。可是后来,就在我母亲被找回来,就在她从昏迷中醒来时,我父亲却坚定地离开了她,然后,再没有提出过见她。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明白的。父亲他一个人独处的二十八年,只不过是在为他付出的感情哀悼。他就是在想,我母亲值不值得他爱,而不是在想我母亲本人。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冷木阳,你……”缨宁觉得冷木阳像个哲学家。她的思想跟不上他。 “缨宁,或许是我说复杂了。其实,我可以用一句话说,那就是,我父亲不能接受母亲的那一次背叛,更不能接受母亲对他的隐瞒。从母亲离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爱母亲了。所以,他几乎没有去找过我母亲。” “冷木阳,你这样了解你父亲啊!” “嗯,我和父亲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小时候怕过他,长大后,我才渐渐地尝试着去破解他的权威,后来,又破解了他对待感情的态度。” “可是,这个破解的过程,一定很难,很痛苦……” “是。不痛苦怎么能成长呢?” 冷木阳说话的态度很是淡然。缨宁受到了触动,将头轻轻地倚到了冷木阳的肩上。轻轻地枕着他坚实的肩膀。现在,因为父母的感情纠葛,反而让她更加珍惜自己和冷木阳之间的感情了。就连原来从N国带回来的不良情绪,似乎也消失了。 她在N国遭遇了许多,可是,冷木阳仍然十分信任她,从来不怀疑。 冷木阳早知道她不是第一次了。 甚至,他在听了滕熠说和滕熠拿走了她的第一次,两人已经在一起的谎言之后,也没有追究她什么。 冷木阳爱她,爱的真实——在冷木阳看来,两个人交付了彼此的真心之后,其它的一切,都不能阻挡两个人在一起。 这就是真爱,也是最深沉的爱。 “冷木阳,你和冷伯伯不一样。” “嗯,我们不一样。” “你说过爱我,就从来不会改变了。即便是我隐瞒了你,即便是我要离开……” “你不许离开!” 冷木阳突然就精神一振,伸臂将缨宁禁锢在怀里。 缨宁随着力道撞到了冷木阳的怀里。已经久违的那种热烈的感情,忽然就冲破了所有的压制爆发出来。缨宁抬头,冷木阳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四目相对,彼此的心意想通,再难分开。 准备好晚饭后,冷木阳去请母亲吃饭,但是谢雨婷说自己累了,需要休息,不让打扰。 谢雨婷不吃饭,冷木阳和缨宁也没有心思吃。 两人随便吃了一点儿,然后到姚清的别墅这边接周周回家。 暮色降临,城中别墅区内路灯亮起,因为天还有些亮度,所以,路灯显得昏黄。 冷木阳和缨宁拉着手,朝姚清的别墅走。路上有车辆经过,两人躲到了最右边。 “缨宁,原来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干涉父母间的感情问题。可是现在,我觉得,我们做儿女的,应该做点什么。你说呢?”冷木阳和缨宁停在路边,冷木阳跟缨宁说了自己的想法。 缨宁也表示同意,“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怕我妈妈未必肯听我的。现在,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犀利的女人,恐怕一时难以回心转意。” “嗯,是有困难。不过,我们是真心地希望他们各自能找到心中所爱。我妈妈她,是不可能了。可是,岳母和父亲之间,他们还是夫妻,彼此间还有感情。我希望,他们能和好。就像今天我姑母所说的,父母幸福,也是儿女的幸福。” “冷木阳,你真的这样想吗?” “怎么,我不该这样想吗?” “不,冷木阳,你这样想,我很暖阳不及情深 第246章 我爱你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 缨宁说话时很注意分寸,就怕会牵动冷木阳的情绪。 毕竟,这个时候,谢雨婷是那个最伤心的人。因为,谢雨婷受尽了苦,却没有换来甘甜。冷天宇一句“谢谢你”,就把所有的后来都结束了…… 同为女人,缨宁能够体会谢雨婷的痛。 而且,她今天躲在柱子后面,把冷天宇的情绪和谢雨婷的情绪都听得十分清楚。 她,感触很深…… “走吧!” 冷木阳拉起想得入了神的缨宁,从黄昏的街道中走过。身后,是虚淡的,长长的,连在一起的影子。 姚清的家里,姚启元正撸着袖子翻地,黑油油的泥土地,透着春天的味道。 周周拿着塑料小铲子在一旁围观,“爷爷,你翻地做什么?” “种小番茄啊!” “小番茄……厨房里不是有吗?为什么要种?” “哼,瞧瞧,你这小孩子,没种过地,就以为食物都是从厨房里变出来的吧!爷爷告诉你,小番茄是土里长出来的!” “真的吗?” “当然,等天气暖和点,爷爷就种小番茄。这小番茄,不仅好看,还很好吃呢!” “好啊,好啊!” 爷孙俩正说得热闹,门铃响了。姚启元打开大门,让缨宁和冷木阳进来。缨宁看到外公这样的形象,知道他又在翻地了。 “外公,您是不是要种蔬菜了?” “姐姐,爷爷要种小番茄呢!”不等姚启元回答,周周就跑过来抢答了。 缨宁将周周拉到自己身边,手抚着他的小脑袋,眼睛里满是温柔模样。 姚启元种菜的兴致很高,缨宁跟着周周一起去参观了他刚刚翻过的菜地。姚启元说,不仅要种番茄,还要种黄瓜。 “缨宁,等小番茄熟了,你就过来摘着吃!又甜又新鲜。” “好啊!我带着周周一起过来。” “嗯。周周这孩子我很喜欢。小孩子的奶音,我听了就觉得心情舒畅。缨宁,等着你有了儿子,就送过来给外公养着。我天天逗着他玩!” “外公……” 缨宁被姚启元说得脸红了。 冷木阳倒是很喜欢。他一直想着让缨宁生下他们的孩子。因为,之前沈簟秋死于车祸,孩子也没有了……这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无法医治的伤痛。要想治愈死的伤痛,只有生的喜悦…… “外公,我还是孩子呢!” 缨宁红着脸争辩。 姚启元就笑着不说话了。 周周也跟着笑了。 姚清从别墅里出来喊姚启元吃饭,看到缨宁和冷木阳过来了,问,“缨宁,你们吃饭了没有?” “妈,我们吃过了。” 缨宁拉着周周,跟姚清进到别墅里,姚启元和冷木阳在后面。 饭后,姚启元和冷木阳聊起了N国的矿山。 “木阳啊,我听说,你买下的那座矿,政府一直管制着,不允许开采。” “是。政府管控国有资产,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再说,滕熠总有办法对付他想对付的人。他压制冷氏,既是为了立威,也是为了报复我。在这件事上,滕熠占有主动权,我所能做的有限。再说,现在,我已经不是冷氏的总裁了,有冷卓在,让他去想办法吧!” “嗯,也是。” 因为涉及到冷木阳离开冷氏的事,姚启元也不好再说。 缨宁的心思在姚清和冷天宇的事上。 她拉着姚清的手,附在姚清的耳边说悄悄话。两人就离开了客厅,转到了姚清的卧室里。姚清拿出了护甲的套盒,一边打理指甲一边和缨宁说话。 缨宁抱膝守地姚清的身边,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她不习惯甲油的味道,所以,并没有和姚清离得太近。 “妈,今天……冷伯伯来找谢雨婷了。” “嗯,他是自由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没想法。” “妈,不是这样的。今天,冷伯伯是为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来问谢雨婷的。” “哦。” 缨宁看姚清不关心,准备把事情详细地说一下,“妈,是这样的。你知道当年谢雨婷为什么离家出走吗?” “不知道。”姚清将纤细白净的手举起来,仔细地对着光,检查指甲有没有瑕疵。看了几秒钟之后,重新将不完美的地方修补好。 缨宁只好继续说,“妈,当年,谢雨婷和冷天宇结婚多年没有孩子,两人检查之后,才知道冷天宇不孕。但是,谢雨婷为了不伤害冷天宇做男人的尊严,就隐瞒了真相。她内心十分痛苦,在一次醉酒后,把冷天星误认为冷天宇,两人发生了关系。结果,谢雨婷就怀孕了。她想过堕|胎,也曾经在黑夜里哭泣,但是,因为冷天宇的喜欢,她就把孩子生下了来。没想到,孩子的血型随了冷天星,冷天宇知道了这件事就追问谢雨婷。谢雨婷本来内心就在为自己的一次错误而纠结,这个时候,更觉得地无颜面对,只好离家出走。后来,冷伯伯……在二十八年后,对谢雨婷完全死了心,然后就娶了您……” “缨宁,你说这些真相,冷天宇知道了,是什么态度?” “妈,冷伯伯对谢雨婷说,谢谢你,你值得。然后就走了。” 姚清手里还拿着抹甲油的小刷子。听了缨宁的话,她凝眸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轻轻一笑。 “冷天宇倒是把一切看透了似的。只几个字,就把这些年的情干脆利落地了结了。” “妈,我觉得冷伯伯这样做,是表达了他的立场,知道了真相之后,他不再为当年的事而困扰了,而他对您,仍然是有感情的,他不再想其它人,而是只想着……” “缨宁,你这些话,是冷木阳教你说的吧!” “妈,冷木阳没有教我说什么,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想法。中午的时候,冷木阳不在家。冷天宇和谢雨婷的谈话,我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我最能体会两人的心思。妈,您现在是冷伯伯的妻子,他的心里还爱着您,您对他也还是有感情的,你们,是应该在一起的。” 缨宁的话说得很动情。 姚清的眼底却没有任何波澜。她一边将打理指甲的套盒收起来,一边淡淡地说,“缨宁,根本不懂冷天宇。” “妈,我为什么就不懂呢?” “哼,你当然不懂。你想想,冷天宇能对一个一心只爱慕着他的女人做出这样绝情的事来,将来对我,还不是一样?我以为,真相大白后,冷天宇会出于愧疚而再次和谢雨婷走到一起。我就当是看电视剧,就当追剧,我也想看到男主角冷天宇痴情不渝的一面。可是,我没有看到,我们都没有看到。所以说,冷天宇只爱他自己。他这样的男人,我才不要继续和他生活在一起呢!” 姚清的话说得十分认真坚定。 缨宁听后呆住了。 果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母亲的话,透着一个成熟女人的智慧。 她和冷木阳作为小辈,看到的,是冷天宇有始有终,不畏过去的决断。可是,自己母亲姚清看到的是冷天宇无情冷酷的一面。这让她有些惊讶。 她是在冷天宇的做法里,为母亲看到了希望,她希望母亲还能和冷天宇在一起。 可是,母亲却对冷天宇的做法十分鄙薄,认为冷天宇无情。 缨宁怔怔地想着,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 等到缨宁和冷木阳接了周周回家的时候,她还在路上闷着头想心事。回到卧室里,冷木阳问起了缨宁,“怎么回事?一直闷着?” 缨宁坐在沙发上,两手交握住自己的上臂,屈身坐着。她觉得,在这次和母亲谈过之后,自己也应该长大了。所以,她说话时,态度是沉稳的。 “冷木阳,刚才我和妈妈谈了谈。我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她。我的本意是继续撮合她和冷伯,可是,妈妈说,冷伯伯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你妈妈,就是无情。她不会爱这样的男人。” “嗯,岳母大人说得对。” “冷木阳,你也这样想过?” “是,我也这样想过。我甚至为些痛苦过。也对父亲有过怨恨。” “你……” 缨宁觉得冷木阳说的这些话,似乎像是压在心底里多年的感情。可是,明明,今天才知道这一切的啊。冷木阳轻叹一声,扬眸看向远处的台灯,声音有些苍茫。 “缨宁,我只想说,一个人不爱了,是不需要理由的。当年妈妈离家出走,父亲说他找过母亲,可是,以他的能力,为什么没有找到呢?而我去找,没有多久就找到了。这并不是我有多么的高明,而是父亲根本就没有用心找。这一点,我扶着母亲,站在香港的街头,想得清清楚楚。父亲认为,母亲有过错,辱没了他对她的爱。所以,从他发现我不是他儿子的那一刻起,他就不爱母亲的。以后的种种,不过是他种种矛盾挣扎。今天,他知道了所有的答案。他心里是有愧。但是,他也同时坚定地要和母亲结束一切。这就是我的父亲。你说他有责任,有担当也对,你说他无情冷酷也对。在他的世界里,爱情远比不上他本人尊贵。当初,他愿意纡尊降贵,现在,他不愿意了。所以,一切就都变了。” 一切都变了。 缨宁想到之前谢雨婷告诉她的,有关谢雨婷和冷天宇之间的爱情故事。冷天宇所做的那些事,实在不是一般的少年能够做到的。一个高贵的豪门阔少,每天放弃坐车,骑单车将近两个小时,只为了和自己心爱的女孩子一起上学……这样的事,实在感人。可是,也正因为他付出的时候,十分地纯粹,所以,才会有结束时的无情。 “冷木阳……” “嗯,不过,我不怪父亲。他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我母亲想和他在一起,是母亲对二十多年前感情的向往。可是,父亲已经有了新的选择,我们都要尊重他的选择。包括我,包括你,包括我们的周边的人,都要尊重父做出的决定。” 都尊重他的父亲吗? 缨宁想,本来,她是尊重冷天宇的,可是经冷木阳这样一分析,她的心情就变得复杂了。 可是,太复杂的事情,她都不想了。 她现在要的是自己母亲能够幸福。而且,她相信,冷木阳也是希望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都能够幸福。冷木阳知道父母不能重归于好,但是,他却希望自己的父亲能找到幸福。这是他善心和孝心累积。 “冷木阳,我们是不是要休息了?我好累。我想着,父母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吧!我们,总归是局外人,始终是参不透其中的奥秘的。” “累了么?”冷木阳揽住缨宁的肩,慢慢地将她拥进怀里。 缨宁确实是累了,不过,她还是有话要说的。 有件事,她已经想了一整天了。 “说吧,有什么事?”冷木阳察言观色,直接就问缨宁。 缨宁想了想,歪着脸问他,“冷木阳,我觉得冷伯伯就是因为当年妈妈的隐瞒,所以,才会不爱妈妈的。那我同样的问题问你,如果我有……事情瞒着你,你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我很……” “不会。我怎么都不会生气。因为,我知道你爱我。这就够了。” “可是,如果我隐瞒的事,可能伤害到你的感情,可能……” “哪里有那么多的可能呢?我爱你,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对这个世界做了什么,我都爱你。” “冷木阳,你……” 冷木阳知道缨宁还在为总统府的事而难以释怀。 他其实不想提这些事。可是,缨宁却主动说了。他知道,她心里在为这些事而紧张,而卑怯,而躲着他。他必须要郑重地告诉她。 “缨宁,我也有瞒着你的地方。我做的事情很多,不可能事事跟你说。但是,我觉得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爱彼此,但是,我们又给彼此自由分配的空间和时间。这种爱,是真正的爱。” 缨宁笑了,她其实很喜欢听冷木阳说些的。 总统府的事情,她希望自己能放下。也希望以后能和冷木阳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只是,现在还不能。 她还需要时间。 ——“缨宁,现在是提问时间。”冷木阳突然发问。 缨宁微微一怔,答应了。 暖阳不及情深 第247章 不害怕面对并不代表就会心无芥蒂 冷木阳的问题,缨宁觉得不难回答,就答应玩游戏。 ——“当你遇到棘手的、难以解决的问题时,你会第一时间向谁求助?” “我……我还没有遇到……那样的问题。” 缨宁并没有直接回答。冷木阳眉心闪过一道疼惜。他按住缨宁的手,很郑重地说,“缨宁,虽然你没有告诉我答案,可是,我从你的话里已经知道答案了。你很要强,遇到问题,只会自己解决,而不会向其人求助,包括我。” 冷木阳这样说的时候,看向缨宁的目光是期待的。 缨宁和他对眼神,微微一笑。 她不说话。 冷木阳好像说对了。 以前她做沈簟秋的时候,就很要强。学习一定要学到最好,遇到困难,不肯向父母说,都是自己解决。她在美国时,遇到过很多问题,都是一个人扛过来的。 现在,她是姚缨宁。姚缨宁同样是要强的女孩子。 试想,一个女孩子十几岁就读完了大学,还是一个舞蹈天才少女,这一切,决不是偶然得来,完全是她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缨宁想,沈簟秋和姚缨宁合在一起,造就了她。 她,确实很要强。 缨宁垂眸看看冷木阳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扣到手背上,又是十分的温暖。 “冷木阳,我……并不要强……” “我知道。缨宁,我要告诉你,我爱你,我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人,你什么情况下都可以第一时间找我,不管是快乐,还是痛苦,我都可以和你一起,你记住了吗?” “我……知道啦!” 缨宁感觉冷木阳说得太深沉了。 她怕自己忍不住就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了。 她不说出来,不是因为其它的,是因为,她还要给自己留一份尊严。 其实这个时候,缨宁挺理解谢雨婷的。 谢雨婷酒后失身,是她永远的痛。她无法面对冷天宇,所以才选择了骄傲的离开。 缨宁对于自己曾经被滕熠强|暴的事,也曾经痛苦过,但是,她毕竟是沈簟秋的灵魂,所以她并不害怕面对冷木阳。 不害怕面对,并不代表就会心无芥蒂。 尤其是滕熠还一直威胁她。 “冷木阳,你说的对。可是,我自己的事,总还要我自己去面对。你选择了爱我,接受我,尊重我,我很感动。而我自己选择了面对,经历,成长,这也是我自己的路,没有人能代替。” “缨宁……我懂。” 冷木阳声音极轻,压抑而又心疼。 他的眼神也是这样的情绪。 缨宁挑起唇笑了,不想冷木阳这样,“好啦,我去洗澡啦!” 缨宁从冷木阳的身边跳开了。她走进浴室,关上门,背靠在门板上,头脑里乱乱的。她和冷木阳是怎么着从父母的事说到了自己的事呢?好像是冷木阳故意的。 冷木阳他……为什么突然转到了他们的事上呢? 难道是,他什么都知道了? 想到这一层,缨宁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冷木阳知道了真相,所以才说这样的话来安慰她! 这……是她的猜测,还是真的? 缨宁心口发闷,她撑着劲走到了浴室的窗前,打开了窗户。窗外,别墅前的路灯亮着,外面的世界,春风沉醉。可是,她却这样清醒地痛着…… 早晨吃饭的时候,只有周周很开心。 谢雨婷默默地,喝一杯豆浆喝了一整顿饭。 而缨宁吃奶黄包,小口地吃,也吃了很久。最后是冷木阳夹了一个煎蛋给她,她才勉强多吃了一点儿。 冷木阳知道母亲在伤心什么,可是,缨宁怎么突然也这样了呢? 难道是昨晚他们的谈话起到了反作用? 冷心湄打电话过来,邀请冷木阳和缨宁去家里做客。 冷木阳想着带缨宁去,冷心湄热情爽朗,又有成熟女人的大气,很容易就能走进人的心里。要是冷心湄和缨宁多谈谈,或许缨宁就会高兴起来呢! “妈,我和缨宁出去一趟,中午不用给我们做饭了。” “哦,你们去吧!” 谢雨婷说话时,声音不大,没有什么精神。 冷木阳很想安慰她,可是,他如果把父母的事再提起,只会让母亲更伤心。或许,让母亲一个人梳理一下,就会慢慢地好起来呢! “妈,我之前说过,有时候,想到的事情太多,并不是好事。毕竟,作为人来说,思想里沉淀的东西太多,人就会累。作为您的儿子,我之前没有孝顺您,这是我的遗憾。从今往后,我只想着孝顺您,让您开心幸福。妈,我希望您开心,您明白吗?” 冷木阳说的这几句话,从侧面安抚了谢雨婷。 她对着冷木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明白,“嗯,妈妈都明白。我没事,你放心吧!” “好,那我和缨宁先出去了。” “去吧!” 冷木阳带着缨宁走了,谢雨婷看看在一旁玩耍的周周,转身进了厨房,然后,用手捂住了脸,哭了。 “先生,缨宁小姐,你们回来啦!” 林管家看到冷木阳的车驶进了别墅,就一直慢慢地跟在车后,一直跟到了停车场。他主动上前帮着打开车门。缨宁下来,见到了林管家,眼圈就红了。 “缨宁小姐,您都很久没有回来啦!”林管家的声音带出了老年人的感情,有些哑。 缨宁也被触动了情绪,“林管家,我……现在回来啦!” “嗯,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哦,我从有机农场摘了醋栗,草莓,还有新鲜的小香瓜……” “谢谢你林管家。” 缨宁对林管家的热情表示感谢。 这位老佣人,不像一般的佣人,倒像是爷爷一样亲切。 有了这样热情的迎接之后,缨宁的情绪好多了。她跟着冷木阳进到了别墅里。先跟冷天宇打招呼。冷天宇淡淡地应了一声。冷心湄则直接朝着她招手,“缨宁,过来坐!” “是,姑母。” “不要总这样喊我。我还是一个girl!” 对于冷心湄的少女心,缨宁没有干涉,就是笑着不说话。 以前,缨宁在冷家的身份是姚清带过来的继女,冷心湄就不愿意跟缨宁亲近。 可这个时候不一样了,缨宁变成了自己的侄媳妇,是一个可人疼的小辈,冷心湄自然就热情多了。 “果然啊,不化妆皮肤都这么好,难怪木阳会喜欢你!” “姑母,其实,我……” “缨宁,你不要说话。你不能谦虚。显得我不真诚似的。我看,你这衣服也不错,是今年春天的新款。是从巴黎买的吧?就是你这配搭太素了。项链也没有什么样式,手上……还有,有我送的这只手链补救一下,蛮不错的!” 冷心湄送的定婚礼物,是两只手链。 冷木阳和缨宁一人一串。 冷木阳手上有腕表,就没有戴。缨宁想着要见冷心湄,就特意戴上了。果然,冷心湄看后很高兴。 “缨宁,你最有眼光啦!你知道这两串手链,可是意大利的设计师的绝版,上面镶的这些小钻,都是从一颗大钻石里分出来的。而且,钻石里面的颜色和外面的颜色不一样,这就更绝了。我是两个月前在拍卖会上,用两千万买下来的呢!” “是吗?” 缨宁稍稍惊讶。 她这样的表情,更让冷心湄满足了。 冷木阳倒是想起两个月前,冷心湄突然跟他要两千万的事。 冷心湄自己有冷氏的红利,吃的用的浪费的,都有花不完的钱。所以,她从来都是富家千金的脾气,从不肯向别人低头。 那次,她跟冷木阳要两千万。冷木阳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也没有多问,就转给了她。就是没有想到,冷心湄会用这笔钱给他买定婚礼物。 好吧,用他的钱买的礼物,他……自然更喜欢! 冷木阳心里波涛起伏,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 “姑母,你选的礼物,我们很喜欢。我的那个,今天没有戴,回头也戴上。” “嗯,你们喜欢就好……” ——“木阳,跟我到书房里来。” 一直坐在旁边的冷天宇突然说话,说完就板着脸先行转身上了楼。冷木阳跟冷心湄和缨宁打过招呼,自己也上楼了。站在熟悉的书房里,冷木阳觉得恍惚隔世。 父亲的书房,他太熟悉了。 以至于,他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只不过,以前,他曾经畏惧过,如今只剩下挥不散的亲情了。 背影高大,雄健有力。上午的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被冷天宇的身体遮挡出一片阴影。冷木阳注意到,冷天宇的手上一直攥着一枚黑色的围棋子。 “爸,您找我有事?” “嗯,是关于N国矿山的事。” 昨天姚启元问过同样的问题,今天又被冷天宇问。冷木阳似乎进行了一场灵魂拷问。他静待下文,没有说话。 “滕熠的新政府上台之后,最初也只是走走形式,针对环保问题让冷氏承诺。可是后来,突然就变成了审查。将冷氏租用矿山的协议一查再查,几次说到因为是旧总统的签字,要将矿山收回。直到现在不允许项目开工。所以,我想问问你。” “爸,我已经不是冷氏的总裁了。我没有什么想法。” “哼,冷木阳,你倒撇得清!冷氏虽然不是你在管理了,可是,你和冷氏是连在一起的……” “爸,我没有和冷氏连在一起。我现在有自己的企业。” “放肆!你十几岁接手冷氏,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年了,你和冷氏还能分开吗?你自己的企业,你自己的什么企业,有冷氏的一半资产吗?” “本来,我有不少的资产,可是,后来提出来大部分作为聘金后,也就没有什么了。” “你既然没有什么,就更要和冷氏休戚与共。” 冷天宇的话说得铿锵有力。 仿佛像一尊神一样。 冷木阳站在父亲背后,面色沉静。 “冷木阳,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爸……” “哼,这次滕熠出手针对冷氏,你就脱不了干系。你自己做下的事,你必须要管。” 冷天宇说着,突然转回身逼视着冷木阳。冷木阳没想到父亲会这样说。所以,更是沉静着没有说话。 “冷木阳,你以为我在家里,就什么都不知道吗?缨宁前段时间去N国,你去N国找过她。你去过N国之后,滕熠对冷氏的态度就变得更为苛刻了。虽然我不清楚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让滕熠不满,但是,我敢肯定滕熠的变化跟你有关。我说得对不对?”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 不是父子。 冷木阳轻轻地吁了口气,迟疑了半晌才说,“爸,这件事我不好向你解释,但是,你可以想像一下,如果是我做了什么让滕熠不满,那么,我如果插手进来管这件事,他只会更加不满。所以,矿山的事还是由冷卓处理比较好。” “不要跟我提冷卓。你的事,你自己处理,这是你的责任。” 冷天宇话清冷果断。 冷木阳墨眸里隐着深深的情绪。 可是,他无法再说话了。 提到“责任”二字,他无法不面对。他已经了解到前一批去N国矿山的工程师和劳工们,已经在N国呆不下去了。当时,他是承诺过他们,要和他们一起做大事业的。可是,现在,这些人在N国处处受限制,生活过得极其艰难。他……不能不管。 冷木阳和冷天宇先后回了客厅里。 冷心湄看冷木阳回来,就和冷木阳聊天,并且,再次让他和缨宁搬回来住。 冷天宇倒是没有说什么。 “缨宁,你去看过你母亲吗?” “冷伯伯,我去看过。妈妈她,很好。” 缨宁答了一句,又觉得不太妥当。现在冷天宇陷在痛苦的感情漩涡里,她怎么能说自己母亲“很好”呢?那样,是不是会让冷天宇伤心呢? 冷天宇挑眉望了缨宁一眼,然后,低下头喝茶。 茶水清香扑鼻,自然是缨宁泡的茶。 好茶虽然让人胃里舒服,可是,心里仍然不舒服。 “嗯,你母亲是一个很懂生活的女人。即便是换了环境,她一样能过得很好。我就不行了,我呆在家里,一直在想着她,希望她能够早一天回来。” 暖阳不及情深 第248章 这样的冷木阳 缨宁听着冷天宇的话,并没有明显的表示,只是认真地倾听着。 好在感情的事,冷天宇也不想多跟小辈们说。 所以,他只说了寥寥几句就转了话题。 缨宁在心里松了口气。 冷心湄却意见很多,她不惧冷天宇,直接就说,“大哥,大嫂她已经在娘家住了这么久了,你应该也跟着去住,你们这样分着,只会让感情越来越冷淡,等到她真正习惯了没有你的生活,那你们……” “心湄,我看你清闲得很啊!一会儿吃过饭,你去农场里锄草吧!” 冷心湄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冷天宇给截住了。 冷心湄转身对着缨宁委屈地皱了皱眉,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吃过午饭,缨宁和冷木阳就回家了。 其实,冷心湄是相当希望他们留下的。不过,冷木阳说,他下午有事,就不多呆了。冷木阳这样说的时候,冷天宇绷着脸挑眉望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态度不悦。缨宁的目光在父子俩的脸上移过,最后,挽着冷木阳的手离开了。 ——冷伯伯自己不开心,为什么要迁怒于你? 阳光很好,缨宁却是闷着不说话。 她自己的事不说,可是,今天,冷天宇对冷木阳的态度实在让人生气。 可是,这些话,她也不好跟冷木阳说。 “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想说。” “呵呵,怎么啦?” “我就是不想说。” 缨宁确实不想说话,可是,又觉得有许多的话要跟冷木阳说。冷木阳拉着缨宁的手停到了路边玉兰树下。他自上而下,俯看着她,她娇小的唇仍然带着情绪,粉嘟嘟的,让人看了就想亲一下。 “缨宁,父亲今天找我谈话,是为了N国Re矿山的事。滕熠政府针对冷氏,设置了重重障碍,甚至想收回矿山的开采权。父亲说,这件事是因我而起,要我去处理。” “冷伯伯他,他怎么说是因你而起?” “他只是猜测,但是,他说的没有错。确实是我激怒了滕熠,所以才把冷氏陷入了窘迫的境地。” “冷木阳,你……如果你认为是你的错,那我也有错。因为滕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他的霸权和不讲理,都是因为他那颗不甘的心。他企图得到不属于他的我,以至于不择手段。” 提及滕熠,总统的威严像一片片阴云瞬间布满了缨宁和冷木阳头上的天空。 在总统的权力面前,普通人的能力显得很苍白。 两人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冷木阳告诉缨宁,他要去N国。 “缨宁,我准备去找滕熠。我虽然普通,但是,我有我要守护的人和事。他一直对你有觊觎之心,我不能忍受。可是,我为了我身边的亲人一直在等待时机……今天,和父亲的谈话让我明白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我应该担起我要担的责任。我和滕熠总要真正的战一次。” “战一次?” 缨宁的眼神担忧。 单枪匹马,孤身奋战,冷木阳怎么能胜滕熠? 缨宁两手握住冷木阳的手臂,想要和他一起面对,“冷木阳,我和你一起去N国。我们一起,我……” “不,你在云城。现在父母的事也是大事。他们……是我们的长辈,也是我们要关心和祝福的人,你在家里,一是保证安全,二是可以照顾长辈,这样的安排最好。” “冷木阳,我想和你一起……”缨宁不肯让步。 冷木阳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眸底溢出晶莹光。但是,他是个男人,心里再如何地波涛起伏,也不会表现出来。冷木阳故作轻松,抬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轻松地说,“你放心啦!我会平安回来的。” “可是,滕熠是总统,他手下有很多人,N国是他的地盘,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或许,你刚下飞机,他就会把你抓起来,他……” “他没有那么坏。这一点,你很清楚。” 冷木阳很镇定地跟缨宁说。 缨宁微微一怔,随即就低下了头。 此刻,冷木阳说中了她的心思,她不敢抬头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里确实一直有那么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是为滕熠在发声。 难道,因为滕熠喜欢她,她就可以忽略掉他所有的错吗? 冷木阳没有让缨宁再沉默再独自纠结,他紧紧地抱住了她,抱在怀里,久久不舍得放开。玉兰花谢了,还有荷花,还有菊花,还有梅花,不管何时花开,他们都要在一起。 ——滕熠的事,他这次,是要了断了。 因为胡安的事,滕熠被父亲叫回家。 滕睿一脸怒气,虽然极力克制,却还是声音有些大,“滕熠,不,我是不是应该也和别人一样叫你一声‘总统阁下’?胡安可是你的表叔。你自小就是他照顾着长大的,你现在突然将他关进监狱里,你这样做,可还顾念到一丝亲情?” 滕睿和胡安的关系,一直不错。 因为家族中滕睿这一支势力最大,反而在家族中不受众人的喜欢,族人都不和滕睿一家亲近。而胡安却是一直跟随着滕睿。所以,滕睿对胡安是有顾惜之情。 滕熠显然没有受到父亲的影响。 胡安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不过了。 “父亲,我没有冤枉胡安。人证物证俱在,他企图刺杀总统,这是不争的事实。” “人证,物证?人证是你的助理,物证是印着胡安的指纹的枪,这算什么人证物证?胡安对你忠心耿耿,你这样做,是不是太无情了?” “父亲,我现在是总统。我看一切事,看所有人,都站位很高。看胡安,也很准。他就是想谋杀我。他对我之前赶他出总统府心存不满,伺机害我,证据确凿,不能抵赖。父亲,我还希望你不要因为个人感情而失了正义。” 滕熠凛然地说完了这段话,然后,就跟滕睿道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滕睿气得跌坐在椅子上,连连叹气。 没办法,现在儿子是总统,难道总统想处罚一个人,还要别人指手划脚吗? 况且,说起来,滕熠表现出来的霸气,他还是……很欣赏的。 唉! 唉! 唉! 滕睿连叹三声,忽然就想到了缨宁的样子。这个时候,被儿子气坏了,要是有女儿在,岂不是很好? 尊贵的吉普车驶进了总统府。 吉斯先滕熠一步下车。他俯身帮滕熠打开门。这时电话响了,他微微蹙眉,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脚步匆匆地赶上了滕熠。 吉斯跟着滕熠进到了他的书房里,向滕熠汇报,“总统阁下,冷木阳已经入境了。” “就他自己?” “是。没有同行的人员。” “哼,他倒是胆子够大。” 吉斯微微蹙眉,“总统阁下,我看不用再见他,就直接把他抓起来……” 吉斯的话未说完,滕熠凛厉的眼神像箭一样射过来。 带着浓浓的警戒意味。 吉斯不敢再多言了。 书房里的气氛冰点持续了很久。滕熠一直在认真看文件。而吉斯缩着肩,不敢再发声。 “你去准备一下,跟我去冷氏的Re矿山。” “总统阁下,是……” 吉斯还有担心的话没有说,可是,只能咽回了自己腹中。 Re矿山,山上的植被已经被先期的勘探队毁掉了。山下,有已经入场的冷氏项目开采基地。一色的银灰色钢构房屋,门外,有几个没精打采的驻地人员。最近,这里经常断水。基地的人想喝水,只能到十里外的村子里去买水。还经常没有电,没有网,晚上漆黑一片,人们重新过起了原始生活,点上了火把。 “冷总裁!” “是冷先生!” “冷总裁来了!” 原来一片死寂的房屋里,突然响起了阵阵欢呼声。冷木阳只身提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进了人群的中央。有工程师,有勘测员,还有放爆的工人。一共二十多张熟悉的面孔,都热切地望着冷木阳。当初,是冷木阳和他们签下了合同,给了他们满意的待遇,告诉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大有可为。现在,遇到了重重困难,可是,冷木阳来了,似乎一切都有了转机。 项目总监尹治主动和冷木阳握手。 冷木阳记忆中,尹治是个白净的中年人,现在,满脸的沧桑。 “总裁,您来了!” “是,我来,和你们一起,把我们的项目启动起来。” “真的吗?最近有传闻说,我们这座矿山要被政府收回去了。我们都以为……” “不会的,相信我。我承诺过你们的,一定会实现。” 冷木阳的表情坚定而从容。N国的烈日下,他没有用遮阳伞,也没有戴墨镜,就是为了现场感受一下这里的恶劣环境。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这次,他和滕熠的博弈,是该赢了。 冷木阳让尹治准备一个干净的房间,“一会儿有重要的客人来,就最东端的那个独立的房间吧!你们都先到西边的房间里集合,没有事,不要出来。” 重要的客人? 尹治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他还是听从了冷木阳的安排,将基地上所有的人聚集起来,避到了和那个房间距离最远的房间里。 冷木阳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冷木阳来了,他们就安心了。 房间很快收拾好了。但是,因为这些天停水,这个房间里,角落的灰土清理不掉。站到里面,能嗅到灰土的味道。 冷木阳看了看房间,重新站到了阳光下。 说实话,N国下午的阳光,炽热浓烈,是可以将人的皮肤灼伤的。 冷木阳负手而立。 几乎看不到他的影子。 只有挺拔的体型,完美到让人叹服。 田野的道路上,几辆豪华战舰配置的吉普车飞驰而来,冷木阳沉静地望着,面色凝重。 吱! 吉普车在便道上刹车,停下。 有保镖撑开伞,还有保镖上前打开了车门。 车门打开,一道健硕的身影从车内缓步下来。墨镜下,是一张小麦色的脸。滕熠立在伞下,望着阳光下面白如玉的冷木阳,唇角微微挑起,冷嘲。 “冷木阳,你这样,会晒坏的。你就不怕毁容吗?” “不怕。我这样,是惩戒自己。牢记总统阁下给我的教训。我的人在你的地盘上,你断水断电断网,把所有能做的坏事都做了,你说,你这样的人,是不是会遭到上天的惩罚?” “哈哈,冷木阳,上天?你的博士后,都是偷来的吗?这里哪有上天。要说上天,我们政府,强大的政府,就是N国的上天。” “滕熠,难为你还去研究了我的学历。” “不为难,只不过是几页简历纸,我两分钟就看完了。” 冷木阳觉得今天的滕熠似乎信心满满。 他并不紧张,反而为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感到心情沉重。 “总统阁下,我们到房间里说话!我是怕你这张脸,本来就已经很黑了,再晒,恐怕就没人想看了。” “嗯,本总统从来不说自己白,但是,我的这种肤色,健康有魅力。我们N国人都喜欢。” 冷木阳没有再和滕熠对话,而是摆了一个请的姿势,和滕熠一前一后去了东端的房间。滕熠的两名保镖先进房间里检查了一遍,重新做了卫生。大约十分钟后,冷木阳和滕熠才安静地坐到了房间的沙发上。 有瓶装的泉水。 两人各执一瓶,先喝水。 这下午的温度高到令人发指。刚刚在外面站过,进到房间里,热度下不来。因为最近一直停电,今天也一样。空调不能开,这房间里像蒸笼。 在和冷木阳谈话之前,滕熠吩咐下属马上送电给基地。 滕熠的总统府里,室内清凉如秋,根本没有想到这里会这样热。 但是,即便是再热,身为总统,保持矜持的态度,还是可以做到的。 “冷木阳,你突然来N国,还说要和我谈。其实,以我的身份,我本来可以不谈的。只不过,我想要你离开缨宁,这是我和你谈话的目的。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因为刚刚晒过太阳,冷木阳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粉色,更有一种温柔美男子的模样。 久等不到冷木阳的回答,滕熠转过头看时,看到这样的冷木阳,眼神闪了一下,带出深深的惊讶来。 暖阳不及情深 第249章 年龄家世 不过,冷木阳愈是这样美,他越是应该讨厌才对。 “冷木阳,这样的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索索她已经和我有了婚约,是你,一直在困扰她。” “总统阁下,你这样说话,不觉得羞耻吗?” “冷木阳,我堂堂N国的总统,说话都是可以用扩音器来播放的,我说得坦坦荡荡。” 滕熠果然是用最坦荡的口气在说话,可是,他说的话,连一个‘理’字都不占。他可以站在总统的高位上,睥睨众生,可以把是非颠倒,只不过,事实只有一个。 冷木阳朝着滕熠走了几步,人就站到了墙壁的阴影里。人站在暗处,看到的风景才最真实。冷木阳停在滕熠一米之遥的位置,用沉厚的声音说,“滕熠,若今天我们两人站在这里,不论总统,只说两名男子在交谈,你还有什么优越性可言?在缨宁面前,你除了拿总统的权势来压制她之外,你还有什么?” “放肆!” 滕熠直接被惹火了。 他扬手指向冷木阳,怒气四溢,“冷木阳,我既是总统又怎么会是普通人?我爱索索,就是我这个做了总统的优秀的男子在爱她,你没有资格和我争!” 有没有资格,这个要由被爱的人说了算。 可是,缨宁不在。 冷木阳更不想让缨宁站到他和滕熠面前,不想让她受到屈辱。 若是说起争辩,冷木阳实在比滕熠不差,他上大学的时候就做主辩手,一向都是让对方输下台的。可是,现在,他不想和滕熠争辩。只想让滕熠死心。 “滕熠,你放手吧!” “哼,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本总统说这样的话?” “我没有什么身份。我现在不是总裁,就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我还是沈簟秋的丈夫。她人虽然死了,但是,她的灵魂在缨宁的身上,这就是她为什么只爱我的原因。缨宁她是沈簟秋,她只有沈簟秋的记忆,对于真正的姚缨宁,她几乎没有记忆。滕熠,缨宁就是沈簟秋的事,你也知道,对不对?你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呢?” “冷木阳,你还厚着脸皮跟我说这个?沈簟秋是怎么死的?真的是胡安设计害死的吗?是你,是你不爱她,在她怀了孕之后,和她吵架,让她伤心离开。她是一个孕妇,你还让她开车,这本身就是你的错!我可以惩罚胡安,可是,我更想惩罚的是你!我不怕告诉你,本总统对沈医生早有好感。如果早知道你对沈医生毫无做丈夫的样子,我早就惩罚你了!” 对沈医生早有好感? 冷木阳深深地凝视着滕熠。 果然,滕熠是早早地就对缨宁存了觊觎之心。 “滕熠,我和沈簟秋的事,不是你能揣测的。而我和缨宁的爱,是坚定的。我爱她,她也爱我,我希望你能放手。把婚约毁掉,给缨宁自由。”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亲手把自己的婚约毁掉?我爱我的妻子,她也在神的面前许下了誓言,会一生爱我。我们这样好的婚姻,我为什么要毁掉?” “滕熠,你果然这样没有底线吗?”冷木阳说的话,字字锥心。 滕熠面带轻嘲的笑意。 他伸展手臂,两手垂下,按在窗台上。看向窗外的眼神是肆意的,“冷木阳,这是在我的国土上,就是我打个呵欠,那也是底气十足的,不是吗?” 底线,不等于底气。 底气足,还是要看在什么事上。 如果事情本身就是错的,底气越足,错得越离谱。 冷木阳转身,重新站到了自己的窗口。窗外,被保护着没有砍掉的大树,枝繁叶茂。干旱的土地上,它能这样碧绿,是因为它的要扎进了土壤里,深深地扎着。所以,没有人能动摇它。寒冷、酷暑,都不能。冷木阳想,自己就是那棵树。所以,他不怕滕熠。 他不怕滕熠,但是,他怕缨宁受伤害。 可是,如果不把他刚刚知道的这件事说出来,滕熠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死心。 说一句话本来很容易,这个时候,却异常艰难。 “冷木阳,你如果知道错了,就滚回云城去!我不屑于对你动手。” “滕熠,你别太狂妄了!” “冷木阳,我劝你尽早离开,这是我地盘,你就不怕得罪了我,我会对你不利吗?” “滕熠,这样的话,也是你总统能说出口的?” “呵呵,我现在是以索索丈夫的身份来向你挑战的,我说的话,不代表总统。” 果然,怎么说都是滕熠的“理”。 冷木阳用审视的目光望着滕熠,眼神复杂。时间一秒一分地过去。最后,视线内,连日光都淡了似的,只留下了滕熠那张不可一世的又带着异常坚定的脸。 冷木阳深深叹息。 他实不想看缨宁每天都活在不开心之中。 只要滕熠的婚约还在,缨宁就不会幸福。 所以,他也只能把他最不想说的事说出来。 冷木阳走近滕熠,两人的身高不相上下,站到五十公分的距离内,冷木阳因为瘦颀,明显比滕熠高出了一截。滕熠两手抄进了裤兜里。冷木阳垂眸,看到他裤兜里有枪的外形鼓起的痕迹。这样说来,滕熠还是怕他的。 “滕熠,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是不想连累我的亲人。我若先犯法在先,那你岂不是可以直接抓起我来?” 冷木阳淡淡的声音有些沙哑,吸气时有些紧迫。 滕熠巍然不动,气势很大。 冷木阳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滕熠,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我为什么要听?” “你不听,你就会……铸成大错。” “冷木阳,你危言耸听。” “不,我是说出一个事实,让你自己去判断。” “说!” 滕熠有些不耐烦。冷木阳的眼神越过滕熠的肩头,看向了挂在室内墙壁上的望远镜。他开始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滕熠,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要反对你和缨宁吗?” “呵呵,冷木阳,我的家事,你反倒知道吗?” “不,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前些天,你父亲在GB亲子鉴定所做了一份亲子鉴定。上面用的名字是范睿和范宁,两人的检测样本高度吻合,证实亲子关系。你父亲做了亲子鉴定后,亲自来到云城,就是为了阻止你和缨宁在一起。他阻止你们在一起,没有丝毫轻慢缨宁,反而派人把缨宁送回了家。你觉得,这是为了什么?他和缨宁素昧平生,为什么就对缨宁是这样的态度呢?缨宁是个好女孩,值得人间的一切美好。可是,你父亲就不同了,他的脾气和性格你是知道的。他恐怕还没有对你那个妹妹这样好过。N国男尊女卑,由来已久,你父亲更是深受这种思想的浸染,不可能对一个女孩子这样的……” ——冷木阳,你在说什么? 滕熠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他纠结地拧了眉,忽然像发了疯一样冲过来,揪起冷木阳的衣领,扬手——啪! 冷木阳在他出手一半敏捷地攥住了他的手。 冷木阳的格斗能力,不输。 两个男人近距离的对视着,房间里有火焰的气流,像是要把房子炸掉了一样。 “冷木阳,你……敢说这样话,我现在就把你正法!” “滕熠,你是总统,你不会。而我,是缨宁所珍爱的人,我不会做撒谎的事。我说的就是事实,你自己去查。” 自己去查。 滕熠重重的摔开了冷木阳的手,然后迈开阔步快速地离开了。 冷木阳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眼睛里汩汩的流出泪来。 时间一直向前走,走到了将近傍晚。尹治敲门进来,看到冷木阳坐在地上,神色不佳,连忙上前扶他。光线暗淡,尹治靠近了才发现冷木阳脸上都是泪。 “总裁,基地已经有电了,还有了水。我去打盆水过来,您洗洗脸!” 冷木阳失神地站着,什么话也不说。 尹治端了一盆水过来,冷木阳直接将头扎进了脸盆里。像是潜泳那样。把尹治看呆了。 车内的气压低到了冰点。 吉斯本人就是一直很冷。可是,今天他在滕熠身上感受到的冷气,却是可以把他冻到说不出话来。滕熠小麦色的脸,像是被火烤过了一样,红彤彤的,看到就骇人。 “去家里。”这是滕熠唯一的一句话。 吉斯连忙将车转了弯,驶向了城郊。 车子飞驰,扬起淡淡的浮尘。 驶进滕家的院子里,吉斯下车帮滕熠打开了车门。滕熠弯腰,从车里出来。阳光仍然是炽热的。奥吉穿着窄裙迎出来。 今天是周六,奥吉在家里。听到车响,就主动过来迎接。 她和自己哥哥关系好,并不掩饰。 可是,因为男尊女卑的社会关系,她没有走到滕熠的身前,而是站在了一米之外,对着滕熠恭敬地行礼。 “哥哥,你回来啦!” ——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滕熠绷着眼神站在原地,脸色更差了。 奥吉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看滕熠没有反应,就不敢多说话。 最终,滕熠敷衍地应了声,“哦。” 说完,他踏步朝房内走,边走边问,“父亲在家里吗?” “哥,父亲在。他刚刚从外面回来,还买了老式的点心。” 滕熠听到父亲在,疾步进了厅内。 滕睿看到滕熠,虽然有些意外,却还是很高兴地招呼滕熠吃点心。 “阿熠,我知道你在忙国庆日的事,累了吧?来,吃点心。” 老式的点心,加了N国特有的香料。这香料加得恰到好处才能引起人的食欲。滕熠心里十分想吃一口甜食。满腹的痛苦或许吃一块点心就会好起来。滕熠洗了手,拈起一块点心,慢慢地咬了一块,又慢慢地嚼着咽下。 滕睿一块点心吃完了,再看滕熠才吃了半个。 要知道,这点心直径才十公分不到,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总也吃不完? 他吃的不是点心,是在想心事。 奥吉并没有坐在桌前,而是给父子两人送来了茶水。滕睿端起茶水,轻啜了一口。滕熠的点心又吃了大约十分钟,这才吃完了。他用湿巾抹了抹手指,抿了口茶,然后,望向滕熠,“爸,我有事和你谈。我们去书房。” 滕睿点头,“好。” 滕睿以为儿子有大事要和他商量,一脸的慎重。进到书房里,主动关上了门。总统之位,不是滕熠一个人的,是他们父子的,也是滕家的。所以,他十分关心滕熠。 “阿熠,有什么事?” 听到父亲叫‘阿熠’,滕熠的眼中情绪更深了。 他没有再等,而是直接问,“父亲,有件事,我希望你正面回答我。” “什么事,要这样?” “是关于……索索的事。” “索索?她出了什么事?她……” “她没有事。是我。我想知道,您为什么一定要拆散我们。” “阿熠,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你要娶的是一位公主。索索她比你小十几岁,而且,她家世普通,也不适合和你联姻。” “年龄,家世?父亲,这是什么年代了,您还说这些?这些,怎么能对我们构成影响呢?” “阿熠,我说能,就能。你为什么不娶公主,要娶……索索呢?” “爸,我问你,难道是索索做错了什么吗?难道是索索有什么……” “没有。不是索索的事。就是你作为总统,你的婚姻,是要给全国的国民看的,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 “爸,您说这些话,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我……我能有什么原因?” “真没有其它原因?” “没有。” 滕熠在父亲那里问不到答案,并不代表着他什么也查不出来。他失望,痛苦,愤怒,“父亲,我现在是以总统的身份和你对话,你难道还要瞒着我吗?” “总统?你……” “你知道瞒着总统会有什么结果吗?” “滕熠,你在跟谁说话?” “我在等你的答案,一个真实的答案。” “滕熠,我是你父亲,你还没有资格来这样说话。你立刻道歉。” “爸,我在等你给我答案。” “你,你……” “好,你不给我答案,我可以自己找到答案。只不过,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你……” 滕熠的要挟果然起了效果。 暖阳不及情深 第250章 生活大变样 滕睿面色阴晴不定,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重重地坐到了沙发。 作为父亲,自己当年的荒唐事,其实很难开口。 但是,他不能因为自己的隐瞒,而让两个孩子继续错下去。 滕睿长叹一声,垂眸盯着茶几上的花束,说起了当年的事。 “阿熠,有件事,我确实没有想到。就是关于索索的身世。十七年前,我在酒吧遇到了一个喝醉酒的女人。这个女人看到我就很喜欢,她长得很漂亮,根本不像N国人,皮肤很白。她是真醉了,可是,却一直拉着我不放手。然后,我就带着她去了酒店……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我就离开了。我以为,这件事永远不会有人提起。我和她也永远不会再见面。只是没想到,我为了阻止你和索索的婚事,去调查她的家庭背景,突然发现她的母亲,就是当年在酒店里遇到的女人……我这才知道她叫姚清。姚清未婚,却有了女儿。我当然要查索索的父亲是谁。我想办法收集了索索的鉴定样本,然后去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证明了我和她之间的父女关系……” ——父女关系! 这四个字,像重锤一样砸过来。 滕熠两手垂在身侧,拳头握紧,却徒然松开,然后仓皇转身离开。 “阿熠……” 滕睿不安地喊了一声,站起来,追着滕熠到了楼下。 楼下,奥吉在浇花。父子俩不能深谈。 滕熠踩踏着重重的脚步,一路穿行,飞奔着出了家门…… “父亲,哥哥他……”奥吉惊慌地抱着水壶,水壶倾斜,水都漏出来了,她似乎都没有察觉。滕睿摆摆手,示意奥吉不要多问。 晚上,冷木阳留在了矿山。 在布置简单的基地房内,尹治举办了一次聚会。聚会的中心人物自然是冷木阳。 “冷总裁来N国,我们立即就有了电有了水,还能上网和家人聊天了。冷总裁真是有办法啊!” “是。我看今天那个总统走的时候,很狼狈的样子,真是解气!” “来,我们共同举杯,敬总裁一杯酒!” 聚会的场面十分热闹,二十几个人,都要向冷木阳敬酒。 冷木阳面前是一杯果汁,他用手端起果汁,直接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形,沉稳的气质,有一种说不出的威慑力,聚会上的人,瞬间都没有了声音,都用敬佩的目光望着冷木阳。 “谢谢大家的厚爱。只不过,今天基地的水、电、网虽然恢复了,但是,也可能明天还会被断掉。今天是因为总统驾临,所以才会一切正常。” “总裁,你是说,明天我们又要没有水,没有电了?” “这个,也不一定。我已经跟总统谈过了。而且,我们冷氏开采矿山,设备先进,开采计划合理,环保到位,滕熠政府没有理由将已经签约的协议中止。所以,总统阁下也可能明天就转了念头,以后就同意我们的项目继续进行了,也是有可能的。那我们基地就会天天正常,水电网,也就不是问题了。” “对,总裁说得对!” “是,就是这个道理。我们为了开采Re矿,牺牲了很多。现在,不能让我们的辛苦付出东流。” “嗯,是啊!那个冷卓做总裁,实在无用。他什么都不懂,又什么都不会,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只是他自己……” “喝酒吧,不许多说。”尹治的声音重重的,其它人听了,都噤了声。 尹治的话并没有影响到大家的好心情。 被困了多天的驻地工程师、放线员还有勘测队的人,受到了冷木阳的鼓舞,想到很快就要进入正常开采,都高兴地喝起酒来。 冷木阳看看杯子里的果汁,一口也没有喝,而是在热闹声中悄悄地去了外面。 今天,他并没有说出什么来。 一切要看滕熠如何去找滕睿问清楚了。 如果……滕熠从此放手缨宁,那滕熠和缨宁之间的兄妹关系,必定是真的。 如果不是这样,那他的猜测就是假的。 天上一弯新月,颜色淡淡的,与墨蓝的天色融合,根本看不出它的美丽。夜色太浓,人们就看不清自己想要的东西。滕熠一直就被自己强烈的占有欲支配着,滕熠根本不想看清缨宁的心意……总统的执著,很可怕…… 想到缨宁,冷木阳拿出手机,本想拨缨宁的号码,手机打开后,却直接订了回去的机票。 他不想和缨宁分开,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踏实。 缨宁心里惦记冷木阳,但是,在家里,还是要陪着谢雨婷,也要照顾周周。 外面春光很好,三人一起出去,到小区的公园里玩。 谢雨婷最后一个从家里出来,她锁上门,眼神是忧郁的。 缨宁带着周周在前面走,这时,有一辆黑色锃亮的轿车驶过来。缨宁本能地带着周周躲开。没想到,轿车突然停下,冷天星从车里下来。缨宁下意识地转回身看了看谢雨婷。谢雨婷正看过来,对上冷天星的眼神,谢雨婷低下头,停在一米外没有动。 “二叔……”因为知道冷天星就是冷木阳的父亲,缨宁在冷天星的脸上,看到了更多的和冷木阳相像的地方。 冷天星点点头,目光投向了谢雨婷。 “大嫂,出来散步吗?” 谢雨婷别过脸,不理会。 缨宁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尴尬,就带着周周先走。 冷天星走到谢雨婷面前,想到之前谢雨婷拿着他头发时一脸紧张的样子,眼睛里充满了感情。 “大嫂,今天的太阳不错,出来晒晒太阳很好。” 谢雨婷的世界里阴霾密布,根本不想看太阳,“冷天星,我不想和你说话。你走开。” 这前后的差别太大了。 冷天星没有想到谢雨婷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他的心里仍然对她存着感情。 “大嫂,那天,我们在玉兰花树下,我们……” “冷天星,你在想什么?之前,我们是叔嫂关系,现在我们没关系。我们是叔嫂关系的时候,你就对我心怀不轨,难道,你现在还要这样吗?三十年过去了,你只长了皱纹,你的心仍然是那样龌龊。你走开,走开啊!” “大嫂,我……” 谢雨婷没有指望冷天星会走开,而是自己先绕开他走了。 冷天星站在原地,蹙着眉,拄着拐杖不动。 上次的见面,明明两人就是很好的。可是,怎么就? 他现在有妻子,他是没法指望和谢雨婷能有什么的。只是,她对他的一点温柔,就让他觉得很温暖。他和叶丽华的婚姻,一开始就是错。当年,谢雨婷突然离开了冷家。他认为是自己犯下了大错,所以,随便找了叶丽华结婚。 结果,就因为当年的一个随便,他受了三十年的苦。叶丽华身上没有一处他喜欢的特质。他内心孤独,痛苦难捱……夜夜看不到曙光…… 唯有在谢雨婷那里,他才能得到心灵的抚慰。 就是没想到,谢雨婷的态度突然就变了。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呢? 冷天星坐到车里,司机启动车子,朝着云城医院驶去。冷天星很在意自己的身体。这些天,他精神不好,就总觉得心口闷。就要去医院里看病。他的钱很多,投资自己的身体也是最佳选择。 车子一路上穿行过云城繁华街道。 冷天星的身体随着前行的车子,偶尔会微微摇晃。 ——德胜亲子鉴定。 进了市区,车子开得慢。遇到红灯,车窗外的招牌,赫然在目。 冷天星淡漠地瞅了一眼,收回了视线,闭上眼休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警醒地睁开眼,再次看了看外面的亲子鉴定中心的招牌。 亲子……鉴定? 为什么看到这几个字会格外地刺目呢? 冷天星拧眉,摇头摇头,他不愿意想,可是,却像不受控制一样想起来。 那根白发,是被谢雨婷拔下来的。 还带着毛囊。 这正好是做亲子鉴定要用的。 难道说,谢雨婷拿了他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 那,做亲子鉴定的对象是……冷木阳? 如果冷天星没有和谢雨婷有过一夜的情,那他自然不会把自己和冷木阳联系在一起。可现在不一样了,一夜的感情,就可能生成爱的结晶,而这个结晶就是儿子冷木阳! 冷天星本就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 这个时候,他更是沉下了心去想。 ——当年谢雨婷和冷天宇的分开,或许就是因为冷木阳被认出了不是冷天宇的儿子。 ——这些年来,他经常会莫名地喜欢冷木阳,而且不止一次地说过,要是冷木阳是他的儿子该有多好! ——冷卓的结婚典礼上,冷天宇看着他和冷木阳在一起,突然就失控了…… 这一切的一切疑云,都指向了一个关键问题。 那就是,冷木阳是他的儿子。 冷木阳是他的儿子吗? 冷天星倒吸了口气,眼睛睁得老大。 车厢内的空间有限,他突然就很想跑。 奋力奔跑那种。 有多少年他没有跑过了。 现在,因为自己突然有了冷木阳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而兴奋地想跑。 不,这个时候应该去喝杯咖啡。 他还记得,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的时光是坐在咖啡厅里喝咖啡,高兴的时候,会和驻唱的歌手一起弹琴唱歌。后来,他的生活。 滕睿不安地喊了一声,站起来,追着滕熠到了楼下。 楼下,奥吉在浇花。父子俩不能深谈。 滕熠踩踏着重重的脚步,一路穿行,飞奔着出了家门…… “父亲,哥哥他……”奥吉惊慌地抱着水壶,水壶倾斜,水都漏出来了,她似乎都没有察觉。滕睿摆摆手,示意奥吉不要多问。 晚上,冷木阳留在了矿山。 在布置简单的基地房内,尹治举办了一次聚会。聚会的中心人物自然是冷木阳。 “冷总裁来N国,我们立即就有了电有了水,还能上网和家人聊天了。冷总裁真是有办法啊!” “是。我看今天那个总统走的时候,很狼狈的样子,真是解气!” “来,我们共同举杯,敬总裁一杯酒!” 聚会的场面十分热闹,二十几个人,都要向冷木阳敬酒。 冷木阳面前是一杯果汁,他用手端起果汁,直接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形,沉稳的气质,有一种说不出的威慑力,聚会上的人,瞬间都没有了声音,都用敬佩的目光望着冷木阳。 “谢谢大家的厚爱。只不过,今天基地的水、电、网虽然恢复了,但是,也可能明天还会被断掉。今天是因为总统驾临,所以才会一切正常。” “总裁,你是说,明天我们又要没有水,没有电了?” “这个,也不一定。我已经跟总统谈过了。而且,我们冷氏开采矿山,设备先进,开采计划合理,环保到位,滕熠政府没有理由将已经签约的协议中止。所以,总统阁下也可能明天就转了念头,以后就同意我们的项目继续进行了,也是有可能的。那我们基地就会天天正常,水电网,也就不是问题了。” “对,总裁说得对!” “是,就是这个道理。我们为了开采Re矿,牺牲了很多。现在,不能让我们的辛苦付出东流。” “嗯,是啊!那个冷卓做总裁,实在无用。他什么都不懂,又什么都不会,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只是他自己……” “喝酒吧,不许多说。”尹治的声音重重的,其它人听了,都噤了声。 尹治的话并没有影响到大家的好心情。 被困了多天的驻地工程师、放线员还有勘测队的人,受到了冷木阳的鼓舞,想到很快就要进入正常开采,都高兴地喝起酒来。 冷木阳看看杯子里的果汁,一口也没有喝,而是在热闹声中悄悄地去了外面。 今天,他并没有说出什么来。 一切要看滕熠如何去找滕睿问清楚了。 如果……滕熠从此放手缨宁,那滕熠和缨宁之间的兄妹关系,必定是真的。 如果不是这样,那他的猜测就是假的。 天上一弯新月,颜色淡淡的,与墨蓝的天色融合,根本看不出它的美丽。夜色太浓,人们就看不清自己想要的东西。滕熠一直就被自己强烈的占有欲支配着,滕熠根本不想看清缨宁的心意……总统的执著,很可怕…… 暖阳不及情深 第251章 设计 咖啡厅的主管丁强突然被叶丽会反问了一句,根本对不上话来。 冷天星手拄着拐杖,定定地望着叶丽华,眼神清冷。 叶丽华慌张地从房间里出来,上前就挽冷天星的手臂,却被冷天星躲开了。叶丽华急于解释,“天星,你听我说。我在美食天下的评论区里看到有顾客评论说,咖啡厅的牛奶甜度高,香味不够……我就怀疑是牛奶的渠道有问题,没有严格地按照我们的规定来。所以,我今天过来找陈经理询问……” 叶丽华罗嗦地说了很多,冷天星似乎跟没有听到一样,疏离地站着不动。 叶丽华表情尴尬,有丁强在,她更不自在。于是,就摆着谱让丁强走。丁强走后,门口就剩下夫妻俩,叶丽华以为,只要她说些好话,冷天星就会原谅她。可是,她说了半天,冷天星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而且,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终于,门内传来了陈杰的声音,“冷董,是您来了吗?” 外面叶丽华已经认错认了有十几分钟了,陈杰才露面。 他从办公室里出来,下意识地躬着腰,态度谦卑,“冷董,夫人交待的事情,我会认真去查的。我决不会让我们咖啡厅的口碑受影响。这个请您放心。” 冷天星抬眸望着陈杰。 陈杰今年四十七八岁,保养得很好,容貌也还能入眼。 四十七八岁的男人,如果离过婚还算正常,可是,如果一直没有结婚就奇怪了。冷天星记得陈杰来的时候,是在十年前吧。当时,陈杰是被他的同学萧山介绍过来的。他只大略地过了过眼。毕竟只是一个小咖啡厅的经理,就算给老同学一个面子吧!不过,现在想想,陈杰是从宁城过来的,就是叶丽华的家乡城市……这是巧合,还是叶丽华找萧山做的安排? 冷天星心思缜密,一层一层地推理,很快就明白了。 原来,这么多年来叶丽华说出来打牌,根本不是在打牌,而是在和这个叫陈杰的男人约会! 她打扮得珠光宝气,竟然是为了出轨他人! 冷天星愈想愈生气。 明明气氛出奇地冷,陈杰的额上却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冷天星拿拐杖拨开挡在门口的叶丽华,迈步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你们两个过来,我们接着谈。” 冷天星的话,让叶丽华和陈杰面面相觑。他们没办法不听,只好一前一后进到房间里。 冷天星就站在门口,而叶丽华和陈杰进门后,站到了他的对面位置。冷天星的眼神突然闪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新发现一样对着陈杰说,“陈经理,你们真在谈事情吗?怎么,我看到你衬衫领子上有红红的印子,说,那是什么?” 红红的印子? 叶丽华慌张地转过身看,而陈杰当下就用手捂住了衣领。 真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啊! “哼,你们慌什么?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们的秘密?!” “不,不是这样的,天星,你听我说……” “滚开!”冷天星的拐杖扬起来,叶丽华只能站在距离他两米外的位置,而且不敢动。 陈杰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躬着身,再次为自己辩白,“冷董,我发誓,我和夫人,我们是清白的,我们……” “你们?陈杰,你说得很对。你们现在是一体的。叶丽华婚内出轨,你就是他出轨的对象,这样的事,我亲眼所见了,你们亲身经历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陈杰,你要是个男人,你就敢做敢当。你多年不结婚,是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瞧瞧你现在的样子,真是龌龊!” 说完,冷天星一刻也不想多呆,转身就走。叶丽华刚要追,就被他制止了。 “叶丽华,你不许跟来!也不许回家!从今之后,我们夫妻缘分尽了。我要和你离婚。我的钱你该得到了也得到了,我们离婚时,你什么也别想要!” “冷天星,你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哼,我无情?先无情的人是你。我怎么样对你,你自己说。这些年来,你在我的家里,为所欲为。钱由着你花,人也由着你骂。结果你是用什么来对待我的?你长期出轨!这长期,是不是要长到十几年前,二十几年前?” “冷天星,你还说我,你不是一样出轨谢……” 啪! 叶丽华的话说到了一半,就被冷天星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冷天星气势逼人,“叶丽华,大嫂走了之后,我才和你结婚的,你根本不配说这些。” “大嫂?听听你叫得多亲热!”叶丽会后退到安全距离,把心里的恨意敞开了说,“冷天星,你自己说,这些年来,你可曾关心过我,可曾爱过我?你的心里一直都想着谢雨婷,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这一点儿,你不能狡辩。你自己做的事不过份吗?你为什么还要编排我的事,你……你,你天理难容!” 冷天星拂了拂袖,根本不想听叶丽华再说一句话。 他亦步亦趋地穿过咖啡厅,回到了车里。司机见他回来,连忙打开车门,请冷天星上车。真是奇怪啊,刚才心情还很好,这么一会儿,怎么就跟结了冰一样呢?还有,为什么夫人没有回来呢? 司机不敢多问,只是开车回家。 别墅内,林梓悦和冷卓刚刚产检回来。怀孕的事,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两个人初为父母,自然是期待和兴奋都有的。林梓悦想让冷卓现在就买了儿童床,还计划着为宝宝请保姆。冷卓不同意请保姆,“你在家里带宝宝,不许让保姆带。那些保姆,谁知道是不是像‘黑心棉’一样表里不一呢?” “阿卓,我们找可靠的有经验的人,不好吗?有人帮我们带孩子,不好吗?我就怕让孩子受委屈,我自己还照顾不了自己呢……” “不行,我说了不许找保姆,就是不许找保姆。” “可是……” 两人正说到这,冷天星拄着拐杖进来,脸色铁青。 冷卓从沙发上站起来,“爸,您回来啦?” “哦。” “我看您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我先去楼上休息一会儿。” 冷天星镇定地说了几句,然后,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上楼了。 冷卓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事。 只不过父亲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等着冷天星上楼后,冷卓担心地到别墅后面的平房里找司机问事情。 “赵师傅,我父亲今天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老先生他……” “你还想不想在冷家呆了?说!” “是,我说。今天先生从家里出门,在小区……出了小区,就去了医院里。后来,又去了咖啡厅。” “什么?咖啡厅?” “对,就是冷氏旗下的YN咖啡厅。没想到,我们在那里见到了老夫人。” 是关于母亲的事! 冷卓心里怕母亲出事,连忙打电话给叶丽华,果然电话里,叶丽华泣不成声。冷卓让叶丽华先到自己的别墅里,两人见面再谈。 别墅里,叶丽华先是痛骂了冷天星,然后,又慌张地问冷卓该怎么办。 “阿卓,你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是那样绝情一个人,他要是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是决不会原谅我的,不仅不会原谅,还会把我扫地出门,什么也不会给我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妈,我就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去找陈杰,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上次被冷木阳抓住了把柄,还不悔改,为什么,为什么呢?” “不是这样的。阿卓,你听我说。是陈杰一直发信息给我。我是想过去打他了断的。可是,谁想到就被你父亲看到了……” “我父亲?”冷卓从沙发上站起来,神色凄冷,“妈,冷天星是我父亲吗?陈杰才是我父亲,对不对?” “阿卓,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就是你父亲的儿子,你……” “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骗我?我早就私底下做了亲子鉴定,我和冷天星,根本不是父子!” “阿卓,我……” 叶丽华解释不清,就捂住脸哭起来。 冷卓有些不耐烦,但是,他却同时在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妈,现在这样的情况,如果我们不采取些手段,等冷天星真和你离婚了,你一分钱也拿不到。还有我,我的地位,也会因为这件事而失去。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除掉冷天星。” “阿卓,你说什么?除……掉?” “对,冷天星知道了这么多事,只有让他死了,我们才能保住在冷家的一切。我这就想办法,让冷天星再也开不了口。” “阿卓,你这样做可是犯法的。阿卓,我们没有必要这样做啊!让冷天星把钱给我,我们就从冷家离开……” “妈,我现在是冷氏的总裁,我怎么能舍得放手?我怎么能走?我不甘心。我要与命运抗争,凭什么冷木阳就能拥有一切,我就不能?” 冷卓的眼神中积聚着阴冷的光,很快那光就在眼睛里扎了根。 缨宁知道谢雨婷不开心。 所以,在吃过午饭之后,她主动和谢雨婷 冷天星愈想愈生气。 明明气氛出奇地冷,陈杰的额上却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冷天星拿拐杖拨开挡在门口的叶丽华,迈步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你们两个过来,我们接着谈。” 冷天星的话,让叶丽华和陈杰面面相觑。他们没办法不听,只好一前一后进到房间里。 冷天星就站在门口,而叶丽华和陈杰进门后,站到了他的对面位置。冷天星的眼神突然闪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新发现一样对着陈杰说,“陈经理,你们真在谈事情吗?怎么,我看到你衬衫领子上有红红的印子,说,那是什么?” 红红的印子? 叶丽华慌张地转过身看,而陈杰当下就用手捂住了衣领。 真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啊! “哼,你们慌什么?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们的秘密?!” “不,不是这样的,天星,你听我说……” “滚开!”冷天星的拐杖扬起来,叶丽华只能站在距离他两米外的位置,而且不敢动。 陈杰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躬着身,再次为自己辩白,“冷董,我发誓,我和夫人,我们是清白的,我们……” “你们?陈杰,你说得很对。你们现在是一体的。叶丽华婚内出轨,你就是他出轨的对象,这样的事,我亲眼所见了,你们亲身经历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陈杰,你要是个男人,你就敢做敢当。你多年不结婚,是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瞧瞧你现在的样子,真是龌龊!” 说完,冷天星一刻也不想多呆,转身就走。叶丽华刚要追,就被他制止了。 “叶丽华,你不许跟来!也不许回家!从今之后,我们夫妻缘分尽了。我要和你离婚。我的钱你该得到了也得到了,我们离婚时,你什么也别想要!” “冷天星,你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哼,我无情?先无情的人是你。我怎么样对你,你自己说。这些年来,你在我的家里,为所欲为。钱由着你花,人也由着你骂。结果你是用什么来对待我的?你长期出轨!这长期,是不是要长到十几年前,二十几年前?” “冷天星,你还说我,你不是一样出轨谢……” 啪! 叶丽华的话说到了一半,就被冷天星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冷天星气势逼人,“叶丽华,大嫂走了之后,我才和你结婚的,你根本不配说这些。” “大嫂?听听你叫得多亲热!”叶丽会后退到安全距离,把心里的恨意敞开了说,“冷天星,你自己说,这些年来,你可曾关心过我,可曾爱过我?你的心里一直都想着谢雨婷,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这一点儿,你不能狡辩。你自己做的事不过份吗?你为什么还要编排我的事,你……你,你天理难容!” 冷天星拂了拂袖,根本不想听叶丽华再说一句话。 他亦步亦趋地穿过咖啡厅,回到了车里。司机见他回来,连忙打开车门,请冷天星上车。真是奇怪啊,刚才心情还很好,这么一会儿,怎么就跟结了冰一样呢? 暖阳不及情深 第252章 天下哪有这样巧的事 “什么,有这样的事?” 冷天星不相信,正在迟疑的时候,林梓悦突然扑过来。冷天星下意识地去扶她。可是,林梓悦扑过来时完全是视死如归,力道很大,冷天星站立不稳,整个人朝后倒,仰面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林梓悦贴在他身上,一起倒地上。 ——呃! 冷天星闷哼一声,头一歪就失去了意识。 “啊!” 林梓悦趴在冷天星的身上,看到他头后面全是淌出来的血,惊叫一声。这时,她的小腹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痛得缩成一团。 “来人啊,来人啊!” 冷卓一边喊家佣一边跑过来救人。 几名家佣冲出来,看到冷天星和林梓悦叠在一起,倒在血泊中,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来救梓悦,你们救我爸,要快!” “是,是……” 冷卓指挥家佣,把受伤的两人送到了云城医院。 林梓悦被送进了手术室。冷卓对着医生喊,让他们立刻救冷天星。 急诊室内,医生给冷天星测血压,心跳,已经没有生命指征了。医生们知道冷天星已经不行了,可是,又不得不将冷天星推进了手术室。 几名家佣陪着冷卓等在手术室外面。冷卓给叶丽华打电话,让她马上来医院。家佣们身上有血,一个一个吓得大气不敢出。冷卓在手术室外等了没有多久,手术室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林主任摘下蓝色口罩,对着冷卓摇了摇头,“病人脑死亡,生命指征消失,已经去逝了。” “不,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父亲他怎么可能死!” “冷先生,你节哀吧!病人后脑枕骨粉碎,失血过多,脑死亡,人,也已经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在骗我,你们在骗我!” 冷卓精神失控,两手抱着头像是疯傻了一样。守在一旁的家佣连忙上来劝他。 ——“天星,天星……” 叶丽华头发散乱,从过道里冲过来。衣服散乱,表情惊惧。她直接冲进了手术室,接着手术室内就传来了嚎啕大哭声。叶丽华尖利的女声,像是要把手术室掀翻一样。 “天星,我们才分开一会儿,你怎么就走了呢……你走了,谁来管我,我还不如一起跟着你去了呢……天星,天星……” 林主任听着不对,转身进了手术室。 果然,手术室内的护士正拉着要寻死觅活的叶丽华。 林主任蹙眉,紧声劝道,“夫人,您节哀吧!这样闹不好。” “我怎么闹了?不是你死了丈夫,你当然不闹了!我这中年丧夫,有多痛苦,你能知道吗?你根本不知道,你走开……你们都放开我,让我去陪着天星一起死,让我一起死……” 林主任被叶丽华一顿抢白,十分尴尬。 冷卓从外面进来,扑通一声跪到了叶丽华面前,抱着她的腿不放,“妈,你不能死!父亲已经走了,我只有你一个至亲的人了,我需要你,你要好好活着!” “阿卓,你让我死吧,你父亲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妈,妈,你听我说。我以后会孝顺你的。父亲死了,可他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他一定希望你好好的,你说,对不对,对不对?” “阿卓!” 护士已经松开了叶丽华,叶丽华垂眸看着冷卓,然后弯腰将他抱在身前,呜呜地哭起来。 冷天宇正和冷心湄坐在客厅里说话,突然就接到了家佣电话,说冷天星不行了。 这个不行了,很委婉。 “大哥,怎么回事?” “家佣说得不清楚,急急忙忙地就挂断了。我想着是你二哥得了急症进了医院。走,我们去看看。” 冷天宇带着冷心湄来到医院里,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病床|上蒙着白布的冷天星。而一旁,叶丽华披头散发,哭得跟泪人一样。冷卓也哭红了眼。 冷天宇身形微微一晃,人定定地站在距离病床两米远的位置,眼神空洞。 冷心湄眼圈红红的,走到冷天星的尸体前,小心地掀起了白布,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冷天星。尸体已经清洗过脸部,所以,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的安详。 “二哥,你怎么会突然就走了呢?小时候爸爸说过,你虽然瘦,但是,很健康,一定是一个长寿之人,你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冷天宇越过冷心湄,看到了冷天星死去的静谧的脸。 他转过头问冷卓,“阿卓,你爸爸他,怎么会……” 冷卓抹了抹泪,眼睛肿得高高地说,“大伯,都是我的错。” “你的错,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梓悦闹孕吐,不肯吃饭。我就说了她两句。她就使脾气朝楼上跑。当时父亲正在上楼。梓悦挤到了他前面,因为走得太快,失足落下。父亲为了救她,自己先摔了下来……然后就……” 原来是这样。 冷天宇稳了稳心神,走过去,对着死去的冷天星默哀。 “天星,我来看你了。你……安心地走吧!阿卓由我来照顾。” “大伯。” 冷卓扑通一下跪到了冷天宇的面前,十分悲戚,“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父亲,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冷天宇轻叹一声,“发生这样的事,是意外,你不必过于自责。梓悦现在怎么样?孩子……” 提到林梓悦,冷卓的眼睛失神,人更加地悲伤了,“大伯,梓悦她,情况很不好。孩子没有了……医生还说,她因为失血和重创,以后恐怕都不能……” 话没有说完,冷卓跌坐到了自己的腿上,痛苦地缩着肩,久久地不发声。 冷天宇痛惜地阖了阖眼,然后让冷心湄去看看林梓悦。 冷心湄拿着手绢擦了擦眼睛,慢慢地走出了病房。 林梓悦出事后,她的父母林越和江薇第一时间赶过来了。林越是云城小有名气的企业家。林氏下属的企业包括服装厂和造纸厂,也是利润丰厚的企业。林越和冷天宇素有往来,所以,才让自己女儿进到冷氏工作。只是没有想到,女儿嫁给冷卓没有几天,就遇到了这样意外。何止是意外,简直是毁了女儿一生! “梓悦,你告诉爸爸,当时的情景,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冷卓推你了?还是冷天星……” “爸,都没有的事。不是这样的。” “阿悦,究竟是怎么样呢?你……可把妈妈急死了!你说你……你……” 江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地掉眼泪。林梓悦缩在薄被下,别过脸,泪水从眼中滚落。 冷心湄敲门进来,林梓悦的父母没有心情招呼她。 冷心湄知道大家此刻心情都不好,她是过来安慰林梓悦的,“梓悦,你要多保重,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林梓悦没有回过头看冷心湄。 冷心湄站在床边,迟疑了一会儿,很是委婉地跟江薇说,“梓悦妈妈,我也很心痛。梓悦嫁到冷家,就是冷家的人了。她出了事,我们都很难过。我二哥他……他已经不在了。我们就盼着梓悦能好好休养,把身体养好……” “冷心湄,我们梓悦需要好好休息,你完了就走吧!” 林越十分不耐烦,直接就赶冷心湄走。冷心湄把该说的说完了,就没有再多呆。 云城机场,冷木阳推着行李箱急匆匆地朝外面走。几天不见缨宁,他心里急切地想见到她。 缨宁拉着周周的小手,在机场外翘首以待。 “姐姐,哥哥怎么还不出来呢?” “周周,别急。哥哥很快就出来了。周周想哥哥了,哥哥也想周周了……” ——“不仅想周周,更想你。” 身后突然传来冷木阳的声音,缨宁转身看,冷木阳站在阳光下,帅气的脸上笑意如春风。她恍然明白了,冷木阳走的是绿色通道。难怪没见到他。 “哥哥,哥哥,周周想你。” 冷木阳弯腰将周周抱起来,然后,和缨宁对了对眼神,三人一起朝停车场走。缨宁跟在抱着小孩子的冷木阳身边,突然就觉得这个场面好温馨啊!她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冷木阳抱着自己家的小孩子,而她跟在他身后,一家人岁月静好的样子,该是多么地温馨啊! 缨宁开过来的车,回去的时候,冷木阳做了司机。 缨宁为了陪周周,坐到了后座直。等红灯的时候,冷木阳别过脸瞅缨宁,目光炽热。缨宁脸颊发烫,和他短暂地对视之后,立即低下了头。 车子启动,冷木阳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他随手连到了车上的接听装置,并且按了接通键—— “木阳,你来医院里一趟,你二叔他……过世了。” 扩音器里,冷天宇的声音低沉而伤感。 冷木阳下意识地踩了刹车。 车子停在一路中央。 冷木阳怔怔地望着前方,前方的车和人都变成了虛影,模糊不清。 怎么会……怎么会…… 缨宁看着冷木阳痛苦失神的样子,自己也十分地痛心。 冷天星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过世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去医院里看看。 可是,现在冷木阳完全陷入了痛苦中,已经不能开车了。 后面的车在按喇叭。 缨宁想了想,从自己这一侧下车,然后绕到了前车门,她打开车门,弯腰,“木阳,我来开车吧!我们先去医院看看。” 冷木阳坐着没有动,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木阳,木阳……” 冷木阳突然闭紧了眼,坚毅的唇角紧紧地抿着,克制着自己的痛苦情绪。 缨宁开车,冷木阳坐到了后面。周周人小,看到冷木阳情绪不对,不敢说话。冷木阳两眼直视着前方,眼前都是冷天星的影子。 ——“木阳,你看,叔叔给你买的变形金刚。我知道你喜欢这个,男孩子嘛,会玩,才聪明!” ——“木阳,你感冒了,为什么要一个人撑着呢?感冒的事,说小就小,说大就大。以后,你不能这样了。你爸爸不在家,你就跟二叔说,我们就如同父子,知道吗?” ——“木阳,你能哈佛读书,二叔为你骄傲。希望你能学有所成,回来振兴冷氏。其实,没有能去哈佛读书,一直是我的遗憾。我年轻的时候,什么都要跟着大哥学。大哥去了英国留学,我也去了英国。没有能去哈佛,就是我的终生遗憾。你在好好学习,把二叔那几年也一起学出来。二叔等着你回来!” 冷木阳阖眼,又迅速地睁开。 关于冷天星的一幕幕,就那样一起涌到了眼前。 以前冷天星是二叔,现在,冷天星是他的亲生父亲。为什么,他还没有来得及喊他一声‘父亲’,他就走了呢? 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冷木阳眼角渗出泪来。 到了医院里,冷木阳和缨宁出现在停放尸体的痛苦病房内。 冷卓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木阳哥,你来啦!” “嗯。”冷木阳点头,和父亲冷于宇对了对眼神,“爸!” 当着冷天星的尸体,冷天宇没有答应冷木阳的这一声爸。 “过来跟你二叔道个别吧!” “是。” 冷木阳走到冷天星的病床前,缓缓地掀开了白床单。 一双紧闭的眼睛睫毛上还粘着一点血渍。 冷木阳从衣袋里掏出湿巾,轻轻地把冷天星脸上残存的小点一样的血污擦去。直到冷天星的脸干净无瑕,这才停手。 冷木阳重新把床单拉起,护住了冷天星的脸。 冷木阳转身,叶丽华低着头,不时地抽泣一声。冷卓守在叶丽华身边,也是十分地悲伤。 “冷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阳哥,是我的错。我不该让梓悦这么早就有了孩子。梓悦失足从楼梯上摔下来。父亲为了救她,自己反而……木阳哥,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父亲,我对不起他!” 冷卓的道歉十分用心,看着就让人同情。 冷木阳两手微蜷,站立的姿势十分悲愤。 “冷卓,你有错,你当然有错!你和林梓悦为什么不搬到外面住,为什么林梓悦会失足?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还是,是有人蓄意为之?” “冷卓,你说,我在这里等着你说!”冷木阳像只发怒的狮子。 暖阳不及情深 第253章 相劝 冷木阳吼过之后,病房里,瞬间静下来。 冷卓惊惧,红着眼,脸却苍白。叶丽华两手扯着手绢,呆若木鸡。冷天宇负手而立,面色不悦。只有缨宁能够体会,冷木阳这个时候,心里有多痛苦。 冷天星是他的生父,可是,突然就死了,父子俩阴阳两隔,他怎么能不伤心,不要问个究竟呢? 冷卓这个时候被逼到了无路可走,只好把沈簟秋搬出来。 沈簟秋是冷木阳的软肋,他只要用得好,冷木阳就会走心。 冷卓扬手一巴掌打到了自己脸上,之后,泪水滚滚而下,“木阳哥,你说得对……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都是我的错。” “说!”冷木阳怒吼。 冷卓吸了口气,声音艰涩,“梓悦确实是孕吐了,我也确实是说她了,可是,这不足以让她生气……真正让她生气的是,是我们之间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晚上的时候,梓悦无意间在我的手机里发现了……大嫂的照片……不是一张,是几张……” “冷卓,你说什么?”冷木阳尖锐的眼神像箭一样射向了冷卓。 冷卓无脸相对,低下了头,“木阳哥,你没有听错。我手机里是一直存着大嫂的照片,虽然她不在了,可是我……不管我是因为什么,梓悦都以为我是对大嫂有感情。而且,她还追问我,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对她冷淡,后来,在她留起了长发,穿起了白裙子的时候,我突然就爱上了她,还娶了她……梓悦说,我是不是把她当作了大嫂的影子,所在才和她结婚的……我跟她解释,她不想听。第二天早晨,我们两人之间的别扭还在。以至于我只说了几句,她就气不过,离开了餐桌。甚至还气得跑上了楼梯……” “冷卓,你……” 啪! 冷木阳俊美的脸变得异常难看,扬手就打了冷卓一掌。冷卓被打得歪倒在地。 叶丽华终于爆发了,她不敢上前拉冷卓,而是直接扑到了冷天星的遗体上,痛哭不已,“天星,你看到了吧,你才刚刚走,冷木阳就这样欺负阿卓,亏你在世的时候,还时时护着冷木阳,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欺负阿卓的吗?天星,你这样走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任人欺负,天星,天星,你不如也带我走吧……” “别哭了!”冷天宇别过脸,对着嚎哭的叶丽华严声制止。 叶丽华心里害怕,就将哭声改为了小声啜泣。 冷天宇看看趴在地上的冷卓,对冷木阳极为不满,“冷木阳,你这是做什么?你二叔尺骨未寒,你就这样对阿卓,岂非无礼?沈簟秋的事谁也不许再提了。” 缨宁绞着手站立着,心里对冷卓这样的说辞十分地气恼。 她以前还是沈簟秋的时候,确实把冷卓当亲弟弟一样看待。 可是,她没有和冷卓有过任何逾越的事。 冷卓今天突然说了这些话,她心里十分难过。 她眼里的长嫂之情,若是被冷卓想歪了,想出了其它的事情,岂不是让她难堪? 冷心湄这个时候推门进来。 冷心湄说了林梓悦的情况十分不好,总是哭。冷天宇凝眸听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长叹一声,让缨宁去看看,“缨宁,你去看看梓悦吧!或许她……还能……不至于这样。” 缨宁点点头,神色凝重,“冷伯伯,我知道了。” 缨宁要去看林梓悦,眼神在冷木阳身上停住。冷木阳心口起伏,气愤的情绪还在。她没有直接走,而是走到了冷木阳身边,拉住了他的手。 女人的手微凉却真实。 冷木阳侧过脸和缨宁对视,缨宁用眼神安慰他,“木阳,二叔已经不在了,你要节哀。我去看看梓悦,一会儿回来。” “好。”冷木阳稳稳地应了一声。 缨宁慢慢地松开手,走出了病房。 其实,就算冷天宇不说,缨宁也想过要去看看林梓悦。同为女人,林梓悦遭遇这样的不幸,实在让人同情。作为一名女医生,缨宁更是从心底里关心她。 就像之前被滕熠麻醉后做刮宫术的事。 缨宁知道子|宫对女人有多重要,所以对别人碰触她的子|宫,别人为她做刮宫术,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心。就怕别人下手重,导致她不孕。现在,林梓悦也是一样的。林梓悦怀第一个孩子就流|产了,子宫受到了重创,以后怕是再难怀孕,这样的事,林梓悦又怎么能接受呢? 缨宁问过护理站,找到了林梓悦的病房,敲门后进去。 江薇看到年轻漂亮气质脱俗的缨宁,眼神稍稍惊讶。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缨宁的身份,知道了她就是冷木阳的未婚妻。 “阿姨,我想和梓悦说说话。” “你,有什么事?梓悦她现在需要休息。” “阿姨,我是一名医生。梓悦的检查结果在哪里,你给我看看,我或许会知道怎么帮助梓悦……”缨宁的话音未落,躺在病床|上的林梓悦突然转过身来,冲着缨宁大喊,“姚缨宁,我不需要你假慈悲,你走!!” 缨宁没有走,她看着躺在床|上的林梓悦,眼神真挚亲切。 “梓悦,我现在看你,就是一个病人。你的伤痛,我感同身受。我是说真的。我学医的时候,除了主修心脑科之外,特意选修了妇科。我为什么选修妇科呢?因为我是一个女人,也是一个医生。我做医生,首先就要用自己的医术去救助自己的姐妹们。同为女人,怎么能不知道女人的苦呢?你现在哪里疼,是什么样的疼,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我过来,不只是说这些,我还想告诉你,如果让你脆弱的子|宫重新焕发出生机……甚至重新成为孕育生命的优质基地!” 缨宁的话说得十分诚恳,还有医生的权威和自信。 江薇听后,呆住了。 林梓悦也听进了心里,她别过脸,仔细地观察着缨宁,当她确定知道缨宁是独自一个人过来的时候,她为缨宁的举动感动了。 “姚缨宁,你说这些……当真?” “当真。” 缨宁回答得很是肯定。 林梓悦看到缨宁这样真诚的态度,一颗受到了重创的心终于被打动了。她紧跟着就想到了自己之前对缨宁的态度,于是,她低声道歉,“缨宁,对不起。我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吧!也谢谢你,在这样的时候,能过来帮我。我……真得很感谢你……” 江薇看看眼前的情景,知道了缨宁的来意,就请缨宁坐下,慢慢谈。 江薇把林梓悦的检查报告给缨宁看,并且给缨宁倒水。病房里一下子就温馨起来。缨宁一边看报告,一边心存疑问。其实,这次冷天星出事,究竟是不是意外,林梓悦心里最清楚。只是,她还没有办法问林梓悦。现在先给她看病吧,以后再慢慢找机会问些线索。 冷木阳带着缨宁从医院回来,周周已经睡了。冷木阳是先让人把周周送回来的。他和缨宁晚归,谢雨婷等在客厅里,准备做夜宵,“木阳,缨宁,我去做夜宵,你们吃饭了吗?” 冷木阳举起了手里的奶黄包,“妈,我们在路上买了点心,热杯牛奶喝就可以了,你不用忙。我去热奶。” “我去吧!”谢雨婷执意要去,冷木阳拦不住。 喝过牛奶之后,三人坐在客厅里,一时都沉默了。 冷木阳先开口,“妈,二叔他……是意外致死的。头磕到地上,当时就死了。他那样一个温柔的人,不应该这样死的。上天不公。” 简单的几句,说出了冷木阳的心思。 儿子对于父亲的眷恋流露无遗。 谢雨婷垂眸,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木阳,我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死。他确实……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不该就这样死了。他应该好好活着的。” 他应该好好活着的。 听了这句话,冷木阳一直压抑的感情爆发了,眼泪簌簌而下。 他在医院的时候没有哭,如今在自己家里,当着母亲和缨宁的面,他是可以哭的。 冷卓的解释好像是真的。 可是,他怎么就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呢? 只是,冷卓为什么要害自己的父亲冷天星呢? 这里面的细节,必须要认真查证才知道。 可是,再查证又有什么用,父亲是永远也不能回来了! “妈,为什么好人都不长寿,为什么,为什么?” 冷木阳两手抱住头,凄声痛哭。 缨宁守在他身边,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臂。冷木阳的身体在剧烈地抖动着,情绪几近失控。缨宁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臂,想给他一些力量。缨宁自己也哭红了眼睛。冷天星在她的印象里,也是一个非常好的长辈,为什么就会有这样的意外呢? 冷木阳和缨宁以及谢雨婷在客厅里呆到了晚上十一点半钟,冷木阳第一次哭到了让人心疼的地步。缨宁扶着他上楼。到了卧室,冷木阳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帮缨宁吹头发。并且,主动向她解释了这几天滞留N国的事。 “我本来想当天就返回云城的。没想到滕熠政府让冷氏再出一份开采计划,还说,如果计划合适,就允许项目启动。我就和尹治将之前的计划重新做了部分调整后交了上去。三天后,滕熠政府的批准令就下来了。现在矿山已经开始了第一批施工开采。” “是吗?”缨宁听后,很是为冷木阳高兴。 毕竟,这Re矿山项目是冷木阳一手做成的,就跟冷木阳的孩子一样。 只是,滕熠为什么突然就放松了对冷氏的敌对和管控呢? 滕熠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滕熠还存了其它心思吗? “冷木阳,之前滕熠一直对冷氏有敌对的情绪,这矿山的开采也已经停滞了许久,现在怎么就能放开呢?” 冷木阳将缨宁的头发梳理好,示意她躺下。缨宁笑了笑,自己先盖上了薄被。冷木阳半靠在床头,曲臂枕在脑后,姿势很放松,疏朗的眉宇间却笼着淡淡的愁。 “滕熠多半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才和冷氏过不去的。如果从大处来讲,他其实很需要冷氏的矿山启动。因为冷氏是租赁矿山,签定协议后付第一笔款,项目正式启动后付第二笔款。冷氏的第一笔巨款付给了前总统,已经充入了国库。那是作为前总统的政绩存在的。而这第二笔款,就可以直接作为滕熠政府的经费来用。滕熠刚刚上台,处处要用钱,他不会跟钱过不去。他自己想清楚之后,自然就会放过冷氏。” “冷木阳,你是说,滕熠是自己想清楚了?” 难道,你没有去见她,跟他说什么吗? 缨宁的话没有说完,有一半是在心里问的。 冷木阳清楚她的意思,俯身,用手指拂开了她长发,悄悄地说,“别多想了。滕熠如果能自己悔过来,那也是一件好事。” 他会自己悔过来吗? 缨宁收了眼神,垂眸,安静地躺着。 灯光朦胧,缨宁的脸柔和而有魅力,像一尊金光闪闪的雕塑。 有那么一会儿,冷木阳想低头亲缨宁一下,可是,终究还是忍住了。 第三天的时候,冷氏为冷天星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丧礼。 亲朋好友,各界客户和众多的分公司经理人……闻讯都赶过来吊唁。冷木阳陪着父亲,那边是叶丽华和冷卓,家里人都没有坐下,胸前配白色菊花,在大厅里迎来送往。 冷木阳几次转过身偷偷地看着病床|上的冷天星。 父亲就这样走了,他实在是不甘心。 可是,如今的形势,又能怎么样呢? 只好按捺着,以后再说。 简单的几句,说出了冷木阳的心思。 儿子对于父亲的眷恋流露无遗。 谢雨婷垂眸,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木阳,我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死。他确实……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不该就这样死了。他应该好好活着的。” 他应该好好活着的。 听了这句话,冷木阳一直压抑的感情爆发了,眼泪簌簌而下。 他在医院的时候没有哭,如今在自己家里,当着母亲和缨宁的面,他是可以哭的。 冷卓的解释好像是真的。 暖阳不及情深 第254章 回来 灰色的山,白色的水,失神的眼睛里,没有颜色。 人都走了,冷木阳仍然将手抄在兜里,凸起一个硬而棱角分别的外轮廓。缨宁撑着一把黑伞守在冷木阳身侧,思绪有些恍惚。她和冷天星接触不多,但是,冷天星给她的印象不坏。甚至可以说是很好。她一直就觉得冷木阳和冷天星长得十分相像,只是没想到,她所想到的事,竟然成了事实……更没想到,一直注重养生的冷天星会早死…… 扑通! 冷木阳眸光沉沉地单膝跪下,修长的手指轻抚着青色石碑,薄唇紧抿,克制而痛苦。 冷木阳没有哭,积聚在心中的痛会更痛。 缨宁想和冷木阳说点什么,可是,终于还是保持着沉默。 她不希望破坏这里的静谧。 就让死者安息,让生者心宁吧! 天突然下起了雨,细细密密的春雨淅淅沥沥地落在雨伞上,缨宁的后背很快就潮乎乎的一片。她怕冷木阳淋湿,所以,大半个雨伞都遮到了冷木阳身上,而自己,却淋了雨。 冷木阳看着墓碑上蜿蜒淌下的水痕,忽然就清醒了。转过身,接了伞,揽着缨宁的肩去了车里。冷木阳从车厢的储物柜里拿了一条大大的白毛巾,帮缨宁擦雨。 “是我不好……让你淋雨了。” “没有那么严重。” 缨宁自己接了毛巾,却没有擦。 她的裙子湿了,没办法自己擦的,而且,她并不想擦了。她有话要跟冷木阳说。 “冷木阳,我知道,你对二叔的死心存疑问。我也有些怀疑。只不过,如果是……冷卓动了手脚,现在正是他戒备心最强的时候,我们是找不到证据的……只能慢慢来……我相信,只要是冷卓做的,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我们总会找出真相的。” 缨宁的话说到了冷木阳心里。 冷木阳挑眉望向缨宁,两人对视了几秒钟,交换了眼神,然后,冷木阳把缨宁放到一边的毛巾重新拿了,迟疑了一会儿,忽然冒着雨去后备箱里取了一个吹风机过来。他默默地,一直把缨宁泛着潮气的裙子吹干,然后才开车回家。 冷氏的摩天大楼里,董事会会议室内,巨大的无痕电视墙,透着幽幽的冷光, 这次董事会会议的议题已经早发给了诸位董事。 而早一刻钟赶来参加会议的林董事和王董事在低声议论着—— “这次把冷木阳任命为副总裁,是不是意味着父子俩的关系和解了?” “和解?我看也未必。冷天宇一向把生意看的最重了,冷木阳此次去N国,把矿山的问题解决了,说明冷木阳还是很有能力的。冷天宇自然想利用他的能力来给冷氏赚钱啦!还有,冷木阳处理了矿山的事,冷天宇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不是吗?” “嗯,你说得也对。如果父子俩和好了,那就应该让冷木阳重新做总裁才对,而不是只做一个副总裁,这里面,还有更深的……” 话未说完,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了,身着得体的职业套装的吉娜出现在门口。 吉娜按着冷卓的吩咐,为几位董事准备了不同的饮品。她刚刚泡了碧螺春,特意给林董事送来。林、王两位董事见吉娜过来,就不再说话了。两人品着茶静候。片刻之后,其它董事陆续到会。而冷卓陪着冷天宇一起进来,两人走得十分近。这无疑就表示了冷卓在冷天宇眼中的地位。 “伯父,您的茶。” 冷卓亲手为冷天宇斟茶。茶香沁人心脾,冷天宇扫了一眼旁边的偏坐,冷木阳还没有来,这让他有些不悦。 门就在这时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道颀长的身影,缓步走过来。矜贵的气质,清冷的气场,如神祇降临,整个会议现场瞬间被一股无形的霸气笼罩。 冷卓却陪着笑,无视别人的眼光,“木阳哥,你来啦!时间刚刚好,我们这就开始吧!” 冷木阳微微点头,叠腿坐在右边的座位上,垂眸。 冷天宇坐在正中的董事长之位上,他提了口气,宣布会议开始。 “今天把大家召集来,是要宣布一件事。就是关于任命冷木阳为集团副总裁的事。这件事,不用投票,我想着,大家都没有意见,是不是?” 冷天宇的话音落定,试探的眼神横扫整个会场。 很显然,如他所说,会场没有一个人有意见。 “冷木阳的能力有目共睹,我希望他在以后的日子里,能为冷氏做出更大的贡献。同时,在这里,我一句话要说,作为副总裁,最重要的就是帮助总裁完成任务,而不是其它的。好了,我不多说了。” 冷天宇的话简短明了,也十分地疏离,没有半点的热情。 而且,他提及冷木阳三个字的时候,波澜不惊,好像,他一直这样叫冷木阳的名字。 在位的董事一个一个恭敬地点头,没有丝毫惊讶。 冷卓将视线转向了冷木阳,“木阳哥,下面你给大家说几句吧!” 冷木阳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笔轻掷到了桌上,收起腿,单手搭在了桌上。 他举目四望,这里的一切太过熟悉,让他以为回到了过去。 只是,他很清醒,他不是总裁了。 他只是冷卓的下属。 这是冷天宇给他的定义。 其实,依着他的本意,他是不屑于坐这个位置的。 可是,他来了。 他为的不是他自己,为的是自己的父亲冷天星。 冷卓跟冷家没有关系。而自己却是冷天星的儿子,是冷家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并不在意什么财产和权力,可是,应该是他的,应该是他父亲的,他要坚守。 假如父亲真是冷卓害死的,那么,冷卓的下一步就是要把冷氏拿走。 这样的事,他是绝不允许的。 他不管冷天宇是怎么想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心。 “大家今天来到这里,参加董事会,自然是为着冷氏的未来考虑。而我就任副总裁一职,也是为了冷氏的未来。我任副总裁,只是为了能和大家共同做好冷氏的事业!说实话,钱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问题。我冷木阳凭着自己的一已之力,能拿出一千个亿来作为我给未婚妻的聘礼,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我的能力,这还只是千分之一,如果我努力,还能有更大的收益。现在,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以后,我的努力不会放在我个人的事业上,而是放在和大家一起做的事业上。冷氏作为家族企业,必将会冲破桎梏,真正成为国际化的名企!” 啪啪! 冷木阳的话说完之后,掌声随即响起来。 诸位董事先是对冷木阳讲话热烈地鼓掌,几次掌声之后,大家才顾及到冷卓和冷天宇的感受,慢慢地收了手。 林董事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冷木阳,“冷总裁,我们一直相信你有带领冷氏前行的能力。这次董事长重新把您请回来,也是我们全体董事的心意。希望以后,我们相处愉快,共进退!” “嗯。”冷木阳微微颔首。 冷天宇脸色冷若冰霜,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态度。 冷卓则是跟着众位董事一起,钦佩地望着冷木阳,很向往的眼神。 冷木阳的就职演说短短几句,却是征服了大家的心。 会议结束,冷天宇保持着惯有的威严态度离开了会议室。冷卓送冷天宇离开。诸位董事相继离开,他们都客气地和冷木阳打招呼,然后才走。 人都散尽了,冷木阳背对着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沉静。 冷卓送了冷天宇回来,又特意来到冷木阳面前,十分地殷勤,“木阳哥,我带你去办公室。另外,关于你的助理……吉娜已经是我的助理了。高风他,我一向和他关系不太好。他以前是你的助理,以后,你如果还……” “让高风跟着我吧!”冷木阳拿起笔,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撑,站了起来。 冷卓摆了一个请的姿势,带着冷木阳去他的办公室。 冷木阳的新办公室是冷卓原来呆过的办公室。这显然是冷卓刻意安排的。不过,冷木阳当时给冷卓安排办公室的时候,想到了采光和供暖时的问题,因为他当时给冷卓的是这层楼里仅次于自己办公室的一间,所以,这次,他住进来,一样很舒适。 冷卓似乎感慨很多。在冷木阳收拾办公室的时候,他又跟冷木阳说了心里话,“木阳哥,其实,若是论能力,我在你之下。我知道伯父是为了什么让我做总裁,他不过是想借此来磨炼你的斗志罢了……你们父子之间,总还有感情在。我现在没有了父亲,我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希望木阳哥能多多帮助我。” “你放心,我会的。没什么事,你先走吧!” 冷卓意犹未尽,见冷木阳这样冷漠,也只好先走了。 高风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来到了冷木阳办公室。 ——“总裁!” 高风从门口慢慢地走近冷木阳。 他动了感情,眼圈泛红,声音哽嗯,“您回来啦!” “唔!” “我一直在等这一天。我就想着,你一定会回来的……” “嗯。冷氏是我的心血,就像你之前说过的一样,我为了冷氏拼了命。这里有我的热血青春,我岂有不回来的道理?” “是,总裁,您说得对。” 冷木阳把办公桌按自己的风格整理好,然后,安排高风做了几件事。高风一一记下来,然后就是用钦佩的目光看着冷木阳。 冷木阳去了公司,但是,把车留下了。 缨宁带着周周开着车出来,去了秦浩的家里。若兰家的小宝看到周周很喜欢,两人在一起玩,都很开心。小朋友,很快就相处熟了。 缨宁和若兰两个人坐在露天阳台上聊天。 “缨宁,你不能再瘦了。我看你有些偏瘦了,小心这里会失去魅力的……” “若兰,你开我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这是真的。你知道吗,女孩子减肥,都会把应该丰满的地方减下去不少。” “若兰,秦院长今天上什么班?中午回来吗?” “哦,他出差了。” 缨宁转了话题,若兰就不再玩笑,推了水果盘让缨宁吃水果。缨宁用果签挑了一块儿,慢慢地嚼着。 “哎,缨宁,你说,你和冷木阳是不是现在好到马上要结婚了呢?” “我们已经举办过定婚典礼了。结婚,并不急。”缨宁想到自己和滕熠还有婚约,垂眸,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忧伤来。 若兰却觉得不一样,“缨宁,这定婚和结婚是不一样的。结婚才是最终的结果,定婚,那哪里算什么……你快和冷木阳结婚吧,我心里期待着呢!” 缨宁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她放在茶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嗡嗡声持续不断。 她看了一眼号码,是从N国打来的。 这样的电话,只能是滕熠。 缨宁按断了电话,并不想接。若兰就奇怪,但是,却没有直接问她。电话打了七八次。缨宁设了黑名单,电话就换了号,一直打。 缨宁本来想关机,可是,因为心里生气,索性直接接通了。 “喂?你一直打电话给我,你想做什么,你……” “夫人,我是吉斯。” 听到吉斯的声音,缨宁倒先怔了怔。这声音有些沙哑,并不像平时的作风。她没有挂断。吉斯在电话里继续,“夫人,总统阁下自从云城回来后,情况一直不好。他……心事重重,满腹忧愁。头发……才几天的时候,就全白了。今天的国庆日典礼,总统阁下染了发……这还不是主要的。那天,总统阁下突然口吐鲜血。我要给他请医生,他说是心头的淤血,吐出来就好了。可是,我看着他的脸色明显不对啊!他虽然皮肤不白,但是健康有光泽。现在暗沉,晦气,我看到了就心疼。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回到N国来,劝劝总统阁下,陪陪他……” 缨宁握着手机,有些意外。 难道说,滕熠为了她得了相思病? 这不是相思病人症状吗? 可是,好奇怪。 滕熠真地那么在乎她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滕熠就是用错了情。 天下的情,有深浅之分,也有对错之分。对错为先。 暖阳不及情深 第255章 作为一个女人她还记着呢 000 所以,缨宁并没有答应吉斯,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若兰问她是怎么回事,她淡然一笑,说是一个骚扰电话。 若兰有些不信,可是,朋友也是有界限的,缨宁既然不愿意说,那她就不问了。若兰和缨宁讨论中午吃什么饭。缨宁为了让若兰开心,就说,“走吧,我开车带着你们去酒店吃!你们想吃什么都可以!” “呵呵!果然是总裁夫人啊!啧啧,这口气……” “若兰,是我请你们吃饭,不要这样说我。不然,我可不请了。” “好,好,是你请客。我们缨宁可是不差钱呢,不要说总裁夫人,就是总统夫人,我们也不稀罕啊!” 总统夫人,她确实不稀罕。 缨宁眉心微蹙,倏然转身,没让若兰看自己的表情。 在冷氏的酒店里,还是用了冷天宇给的黑卡。因为,有两个孩子,孩子们想到楼顶的阳光餐厅。但是,那里正在举办结婚典礼。有了冷天宇给的黑卡,酒店的经理当下就跟举办婚礼的顾客做了沟通,并且做了相应补偿,从而让对方腾出了原来用做甜品区的餐厅一角。经理在这里特意摆了桌,还贴心地用屏风做了遮挡。 “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缨宁小姐,能为您服务,我倍感荣幸。哦,酒店有新鲜的蔓越莓,我让服务生送过来。” “好。” 缨宁礼貌地点头,若兰羡慕地望着缨宁,“缨宁,全云城也不会再有比你更幸福的女人了!冷天宇的宝贝女儿,还是冷氏总裁的夫人,这样的身份,谁见了还不对你毕恭毕敬的!你就听我劝,早点和冷木阳结婚吧!” 缨宁无奈地阖了阖眼,“若兰,你又来了。不提这些不行吗?要不是小宝他们一定要来顶层,我是不会用冷天宇给的卡的。” “好吧,我不说了。我点餐!” 若兰看菜单的时候,周周和小宝两个小朋友悄悄地跑到外面看结婚典礼了。 也难怪,虽然隔开了,但是,外面热闹的声响还是不时地传过来,他们那颗幼小的心,怎么能抵挡住诱惑呢? “缨宁,你生气啦?” 若兰和缨宁坐在桌前喝果汁,缨宁手提起吸管,又放下,一口也没有喝。若兰以为她在生气,就轻轻地拍了她的手背,“其实,我说这么多,是想让你开心。我看你还是有心事。只是,这心事,你不会告诉罢了,是不是?” 缨宁将吸管松开,笑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干吗用这种语气说话呢?放心吧,我没事的。” “嗯,那就好。”若兰和缨宁对视之后,安心地去啜杯子里的果汁。 滕熠的状况比吉斯说得还要糟糕。 那次吐血之后,他坚持不看医生,结果,导致气血不能补足。又因为他饭量锐减,人清瘦不少。原本健美的身材越来越弱。最后,卧床不起。公务只能在床|上处理。好在国庆期间,人们的注意力都在欢庆上,总统的事务不多。 吉斯咬唇,唇上落下深深的牙印,“总统阁下,您不能这样了。夫人她就在云城,我们大可以直接……” “休提!” 滕熠不许吉斯再提,吉斯隐忍。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吉斯别过身看到屏幕上是门卫的电话。门卫说滕睿过来了。吉斯怔了一下,立即让门卫送滕睿过来。自从上次滕熠生气地离开之后,滕睿心里也很焦虑。他担心儿子有事,几次打电话给滕熠,但是,滕熠都简短两三句就挂断了。滕睿对儿子很关心,所以,亲自过来探望。 滕睿敲门,吉斯帮忙打开了门。 滕睿的目光犀利,望到床|上倚在靠枕上的人,顿时惊了眼神,“阿熠,你……” “父亲。” “听听这声音,这还是……你先出去!” 滕睿在教训儿子之前先把吉斯赶了出去。吉斯退后,反手,紧紧地闭上了门。房间里安静下来,滕睿扬手指着面容憔悴的滕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几次举起放下,滕睿克制再克制,还是没有克制住。他一向定力很好,这次却失控了。 “总统阁下,你这副尊容如果让您的臣民看到了,那恐怕,你以后都不用做总统了。” 滕睿冷言相向。 滕熠一言不发,继续盯着膝上的笔记本,眼底的红色蔓延,痛楚而深刻。 “滕熠,你这是想死,还是想怎么着?嗯?你看看你自己,有多可笑!有多可笑!” 滕睿眼神迸火,有力的臂膀挥舞,却始终说不出其它。 怎么早没发现,自己儿子竟然是个情种! 难道说,真相足以致命吗? 可是,真相就是真相,每个人都必须面对,哪怕你是总统。 ——咳,咳,咳…… 滕熠急急地用手半掩了唇,连连地咳嗽,咳嗽不停。上身前倾,躬紧。咳嗽声,久久不止。滕睿连忙拿了水送过去,却被滕熠推开了。 干涩的唇,绽裂猩红的口子,有新鲜的血渍浸出来。 滕睿注意地看着,终于明白了,“总统阁下,你这是故意的?你想把自己折磨死吗?” 滕熠复又低下头,看着笔记本屏幕,不理会。 啪! 水杯重重地撂下。 滕睿背着手,在室内来回地踱步,叹息声从胸腔里发出来,虽然小,却是十分真切。 他的儿子,让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现在居然自残!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 滕睿反问,是因为自己当年犯下的错吗? 不,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滕睿只能说,自己儿子是情种,得不到,就要毁掉。 “滕熠,你现在毁掉的,不只是你自己的身体,还有我们滕家的荣耀,你没有这个权利,你没有!” 任凭滕睿再怎么喊,怎么说,滕熠眉心深沉,一直盯着笔记本。 他的手搭在笔记本的键盘上,指节蜷紧,手指骨明显地突出来,刚毅有力。 滕睿最后自己认了,遇到这样的事,他只能认了。 “阿熠,我有错。可是,我没有想到,十七八年前的事,还会重新进入我的生活。我没有想到,你也没有想到。我们必须正视这件事。你和索索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是总统,不能把儿女情长放在第一位。你若是不喜欢艾莉莎公主,那你还可以选其它的人,不是吗?你才三十岁不到,这样的年纪,不着急,你慢慢选。至于索索,我这就去云城找她。她懂医术,这个时候,由她照顾你,最稳妥……” “不必!”滕睿的话未完,就被滕熠急切地截断了。 滕睿看看儿子的脸色,心里很清楚。 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他还是能猜出来的。 当下的情势,只有让索索过来了。不然,他这个傻儿子,或许真的要病倒了。 春风吹过,院子里的玉兰花有几朵飘落在地上。 姚清弯腰,用拇指和食指拈起一朵,然后缓缓地直起腰,手中的花散出淡淡的清香,仍然带着春的美好。 已经离开枝头的花朵,还有香。 姚清轻叹一声,暮春,像极了现在的她。她的人生已经步入中老年,以后也再不能像个少女那样等着别人宠了。她还是被迫要面对现实了…… 叮叮叮! 门铃突然响起来。 缨宁打过电话,说要过来的。想着就是她来了。 姚清利落地奔过去,身上的蓝色裙子裙摆飘了起来,带出一种年轻的韵味。 “缨宁,你过来……啦……” 门外,一米八五的男子,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墨镜,藏青色高领系扣上衣,颇有震慑力。除了震慑力,还有一种熟悉的味道。这是N国上流社会男人经常穿的礼服制外套。 这个人,是从N国来的? 墨镜遮挡,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这个人应该是她见过的。 姚清冷冷地问,“你找谁?你是谁?” “我来你家门前,自然是找你。” “我不认识你,你找错了。走吧!” “没错!”滕睿按住了门,姚清力气不够,关不上。 她挑眉瞪了滕睿一眼,更气了,“无礼!还不放手!” 滕睿的眼睛在墨镜后转动,眼前的人,被用了墨色的滤镜,却还是相当有魅力的。因为她不像N国的女人那样,所以,就很有魅力。 滕睿说,“我现在回答第二个问题,我是滕睿。” 说完,他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将墨镜拉下来,然后,拿开,折了镜腿,放进了衣袋里。 姚清听清了滕睿的话,也看清了他的容貌。 果然是认识的,原来,是总统的父亲。 像是在报纸上见过一面的。 “我们不认识,你找我做什么?” “我想找索索。所以来找你。” “索索?” “对。我儿子滕熠得了重病,需要索索去救他。” “哼,你儿子滕熠?他欺负缨宁还不够,又耍什么花样?他一个总统,权势无边,想找什么样的女人不能找,为什么一直纠缠着我女儿?” “不是他纠缠,是我来请索索。索索为滕熠治过病,所以,滕熠的身体还是由索索来调理最好。” “你走吧,缨宁是不会去的。” “她必须去。” “呵呵,终于用这样命令的口气说话了。你们这些在高位的人,除了威胁、恐吓,还会其它的吗?你们除了对你们那个阶层的人讲礼貌之外,把我们普通人都看得不名一文。你们从来也不会尊重……” 缨宁远远的就看到了门口停的房车。 这种房车市面上不常见,似乎是专用车。 又看到门口有男人的背影,似乎正在和妈妈争吵。 ——“妈,怎么回事?这些人要干什么?” 缨宁走近了,直接朝门内走。滕睿下意识地躲开了路。缨宁因为他这个动作,侧过脸扫了他一眼,立即呆住了,竟然是滕睿! “是……您,您有事?” 上次在酒店里,滕睿阻止了滕熠,还派了专人送她回家。她对滕睿的印象不坏。 滕睿礼貌地微微颔首,“是,有重要的事。” “那……” 缨宁想请滕睿进门,但是,看到自己母亲拦着门不放的样子,一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妈,您怎么啦?滕先生他,不能进吗?” “缨宁,你怎么帮他说话?你……” ——“清清,谁在那里?”姚启元的声音传来,姚清别过脸后转。 姚启元眼神很好,滕睿站在两个女人面前如鹤立鸡群,他自然一眼就看到了。 “滕……先生,您来云城是……” “姚老先生,我有事相求。” 这一句,滕睿说得极为低调。 门口的三人,都呆住了。 之前姚清不让滕睿进,是因为滕睿的身份让她莫名地想躲。 现在,滕睿说是来‘相求’的,这不禁让她有些不安了。 姚启元到底年长,说话底气十足,“哦,滕先生,我们还是N国的公民。您来我们家,就是尊贵的客人。请到家中慢慢细说。” 滕睿没有进。 姚清还拦着门不让进,他怎么进呢? 姚清自己坚持了一会儿,终于退后两步,把门大开,算是迎接滕睿。滕睿对着她点头示意。 客厅里,有满室的花香。 滕睿坐到了姚启元对面的客座上。缨宁泡了茶端上来。姚清丢了一记眼神给缨宁,示意她不要理会滕睿。缨宁会意,坐到了边的小沙发上,不再说话。 “滕先生,喝茶。我这个外孙女,泡茶的手艺是一流的。你尝尝。” “嗯,好。” 滕睿端起晶莹剔透的白瓷杯,扫了一眼清亮带香的茶水,先轻轻地嗅了嗅,然后才慢慢地饮了一小口。之后,他放下杯子,徐徐咽下,“不错。索索好手艺。” 滕睿边说,边向着缨宁看了一眼。 缨宁倒是不畏惧,也不怕夸。她这茶道,是从做沈簟秋的时候就学会的。她当时幻想过,嫁给冷木阳后,就经常泡茶给冷木阳喝。但是,她和冷木阳结婚的第二天,当她泡茶给冷木阳的时候,冷木阳说,这样的事,你不适合做。她辛苦泡的茶,他连尝一口都没有尝就冷着脸走开了。 他说她不适合泡茶,是在怪她下班晚回家了。 她晚回家,还要饿着肚子泡茶给他喝,他怎么就不领情呢? 这也就是缨宁和冷木阳恋爱后,不给冷木阳泡茶喝的原因。 大概冷木阳早就把当年的事忘记了,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她还记着呢! 暖阳不及情深 第256章 路是自己选的必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缨宁想着想着,突然唇角上扬,笑了。 上一世她作为沈簟秋在冷木阳那里受的冷落,今世,作为姚缨宁,悉数让冷木阳还回来了…… 缨宁突然绽出的笑意,看得滕睿微微一怔。 果然是他的女儿,笑起来真美! “咳,滕先生,您说,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姚启元不好直接把刚才滕睿说的‘有事相求’的话再重复一次,就这样问他。滕睿把视线重新摆正,望着姚启元。他用食指敲着沙发,沉吟了片刻,突然用很凝重的声音说道,“今天我过来,是不希望看到N国大乱。你们都是N国的公民,自然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一幕吧!” N国大乱? 姚启元惊讶,缨宁也有些意外,姚清则是用清亮的眼神盯着滕睿,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滕睿在三人的注视中,继续说,“我说的没有错,如果总统出了什么事,政局必乱无疑。而滕熠现在病重,就可能是N国动乱的导火索。新总统上任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民众自然人心惶惶,民心一乱,就会有别有用心的人趁机做乱,那整个N国,就真是天下大乱了!” 姚清轻哼一声,终于明白了滕睿的用意。 说什么事关重大,原来还是要缨宁去N国! “总统的病,很严重?” 姚启元慎重地问。滕睿本来威严的面容,突然就转了一种情绪。不再是讨论国事的严肃,而是心疼儿子的悲悯。滕睿长叹一声,垂眸,变了声,“阿熠他……实在病得不像样。不然,我也不会从N国过来,特意来请索索过去。所以,我……” 说到这,滕睿起身,后退到沙发圈之外,对着姚启元、姚清和缨宁三人,鞠躬,诚意满满地低着头接着说,“所以,我特意过来相求,希望你们能够答应我的请求。” 作为小辈,受滕睿这样一拜,缨宁立即起身,走过去,扶滕睿。 “滕先生,您……先别这样。” 姚启元无奈地摇头。 姚清也闷着不说话了。 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如果再不让缨宁去N国,那岂不是要担罪名,要落下见死不救的良心债? 既然扶了滕睿,缨宁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滕先生,去不去N国,我要和我的未婚夫冷木阳商量一下。毕竟,这是去和总统府。而总统阁下一直对我有过份的想法。上次我去总统府所遭遇的一切,软禁还有胁迫,都让我心有余悸。我是N国人,我不能看着N国大乱,我是医生,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但是,我还是冷木阳的未婚妻,我和男人私处,必须要和他商量。所以,您就在这里等我,我去一趟冷氏。” 缨宁的话说得有理有据,还有女人说不出的温柔情意。 滕睿几乎是赞许地点了点头。 姚清也同意缨宁的说法,虽然一家人为人善良,可这其中,毕竟是牵涉到男女之间的感情,还是让缨宁和冷木阳商量一下最好。 缨宁从门口的柜子上拿了自己的包,利落地打开卡扣,拿了车钥匙,开车去了冷氏。 冷氏依旧是全云城最气派的存在。中午的阳光,将褐色的玻璃幕墙照得闪闪发光,晃人眼。缨宁的车开到门口,保安连忙将护栏调起,并且恭敬地行礼。缨宁放下车窗,对着那保安笑了笑,然后稳稳地把车开到了办公楼前。她车位旁边,就是冷卓的车,很奢华的跑车。缨宁解开安全带,直接转身上楼。 高风接到门卫的电话,出来迎接缨宁。高风按着电梯,请缨宁上楼。 “缨宁小姐,您请。” “哦。” 这些日子不见,高风还是老样子。不过,眉宇间似乎多了淡淡的愁绪。不再像以前那样清朗了。缨宁想,冷卓一定经常借故找茬吧!因为高风是冷木阳的助理,冷卓必然反感。高风定是受了不少气。 这样想过之后,缨宁别过身,对着高风说,“高助理,辛苦你了!” “啊,不辛苦!总裁才辛苦!”高风有些受不住。缨宁这样慎重地一句话,他可担不起。 缨宁笑笑,没有再说。 她的心意已经表达出来了,高风想必已经了解,两人再客气地说一堆,都只是为了一个意思,就不必再说了。 头突突地疼。 冷木阳长眉微拧,扬起小臂,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眉心。 冷木阳几乎没有这样头疼过。 他才三十岁不到,也不应该头疼的! 冷木阳站起身,将窗户完全打开,并且掀起了百叶窗。顿时,窗外轻柔的春风吹进来,他的头疼症状跟着就减轻了。 一道警觉的光在眼眸中乍现。 冷木阳眼神凝住,低头用手摸了摸墙纸。他搬进这间办公室时,曾经以为一切是原貌。可是,现在他发现,这其实是翻新过的。就是有人按着原来的装修风格重新装过了一遍。因为墙纸和图案都和原来的一样,不细看,是看不出的。都是淡色的格调,新旧的差别不大…… 嘭嘭! 敲门声响起,冷木阳的思绪被打断了。他两手抄进兜里,让外面的人进来。 高风一手推门,一手垂下,眼神却看着缨宁,“缨宁小姐,里面请。” “缨宁?”冷木阳手快速地从兜里拿出来,人跟着奔到了缨宁面前。她突然过来,绝对是个惊喜。高风将自家总裁的表情看在眼底,立即关上门离开了。 缨宁被冷木阳挽住了手臂,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睛里透着灼灼的光,比外面的阳光还炽烈。缨宁脸微微发烫,透出绯红的颜色来。 冷木阳望着,突然凑过来。 缨宁没有动,低下头,稍稍躲开了。 冷木阳显然有些失落,却是保持着两公分的距离,以亲密的姿势问,“怎么突然过来,是不是在想我?” “我过来,是有事的。” “想我,也是大事。” “不是。”缨宁将手抽出来,退后了一步,很正式地跟冷木阳对视,“冷木阳,我是有事过来和你商量。” 冷木阳的手僵在半空,头突然又疼起来。 几乎是毫无征兆地。 他的视线越过缨宁的肩,看向了门口那个摆着盆栽的花几。这花几……以前没有细看,现在细看,竟不是原来给冷卓准备的红檀,而是仿制的赝品。 为什么冷卓要把这些装修和陈设都换了呢? 这跟他头疼有关吗? “冷木阳,你在想什么?”缨宁有些担心地问。 冷木阳收了心,把心思转到了缨宁这里,“没有。你说吧,找我商量什么事。” 冷木阳这样的态度,有一种很随意地,不在乎的情绪。 缨宁并没有深想,还是很认真地说,“是……关于滕熠的事……” 听到滕熠两个字,冷木阳的头疼得厉害。 原来,她不是想他了,而是想滕熠了,是这样吗? “姚缨宁,我重回冷氏,你一直没有来看我,今天特意过来,就是为着滕熠的事?怪我,自作多情了。我现在听着,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我……”缨宁知道冷木阳不高兴了。 毕竟,她在他面前谈另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还对她做过很多,还和她有婚约。这样的事,冷木阳自然是难以忍受。 缨宁并不在意冷木阳这一刻的情绪,她刚刚遇到滕睿所经历的那几个瞬间,已经足够让她震撼了。她现在已经身不由已了。 不过,她不想自己选择,就让冷木阳帮她做一次决定吧! 缨宁不管冷木阳怎么样的表情,就是很认真地继续问,“冷木阳,滕熠病重,滕睿特意从N国赶过来,请我过去帮滕熠治疗,这件事,我自己决定不了,就过来问你,你,同意我去总统府见滕熠吗?” 冷木阳安静地听着,眸光深沉。 他习惯性地将两手插进裤兜里,身子微微后仰,头却低下了。 这次缨宁从N国回来,他早就跟她商量好了,她也表示,以后都不会去总统府了。为什么现在又拿这个问题来问他? 就像一个小孩子,说好了不吃糖。可是,见到糖,还是仰着脸问你,我能不能吃糖。 这其中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那就是,我想吃糖。 而他的小女人问,我能不能去看滕熠。 那就是,我想去看滕熠。 去看滕熠,有一万个理由。 而不去看滕熠,就只是为了他的感情。 现在,她用那一万个理由来换他的一个同意,他,还能说不同意吗? 冷木阳闪了闪长睫,头也不抬地说,“缨宁,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你如果想去,就去吧!” “可是,你真地想让我去?”缨宁扶住冷木阳的手臂。冷木阳不得不抬头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眸子,没有任何不悦和不舍,似乎只有深深的信任。 “嗯,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你是说,要我自己决定?” “对。你自己决定。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冷木阳!!”缨宁伸臂踮起脚,紧紧地抱住了冷木阳。冷木阳悄悄地放低了上身,配合着她的拥抱,一个字没有再多说。 缨宁并没有深想。 她的思想是单纯的,“冷木阳,我向你保证,等滕熠的病好转,我就回来。” 而且,我还想让他把我们的婚约取消了。 这句话,缨宁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缨宁从冷氏回来,拿了行李箱和证件,就和滕睿坐上了飞机去往N国。 透过飞机的舷窗看,云城渐渐消失为一个小点儿。居高临下的感觉,原来是这样。本来已经熟悉的,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生疏感…… “喝水!”滕睿递了一瓶水给缨宁,打断了她一个人沉思的状态。 她这样蜷在窗边,与世隔绝的态度,不由得就想让人亲近。 “谢谢!” 缨宁接过水瓶,用手去拧,才发现满着瓶的水,竟然是打开的。像是滕睿先帮他拧开了瓶盖。她想了想,滕睿自然是为了滕熠的事在担心。 “我会尽力的。”缨宁别过脸,悄悄地跟滕睿说了一声。 这个飞机上,公众场合。滕睿戴着墨镜,就是为了避嫌,所以,她也不好多提。 滕睿点点头,指着水,让她先喝水。 缨宁喝了水,滕睿顺手接了水瓶,放到了两人中间的台桌上。头等舱里的环境优雅,很适合休息和办公,并不适合谈话。滕睿并没有和缨宁多说。缨宁的心思一直游离着。人飞到半空,才足够清醒。缨宁想,原来冷木阳在吃醋,而且很不高兴。她还傻傻地以为冷木阳一切都支持她呢!但是,作为男人,冷木阳吃醋也是情理之中。 只希望这次,能把婚约解除。 当然,最好滕熠对她完全死了心。 可是,这样的事,怎么能做到呢? 实在很郁闷…… 但是,路是自己选的,必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缨宁想到这里,心渐渐安定,闭上眼,开始休息。 滕睿没有跟着缨宁去见滕熠。 他这个做父亲的,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后面的事怎么发展,就由着儿女们来吧! “夫人……” “吉斯,我不想听你这样称呼我。” 缨宁的N国语虽然不太流利,却还是把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吉斯因为有求于缨宁,就不再说话。他伸手推开门,同时痛苦地朝着门内望了一眼,然后,等着缨宁进门后,才带上门离开。 室内,正是夕阳照进来的时候。 滕熠一半的脸隐在暗影里,听到声响,沉声说,“出去!” 缨宁站在门内,有些尴尬,“我……” 听出了是缨宁,滕熠正在摩挲键盘的手僵住不动了。 “你也出去。” 缨宁想,这就是滕熠对她的态度。 “滕熠,我是医生,是你父亲请来给你治病的。你若是再赶,我真就走了。我走了,你就无法可医。你父亲说,你如果病倒了,N国政局大乱。还说,我不救你,就是没有爱国心。所以,我来了。我希望你能配合我。” 缨宁自己一口气说了很多。 滕熠继续盯着屏幕,唇上朦胧的一片黑,是疏于清理的胡子。 缨宁走上前,直接用两指压住了滕熠的手腕,“你别动,我给你诊一下脉。相见树的树种还有吧?一会儿,我配汤药给你。” 暖阳不及情深 第257章 你过来看看我 “不用!” 滕熠慢慢地推开缨宁的手指。 “滕熠,就算我再想做一个好医生,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好吧,我这就……” “走吧!” 滕熠别过脸,目光苍茫地望向窗外。 缨宁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心底百味陈杂。滕熠究竟在想什么呢?说他是相思病吗?不是,他的心底里好像有更深刻的思想在。不仅仅是爱情,好像还掺合着一种说不清的深刻的痛苦。那是什么样的感情呢……缨宁可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也只是医生,连滕熠的朋友也算不上,所以,她无法理解他的内心。 连连被滕熠驱赶,缨宁也不想再呆下去了,“滕熠,我若是出了这个门,就再不会进来了。你的事,我就不管了。” 说完,缨宁转身就走。 身后,滕熠安静地不发声。 缨宁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幼稚。 她竟然跟着滕睿来给滕熠看病了! 滕熠作为总统,什么不能?怎么会需要她? 缨宁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走廊里,吉斯站在楼梯口,脸色十分沉重。等着缨宁走近他时,他踏步上前,求缨宁救滕熠,“缨宁小姐,我们总统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他需要您。您不能走。不管他说什么,请你理解。我就想说一句,假如,你遭受了致命的伤害与打击,你还能像正常人一样过得平静快乐吗?我们总统就正在遭遇着这样的时刻。” 缨宁摇头,“你们总统受了什么致命的伤害与打击?” “缨宁小姐,这个,你自己很清楚。事情因你而起,你若治不好他,那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吉斯的冷,突然就露出来。 手枪抵在缨宁的额头,又凉又硬。 缨宁的心就在这一刻无比的清醒。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她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她也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来。 滕熠……他的病有一半是为了她,她不能见死不救。 所以,即便滕熠态度再恶劣,她也要坚持下来。 缨宁抬手将吉斯的手枪拨开了,她的眼神清澈坚定,“吉斯,我不走。你现在需要找一点试剂过来,还有一些仪器。我需要检查一下滕熠有没有炎症。如果有,就需要结合抗菌治疗。” 听到缨宁跟自己谈起了滕熠的病,吉斯将手枪收进了兜里,依着吩咐去办了。 吉斯将所需要的试剂找来了,缨宁拿着药箱,直接推开了滕熠房间的门。 门内,滕熠躬着腰,手扶着椅背,正在大口地喘气,像是刚刚做过剧烈的运动。听见门响,他别过脸,拧着眉看过来,看到是缨宁倏然直起腰,仿佛一下子就变得神采奕奕了。大约天下的男子,都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像座雄伟的山一样,凛凛然。 缨宁有条不紊地将药箱里的物品一样一样地拿出来。然后,直接拽了滕熠过来抽血采样。滕熠没想到缨宁力气这样大。或者,是他这些天变得孱弱了。反正,这个小女人力气大到他被她拉来拉去的。 “好啦,你先休息。不要做剧烈运动。等结果出来我再定治疗方案。现在,我去熬药汤给你。”缨宁走出房间,还能感受到身后滕熠那样惊讶的眼神。 她是个医生,本来就是理科生出身,要说起凛厉来,她的眼神也可以让自己的病人畏惧的。只不过,这样的态度,她不经常用。现在用来面对滕熠,也算是自己学医多年的一种成就感吧! 哗啦! 相见树的种子在瓷碗中撞出响亮的声音。 黑而亮的圆粒粒,打着转,从动感十足到安静,这个过程很短,却又很动人。 缨宁将树种用水淘洗干净,然后放进了砂锅里。 安静地坐着,熬药,也是在熬心。 这是一位老中医告诉她的。缨宁一直记着。 熬药的过程,多像人生啊! 时间的汤水翻滚,将你原来完整的一切都打碎了。你痛苦,你哭泣,然后,熬出了属于你的味道,这个时候,你的精神和汤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剂良药,而你的价值和意义才完全地展露出来。 缨宁嗅开药汤的味道,站起来,搅动。药气扑在脸上,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袭来,她下意识地吸了吸气。相见树全身都是宝,树种尤其珍贵。当初,保住了相见树林,是她的骄傲吗? 她为了相见树林,被迫和滕熠有了婚约,然后,她一切的不幸就开始了。 砂锅重新被盖上。 缨宁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窗外,热烈的夏天,火浪袭来,让人禁不住畏惧。 因为这热,缨宁的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疑问——当初,如果她不妥协,滕熠真地会把相见树林砍伐掉吗? 会吗? 他会吗? 他…… 缨宁想不出答案。或者说是怕想出答案来。 她没有再想,转身将熬好的药给滕熠送到了房间里。药碗放到桌上,手指尖还有着热热的温度。滕熠正站在窗前,背对着缨宁。缨宁看不到他的脸,也并没有多管他。转身就走。但是,她走得很慢。因为身后的人似乎没有走过来喝药的举动。 她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提醒,“滕熠,药凉了药性就会变,先喝药!” “……” “滕熠,我的手都烫到了,你还这样的态度。你不喝,明天找别人管你吧!” 缨宁的手确实烫到了。 因为她一直想心事,忘记拿垫布,手指就给烫到了。 她是不想说。 可是,她又十分委屈。 之前为着相见树林的事,滕熠那样逼迫她,她还要救他,这样以德报怨,实在伟大!她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宁愿任性也不想伟大。伟大,不应该是属于她这个年纪的。 滕熠转身,低着头踏步到桌前,伸手将勺子拿起来撂到一边,然后,单手扣住碗,仰脖,一饮而尽,中间没有停下。喉结滚动,将药水咽尽了,又把碗重重地砸到了桌上。 ——“明天换别人熬药!” “我……你……” 缨宁什么也说不出来,直接扭身走了。 夜色恼人,干净的卧室里,什么也不舒服。 缨宁从包里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已经断电关机了。 天哪! 什么也不想了,睡吧! 云城,总裁办内,冷木双手抱肩,在室内来回地踱着步。 这房间里的一切,都有问题。 是冷卓动了手脚。 ——“总裁,检验结果出来了。果然,这壁纸里有过量的甲醛,还有放射性物质。花几不是原木,里面的胶合剂也有问题……总裁,我一直在助理办,怎么就没有发现冷卓的阴谋呢?想来,他一定是趁晚上的时间做的这一切。他把办公室重新用有问题的材料装修了一遍,还装修成和原来一样。就是为了掩盖,就是为了在不知不觉中让您受害……总裁,我们是不是要报警?” 高风带着检查结果回来,很是担忧。 冷木阳停步在桌前,暗红色的干净的桌面上倒映着他穿着白衬衫的身影,坚定而高大。 “报警有何用?冷卓自然会找一个不相干的装修公司来挡箭。我报警对他一点威胁也没用。”“可是总裁,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现在需要找到致命一击,让他再也不能翻身。 冷木阳凝眸。 他的手里,本来就有最致命的一招,但是,他要不要用呢? 以前,他是为了二叔一家的幸福,所以,既没有把叶丽华出轨的事告诉冷天星,也没有把冷卓的真正身世告诉冷天星……现在,冷天星,那个他一直叫做二叔的人,已经不在了。他还有什么要坚守的呢? 只要他把事实说出来,冷卓和叶丽华就无法在冷家立足了…… 冷木阳并非没有取胜的手段,只是,心还有不忍。 他的这个不忍,是多年积累的情份,如果冷卓不知道珍惜,那么,就是冷卓自掘坟墓了。 冷木阳退开桌前,将高风叫到了跟前,小声交待了几句。 高风认真地听着,“是,总裁,我知道。我这就去查。” “嗯,我要去趟N国。办公室里的问题,你先解决了。不要让冷卓发现。” “总裁,您要去N国?需要我和您一起去吗?” “不用。” 冷木阳边说边从衣架上拿了外套,利落地穿上,接着,弯腰从抽屉里拿了车钥匙出来,阔步离开。 ——“木阳哥,你要出去吗?” 真是不巧,出门就遇到了冷卓。 冷卓的领带是今春最新款的流行色,紫晶蓝,而他的脸上,也带着一种让人看了就喜欢的像春天一样的笑。 冷木阳点了点头,“是,我……请一周的假。” “请假?哥,你这是说什么,在冷氏,你是自由的,能跟谁请假呢?你可是冷氏的总裁啊!” “嗯,副总裁。冷卓,我正式跟你告假,我有事外出。有事打电话!” “那,好吧!我是想着和你讨论一下N国矿山的事呢!之前一直没有进展,现在突然就开始了,最好把开采计划再……” “冷卓,N国矿山的事,董事长不是说,以后由我来处理吗?” “是。我知道,我就是想……木阳哥,是我多虑了。你一定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吧!” “冷卓,我办事有我办事的风格,你只看结果,没有必要事事参与。我先走了!” “啊,好啊!哥,我帮你开电梯。” 冷卓十分地殷勤,躬身为冷木阳按了电梯。电梯上来后,冷木阳垂眸进了电梯,并没有再多看冷卓一眼。 早晨的阳光射进来,洗手间的镜子里折射出男人的脸。 刚刚刮过胡子的脸,即便是有些瘦削,仍然是英气逼人。 滕熠将剃须刀放下,拉开门,到了外间。 敲门声响起,他刻意地理了理黑衬衫的衣领,然后说话,“进来。” 门被打开了,滕熠背对着门站在窗前,向阳而立。脊背挺直,肩阔腰窄,看到眼里,十分有魅力。吉斯想,果然缨宁来了就是不一样啊,才一天,总统大人就有了精神! “总统阁下……” 身后的声音传来,滕熠的身形微微一顿,明显地松懈下来。 “说!” “是。外交部长格雷想约见您。这是他第三次跟我联系了。事关到我们N国与M国的外交大事,他想请示您一些具体的问题。” “嗯,可以。” “那您什么时候……” “后天。” 后天是周一,这样安排,也说不出什么来。 吉斯连忙点头,“是。我这就安排。” “你去把我今天的药熬了。”滕熠声音沉沉。吉斯有些意外。这熬药的事,不是缨宁做的吗?怎么就让他做了?吉斯心想,或许滕熠只是让他去看看缨宁为什么还没有送药过来。 吉斯来到一楼的临时药房里,果然,缨宁正两手端了砂锅,朝汤碗里倒药汤。 他没有出声,等着缨宁放下砂锅后,才说话。 “缨宁小姐,药熬好了吗?” “好了。”缨宁收了手,并且刻意地垂下,“你给总统阁下送去吧!” 吉斯有些迟疑,不过,这样的事,他也推不掉,“是。” 吉斯端着托盘走了。 缨宁长长地吁了口气。 药,被送到了滕熠面前。 见药如见人。 清汤,带着淡淡的香。 滕熠喝了药汤,有护士过来给他输液。护士说,他有些炎症,这药是缨宁配好的。 “可以。” 滕熠答应,坐到床头,伸开臂搭着手,等着护士扎针。 这护士可是头一次给总统扎针,手微微有些抖。 滕熠的睫毛闪了闪,别过脸,没有再看。很快,一阵刺痛传来。那护士长长地吁了口气。滕熠垂眸看自己的手背,似乎有一点点鼓起。但是,并不疼。那护士将滴液调整好速度,忐忑不安地离开了,“总统阁下,我在外面等着,有事按铃。” 临时呼叫的铃就在手边。 滕熠扬扬右手,让她出去。 年轻的小护士涨红了脸,几乎是小跑着出去了。 药液滴进身体里,手臂泛起凉意。 滕熠半仰在床头,定定地望着天花板。片刻之后,他伸臂从桌上够了手机过来,点开屏幕,按键“1”,电话拨出去,很快,就传来了缨宁的声音——“滕熠,你,有事啊?” “我在输液,手很疼。你过来看看!” 暖阳不及情深 第258章 第二百五十八 潜入 输液手疼? 缨宁接到滕熠的电话,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跑针了。 跑针,手肿,回血…… 一系列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 缨宁几乎是从自己的房间里冲了出去,咚咚地踩着楼梯到了二楼。然后,同样是冲进了滕熠的房间。她的目光在滕熠的手上扫过——还好,没有肿,也没有回血。 缨宁绕到滕熠输液的右手这边,轻抬起滕熠的手腕,再一次仔细地看了看他扎针的位置。 “手很疼吗?” “不疼了。” 缨宁挑眉瞅了滕熠一眼,迟疑了一会儿说,“这也有可能。我刚动了动你的手,或许这针的位置,就合适了。”缨宁说完,抬头看了看液体吊瓶。消炎药水已经输完了一大半。 “如果不疼了,那就不重新扎了。液体不多了,很快就输完了……” ——“你的手怎么了?”滕熠的目光盯着缨宁手上的创可贴,眼神凝住。 “啊?”缨宁这才想起自己的手受伤的事。她放下滕熠的手腕,想退开。结果,被滕熠抓住了手腕。缨宁想用手掰开他的手指,但是,他的力气很大,无济于事。 “滕熠,我就是被汤碗的瓷片割破了手……” “所以,你没有送药过来,怕我看到?” “滕熠,不是的。是吉斯过去了,我想就让他……” “所以,你还是不想见我?” “滕熠,你……要不是我怕你真跑了针,我早就甩开你了。瞧瞧你,仗着自己在输液,就欺负我!可恨!” “嗯,恨我吧!恨我,比无视我,比忘记我好!” 缨宁为了照顾滕熠输液的高度,自从被他抓住手腕之后,她就一直尽可能地弯着腰配合他。谁想到,他根本不理解,不领情,还一直抓着她不放,说东说西的,实在让人无语。缨宁无话可说的时候,就开始难过。而且,是真地难过。她这样弯腰站着,腰累酸了,不应该难过吗? ——哼,仗着自己是病人,仗着自己是总统,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缨宁腹诽,眉尖收在一起不说话了。 滕熠终于发现了她的不适,慢慢地松开了手。 身体自由了,缨宁并没有走。 而是两手使力,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到了滕熠床边。 既然他想和她谈。那她也想和他谈谈。 滕熠定定地望着,注视着她的举动,突然朗笑了一声,“瞧瞧你,连椅子都搬不动,脾气还这样倔。真是……” “滕熠,真是什么?我……” “真是可爱!我是说,你搬椅子的小动作很可爱。” 滕熠不期然的一句话,听得缨宁沉默了。今天是怎么了,滕熠显得很活跃,还一直跟她开玩笑?缨宁想了想,有了答案。昨天的药汤起效果了,他的病症减轻了,人有精神了,所以才会这样。 缨宁没有再和滕熠斗嘴,“滕熠,我想和你谈谈,很正经的谈。所以,你不要说其它的话,可以吗?” “怎么,我不正经吗?”滕熠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不用英语了,直接说了一句N国语。 N国语软而糯,缨宁一时没有听明白,却是因为滕熠说话时的态度而惊呆了。 他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是说,我有不正经吗?”滕熠重新问。 当然,英语词汇的韵味,又不一样了。 但是,缨宁这次听明白了,就没有理会他,“滕熠,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我,可以吗?” 讲吧。 滕熠不语,但是,用眼神表达了这个意思。 缨宁低下头,有些话,似乎无法开口。不过,为了能得到答案,她必须问。 房间里,上午的阳光明媚,冷气适宜。缨宁在想,滕熠在沉默。时光,就这样被染了一层朦胧的美。 缨宁终于还是问了,“滕熠,我想问你,如果当时我不答应和你签婚约,你会不会真地砍了相见树林?” “可是你答应了。” 一问一答,很快就结束了。 缨宁没想到,滕熠是这个回答。 她的目光快速地在滕熠的脸上掠过,又迅速地收回来。 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尖尖地疼。 缨宁无法再坐着了,她站起来,两手按着窗台,看向了窗外。 咚咚! 敲门声响起,将突然升起的坏情绪驱赶走了。 “总统阁下,我是过来拔针的。”小护士一时冒失,直接推开了门,眼神担忧地望过来。 滕熠看了看自己的液体瓶,果然,只有瓶颈口那么一点液体了。 这小护士虽然冒失,却是经验丰富,忠于职守。 滕熠原谅了她的过错。 小护士过来,对着缨宁点头致意,然后略等了等,利落地拔了针出去了。 门被关上了,滕熠自己按了一会儿针眼处,松开手,将棉签丢到了垃圾筒里。缨宁两手绞在一起,垂眸不语。突然被小护士闯过来,打断了情绪,缨宁不知从何说起了。其实,本来就是已经既成事实的事,又何必再后悔和追问呢? 滕熠的声音有些压抑,问缨宁,“难道说,我们之间的婚约,就这样让你痛苦吗?” 缨宁痛苦的阖了阖眼,“是的。” 滕熠无法再问了。 缨宁自己却被触动了。那一张婚约,一直是她灵魂深处的痛。 “滕熠,你无法理解的——对于一个已经有了爱情的女孩子来说,让她背着自己的爱人,再和别人做什么感情交易,她会有多么地痛!明明自己珍爱的人和物就在眼前,却不能够把一切真相告诉他……” “我,感同身受,我可以理解。” “不,滕熠,你不了解。” “我怎么就不理解了?”滕熠的音量陡然提高了几分。缨宁惊诧地望着他。滕熠像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人,声音里带着几分反击的质感,“索索,我自从与你相识,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女孩子。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可以想一想。我……” “滕熠,你对我怎么样,我心里很清楚。自始至终,你所在意的,是你自己的意愿能不能被实现!” “可是,我的意愿只是想和我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难道我有错吗?这个世界,真是奥妙无穷啊!我做了总统,我就没有资格爱自己所爱的人了吗?” “滕熠,你说错了,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能强迫别人爱你,更不能用卑鄙的手段去要挟对方。” “索索,你这是在说什么?在说我吗?我怎么就……”滕熠的眼神很受伤,神色也暗淡下来。 缨宁用清亮无比的眼神,笃定地望着他,并不答话。 滕熠终于自己也负气地不说话了。 夜晚的云城,春风沉醉。窗外的花香飘过来,林梓悦倚靠在床头,随手翻着一本小说,等着有些不耐烦了。一阵困意袭来,她将小说丢开,准备自己先睡。这几天,冷卓总是晚归,还经常喝酒。这样的冷卓,跟以前的那个健康帅气的冷卓实在相差太多了……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她,可是,他却变了样。 呯! 听到门响,林梓悦受了惊,呆呆地保持着准备拿枕头的姿势,抬眼去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居然是醉酒的冷卓。 头发散乱,面色酡红,衬衫还很乱,实在有些不堪入目。 冷卓走进卧室,烦躁地用手扯开领带,丢到了沙发上。然后仰起脸,长长地吁气。瞬间,屋子里满是他带进来的酒气。 林梓悦皱眉。 ——“水!” 冷卓重重地喊了一声。 那声音,像是在命令。 至少,听到林梓悦的心里就是这样的。 她虽然心里不情愿管醉酒的冷卓,但是,毕竟是夫妻,还是要管。 林梓悦趿上拖鞋,端了杯水,放到了冷卓前面的茶几上。玻璃杯磕到了茶几,发出声响。冷卓保持着仰靠的姿势,朝着林梓悦看过来。视线内,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长发柔顺地抿在耳后,此刻安静地垂眸,不言不语,像百合花一样纯净动人。 画面交叠,冷卓似乎看到了沈簟秋。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沈簟秋的身影,依然是他心头最温柔的一抹白。 冷卓两肩缩紧,腰用力,坐好,手就按住了林梓悦的手。 醉酒后的冷卓,手心滚烫。 林梓悦有说不出的紧张。她提醒冷卓先喝水,“冷卓,你喝水吧!” 冷卓没有喝酒,反而用力一扯,将林梓悦带进怀里…… “冷卓,你放开我。我……不舒服。我现在还疼……” “冷卓,你有没有在听,冷卓……” 冷卓要的一场激情,被林梓悦又哭又闹变成了一场闹剧。 ——“林梓悦,你这是故意怼我?” “我没有。” 林梓悦答得理直气壮。 冷卓伸手箍住她的上臂,用力,几乎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林梓悦抗拒地皱眉,“冷卓,我都说了,我疼。你放开我……” “因为孩子没有了,你一直在怪我,所以,你一直疼,你是不是准备疼一辈子,然后,永远不让我碰你,对不对?” “冷卓,我没有。我……至少现在我还疼。以后……” “没有以后了。我体贴你,不会再碰你了,永远。” “啊!” 冷卓突然用力一甩,林梓悦倒在沙发上。冷卓霍然站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沙发上,林梓悦捂住嘴,小声地哭。内心的痛苦,让她不能直视眼前的一切,所以,她闭紧了眼睛。接着,泪水从眼角边流淌而下。 隆重的金色大厅里,悬挂着一幅巨大的N国疆域图,周边镶着宝石和彩灯,不管何时看,都是那样气势恢宏,让人肃然起敬。 滕熠在吉斯的陪同下,缓步越过大厅,来到了里面的议事厅里。 宽大的皮椅,滕熠曲膝坐到中央的位置,裤脚上移,露出穿着黑袜的脚踝和锃亮的皮鞋。 “总统阁下,外交部长格雷已在门外恭候。” 滕熠扬首,“让他进来!” “是。” 吉斯答应了,去外面请格雷。 随后进来一个仪表堂堂的穿着蓝色N国礼服的中年男人。 格雷今年也五十二岁了,因为长期从事着体面庄重的外交工作,他看上去气度不凡。只不过,这两年来,格雷得了一种怪病,就是类似于哮喘的症状。平时情况还好,等到犯病时,会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来,所以,必须有人拿着急救药在一旁陪着。今天就是他的秘书林锦陪他过来的。但是,面见总统,林锦需要在外面等候。 “总统阁下!” 格雷手放在身前,深深施礼。 滕熠示意他就座。 格雷这次主要和腾熠谈与M国的外交摩擦问题。上一周,边境摩擦,让两国的关系进入紧张的警戒时期。这件事,本来是一时情绪不稳的士兵所为,没有必要让国家他埋单。但是,这件事,如何做得不失尊严,又让M国的人心平气和接受呢? “总统阁下,道歉是不可能的,一旦道歉,就是承认我方有错,那样,在我以后的交往中,我们必将会处于不利地位。” “不是道歉,是要把事情说清楚而已。用对了态度,就能让对方说不出话来。” “可是,我们……唔……咳……” 格雷病情突然发作,人仰在椅背上,捶胸。 吉斯请示滕熠,特种格雷的秘书林锦进来。林锦进来,拿出一个喷务小瓶,对着格雷的口腔喷射,格雷慢慢放松。吉斯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到号码,有些慌张地去外面接听。是他的一个重要的女朋友打过来的。所以,他要去外面接。 ——“不许动!” 林锦突然转身,银色的小手枪以迅雷之势抵到了滕熠的太阳穴。 滕熠不可置信。 他只不过走了一会儿神,怎么就被人控制了? “我是冷木阳,你现在启动防御系统,把摇控门关上,然后不让吉斯进来打扰。” 滕熠正在琢磨是怎么回事,结果眼前人突然表明了身份,这让他有些意外,也十分地不安。 “冷木阳,你又来威胁我?” “我相信吉斯的电话要打一会儿,不过,你现在必须先告诉他不能进来。否则,我就按下扳机,然后,你就会死掉。总统阁下,我知道你不想死。可是,我却早已经把一切都看透了。我们一起死!” “冷木阳,你……” “快,现在立刻动作!” 暖阳不及情深 第259章 我的作为你还管不到 滕熠凝眸,手移至沙发后,按动了防御按钮。防御按钮启动后,门窗闭合,室内瞬间灯光大开。雪亮的灯光下,格雷斯闭着眼,睡得安详。滕熠心里的疑惑,不止一个。他的眼神里有多种揣测。 “冷木阳,你把手枪放下。” “你要答应我,在我和你谈完之前,不让人进来!” 滕熠眨了眨长睫,表示可以答应。 冷木阳没有立即放下手枪,而是继续为格雷斯求情,“格雷斯是受了我胁迫,被逼无奈才帮我的,所以,请你不要处罚他。” “冷木阳,你得寸进尺?” “哼,我就这一个要求,没有寸和尺之分。” “冷木阳,你……你这是在逼我!格雷斯是我的外交大臣,他和你串通一气,蒙骗我,威胁我……我怎么能不治他的罪,我……” “滕熠,我如果一枪要了你的命,你还能治别人的罪吗?” 冷木阳将枪口上移,抵在了滕熠的前额。 冰冷的枪口,命悬一线。 滕熠还不想死,只好答应了,“好吧,只此一次。” “嗯,我相信总统大人说话算话。”冷木阳慢慢地收了枪,手抄进兜里,枪藏在手里,直视着滕熠。滕熠坐在沙发上,两手交叠。没有了生命威胁,他显得从容淡定。 “冷木阳,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带着手枪进来的?不要告诉我,我的安保也都被你买通!” “滕熠,你放心,你的安保还是你的安保,我没有在他们身上花钱。我不过是,利用了格雷斯的衣服口袋而已。当格雷斯检查完毕之后,我假装扶他,将手枪藏在了他的口袋里……我检查通过之后,到了车上,我再把手枪拿出来。就是这样,你明白了吧?” 滕熠点头,然后,手悄悄地朝后移—— “不许动!” 冷木阳再次举枪。滕熠的右手停下,原来伸指摸索的动作,转为了悠闲地敲击沙发扶手。 “冷木阳,你想和我谈什么?说!” “首先,请总统大人把手收好。现在,立刻!” 滕熠抬眸瞅了冷木阳一眼,两手交合在身前,静坐不动。 冷木阳手臂垂下,开始和滕熠谈。 墨色的眸子,风起云涌。 冷木阳问,“滕熠,我奇怪,你还有什么理由再纠缠缨宁?” 提起缨宁,滕熠别过脸,看向斜对面墙上的油画。 “滕熠,你父亲做的亲子鉴定早就有了结果,不是吗?而且,你也知道了亲子鉴定是谁和谁的,你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难道,你做了总统就能妄顾人伦?” 冷木阳的声音很急,也很重。 滕熠安静地不言也不语。 “滕熠,你以为,你不说话,就能掩盖你无耻的行径吗?”冷木阳眼中的怒气升腾,喊出了声。他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担忧和气愤。滕熠装病骗走了缨宁,甚至,明知道缨宁就是他妹妹还不肯放心,其作为实在令人发指。 “冷木阳,我怎么就……你吞吞吐吐究竟想说什么?可是,我不管你说什么也好,做什么也好,我所做的事,自然有我的道理。而且,我身为总统,我的作为,你还管不到!” “滕熠,缨宁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就管不到,你屡屡以自己生病为由来博取同情……” “冷木阳,我确实得了重病,你看看,我的手上还有针孔,就是今天,也输了液。但是,我从来没有像你说的那样。缨宁愿意留在总统府,那是因为她对我有感情,她舍不得我,这就是事实的真相。你难道还不明白?” “滕熠,亏你说得出口。你父亲的亲子鉴定,据我所知,就是你父亲和缨宁……” “冷木阳,这样的话,你也敢说?你这是在造谣!总统的家事,你也敢!” “滕熠,我没有造谣。我查过了,和你父亲一块用来做鉴定的标本,血型是AB型,年龄是十七岁,女性。这不就是缨宁的样本吗?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还要缠着缨宁,她可是……” “冷木阳,你住口!你站在我总统府里,谁给你这样的权利来说总统的坏话?谁给你的胆量!” 冷木阳没想到滕熠会这样死不认账。 难道,滕熠真可以做到厚颜无耻吗? 难道说,他做了总统,就可以无视一切伦理吗? 冷木阳痛苦地阖上眼,为缨宁担心。 轰! 门突然打开了,吉斯从外面冲进来。 冷木阳几乎是防不胜防。 和滕熠的谈话,让他一时失神。却给了滕熠可乘之机。 冷木阳手抄进兜里,按住手枪,准备着,如果吉斯真上前来,他就拼死一搏。 但是,吉斯进来后,滕熠对着他挥手。 “总统阁下,发生了什么事?” “无事。刚刚格雷斯久唤不醒。你马上送格雷斯去医院。” 滕熠镇定自若,并没有打算对冷木阳做什么。冷木阳定定地望了他一眼,俯身去扶格雷斯。今天的事,就这样结束了吗?冷木阳的眼神凝重,对于这样的结果,十分地失落。 他原本以为,滕熠会的羞耻心。 可是,滕熠没有。 难道说,滕熠明知道自己和缨宁是兄妹,还要强行让缨宁做他的妻子吗? 这样的事,滕熠居然也能做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冷木阳就想这样开枪把滕熠打死。但是,他还是克制地没有动手。 冷木阳的心情一直是痛苦的。 因为白天没有能说服滕熠,晚上,他还一直沉浸在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中。 别墅内,为了庆祝许桐重获自由,邱明摆了一桌酒席。榻榻米上,摆着一张清木桌,配着清酒和几道N国的地方菜。许桐黑衣黑裤,瘦削的脸上,眼睛熠熠生辉。 “来,木阳,我们喝。” “好。” 许桐举杯,冷木阳也跟着举杯。 几杯酒之后,冷木阳关切地问了许桐在总统府里的遭遇。 “许桐,那里面究竟是怎么样?你一定受了许多的苦!” “木阳,没有。我早说过了。也就是把我关在一个空房间里。像小旅馆似的,家具一应俱全。他们也没有拷问过我。就是不给我自由。吃饭也不错。像我这样的人,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各式各样的故事。我不寂寞,也不害怕。就是不能见到你们。现在好了,我重获自由。所以,我们要痛快地喝酒!来,干杯!” “嗯。” 三杯酒之后,冷木阳的头昏沉沉的。 酒喝得猛,喝得多,自然就醉了。 ——“缨宁……”冷木阳低低地唤了一声,伏倒在桌前。 咚! 滕熠将手按在桌上,脖颈间青筋暴起。 今天的事,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他的总统府,居然冷木阳都能进来。若是冷木阳不是忌惮缨宁,真要是做了什么,他现在恐怕就不能完好地站在了这里了。 “把现在的守卫全部给我换掉!还有格雷斯,既然他有了病,就免去职务,永不录用。” “是。” 滕熠不满意吉斯,将桌上的文件推翻在地,要吉斯对总统府内进行严格检查,决不允许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吉斯也自知事态严重,一直低着头不敢多话。 这个冷木阳,倒是厉害。易容术后,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还有,他是怎么带着枪进了总统府呢? 是现在的仪器有问题吗? 看来,是要换一批更精密的检测仪器了。 吉斯走后,滕熠的办公室内安静下来。 夕阳的光芒渐弱,照到室内,镀上了淡淡的金色。朦胧的感觉,像是雾。 释放过情绪之后,一阵气虚,滕熠跌坐在桌前,手扶住额,陷入了沉思中……到了晚上,滕熠因为体力不济,只能坐在床|上看公文了。他的身体并没有调理好。反而因为大怒之后,受到了影响,咳嗽重了。 缨宁给滕熠送药过来,看到滕熠的状态,给他诊了脉。 结果让她担忧,“滕熠,发生了什么事?你情绪波动这么大?这样很伤身体的。你现在需要好好调养。其它的事,不能多想。更不能动怒。” “谢谢,你可以走了。” 滕熠两眼紧盯着屏幕,声音沙哑。 “可是,你还没有喝药……” 缨宁的话音未落,滕熠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药我喝了,你走吧!” 药的苦,加重了滕熠喉咙的沙哑状态。 听起来,似乎是有很严重的病。 缨宁默默地退出,关上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月色如水,夜晚是难得的清凉。缨宁抱肩倚在窗户边,外面皎皎的明月,让人不由得心生向往之情。人要是住是月亮上,是不是就没有烦恼了呢?她是不是不该来总统府?滕熠的病再严重,又怎么样呢?N国的名医不计其数,怎么就用着她了? 嘭嘭! 敲门声响起来,缨宁有些奇怪。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九点二十分。不算深夜,却也是夜深了。 “谁?”缨宁隔着门板问。 “滕熠。”外面,男人的声音十分坚定。 “这么晚了,不方便,你请回吧!” “索索,你打开门,我说几句话就走。” 听了滕熠的话,缨宁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打开了门。门外,滕熠黑色衬衫领扣系得整齐,清瘦的脸,表情庄重。 “你,要说什么?” “对不起。刚才我不该说那样的话。谢谢你,为了帮我,特意从云城赶过来。还要不辞劳苦地照顾我的病,是我不好。” 缨宁没有想到滕熠会道歉。 他是N国的总统,在这一片土地上,只有他最大。 他能这样低声下气地跟她道歉,实在也是难得了。 说完,滕熠对着缨宁微微颔首,转身,慢慢离去。 缨宁望着滕熠的背影,一句话冲口而出,“滕熠,我不要你的感谢,我只要你放手,让我走。”寂静的夜里,走廊里回旋着缨宁单薄的喊声,滕熠步履坚定,不曾停一步。 缨宁想,她和滕熠的事,还是要滕睿来帮忙。这次在飞机上,滕睿把电话留给了,还说,不论何时,不管何事,她都可以找他。他都会给予她帮助。 缨宁相信滕睿心底的善意。 可是,如果这件事涉及到滕熠,滕睿还会管吗? 缨宁摇摇头,回了房间。接下来的几天里,滕熠配合治疗,咳嗽止住了。气息也慢慢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但是,他还是很瘦。体重跟身高有些不符。缨宁不管他爱不爱听,告诫他要按时吃饭,不然,会把身体拖垮的。 滕熠从桌后走过来,站到了缨宁面前,神色凝重。 缨宁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滕熠沉默着近前两步。缨宁再退,他再进。缨宁退到了沙发边上,无路可退。 “滕熠,你不要过来。” “索索,你留在总统府里,一直陪着我,好吗?” “不,这不可能。我就是来为你治病的。如今,你的病好了,我要走。” “可是,我们还有婚约在。你还是我的妻子,不是吗?” “滕熠,把婚约毁了吧!你作为总统,你有这个权力。我们婚约,结束吧!这是一场痛苦的遇见。” “为什么?这婚约是我们彼此间的承诺,谁也不许放手!” “滕熠,你怎么能这样呢?我……” 缨宁跌坐在沙发上,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回到自己房间里,缨宁直接给滕睿打了电话。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意像滕睿这样的人物,她和他之间还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索索,你有事啊?” 电话拨出去,几秒钟后,滕睿的声音就传回来了。 他的态度,果然对她有所不同。 缨宁明白了滕睿的心意,反而更加地说话谨慎客气,“滕先生,关于我和总统阁下的婚事,总统大人不同意撤销。他想把婚姻继续下去,可是,我不能总沉寂在这样错误的婚约里!” “什么?滕熠他还是这样的态度吗?” “是。” “这件事,我来解决吧!你不要往心里去。气大伤身。要照顾好自己。” 要照顾好自己? 这句话,好像有些别扭。 滕睿这样如父兄般的关心,让缨宁百思不得其解。 滕睿不是应该一直站在滕熠那边吗?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好呢? 滕熠身体复原后,重新回到了主办公楼里。这天的外交对话,在网络上引发了全国公民的关注。 暖阳不及情深 第260章 他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 这次讲话是格雷斯在被免职前发表的最后一次重要讲话。 滕熠想,虽然格雷斯病得不轻,可是,那天两人的对话,格雷斯明白了精髓,又因为即将离职,所以,说话时也动用了他全部的外交才华。通篇讲话一气呵成,精彩连连,既唤起了民众的爱国热情,又让M国的人信服,实在是作用巨大…… 嘭嘭! 突然响起来一阵敲门声,滕熠微微蹙眉,“进!” 吉斯进来禀报,说是滕睿来了。 “嗯。” 滕熠知道父亲的来意,所以,早有心理准备。为了缨宁的事,他已经想过千百次了。谁都不能说服他了。这次生病,他可是想清楚了。 吉斯将滕睿引进来,自己关上门出去。滕睿在门口站定,目光在滕熠身上扫过——儿子虽然精神好了些,但是,仍然瘦得厉害……这身体调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总要经过些时日…… “父亲。” “哦,我看你这精气神不错。我想着,你的病如果医好了,就送索索离开。” “父亲,我的病没有好。而且,以后也不会好了。” 滕熠的话说得十分笃定,就像,他的病真地好不了一样。 滕睿十分不悦,作为儿子,滕熠这样的说法,实在让他生气。 “阿熠,身体是父母的恩赐,你这样说,不是诅咒自己吗?还是你想气着我?我看,你的病已经好了,不用再让索索留下来了,我明天就……” “父亲,索索必须留下来。” “阿熠,你这是什么话?这次是我去求的索索,她就是过来给你医病的。现在你病好了,自然是要送她回去。” “父亲,我说过了,我的病好不了,索索她一定要留下。” “你……滕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父亲,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说,我要索索留下,留在总统府里。” 滕睿不可置信,看向滕熠的眼神都是震惊的。他真没有想到,自己儿子竟然会这样冥顽不灵。不只是这样,不只是冥顽不灵,更是大逆不道。 “滕熠,我已经跟你说过了,索索她……是你的妹妹。你为什么还要留下她,你想做什么?” “父亲,我说过了,我就是想让索索留下来,陪着我。” “胡闹!你们是兄妹,你们怎么可以在一起?” “父亲,我说过了,只是让索索留下来,陪着我。” “你……” 滕熠的声音像复读机,就是一直在重复着他的心意。滕睿隐约明白了,儿子这是执著一念。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让索索留下来。 滕睿心痛地劝说,“阿熠,你这又是何苦呢?索索她是不会留下来的。她喜欢的人是冷木阳,她是要回去的……” “冷木阳算什么!冷木阳不配!” “阿熠,我已经考察过了,冷木阳也算是一个有远大理想的男人,并没有什么恶评。他比索索大,自然会知道疼爱索索。冷氏也有上千亿的家产,索索嫁过去,自然是身份尊贵……” “父亲,你可知道,冷木阳这个人冷酷无情,他的上一任妻子就是被他逼死的。” “阿熠,这个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冷木阳的前妻已经死了。而且,也听闻两人的关系不好。可是,我对索索有信心。男人嘛,对于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自然是不屑一顾,冷言冷语,对于自己爱的人,却是热情百倍。而索索,恰好就是冷木阳爱的女人。所以,索索是不会受委屈的。” “父亲,你这就说错了,索索自然是留在总统府里更安逸,更幸福。” 滕睿没有想到,自己儿子会执迷不悟,“阿熠,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听不进去呢?索索是不能留下来的……” “为什么索索不能留下来?让索索自己说。如果留下来,是索索自己的选择呢?” “你……我,我说了我不允许!” “你不能代表索索的意见!” “滕熠,现在只有我是清醒的。我说让你放手,你必须放手。还有索索,她来总统府的时候,就百般推辞,她说,你之前在总统府里软禁她,控制过她。她根本不想来。是我,是我一求再求,所以她来肯来。现在,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她怎么就会改变想法呢?” 滕熠怔忡的眼神冷而清,“父亲,索索的心意已经转到我身上了……” “滕熠,你不必这样说,你知道是谁让我来说服你吗?就是索索。她打电话给我,声音里全是无奈。你何必自欺欺人呢?” “父亲,我没有自欺,也不想欺人。索索她是有顾虑,所以才和你这样说。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改变对我的看法,就会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滕熠,你还是我儿子,必须听我的话!” 扑通! “父亲!”滕熠无奈,两膝着地,长跪不起。 滕睿连忙上前搀扶。 “你可是N国的总统,怎么会这样轻易就下跪呢?” “父亲,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今天这样求你,只是为了我自己的心意。您大概还不知道,我这是总统,就是为着索索才有了意义。” “你……” 滕睿十分生气,可是滕熠还是坚持不起来。 “父亲,从小你就跟我说,我是为了当总统而生的。我自己也这样以为,我勤奋,我努力。可是,一次总统连任失败,给了我致命一击。当时我们时刻面临着被谋杀。我还被人下了药,精神错乱。而索索,就是在这个时候打动了我。我看到她在舞台上舞蹈,我的心就像看到了春天。我当时就想,我做总统,就是要让那些普通的,平凡的人过上幸福安定的日子。” 滕睿没有想到自己儿子竟然和索索有这么深的渊源。 只是,他们的情,是孽缘,是不守伦常,他怎么能答应呢?” 滕睿看了看滕熠想扶他起来,但是,滕熠不起。 “父亲,我请求你答应我。我不会强迫索索的,我要她亲自说出来,自己不想走,而且,再也不想见冷木阳!” “这怎么可能,除非你从中做了手脚。滕熠,你如果真那样做了……” “父亲,我说了,一切都是索索自己的选择,我什么也不会做。” “可是,她是你妹妹,你把她留下来,你们这样很危险,我是不能……” “父亲,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做有失伦常的事。我是您的儿子,您还不信我?” “可是,你们都这样年轻,索索还不知道你们的身世,你们在一起……” “父亲,这一点,也请你放心。索索她,永远不会主动对我做什么。因为,她不是那样的人。” 滕睿没想到,自己居然和儿子谈到了这些事。 索索是他的女儿,他不能妄加评论。 滕熠是他的儿子,他也不能不懂。 可是,有谁有体会他这颗做父亲的心呢? 滕睿痛苦地闭上眼,实在是不愿意再想。 滕熠看着父亲,眼神是深沉的。像一潭装着古怪的潭水。里面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外人看不明白。 父亲走后,滕熠从容不迫地站起来,两手负在身后,望着窗外的风景,凝眸出神。 吉斯进来汇报,“总统阁下,一切都如您所料,我们可以动手了。” 滕熠目光向着远处,轻轻地吁了口气,“你把该说的,都跟许桐说了?” “说了。” “我让你打印的索索手机微信里的对话记录,你也都给了许桐吗?” “给了。冷木阳手机里的一切信息,许桐都记下来了。他本来就博闻强记,又和冷木阳认识很久,对冷木阳的脾性了如指掌,也定会运用自如。” “不能大意。尤其让许桐了解一下谢雨婷。因为他主要面对的人,就是谢雨婷。” “是,我这就转告许桐。” “好,按计划办吧!” 滕熠面带倦意,扬手,让吉斯退下。 门被吉斯离开时关上了,开着冷气的房间里异常地安静。这就是N国的气候,一年中,炎热的天气居多。如果想正常办公,室内要时常开着空调。这空调的温度稍不留神就会开得过低。所以,就好像不是一年四季炎热,而是一年四季冷冽一样。 做人不是这样吗? 很矛盾的一个组合体。 ——这次的事,真不赖他。 滕熠翘起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冷木阳,是你教给了我这一招。这可怪不得别人!既然你想装,你就装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装多久!” 缨宁没想到,晚上滕熠的病又加重了。 她没有等到滕睿的消息,却在给滕熠送药的时候,发现滕熠的病情加重了。呼吸憋胀,而且,咳嗽止不住。她心底里那种做医生的责任感,瞬间就被唤醒了。完全忘记了自己。 缨宁给滕熠搭了脉,发现他虚火上升,体内的气息紊乱,“滕熠,我说过,不能生气,不能动怒,你为什么不听呢?你现在正是体虚的时候,宜补不宜怒,你怎么没有记住呢?” 缨宁的心,从来都是呵护病人,把病人放在第一位。 此刻,她一直想救滕熠,暂时把自己的事放到了脑后。 滕熠安静地听着,像个懵懂的,做错了事的孩子,“我以后注意。” “以后?为什么这次没有记住呢?” 缨宁的眼神嗔怪,滕熠突然举起右手,两只手指齐出来,发誓。 “我保证,以后一定牢记索索的嘱咐,照顾好自己,不让自己再生病。” 缨宁有些意外地盯着滕熠,突然发现,原来,他还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好吧,只要他配合,她还是愿意帮他治病的。 缨宁从滕熠的房间里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 坐在床边,举目四望,家具固然名贵,大床也不能说不舒服,但是,这里不是家。 从昨天开始,冷木阳就没有给她回信息。 刚才打电话,冷木阳的手机关机了。 冷木阳怎么会关机呢? 他的手机从来都不会关机的。 除非,他出了什么意外! 不,不会的。 缨宁摇了摇头,拿出手机,垂眸看微信,微信的对话框里,根本没有冷木阳的消息。 缨宁想了想,再次给冷木阳发了消息——“冷木阳,滕熠的病有反复,我要过几天才能回去!办公室的事,你怎么处理的?冷卓……真地变了。或许,你所顾惜的兄弟情,正是他想利用的武器。所以,你不能轻信。这世间的事,真是无常!” 姚清没有想到,缨宁去了N国,冷木阳却传出了绯闻。 冷木阳升任副总裁之后,应酬多起来。云城的娱乐界,有一个新晋的当红小花旦,许子琪,艺名为琪颜。这个小花旦早就在记者采访她的时候说,自己喜欢像冷木阳这样的男人。最近,冷氏旗下的电影公司投资拍摄了一部电影《孤芳》,女主角就是许子琪。冷木阳去参加开拍仪式,大家在一起设宴庆祝。结果,就有人拍到了冷木阳送许子琪回家的照片。看冷木阳对许子琪极其亲密,人们推测两人关系不同寻常。 ——当红小花与冷氏总裁的神秘约会。 这样的标题,热搜点击率五百万。 云城的人,平素对冷木阳极为恭敬。可是,他一旦有什么绯闻,那就是给人们打了一剂兴奋剂一样,冷木阳真是好看啊! 冷总裁开车的照片,帮许子琪开车门的照片,甚至,他站在车旁,用微冷的眼神环扫四周的样子都帅呆了。 网友的热情高涨。 乖乖,这哪里是在偷吃,分明就是新茶吧! 姚清心里有气,对着姚启元就说,“爸,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冷木阳会做出这样的事呢?缨宁走了不过二十天的时间,他怎么就变了一个人呢?” 姚启元抿了口茶,一时也说不上什么来。 “还有,你看看下面的评论,都说是缨宁从来不肯为冷木阳着想,两人关系恶化,冷木阳找许子琪,完全是情有可原。” “清清,你不必多说。我再和冷木阳打个电话,听听他本人的说法。只希望这一切都是谣传。” 姚启元在没有找出真相之前,并没有直接去反驳。 姚清洗过手之后,帮姚启元切了一块苹果,递到了他手里。姚启元什么胃口也没有。 暖阳不及情深 第261章 传闻中的冷木 姚启元的电话打过去了,冷木阳的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几声响,然后,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 最初的时候,姚启元没听清,只因为是女人接的电话,火气一下子就冲上来,连声质问,“你是谁?冷木阳呢?” 电话里,谢雨婷连忙解释,“哦,我是冷木阳的母亲。” 原来,这个女人……是冷木阳的母亲。 姚启元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之后,火气减弱,“你让冷木阳接电话。” “木阳他出去跑步了,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吧!” “跑步?大晚上跑什么步?”姚启元的火气再次爆发。按着他的年纪来说,世间的许多事情已经看得很通透了。可是,在关于缨宁的事情上,他看透了,却不能不生气。 “好吧,你既然是冷木阳的母亲,我就跟你说。你身为母亲,怎么连自己的儿子也管不好呢?全云城谁不知道冷木阳和我们缨宁订婚了,现在,冷木阳却和那个女明星闹绯闻,关系暧昧,他这样做,把我们缨宁放到了哪里?他心里究竟还有没有我们缨宁?当初,他追缨宁追到了N国,追到了我家里,他信誓旦旦,又是道歉,又是表白……他花了这么多心思把我们缨宁追到手,难道就是要这样对缨宁吗?” 姚启元的话,震击耳膜,谢雨婷听后,脑中嗡嗡作响。 她痛苦地阖了眼,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姚老先生,您听我说,所谓的‘绯闻’,也只能是绯闻。木阳和缨宁的感情,我是亲眼所见,他们深爱着彼此,一起经历了困境,经历了风雨……他们那样的感情,怎么能说变就变了呢?” “是啊,我也奇怪,怎么说变就变了呢?这其中的缘故,要去问你的儿子!看看那些评论,说我们‘缨宁是女王式的女友,没有给冷木阳关心,说我们缨宁是玻璃娃娃式的女友,全靠冷木阳全天候的哄……’简直是无稽之谈!这些话旁人是怎么想出来的,还不是冷木阳表达过类似的情绪,所以才让那些人有机可乘!今天我打电话,烦请你告诉冷木阳,就说,我们缨宁就是女王,他不配!还有,我们也不是玻璃娃娃,我们缨宁有颗水晶心,冷木阳根本配不上!说什么冷氏总裁,就连总统我们还看不上呢!” 姚启元利落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姚清心里也十分地憋闷。 缨宁已经去N国有一段时间了,她在微信里说,说滕熠的病有反复,不能回来。 可是,她和滕熠有婚约,她还这样长住在总统府里,虽然是在给滕熠看病,但是,难保冷木阳不会因此而心怀不满。 男人在爱情面前都是自私的。 冷木阳如果故意要弄出些绯闻来气缨宁,甚至想以此让缨宁回国,这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缨宁是不可能和滕熠好的。 缨宁跟着滕睿去救N国的总统,难道有错吗? 姚清左思右想,心里终究是不踏实。 她有些给缨宁打个电话,可是,又怕自己一时失控,把冷木阳的事说了出来,那样,不是让缨宁伤心吗? 姚清坐不住,早早地回房间休息了。 N国的夜晚来得特别地迟。 日照时间长,光影总是从窗户里透进来,照得眼前一片光明。 缨宁想,以前的姚缨宁大概会喜欢这阳光斜照的感觉,会在这个时候翩翩起舞。可是,她没有这样的想法。缨宁抱膝坐在宽大的窗台上,将头埋进了两臂,而两臂盘在膝上。就像一只倦怠的大鸟。人生,就是这样吗? 欢乐总是短暂的,而痛苦和孤独,总是长久的。 她和冷木阳,也曾经那样甜蜜过。 可是,很多的时候,他们还是要各自面对各自的生活。 他是总裁,有他自己的世界;而她,因为遇到了总统滕熠,也不得不作出许多的改变。 真希望,两个人是平凡的打工仔,比如说,她在学校做一个舞蹈老师,而他,就是一个小老板,开着一家不大的店,她下班了,他就在店里等着她,熬了一锅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店就是家,家也是店…… 温馨的思绪中,敲门声突然响起。 缨宁慢慢地抬眼,用茫然的眼神看过去,“进来!” 门被从外面推开了,男人高大的身影挺拔而沉稳,像一株木棉树。 “冷木阳?” 缨宁跳下窗台,小跑着过去,伸开手臂,奔着他而去。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信息?你在忙什么?我知道,我为了滕熠来N国,丢下你不对,可是,我有我的苦衷,你为什么不能体谅我?我走的时候问了你,你说,你尊重我的每一个决定,为什么现在又不理我?我知道,你所说的尊重都是假的,你其实在生气。你根本就不支持我来N国。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对我。冷木阳,你讨厌,好讨厌啊!” 缨宁泪眼朦胧,哭得泣不成声。 滕熠默默地站着,手抬起,轻轻地捊着她的长发。 他不敢发声,怕发声之后,会破坏眼前的美好。 ——好像有哪里不对呢? 缨宁哭着哭着,还是嗅到了一股让她心惊的气味。 是滕熠身上的香水味! 缨宁瞬间松开了手,并且,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她用力摇头,仔细辨认,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真实面容,他,是滕熠,不是冷木阳! 缨宁极不自然地转过身,问滕熠,为什么不说话。 “滕熠,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不是故意的。是,心疼你。你心里有很多的坏情绪,如果不发散出来,恐怕对身体不利,所以,我就做了一个安静的倾听者。没有其它的意思,我刚才的角色,不过就是一个抱枕而已,你说呢?” “可你是滕熠,你早该表明身份。你这样,就是乘人之危。” “好吧,我知道了。下次,我站到你门口,大声说——总统驾到,你快出来迎接我!怎么样,我这样说,可以吧?” 滕熠这半开玩笑的话,带出些少有的趣味。 缨宁想生气,却还是没有生气。 她重新坐到了窗台上,两腿垂下来,身体微侧,看着窗外的余晖,沉默。 “明天,我们去相见树林里看看,你说,好不好?” “好。但是,我不想去。” “这是什么逻辑?” “没有逻辑。总统提议,我不能不听。但是,我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来。” 滕熠站在原地,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缨宁的侧影,她,似乎又清瘦了。 她一直在督促他多吃饭,可是,她自己却日渐消瘦。 嗡,嗡! 缨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滕熠站在门边,距离茶几很近。他垂眸,就看到了上面的号码——若兰。 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缨宁跳下窗,拿起了电话。 若兰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国内正是中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因为是若兰打过来的电话,缨宁也没有避讳滕熠,直接就接通了。 ——“若兰,你最近还好吗?小宝好不好?秦院长也好吧……” “不好,不好,我怎么能好呢?”若兰的声音里带着气。 缨宁淡淡一笑,“若兰,是谁惹到你了?怎么这样大的火气?” “缨宁,不仅是惹到我了,而是惹到我们了。” “我们?是谁?” “是冷木阳!他可真是把我惹火了。不然,我也不会打电话跟你说!” 提到冷木阳的事,缨宁把手机捂住了一点儿,然后,转身,手机贴在耳边,一直走回到了窗户前才说话,“若兰,你说什么呢?把来龙去脉说清楚,这样没有头,没有尾的,我都懵了!” “好,那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冷木阳他,出轨了!他是你的未婚夫,现在却和一个小明星纠缠不清。先是晚上送回家,接着,又是两人同车从冷氏出来,然后又一起用午餐。再就是,那个小明星进入冷氏总部,整整两个小时没有出来……缨宁,你说,这样的事,我能不生气吗?” 生气是生气,可是,这个人真的是冷木阳吗? “若兰,你是不是弄错了?冷木阳……” 缨宁的话说到一半,自己就停住了。 这样的事,怎么会弄错了? 确实是冷木阳吗? 不,这是传闻中的冷木阳,真正的冷木阳,是属于她的。 “若兰,这道听途说的事情,你也信吗?” “缨宁,我在微信上转了一段视频给你,你自己看,是不是真的!” “我……” 缨宁点开微信,看了若兰消息框里的小视频。 冷木阳打开车门,镜头近距离照了他的侧颜,虽然和平时的他有些不同,但是,还能确定就是他。然后,是一个远景的正面。冷木阳清冷的眼神横扫周边,像是在看有没有人在跟拍。那个小明星临走的时候,转回身,两人互相送别。冷木阳举起的手,举了很久。 这手指,瘦而长,还被灯光照得发白,也就是冷木阳的手。 “缨宁,视频你看过了吧?你自己说,视频里面的男主角,是不是冷木阳?”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缨宁头垂下,手机也跟着掉落在地毯上。 缨宁没有心思捡,就是痛苦地两手抱了肩。 滕熠将手机拿起来,顺手放到了茶几上。他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缨宁的表情很受伤。他看在眼里,刚才,缨宁的电话,他也听了七七八八,所以,他心里有数。 “索索,这个电话,好像伤害了你。” 滕熠思量着说了一句,静待缨宁的反应。 缨宁不想评论什么,就是紧紧地自己抱着自己。 许久,她才出声,“滕熠,我想回云城。我想家了。” “可是,你走了,谁来医我的病?” “用药的事,我会安排那个小护士来做。她是你们选的人,一定可靠。我考察过,她的业务能力很强。我教给她的事,她都能做好。” “你确定要走?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 缨宁倚靠在窗户前,窗外的光还有些淡淡的雾状,在黄昏的静谧中缭绕。 缨宁想了想,再次跟滕熠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滕熠,其实,我本来想治好了你的病,就让你跟我解除婚约呢!这就是我此次来N国时的想法。我原来以为,我治好了你的病,我就可以提条件,让你把我们的婚约取消了。毕竟,就连你的父亲也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不是吗?只是没想到,你根本就没有取消婚约的意思……” 滕熠没有缨宁这样伤感。 他的眼眸中,气场很大。 “索索,我同意你回云城。不过,你要答应我还回来。你若是不回来,我就再去云城找你。我不会像上次一样,那样声势浩大的去。我就悄悄地去。我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男子,我想找我要找的人。想和她在一起,就是这样简单的事。” “滕熠,你……” “索索,你在我这里是绝对自由的。我找专机送你回云城。” “不,不用,我就坐普线。” “那我让吉斯帮你订票。明天上午走吧!” “我想……” “不用想。现在是晚上,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走。” 滕熠的话不容置辩。 缨宁只好答应了。 在机场,缨宁的手机攥出了潮潮的汗气。 登机前,她还是忍不住给冷木阳发了一条信息——“木阳,我晚上七点钟到云城机场。”短消息成功发送后,她才拉起行李箱,往里面走。 云城的机场,绝对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 ——“缨宁,妈妈在这里!” 缨宁的脚边落着小行李箱,人戴着墨镜,转身,就看到姚清挥舞着手臂喊他的名字。缨宁的目光在人群里寻找,没有找到她期待的那个人。她的心情因此而寥落了不少。 缨宁上前,和母亲团聚,“妈,外公怎么没有来?” “哎,你外公他呀,年纪大了,不能动了。就让我代表了。走,我们回家吧!” 缨宁点头,自己默默地拉着箱子,挽着妈妈朝外走。 ——“缨宁小姐,缨宁小姐。” 高风,站在人群里,远远地就喊着缨宁的名字。缨宁有些意外。高风手里捧着一束鲜花,送到了缨宁面前——“缨宁小姐,这是我们总裁送的花。他在开会,特意让我过来接你。” 暖阳不及情深 第262章 都是事实 冷木阳虽然没有亲自来,却让高风带着鲜花来了,缨宁的心情,陡然好了许多。 “高风,谢谢你。” 缨宁接过高风递过来的鲜花,玫瑰娇艳,花香沁人心脾。无意间,她的目光系在花束上的酒红色绸带吸引,眼神怔忡。 “缨宁,我们走吧!”因为最近冷木阳传出的绯闻,姚清对冷木阳颇有意见。 她可不会因为冷木阳的一束花就原谅了他。 姚清自己要走,还要拉着缨宁走。 高风见状,连忙在一旁说,“缨宁小姐,我们总裁他很快就开完会了,您不如去公司等他一起吃晚饭。这也是我们总裁的意思……” ——“我们家里有饭,不需要你们总裁请吃饭。还有这花,我们缨宁都不喜欢,你拿走!” 姚清实在生冷木阳的气,一边说着,同时就想把缨宁手里的花拿过来丢掉。 但是,缨宁护住了手里的花束,她表现得很安静。 虽然不开心,说话时的语气,却温柔又坚定,“妈,您别这样。我和冷木阳这么久没见了,我也很想他。您先回去。我去一趟冷氏。晚饭给我留着。” 晚饭给我留着。 缨宁最后补充的这句话,姚清和高风同时听呆了。 高风想,缨宁去冷氏,自然冷木阳要请她吃饭,她为什么还要留饭? 姚清想,缨宁去冷氏,既然不和冷木阳一起吃饭,那她要做什么呢…… 就在姚清迟疑的时候,缨宁坐上高风的车,去了冷氏。 冷氏气派的会议室内,巨幅屏幕亮着,十几个人的会议,集团董事、财务总监刘文正在做今年第一季度的财务报告。 冷卓坐在左首的第一个座位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内在的沉着。 相比之下,一直盯着笔记本看的冷木阳则显得有些悠闲。 这几天冷木阳的绯闻不仅没有把冷氏的股票拉低,反而让冷氏的股票大涨。实在是一件让众人啧啧称奇的事。今天与会的几位高级领导人,一边听刘文的报告,一边不时地看看冷木阳,又相互对过眼神。以前冷木阳是总裁,那样矜贵的气质,没有人敢正眼看他。现在不一样了,冷木阳做了副总裁,而且态度也一下子温和不少。就像现在,冷木阳坐着看笔记本,一点昔日的冷傲态度也没有,着实让人禁不住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绯闻而有所收敛。 不再骄傲的冷木阳,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气质,反而更让人觉得有亲近感。 毕竟,这间会议室里,能有谁比冷木阳帅呢? 刘文的报告结束了。 冷卓带头鼓掌,并对刘文的报告做了中肯的评价。 冷卓这样的敬业,又让在场的各位对冷卓有了新的认识。 而作为前任总裁的冷木阳,则显得散漫一点儿。 “刘总监,我有一个提议。” “总裁,您请讲。” “哦,是这样的。我想把冷氏总部的财务从集团总的财务监管中脱离出来,自成一个账套。因为总部的地位特殊,不同于其它的子公司,适合自成一个系统。我想着,总部的财务由副总裁冷木阳来管理。深为冷氏集团的前任总裁,冷木阳有超凡的管理经验。管理起财务来,应该是得心应手。我想大家不会有什么疑问吧?” 刘文不同意。 但是,集团部总部的费用自成一个系统的事,之前冷天宇也曾经提过。 现在冷卓再提此事,是否就是冷天宇授意的呢? 刘文刚刚讲报告讲得口干舌燥,现在,即便不同意,碍着冷天宇的威严,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好,大家都没有意见,木阳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 冷卓像个谦谦君子一样发问,冷木阳坐在冷卓对面的位置,依旧盯着电脑屏幕,只淡淡地应了一声,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与会的代表,也说不出什么来。 冷卓勾唇,几不可察的笑了笑。 会议结束后,冷木阳回自己办公室。高大瘦颀的身影在走廊里穿过,那样的气度,仿佛是名模在走秀,更像是王者的回归。冷卓别过脸,望了望冷木阳的背影,迟疑了几秒钟,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瞬间被一室的暗淡朦胧所笼罩。 房间里没有开灯。 冷木阳站定,清楚地看到了窗前那一抹倩影。 “怎么不开灯?”他走进办公室,关门,并且随手打开了室内的大灯。 冷木阳没有其它的话,抱着笔记本坐到了桌前,掀开盖子。继续看着笔记本的屏幕。缨宁听了冷木阳话,回转身,正看到冷木阳的专注工作的一幕。 他瘦了。 而且,因为暴瘦,容貌似乎也发生了点儿变化。 是哪有变化呢? 缨宁摇头,自己先把自己给拯救了。 为什么要深究有什么变化呢? 再怎么着变,他也冷木阳,不是吗? 缨宁看冷木阳专注于工作,直接自己走过去。缨宁绕过大办公桌,转到了冷木阳的身边。 “冷木阳,你变了!” “我……哪里变了?” “你的声音变了!” 听到缨宁说自己的声音变了,冷木阳一直按着键盘鼠标键的右手僵了一下,“是,我喉咙发炎了,几天都没有好。” “现在呢?有没有吃药?”缨宁本来就觉得冷木阳怪怪的。这时,突然听他说起喉咙发炎的事,就非常关心。她顺手将花束放到了笔记本的键盘上,准备给冷木阳看嗓子。结果,被冷木阳躲开了。 “冷木阳,为什么不让我看呢?你的病究竟怎么样了,喉咙还痛不痛?” “谢谢姚院长关心。我的喉咙已经好了。” “冷木阳,你,你怎么这样和我说话,你真的变了。不只是声音,这脾性也变了!” “是吗?” “当然。你对我这样不在乎,跟之前反差太大了。还有,你最近这几天闹出的绯闻,虽然不是真的,却……” “那些不是绯闻,那些话都是真的。” 冷木阳的声音有点哑,却咬字清晰。他一边说,一边将键盘上的花束拿起,扔到了一旁。 缨宁有些诧异地注视着冷木阳,期待着他再作点解释。 可是,冷木阳没有再说。 缨宁一时情急,直接抓住了冷木阳的手腕。 她不相信冷木阳会和那个许子琪有交往,“冷木阳,你说,传闻是真的,是说……” “我是说,那天晚上,确实是我亲自送琪颜回家。后来,琪颜也来我的办公室找过我,我们谈了很久,也这是事实……还有,其它所谓的‘绯闻’都是事实。” 暖阳不及情深 第263章 琪颜 所谓的‘绯闻’都是事实? 缨宁呆愣地望着冷木阳,清澈的眸子里有受伤的情绪在涌动—— 冷木阳居然口口声声都是‘琪颜’。他没有提‘许子琪’的名字,但是,却一直用那个好听的艺名在称呼她。 缨宁心底酸涩,声音也低了许多,“冷木阳,我没有想到,你会有了女朋友。” “是,”冷木阳毫不避讳,“我自己也没有想到。琪颜会这样容易亲近。她不像明星,倒像是我妹妹。我们谈得很好。然后,我们就成了朋友。” 成了朋友?那就是女朋友了。 缨宁不愿意相信,却还是在现实面前低下了头。 以前,冷木阳都不容许自己身边有其它女人存在,冷木阳的心里眼里,只有她姚缨宁一个人。现在,冷木阳却是那样刻意地当着她的面说起了其它女人如何地好…… 冷木阳真地变了。 变得让她不认识了。 “冷木阳,你真地变了。” “嗯,人都会变的。” 可是,在爱情里,你所钟爱的那个人,也会变吗? 缨宁虽然不能接受冷木阳的改变,却还是认真地分析了两人之间的问题。 “冷木阳,你在生我的气,所以才做出了这些过激的行为,对不对?我知道,这次我突然去N国照顾总统的病,让你很被动。你虽然说了尊重我的决定,其实你的内心里,是有怨气的。而这些,你一直没有跟我说。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就和滕熠在一起,是我的疏忽……所以,冷木阳,你现在和许子琪交往,就是为了刺激我,对不对?” “不对。” 面对缨宁的诘问,冷木阳气定神闲,他毫不迟疑地用左手掰开了缨宁的手指,然后站起来,走到了窗前,把一个冷漠挺括的背影留给了缨宁。 缨宁呆呆地站在原地,有那么一会儿,心里难受极了。 不过,她很快就不难受了。 不就是冷木阳和许子琪交往了吗? 冷木阳和谁交往那是他的自由,她何必多管呢? 不要说她只是冷木阳的未婚妻,就是他的妻子,也不能事事约束他啊! 更何况,冷木阳刚才形容许子琪时,说许子琪‘像妹妹一样’。 所以,她更没有理由生气了。 缨宁其实是累了。上飞机之前就没有认真吃饭,坐飞机六七个小时。现在实在是疲乏。 抬手扶住额,缨宁把自己到冷氏之后和冷木阳说过的话回顾了一下,觉得自己十分可笑。或许,她真不该来的。她就应该直接回家吃饭! “冷木阳,我知道了。你说的话我都理解了。今天我累了,我们以后再谈吧!再见!” 缨宁简单地道别,然后转身就走。 冷木阳站在窗前,纹丝不动。 缨宁关上总裁办的门,脚步沉重地朝着电梯口走。一直等在门外的高风迎过来,一定要送缨宁回家。缨宁此刻心情不好,没有心思打车,就答应了让高风送她。 高风从地下车库把车开出来,缨宁正等在楼前。 车子靠过来,缨宁上车。高风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了。 “是总裁打过来的电话,一定是让我留下你,一起吃饭呢!” 高风显得有些兴奋。 他自然是希望冷木阳和缨宁好。 高风就是揣着这样的心思接通了电话——“总裁,我在!” “嗯,你开车,在楼下等我。” “是,我在楼下呢,还有……” “你准备一下,我们去接琪颜一起吃饭。” 暖阳不及情深 第264章 一千亿的聘礼又怎么样 冷木阳的话,直冲冲地击打着耳膜,嗡嗡作响。高风的眼神别扭。电话里,冷木阳的声音很响,缨宁已经知道了冷木阳的意思,所以,她什么也不多问,直接拉开车门就下了车。高风连忙追下了车。 “缨宁小姐,您……” “我叫个车,你忙吧!我在外面散步等车,感觉也不错。”缨宁莞尔一笑,说得很轻松。 “可是,缨宁小姐……”高风很担心。 “高风,再见!” 缨宁不想看高风这样,转身匆匆地离开了。 春风沉醉的晚上,第一次,缨宁自己走路,走出了冷氏的大门。门口的保安看着缨宁,不住地摇头——这些天发生的事,哪一件不让人感叹呢? 保安并非势利的人,只是觉得惋惜。 “要说,这个姚缨宁,人长得真是标致,看上去性格又很好。怎么我们总裁突然不喜欢她了?” “这你还不明白,江山代有人才出嘛!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就会腻了。今天姚缨宁灰溜溜地走了,你再想想,那个女明星琪颜来的时候,是什么情景?那天,我记得清清楚楚,是冷木阳亲自送她走的。两人一起走到车前,然后,冷木阳亲自开车送她走……那股热情劲,谁都能看出来!所以啊,此一时彼一时,人都在变啊!” 此刻,缨宁就站在保安的值班室旁边。所以,保安们絮叨的话,她都听到了。 刚听到的时候,她的心里很难受。 毕竟,她现在孤身一人,独自面对别人的嘲弄,真得很难堪。 缨宁刻意地站到了马路对面,两手抱肩,低下了头。 车来了,坐到车上,缨宁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本来,她在冷木阳的办公室里,已经把心态调整好了,可是,现在又被那两名保安的话给搅乱了。 什么时候,她变得患得患失了? 缨宁的头枕在靠背上,眼皮半垂着,望着窗外的璀璨灯火,不停地想,却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出租车停下,缨宁推开车门下车,站在家门前,犹豫了很久才进去。 ——“瞧瞧,一千亿的聘礼又怎么样?这才几天,冷木阳就变了心。” ——“爸,您小声点……” ——“怎么,冷木阳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还不许我说吗?像他们这种做总裁的,哪里会有什么真情呢?至于那一千个亿,恐怕他根本没有当回事吧!现在冷氏已经查账完毕,冷木阳的账户恢复正常。当初,他只现金就那么多个亿,如今账户上的钱更是数不胜数,他哪里会珍惜……” 姚清长叹一声,端起的茶杯又放下,眉心拧起微微的皱纹,“爸,我总觉得,冷木阳有些古怪啊!我也生气他会这样薄情,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呢!冷木阳,好像不是冷木阳了……” “哼,什么冷木阳不是冷木阳了,分明就是他变了心,转了情,实在不值得我们信任!” 姚启元恨意满满,手拍着沙发扶手,胡子都在颤。 缨宁走进来,听到妈妈和外公的对话,突然就笑了。她侧倚在门口的花墙上,声音清脆,“妈,外公,你们说得这样热闹,在说什么呢?” “缨宁?”姚清看到缨宁回来,眼神失落。 果然,冷木阳对缨宁真是变了心。 两人多日未见,见了面,本应该如胶似漆,可是现在,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缨宁就一个人回来了。可以想像,两个人是如何的生疏…… 姚清不敢把悲伤表现出来,强作出笑脸招呼缨宁吃饭,“缨宁,过来吃饭了。” 暖阳不及情深 第265章 还是自己妈妈好。 缨宁笑着答应了,并且去拉外公一起吃饭。本来姚启元还气不过,可是,又不想表露出来,就怕缨宁更难过,“好,我们吃饭!” 姚启元打起精神来,一家人的心情似乎都好了,晚饭吃得很顺口。饭后,三人心照不宣,都没有提冷木阳的事。吃过晚饭,缨宁回到自己房间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吃过的晚饭堵在心口,胀胀的,难受。坐不下,更没法睡。 拿出手机,缨宁拨通了高风的号码。站在窗前,窗户的风吹进来,吹着身前一片清凉。 “缨宁小姐,您有事吗?” “嗯。”缨宁答应一声,垂眸想了想,问,“高风,你有没有发现你们总裁……像是变了个人?” 电话里,高风迟疑。 “缨宁小姐,我……” “高风,我知道你对你们总裁忠心耿耿,你不想说,我能理解。挂电话吧!”说完,缨宁先按断了电话。 房间里静下来,窗外的鸟鸣声传进来,似乎一切如常。 缨宁打开手机,把最近和冷木阳聊天的微信内容看了一遍,她发现冷木阳几乎没有和她说过和情感有关的话题,都是泛泛的话……这真的很奇怪啊…… 夜里,缨宁是带着深深的困惑睡的。第二天早晨睡醒后,缨宁第一时间把手机从充电器上拔下来,打开头条,果然有冷木阳和琪颜一起吃饭约会的新闻。秦娱记者不遗余力,照片拍得很是好看。男人雍容华贵,女人小鸟依人,虽然只拍了吃饭的场景,但是,不难想象两人感情有多亲密…… 呼! 缨宁长长的吁了口气,随手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妈,我出去走走!” 早饭之后,缨宁找个理由出来,去了冷木阳的别墅。站在门口,本来她有钥匙,但是,又有些犹豫,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进去。 “姐姐,你回来啦!周周好想你啊!”周周见到缨宁,快活的喊出声来。谢雨婷让周周去旁边玩,她拉着缨宁坐到沙发上说话。 “缨宁,你刚回来吗?” “妈,我昨天晚上回来的!” 谢雨婷听说是昨晚,微微蹙眉。她看了手机,知道冷木阳和琪颜的事,很是心疼缨宁。 “妈,木阳上班走了吗?” “哦,还没有。” “可是已经八点多啦?!” 面对缨宁的诘问,谢雨婷低头不语。昨天晚上,冷木阳凌晨才回来,所以今天才晚起…… “妈,我去楼上看看。” “也好。” 谢雨婷有些担忧的看着缨宁。 缨宁朝着她点了点头,自己上楼。缨宁在冷木阳房间门口站定,犹豫了一下,扬手敲门。 “谁?” “是我!” “进来!” 门内,传来冷木阳的声音。缨宁推门进去,大床_上,冷木阳手臂叠在脑后,正抬眼看着门口。四目相对,缨宁问,“冷木阳,昨晚,你和琪颜都做什么了?” “吃饭,约会。”冷木阳回答很干脆。缨宁继续,“为什么和她约会?不应该是你和我约会吗?我才是你未婚妻啊!” “未婚妻?”冷木阳倏然坐起,露出精赤的上身。 “” 暖阳不及情深 第266章 面对冷木阳突然的形象,缨宁显得异常冷静。她清澈明亮的眼神将冷木阳看得清清楚楚。她和冷木阳已是夫妻,冷木阳应该是什么样,有什么特征,她心里十分明了。 就在缨宁想拿眼前人和记忆中的冷木阳进一步比对时,床_上的冷木阳突然扯了薄被,将身体裹了一个严严实实。缨宁想看,也没机会了。 “冷木阳,你以前不是这样!” 以前,冷木阳最爱在她面前秀身材了。冷木阳喜欢长跑,常年坚持,身材颀长健美,美如阿波罗。可是刚才她看到的,并不是这样…… “以前我怎么样,那是以前。现在……我已经变了……你不是也变了吗?”冷木阳挑起长眉,声音清冷。 缨宁被惹急了,“冷木阳,我哪里变了?” 冷木阳拢了拢薄被,带着几分嘲讽说道,“这个还需要我来说吗?你不仅是我的未婚妻,还是总统的未婚妻。你今天能回云城,明天就可以飞N国。你一个人住在总统府里,你和滕熠做了什么,有谁知道……” “冷木阳,你不许!” “我不许什么?我不许吃醋吗?滕熠对你好,让我假装不知道吗?你和滕熠做了什么,让我假装不想吗?我是个男人,我不是神!” “冷木阳,你够了!” 缨宁听不下去了。 冷木阳的话,句句戳她的痛处,她无法再停留,攥着拳离开了。 缨宁咚咚咚跑步下楼,在一楼拐角处,迎面碰到谢雨婷,她鼻子一酸,直接就扑了过去,“妈……” 缨宁的声音,尾音带出点儿苦涩滋味。谢雨婷听了,很是心疼,“缨宁,没事的。” “妈,我心好疼……” 医者不自医,缨宁心口疼,自己却控制不了,甚至窝在谢雨婷怀里瑟瑟发抖。谢雨婷也哭了。 “缨宁,我知道你很难过,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谢雨婷不能说自己儿子不好,却也是理解缨宁的苦处。身为母亲,她不能苛责自己的儿子,对缨宁亦是不能责备。两个孩子的感情出了问题,她心里也不好受。 楼下哭声嘤嘤。 冷木阳按着扶梯,居高临下的站在楼上,眼神睥睨,“妈,您在和谁说话?” 谢雨婷抱着缨宁的手臂僵了僵,抬头看看冷木阳,又迅速的垂下眉眼,没有理会他。 缨宁却是上心了。 冷木阳是要赶她走吗? 我走。 缨宁站好,跟谢雨婷道别,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缨宁脚步凌乱,几次险些摔倒。 –“缨宁?是你吗?” 冷天宇远远的看到缨宁,眉心紧促。冷木阳移情别恋,缨宁自然痛苦,他今天就是过来教训冷木阳的。 “缨宁,冷木阳不值得。” “冷伯伯,我……” “缨宁,你记住,没有谁能夺走你的幸福,除非,你自己放弃。 “冷伯伯,我……” 缨宁定定的站住,垂着眉眼,表情忧郁。她的幸福就是和冷木阳连在一起的,没有了冷木阳,她怎么幸福? “缨宁,你听我说,你才十六岁,你的人生还很长,你要清醒才!”冷天宇重重的说。 暖阳不及情深 第267章 难道真有人假冒了冷木阳 听了冷天宇的话,缨宁是真地清醒了。 她想说的话,两次都被冷天宇截断了,其实,她是心里有疑惑。 “冷伯伯,你是要去找冷木阳吗?” “嗯。这几天冷木阳的绯闻看得我头疼。你还是我的女儿,冷木阳这样对你,我怎么能容许。我这就要找他问清楚。” 缨宁听着冷天宇的口气,迟疑地说,“冷伯伯,有句话,我只有对你说。” “什么话?”冷天宇问。 缨宁咬唇,垂眸想了想才开口,“冷伯伯,我是觉得,冷木阳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好像不是原来的冷木阳。就像是有人假冒了冷木阳……” “有人假冒了冷木阳?”冷天宇诧异。 缨宁有些不确定,“是。今天我去找冷木阳,本来是想确定他的身份。我想说一些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话。可是后来,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跟他吵了架,自己就跑出来了。” “所以,你想让我去试探一下?是否有人在假冒?”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缨宁点头,“冷伯伯,您是看着冷木阳长大的,你们父子之间一定有许多的回忆,是独属于你们两个人的。我想,眼前人是不是真的冷木阳,您一试便知。” “嗯。” 冷天宇慎重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难道真有人假冒了冷木阳? 仔细想想,这次冷木阳从N国回来,确实变化很大。 先不说那个琪颜本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就是琪颜真得比缨宁强许多倍,冷木阳也不至于和一个小明星搅在一起。 ——冷木阳从小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他可是一清二楚。 经过了长年的贵族式的上流社会的教育,冷木阳怎么会做出那些降低身份让人看笑话的事呢? 冷天宇微微蹙眉,决定去找冷木阳问个究竟。 冷天宇来到冷木阳的别墅前,正准备敲门的时候,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了。谢雨婷急匆匆地出来,准备去找缨宁。 意外地相遇,让两人同时一惊。 “你……” “你……” 你要去哪。 你来做什么。 冷天宇和谢雨婷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对方,一时有万分地感慨。 “我是来找冷木阳的。”还是冷天宇先开口了。 “哦,他……在家里呢!我准备出去。” “你打开门,我要进去。” 冷天宇说话的声音突然就重了。 谢雨婷默默地退到一边。这时,冷木阳的车子缓缓地驶到了门口。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冷木阳从车里下来,直接用长臂护住了自己母亲。 “你来做什么?我们家里不欢迎你,你走吧!”冷木阳对冷天宇毫不客气。 冷天宇想了想,准备试探一下准备冷木阳。 他想了想,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冷木阳,我今天过来是找你的。我让得……” “冷董事长,你怕是找错了。我不想见你。我们之间似乎也没必要多见面。之前你是如何对我母亲的,你自己清楚。如今,我们母子都不需要你的怜悯和同情。我们都不想见你。你走,立刻走!” 冷木阳说着,揽着谢雨婷的肩进到了门里,同时闭合了摇控门。 暖阳不及情深 第268章 只有一试 别墅的门关上了。 冷天宇几乎是毫无防备地被关在了门外。 ——“冷木阳,你……” 冷天宇愤愤不平地扬起手,又懊恼地垂下,火气冲天。不过,他很快就清醒了。 “假的,就是假的!” 怎么着冷木阳也是自己养了近三十年的儿子,怎么会这样无礼呢? 看今天这个冷木阳的表现,肯定不是冷木阳。 冷天宇这样想着,两手背在身后,闷闷地朝外走。缨宁一直没有走远,看到冷天宇过来,连忙迎上来,问他情况怎么样。 “缨宁,你说的没有错。我看这个冷木阳,就是一个假的,他……一点教养也没有,怎么会是我的儿子!” 冷天宇的气愤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他的火气,连缨宁都能嗅到火药味。 缨宁若有所思地看向冷天宇身后冷木阳别墅的大门,久久地没有移开视线。一个大胆的决定突然浮现在脑海里。她自己都很吃惊。可是,眼前的形势,也只有这样一试了。 第二天早晨的餐桌上,姚清饭都没有吃,就对着缨宁嚷开了。 “缨宁,你为什么不跟妈妈商量一下呢?” “是啊,缨宁,冷木阳只是和那个小明星传了绯闻而已,你就官宣律师函,和他解除婚约。你这不是成全了那个小明星吗?” 姚启元撂下筷子,跟着姚清一起看着缨宁,兴师问罪一般。 缨宁早就不怕被问了。 昨天晚上,她不仅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文,还发了头条新闻。 整个云城都知道了。 消息发出去不到十分钟,若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当时,缨宁发了消息,就把手机放到了桌上,然后打散了头发去了浴室。浴室的门不隔音,手机一直嗡嗡响。她头上顶着泡沫出来,看到是若兰打过来的,一边做思想准备一边拿毛巾包住了头发。后来,如她所预想的那样,若兰在电话里狠狠地说了她一顿。若兰说她太傻,又指责冷木阳。那样的口气,实在是让人不能反驳。 现在,面对外公和母亲,自己两个至亲的人,缨宁一样不能反驳。 “妈,外公,我的退婚函已经发出去了,无法撤回。而且,在这次的事件中,我是最大的受害者,你们难道不心疼我吗?” 缨宁说完,就垂下头,说自己全身疼要回房间休息。 姚清和姚启元连忙哄着缨宁吃饭。 吃过饭,缨宁正在帮姚清洗碗筷的时候,她放在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姚清投过一个关切的眼神,接着就拿了毛巾让缨宁擦手接电话。其实,缨宁并不着急接电话。可是,看到自己母亲有点紧张的模样,缨宁也只好先接电话了。 电话是谢雨婷打过来的。 缨宁抬眼瞅了瞅自己母亲,姚清小声说,“接吧!我没意见。” “哦。” 缨宁按了接听键,然后慢慢地将手机举到了耳边。 “妈,您有事啊?” 电话里谢雨婷十分歉疚,“缨宁,我……我看了头条新闻。木阳也看了。看到你发的消息,我们都很难过。我知道,你和木阳,你们两个人之间是有了误会……缨宁啊,这相爱的人最怕有误会了。我想着,你来家里一趟,我让木阳在家里等着你。你们两个好好地谈谈。这爱情啊还是需要相互沟通的。” 暖阳不及情深 第269章 双标的母亲 缨宁听着谢雨婷的电话,抬眼望了望自己母亲。 姚清的眼神是迟疑的,手里拿着碗也忘记放了,就那样呆呆地站着。缨宁挂断了电话,问姚清自己去不去。姚清叹了口气,将碗放到沥水架上,眼睛盯着白瓷碗说,“既然冷木阳的母亲都这样说了,或许就是冷木阳的意思呢!你们好好谈谈,毕竟这么久的感情了,不能说断就断了。” 缨宁的手插进了姚清的臂弯里,头轻轻地枕着她的肩,阖上眼,沉默了好一会儿。 再睁开眼时,厨房里竟然十分地明亮,就像看到了一个新世界一样。 人,真得很奇怪。 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的事情,怎么就会有两种感觉呢? “妈,我过去,和冷木阳谈谈。” 姚清的右手伸过来,拍了拍缨宁的手背,“嗯,这样最好了。” 缨宁垂眸望着母亲白皙修长的手指,想到母亲之前和冷天宇断绝关系时是那样的坚决果断。可是,在对待自己和冷木阳的事情上,却是一直劝她不要冲动……实在是双标的厉害…… 大约半小时后,缨宁心事重重走到了冷木阳的别墅前。 门口,一个熟悉的背影焦灼地走来走去,看情形,谢雨婷已经等了很久了。 ——难道,谢雨婷是半小时前挂断了电话就出来等了吗? “妈,您……” “缨宁,你过来啦!木阳在家里等着你呢!” 在家里,等着? 这样的词,听到耳里,却走进了心里。 缨宁被谢雨婷拉着进入别墅,院子里熟悉的花草,生机盎然。只是,总感觉像是少了点儿什么一样。缨宁想,是少了一种主人的心境。没想到,她再来冷木阳的别墅,竟然有坐客的感觉了。 “木阳,缨宁过来了。” 谢雨婷的喊声,缨宁都觉得很大声了。可是,冷木阳坐在沙发上,手指敲着沙发扶手,正在全神贯注的看电视。屏幕上,搞笑的综艺节目,观众不时爆出阵阵笑声。 谢雨婷显得有些尴尬,缨宁说,“妈,您回房间陪周周吧!我们谈谈。” 谢雨婷无奈地摇了摇头,幽怨的眼神扫了冷木阳一眼,神情落寞地回了房间。 缨宁抿紧了唇,站了站,直接走过去,挡在了屏幕前。 白色长裙,及腰的长发,精致的小脸,还有清澈无比的眼神……冷木阳扬手,按了遥控,屏幕渐渐地变成了黑色。那黑色的大屏幕将缨宁剪出一个美丽的剪影。更让人不能直视。 冷木阳起身,转到小吧台,跨腿,坐到了高脚椅上。 他拿起旋塞,准备开红酒的时候,缨宁按住了他的手腕。 ——“你不是冷木阳!你到底是谁?” 缨宁仰起头,看到的是冷木阳完美无缺的侧颜。 脸是冷木阳的脸,可是,人却不是他。 缨宁几乎要在心里确定了。 “姚缨宁,你是输不起吗?”冷木阳将手中的红酒放下,一点一点掰开了缨宁的手指,然后,椅子打了一个转,从另一侧跳下去,人,踏步站到了窗前。 缨宁追上去问,“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冷木阳,你究竟是谁,还对我们的事这么了解?” 暖阳不及情深 第270章 输不起 “姚缨宁,若我不是冷木阳,你又何必这样着急地跟我退婚呢?你既然退了婚,就是你和冷木阳退了婚,现在,你和我之间,无话可说。” 那个面对着窗,视线投向窗外的冷木阳,突然十分清冷地答了这样一句。 缨宁呆住了。 缨宁本来以为自己是受害者。 可是,现在突然就不自信了。 她本来只是想用退婚来看看眼前这个假冷木阳的反应,可是为什么,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是啊,退婚的律师函挂在自己的微博里,挂在头条上,就是表示了她的态度。 现在,全云城人都知道她已经和冷木阳没有关系了。 她……就这样和冷木阳退婚了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感像绳索,紧紧地缚住了缨宁。 她挣扎着,对着冷木阳的背影说,“我再和你说最后一句。我……不管你是不是冷木阳,我……” “不管我是谁,姚缨宁,你都是输不起的那个人。琪颜并不比你美,更不如你优秀。她抢了你的男人,你立刻拱手相让……连一个会撒泼的家庭主妇都不如,姚缨宁,你可不是输不起吗?所以,我们无话可说,你走吧!” “我……” 缨宁被眼前的男人堵得无话可说。 她并不伶牙俐齿的人,以前,她在和冷木阳斗嘴的时候所以能时常取胜,那是因为冷木阳让着她,现在,眼前的人咄咄逼人,像是要把她的灵魂逼出壳一样。她还能说什么呢? 呃! 心口又在疼。 作为医生,缨宁知道自己的身体并不是生病了,而是自己的心病。 真的是心在疼啊! 缨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冷木阳的别墅里走出来的。 路边,玉兰花落了一地。 紫色的花朵儿,白色的花冠,颓败的颜色。 像极了缨宁现在的心情。 缨宁走不动了,抱住玉兰花树干,呜呜地哭出了声。 原来,她真是输不起的人。 真是输不起啊! 偶尔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看着玉兰花树下的女孩子。 姚清找过来时,缨宁已经哭了一个多小时了。 “缨宁,你……”姚清拉开缨宁的手,紧紧地抱着她,酸楚地流泪,“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都是冷木阳的错,跟你没有关系的。是他先对不起你的,你……” “妈,不是这样的。我有错,是我……是我和冷木阳退了婚。我们以后再没有关系了。你明白吗,我和冷木阳以后再也没有关系了!” 缨宁的声音哽咽而痛苦。 姚清明白了她的心思,拍着她的背说,“缨宁,这不怪你。对付渣男,就要这样。他不值得。” “不,不是这样的妈妈,不是这样的……” “走,我们回家。以后,都不要再想这个男人了。” 以后都不想了? 听着这句话,缨宁痛苦地几乎站不住。 但是,母亲就在一旁,她若是倒在母亲面前,岂不是让母亲伤心吗? “妈,我想……回家。”缨宁低低出声,泪水簌簌而下。那泪水滴在了玉兰花冠上,被阳光照出晶莹的光彩来。 扑通。 缨宁跪在地上,两手捧住脸,放声痛哭。 原来,泪水的晶莹只需要一点阳光就可以。只是,在没有阳光的时候,那泪水流了多少,有谁会心疼呢? 暖阳不及情深 第271章 你是属于N国的 生平第一次,缨宁赖床了。 从前一天中午,到第二天上午,窗帘紧闭,昏昏沉沉的闭着眼。床,更像是海面,起起伏伏的,没有一刻宁贴。 不想吃饭,不想动。 直到姚清拿钥匙开了门进来,缨宁才慢慢地睁开眼睛,“妈~” “缨宁!”姚清几次来喊缨宁她都不开门,“你这孩子……为冷木阳值得吗?起来,洗洗脸。” 姚清说着,扑簌簌落下泪来。 窗帘打开,阳光洒落薄被上,手指尖也浸在阳光里,真暖。 “妈,我饿了。我想吃奶黄包。” “好,我打电话让人送来。” 姚清打过电话,告诉缨宁,熬了燕窝粥,然后俯身把缨宁抱了起来。缨宁听话的坐起来,稍显虚弱的靠着床坐好。她宽慰母亲,自己先笑了,“妈,我好了,吃了奶黄包就更好了。” 姚清守在缨宁床边,抽了纸巾,抹了抹眼睛,没再说话。缨宁拍拍她的手背,挣扎着起床,洗漱。镜中人,脸色苍白,眼窝有淡淡的青色。缨宁挤出笑容来,不想让母亲再伤心。 母女俩搀扶着去楼下,走到二楼转角处,听到楼下传来谈话声–– “姚老先生,索索……她,在哪里?在自己的房间里吗?” “嗯,她在楼上。” “我可否上楼……” 迟疑间,滕熠的目光顺着楼梯上移,就看到缨宁的身影。缨宁手攥紧了楼梯扶手,静默不语。 滕熠来了,姚启元,姚清都无话可说。总统阁下亲临,他们是拦不住,说不的。 姚清端了燕窝粥,奶黄包也送到了。姚清和姚启元回了房间。滕熠看缨宁的脸色不好,洗手,亲自端起粥碗,准备喂缨宁喝粥。 “我自己来。”缨宁垂下眉眼。 “我来吧,看你,说话都没有力气。” 滕熠坚持喂,缨宁抿嘴不喝。 滕熠也不好坚持了。 缨宁慢慢的喝粥,吃了两个奶黄包。滕熠递了纸巾。缨宁擦了擦嘴,将用过的纸巾放进了桌上的烟灰缸里。 “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我说过的,会来找你。不是以总统的身份。” 一问一答,缨宁沉吟了。 既然滕熠来了,她有话可以直接问他。 “滕熠,我这次去总统府的时候,你和冷木阳见过面吗?” 缨宁眼神镇定,看向滕熠。 滕熠一样用冷静的眼神看着她,“索索,那个时候,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怎么会见到冷木阳?再说,我讨厌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 “真的吗?” “真的。” 滕熠说的言之凿凿,缨宁应该信,但是,她不信。滕熠突然到来,她总觉得有些蹊跷。 “索索,跟我回N国吧!”滕熠绕过来,坐到了缨宁身边。 缨宁移开了一点儿,表情很严肃,“滕熠,我不会跟你走的。你的病已经好了,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索索,难道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能做你想做的事吗?我知道你已经和冷木阳退婚了。我们才是正式的夫妻,你是属于N国的,必然要成为N国的总统夫人。” 缨宁对滕熠说描绘的身份,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做什么总统夫人,“滕熠,没想到,我刚刚和冷木阳退了婚,你就知道了。只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就算我和他退了婚,也不会和你回N国。” 暖阳不及情深 第272章 走立刻就走 缨宁虽然说得坚决,但是,滕熠的情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这次他过来,之前的病态全无,反而显得卓尔不群,舒适的休闲装,小麦色的健康皮肤,无不透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和从容。 这样的滕熠,只会让缨宁想着疏离他。 抛开了医者的怜悯情怀,缨宁觉得,她和滕熠无话可说。 “索索……” “滕熠……”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之后,几乎是同时喊了对方的名字。 缨宁有些别扭,却是先说了,“滕熠,你说你没有见过冷木阳,我不信。可是,你是总统,你说了什么就是什么吧!没有什么事,请你从我家里离开吧!” 姚启元躲在一楼的门后面,听到缨宁直接驱赶滕熠,心里捏了把汗。 滕熠是N国的总统,缨宁这样对他,实在……有些……不厚道! 客厅里,滕熠没有离开的,反而拿起桌上的奶黄包,咬了一口,露出雪白的牙齿。 缨宁淡淡地说了一声,“那好,就等你吃饱了再走。” 滕熠吃了一口奶黄包,眼睛直直盯着缨宁,说,“我渴了,想喝汤。” 缨宁没想到滕熠会这样耍赖,她站起来倒了杯水给他,并没有亲手给他盛汤。总之,在她的心里,滕熠还不配,尤其是…… “我不远千里过来看你,你就这样待我?”滕熠不肯接水,就是要喝汤。 缨宁将杯子推放到了桌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然后,就不说话了。 滕熠无奈,端起水杯,喝不。在他要放杯子的时候,缨宁突然问他,“滕熠,冷木阳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跟你有关,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又是冷木阳!” 滕熠恼了,起身去洗手。再出来时,缨宁已经站起来了,并且,指着门口让滕熠走。 “滕熠,我和你无话可说。你走!” “索索……” “走,立刻就走!” 缨宁闷在心里的坏情绪突然爆发出来,眼底是浅浅的红色,扬起的手,手指尖微微发颤。这一天来,她卧床不起,体力不济也是很正常的。加上心火外泄,身体就像撒了气的气球一样,瘪瘪的。不等滕熠再说话,缨宁眼前一黑,人不由自主地倒下。 “索索!” 滕熠冲过来,扶住了缨宁。 缨宁有心推开他,却使不上力气。 这时,一直躲在房间里的姚清打开门出来,她害怕缨宁出事,连忙叫了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而过。 谢雨婷牵着周周的手,避在路边,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跟着走了几步,发现救护车停在了姚清的家门口,不一会儿,被急救车推出来的,居然是缨宁! “姐姐病了,是姐姐!” 周周人小,看到被抬着的病人是缨宁,当下就喊出了声。 谢雨婷捂住嘴,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拉紧了周周的手,直接回家去找冷木阳了。 书房里,冷木阳一件白衬衫挽起,露出了肌肉结实的小臂。彼时,他正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像是在写一篇文章。 “木阳……”谢雨婷突然闯进来。 冷木阳微微蹙眉,“妈,您怎么了?” “木阳,缨宁刚刚被救护车拉走了!” 暖阳不及情深 第273章 听到缨宁出事,冷木阳慢慢站起来,表情异常凝重,“妈,您带着周周先回房间,我打电话问一下缨宁的情况。” “也好。” 谢雨婷答应了一声,迈步时有些迟疑。儿子这样说,分明就是避着她;若是问缨宁的病,为何先要支开她呢? ––自己的儿子果然不一样了! 谢雨婷在心中叹息,眸光沉沉地走出了书房。 “妈~”救护车将到云城医院的时候,缨宁的睫毛动了动,虚弱地喊了一声。 “缨宁!”姚清握紧缨宁的手,声音哽咽。 缨宁有清醒的意识,眼睛却倦怠地睁不开。 ––“缨宁!” 云城医院急诊楼前,秦浩亲自带队,一脸焦灼。等看到缨宁的情形后,他才松了一口气。缨宁脸色还好,应该没有大问题。但是,具体情况也要彻底检查后才知道。 检查结束后,缨宁还没醒。秦浩带着林主任守在病房里。护士给缨宁扎上点滴之后,姚清问秦浩缨宁为什么还没有醒。秦浩看了检查结果,站到床边,俯看着缨宁,满眼担忧地说,“她这样,是不愿意醒啊!身体虚弱是一方面,意志消沉是最重要的原因……人的身体就像是个精密的仪器,发动机不工作了,就启动不了。缨宁一向身体好,她,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是因为……冷木阳?” 姚清握住缨宁的手,酸楚的无法开口。以前,冷木阳如何爱缨宁,大家是有目共睹,现在,冷木阳是如何背弃缨宁,大家也都看到了。缨宁独自承受被爱人伤害的痛,心里早就受不住了。现在,晕倒了,她,终于可以休息了……所以,昏睡不醒?! “冷木阳的事就不要提了……” 姚清心里怨恨。 秦浩叹息一声,“缨宁她……其实还小啊!才十七岁,就要承受这么多!” 说起冷木阳,秦浩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对冷木阳一直有好感。冷木阳是全云城人心目中的男神,以前是男神,即便是现在,冷木阳闹出了绯闻,但是,在云城,他依然是男神。舆论都倒向冷木阳一边,都认为是缨宁的错。缨宁一个人独自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怕现在真是受不住了,所以,才会昏倒。 秦浩站在窗前感叹,“就是没想到冷慕阳会变成这样!”秦浩的声音从心底里发出来,在室内回响。姚清听了之后,心里更加难受了。正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然后就是一道浑厚的男中音,“缨宁!”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姚清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转过头向后看。身后,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高大挺拔的男人不正是冷木阳吗?姚清愤愤地站了起来,“冷木阳,你现在立刻马上走!缨宁不想见到你。” “岳母大人,你和秦院长你们都出去,我陪着缨宁说说话。”冷木阳显得异常镇定。 秦浩若有所思,慢慢的朝门口走。他知道,即便是缨宁因为冷木阳伤了心,此刻。缨宁最想见的人仍然是冷木阳。缨宁爱冷木阳,这件事他心里很清楚。 暖阳不及情深 第274章 姚清并不希望缨宁单独和冷木阳在一起。这次因为缨宁生病。姚清的心里对冷木阳的意见更大了。作为一个母亲,她心疼自己的女儿。她怎么能容忍一个伤害自己女儿的人呢? “冷木阳,缨宁不需要你。你现在马上从病房里走出去。我不希望看到你,也不想看到你!而且,我确信缨宁和我是一样的……” 姚清的话音刚落,一直昏迷不醒的缨宁,突然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呼唤––“木阳……” “缨宁,你……”姚清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没有想到缨宁因为冷木阳受了这么多委屈,可是她在昏迷不醒的时候,心里惺惺念念的还是冷木阳。最后姚清没有办法,抹了抹眼睛退了出去。 秦浩两手抄着兜,在经过冷木阳身边的时候,低声对冷沐阳说,“冷木阳,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你要好好对缨宁,因为她值得。” “谢谢。”在秦浩手扶住门,将走的时候,冷木阳轻轻地说了一声。 病房里变得异常安静。看到病床上苍白的小女人,冷木阳几乎要窒息了。 因为滕熠的身份特殊,所以,即便他很想跟着缨宁去医院,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派自己的助理随车前往医院。然后他自己和姚启元一起在家中焦急的等待,可是没有过多久,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几个人,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控制了他。 其实滕熠自己身上是带着枪的,但是,外面的人突然闯进来,而他正坐在沙发上,一颗心完全沉浸在对缨宁的担心之中,而且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布置在门口的哨位会被人这样轻而易举的破坏掉。 因为想着缨宁,所以他放松了警惕,结果反被人控制。 “你们是……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姚启元看着这一对黑衣人,喊出了声。 毕竟滕熠是N国的总统,而他还是N国的臣民。自己总统遇难,他有责任救助。 为首的黑衣人对着姚启元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跟姚启元解释滕熠是不会有危险的,他们只是来请滕熠过去,有事要和滕熠谈。 自始至终,滕熠都保持着一种很镇定的态度。 不管是刚才他因为缨宁的病而隐忍地坐在沙发上等待,还是现在被控制住,他的眼神都显得异常的安定。凭着他多年的经验来看,如果这些人真地想害他的话,可能在他毫无防备地情况下就会一枪毙命,但是这些人过来之后,只是堵住了他的嘴,然后绑住了他的手而已。 还有,这些人对姚启元态度这样好,又怎么会是一般的人呢? 姚启元心有不甘,可是,毕竟寡不敌众,他一个人也不能对付这七八个人。况且现在滕熠被这些人控制了,如果他有什么反抗动作,很有可能这些人就会对滕熠不利,所以姚启元也不敢妄动。 “姚老先生,请你安心在家中等待。我们很快就会把他送回来的。希望在我们把他送回来之前,您最好不要报警,也不要做其它事,否则。他可能真的会有事。” 黑衣人朝着姚启元鞠躬,然后,离开了。 暖阳不及情深 第275章 已经不爱了 病房里十分安静,冷木阳慢慢地走到缨宁的床边,坐下,然后,拉起了她的手。 女人的手有一些凉,握在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 冷木阳眸光深沉的盯着缨宁,沉吟。俊眉,微拧,神态萧索。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室内飘散着一些细微的颗粒悬浮在空气中,这些细微的颗粒在缓缓地流动。而人的心情,就像这细微的颗粒,其实一直在变化。但是,如果你不仔细去体会你并不知道它在发生了什么,变化。 病床上缨宁睁开沉重的眼皮,透过眼睫毛密密的缝隙看过去,眼前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是他,是冷木阳! 他握着她的手,很暖。 可是,此刻她的心情很复杂,似乎根本就不想见到眼前的这个人。缨宁心里这样想着,然后。用力将自己的手从冷木阳的手里挣脱出来。 别过头,缨宁眼神痛苦。 冷木阳无声地站起来,起身接了一杯清水,然后用勺子舀起浅浅的一勺,送到了缨宁的唇边。 “喝水。” 冷木阳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缨宁虽然很想喝水,但是因为这水是冷木阳给的,她不想接受。 不知道为什么,在没有见到冷木阳的时候,缨宁的头脑就十分的清醒,但是当她面对冷木阳的时候,她的心情完全被一种情绪化的思想左右着。根本就不能理智。 此时此刻,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说道,“冷木阳,我告诉你,我并不是输不起,而是。我已经不爱你了。” 缨宁的情绪化很严重,冷木阳知道她现在是无法喝水了,于是就将杯子轻轻地放到了桌上。 现在的局面。并不是两个人所想看到的。 冷木阳人坐在床边,但是,视线却从缨宁身上移开了他转过身,而他目光正对的地方是医院里司空见惯的白色的病房门。在病房的门背上贴了一张纸。从冷木阳所在的位置看过去,上面的字很清晰,但是冷木阳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根本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他垂下头,低低出声,“你……不是认为我是假的冷木阳吗?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这样的话?” “呵,冷木阳,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伟大了?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现在我已经不关心你是真的冷木阳还是假的冷木阳了。因为不管你是真是假,我都不在乎了……” “真的不在乎了吗?” 冷木阳突然扬起头,自胸腔里发出一声沉重的感叹。缨宁很确定地告诉他,是真地不在乎了。 “好吧!你说的话我记住了。你安心休养。我不打扰了。”说完冷木阳慢慢地站起身信步朝病床外面走。他的表情看不出是伤心,也看不出是生气,就是那样冷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从病床走到门口,大概只有不到十米。所以即便是冷木阳走的很慢,还是很快就走到了门口。 冷木握住把手的时候,略微站了站––身后病床上没有传来一点声息…… 终于,冷木阳停了一会儿,低下头,踏步离开了。 房间里再度陷入了异常的安静中。不一会儿病房的门再度被打开。 姚清从外面走进来,她的模样很焦急,几乎是冲到了缨宁的床边,然后探过头去仔细地观察缨宁的神色,看到缨宁目光痴痴样子,终于忍不住发声,“缨宁,我知道你不想看到冷木阳,我知道你看到他就难过,可是,为什么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你喊的名字依然是他呢?他根本不值得!” 暖阳不及情深 第276章 澄清 “妈,我想喝水。” 缨宁躺在病床上,在听了姚清说的这些话之后,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就是说自己口渴了想喝水。 姚清自己叹了口气,也不好再对着缨宁说什么。 她转身从桌子上拿水杯。这边,缨宁已经自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玻璃杯的杯壁是有温度的,大概刚才冷木阳给她倒水的时候,那水还很热,所以直到现在这水还是温的。 温度在,人却不在了。 缨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短短的几秒钟之后,她自己拿着小勺一口一口的喝水,喝了大半杯水之后,精神明显好转了很多。 姚清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女儿的身体状况,此刻,她看到缨宁的情形有所好转也不想再提冷木阳的事情了。母女俩相对而坐。 这个时候,缨宁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姚清拿起手机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若兰。她知道若兰是缨宁的朋友,于是就把手机递到了缨宁手里。 看到是若兰打过来的电话,缨宁犹豫了几秒钟才接听。而且在接听的时候,还故意显示出状态良好的样子。她怕若兰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之后还会追问这追问那。 缨宁拿着手机,语调是轻松的,“若兰,最近你还好吧?” 在若兰还没有开口说话之前,缨宁先跟若兰问好。 “我不好!”若兰的心思显然完全的放在了缨宁身上,像是有什么事一样,情绪特别大,“缨宁,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家里呀!” “在家里?那你肯定已经看到了冷木阳发的那篇文章,对不对?” 缨宁迟疑,她还真不知道冷木阳发了什么文章。于是就顺势问若兰,“冷木阳他……发了一篇什么样的文章呢?我都没时间看手机……” 若兰说,“缨宁,你没时间看手机最好。你最好不要去看!冷木阳可真是大手笔!他居然在冷氏集团的官网上发了一篇诉讼函。” “诉讼函?” “对啊,就是起诉之前那些在微博上、在网络上传播他和琪颜绯闻的人。还有啊,他在文章中澄清他和琪颜完全是工作关系,请大家不要揣测,更不要以讹传讹,不许造谣……简直是义正言辞……” “哦,是这样吗?” 缨宁淡淡地应了一声。 若兰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点点冷淡,这样倒让若兰放心了。 “缨宁,你如果不把冷木阳放在心上最好了。像他这样的男人,前后不一实在可恨。当初他和琪颜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出来澄清,为什么不发文?而且,之前那个琪颜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许多她和冷木阳的照片,现在呢?两个人都撇得很清。那个琪颜把之前的微博删掉,同时也发了澄清文章……实在可恶!” 若兰自己说得很热闹,缨宁一直沉默。 “我看,冷木阳分明是和琪颜在一起又腻了。这个时候大约又想起了你的好,所以反回头来要追求你,所以才会发这样的文章。缨宁,你千万不能被他的虚情假意所迷惑。” “好,我答应你。” 若兰的话刚刚说完,缨宁就答应了一声。 她这样,让若兰十分的意外。 暖阳不及情深 第277章 真相 不过,缨宁这样正是若兰所期望的。于是若兰就没有再说什么。 医院的停车场里,高风坐在车内等冷木阳。他原本以为这次缨宁生病了,冷木阳过来看缨宁,两个人的关系一定会有所缓和,必然卿卿我我……所以冷木阳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的。于是他就打开了手机,开启了游戏窗口。 谁知道高风连装备都没有配好的时候,冷木阳就回来了。因为有些突然,高风根本来不及下车给冷木阳开车门。所以,在冷木阳自己打开车门上车之后,他显得有一点歉疚,连声音都是颤的。 “总裁,您回来啦!” “嗯!”冷木阳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示意高风启动车子。 “走吧,我们回去。” “好。”高风答应了一声,隐忍不语。此刻,他有好多的话藏在心里想说,但是却不能说出来。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难道不应该是他们总裁跟缨宁小姐重归于好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况呢? 就在高风满腹狐疑的时候,冷木阳开口问,“滕熠,安排在哪里?” “哦,在玻璃厂的旧仓库里。” “我们现在过去。” 因为冷木阳把话题转到了滕熠身上,所以高风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专注地开车,车子很快就驶到了原来冷氏旗下的玻璃厂门口。 空旷的仓库中,有几处用挡板隔开的观察室。当初,大火之后,玻璃厂停产。在仓库中央建设的两处新观察室,就再没有人来过。今天却突然聚集了数十人。 滕熠蜷缩在角落里。 一把孤零零的椅子,把他整个人缚在上面。他的嘴巴里堵着毛巾。行动受限,只有听觉是灵敏的。他刚刚被抓到这里的时候,曾经用眼睛努力的去观察周围的环境。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里是根本逃不出去的。不要说他周围有十几个人的人墙,就单看这……这里的建筑格局他也出不去。 只有一个门口,没有留窗户。只不过是因为挡住他的墙都是透明的玻璃,从内朝外看可以将外面的环境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从外往里面看他知道一定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因为他知道没有出去的希望,所以就闭目养神,安静的等待。 他想知道这次策划绑架他的幕后神秘人物究竟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嚓嚓的皮鞋声传来的时候,滕熠警惕地睁开了眼睛。 听到那声音越来越近?他朝着门口投过去深深的一瞥。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门口––居然是冷木阳? 冷木阳双手抄在兜里,身材挺拔,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仓库里的光线将冷木阳的脸衬得愈发清白。他的脸色很差。 滕熠在心里坚信,眼前这个冷木阳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现在被绑的是他,可是他相信冷木阳的心情现在一定也非常的差……想到这一层之后滕熠竟然有些得意地闭上了眼睛,毫不理会冷木阳的到来。 “把他的毛巾拿开。”冷木阳的声音平淡如常。但是滕熠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堵在他口里的毛巾实在太难受了,拿掉了毛巾,意味着他可以开口说话了。滕熠有一种从没有体验过的激动。毛巾被扯出去后,滕熠的嘴唇是僵硬的。他自己尝试着活动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 暖阳不及情深 第278章 如果不是总统 毛巾被拿开之后。有大量的新鲜空气涌入了大脑中。 滕熠似乎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抬眼盯着眼前的冷沐阳,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吃惊地对着冷木阳问,“你,究竟是谁?你,不是许彤?你是……真正的冷沐阳?” 这样的话一说出口,滕熠自己突然就不相信了。 不,眼前的人不可能是冷木阳。 当初确实是他让许桐设计将冷木阳灌醉,然后给许桐和冷木阳两个人易了容。 也就是说,许桐变成了冷木阳,而冷木阳变成了许桐。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真正的冷木阳呢? 如果他的感觉是正确的,那么也就是说他派去给许桐和冷木阳易容的人,都背叛了他——许桐背叛了他,那些负责易容的人背叛了他……甚至于他手底下所有的人都和冷木阳串通一气来欺骗他……天呐,这样的事实太可怕了! 滕熠简直都不敢想了。 对面,冷木阳单手插在兜里,修长的眉微微蹙起,墨色的眸子里,如深潭一般平静无波。沉吟了几秒钟之后,他很镇定的回答了滕熠,“对,你猜的没有错……我,就是真正的冷木阳。” “可是。怎么会?”滕熠觉得不可置信。 冷木阳轻哼一声,“有什么不会的呢?你既然会想出那样的法子来陷害我。那么我自然有解除的办法。” “不对,不对!冷木阳,你在撒谎。我的人,我那么多人,怎么会甘心听你的话?还有。你是怎么离开N国的?还有……你既然是真正的冷木阳,你为什么要在云城演这样一出戏,难道你就是为了骗我来云城吗?” 冷木阳勾唇一笑,对滕熠点头,“总统阁下,你终于答对了。我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是假的冷木阳,就是为了让你来云城。你如果不来云城,我们之间的恩怨怎么能解决呢?”冷木阳最后一句话,话音压的很重。滕熠听了之后,心里一惊。虽然从刚才被绑到现在冷木阳一直没有对他做什么,但是他从冷木阳阴冷的眼神里看到了一股杀气。 对,就是杀气! 如果此时此刻,冷木阳突然想杀他,那么他是毫无毫无反击之力的。 这样的画面,想想都可怕。 滕熠按捺着,沉默了一会儿。 冷木阳站在他对面,也并不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滕熠忍不住了,“冷木阳,我们之间会有什么恩怨呢?” 冷木阳的眼神落在滕熠的脸上,答案是肯定的,“滕熠,我们之间的恩怨……不是恩怨。而是仇怨。滕熠,你知道吗?我有许多的次,我都想要……除掉你。但是我的理智,控制着我,不让我去那样做。如果你不是N国的总统。恐怕。你早就在人间蒸发了。” “哈,冷木阳,你居然说如果我不是N国的总统会怎么样呢……哈,你太天真了。我就是N国的总统啊,所以你不敢把我怎么样!” 滕熠虚张声势,冷木阳不以为然。他别过了身,站到透明的玻璃窗前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仓库的地上还零落地堆着一些成品玻璃。那些玻璃用麻绳捆的。 暖阳不及情深 第279章 究竟是谁 病房内,缨宁输完液之后,实在不想在医院里待着。 因为那些小护士们看她的目光实在是有些不同。 此时,缨宁并不想知道这些认识她的人,是如何看待她和冷木阳的故事的。但是,从她自己来说,她不希望别人拿她的感情来说事儿。 缨宁和姚清离开医院的时候,秦浩亲自送她出来。 在路上两人简短的谈了几句,秦浩说起了医院里的业务,缨宁兴味索然。 两人只简单的说了几句就道别了。 院子里,阳光明媚,下午的阳光有些晃眼。缨宁举起手挡了挡,弯腰坐进车里,和姚清回家。只是没有想到,打开家里大门,门内,迎接她们的竟然是一个十分的意外。 缨宁手扶着门,发现门内左右两列各站着四名穿黑衣戴墨色眼镜的男子。 缨宁心里纠结,问,“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的家里?” 面对缨宁的质问,为首的男子十分客气的弯腰致意,“缨宁小姐,我们只是在保护着姚先生的安全。您别多想……” “保护我外公的安全?你们在说什么?我外公本来就足够安全,除非是你们让他不安全。”缨宁说话时,思维敏捷,气势逼人。 果然,那个黑衣男子讪讪的笑了,“缨宁小姐说的对,确实是我们有事……”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事,你们……你们马上从我的家里离开,不然我就报警。”缨宁说着,本能地拿出来手机,可是她发现自己的手机,回到家后,居然一点信号也没有。她尝试着拨出电话,但都是拨出失败! 怎么回事? 到了自己的家里居然手机都不能用了?这些人的存在实在是危险因素。 缨宁没有再理会这些人,直接挽上姚清的胳膊,进了客厅。 客厅内,姚启元正焦躁的走来走去。姚启元在滕熠被带走之后,也想过悄悄的报警。但是他的手机一样也没有信号,所以他只能被动的在家里等。 “外公,”缨宁走上前跟姚启元打招呼。 姚启元走过去告诉缨宁,滕熠被人带走了…… 缨宁听了之后微微蹙眉。 这次滕熠来云城,行踪一定十分隐秘。而且滕熠身边带着保镖,还设了秘密的安防。保密和保安工作做得十分周密。那么,究竟是什么人能在他刚刚来云城之后就能破坏掉他事先布下的安防,然后这样轻而易举的把他抓走了呢? 这个人的能力实在是大无边了。 “缨宁,你觉得带走滕熠的人会是谁呢?”姚启元突然拿这个问题问缨宁。 但是,缨宁也一样很担心,究竟是谁呢? 只不过,她现在模糊的有一个人选。不会是……冷木阳吧? 现在,云城不就是冷木阳的天下吗?滕熠再有权力,他也只是N国的总统。在云城的地盘上,冷木阳可以让这个别墅里手机数据信号消失,那么他还有什么不能做呢? 滕熠被抓的事,在缨宁的心里,投下了微微的波澜。 其实,在她看来,滕熠身上也有诸多的缺点。包括这次滕熠的突然到访。 第280章 经过比较的爱情 滕熠一次又一次的闯入缨宁的生活,这让她从心底里就十分抵触。 还有,回想起滕熠曾经对她所做过的那些事,缨宁分明就应该是心里十分憎恨他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当她知道滕熠被冷木阳抓走了之后,她的心里居然一点也不高兴。 不仅不高兴,还对冷木阳这样做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反感。 既然现在的冷木阳会把滕熠抓起来,那或许现在的冷木阳就是真的冷木阳。 可是,这个真的冷木阳为什么要反反复复的做出伤害她的事呢? 难道冷木阳是故意的吗? ——他就是故意的! 缨宁大脑中突然闪出“故意”这两个字。 随即,缨宁把近期冷木阳的表现仔细地想了一遍,更回确定了冷木阳是故意的。 冷木阳故意演戏,是为了引滕熠来云城,然后,控制滕熠? 真的是这样吗? 缨宁捂住心口,再次觉得不舒服起来。 作为一个医学博士,缨宁知道,其实这世间的许多病最初并不是生理上的原因,而是精神和心理上的原因。如果一个人的心情一直抑郁、一直不痛快那么很有可能就从精神上的诱因,转化为器官上的疾病。 她是医者,却不能自医。 因为冷木阳,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缨宁尝试着放松自己,长长的舒了口气,披散在肩上的长发顺着脸颊一侧滑了下来。她抬起手,将长发抿到了耳后,然后一言不发的坐到了沙发上。 姚清对于滕熠被抓的事,并不怎么关心。 她现在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她只关心缨宁过得好不好,至于滕熠……她实在也关心不到。但是,姚启元就不一样了。 姚启元长年生活在N国,对N国的总统自然是十分有感情。所以,他希望能从缨宁那里得到什么讯息,找到滕熠的下落。 “缨宁,你是不是已经猜出是谁带走滕熠?” 说完,姚启元坐到了缨宁对面的沙发上,期待地望着他。 缨宁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慢慢地啜了一小口,然后放下,“外公,我也是刚刚回来,这样的事我怎么能知道呢!” “可是我觉得,你已经想出是谁了,对不对?这个人是不是冷木阳?”姚启元突然就问。缨宁垂着头,神态落寞。她用右手手指掐着左手的指尖,一直挤出深深的红色。 “外公,不管是不是冷木阳,那都不重要了。因为我跟冷木阳……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今天他到医院来找我,我已经告诉了他。我不爱他了。” “缨宁……” 听了缨宁的话,姚启元的心思一下子就从滕熠那里转到了缨宁身上。 说实话,他虽然不看好缨宁和冷木阳在一起,但是现在两个人突然要分开,她的心里还是有一点不能接受。因为他亲眼见证过冷木阳和缨宁之间的感情。缨宁虽然小,但是她一直是认定了冷木阳的,这个时候,却突然和冷木阳撇得这么干净,看来真是伤透了心。 前段时间关于冷木阳的事也实在是让人从心里讨厌。 可是,这天底下哪个男人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呢! 以前冷木阳的世界里只有缨宁一个,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既然会和那个琪颜在一起。这说明他的世界里已经有了其他的女人。有了其他女人并不可怕。或许还是好事。或许过一段时间,冷木阳就会发现,其实琪颜跟缨宁相比差了很远。这种经过比较的爱情可能将来会更加牢固吧。 第281章 发作 因为你爱一个人,和他在一起时间长了,可能就感觉不出他的好了。这个时候就需要通过比较来发现他的好。冷木阳如果拿琪颜和缨宁比,自然是那个琪颜要差出了许多。所以说。如果冷木阳这个时候回头,还是可以原谅的,至少姚启元是这样认为。 所以,姚启元发现缨宁的态度似乎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姚启元望着缨宁,带着那么一点点期待和试探,问道,“缨宁,难道你和冷木阳之间真的就这样分开了吗?” 听了外公的问题,缨宁一直在捏着自己的手指一句话也不回答。 还是姚清在一边说话了,“爸,缨宁才刚从医院里回来,别问她这么多。怕她心累。” 说完,姚清轻轻地揽住缨宁的肩,说话时眼神里是一个母亲的疼惜。今天缨宁突然晕倒的事,对她打击实在太大了,她真的希望缨宁以后能好好的生活,如果没有了冷木阳,缨宁的生活会好起来,那么她宁愿缨宁从来没认识过冷木阳。 姚清和姚启元因为挂念着缨宁的幸福,所以暂时把滕熠的事搁下了。 两个人的心思都落在了缨宁身上,而缨宁则一直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光阴,从窗边溜走。时间从中午一直到了下午。 当姚清起身准备到厨房里去做饭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姚清闻声扭过头去看。很快她就看到了滕熠矫健的身影。看到滕熠突然回来。姚清心里一惊,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而姚启元则直接迎了过来,“总统先生,您回来啦!” “哦……”答话间,滕熠的目光越过姚启元,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婴宁。 他的视线对着缨宁,很随便的回应了姚启元。 姚启元因为担心滕熠的安危,继续问,“总统先生,他们有没有为难……” 滕熠的心思并不是这样,他的事,并不想被提起。 但是,自己被别人控制的原因是…… 滕熠扬了扬手势,示意姚启元不要再说。 “嗯,没有,我一切都好。” 因为滕熠说他“一切都好”,所以。姚启元也不好再问什么。 只是在一旁肃然起敬地站着。 姚清注意到,滕熠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现在,他穿着N国的服装,民族礼服,整个人精神焕发,像是刚刚沐浴更衣完毕之后。 滕熠的头发乌黑发亮,两眼炯炯有神,这样的他坐到了缨宁身边,她不能装作没有看到。可是缨宁在简短的跟他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沉默了,还是滕熠主动说起了自己的事。 “你们不要担心我,我只不过是出去处理了点事情。现在……事情都处理好了。” 说到这里,滕熠略停了停,“现在,我是特意过来接缨宁回N国的。” 滕熠边说边扬臂揽住了缨宁的肩。然后。俯下声问,“缨宁,跟着我回N国吧!以后,你是要做总统夫人的,你这样总呆在云城,我怎么能够放心呢?” 本来缨宁已经不想和滕熠说什么了。 可是没想到,他又提起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居然还说让她做什么总统夫人……这个时候缨宁就不能不说了,她快速的朝滕熠投过去一瞥,然后将冷木阳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拨开了,“滕熠,同意。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做什么总统夫人,你为什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迫我?缨宁对滕熠的态度有点强硬,但是滕熠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第282章 疑惑 滕熠已经在心里认定了缨宁,所以,缨宁怎么样对他,他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大厅里还有两个N国人。 当着姚清和姚启元的面,被缨宁这样说,滕熠就有些不能接受了。 他扬眸望向姚启元,眼神和煦却又很有威严,“你们先退下吧!” 姚启元微微一怔,旋即就明白了滕熠的意思。姚启元连忙示意姚清,两人一起离开了。客厅里安静下来,缨宁无端地困惑。 她实在是想不通,“总统阁下,N国除了盛产矿石就是盛产美女,您为什么一定要选我呢?您这样做,给我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极大的困扰……” 滕熠蹙眉,眼神似乎很受伤害,情急之下,他用N国语叫起了缨宁的名字,“索索,你在说什么?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 “呵呵,夫妻?”缨宁苦涩无法说出口,“滕熠,我们是怎么成为夫妻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索索,我当然不清楚。我不清楚你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能接受我的感情。你知道吗,在我这里——”滕熠说着,曲了手腕,右手食指伸开,抵在心口处,很坚定地说,“在我这里,你是独一无二的,谁也不能取代。这就是爱情。我敢说,没有人能比我更爱你。或者说,你被谁爱,也不能得到和我在一起的荣誉和骄傲。” “滕熠,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稀罕,所以,我和你和退婚。这件事,我一直都想着完成。从来也没有改变过。” 滕熠垂下眉眼,自我沉思了一会儿。 缨宁则蜷紧了手指头,忧郁地坐着。 滕熠的眼神中有许多的思绪,想要表达出来,却又被层层阻住。有些事,他在心里清楚就好了,是说不出来的。 “索索,你知道,我……” 滕熠摆摆头,不想用这样郁闷的口气跟缨宁说话。 他可是N国的总统,他不能在自己的臣民面前示弱,更不能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诉苦。 “索索,跟我回N国。冷木阳的面目,你不是已经看清了吗?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伤害了你。可是,他自己根本意识不到。他一个小小的总裁凭什么这样对你?还不就是他以为,他已经完全俘获了你的芳心,你的心已经任他拿捏了……” “滕熠,你不许说!”缨宁生气。 缨宁的心里仍然有一处位置站着冷木阳,这个位置,是不会改变的。 滕熠也明白了缨宁的意思。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忽然就把话题转到了冷木阳身上,“索索,刚才的事,其实我是为了安抚民心。有你的家人在,我什么也不好说。现在的事,我必须好好说清楚。” 不管滕熠说什么,缨宁都不想原谅他了。 也不想听他说话了。 缨宁咬了咬唇,霍然开朗。 “滕熠,今天上午是不是冷木阳派人来把你接走了?他这样做,究竟想怎么样,你得告诉我!” 你得告诉我。 这一句,直接让缨宁和滕熠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滕熠听着缨宁的话,并没有立即回答。刚刚因为缨宁一个字的改变,他已经在心里有些喜悦了,可是,现在又被问起了一些细节,他的喜悦很快就被冲散了。 “索索,为什么要提冷木阳?他已经变得我们不认识了! 第283章 我没有理由接受你 为什么要提冷木阳?他已经变得让我们不认识了? 滕熠不耐的情绪下说出的一句话,却像是对缨宁的灵魂拷问。 缨宁反问自己,为什么就想到了冷木阳呢? 最终,她自己有了答案,原来,有些人,就在你心里,你不用想,他就在你心中的某个位置里守护着。 缨宁长长地吁了口气,缓缓地站起来,站到窗前。 窗外,夕阳将一片温柔的色彩涂抹在院落里,让人不由得回想起过去的美好。 “滕熠,你知道,我其实是沈簟秋的灵魂。就是说,我和冷木阳早就做过夫妻了。所以,他和我,有共同的记忆。我们是分不开了!即便是,现在的他,让我伤心、难过、甚至不再想爱了。可是,在我记忆中的他,永远都还在。这一生都不会离开。所以,你永远也不会住进我的心里来。你明白吗?” 缨宁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暮色中扇动翅膀的蝴蝶。 即便是这样轻柔的一串话,也足够让滕熠不安了。 他绷紧了眼神,几次想开口,却还是忍住了。他将手臂架在沙发背上,拧着身子,注视着缨宁的背影,良久,才开口说话,“索索,今天上午,我确实见过冷木阳。我们有过一次谈话。关于你,你一定想听。” 滕熠的话戛然而止,像是在观察缨宁的反应。 缨宁背对着他,有足够的定力。 滕熠站起来,走到缨宁的身侧,手抄进了裤兜里,沉吟了一会儿,说,“索索,本来我以为,冷木阳见到我,又会像以前一样,让我放弃和你的婚约,可是,这一次他没有。他说,他和你已经结束了。以后,让我好好照顾你。” “这是,他说的?”缨宁面朝着窗外问。 滕熠回答,“对。他这样说的,你不相信,是不是?毕竟,他曾经跑到N国,劫持我,想让我放弃你。现在,突然他先放弃了,我也很奇怪。我追问他,他告诉我,他是一个男人,有些事,特别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他始终还是介意的。你的第一次给了我,后来,你住在总统府里,你和我……我们之间的事,已经说不清了……” “滕熠,这也是冷木阳跟你说的?”缨宁面色不改,声冷如水。 滕熠点头,却没有说话。 缨宁突然就笑了,“滕熠,你以为,冷木阳说了这些,你就有权利来强迫我吗?我不属于冷木阳,我属于我自己。他说了什么,是他单方面的事,而不代表我。他放弃了我。可是,我没有理由就得接受你。” “滕熠,你知道,我其实是沈簟秋的灵魂。就是说,我和冷木阳早就做过夫妻了。所以,他和我,有共同的记忆。我们是分不开了!即便是,现在的他,让我伤心、难过、甚至不再想爱了。可是,在我记忆中的他,永远都还在。这一生都不会离开。所以,你永远也不会住进我的心里来。你明白吗?” 缨宁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暮色中扇动翅膀的蝴蝶。 即便是这样轻柔的一串话,也足够让滕熠不安了。 第284章 你是不是在演戏 面对滕熠的执著追求和狂妄想法,缨宁暂时沉默了。 和滕熠这样的对手打,她要想赢,不是逞一时之快。客厅里就他们两个人,他又是个男人,她能争得过他吗? 好在滕熠因为今天出了事,晚上要回使馆里住。 滕熠离开时,单独和姚启元谈了一会儿。 缨宁想,像外公那样的老年人,对N国有很深的感情,自然对滕熠是尊重有嘉。缨宁就躲到了一边,让滕熠和外公,有机会详谈。滕熠要走时,告诉姚启元,索索,你们要照顾好,不让她受委屈。 缨宁坐地一旁,揉了揉额头,眼神看不出任何感情来。 寂静的夜色,偶尔有虫鸣声传进窗户。 缨宁倚窗远眺,视线被暗夜遮挡,看不清远方。 缨宁两手撑在窗台上,头垂下,良久没有动静。等她突然抬头的时候,转身,拿了手机,按下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这号码,她该有多熟悉啊! 直接就在朦胧的表演中加持了。 电话打通了,缨宁两手捧着手机,有说不出的期待。 ——“喂?” 大约半分钟后,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道让她眼底泛起温柔的声音,是他,就是他 是冷木阳! 缨宁将半边脸倚在了手机屏幕上,没有先开口。 “有事?天晚了,早点休息。”冷木阳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半夜时被人惊醒后的声音。 缨宁安静地等着,等着他说完话才说,“冷木阳,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现在想明白了。一定是滕熠设计了某个阴谋,而你或者说,还有N国的朋友都陷进了这个阴谋里。所以,你为了朋友,你不得不演戏,哪怕,演戏会伤害到我,你也不得不这样做……” “没有,不是这样的。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其它。包括我和琪颜交往。” 冷木阳说话时,态度十分坦然。 面对滕熠的执著追求和狂妄想法,缨宁暂时沉默了。 和滕熠这样的对手打,她要想赢,不是逞一时之快。客厅里就他们两个人,他又是个男人,她能争得过他吗? 好在滕熠因为今天出了事,晚上要回使馆里住。 滕熠离开时,单独和姚启元谈了一会儿。 缨宁想,像外公那样的老年人,对N国有很深的感情,自然对滕熠是尊重有嘉。缨宁就躲到了一边,让滕熠和外公,有机会详谈。滕熠要走时,告诉姚启元,索索,你们要照顾好,不让她受委屈。 缨宁坐地一旁,揉了揉额头,眼神看不出任何感情来。 寂静的夜色,偶尔有虫鸣声传进窗户。 缨宁倚窗远眺,视线被暗夜遮挡,看不清远方。 缨宁两手撑在窗台上,头垂下,良久没有动静。等她突然抬头的时候,转身,拿了手机,按下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这号码,她该有多熟悉啊! 直接就在朦胧的表演中加持了。 电话打通了,缨宁两手捧着手机,有说不出的期待。 ——“喂?” 大约半分钟后,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道让她眼底泛起温柔的声音,是他,就是他 是冷木阳! 缨宁将半边脸倚在了手机屏幕上,没有先开口。 “有事?天晚了,早点休息。”冷木阳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半夜时被人惊醒后的声音。 第285章 纠缠 难道说,她和冷木阳之间难逃夙命吗? 上一世,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她和冷木阳之间没有能做成恩爱夫妻,难道这一世,她和冷木阳,还是不能好好地在一起吗? 天哪,她冷木阳,是不是几世的怨偶啊! 电话挂断了,缨宁恍乎地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跟沈翰道别的。哦,想起来了。缨宁摇摇头,想起沈翰说,要她回去看看。 缨宁此刻哪里也不想去,就想一个人呆着。 但是,中午的时候,滕熠又来了。 他是吃过午饭过来的,而他来的时候,缨宁和家人正在餐厅里吃午饭。姚启元怕滕熠多等,自己匆匆地放下饭碗,先过去陪滕熠了。滕熠自然是不想和他谈。滕熠是过来找缨宁的。作为一名出色的政治家,滕熠想,自己的才华和手段,如果不能哄住缨宁,也就太没面子了。 滕熠平和地坐在沙发上,等缨宁从洗漱间出来的时候,就跟她说,“索索,我今天下午四点就走,现在想去老街给父亲选购一些酥点。你和我一起去……” “我累了,想回房间休息。”缨宁垂着眉眼,一种说不出的疲倦感袭上心头,人显得很不在状态。 滕熠抬起腕表看了看,“可以。午休的时间到了,你睡半个小时吧,我在楼下等你。” “我可能午休就要到四点了,你若等我,你就赶不飞机了。”缨宁回答得很直接。 闻言,滕熠很是肯定地说,“那你的休息方式不健康,午睡时间过长,对人的……” “嗯,我不健康的生活方式还有很多。怕你都不能接受。我先睡了。总统阁下,告辞。” 客气地回复了滕熠,说缨宁站起来,绕过沙发朝楼上走。 按着她走的速度,滕熠应该追不上来。可是,她才走到楼梯口,滕熠就追上来。 不能说是追,应该是流星般踏步过来……滕熠的大长腿,疾步挤到缨宁面前,挡住了她。 滕熠一只手臂伸长,拦住了缨宁的去路。 滕熠说,“索索,我的事你可以不多想,可……这次是对老人家的一点心意,你不能推辞。再说,上次父亲过来N国的时候,很是喜欢你,你也能感受到。我几次为着你来云城,父亲不与干涉。所以,你不能拒绝!” 滕熠说着,突然按住了缨宁的手腕,试图带着她朝外面走。 缨宁心里抗拒,想甩开,可是无济于事。 缨宁就站在原地,脚紧紧地踩着地板,然后就开始喊,“总裁阁下,你在我家里,就要欺负我吗?这里是云城,不是你的N国。你不遵守云城的法律,你一样要受处罚。” 滕熠有些意外地站定了。 听着女儿这样喊,好像,他真做了什么一样。 可是,他做什么了? 拉拉手,就犯法了? 她还说让他受处罚? 他在她心里,就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滕熠心里不痛快,懊恼地松开了手。缨宁的手自由之后,一个人咚咚地跑上了楼。 缨宁这孩子,也太不把总统当回事了。 姚启元和姚清在一旁看着,心里叹息,却都绷着气不敢说什么…… 滕熠垂眸看看自己分开的手指,刚刚攥过缨宁的手腕。 突然就笑了。 第286章 怎么是浪费呢 姚清远远地注意到滕熠的神色,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也想不出,缨宁这样不待见滕熠,为何滕熠还要笑……难道,这就是爱情? 如果这就是爱情,那这份爱情该有多么的不对等啊! 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 就在姚启元和姚清不知道怎么招待滕熠的时候,滕熠接了一个电话。 虽然出于保护自己隐私的考虑,滕熠用了N国语,而且语速极快。但是,姚启元和姚清都是N国人,特别是姚启元,他长年生活在N国,怎么能听不懂N国语呢? 电话很快就打完了。 姚启元和姚清都垂着头坐在沙发上,一个闲适地翻着杂志,一个在喝茶,似乎都没有听到总统阁下的秘密。直到滕熠告辞,踏步离开,两人才松了口气。 “我看总统阁下对他的父亲还是畏惧的。”姚启元感叹一声。 姚清闻言,脑海里跟着就浮现出上次见到滕睿的情景。滕熠的模样不随滕睿,但是,两人都属于健美型的身材,都有着N国人的匀称身材。想到滕睿面带墨镜伫立在家门口的形象,姚清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她跟着就脱口而出说道,“嗯。滕睿他……看上去很面善。就是没想到,在对待自己儿子的问题上会如此的严厉。刚才听总统阁下的答话,像是很被动似的。” 姚启元听姚清这样说,跟着问了一句,“清清,你在N国的时候,见过滕睿吗?” “没有见过。可是,我就是有点奇怪,看到他本人就觉得面善,总好像觉得是见过的……” 姚启元若有所思,以手指敲击着沙发扶手,沉吟着说道,“滕睿这个人,我是见过两次,一次是在马场,他的那匹马叫赛雪,几乎是逢赌必胜。我可是对它很着迷呢!还有一次,是在国庆典礼上。是几年前滕熠第一次任总统的时候,滕睿坐着敞篷车,跟在游街的总统卫队后面。当时,我就在路边,看到他的时候,他的坐姿雍容而不失威严,倒像他才是总统一般……说起来,滕睿的年纪不大,应该只比你大几岁。他夫人的母家在贵族圈里声名很高,滕睿结婚很早,滕熠是他们的长子……” 姚清倒不在意其它,也无心听滕睿的事,反而先转了话题。 “爸,我就是想着缨宁的事呢!这孩子心思重。为着冷木阳的事,一直精神不振,真是让人心疼。” “哎,那倒是。我常想,缨宁身上的那股了精神劲随我,就没有见缨宁不舒服过。可现在呢,还晕倒了。想想就让人心疼。” 姚启元和姚清父女两人,都因为缨宁的事而沉默了。 缨宁在房间里接了若兰的电话。 若兰劝她不要在冷木阳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缨宁拿着手机走到了窗边,手指一拽,窗帘的系带被拽开了,散开的窗帘布瞬间遮了大半个窗户。缨宁的脸隐在窗帘的遮挡里,轻轻地答应了一声,“嗯。可是,什么是浪费时间呢?如果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牵挂的是自己喜欢的人,那怎么叫做‘浪费’呢?” 第287章 “缨宁?”若兰迟疑地喊了缨宁的名字。 刚才听着缨宁的声音,不像是失恋后的崩溃,倒像是相思中的甜蜜一样。 难道说,在缨宁的心里,一直就爱着冷木阳吗? “缨宁,你不会……还喜欢冷木阳吧?” “好像是。” 一问一答,若兰在电话里喊出了声,“缨宁,你是不是傻了?你怎么会……不,我必须和你见一面。你不能这样再犯傻了!” 缨宁握着电话笑了笑,清澈的眼神明亮亮的,像是淬了星光。 她将手机拿开耳边,移到了面前,对着手机屏幕,轻轻说了一句,“若兰,你不要来了。我现在有事,要出去。回头我们一起吃饭。我想小宝了,你带着他啊!今天就不聊了!” “缨……” 缨宁没有再听若兰喊话,用指尖按断了电话。 轻吁口气,姚清就敲门进来了,说是滕熠走了。姚清轻轻地抚着缨宁的长发,说,“总统阁下走了正合我们的心意。他和你,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他自己还意识不到。” “嗯,妈,您说的对。滕熠他大概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 “是。他自认为做了总统之后,一切都会围着他转,什么人都会听他的。可是,没想到我会拒绝他。我越是拒绝,他越是不甘心。我虽然知道他的心思,可是,我却不能假意答应他什么,也不会和他做什么。但愿有一天,他自己会知难而退。” 姚清认真地听着,听着缨宁分析她和滕熠的事,心里顿时霍然开朗。 这次,姚清可是放心了。原来,缨宁的心里,并不是为着冷木阳而失去了平和。 缨宁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 姚清揽了缨宁的肩,和她一起下楼。旋转梯上,传来母女两人亲昵的谈话声。姚清问缨宁想吃什么,缨宁说想吃奶黄包。姚清就说,缨宁怎么就只爱这一种食物呢?人真是会变。 “缨宁,以前,你可是喜欢吃辣呢!在N国的时候,你最爱喝N国的辣汤了。后来……那次你在我的婚礼上出事之后,口味就全变了。真是,很奇怪呢!” 缨宁怕姚清多想,就开始撒娇,“妈,您看您,我吃奶黄包不好吗?我不喜欢吃辣了,是怕对皮肤不好。所以,我一切都正常,不是吗?” ——“对,我听着也很正常。”厅里,姚启元远远地答应了一声。 缨宁和母亲在楼梯上听到了,相视而笑。 缨宁笑了,家里的天空就晴朗了。 “妈,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要开车吗?” “我……我去冷木阳家里看看。” “去冷木阳家里?你上次去过,不是冷木阳吼你了吗?他那样一个没有情义的男人,你何必再跟着他呢,他在我们家里,又算什么呢? 面对姚清一连串的诘问,缨宁沉默不语。 一会儿,倒是姚清自己叹了口气。 最后,什么也不提了。 从家里出来,缨宁站在路边,向前看一分钟,向后看着自己熟悉的路,突然一种从未有过孤独感袭上心头。 第288章 温度 不管前面还是后面,都看不到那个曾经视她如珍宝的人。 对,就是因为看不到冷木阳,所以,她才觉得孤独。 她年轻气盛,任性过,忽视过,甚至放弃过……直到现在,她才恍然明白,就算已经属于你的东西,如果你不珍惜,也会失去。 那天冷木阳到医院里看她,或许就是要跟她说出真相呢。 可是,她却不理智地说,她已经不爱他了。 ——“确实很不理智啊!” 缨宁两手拢了肩,散漫地走在小路。去往冷木阳别墅的路很近,即使她走得很慢也没关系。 玉兰花已经被绿叶装点出一树的葱茏,花事不在,人还是会想起来。 暮春的景,真是让人伤感吗? 走到熟悉的门前,缨宁有些犹豫。她拿着钥匙,迟疑了大约有五六分钟才开门。 门开了,谢雨婷正站在院子里,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意外—— “妈……” 缨宁先开口,并且走过一段石子路,到了谢雨婷所在的位置。 “缨宁,你……来啦!” “嗯。” 谢雨婷有些不自然地拿起身边刚刚从水池里捞出来的、变了色的莲藕,匆忙地往墙边走,将莲藕放到了垃圾筒里。她转回身,在外面洗手池洗了手。这才慢慢地走过来。 “春天了,这颗睡莲一直不长叶子,我今天才发现,是根有些坏了……”谢雨婷很认真地说了闲话。 缨宁走过去,握住她微凉的手,很认真地说,“妈,我是来找木阳的,他在吗?” “他……他……” “他在,对不对?可是,他说了,不想见我,是不是?” 果然,不幸被缨宁猜中了。 谢雨婷慢慢地从缨宁手里抽离了自己的手,转过头看向了别处。她明显得在躲避缨宁。缨宁只好绕到了她面前,接着说,“妈,让我和木阳谈谈,他一定会改变心意的。说起来,我和木阳,我们之间,还是我的问题多……在许多……事情上,我……都是有过错的一方。但是,木阳都接受了我……这让我有理由相信,这次的事,我们也一定会解决好。” 谢雨婷安静地听着,听后,长长地吁了口气。 缨宁以为她会说话,但是,谢雨婷什么也没有说。 缨宁想了想,又说道,“妈,我们回房间里说话。” 说着,她挽上谢雨婷的手臂,故做轻松地朝着别墅那边走。谢雨婷起初不肯走,后来,还是顺着缨宁的力道进到了屋内。 周周去幼儿园了,厅里很安静。缨宁放开谢雨婷的手臂,默默地坐到了沙发上。 此刻,她是客人吗? 上次听冷天宇提到过,冷木阳现在住的这栋别墅,户主是沈簟秋的名字。 既然是沈簟秋的,那不就是她的吗? 她并不是客人,而是主人。 缨宁这样一想,有了底气。 “妈,我去楼上看看木阳。”缨宁跟谢雨婷报备了一声,然后朝着楼梯走。她才到一楼楼梯口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我不想见你!” 冷木阳的声音,听起来好熟悉,却没有一点温度。 第289章 这样想见我 缨宁仰起头,脸色平静地朝着声音散过来的方向看,就看到一抹白衣黑裤的身影……在缨宁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冷木阳的脸的时候,冷木阳突然就转过了身,只余一个颀长的背影给缨宁。 缨宁真怕冷木阳就这样走了,“冷木阳,你为什么不想见我?难道,我在你心里,很难看吗?” 缨宁脱口而出,就这样问了。 谢雨婷远远地看着,悄悄地躲到了发财树后面,开始认真地拿着小铲子给发财树松土。 冷木阳垂下了头,身子微微躬起。略显宽大的衬衫后领盖住了头发,显得有些古怪。 说不出是哪里古怪了。 “冷木阳,你……是不是又瘦了?”缨宁迟疑地问,一边问,一边蹑着手脚朝楼上走。 大约是听到了她细碎的脚步声,冷木阳突然说,“姚缨宁,你这迫不及待地要做什么?我都说了不想了……难道,你要硬上?” 冷木阳的话,像是还有另一层含义,听得缨宁面红耳赤,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委屈。 什么叫她,硬上呢? 她怎么会呢! 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 思来想去,缨宁的脑海里浮现出过往与冷木阳在一起时的情景。那一幕幕的,跟放电影一样。她停在楼梯一半的位置,手攥紧了扶手,纠结地不知如何是好。 “冷木阳,你这样说,才是不想见我,对不对?你故意用这样的话来刺激我,让我知难而退,对不对?” 沉默半晌,缨宁再次看向冷木阳的背影,不过,这次,她的声音变了,带着一点鼻音。 她没有哭。 确定了没有哭。 可是,声音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你既知我不想见你,就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请回吧!” 冷木阳一边跟缨宁说着请回,一边自己转了身,朝着走廊深处走。 缨宁怔怔地望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那样呆愣着,好一会儿都大脑一片空白。 ——“冷木阳,你这算什么?我们曾经那样好过,现在,你来见我也不想见了吗?难道,你不想和我说话了吗?” 最后,缨宁还是喊出了声。 但是,站在她的位置,已经看不到冷木阳的身影了。 冷木阳人隐进了走廊里,不知道是否能听到。 缨宁只能听到自己的喊声,喊过之后,她自己先退缩了,转身就跑下了楼。缨宁心里有一股气撑着,一口气跑到了屋门口。身后,谢雨婷拿着铲子,站定了看着缨宁。缨宁却没有再停留,稍顿之后,跑出了别墅。 谢雨婷两手握着铲子,对着缨宁的背影叹气。 后面的楼梯上,冷木阳背靠在圆柱上,慢慢地阖上了眼…… 玉兰花树下,是熟悉的场景。 缨宁还想哭。 可是,抱着树哭的事,只有一次就够了。 缨宁用手撑着,慢慢地坐到了树下的长椅上。她的白裙和桃木椅相映生辉,人更显得素净了。不等缨宁细想什么,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嗡,嗡,一声接一声不断。 这个时候,哪有心思接电话呢? 缨宁捂上耳朵,不想理会。 第290章 客人 电话一直在响,缨宁的理智占了上峰,她拿出手机,看到了上面的号码,立即就接听了——手机按开了,缨宁却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手机的另一端,响起了林梓悦的声音。 “缨宁,你在忙吗?我,没打扰你吧?”电话里,林梓悦的声音十分委婉。 自从缨宁开始想办法医治她的病开始,她对缨宁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的冷嘲热讽,现在变成了支持和喜欢。 “没有。梓悦,你喝了药之后,感觉怎么样?我看了你复查的结果,你的子宫内壁恢复得很好。照这样休养半年,估计,你就会全好了!”缨宁一直在照顾着林梓悦的病。作为女人,她希望林梓悦能再生育。生育是一个女人的权利。失去了这个权利,对于一个年轻女人来说,是非常可怕的。 “缨宁,谢谢你。” 林梓悦淡淡地说,“我不敢想以后,就是现在觉得身体好多了……” “嗯,那很好。” “缨宁,你……你和冷木阳,怎么样了……”迟疑了很久,林梓悦终于问出了声。 缨宁倒有点意外,林梓悦这样关心她,也算是难得了。 不过,这个问题,现在她也真没法回答。 缨宁握着手机,目光投向了眼前的鱼池,一群红色的鱼儿,正聚在一起争夺鱼食,一旁有一个戴着帽子的老人,正守在池边,像是在陪着这鱼儿。 孤独。 原来这世间有许多人都是孤独的。 缨宁轻轻叹了口气,对林梓悦说,“梓悦,谢谢你的关心。我和冷木阳,我们很好。只不过,有一点小问题而已。” “嗯,这就好,这就好……”因为缨宁的态度有些疏离,林梓悦也不好再说什么。 缨宁自己心里清楚,也不清楚。 阳光刺目,缨宁挂断了林梓悦的电话,抬起手,遮住了太阳。 黑色的铁栅门大开着,缨宁觉得家里有不一样的气息。 果然,她进到厅里,就看到冷天宇叠着腿坐在。缨宁上前,扫招呼,“冷伯伯,您过来啦!” “嗯。”冷天宇的态度有些别扭,像是刚刚打过一次败仗。 缨宁四下里看看,既看不到母亲,也看不到外公,正在纳闷,母亲姚清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里出来。母女俩远远地对了对眼神,姚清的眼神显得有些烦燥。缨宁明白,母亲是不想见冷天宇。 “妈,我来吧!” 缨宁接了水果,放到了茶几上,并且请冷天宇吃水果。 姚清在沙发外面站了站,本想着走开,忍了又忍,才坐到了冷天宇对面的沙发上。 “清清,跟我回家吧!” 缨宁刚随着姚清坐下,冷天宇突然抬眸望过来,眼神期待。姚清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着缨宁的事,并没有想过自己的事。现在面对冷天宇,她有些烦燥。对,就是其它的感觉,而是烦燥。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冷天宇的出现,没有让她觉得自己的幸福降临,而是让她觉得冷天宇打扰了她的幸福。姚清从没有像这样清醒过。所以,她没有再给自己缓和的余地。 “冷天宇,我已经把离婚协议书给你了。你迟迟没有给我签字。你不签字也就罢了,还经常来我家里打扰我。怎么着,你也是冷木阳的父亲,我为着缨宁,把你当客人。以后,你在我家里,也就是这一种身份了。” 第291章 你都瞒着我 “清清,你……”冷天宇正在说话,看了缨宁一眼,示意缨宁回房间。可是,姚清却按着缨宁的手不让她走。缨宁有些为难地低下了头。 “冷天宇,我不想听你说话了,你走吧!” “清清,我不走。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我诚意不够吗?我……我从来没有想过和谢雨婷复合,我的心,从我娶你的那天起,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你难道不明白吗?” 姚清摇摇头,就是觉得一种说不出的烦燥。 但是,她知道,她和冷天宇之间的事,必须有个了断了。而且,就是今天。 姚清没有看冷天宇,目光对着面前的电视屏幕,很坚定地说,“冷天宇,既然你一直纠结,那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离开你,好让你死心。首先,我们结婚后,你在谢雨婷的事上,对我有隐瞒……” “她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不是说好不提过去的吗?” “我说的是,我们婚后,你一直保有谢雨婷的照片,而且,这个照片就放在你书房的抽屉里。我第一次发现她的照片的时候,第二天,你告诉我,你已经把照片处理掉了,可是,事实上,这张照片你根本一直留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留着。可是,你在这件事上对我撒了谎。我当时还一门心思地爱着你,所以,我选择了原谅。后来,我回N国照顾父亲,你留在云城,你又做了什么呢?” “清清,你是说谢雨婷昏迷不醒的时候,她那个时候……” “冷天宇,你是说,谢雨婷那个时候需要你,对不对?” “我……” 两人的对话,对冷天宇的无言以对暂停了。 姚清顿了顿,接着说,“冷天宇,我回N国的那段日子,你基本上没有理过我。我还以为你出了事,父亲的腿伤没有好,我就急着赶回来。没想到,你竟然在照顾谢雨婷。如果你事先告诉我,你在做什么,我不会追究你帮助谢雨婷,可是,你瞒着我,你瞒着我做了这一切,我不能接受。而当时,我还是爱着你,所以,我选择了原谅。” 说到这,姚清摇摇头,似乎想甩开某些记忆。 冷天宇手抓着沙发扶手,眉宇里凝着一股黑气,无处发散。 “冷天宇,如果说之前的两件事,我一直原谅着你,那后来,你背着我,几次找谢雨婷,我就不能原谅了。我那个时候很痛苦。真的很痛苦。我知道了谢雨婷的事,也知道你去找过她。而这一切,你还瞒着我。要不是我发现了,我追问你,你还要瞒着我。是,我们是成年人,你有处理自己隐私的权利。可是,我是你妻子,你有事,难道不应该告诉我吗?我不是一个傻瓜,我什么都清楚。我选择装傻,那是因为我还爱你。但是,我现在很清醒。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冷天宇,你从我的口气里也可以听出来。你在商场上经验过不少人和事,想必,你也能听出我的口气里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所以,请你自重,现在就从我家里离开。同时,希望我们能和平离婚,不要等着有一天闹到了法庭上,让儿女们没有颜面。” 这段话,姚清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留恋。 第292章 对不起 缨宁的头垂得更低了。 冷天宇只是不甘心,抬眸对着姚清,眼神深情又懊恼,“清清,我承认我在处理谢雨婷的事情上,对你有所隐瞒,但是,我的本意是想悄悄地把我个人的事处理清楚,然后才能坦然地和你生活在一起……我这样做,绝对是出于保护你的心思,你,难道不能理解吗?” 最后一句,冷天宇说得深情款款。 缨宁听后,忍不住抬起头,观察母亲的神色。 没想到,姚清根本不为所动,脸色平静如水。 姚清唇角微微挑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带出些许的笑意,然后,那笑容又快速地消失了。 冷天宇看向姚清的眼神不一样了。 毕竟,这样耐人寻味的笑,实在让人猜不透。 姚清顿了顿,很肯定地答道,“冷天宇,对于你的做法,如果我是一个旁人,那我能理解;但是,我是当事人,我是你的妻子,你这样做了。我就不能接受。所以,我必须要和你离婚。” 冷天宇颇感意外,“清清,你既然能理解,为什么还要和我离婚?我……” “那是我作为旁观者的感受,我作为那个被你欺瞒,被你骗的女人,我不能接受。” “清清,你听我说,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和谢雨婷的事,我已经处理清楚了,我们以后可以幸福地在一起……” “冷天宇,没有了以后了。” “可是……” “也没有可是。” “清清……”冷天宇憋了满腹的道理,怎么也说不出口,似乎都难受得要爆炸了。 相对于冷天宇的情绪化,姚清显得颇为镇定。 缨宁想,自己母亲怎么就会这样冷静呢? 她不停地想,终于想到了什么,然后,她痛苦地低下了头。 面对冷天宇一再地追逐,姚清的反应像个哲学家。她以前做明星的时候,演过男女主分手的时候,也演过中年女人发现了丈夫外遇之后,要和丈夫离婚的场景。那个时候,导演跟她讲过,她应该怎么样演。所以,此刻的她,已经入戏了。 面对冷天宇,姚清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演戏还是在面对自己的人生了。 “冷天宇,既然你执意要问,那我也问你一句,我想问,你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事,为什么要我接受呢?” 冷天宇微怔,“清清,你说……” “冷天宇,我还想问你,你为什么不能原谅谢雨婷?为什么不再爱她了?你能告诉我吗?” “我……” “好,我来说。你所以不再爱谢雨婷了,就是因为她当初对你的隐瞒。当时,你和谢雨婷热恋之后结婚,婚姻一直很幸福。你觉得你和她非常恩爱。可是,就是在这样非常恩爱的夫妻关系里,她却对你隐瞒了。她隐瞒了她和别人发生关系的事,她也隐瞒了也怀了别人孩子的事,甚至,在你发现了真相后,她并没有对你做出任何解释,而是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所以,你不能原谅她。不管她的隐瞒背后有什么样的深情,你都不能原谅。冷天宇,我说的,对不对?” 姚清说得对。 冷天宇无话可说。 姚清继续,“瞧瞧吧,冷天宇,连你自己都不能原谅的事,为什么让我原谅?我原来也以为我们是恩爱夫妻,可是,你却一再对我隐瞒,所以,我坚决不能原谅。所以,我要和你离婚。请你不要再纠缠我。” 话说到此处,姚清站起来,毫不留恋地离开,转身上楼了。 缨宁顾不上其它,追着母亲就走。 冷天宇站起来,望着母亲两人离开的背影,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过了一会儿,姚启元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冷天宇呆呆地站着,叹了口气,“坐下吧,我们聊聊。” 姚启元坐下泡茶,烧水、洗茶、泡茶,大约二十分钟后,冷天宇还站着不动。 姚启元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了冷天宇的座位前,“来,喝茶。” 冷天宇不想喝茶。 “您喝吧。我走了。”冷天宇要走。 姚启元挑起眼帘来看他,眼神有些惋惜,“唉,虽然我没有听到你和清清的谈话,不过,我从这些天看着清清……看着她从原来的伤感,转为了平静,我就想着,你们之间的事,她是看开了。冷天宇,说实话,最初我是不看好你和清清的。但是,后来我看到她在你面前像小鸟一样快活,我知道她是真地爱上了你。女人,愿意把自己变成傻白甜,这说明她对你绝对的信任。可是,她骨子里究竟是什么样呢?只有她不爱你的时候,你才能看清楚。我想,你现在看到了吧,你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清清。所以,你应该明白,她是真不爱你了。” 姚启元把话都说透了,自己先饮了口茶,然后,就默不作声了。 冷天宇垂下头,僵硬地对着姚启元鞠躬,“我……走了。” 冷天宇的腰还没有对着谁弯过。 多年来,他是云城首富,是董事长,他已经傲娇惯了,今天,却败得无话可说。 姚启元望着冷天宇离开,无声地摇了摇头。 楼上,姚清回到房间后,并没有显出什么痛苦的表情来。她坐到化妆镜前,拿起眉笔,淡淡地扫着眉尾。缨宁望着母亲的侧颜,欲言又止。 “缨宁,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妈,对不起。” 缨宁开口,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姚清手里的笔掉下来,连忙抽了纸巾给缨宁抹泪。 “缨宁,你……怎么哭了?妈妈没事的。” “不,妈,是我不好……妈,对不起。” 缨宁边说,边紧紧地抱住了姚清。 姚清被她搂住,眼角也湿润了,“缨宁,你怎么说这个?妈妈现在很好。我以前不了解冷天宇,现在了解他了,我们分开,我是理智的。不遗憾……” “不,不是这样的。妈妈,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为了我能和冷木阳在一起,所以您才和冷伯伯分开了。您为了我,付出了这样的代价,我……对不起您。” 听了缨宁的话,姚清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怔了怔才说话,“缨宁,不是这样的。你不许多想。妈妈和冷天宇的缘份,是仅止于此了。我不悔。也不留恋。以后余生,妈妈有你,有你外公就已经很幸福了。” 第293章 他一直躲着她 缨宁听着母亲描绘的幸福,心里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情绪在翻涌。 这一晚,缨宁失眠了。 她在洒满了月光的房间里来回地走着,头发披在肩上,偎在耳边,又茸又软的触感,是唯一让她安心的存在。走累了,窝在床上,依然瞪大了眼睛睡不着。细白的手指被月光照得朦胧,人却十分清醒。 凌晨四点半的时候,缨宁终于不再焦虑了。 她几乎是跳下了床,然后只穿了一双轻便鞋,披了卫衣外套,离开了家。 虽然从家里到冷木阳的别墅并不远,但是,缨宁一直在跑。 路上遇到巡逻的保安,在晨曦中惊叹着望着缨宁的背影——这女孩子都这么瘦了,还一大早起来跑步,而且,这种送鸡毛信似的快跑法,让人实在……佩服! 两名保安收回惊奇的目光,转身,继续巡逻。 缨宁呵着气来到冷木阳别墅前,拿钥匙打开了门。 她蹑着手脚,没有惊动一楼的谢雨婷,而是直接上了二楼。站到冷木阳的门前,缨宁手捂着心口,平复心绪。 冷木阳一般五点半起床,这个时候过来,好像有点早。 那……她就等着他。 缨宁转身,背倚在门边的墙上,抬眸望着走廊里桔色的灯光,恍然在梦里。 这时候,传来细微的声响,冷木阳卧室的门突然开了。 缨宁诧异地别过脸去看,就看到门内冷木阳高大的身影。室内的灯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出来,很真实。缨宁没有多想,冲过去抱住了他。 “冷木阳,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我想,我们必须好好谈谈。我整夜都睡不着,我不能等了,所以,我一大早过来找你。不管你用什么样的话来刺激我,我都不会走。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阻碍,唯一让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就是,你故意躲着我。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对不对?你必须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前,我和滕熠的事你都能接受,你和琪颜那样的事,我也能接受。而且,我知道,你是故意在演戏。是不是许桐被滕熠控制着,你为了朋友,所以才这样做的,对不对?我不怪你。就是不希望和你再分开。那天,我在医院里说的话,我说不我再爱你了,那是我在生气。从沈簟秋到姚缨宁,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现在,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我爱你,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你不许不让我靠近你。你不许!” 缨宁情绪化的宣泄,带着炽热的情感,卷着热浪扑面而来。 冷木阳最初两臂垂着,没有理会她。 后来,缨宁一直往他怀里钻,被他摁住了——“别闹!” 冷木阳的声音带着无奈,也有点小小的宠溺。 缨宁安心了。 这一夜没有睡,现在把想说的话都说了,人突然就放松了。深深的倦意袭来,缨宁慢慢地阖上了眼。世界安静下来,只有他的心跳声很真实。 “冷木阳,我好累。跑步过来找你,好累,真的好累……” 缨宁一句一句说着,然后就这样在冷木阳的怀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缨宁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窗帘合着,仍然像暗夜一样。她拿起手机看时间,上午九点钟。她睡了这么久吗?冷木阳呢?他去哪里了? 缨宁将头发绾起丸子样的发髻,依然穿上的卫衣,下了楼。 ——“缨宁姐姐!” 周周在厅里,看到缨宁的身影,跑过来跟她打招呼。谢雨婷将手里正在刻的木雕放下,眼神关切地走过来,“缨宁,你醒了,饿不饿?刚才木阳走的时候说不让我打扰你,我就一直……” “冷木阳去哪里了?”缨宁有些着急。她天不亮就过来找冷木阳,就是想和他解决问题,结果,他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实在可气。 谢雨婷安慰缨宁,“缨宁,木阳自然是去上班了。你就在家里吧!我炖着燕窝粥呢,你先到厅里坐着,我……” “妈,我不饿。我先走了。”缨宁没有多停留,匆匆地就朝外走。 谢雨婷没有拦住。 缨宁叫了车,直接打车到了冷氏。 集团的大门口,缨宁上身穿着灰色的卫衣,下面露出及膝的白色睡裙,脚上是羊皮做成的小皮鞋。 这一身装束,看呆了门口的保安。 他们自然知道缨宁的身份,连忙打开了拦杆请缨宁进来。 然后,低下头避进了保安室内。 就像是看了不该看的一样。 缨宁迟疑了几秒钟,直接迈步进去了。院落里来往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她直奔主楼,要去找冷木阳。门口站位的职员,不失礼貌地请缨宁进去,照样是不敢多说。 缨宁以为能这样顺利地进去,不想,进到厅里,就看到冷卓陪着几个生意上的伙伴寒喧着朝外走。 真是不巧! 缨宁只好转身,躲到了厅里的休息区里。 等着冷卓一行人走了,她才朝电梯间走。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冷卓的声音——“姚缨宁,你这失恋的模样,可真让我叹为观止!” “冷卓,你说什么呢?” 缨宁回转身,冷卓身边已经没有其它人了,就连大厅服务台上的女职员也不见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厅里就剩下她和冷卓两个人了。 冷卓……是怎么办到的? ——“拿开你的手!” 冷卓上前,手轻轻扯了扯缨宁的卫衣帽子,被缨宁生气地躲开了。 “呵,姚医生脾气还是很大。不过,说实话,你这样穿,倒是很别致。没涂口红,没用粉底,这气色不是一般的好,就像院子里粉白的樱花。” 缨宁本来清澈明媚的大眼睛,瞬间被冷卓气得笼了一层不悦。她习惯性地将两手插进了卫衣的口袋里,然后准备从冷卓的身边绕过去,“冷卓,我看你是病好了,就忘了疼了。” “没有。我记着你对我的好呢!所以,才关心你……” 冷卓一把抓住了匆匆离开的缨宁,抓住她的手臂不放。 缨宁厌恶地望向他,“冷卓,你有妻子,你这是做什么?大庭广众,你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冷卓定定地望着缨宁,魁梧的身形就是这个时刻变得柔和。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说其它的,只是问,“姚医生,我是想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缨宁没有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来找冷木阳的,对不对?” “冷卓,你究竟想怎么样?” 就在缨宁和冷卓对峙的时候,大厅的旋转门里,高风陪着冷木阳进来。冷木阳手机响了,拿出手机接电话,先进到厅里的高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缨宁和冷卓。 他连忙挡在了冷木阳面前。 冷木阳接到谢雨婷的电话,知道缨宁来找他,答应了一声,抬眼就是高风像一面墙一样挡在他面前。他冷冷地拨开了高风,“高助理,你这是做什么?” “总裁,我是想,我想……” 冷木阳的目光何等犀利,远远地就看到了冷卓拉住缨宁不放的一幕。 ——“放手。” 冷木阳声音到了的同时,手已经扬起,将冷卓整个人打飞了。 高风怕把事情闹大,在后面接住了冷卓。冷卓倒不生气,缓了口气就说,“木阳哥,我是好意。缨宁过来找你,我是想提醒她你不在。可是,你看她,低着头往前冲,我只好拉住她了。你刚才看到的,就是这个。我真是好意提醒。好了,你既然回来了,那我就先忙去了。” 冷卓说话时,不慌张,很随和的一番话,说完就直接从后门出去了。 他大约是怕冷木阳再动手,都没有敢从冷木阳身边过。 ——“高风,你送缨宁回去。” 缨宁因为冷卓的事,心里别扭,正低着头的时候,突然听到冷木阳这样说,立即抬起头来。 当她看到冷木阳的时候,冷木阳已经戴上了墨镜。不管冷木阳戴不戴墨镜,缨宁都发现了他的异样。今天在家里,因为是晚上,她没有看清,现在,她可是看得很清楚。 “冷木阳,你……你怎么……” “我很好!”冷木阳截断了缨宁的话,随手按了电梯,侧过身对着缨宁。 缨宁只是不肯走,她挤到冷木阳面前,扬手要摘他的眼镜,“冷木阳,你把眼镜摘掉!” 啪! 冷木阳抓住了缨宁的手,不许她再动。 这时,电梯门开了,一把将缨宁推开,自己进了电梯,“高风,带她走。” “不,我不走。” 缨宁看着电梯门关上,而自己被高风拦住,又不好和高风闹,心里着急。 “高助理,你们总裁的事,你也瞒着我。” “缨宁小姐,您……我送您回去吧!” “不,我不走,我不离开他。高风,你以为你这是对你们总裁忠心吗?你是在害他啊!” 缨宁趁高风不备,转身跑到了另一座电梯前。 这时,电梯突然开了,有两名职员下来。缨宁侧身挤了进去。高风追过来,缨宁缩在电梯里,高风没办法,只好跟着她。 缨宁按了冷木阳的楼层,电梯上升。 高风两手抬起,抹了抹脸,沉声说,“好吧,我这次不听总裁的。缨宁小姐,你就上去吧!” 缨宁想想刚才她看到的冷木阳的脸,痛苦地阖了眼,不敢再想。这些天,冷木阳一直躲着她,她怎么就没有发现,他竟然出事了呢! 第294章 试试 冷木阳的办公室在走廊的深处,缨宁小跑着过去,没有多想直接推开了门。门内,并不见冷木阳的身影。 ——“冷木阳,你在哪?” 缨宁一边喊一边朝里面走,结果就和冷木阳撞到了一起。 冷木阳按住她的肩,把她整个人扳着转了一圈,推着她往外走,缨宁哭了,哭着不走。 “冷木阳,你不用瞒我了。你知道我是谁,我是你的妻子沈簟秋,是医学博士。我看了你的脸,我就知道了,你生病了,而且很严重的病。你是不是因为自己生病了,所以把我推开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是得了肾病,是不是?” “不是!”冷木阳几乎是怒喊了一声。 他手上的力道放松了,缨宁站在原地,背对着冷木阳,心如刀绞。 “冷木阳,如果我不是医生,你得了病,你可以瞒我,可以推开我。可是,我是医生啊!你的什么病我都懂,我可以帮你啊!” “……” “冷木阳,以前,我是沈簟秋的时候,你一直不理解我作为医生的苦衷,可是,不管你理解与否,我都是医生。你让我留下来,我和你一起面对。” 缨宁的话说得声泪俱下,冷木阳大约也被触动了,手垂下来,没有再动。 缨宁转过身,抬眸望着冷木阳,他人瘦了,眼却浮肿了。以前深邃有神的眼睛,现在带着说不出的病态。 “冷木阳,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缨宁抓住冷木阳的手,不肯放开。 冷木阳深深地吸了口气,无奈地阖眼,“傻瓜!” “我不傻,我如果放手走开,我才傻。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如果没有你,我的生活就没有意义……” “干吗想那么远?”冷木阳突然脸色就不对了。 缨宁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只好回转,并且,直接按着冷木阳坐到了椅子上。虽然触诊不能将病情分析透彻,但是,也能看出病来。 望、闻、问、切,缨宁把能用的手法都用了,最后得出的结论和她想像的一样。 果然是肾病。 应该是慢性肾衰。 “折腾我这么久,说说,你看出什么来了?” 冷木阳慢声说着,手却使了力,一把将缨宁拉到了自己怀里。缨宁还在想着冷木阳的病,他这样一个举动,让她有些走神。她和他这样亲密,说话实在不方便。不过,他们许久没有亲密过了,他既然这样,她不应该推开。缨宁也累了,蜷在冷木阳的怀里,久久没有出声。 他身上的香味还是那样熟悉,好闻。 闻了让人安心。 “不会,又睡着了吧?”冷木阳的声音轻轻的。 缨宁鼻子一酸,脖子一梗,说,“我没有睡。我怎么能睡得着呢?” 冷木阳凝眸,窗外的阳光照进来,两个人这样依偎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安逸感。叱诧风云,杀伐决断,运筹帷幄,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只有这一份宁静,才是生活的本质。当然,如果他…… “缨宁,你能知道我得了什么病?”冷木阳揽住缨宁的肩,低声问。 缨宁点点头,没有抬头,就怕冷木阳躲她。 但是,冷木阳的这个病,必须用最好的手段治疗,不然,真会影响他的一生。 “冷木阳,是我不好。” 话一开口,缨宁就做了自我检讨。 她是冷木阳的未婚妻,冷木阳的健康,应该是她关心的,而不是去关心滕熠。 可是,滕熠没病会说自己病了,而冷木阳自己病了,还不让她知道。 “冷木阳,我知道,是你上次在N国被关的那几天,不吃不喝,把你的身体弄坏了。我看你的情形,是肾衰的表现,我说的,对不对?你没有在云城医院里看病,你在哪里看的?医生怎么说?不管了,今天我们去云城医院,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病人。你放心,我会让秦浩保密的。整个治疗过程,都会避开旁人的,你相信我。” 冷木阳没想到缨宁会把自己的病说得这样透彻。 他没有说话,就是揽着缨宁不放。 许久,冷木阳轻叹一声,“姚缨宁,我本来想,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来处理。我这个病,严重了,就是换肾。以我的财力,换肾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毕竟我不再完整了。所以,我不想让你卷进我以后的生活里。可是,你却是怎么也赶不走。” “冷木阳,我是你的人,你为什么要赶我走?我前世今生,都是为着你来的。所以,我要守着你,要你好好的。” 前世今生。 冷木阳恍惚看到了沈簟秋。 细瘦的个子,圆圆的脸,永远白得像牛奶一样的皮肤,还有,两个笑涡。 她那样爱笑,看到他就会笑。 他一直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只要她和他在一起,她就想笑。 因为,他是她的幸福。 “缨宁。”冷木阳沉沉地喊了一声。 “冷木阳,你跟我去医院。”缨宁答应了。 “好。” 冷木阳戴着墨镜和缨宁一起出来,高风将车开到了大楼前。冷氏的职员一个一个地都只管悄悄地看,大气都不敢出。最近这段时间,冷木阳已经多次上热搜了。今天,冷木阳和姚缨宁这样大方地上了一个车,岂不是又闹出了新闻来? 冷卓从监控里看着冷木阳和缨宁上车,眉峰拧到了一起。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冷卓不悦地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号码,脸色变得更差了。 “什么事?”电话是林梓悦打过来的,冷卓的眼睛里都是情绪。 林梓悦顿了顿才说话,“冷卓,我们离婚吧!分开这么久,那个结婚证,什么都不算。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离婚的事,也不必再拖了……” “林梓悦,你有完没完。我说了,不离就不离。你挂电话!” “冷卓,你这又是何必呢?” “林梓悦,我堂堂冷氏总裁,什么都由着你定吗?你想住娘家我都忍了,你还想怎么着?” “冷卓,你不要挂电话,我说最后一句。” 本来冷卓已经要挂电话了,可是,被林梓悦这句话拦住了。他按捺着,将手机开了免提,丢到了办公桌上。 手机里传来林梓悦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冷卓,我最近想了很多。身体的痛,让我明白了我自己走过的路。我曾经执著追求的,都没有得到。我原来爱慕冷木阳,但是,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后来,我喜欢你,我以为,你也喜欢我,可事实上,你喜欢的是我身上沈簟秋的影子,不是吗?你现在不肯和我离婚,是因为,你不想让你记忆中的沈簟秋受伤害。你亲眼看到了沈簟秋在和冷木阳的婚姻里所受到的伤害,你恨,你不平,你想帮助她,可是,不等你帮她,她就走了,这是你一辈子的遗憾……” “林梓悦,你说什么鬼话!”冷卓愤怒地站起来,在室内来回地走着,脸色差极了。他扬起手臂,将书架上的书掀翻到地上,又将桌上的文件推到了地上,一样一样的,没有一样能让他安心。 办公桌上,手机里,林梓悦的声音还在继续。 “冷卓,我们在一起时间足够长了。我已经了解了你。所以,我才跟你说要离婚的。你不爱我,我们何必在一起呢?我不是沈簟秋的影子,我是我自己。以前,我曾经因为自己和沈簟秋长得像而欣慰。因为,我希望冷木阳会因为我和沈簟秋的相像而对我有所不同。事实上,他确实对我好。可是,我毕竟不是沈簟秋。终于还是被他嫌弃了。现在,我和你的关系,也是一样的。我不想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我这二十几年来,一直活在梦里,最初是冷木阳,然后是你,现在,我的梦醒了,我必须找到自己的生活。冷卓,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拟好了。你不答应,我也会离婚的。我希望你放手,给我一个新生。谢谢!” 电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电话里的嘟嘟声,一声一声地传来。 冷卓走过去,摁断了电话。 他垂眸,手抚在胸口。那里,曾经做过手术,动过刀,是缨宁主的刀。又是缨宁用汤药将那那上面的疤一点一点地去掉了。现在,他掀开衬衫,是漂亮结实的腹肌,而这一切,都是缨宁……不,她不是缨宁,她说过了,她就是沈簟秋! ——傻瓜,为什么重生一次,还要去找冷木阳! 冷卓手抓紧了签字笔,手背上凸起了青筋。 云城医院里,为冷木阳安排的检查都是缨宁亲自做的。 整个过程十分隐秘。 检查结果出来了,秦浩和缨宁进行了一次深入地交流。冷木阳就在缨宁的办公室里等。外面的阳光很好,他真希望,以后能和缨宁一起看着这日出日落…… “怎么样?”缨宁从秦浩办公室回来,冷木阳转过身问。 缨宁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冲过来抱住了冷木阳,“我们的结论是,你不用换肾,而是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治。上次,我为着给玻璃厂的实验员治烧伤,曾经仔细看过N国的那本古医书,里面有治肾病的药方。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第295章 就是爱得太深 上次缨宁是如何废寝忘食地看那本医书的,冷木阳记得很清楚。他当时心疼她,还故意装作不高兴。现在回想起来,她几乎是过目不忘了,一页一页地看,看过了就记在了心上。还特意记住了治疗肾病的古方…… 冷木阳抬手抚着缨宁的长发,然后,弯腰,将自己的脸颊贴过去。 “缨宁,对不起。” “冷木阳,为什么说这个?” “这声‘对不起’,我迟到了一生,你还是沈簟秋的时候,我就一直误会你,认为你把医院当家,不理会家里人的感受。其实,我骨子里,似乎有一点儿不希望我的太太事业心太重。可是,我当时,也确实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太太。所以,我对着你发脾气,生气,我对着你吼。其实,说到底,我自己的心思有一大半在事业上,又何尝对男女之情有过深刻的了解呢?所以,我们的婚姻是失败的。” 冷木阳的这些话,触动了缨宁,她正要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当下就拉着冷木阳坐到了沙发上。 “这段时间,你不能久站久坐,一切等身体恢复了再说……” “那,我如果恢复不了呢?我的病可能更严重,我可能……唔!” 缨宁突然抬手掩住了冷木阳的唇,没有让他再说。她清澈有神的眼睛里满是信心,“冷木阳,你这是对我没有信心。你太小看我了。我是如何救滕熠的,如何救烧伤的病人的,还有,还有冷卓,他们都比你严重,不是吗?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病人。即便是我们在家里治疗,你也一切要听我的,相信我,三个月……三个月后,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冷木阳怔怔地望着缨宁,然后,紧紧地将她拥在了怀里。 “好,我们一起面对。” “冷木阳……” 缨宁轻喊了一声,想起这些天冷木阳如何躲着自己,心里涌起了无限的伤感,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 客厅里,鲜花一束束地插在花瓶里,爱热闹的叶丽华却满脸怒容。冷天星死后,她几乎一直呆在家里,正因为如此,没有人陪伴才觉得难熬。林梓悦在家里住的时候,她们还说说话,林梓悦回娘家了,她就无事可做了。 冷卓进到厅里,将钥匙甩到了矮柜上。 “阿卓,你是怎么想的?梓悦她已经失掉孩子了,你怎么还要和她离婚……” “妈,您有没有搞清楚,是林梓悦要和我离婚!” “这不可能,梓悦她那样喜欢你,我怎么能看不出来?她怎么会主动跟你离婚,一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所以……” “妈,我是您儿子,您觉得我会对她做什么?我们是夫妻,除了夫妻之间的事,我还能做什么?” “你……” 叶丽华和冷卓吵过之后清醒了,突然就十分别扭起来。 儿子所谓的‘夫妻之事’,不正是林梓悦现在不能做的事吗?梓悦刚刚流掉了一个孩子,她对于夫妻之事有阴影,自然是不愿意的。 难道是因为冷卓一直强迫梓悦做夫妻之事,所以,梓悦才要离婚的? 可是冷卓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夫妻之事怎么能忍呢? 想到这一层,叶丽华觉得,这样的事,她也不好管了。 叶丽化是那种可以急转直下的人,所以,在她确定了冷卓要和林梓悦离婚之后,直接就开始给冷卓谋划着新的对象了。 叶丽华给冷卓倒了杯水,递过来,同时问他,“阿卓,你既然要和林梓悦离婚,我也不拦着了。这样,你外婆家邻居的那个女孩子,我看不错。就上次,你和林梓悦结婚的时候,我听你小姨提起过……” “妈,您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吧!我没兴趣!”冷卓喝完水,将水杯重重地撂下,准备回自己房间。 叶丽华却通过他的态度看出了问题。 “阿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心里还想着要再找一个跟沈簟秋模样相似的女孩子吧?” 冷卓刚刚转身,又气恼地回过身来,“妈,您说什么呢?大嫂她已经入土为安了,您怎么总说这些?您就不怕晦气吗?” “晦气?阿卓,你说我晦气?你爸爸刚死了没多久,我还没有说什么晦气呢!现在只不过说说沈簟秋,哪里能招什么晦气?倒是你,你要是一直想着她,你这辈子就完了!” “妈,我……不跟你说了!” 冷卓被叶丽华说得无言以对,自己踏步上楼。 楼上的健身房里,新添了设备,冷卓毫无想法地坐上去,抻胳膊,压腿,一会儿功夫,就浑身是汗。冷卓拿了一条白毛巾,打湿了,蒙到了脸上,仰面躺到了健身椅上。 闭上眼,眼前全是一个人的影子。 冷卓努力地想克制,却怎么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居然又想起沈簟秋在他腹痛的时候,用手触着他的腹部时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怎么这件事还那样清晰呢? 难道,真是念念不忘吗? 可是,他的想念,又有什么用呢? 看姚缨宁的态度,那对冷木阳是死心塌地的爱。 凭什么冷木阳就能得到姚缨宁,而自己却不能得到? 呼! 冷卓人整个地坐起来,毛巾掉到了地上。 “缨宁姐姐,以后,你都在家里住吗?” “嗯,周周,你有不同意见吗?” “没有,没有,周周好喜欢!” 缨宁和冷木阳回家治疗。治病这样大的事,自然要告诉谢雨婷。可是,周周小,什么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一家人在一起很开心。周周的小胳膊已经很有劲了,抓着缨宁,手腕都被他给攥疼了。 “周周,你要带我去哪里?” 周周牵着缨宁的手,来到了院子里,水池里的锦鲤,活泼有趣,蛮有意思的。 “姐姐,你看这个。那条……那条最美了!” 缨宁顺着周周所指的去看,果然,有一条红得剔透的鲤鱼。它的鱼鳞会发光,很是不一般。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条鱼,缨宁就想到了冷木阳。 难道,这就是恋爱症吗? 看到模样出众的鱼儿,也能想到他,不是爱得太深,就是爱得太深了! 第296章 心意 “周周,姐姐已经看过鱼了,现在姐姐要去房间里照顾哥哥了。” “缨宁姐姐,哥哥是不是生病了?” 听到周周问,缨宁错开了话题,正因为周周小,才不能让他知道,“周周,哥哥没有生病,哥哥那么健康,怎么会生病呢?我刚才是说,哥哥他……” ——“是我想让姐姐照顾。”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沉厚的男声。 缨宁转身,温暖的阳光下,冷木阳站得挺拔。只是,他的下眼皮,浮肿更明显了。缨宁有些担忧,“木阳……” “哥哥,你告诉我,你没有病,为什么要让姐姐照顾?” 不等缨宁说话,周周就先开腔问了。他的问题让缨宁措手不及。该怎么回答呢?缨宁纠结地望着冷木阳。对面,冷木阳跟她对了对眼神,唇角微微上扬,一点儿也不紧张。 在缨宁迟疑的眼神里,冷木阳镇定地蹲下来,捏了捏周周的小脸,煞有介事地说,“周周,本来,你还小,我是不应该告诉你的。不过,你执意要问,我就告诉你,我呢,我是因为爱姐姐,深深地爱着她,不想让她离开我的视线,所以,才让她照顾我的。你明白了吗?” 周周好像不明白,但是,他乌黑的小眼珠转了几转,又抬头看看缨宁,终于点了点头。 “哥哥,我明白了,因为,我有时也故意缠着奶奶,我就是因为想让她陪着我,我才那样做的……” “嗯,周周真聪明。” 冷木阳赞许拍了拍周周的肩,然后放松地直起腰来。 缨宁也以为,周周的问题解决了。 可是没想到,周周突然小声嘀咕道,“哥哥,我缠着奶奶,那是因为我是小孩子,你缠着姐姐,难道也跟我一样吗……” 呃! 缨宁听了周周的话,替冷木阳脸红。 冷木阳倒不脸红,十分地从容,轻咳了一声,正在说话,突然传来了门铃响。缨宁趁机拉着周周去开门,估计是物业的。最近,物业的入户宣传消防,每家都不错过的。虽然只是发传单,口头宣传,但是,也不能不听。如果不听,那门铃声就会不断。缨宁在自己家里已经领教过了。把外公烦坏了。 缨宁拉着周周到了门口,先从观察窗里朝外试探着看了看,立即呆住了。 居然是冷天宇! 看到冷天宇,缨宁的心情有些复杂。 冷天宇才刚刚才自己母亲谈过离婚的事,现在就过来找……找谢雨婷吗?男人真是变得快!缨宁顿了顿,心里不高兴。 冷木阳远远地看出了端倪,走过来,拉起她的手,“若是嫌外面的人烦,就别开门了,我们去房间里!” 冷木阳一边说,一边揽了缨宁的肩就要朝别墅那边走。 缨宁还是不能硬下心来,她抬眸望着冷木阳,告诉他,“冷木阳,是冷伯伯过来了。你去给他开门吧!” 冷木阳已经知道了冷天宇和姚清离婚的事。 而且知道,他作为聘礼的一千个亿,被冷天宇立了一个专户存起来了。至于其它的财产纠纷,姚清什么也没有要。冷天宇也没有给。 现在的社会,还有这样离婚的,也只有自己父亲做得出来。 其实说到底,还是姚清的态度…… 冷木阳握紧了缨宁的手,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疼惜。 自己的父亲,不开门,是失礼。 可是,自己女人这样难受,他也不能不管。 冷木阳别过身,叫周周去喊自己母亲过来,“周周,姐姐手疼,我也手疼,你去喊奶奶过来开门!” 周周早就等不及要开门了,听到冷木阳这样说,一路小跑着喊谢雨婷去了。 冷木阳拉着缨宁的手,从侧门直接上了二楼。 谢雨婷想着刚才是院子里是三个人,缨宁和冷木阳都在,这个时候,怎么突然让她开门呢?谢雨婷走到门后,从观察窗看清了外面的人影之后,这才明白,为什么冷木阳和缨宁都“手疼”了。他们是因为冷天宇和姚清离婚的事,不想见冷天宇。难道说,她就想见吗? 冷天宇对她恩断义绝,他们,也是没有关系了。 可是,故人在门前,不让进门,有点说不过去。 当然,如果冷天宇突然自己掉头走了,最好了。 ——“你找谁?”谢雨婷站在门后,故意问。 “我找缨宁和冷木阳。”冷天宇的话说得十分肯定。 谢雨婷不好不开门。 门打开了,冷天宇手抄在裤兜里,眼神是落寞的。 谢雨婷想了想,直接说道,“刚才两个孩子还在,现在,都回房间里了。你进来吧,我喊他们。” 冷天宇没有应声,却是肯定地迈步进来了。 谢雨婷关上门,周周拽着她的衣襟小声说——“奶奶,这个爷爷好凶啊!” 谢雨婷摆摆手,示意周周不要多说。 冷天宇耳聪目明的,早听到周周说话了,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直接踏步进到了厅里。 缨宁和冷木阳在房间里,心绪本来就不安稳,听到说冷天宇找他们,就跟着谢雨婷下楼了。 ——“冷木阳,上次我来,你可是把我挡在门外了。上次你说的话,我也都记着呢!哼,我辛苦养了二十八年,养了只狼吗?” 冷天宇说话还是讲究,没有说“白眼狼”。 谢雨婷咬唇,正要开口,却被冷木阳拦住了,“妈,您不用替我说。我自己说。” 谢雨婷点了点头,转身回自己房间里了。 缨宁还挽着冷木阳的手臂,这个时候,也没想着松开。她和冷木阳,本就是同心的,跟一个人似的,冷木阳不畏惧的,她也不畏惧。 冷天宇瞄了缨宁一眼,眼神是复杂的。 缨宁心里还别扭,没有理会,更没有主动打招呼。 “爸,您今天过来有事吗?”冷木阳很诚恳地问冷天宇,态度比上次尊敬了许多。上次,他是想伪装的。所以,才那么放肆。冷天宇是他的养父,大恩在身,他不能不敬。 冷天宇自己不请自坐,手指敲着沙发扶手,沉思了好一会儿,“你们两个,坐到这边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冷天宇的态度和声音都让人觉得顺心。 缨宁拉着冷木阳的手,两人一言不发,挨着坐下,。 “哼,看样子,你们两个都在心里怨恨我?” 第297章 冷天宇带着十分不满的语气,在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缨宁握紧了冷木阳的手,执拗地不开口。 冷木阳深邃的眼神平静无波,“爸,您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怎么会怨恨您……” “你没怨恨我,上次我来的时候,你用那样的态度对我?”冷天宇仍然记得上次的事。 冷木阳解释,“爸,我自己也觉得那天的表现有些失控,以后我改正。” “哼,以后改正……”冷天宇的坏情绪仍然在,完全对冷木阳的话不以为然。他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摆了摆手,“罢了,你反正也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尊重之类的,你由着你自己的吧!” 冷天宇不理冷木阳,却把目光对准了缨宁,他看向缨宁的目光是期待的。 “缨宁,你不说话,是不是在心里怨恨我?冷木阳,我不在乎他对我的态度。可是,你不一样。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把你当作我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在我心里,没有人能配得上你。我是想把你当公主一样宠一辈子的……只是,没想到,我和你母亲会分开。关于你母亲的事,你从心里怨恨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冷天宇在面对缨宁的时候,完全没有刚才和冷木阳说话时的气势,而是有一种父亲的从容。 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睛里含着泪光。 缨宁是女孩子,听着冷天宇说了这些话,一时也动了感情。 但是,她还是不说话。 冷天宇轻叹一声,“缨宁,关于我和你母亲离婚的事。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说说。首先,我和你母亲的感情还在,我还在心底里深深地爱着她。所以,她说不要我的钱,我也没有违背她的心意。我的钱在我这里,还是我和她的,只等着她回来。另外,关于冷木阳的那一千个亿的聘礼,我设了专户存起来了。这个不能动。这钱,是用你的青春和做女孩的自由换来的,一定还要给你。等到你和冷木阳结婚的时候,我当作礼物把这笔钱的存单交给你。你记着吧,这钱,是不能让冷木阳用的。一个女孩子,离开了家,只有手里有了足够的钱,才能有和这个世界对抗的资本,明白吗?” 明白吗…… 缨宁离得冷天宇只有一米多远,把冷天宇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她是真地被触动了。 缨宁松开冷木阳的手,端正了坐姿。在开口说话之前,先去端了一盘水果出来。缨宁记得冷天宇爱吃苹果,就拿起水果刀,认真地削了一个苹果,然后切成片,用果签扎了一块送到了冷天宇面前。冷天宇欣慰地接了水果,默默地嚼着。 缨宁又给冷木阳扎了一块苹果,然后,才缓声说起了自己的心思,“冷伯伯,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冷伯伯了。因为,这个称呼是随着我母亲嫁给您而得来的。现在我母亲已经和您离婚了,所以,这个称呼以后,我是不能用了。” “……” 听了缨宁的说法,冷天宇无言以对,此刻,他口中的苹果味如嚼蜡,难以下咽,只好将果签抽出来,默默地放到了桌上。 缨宁的话并没有说完。 她想了想,抬眸望了望冷木阳,在他的目光中找到了自己的心意。 缨宁转过头,看向了冷天宇,“我虽然不再那样称呼您了,可是,我现在是冷木阳的未婚妻,将来是要嫁给冷木阳的。冷木阳是您养大的,他永远是您的儿子,这是他的心意。所以,我以后……我随着他,喊您‘爸爸’……” 说到最后,缨宁声音低到了无声。 冷木阳动容地揽住了她的肩,眼神里满是赞许,“缨宁,我们真是心犀相通。你能想到我心里去,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冷天宇也有些震惊。 他就没有想到,没有了冷伯伯这个称呼,居然换来了更让他心动的一个词。 冷天宇口中未嚼烂的苹果,几乎是吞到肚子里了。 “好,缨宁,好!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我看真不错。你这番话,可是暖到我心里了。” 缨宁抬眸瞅了冷天宇一眼,又快速地移开了视线。 她看着冷木阳,实则对着冷天宇小声嘟囔,“您理解错了,我是说,我嫁给了冷木阳,我是您家的儿媳妇,所以才喊您‘爸爸’的。我……” “什么儿媳妇,你就是我的女儿。我想好了,等到你和冷木阳结婚的时候,我拿出冷氏的百分之五十的股权作为嫁妆,交给你。以后啊,不管谁是冷氏的总裁,见到你,都得毕恭毕敬的。” 冷天宇豪气干云,说话时,音响极高,听得缨宁的头皮都疼。 她的心里也不舒坦。 冷天宇说赠股份就赠股份,实在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还受之有愧。 可是,她这个时候,又喊不出‘爸爸’一词来,所以,也不知道怎么跟冷天宇说,就是抓住冷木阳的衣袖,紧张地摇晃了几个。 冷木阳会意,抬起头,望着冷天宇,说,“爸,缨宁是不想接受……” “谁让你说话的?缨宁有什么想法,我们父女俩自然会交流,你不用多管。好了,今天的事就这样说定了。我先走。等明天,缨宁,你带着冷木阳回家来看看我。你们不是还没有结婚吗?你总不能不回家了吧?家里,你的房间一直收拾得很干净,你回来住最好。” 冷天宇自说自话,然后大手一挥,抬脚朝外面走。 这时,一直躲在房间里的谢雨婷慢慢地推开门出来。 她远远地望见了冷天宇身影,心中不免怅然。 而冷天宇走后,缨宁第一时间想到了给冷木阳在N国买药材的事。现在按着N国的古医书里的药方给冷木阳熬药,一个月是一疗程。这个月熬药的药材国内都有,下两个月的药材还得去N国采买。冷木阳安排了高风过去买药,不知道滕熠方面会不会为难高风。 “冷木阳,你说,高风有危险吗?” 缨宁若有所思地问。 冷木阳点头,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嗯。这个我也想过,所以,高风去N国,我同时还安排了另外的人去买药材。高风在明里采购的药材杂七杂八地都有,就是为了迷惑滕熠……” 第298章 应该有点追求 缨宁从心底里钦佩冷木阳的计策,但是,她还是有顾虑。 因为在N国的地盘上,滕熠更有主动权,就怕滕熠再有什么举动,更怕会影响到给冷木阳治病。冷木阳这病,是必须要治好的。 “冷木阳,你坐下,厨房里炖着汤,我去盛汤给你。” 缨宁炖了药膳汤,给冷木阳滋补。 总归,已经出了问题的身体,要一点一点养回来。 冷木阳才刚刚站起来,就没有坐。 “我还不至于虚弱到不能多站一会儿的地步呢!” 冷木阳边说,边朝院子里走,准备去晒太阳。缨宁跟在后面,却不忘随手拿了一件冷木阳的外套。冷木阳深深地凝了她一眼,半是嗔怪半是幸福地说,“姚缨宁,现在是四月下旬,马上要到五一节了,院子里温度比室内温度还高,你居然还要让我穿外套……是不是想……” “走吧!我什么也没有想。我就是习惯了。”缨宁边说边挽住了冷木阳的手臂,准备和他一起去院子里。 “习惯了……”冷木阳没有动,望着缨宁,眼神是温柔的,“我能成为你的习惯,真好。” 缨宁和冷木阳对视着,心里像是有风吹过。 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十几公分的距离,他虽然高,却微躬着身子,俯看着她。她仰着脸儿,像是在慢慢地朝着他移…… ——“哥哥,快来看,我英语单词闯关成功了!” 就在缨宁和冷木阳两个人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对方的时候,周周突然从自己的房间里跑出来,拿着一个早教机,快活地喊着。 缨宁顺势低下了头。 冷木阳微微蹙眉,无奈地迎接着周周。 “周周真棒!” “哥哥,你好久没有抱过我了,周周要抱抱!” 周周人小,想到什么说什么,直接就过来跟冷木阳要抱抱。缨宁准备跟周周解释,没想到,谢雨婷先过来了。谢雨婷一直在远处站着想心事。这个时候,恍惚醒过神来。 “周周,你已经长大了,不能总让哥哥抱,明白吗?你是小男汉了,以后,应该有追求。” 谢雨婷的话说得很自然,还很经典。 缨宁在心里为谢雨婷点赞。 尤其是最后一句“应该有追求”,虽然不适合跟小孩子说,但是,如果周周能够努力地朝着这个不太懂的方向努力,也是很让人欣慰的。 谢雨婷拉着周周去玩变形金刚了。 缨宁望着谢雨婷的背影,想了想,刚才好像谢雨婷就站在一楼她的房间门口。她是什么时候站到那里的?是冷天宇刚才走的时候吗?如果那样,那谢雨婷所说的,“应该有追求”或许就是谢雨婷对她自己和冷天宇感情结束后的一点感慨。谢雨婷是用这句话自勉了。 想到这一层,缨宁有些心酸。 毕竟谢雨婷的心里一直爱的人都是冷天宇。 可是,因为当年的事,冷天宇是对她绝情了。 现在,两人不可能在一起了。 谢雨婷或多或少有些悲伤……但是,她并没有沉溺,一直在努力地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 她这样,也是值得人钦佩的…… “走吧!”冷木阳虚揽住缨宁的肩。缨宁转回身看向冷木阳。 还好,她和冷木阳之间一直都有很深的感情在。 她是不能失去他的。 冷木阳也不能失去她。 所以,他们两个都是幸福的。 “好!”缨宁安心地偎着冷木阳,跟着他去了院子里。 N国。 在滕睿的庄园里,阳光照得奥吉脸上的毛孔都绽开了。她今天很开心。大学进入实习阶段,哥哥滕熠介绍了一份协会的秘书工作给她,她做起来很开心。虽然情绪高涨,可是,作为女孩子,奥吉在进大厅的时候,依然轻手轻脚的。 啪! 厅里传来重重地拍桌子的声音。 奥吉小心地站定,然后挪着小步子朝厅里走,看到是父亲在发脾气后,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父亲!” 奥吉洗手奉茶,滕睿脸上的坏情绪仍然在。 他一向自持,定力很好,最近,却频频失控。 刚才他听到手下人说,滕熠仍然在筹备和缨宁的婚礼,这让他大为恼火。 他怎么能容许自己儿子犯下人伦的大错呢? 难道,真让滕熠和缨宁结婚吗? 这怎么可以! “胡闹!” 滕睿用英语重重地喊了一声。 奥吉守在一旁,不敢说话。 滕睿按着沙发扶手站起来,却又弯腰端起了茶杯。他火气大,嗓子痛得厉害,真需要一杯茶。喝着茶,滕睿想,如果自己儿子能有女儿一半安稳就好了。可是,如果儿子真变成了女儿这样唯唯诺诺,他还是会生气…… 滕睿想到上次来总统府里和儿子吵架的事,在将要出门的时候,他犹豫了。 儿子现在是总统,儿子决意要做的事,他直接管,是管不了的。 滕睿返身回来,奥吉连忙又倒了茶,自己却悄悄地躲进了一楼的书房里。这书房是滕熠在家里时,常常流连忘返的地方。奥吉也喜欢书房里的气氛。比在外面面对父亲强多了。 滕睿早习惯了女儿的半隐身状态,对女儿也不关心。 他沉吟了很久,拿起了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云城已经是傍晚了,缨宁正准备给冷木阳熬晚上喝的药,听到手机响,拿出手机来看,看清了屏幕上“滕睿”两个字,缨宁微微蹙眉。 虽然说她对滕睿的印象不坏,但是,滕睿是滕熠的父亲,跟滕睿交往,就必然跟滕熠有联系,这让她有些不安。 电话响过一遍之后,缨宁没有接。 第二遍响起的时候,缨宁才接,“您好。” 缨宁的问候声很短。正巧谢雨婷进到厨房里做晚饭,缨宁连忙捂着电话,对着谢雨婷笑笑,走出了厨房。谢雨婷倒没有在意。谢雨婷自己的世界简单,但是,她觉得缨宁的世界应该丰富。 缨宁走到大厅的角落里,滕睿的声音传来,“索索,你那边,是不是要吃晚饭了?” 滕睿并没有因为缨宁捂着电话,这么久没有说话而有什么不自然,反而显得更加地平和。像是怕惊扰到了缨宁。 缨宁能感觉到滕睿的口气,也不好不理会他,“云城现在是四点半钟,我刚才想着熬药……也没有,就是想熬点汤。” 第299章 严重不严重 “熬药?索索,你病了吗?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缨宁无意间说漏了嘴,说到了熬药的事,滕睿立即如临大敌。滕睿的心里,其实一直对缨宁有愧疚。身为缨宁的父亲,没有对缨宁尽到抚养的义务。特别在缨宁和滕熠之间的事……他更是觉得愧对缨宁。假如,他早一天知道了缨宁的存在,早一天认下了缨宁,那缨宁绝不会和滕熠发生什么。现在,一个是自己做总统的儿子,一个是没有相认的女儿……这让他情何以堪呢! 缨宁自然不能体会滕睿的心情。 她有意地想掩饰过去,冷木阳生病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哦,我说错了。我是要熬汤的。这几天医院里有个病人要照顾,“熬药”这两个字说习惯了。”缨宁怕滕睿再问,跟着说转了话题,她主动问滕睿,“您打电话过来,有事吗?” 滕睿怔了怔,把自己的心情梳理了一下,才开口说话。 “索索,我打电话,是为着你和滕熠的事……” “我不想嫁给……总统阁下,这一点,我跟您说过。” “索索,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滕熠他放不下你。他现在还在筹备着你们结婚大典的事。我想管束他,可他是一国的总统,也不是我想管就能管得住的。” 听了滕睿的话,缨宁的心里一样不好受。 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说服滕熠,结果却在总统府里被滕熠控制了,还被软禁了那么多天。那段经历实在不堪回首。 缨宁拿着手机转过身,将背抵在了窗台上,一双清澈明媚的眼睛变得郁郁寡欢,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电话里,传来了滕睿的声音,“索索,现在只有我们想办法了。” 我们? “我们”这个词,很让缨宁意外。 为什么滕睿会用这个词呢? 就在缨宁的诧异里,滕睿继续说,“索索,我想过了,现在只有你先和冷木阳结婚了。你们的婚礼到N国来办。不要让滕熠知道,要空降一场盛大的婚礼。就在府前街的酒店里。酒店和参加宴会的官员,由我来联系交涉,你只让冷木阳为你准备世界上最漂亮的婚纱,还要最精美的戒指。等到你们的婚礼在众人的见证下成了事实,滕熠也不能怎么样了。毕竟滕熠他……他为了总统的位置付出了太多,他是不肯舍弃总统之位的。我料定他不会再强迫娶你了。” 滕瑞的话有些突然。 缨宁犹豫,觉得有很多问题不能解决,“我们在云城举行婚礼不行吗?N国的府前街……会不会有总统阁下的人阻拦?” “索索,你才十七岁,你在云城结婚,连结婚的年纪都够不上吧?” “这……”缨宁迟疑,她确实不到法定结婚年龄。 但是在N国就不一样了。 N国够十六岁就可以结婚的。 所以,滕睿说,“索索,你来N国结婚,既合法,又合理。你是N国人,当年你跳的芭蕾舞让许多人记住了你。后来,虽然你离开N国,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过,却有很多人都记着你。现在,你回N国来举行婚礼,一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关注你的人越多,腾熠越要顾忌。” 滕睿分析得很有道理。 缨宁心里虽然乱,还是觉得可以试试。 只要能让滕熠死心,她怎么能不试呢? 再说,她和冷木阳结婚是迟早的事,现在结婚,或许更方便她照顾冷木阳。 不过,这样大的事,还是要问问冷木阳的意见。 缨宁想了一会儿,对滕睿说,“您说的办法,我认为可行。我是……不想嫁给总统阁下,也不想耽误了总统阁下的终身大事。这件事,越早解决越好。但是,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我需要问问冷木阳。等我们商量好了,我再答复您。” “那……好吧!” 滕睿轻轻地应了一声,缨宁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滕睿突然说,“索索,你要照顾好自己。” 缨宁有点不适应,却还是点了点头,“好,谢谢您!您也一样,要照顾好自己。N国的天气炎热,容易上火。您让人去摘点相见树的种子,我给您发个熬汤的药方,您照着药方熬汤,一日一次,最是去火补气的。” 滕睿听后很高兴,“嗯,还是女孩子知道照顾人。好,你把药方发过来,我让人去摘树种。说起来,你外公留下了这片相见树林,可是N国的国宝啊!” 对于滕睿的赞叹,缨宁没说话。 当初,要不是为着护下这片相见树林,她怎么会答应嫁给滕熠呢? 如今,陷入这样窘困的境地,实在是被动。 “没事我挂电话了,再见!” 缨宁匆匆地挂断了和滕睿的通话,这时,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今日头条的消息—— 【冷木阳重病缠身与姚缨宁复合有内情】日前,有人拍到冷木阳去医院就医,姚缨宁全程陪护。有知情人透露,冷木阳疑似身患重病,已经开始休假,暂停了在冷氏的职务。关于冷木阳和姚缨宁复合一事,据知情人透露,系冷天宇对冷木阳施加压力。冷天宇跟冷木阳断绝父子关系后,两人的关系一度陷入冰点,而冷木阳能重新回冷氏任职,完全是因为冷天宇对姚缨宁的爱护。冷天宇虽然和姚清离婚,但是,冷天宇对外界仍然称姚缨宁是自己女儿。冷木阳舍弃琪颜选择姚缨宁,就是为了能得到冷氏的权力…… 缨宁看着屏幕上一行一行的字,看得头疼。 云城的头条新闻没有其它的事可以登了吗? 为什么要写这样的文章! 秦钟月对冷木阳就这样怨恨吗?天天找人盯着冷木阳不说,还写出这样的文章来贬损冷木阳,实在是让人无语! 缨宁心里憋闷,长长地呼出几口气来。 她正要去厨房,结果电话又响了。 是谁? 缨宁低头看屏幕,竟然是母亲姚清打过来的。 她没有多想,就接通了电话,“妈,您有事吗?我……” “缨宁,我以为你和冷木阳是真地和好了,所以,你住到了他的别墅里,我也没有说什么。可是,我现在才知道,他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他得了重病。他需要你。你现在像个保姆一样照顾着他,对不对?” 第300章 就认为她很痛 “妈,您……您这样说,我很难过。” 其实,缨宁不仅是难过,还有那么一点生气。 作为母亲,姚清疼她,她可以理解,可是,姚清说话时的语气,实在让她难以接受。但是,她不能伤害母亲对她的爱,所以,她很克制。 “妈,我和冷木阳已经定过婚了。我是要嫁给他的。夫妻之间,除了甜蜜恩爱之外,最重要的不就是相濡以沫,相互扶持吗?不要说我是医生,就是平常夫妻,一方生了病,另一方也要尽心尽力的照顾,不是吗?您刚才这样的说法,我实在难以接受!” 缨宁的话,说得姚清懵了。 姚清满心满意的为着缨宁好,没想到缨宁会反过来说这番话。 姚清自己刚离了婚,感情十分不幸。缨宁说的自然是恩爱夫妻才会有的感情。这让姚清忍不住从心底里抗拒。 母女间的感情,本来是至亲的。 可是,人最怕的就是来自至亲的不理解和伤害。 此刻,缨宁觉得受到了伤害,姚清更觉得受到了伤害。 电话就被姚清给挂断了,“好吧,你说得有道理。你有你的追求,我不打扰你!” “妈,妈……”缨宁紧喊了两声,电话里只有嘟嘟的响声。 姚清将手机丢到了沙发上,一个人咚咚地跑到了楼上。 化妆镜前的人,已经不是小姑娘。 为什么还这样情绪化呢? 姚清痛苦地阖了阖眼,坏情绪忽然就排江倒海般涌来。要怎么样才能不痛苦呢? 是,她不了解恩爱夫妻的互相给予。 她没有谈过恋爱就生下了缨宁。 没有谈过恋爱就和冷天宇结了婚。 她生下缨宁是为了做母亲,和冷天宇结婚是为了能有安定的生活。 她从来也没有过炽热的情感。 她所拥有的,只有那一夜,和那个男人的纠缠。 姚清从房间里出来,在二楼橱柜里拿了一瓶红酒。姚启元今天去参加一个教会的活动。家里就她一个人,她可以喝酒,还没有人会管她。 姚清拿着酒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沙发上,自己斟了一杯。 红酒的艳丽,诱惑着她,她举杯,倒酒,一连喝了三杯。之后,意识就朦胧了。人不像是踩在地上,倒像是踩在松软的沙滩上。 啊! 姚清走了没有几步,人就跌倒在地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长绒毯,手臂被毛茸茸的毯子围住,皮肤有些痒。一切都好真实。可是,眼睛看东西却像是花了眼一样,都是重叠的影像,实在……很虚幻…… 姚清翻身,仰面躺在毯子上,两臂伸展,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十几年前的一幕。 酒店里,一个男人的面容,像是一团雾一样,看不清。 但是,很真实。 他对她又热烈又温柔,把她宠爱得像女王。 她虽然是第一次,很痛,可是,他给她的快乐,胜过了痛。 可是,他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呢? 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姚清用两手蒙住了眼睛,许久,有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 她是做过明星的人,演过电影电视。她应该把一切都看得很通透才对。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这样痛苦。因为她没有谈过恋爱吗?因为,她没有过夫妻间应该有的那种相濡以沫吗? 她嫁给冷天宇,她和冷天宇之间,只有宠爱与被宠爱的关系。 而没有寻常夫妻的那种感情。 所以,他们最终还是分开了。 难道说,这辈子,她就不配拥有爱情吗? 姚清哭泣,流泪,然后,昏沉沉的做了一个梦—— “你叫什么名字?”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呵呵,我知道,你叫白月光。” “那我也知道你的名字,你叫暗夜。” “我有名字,不过,我喜欢暗夜,这个名字。我会记住你的。” “我会忘掉你的,因为,你的名字是假的,没有叫暗夜的男人。” “呵呵,你真聪明。” “可是,我喝了酒,我现在很糊涂。” “呵呵,糊涂的仙女,走吧,我送你回家。” “回家?我喝了酒,怎么敢回家!我妈妈会打断我的腿。我不回家。我……跟你走。你要去哪里?” “我……你真愿意跟我走吗?” “我无家可归,你收留我。我只跟你走!” 十几年前,那个酒吧之夜,她和陌生男人的对话,突然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真实得让人心碎。 泪水肆无忌惮地爬满了脸颊。 姚清手扯住了长绒毯,眼前是一行优雅的字迹——“太阳东升西落,你从我的生命里走过,没有结果,你是我心头最美的云朵……” 十几年过去了,他是不是已经老了? 他是不是变冷了? 他的手,他的脸,他的温存,都变成了最美的云朵,一去不再复返了! 缨宁心里很难受。 一方面是滕睿关于她和冷木阳结婚的建议,一方面是和自己母亲吵架的事。 这两件事都让她万分难受。 缨宁回到房间,房间内,冷木阳的午休似乎还没有结束。他两臂曲起,手交叠着置于脑后,就那样仰面躺着。看到她进来,冷木阳几乎是突然变了姿势,翻过身,拉起薄被盖住了肩。他把一个背影留给她。 缨宁若有所思地站在门口,不作声。 冷木阳很少贪恋床铺。 现在,看到她进来,还故意这样躺着,难道,是想让她哄他吗? 可是,这生病的人,最怕的就是依赖别人,只有自己将自己内心深处的力量释放出来,这病才能好得快。依现在的情形看,冷木阳似乎心里已经开始想着依赖她了。 缨宁想到这一层,立即就有了办法。 她坐到沙发上,就开始小声嘀咕——“好痛啊!” “怎么回事?” 缨宁的话传到了那边,冷木阳闻声霍然而起,直接趿了鞋子走过来。缨宁捂着左手,并不看冷木阳。 冷木阳将她的手分开,看到红红的指尖,立即轻轻地用手揉,一边揉,还一边呵气,“下次一定要小心啊!药熬不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受伤。” “没有很痛啊!” “怎么会不痛?你看看,怎么会不痛?” 冷木阳就认为缨宁很痛。 第301章 心意 被冷木阳这样一说,确实有点痛。 缨宁刚才自己掐了自己,掐得有点狠,所以,痛还是有点痛的。 不过,为了能让冷木阳重塑男人的信心,她受这点痛,还是可以的。 “冷木阳,我没事了。我下次小心点,其实,就是被柜子门挤了一下……你帮我揉了这么久,早就好了。” 冷木阳看向缨宁的眼神是认真而严肃的,“姚缨宁,你听着,我不希望你嫁给我之后,一直呆在厨房里忙这忙那。我不是想要一个人来照顾我的胃,我是想娶一个和我心灵相契的老婆,你明白吗?如果我想吃什么,我可以叫厨师来做。你不能把时间花在厨艺上,你明白吗?” 缨宁大概明白,她知道冷木阳是体恤她。 正因为冷木阳对她好,所以,她才想着让冷木阳的病早一天好。 此刻,她觉得冷木阳的声音有些沉重,就想哄他开心,所以,就用无辜的眼神望着冷木阳,故意问他,“冷木阳,你不让我把时间花在厨艺上,那你让我把时间花在哪里……难道说,我的时间要全部用来陪着你吗?” 果然,这句话说到了冷木阳的心里。 他的情绪一下子就高涨起来,温柔地吻了缨宁的手指,告诉她,“是,我想让你用全部的时候来陪着我。” 呃! 这句话好……苏麻啊! 缨宁保持着微笑,大脑里却一片空白。此刻的冷木阳,眼神朦胧,轮廓分明的唇红而润,像是无声的邀请…… 缨宁还有正事要谈,她保持着微笑,抽出了自己的手。 “冷木阳,我的手没事了。我现在有正事跟你说。”缨宁提到了‘正事’这个词,仿佛,刚才冷木阳和她说的话,都不是正事,是杂七杂八的事。 这让冷木阳有一点点失望。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好,你说,什么正事?” 缨宁坐在沙发上,用自己的左手握住了右手,然后,才开口,“冷木阳,刚才滕睿给我打电话了……” “滕睿?”冷木阳迟疑。 缨宁也有些无法理解滕睿的作为,不过,滕睿是在帮她,这一点,她清楚。所以,其它的,也就不多说了,“冷木阳,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滕睿会突然打电话给我。不过,他的意思是说,不想让滕熠和我结婚。他是为着滕熠的总统之位,这样就能说通了。” “滕睿他……在电话里说什么了?”冷木阳看出缨宁很纠结,大手覆住了她握在一起的两只小手,用力攥了一下。 缨宁叹了口气,把滕睿的意思转述了一遍,“滕睿他说,滕熠仍然在筹备婚礼。滕睿想了一个办法,就是让我们在N国结婚,就在府前街空降一场盛大的婚礼。这样滕熠就会有所顾忌,会放弃……” 缨宁说到最后,音量放小了很多。 她心里的情绪变化,冷木阳都捕捉到了。 冷木阳没有再说其它的,而是赞成这件事,“嗯,我觉得滕睿说得有道理。怎么样?你想不想这样安排我们的婚礼?你会不会觉得太仓促,或者,觉得有些心里不舒服呢?” 缨宁摇头,“没有。冷木阳,这些话,本来是我想着问你的。我跟滕睿说了,这件事,我得征求你的意见。毕竟,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我当然同意啦!能早一天和你结婚,是我最幸福的事了。”冷木阳的声音沉着有力。缨宁听了也很安心。但是,她并没有注意到冷木阳眼底里掠过的一丝阴云。 直到缨宁下楼去熬药时,冷木阳的脸色才凝重起来。 他利落地换了西装,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然后,踏步下楼。 厨房里,两个女人的背影很协调,很温馨。 冷木阳手抄在裤兜里,淡然一笑,喊了谢雨婷,“妈,我要出去,晚饭不用等我。”这话虽然是说给谢雨婷的,但是,缨宁也听得很清楚。 两人几乎是同时转身。 不过,缨宁克制着没有问。 谢雨婷远远地望着儿子,看到冷木阳戴了一副金边眼镜,头发蓬松地重下一绺,遮住了镜框的一角,人看上去十分地精神。 看清了儿子的形象之后,谢雨婷突然转身问缨宁,“缨宁,木阳出去有什么事?” 缨宁被问住了。 她哪里知道冷木阳要出去! 缨宁只好垂着头。 冷木阳倒是表现得很自然,“妈,我是刚刚决定出去的。我是特意过来告诉你和缨宁的。” “是吗?”谢雨婷解开围裙,关掉了电磁炉,准备出去,“木阳,我觉得,你应该跟缨宁说清楚,免得引起误会。” “妈,您放心,不会的。”冷木阳很是笃定。 谢雨婷走到门口,冷木阳挪步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厨房里剩下冷木阳和缨宁两个人,冷木阳抬起下颏,朝着缨宁眨了眨眼睛,飞过来一个销魂的眼神…… 冷木阳这样难得的一个表情,看得缨宁有些愕然。 冷木阳这是在……撩她? 什么时候,冷木阳也从男神变成了男人呢? 他一向矜持高冷,怎么也会这样? “冷木阳,你告诉我,你究竟要出去做什么,是不是……” “我去见秦钟月而已,在冷氏的酒店里。你可以一起去。” “我才不呢!” 缨宁知道了冷木阳去见秦钟月,她更不会去了。 “为什么?”冷木阳不紧不慢地问。 缨宁反而催促他快走,“自然是怕打扰你们。” 冷木阳想了想,说,“嗯,你不想去,就在家里等我。我九点钟回来。” 冷木阳把时间说得死死的。 缨宁看看时间,现在是六点半钟。 冷木阳真就能现在出去,准九点回来吗? 冷木阳两手从兜里拿出来,扶住了缨宁的肩,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冷木阳出其不意地在缨宁的前额上吻了一下,然后才走。 像蜻蜓点过水面,点开了阵阵涟漪。 冷木阳走了好一会儿,缨宁还有些迷蒙。她是没有想到,冷木阳突然间来的热情。 自从在N国被滕熠强行用了刮宫术之后,缨宁一直心里别扭着。 那样的切肤之痛,一直缠绕在心头。 总是很抵触和冷木阳亲近。 现在,她似乎好多了……冷木阳亲她,她只觉得幸福,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第302章 西米露 缨宁转身,看到炉子上熬着的药,突然就想起来了——冷木阳就这样走了,没吃饭,也没有喝药……等他九点钟回来,这药凉了,也就没法喝了。 只好晚上再熬一次了,缨宁想。 其实,为冷木阳熬药倒并不累,就是冷木阳突然去见秦钟月,是为什么? 难道,冷木阳已经把手机上的头条新闻看了,觉出了事态严重,想和秦钟月讲和了?这段时间秦钟月派人跟踪,偷拍,写头条……每一件事都是针对冷木阳的。秦钟月这样做,或许就是为了引起冷木阳的注意,或者说,她就是想让冷木阳找她和解。 毕竟,是冷木阳说过了,不让秦钟月再出现在他面前的。 秦钟月人没有出现,这事却是做足了……冷木阳为着大局,会妥协,也是常情。 可是,刚才冷木阳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 这些,都是猜测罢了! 缨宁摇摇头,克制地不再想。 她关掉了火,眼睛却木然地望着盛着草药的砂锅,有好一阵都没有动。 夕阳的余晖里,冷氏酒店门口,来往的顾客西装革履,贵气十足。 酒店的总经理朱玉明站在门内,不时地张望。 在他期待的目光里,酒店的旋转门缓缓开启,从外面进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金边眼镜,斯文潇洒,颀长的身材,透着优雅和自律。看那颜值,恍然像一个刚刚抵达酒店的顶流明星,带着一股子清冷的味道。 朱玉明第一眼并没有认出冷木阳,直到冷木阳走近他的时候,他才惊觉,“总裁,晚上好!” “嗯。”冷木阳答应了一声,迈着矫健的步子朝着电梯的方向走。 朱玉明没有迟疑,亲自过去按了电梯。 这是VIP专梯,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暂时没有人打扰。 三年前,朱玉明从海城来云城找工作,他正在面试的时候,遇到冷木阳来酒店视察。冷木阳就与前任总经理一起面试了他。冷木阳一连提了五个问题,朱玉明都对答如流,很有见解。冷木阳表示满意,就留下了他。 因为冷木阳的赏识,朱玉明进了酒店管理层,直接就是副总经理。 一年后,原来的总经理辞职,他水到渠成,做了总经理。 朱玉明在管理方面还是很才能的,酒店管理得有声有色,而且,他的心里十分感激冷木阳的知遇之恩。不管冷氏的高层出了什么问题,也不管最近新闻上怎么说冷木阳,他始终对冷木阳怀着深深的尊重与爱戴。 “总裁,您请。”电梯的门打开了,朱玉明恭敬地请冷木阳先行,自己紧跟在后面。806的包间内,朱玉明早已安排人准备好了茶水和果盘。 “总裁,您喝茶……” “不必了,一杯清水。” “是。” 冷木阳此次与友人会面,不想惊动太多的人。朱玉明并没有带服务生过来,而是自己洗了手,亲自打开了一瓶矿泉水,拿了杯子,给冷木阳倒了一杯水。 “先把冷盘上来吧!哦,西米露也先送来!” 冷木阳吩咐之后,朱玉明没有敢多停留,当下就去办。 送了冷盘和西米露之后,朱玉明等在传菜部。因为冷木阳说,热菜要现点,现上,他的心就一直悬着。热菜现点现上,如果是小炒还好,若是那些冷门的炖盅类菜,那怎么办?难道让总裁等着吗?炖盅类的菜烧菜时间长,这个冷木阳想必也知道,可是,冷木阳为什么不先点了,不先让预备着呢?难道是借机考察酒店的上菜速度吗?还是故意考核他这个总经理呢? 朱玉明在服务生面前表现得淡定自若,两手却在身侧微微蜷起。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直到了晚上八点十五分,酒店里顾客点餐的高峰已经过去,仍然不见冷木阳约的客人来。 朱玉明心里有些急了。 如果对着酒店营业的高峰点,冷木阳点了热菜,可以直接拿为其他客人准备的菜送上去。现在到了这个点,就是他想作作弊,也不行了。 朱玉明正在惶恐不安的时候,接到了大厅经理的电话,说是秦娱的总裁秦钟月来了,并且手里有冷木阳给她的房卡。 ——原来是她! 对于冷木阳约见秦钟月这样的事,朱玉明没有什么想法,他一心想着自己该怎么办。 监控里显示,秦钟月打开门,并没有直接进房间,反而是倚在门口,抱肩看着室内。 如果秦钟月进了门,关上了门,朱玉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可是,秦钟月这样的动作,朱玉明不想看,也看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秦钟月一袭精致的黑裙,两手抱肩,背对着门,久久不动一下。 朱玉明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看总裁的隐私并不妥,而且,这段视频让其它人看了也不妥。 于是,他伸手把正对着806房间的监控关掉了。 806房间内,冷木阳坐在餐桌的最外面,背对着门,手里拿着一本资料,一边翻一边请秦钟月进来。 但是,秦钟月并不动一下。 她看向冷木阳的眼神是刻意疏远的,“冷木阳,你说过,不让我出现在你面前。” 这句伤了她心的话,她记得死死的。 冷木阳合上资料,手按在桌上,黑西装的袖子随着他伸直手臂的动作移上去,露出白衬衫的袖口,还有手腕上金灿灿的腕表。 “秦钟月,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我们十几年的朋友,你的容貌,我已经十分熟悉了。即便是我们不再见面,你也一样在我的记忆里。所以,我说那样的话,根本没有意义……” “冷木阳,那你说,怎么样才有意义?” 秦钟月紧追不舍地问。 冷木阳只要一开口,那带着磁性的好听的男声,就让人没有抵抗力。 秦钟月的态度一下子就变得急迫了。 追问之后,冷木阳给了秦钟月一个答案,“自然是,我们恢复朋友关系,不要让曾经的好朋友变成了陌路。你说呢?” 不要让曾经的好朋友变成了陌路! 这句话,一下子就触动了秦钟月的心。 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迈步进了房间里。 餐桌上,零落地摆着几个冷盘,桂花糯米藕、糟凤爪、卤水鸭、芥末西芹、冰糖胡萝卜……都是她爱吃的。还有……她刚才站在门口就嗅到的丝丝缕缕甜味的西米露…… 第303章 感情 如果说这些年,秦钟月跟冷木阳在一起,做的最多的事是什么……那就是一起吃饭。 他们做同学多年,冷木阳讨厌吃食堂,不喜欢排队,不喜欢被人看着吃饭。所以,每次吃饭时间到了,冷木阳都会坐在座位上不动,很认真地看书。他是能拖就拖,甚至,可以因为不想去食堂而饿饭。 冷木阳自己把吃饭不当回事,秦钟月却很心疼。 所以,每天一下课,总是秦钟月早早地去排队打两个人的饭。学校的饭菜样式很多,秦钟月问冷木阳想吃什么,他一向不出声。所以,秦钟月就挑着自己喜欢的菜买。饭菜买来了,冷木阳也不挑食,勉强地会吃一点儿。 ——“冷木阳,你吃这么点饭,怎么会有力气?”秦钟月经常嘴里含着米饭问冷木阳这个问题。 冷木阳扫她一眼,然后,一边用湿巾擦手,一边说,“你倒吃得多,你力气就大么?” ——“唔……” 两人争辩的结果,秦钟月无一例外会被米饭噎住。 秦钟月想,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冷木阳倒都还记得她喜欢吃的菜。 这让她心里的怨气无处可发了。 坐到桌前,秦钟月打开了西米露的盅盖。白色汤盅里的西米露已经冷了。也正因为冷了,所以,才格外地有味道。 小银勺里,西米露香气扑鼻。 秦钟月小声道,“冷木阳,你什么时候来的?” 冷木阳坐在她对面,重新拿起了手上的资料,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给你发了信息之后,开车过来,大约六点四十分吧!” 秦钟月从包里拿出手机,看时间是晚上八点二十五分。 这样想来,冷木阳等她等了一个小时四十五分! “冷木阳,你不怕我不来吗?”秦钟月关掉了手机屏幕,用细瓷的小勺搅着盅里的西米露问。 冷木阳头也不抬地答道,“你这不是来了吗?” “你是相信我一定会来?” “不是我相信,是你一定会来。” ——是你一定会来! 听了冷木阳的这句话,秦钟月的泪水啪嗒落进了西米露里。 跟冷木阳这么多年的交情,秦钟月有好几次都被冷木阳感动地哭了。特别是那一次,她十八岁生日,父母在国外,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冷木阳答应了要来陪她过生日,结果,那天云城降了暴雨,从下午四点开始直到晚上七点钟,一直是瓢泼大雨。街道上车辆难行,积水没过了多半个轿车的轮胎。 秦钟月打电话给冷木阳,让他不要来了。 可是,电话打了没人接。 八点钟的时候,冷木阳来了,身上穿着雨衣,睫毛上都是雨滴,而怀里揣着给她买的完好无损的生日蛋糕…… 在她青春岁月的重要时刻,他从未缺席。 虽然,话不多,人也冷得让人抓狂,但是,他确实够朋友。 而她,待他是一样的。 秦钟月一边哭一边喝西米露,那西米露就有了咸涩的味道。 但是,她仍然觉得,这是她喝过的最好喝的西米露。 秦钟月先走了。冷木阳离开的时候,朱玉明恭敬地送他出门。 冷木阳手抄在兜里,行色匆匆。朱玉明不好多问。但是,今晚的事,他是想明白了,原来,冷木阳并不是想考验他的管理能力,也不是想考验他们酒店的上菜速度,而是只用几个冷盘和一盅西米露就成功地招待了秦钟月。 成功是显而易见的——从监控里看,秦钟月来赴约的时候,脸色淡漠,走的时候,一脸春风。 明摆着就是吃得很好。 而且,从秦钟月来酒店直到她离开,总共用时不过二十分钟。 朱玉明在心里感叹,他们冷总裁不仅省去了热菜的费用,还这样顺利地解决了问题,实在让人钦佩。 “总裁,您慢……走……” 朱玉明想着心事,等到他醒过神时,冷木阳的车已经绝尘而去,他只能用崇拜和思索的目光目送着冷木阳离开…… 八点钟的时候,缨宁开始熬药。 也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冷木阳九点钟一定会回来。 等到药熬好的时候,缨宁关掉火,目光对准了厨房墙上用来看时的钟表——晚上八点五十分。 她收回视线,摘掉了围裙,垂着头走出了厨房。 外面,散淡的路灯下,是寂静的院落。 缨宁抱起靠枕,坐在沙发上,嗅着自己身上的药味等冷木阳。 没多久,就听到了车响。 是,是车响! 院子里,全球限量款的高级轿车灯光穿透了黑暗,呼啸而来。 缨宁看看窗外,又低下头坐好。 克制地没有冲出去。 咚咚! 冷木阳大概在窗外看到了缨宁头垂得很低,似乎有些精神不振。于是,在没有进到大厅之前,就先在离缨宁最近的窗户敲了敲窗玻璃。 缨宁笑着抬头,和冷木阳对了对眼神,示意他赶快进来。 等冷木阳进来的时候,缨宁人却进了厨房里,拿碗过来,把药倒到了碗里。 ——“我还没有吃饭。不急喝药。”身后传来冷木阳的声音。 缨宁放下砂锅,问,“为什么不吃饭呢?秦钟月也没有吃?冷木阳,你会客是不是太简省了?” 冷木阳别过脸,无声地笑了。 刚刚因为赶时间,他的呼吸有些不均,无法笑出来,不过,此刻他很放松。说九点钟,就九点钟回来了,他没有失言,这让他在自己女人面前觉得很有面子。 “我是没有吃饭,不过,秦钟月喝了些汤。” “嗯,好吧,我帮你准备饭。” “那煮一份面吧,我并不饿。” “嗯,知道了。” 冷木阳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缨宁在厨房里为自己煮面,她娇小的身影,可爱极了。他真想冲过去,抱着她。什么也不让她做。就让她在自己怀里呆着。 这个想法,其实很好实现。 但是,冷木阳克制着,没有行动。 可是,等到他吃过饭,喝了药,他就再也忍不住,直接将缨宁圈进了怀里。 “冷木阳,我……”缨宁想说,我还没有刷碗,思量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 冷木阳从背后环着缨宁,脸颊贴紧了她的长发,十分地满足,“缨宁,我差一点儿就不能赶回来了。所以,我在路上很紧张。直到现在才平静下来。” 第304章 问心 “冷木阳,其实你没有必要纠结‘九点钟回来’这件事。你到外面去办事,早一点儿晚一点儿回来都很正常,我不会在意的;更何况,你是去见秦钟月,时间长一点儿,我也可以理解。” “哦?为什么是秦钟月你就能理解呢?” 缨宁一句话,引来了冷木阳的疑问。 缨宁握住冷木阳的手,微微晃了晃自己的身体,然后,引着冷木阳坐到了沙发上。 怕他站久了会累。 冷木阳只能在心里叹气了。 变成了她的病人,什么事都得听她的了。 好象,他病入膏肓一样…… 其实,他精神很好。 “冷木阳,我累了。我想坐着,所以也拉着你坐。不过,这样方便我们说话。因为,我接下来,可能说很多。” “嗯,说吧!我听着。” 缨宁抬起右手,拄起了腮,思绪飘远。 关于冷木阳和秦钟月的事,自然是她做沈簟秋的时候见过的。不仅见过,还一直记在心里。 “冷木阳,你忘记啦,我曾经是沈簟秋啊!我们上中学的时候,是在同一所学校。”缨宁的声音轻柔,很快就陷入了回忆中。 冷木阳也跟着缨宁的话回到了过去。 ——“冷木阳,我记着,我在学校食堂外面的小路上,经常看到秦钟月拎着大包小包的餐盒朝着学校篮球场外的小亭子那儿走。然后,我跟着她走了一段路,看到她打电话,看到你手抄在裤兜里,不紧不慢地从图书馆出来……所以说,秦钟月一直在帮你打饭,很够朋友。你对她的感情,自然不一样。还有啊,就是下午放学的时候,每次有你打篮球,秦钟月就会一直守在现场,做啦啦队,看书包,送水……秦钟月几乎哪一样都为着你,所以说,你不能不对她另眼看待,不是吗?还有,我听说,秦钟月还专门帮你处理情书、礼物之类的影响学习的杂事,说起来,她还是你的兼职秘书……你也不能对她无情的……” 缨宁说着话,人仿佛回到了作为沈簟秋的时候,那时,十几岁的年龄,她的心里眼里,除了学习,就是冷木阳,日子过得纯白,却又是那么地美。 冷木阳垂眸看着,看到的人是缨宁,想到的,却是沈簟秋。 原来,沈簟秋那样深情地爱着他。 有关他的一切,沈簟秋都记着。 不,不是记着,是沈簟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冷木阳被触动了,抬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小声道,“你刚才说,你看着秦钟月打饭,看着我从图书馆到小亭子里,看着我们坐在一起吃饭,那你呢?等你看完我吃饭,你再去食堂,还有饭吗?还有,你看到秦钟月在球场上做这做那,那你,在球场外站了多久?还有,你怎么知道秦钟月帮我处理那些事,难道,你也跟着她们写过情书给我?” “冷木阳,你……我才没有呢!” 缨宁虽然嘴巴上说没有,两颊却红红的,两只手不知道朝哪里放。 冷木阳修长的手指挑起缨宁的下颏,仔细看,看着她无措的样子,当下就满足了。 原来,那个时候,她还那样主动地追过他。 所以,他现在为她做什么样的事,也不为过。 “冷木阳,你放手。我不理你了!”缨宁拨开冷木阳的手,自己跑上了楼。 冷木阳笑了笑,跟着就追了上去…… “冷木阳,看来,你和秦钟月吃了一顿饭,这效果出奇的好啊!” 第二天上午,关于冷木阳的头条,就是他在打高尔夫的画面。 阳光,帅气,英俊,还有他王者的从容态度,一切都说明他状态很好。 这自然是秦钟月的策划。 冷木阳深深地凝了缨宁一眼,很认真地说,“缨宁,外界怎么看,怎么说,我都不在意。我希望,我在你的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很有力量的,能够照顾你未来的男人!” 缨宁被触动了,把手机放下,轻轻地说,“冷木阳,在我这里,你一直都是这样的。” 冷木阳拉住缨宁的手,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照到了两个人的手上。 冷木阳深邃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自信,不过,很快就消失了,“缨宁,我知道,我以前在你眼里是那样的,但是,我现在成了你的病人。所以,我就变了样,变得不再……” “没有!冷木阳,绝对没有!你一直都是最好的,你信我!” 缨宁十分认真,冷木阳长久地不说话。 啪! 滕熠将手机丢到了桌上。 “简直可笑!这云城的头条,一天一个样,像是完全为着冷木阳打造的。不过,再怎么样,冷木阳得了重病的事实,也是瞒不住了。” 吉斯低着头,应和,“总统阁下,高风买的那些药是不能带上飞机的。还有,我按着您的吩咐,所有的药材输出都暂停了。没有人,也没有任何运输工具能把N国的药材带到其它国家去。” 滕熠的脸色是阴沉的。 “哼,冷木阳想用N国的药材治病,简直是做梦。” 吉斯点头称是。 滕熠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宽敞的房间里,一个人和他的影子,显得格外地肃穆和寂寥。 滕熠沉吟半晌,拿起了手机,熟悉的号码,很快就输完了,但是,却迟迟没有拨出。现在云城应该是凌晨,她,大概还没有起床吧! 想到缨宁,滕熠勾唇笑了,他轻轻地倚在窗边,脑海里浮现了舞台上缨宁表演小天鹅时优美的舞姿……那样空灵的眼神,柔软的腰身,真像一只精灵…… ——“索索,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你是N国人,你难道不知道N国的传说,不知道,你的第一次给了我,就是我的人了吗?而且,我还是N国的总统……总统啊!你不知道总统意味着什么吗?就是,你和我在一起,就是N国最尊贵的女人,这样的位置,你也不想要吗……” 桌上的手机响起来。 滕熠重重地叹了口气,返身拿起了手机,电话是奥吉打过来的。 “哥,明天妈妈的忌辰……” “我知道,我会准时到祠堂里去的。” “哥,你记着就好。父亲他……最近也很忙……” “父亲他在忙什么?”滕熠追问。 第305章 奥吉与哥哥一向亲近,所以,对父亲的事,没有任何隐瞒。 她想了想,对滕熠说,“哥,我昨天回家时,看到有两辆车从我们家出来。我看清了车牌号,那是公车,上面坐着的应该是部长级别的官员,我悄悄地跟家佣打听过,她也确定了,就是五位部长和两名厅里的官员。我就是不知道父亲在家里见这些人是为了什么呢……” “哦,父亲自然是有事,我们不必多想。” 滕熠简单地应了一声,结束了和奥吉的谈话。挂断了电话之后,滕熠当下就给吉斯打了电话,让吉斯注意父亲滕睿的举动,有情况尽快向他汇报。 “是,总统阁下。属下这就去办!” 第二天,在青瓦白墙的祠堂里,滕睿携儿女一同祭奠了妻子。 滕熠母亲原本是个知书达理的贵族小姐。但是,在她将死的那一年里,她先是感染了风寒,故意不想治疗,之后,又一个人搬到了乡下的老宅。就是祠堂旁边的老屋里。 老屋的居住条件不好,虽然有佣人尽心打扫,但是,冬天的时候,还是有些冷。 壁炉里添了好多柴,屋子里还是清冷。 她就一个人在清冷的日子里悄悄地死去了…… 滕睿和妻子的关系还是很恩爱的。他带了许多医生过来。但是,她拒绝治疗。后来,还关起门来不想见人,就是儿子滕熠来了,也不见。 所以,她的死,对滕睿来说,是个尴尬痛苦的谜。 至于这个谜的后面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滕睿一直没有追查过。 但是,这始终是他心中的痛。 就是这个时候,他的心中仍然意难平。 简单的祭奠之后,滕睿推说自己头痛,就离开了祠堂。 而滕熠带着妹妹奥吉为母亲静守一天,呆在祠堂没有离开。中午,是清茶素点。两人坐在蒲团上,追忆母亲的旧事。母亲死的时候,奥吉不过七八岁,有许多事记得并不清楚。 “哥哥,母亲当年可曾跟你说过什么?我始终不了解,她为什么要一个人搬出来……” “奥吉,这个,我也不知道。母亲有她的道理,我们还是不要多加猜测。” “哥哥,母亲的老屋里有那几个锁死的柜子,是不是她……” “奥吉!”滕熠痛苦地打断了妹妹的揣测,他的清朗的眉宇间凝着重重的阴云。似乎正在努力地把什么痛苦的事忘掉一样,“妈妈她已经不在了,我们要尊重她的一切事,不敢妄言。” 奥吉只好把压抑多年的好奇心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高风和冷木阳派去N国的其它几个人,分别被滕熠扣押了。他们不仅不能带药离开N国,还以“私带”的名义被N国的警方拘留了。 按着规定,要一周后才能归国。 冷木阳知道消息后,深邃的眼神显得异常坚定。 缨宁却是顾虑重重,“冷木阳,按着我的治疗方案,第二个月就要加上三味药。这三种药,只有N国有,其它的国家是买不到的。现在滕熠实行药物封锁,分明就是针对我们。看来,我只能重新改变药方了。” 这药方是古方,缨宁自已重新配制,实在是困难很多。 她的药理是以N国的古医学为基础的,脱离开了N国的特效药,这药方很难成立,药效也无法保证。 好在还有二十几天的时间,她下点功夫,或许就能找到替代的药物。 缨宁想自己钻研新药方,所以,晚上她等着冷木阳睡了之后,自己悄悄地回了书房里,拿起那本N国的古医书,细细地查看,希望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夜深了,万籁俱静,翻动书页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一阵倦意袭来,缨宁进到里间洗了洗脸,重新坐到了书桌前。 冷木阳睡醒后,发现身边是空的,找到书房。 他轻轻地推开门,看到缨宁认真查阅书籍的专注模样,眼角湿润了。他这次生病后,精神远不如以前,睡得早。可是,就没有想到缨宁还会二次起来,到书房里给他研究治病的良方。 这一次,冷木阳真切地感受到了缨宁的辛苦和缨宁对自己的好。 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为她作为医生而骄傲,为她是自己的妻子而动容。 冷木阳回想起前世,缨宁还是沈簟秋的时候,他根本不能忍受沈簟秋一心扑在事业上,更不能接受沈簟秋为救滕熠而忽略了家庭。 这一世,沈簟秋变成了缨宁,缨宁救冷卓,救自己母亲谢雨婷,救烧伤的实验员,一次一次地都让他动容。他渐渐觉得出了她的好,理解了她作为医生的责任与奉献。 特别是这一次,缨宁守在他身边,为他治病,更让他体会到了她不一样的温柔照顾。 原来,有一个作医生的妻子,竟然这样好。 原来,有一个热爱事业的妻子,竟然这样好。 原来,有一个一心为着他而无怨付出的妻子,竟然这样好! 冷木阳轻轻地掩上门,转身时,泪水滚滚而下。 ——“缨宁,对不起。谢谢你。” 第二天早晨,冷木阳蹑着手脚起床。到户外简单地活动之后,冷木阳回家。 谢雨婷一边将早餐摆上桌,一边问,“木阳,缨宁她……怎么没有下来?” “妈,她昨晚太累了。让她多睡会儿吧!”冷木阳随口应了一句。 谢雨婷听后,手里拿着汤勺停在桌边,愣怔了一会儿。 昨晚,缨宁忙着做什么了?还累了? 谢雨婷没有往深处想,而是放好餐具,转身叫周周吃饭。 ——“妈!” 缨宁从楼上朝向走,远远地看到了厅里的谢雨婷,打过招呼后,直接就钻进了厨房里。谢雨婷跟过来,看到缨宁正在准备熬草药给冷木阳。 难为她一起床就先过来熬药。 “妈,您先吃饭,我把药熬上,一会儿能尽早让木阳把早晨的药喝了。” “也好,等你吃饭的时候,我再把鸡蛋热一下。豆浆我给你在豆浆机里留着,保温。等你吃的时候,我再给你倒。” “妈,谢谢您!” 谢雨婷笑笑,转身到了餐厅里,对着冷木阳说起缨宁的事。冷木阳喝了口牛奶,点头赞美缨宁。自己的媳妇,自己疼。冷木阳将缨宁的早餐盛好,耐心地等着。 第306章 突变 大约十分钟后,冷木阳去了厨房。 果然,缨宁正守在炉子边,小心地照顾着砂锅里的药。像是怕她走开了,药会出问题一样。可是,她这样看着,至少要半个多小时才能熬好呢…… 冷木阳走过去,扶住了缨宁的肩。 “冷木阳,我起晚了,你的药也要晚喝了……” “不晚。我才刚刚吃了早餐。”冷木阳轻叹一声,再说话时,声音就带了鼻音,“缨宁,我没什么,倒是你这样,我很心疼。你还没有吃早餐,就过来给我熬药,我怎么能安心呢?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等吃过饭再弄这个药,记住了?或者,你可以告诉我怎么熬这个药,以后,我自己的药,自己熬就好了。反正我这段时间在家里也无事……” 缨宁仔细地听着,冷木阳的意思不外乎一个,就是心疼她。 不过,她并不累,“冷木阳,这熬药的事,自然是医生来做。我不辛苦的。我早习惯了。我的美国导师说过,医生这个职业就是奉献,医生从来不会累,也不能让自己累,因为还有病人在等着他……老师的话,我一直记着。” “可是,我刚才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从你老公的立场说的。并不是病人的角度。做老公的,帮自己妻子分担一些工作,不是应该的吗?” 冷木阳说得很有道理,缨宁笑了笑,决定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现在炉子的火力调好了,他只需要好好看着就行,一般是不会有问题的,“好吧,那你就在这里看着吧!我去吃饭,一会儿回来。不过,你记得听这声音,就是汤药翻滚的声音,虽然小,但是确实可以听到。等着这翻滚声慢下来,就可以考虑关火了……也不会啦,我一会儿就吃好饭,应该不会那么快熬好……” 汤药翻滚的声音。 冷木阳站在炉子边这么久了,什么也没有听到啊! 难道,那样的声音,是要用心去听吗? 缨宁走后,冷木阳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坐到炉子边的矮凳上,仔细听……仔细听……大约三分钟后,他果然听到了清晰的汤药翻滚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但是,很真实。 刚才,缨宁也这样听过。 现在,他也这样听着。 这砂锅里煎熬的好像不是药,而是珍贵的爱情…… 为着婚礼准备的婚纱送来了,一共是六套,每一件都十分精致,高贵。 其实,上次定婚典礼的时候,还有两套婚纱没有穿过,缨宁以为完全可以穿那两件,但是,冷木阳坚决不肯。 婚礼,只有一次,自然都要最好的。 缨宁也不知道怎么劝他,而周周和谢雨婷在一旁看着,都期盼着缨宁试穿一下新婚纱。缨宁只好接受了这几件新定制的婚纱。 准备婚礼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婚礼这一周。 没想到,冷木阳突然告诉缨宁说,“我们要去巴黎结婚,而不是去N国。” “可是,我们不都跟滕睿说好的吗?”缨宁十分意外。 冷木阳拉起缨宁的手,解释,“N国始终是在滕熠的控制之下,滕睿不能左右总统的意志。许枫给我提供了许多线索,种种迹象表明,滕熠已经知道了我们要在N国举办婚礼的事。所以,我准备去巴黎举行婚礼。姑妈已经把那边的事都安排妥当了,我的人也在那边布置了酒店。今天我们就通知岳母大人,一起去参加我们的婚礼。” 缨宁知道冷木阳的意思是一家人坐专机去巴黎。 突然改变了主意,是有点让人消化不了。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 在N国,滕熠的权力无所不在,他要是想阻挠他们的婚礼,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去巴黎也好,巴黎这个时节,是最美的。 缨宁的心情好转,更加精心地照顾冷木阳的病。等到去巴黎的那一天,冷木阳的眼部浮肿基本上已经消除了,不用再戴眼镜遮挡了。就是做了一个病理检测,冷木阳的病,仍然需要继续加强治疗。 这件事,压在缨宁心里,总让她在高兴之余有那么一点说不出的愁绪。 一家人乘飞机到巴黎已经傍晚了。 婚礼在明天举行。 吃过晚饭之后,姚清陪着缨宁聊了会儿天,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了。缨宁和冷木阳回到房间里,感觉有许多话要说,根本睡不着。 结婚,是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缨宁坐在沙发上,两手托着腮,想得出神。 想到自己做沈簟秋的时候,结婚当晚,抱着枕头从新房里跑出来,实在有点……傻…… “在想什么?”冷木阳慢慢地坐下,缨宁此刻想得出神的样子很美,他实在是不想打扰。但是,她的世界,他很想进去看看。 缨宁没说话之前,自己先笑了,而且,用手捂住了脸,“冷木阳,我在想,我做沈簟秋的时候,有多傻……” “呵呵!”冷木阳大概知道缨宁说的是哪件事了。 说实话,他也对沈簟秋新婚之夜的举动有些震惊。 像他这样优秀的男人,怎么会让自己的新娘在结婚当晚抱着枕头跑了呢? 这样的事,说出去,有谁信呢? 可是,这就是事实。 而且,就是眼前这个小可爱做的事。 “我倒没有觉得沈簟秋傻……”冷木阳说得很认真。 缨宁将藏着的脸露出来,有些不解地问,“冷木阳,你说,我这样还不够傻吗?” “我从来没有把你和这个字联系起来。我当时的感受是,震惊和……挫败。”冷木阳迟疑了一秒钟,还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挫败?”缨宁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里都是迷惑,“冷木阳,你说你觉得‘挫败’?” “对。我没有想到,我这样一个男神级的存在会被你像躲瘟疫一样躲开。” 原来是这样啊! 缨宁自己倒不好意思了,“冷木阳,我解释过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呯呯呯! 缨宁正在和冷木阳说私密话,门突然被敲得呯呯作响。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他们入住的是全巴黎最好的酒店,酒店不会有这样不礼貌的待客行为。 那还有谁敢这样敲门呢? 冷木阳微微蹙眉,示意缨宁坐着,他起身给服务台打了一个电话。 第307章 必须面对 冷木阳给服务台打过电话之后,脸色凝重,他告诉缨宁,是巴黎的警方和N国的警方还有W国的警方,“大概是滕熠安排的。他们……来者不善。” 缨宁默默地站起来,握住了冷木阳的手。 四目相对,眼中都是对于总统权力的憎恨,还有一种想要逃离的无奈。 但是,事情来了,总要面对。 “我去开门……” “冷木阳!” “该来的总要来,总要面对的。不用怕,我们没有犯什么罪!” 冷木阳安慰了缨宁,自己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三个国家警员的服装十分刺目。如果不是事先安排,怎么会集齐了这三国的警员? 看来,滕熠早有预谋。 “冷木阳,你涉嫌私藏枪支,现在回W国协助调查。”W国的警员上前来,宣告了冷木阳的罪名。眼前的情景,多有戏剧性,跟假的一样。可是,它的确是真的。 冷木阳手抄进兜里,并不动一下,“这位警官,你没有证据,是没有权利抓我的。” “我们已经在你的家中搜出了手枪,你是无法抵赖的……” “我的枪已经在警局备案过的,这件事,你们局长最清楚。” “报歉,我们刚换了新局长,就是他让我们对本市的部分重要人群进行搜查的。而且,你所说的备案,警局的档案室里根本查不到相关的记录。所以,请你立即跟我们回W国。” “你们无凭无据怎么……呃!” 不等冷木阳说完,人就被两名警员扭住了。缨宁上前来,为冷木阳辩解。这时,N国的警员对着缨宁举起了逮捕令,“姚缨宁,你犯了重婚罪,必须跟我回N国接受刑罚。” “你们……”缨宁只说了两个字,就抿住了口。 眼前的这些罪名,分明就是滕熠计划好的。 她是怎么也无法与强权抗衡的。 而且,她确实也是先和滕熠有了婚约,后来,又和冷木阳领了结婚证。 这要是按着N国的法律,确实是严重的重婚罪。 N国女性地位低下,如果女的重婚,那得不到社会的同情,反而会被人唾弃。 缨宁深深地埋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缨宁,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都是他们强迫的……” “走!”W国的四个人押着冷木阳,强行将他带走。冷木阳一边走一边喊,为缨宁辩解。缨宁在后面,很是镇定地告诉他,“冷木阳,为了我,照顾好你自己。相信我,你很快就会没事的。回家后,要坚持喝药。药方我就放在书房的抽屉里。养好身体,等着我。” 缨宁的声音不大,冷木阳却是听到了心里。四个人架着他走。他不得不走。 缨宁这样说,他虽然不放心,却是怎么也挣脱不开。 “姚小姐,请!”N国的警方对缨宁毕恭毕敬。缨宁心里更确定这些是滕熠派来的。滕熠还不至于坏透,所以,应该冷木阳把事情说清楚后,很快就会释放。只要冷木阳没事了。她就安心了。而她和滕熠之间的事,总要有个解决的方法。 “我想和我母亲道别。”缨宁征求警员的意见。四个警员相互对了对眼神,答应了。 缨宁敲开隔壁房间的门,姚清穿着睡衣出现在门口,“缨宁,这么晚了,你怎么……怎么回事?” 姚清自然认得出是N国的警察,她害怕了,拉住缨宁的手,问是怎么回事。 缨宁说,“妈,我没事。他们说我有重婚罪。可是,我之前的婚书,是违心的,被迫的。所以,我根本就没有罪。你放心,我会没事的。我是清白的,难道N国没有我讲理的地方吗?” 姚清心碎了,拉住缨宁朝房间里拖,“不,缨宁,你错了。N国根本没有咱们讲理的地方。我们没有罪,我们哪里也不去,过来,有妈妈护着你,快过来……” 缨宁站在原地不动,她对着姚清摇摇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妈,这件事,我总得解决。这一次,我一定要解决了。您不用担心我。” “解决,你怎么解决?他的权力那么大你能拿他怎么办?” “妈,办法总会有的。我这样总躲着他,就能解决问题吗?” “缨宁,你……” 母女二人意见相左,警察就将两人分开,直接带走了缨宁。姚清不顾一切地追上去,想护住缨宁。但是,她身单力薄,怎么能和警察抢人呢? ——“缨宁,你不能跟他们走……缨宁,你不能啊……” 姚清声嘶力竭,姚启元夜里睡不着,听到隐约的哭声,出来看。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即呆住了。他上前扶住姚清,问她是怎么回事。 姚清脸色苍白,满脸泪痕,哭得都要憋过气去了,“爸,N国的警察带走了缨宁,W国的警察带走了冷木阳。我怎么能不哭呢?”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姚启元简直无法想像。 姚清于伤心之中,想到了一个人——滕睿。 滕睿上次来,把他的电话告诉了姚清。说是,姚清随时可以找他。 姚清想,眼前的形势,只有总统的父亲能管了。 姚清返回房间内,紧张地拿起手机,拨出滕睿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不管对方如何态度,姚清气愤地喊出了声,“滕睿,你还管不管你儿子?亏你儿子还是一国之主,怎么会这样厚颜无耻!我的女儿缨宁,并没有碍到你们什么事,你们为什么跟她过不去?她才刚刚十七岁,你们还想怎么样?” ——“清清,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说,是滕熠控制了索索,是吗? “是……” 姚清的心完全在缨宁的安危上,但是,她还是听出了滕睿说话时口气变得很古怪。 滕睿怎么会叫她“清清”呢? 滕睿他,究竟在说什么? “我先挂电话了。我现在就去总统府,将这件事了结了。” 滕睿挂断了电话,姚清老半天醒不过神来。 姚启元以为是姚清被缨宁的事吓住了,连忙轻轻地帮她捊背顺气,“清清,你……” “爸,我……” 听到“清清”二字,姚清的心里突突地跳。 她十分不安。 缨宁被带走,还有滕睿刚才的话,都让她不安。 她的心乱透了。 第308章 痛苦 滕睿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为什么会那样称呼她,还有,滕熠将缨宁带走,真地要逼迫缨宁成亲吗?滕睿能管住自己的儿子吗?毕竟,滕熠作为总统,高高在上……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理清。 不管怎么样,都只有回了N国才能知道真相。 想到这一层,姚清没有再迟疑,她急切地跟姚启元说,“爸,我们回N国吧!我要亲自去见滕睿!” “也好!”姚启元也很担心缨宁,当下就答应和姚清一起回N国。 在N国,滕睿脸色阴沉,以往的胸襟和气度完全消失了。在总统府门口,吉斯亲自迎接滕睿,并且向他施礼,请他坐进了府内的专车里。在车内,司机以缓慢的速度前行,吉斯在副驾上,转回头,继续跟滕睿解释,“老先生,总统阁下不在总统府内。我给您泡茶,您喝了茶,可以在总统府等,也可以……” “闭嘴!我做什么,需要你来教导吗?”滕睿开口就发脾气。吉斯讪讪地转回了头。 到了小红楼前,吉斯从前面下车,滕睿已经从后面自己下了车,径直朝着楼内走。吉斯不敢怠慢,紧跟着走。滕睿在楼内找不到滕熠,最后负气地坐到了厅里的沙发上。吉斯奉了茶上来,悄悄地退下去了。 吉斯来到楼侧的亭子里,有些不安地拿出手机给滕熠打了电话。 “好的,我知道了。” 飞机内,滕熠简洁地回应之后,就挂断了电话。虽然他的声音压低了很多,但是,坐在对面的缨宁还是被吵醒了。昨晚缨宁精神紧张,一直在和滕熠吵,直到凌晨才睡,然后就睡到了现在。 “喝水!”滕熠坐到了缨宁这边,将一杯水送到了她面前。缨宁别过头,看向了窗外。 总统的专机,宽敞舒适又私密,可对于缨宁来说,却像是个讽刺。 “滕熠,我已经重复了多次了,我不是姚缨宁,你不用拿什么第一次,也不用拿N国的传统来给我洗脑,我是沈簟秋。我是那个怀着身孕还加班为你治伤的女医生!” 缨宁心里有火气,嗓子沙哑。滕熠一时急了,将水杯压到了缨宁的唇上,似是要强迫她。缨宁扬手打翻了杯子。她是真的绝望,也真地变成了一个没有教养的人,“滕熠,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不需要你照顾,也不想和你在一起。我和你在一起就是痛苦,你明白吗?” 滕熠拿了纸巾帮缨宁擦了毯子上的水,然后重新坐到了缨宁对面。 而且,滕熠拿起了一本文件夹,坦然自若地看着文件。缨宁心里还有气,她伸臂过来,纤细的手指按在了文件上,然后,她哭了,泪眼朦胧,声音哽咽,“滕熠,你欠我的。” 滕熠随手拿了纸巾,要帮缨宁擦泪,却被她躲开了。 她不想接受他的任何帮助,“滕熠,上一世,我做沈簟秋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我不顾一切地救你,冷木阳就不会怀疑我肚子里孩子的来历,我们就不会吵架;还有,如果不是因为我救了你,知道了总统受伤的隐私,胡安也不会在我的车上动手脚,我也不会死,我和冷木阳的孩子也不会死!滕熠,沈簟秋是你害死的,她的孩子也是你害死的。你不仅不引以为愧,在这一世,在沈簟秋变成姚缨宁的时候,还要强迫她和你结婚,你……难道不怕受到上天的惩罚吗?” 缨宁说到最后,哽咽地说不下去话了。 滕熠就安静地听着,然后适时地帮她擦眼泪。 缨宁已经没有力气躲开了,她就觉得滕熠的纸巾磨得自己脸疼。 “索索,对不起。我带给你的伤害,我用一辈子来还给你。所以,我必须娶你。”说完,滕熠拿来一条白毛巾,将缨宁的脸蒙住,快速地抹干了她脸上的泪水。然后,他坐到了后排的机座上,再没有过来打扰缨宁。缨宁头蒙在毯子里,呜呜地哭了一路…… 缨宁伤心过度,加上滕睿等在总统府里,滕熠决定让下属先送她去自己的小庄园里调养。 总统府里,滕睿保持着僵坐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吉斯跟在滕熠身边,想跟滕熠汇报情况,被滕熠支开了。滕熠坐到沙发上,柔软的沙发像是带着刺。缨宁的哭声,在耳边缠绕了一路。 缨宁一向是要强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难道,是他错了吗? 滕熠两手抵在额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滕熠,你把索索藏到哪里去了?” 滕熠才刚刚闭上眼不久,就被自己父亲揪住了衣领。这样的事,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一向克制的父亲,居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滕熠慢慢地睁开眼,眼神平静,“父亲,你知道,我不会伤害索索的……” “我不管你会不会,我就问,你把我的女儿藏在哪里了?”滕睿久没有进水,也没有进食,心里烦躁到了极点,说话时更是无所顾忌。 滕熠轻轻地掰开父亲的手,然后,站了起来。 他年轻,比父亲高半头,又有王者的气势,所以,他说话时无所畏惧,“父亲,您大概说错了吧?我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妹妹?这里可是总统府,您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污蔑总统吗?” 滕熠用这样的话来点醒滕睿,让他守着缨宁是滕家女儿的这件事,不能被外人知道。 可是,滕睿已经有些不顾一切了,“滕熠,你说得倒很轻松,那你告诉我,索索在哪 儿?你究竟想怎么样?索索可是……” “父亲,您今天说的这些话,都不合时宜。我劝您先回家休息。我让吉斯送你走……” “不,我不走。我必须要见到索索,见不到她,我就……去死!” 滕睿的眼中闪过凄厉绝望的神色。 他的痛苦已经到极点。他长久以来对缨宁母女的愧疚,在突然之间几乎将他吞噬了。 “滕熠,我已经对不起她们了,如果在索索这里,再出了什么乱……” “父亲,您说得太多了,我这就让人送你走。”滕熠拿起电话,叫吉斯进来送滕睿走。滕睿固执地不肯。他像个孩子一样抱住了大厅里的柱子,然后,哗哗地落下泪来。 第309章 不是不想见你是不能了 “吉斯,送我的父亲走,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以后,不许他再出去,也不许他再见客人。另外,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他,不许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滕熠两手倒背于身后,脸色平静沉着,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绝情。 滕睿抱着柱子的两只手臂垂下了,怔怔地望着滕熠,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心爱的儿子会做出这样不孝的事来。 这次本来他计划好让缨宁和冷木阳来N国完婚,可是,没有想到,酒店里的人全部被滕熠换掉了。幸亏他早有察觉。而冷木阳也备有第二方案,两人转道去了巴黎……本来以为,这样就能躲过滕熠,就没有想到,滕熠这次不仅要夺走缨宁,还计划好了怎么对付他…… 滕熠可是他的亲儿子,怎么会把他说成是‘精神失常’呢? ——“……” 滕睿气愤至极,他扬起手,想再喝斥滕熠,可是,突然音,他的声音变得嘶哑,再也发不出声了。 ——不能说话了! 滕睿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并且用手去搓自己的脖颈。 这种突然失声的现象,医学上有过解释。 从中医角度来讲,人的气息掌管着人的一切生理机能,一旦气息走了迷津,眼睛、耳朵、声音都可能出现问题。 滕睿就是没有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的手指着滕熠,两只眼睛里不断地淌下泪来,嘴唇张大,不停变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面,滕熠深深地凝了自己父亲一眼,然后,挥手,示意吉斯带滕睿走。 “送我父亲回家,好生照顾着!” “是!” 拖沓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艰涩的唔唔声回旋着消散…… 滕睿被吉斯带走了。 客厅里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滕熠的脸朝着房间里面,看不清表情,可以看到的是,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蜷起,手背上青筋暴起,手久久不松开…… 熙攘的飞机场,姚清推着行李,步履匆匆,墨镜下,是一双哭红的眼睛。她自己和冷天宇的事已经无法挽回了,她也没有想过挽回什么。就是心里为自己女儿不平。缨宁才十七岁,本来应该无忧无虑的年纪,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缨宁呢? “清清!” 身后,父亲姚启元的一声呼唤,让姚清瞬间停下了脚步。 ——滕睿! 姚清居然想到了滕睿。 本来跟她毫无关系的滕睿居然这样喊了她,她怎么会忘记滕睿呢? 这是一件奇怪的事。 “爸,我……我想去滕睿的庄园里。”姚清手攥紧了小推车的把手,声音迟疑。 姚启元眨了眨眼睛,已经有了沧桑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你,是想让他帮着把缨宁救出来?” “是。”姚清本来有些乱的心情,因为父亲这句话,突然就变得清晰而坚定起来。 对,她就是想让滕睿救缨宁。 她就是这样想的。 “也好,现在的情形,恐怕只有滕睿能够威慑住滕熠了。唉,像我们这样的平民,是怎么也斗不过总统的……” “爸,那我先去了。” “好。” 姚清将姚启元送到了出租车上,自己直接打车去了滕睿的庄园。 姚清一身精致的白色西装长裤,里面是黑色的丝绒背心,V字领。白皙漂亮的脸在米色的阔边帽下显得十分雍容。但是,这样的她,却在门口遇到了阻拦。 守在庄园门口的警卫,拦住了姚清,并且对着她大吼“站住!不许再向前。” “你们好,我是来找滕睿的。” “滕先生不见客,请马上离开,否则,会采取强制措施!” 警卫拦住姚清,言语傲慢严肃,没有一点通融的意思。 姚清原来以为,滕睿的家里是不会设警卫的。或者说,就是设了警卫,也是会尊重来客的。就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的驱赶。 她的心里本来还因为那一声“清清”而心里怀里些许的期盼,就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但是,她不甘心就这样走。 犹豫不决中,时间慢慢推移到了正午,姚清拿着手机站在门前的绿荫下,思忖良久,终于拨出了滕睿的号码。 ——“嘟嘟嘟” 一连串的忙音,一直在响。 姚清心烦意乱的挂断了电话。 阳透过林荫凌乱地照着姚清的脸,出现一些强对比的纹路,让姚清显得有些古怪。 几次拨出的电话,回复的都是忙音。 姚清没理由的一阵慌乱。 在树下站得两腿发僵的时候,姚清挪着步子,准备离开。走过来找滕睿的时候,因为心里怀里希望,脚步匆匆,没有觉得累,这个时候,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林荫路很长。林荫路的尽头,就是一片青天白日。N国强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射下来,毛孔都开张着,一种说不出的焦渴从心底里涌起。 姚清转身,朝着远处的繁华街道走。 这时,突然从她身后跑出一个黑影,一下子就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口…… ——“我放开你,你答应我不喊!” 一记苍老的声音传来。 姚清惊惶不定的心,像是有了着落。 她拼命地点头。 之后,紧捂着她口的手果然松开了。 手松开了,她立即干呕了几声…… “你,是来找滕睿先生的?你和滕睿先生是什么关系?”大树下,老者慢慢地问。 姚清拿出手绢,用力地将唇边那让她不悦的气息抹了几回,然后才勉强抬起头来。 她面前,是一个大约七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穿着一身N国的老年人常穿的长衫。脸色黧黑。是最平凡的N国老人。 姚清站好了,平息了自己的心,“老伯,我……我和滕睿先生没有什么关系。就是见过几次面。但是,他对我还算客气。这次,我是来找他办事的。不过,是我误会了他对我的善意。或者是说,他对其它人也是一样的。我以为,我来找他,他会见我,没有想到……” “不是他不想见你,是他不能见你了。”那老者仔细观察姚清,觉得她并非假装,于是,就说了实情。 姚清奇怪。 在N国,还有谁敢和总统的父亲过不去呢? “老伯,你刚才说,滕睿他……不能见我了?他怎么了?”姚清连连发问。 第310章 味道 “他……” ——“谁在那里?” 老者正要开口说什么,突然从后面走过来几名巡警,模样可怖,说话时态度居高临下。老者对着姚清使了一个眼色,接着就改了口,对着姚清就说,“你这个女人,我都说了,让你快走,你怎么还不走?走,快走!” 老者假装呵斥了姚清,转身又讨好那些巡警,“各位警官,这个女人在庄园附近徘徊了好一会儿,我怎么劝她,她也不肯听呢!” 为首的那名巡警探过头来,仔细地端详着姚清。 姚清的墨镜刚才被老者撞到了地上,她弯腰拿起来,迅速地架到了细腻的鼻梁上。但是,就这拿眼镜的一会儿工夫,那警官就看清了姚清的脸。 他已然知道了姚清的身份。 在N国缨宁芭蕾舞天使的形象深入人心,有许多的爱慕者。报纸上有关缨宁的报道,上面有姚清的照片。这名年轻的警官,就是缨宁的粉丝。缨宁这几年消失不见,他的心里仍然对缨宁的美好形象念念不忘…… “这位女士,在N国,中午是不适合出来的,请您回去吧!”年轻的警官一改刚才的傲慢态度,对着姚清微微躬身,请她离开。 而姚清似乎也无意久留,用手推了推眼镜,昂着头朝着大路上走去。 一辆空乘的出租车停在姚清的面前,姚清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出租车启动后,姚清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纸条,上面用N国语写着两行字——“先生失语,景况可怜,独困府中,此事皆因总统而起,望出手帮助。” 读着小纸条上的字,姚清的鼻尖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刚才情况紧急,那老者塞给她一个纸条。 没想到,这纸条上写着的,竟然是滕睿出事了! 还是被滕熠害的! 姚清小心地将纸条折好,放进了口袋里,然后,抬眼看向了窗外。墨镜下的街道,灰蒙蒙的一片,让人忧郁。滕睿的事,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她也是一介平民,也要听从总统的命令。她就是想反抗,也没有同总统对抗的实力啊! 姚清沮丧极了,眼睛在墨镜后,慢慢地合上了。 哗! 缨宁扬手将桌上的杯碟打翻了。 地上一片狼藉。 赶过来收拾的女佣面容慌张,圆圆的脸上,眼神绷紧,十分不安。 ——“你们是怎么照顾人的?想饿着索索吗?” 缨宁听出了滕熠熟悉的男声,不似平时那么洪亮,而是有些沙哑。 “不,啊是,对不起总统大人,我们这就重新……准备。” 女佣像蚊子一样的小声地回应,然后倒着路,谁也不敢看,就是慢慢地退了出去。 滕熠倒背着手,俊朗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然有光。 “索索,我看你状态不错。虽然什么也不吃,但是,力气却很大。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也只有你这样的女子,能配得上做我的总统夫人……” “滕熠,你走,我不想见你。” “索索,我从总统府,用了两个小时过来找你,你……居然不想见我?” “是,我现在不想见,以后我也不想见。我已经快失控了。我请你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看到你,我就变成了一个疯女人,一个毫无教养的野女人,所以,请你离开。” 滕熠的热切,换来的是缨宁的无视和驱赶。 他俯身,一只有力的大手箍住了缨宁的手腕,缨宁漠然地坐着不动。若动起手来,缨宁知道不是滕熠的对手,所以,她像冰山一样岿然不动。 滕熠的眼睛瞪大,喘气也粗了。 他稍稍用力,手臂一扬,就将缨宁丢到了沙发上。 缨宁别过脸,滕熠弯腰,两手捧起了她的脸,人慢慢地压过去…… 在滕熠的唇距离缨宁的唇大约有十公分的距离时,缨宁闭上眼,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滕熠,我不该救你,你就该死。” 瞬间,来自于一个善良女人的诅咒让滕熠发狂了。 他将缨宁揪起来,又摔到了沙发上。 缨宁仿佛要被摔散架了。 但是,她倔强地不吭声。 她不想说话,不想看,不想听。 刚才那句话,是双刃剑,刺伤了滕熠,也刺伤了她。 她是一名医生,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把她自己那颗医者的心伤透了…… “索索,你以为我不知道?冷木阳得了肾病,快要死了,你还喜欢他?哼,我怕不出半个月,他连路也走不成了,你还会喜欢他吗?”滕熠站着喊。 缨宁两手平放在身前,安静地躺着,像是准备安睡一样,“滕熠,冷木阳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如果他有了什么事,那我也不会苟活的。我想,你这样的人,会活很久吧!你无情,无义,也无感,就像你总统府里的吉斯一样,他是机器人,听命于你,而你呢?你也是一个机器人,你是一架冰冷的机器,没有人性,没有人情!所以,我讨厌你。我宁可在讨厌你的世界里死去,也不想像现在这样痛苦地活着!” “痛苦?哈哈!索索,我就那样让你痛苦吗?好,我这就给你快乐!” 滕熠说着,抱起缨宁,想要带着她走,缨宁扬手,一掌打到了他的脸上。滕熠眼睛闪了一下,垂眸望着怀里的女人。她脸色苍白,眼神清澈而带着仇恨。这本是一个他可以喜欢一辈子的女人,究竟是什么,让他们不能在一起。 “是冷木阳,都是冷木阳!” 滕熠的眼神更加地阴郁了。 “滕熠,我们的事,跟冷木阳没关系,你不要把原因转到他的身上。我不爱你,就是不爱你,从来也没有爱过……” “你骗我!索索,你敢说你没有爱过我?” “滕熠,我什么也时候也敢说……” “可是,我不这样认为。当初,你还是沈簟秋的时候,你给我包扎身前的伤口,每次都会凑到近处,仔细地看着伤口……那眼神,像是在看着你自己的珍爱之物,你口中的气息,你身上的味道,我永远都记着……那不是一般的眼神,那绝对是爱的眼神。或许,你连你自己也不曾体会清楚的感情,就是你对我的爱!如果不是因为你心底里对我的爱,你怎么会怀着身孕还坚持守在我身边,顾不上吃饭,顾不上回家……你可以说自己是医生,是为了照顾病人,要,可是,只有我知道,你对我,是存着一份爱的!” 第311章 “滕熠,你……” 滕熠的话让缨宁感觉到莫大的耻辱。她被滕熠抱着,整个身体悬空,使不上力气。于是她伸手抓住了滕熠的衣襟,用力扯住,想要起来,结果,纽扣绽开,她重新跌在滕熠怀中,而滕熠结实无瑕的胸膛,直冲冲的对着她…… 往事袭上心头,缨宁痛苦的闭了眼。黑暗中,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为了救滕熠如何不知疲惫地付出,“滕熠,你……” 滕熠的话让缨宁感觉到莫大的耻辱。她被滕熠抱着,整个身体悬空,使不上力气。于是她伸手抓住了滕熠的衣襟,用力扯住,想要起来,结果,纽扣绽开,她重新跌在滕熠怀中,而滕熠结实无瑕的胸膛,直冲冲的对着她…… 往事袭上心头,缨宁痛苦的闭了眼。黑暗中,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为了救滕熠如何不知疲惫地付出,也看到了滕熠虚弱的躺在病床上……那时,她是医生,他是患者,他们的关系是付出和接受的关系,虽然她很累,他很惨,关系却很和谐…… 现在,他身体好了,他重登总统宝座,他强烈地要给她,她却不能接受,还因此痛苦不已! “索索……” 滕熠一声轻轻地呼唤,缨宁警觉,睁开眼,才发现滕熠的脸近在咫尺,眼神灼热,“滕熠,你走开!” 缨宁用手推拒,根本无济于事。滕熠强壮的身躯纹丝不动,反而压着她更紧。缨宁的手无措中抓伤了滕熠的皮肤,他身前赫然几条指痕,鲜红惨烈! 缨宁的手指甲里是滕熠的血肉。她心头一紧,人就晕过去了。 终于解脱了…… 模糊的意识里,缨宁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和放松。 ––“总统阁下,您的伤……” 滕熠从小庄园里出来,吉斯看到滕熠身前的红色印痕,失口发问。见滕熠没有理会,立即垂下头,不敢再问。车子启动,冷气渐重,滕熠随手拿了外套披在身前,独坐于车中,双眸如星,炯然寥远,久久没有发声。 姚清从滕睿的庄园回来,比之前更煎熬了。她没有办法就缨宁,也没有办法救滕睿。她从噩梦中醒来,身上汗涔涔的,她梦见缨宁被滕熠欺负……梦见滕睿被绑住了手脚,口中堵着毛巾,呜呜地说不出话来……她的心钝钝地疼…… 缨宁是她的女儿,她应该心疼,可是,滕睿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就因为那一句他喊她那一声“清清”吗? 姚清拢好睡衣站起来,窗外,月色朦胧,一如她的心情。 她听得真切,滕熠那样喊她的时候,充满了感情,那样沉厚的声音,非常得入心。仔细想想,仿佛在哪里听过,在哪听过呢? 姚清百思不解,带着深深的疑惑重新躺下。月色冲出阴云,月光透过窗户倾泻而下,照在桌子上,亮白亮白的,姚清盯着那月影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太阳东升西落,你从我的生命里走过,没有结果,你就是我心头最美的云朵……” 女歌手的声音轻慢,却恰到好处的渲染了酒吧的气氛。高个子男人,气味清新,逆光而立,看不清容貌。他拉着她的手,要送她回家,后来,她跟着他走了……不是回家,而是去了酒店……第二天,她醒来,在床头的桌上,看到了他写的歌词……太阳东升西落……你是我心头最美的云朵…… ––“是他!” 姚清手扯住床单,在暗影里瞪大了眼睛。原来,滕睿就是当年那个男人,也就是……缨宁的父亲……难怪,滕睿会护着缨宁,难怪滕睿会那样有感情地喊她清清。滕熠一定早就知道了真相,所以才会反对缨宁和滕熠结婚––缨宁和滕熠是兄妹啊! 想到这里,姚清像遭了当头一棒,慌张地从床上跳下来,将大灯打开,再也睡不着了。 “木阳,你确定要去N国吗?” 谢雨婷在厨房里给冷木阳熬药,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身看到冷木阳,有些迟疑地问他。 冷木阳点点头,“妈,缨宁还在N国,我必须去救她。” 谢雨婷迟疑,”是,这个我知道。可是,你这次是去和总统斗,你怎么能斗得过总统呢?还有,你现在这个病,不就是上次去N国,被关了好几天,水米不进,所以才落下的病根吗?我只怕这一次……“ 谢雨婷既想劝冷木阳,又怕说得太重了伤了冷木阳的心,就是她自己也不想说那些不好的话。 冷木阳扶住母亲的肩,向她保证,”妈,您相信我,这次我不会出事的。上次的事,确实是我太过自信了。上次的事,已经给了我深刻的教训,我是不能再大意了。总统他也是人,他也有弱处;而且,正因为他是总统,所以,他才更有所忌惮。缨宁是不能和他结婚的,我一定要把缨宁带回来,您放心好了!” “木阳……”谢雨婷抬眸望着儿子,一时间,泪眼朦胧,话也哽咽地说不出来了。本来,自己儿子和缨宁两情相悦,本就应该幸福恩爱的过日子,为什么那个总统要横刀夺爱呢? 总归这世间的爱情,总是好事多磨吧!谢雨婷在心里为两个孩子祝福,面色上也和缓了许多,“好,妈妈相信你能把缨宁带回来,我在家里等着你们回来。” “嗯。”冷木阳郑重点头,眼神坚定。这次他被N国的警察带回来,没有几天就放出来了。他已经安排好了N国的事,这次,他要亲自去,和滕熠有个了解…… 冷木阳正在想心思的时候,手机突然嗡响起来。他利落地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号码,连忙拿着手机出来了。 他走到厅里,接通了电话,“岳母大人,您有事吗?” 冷木阳因为缨宁被滕熠控制,所以,十分担心姚清受不了。说话时,声音都很贴心地放低了音量。 木阳扶住母亲的肩,向她保证,”妈,您相信我,这次我不会出事的。上次的事,确实是我太过自信了。上次的事,已经给了我深刻的教训,我是不能再大意了。总统他也是人,他也有弱处;而且,正因为他是总统,所以,他才更有所忌惮。缨宁是不能和他结婚的,我一定要把缨宁带回来,您放心好了!” 总归这世间的爱情,总是好事多磨吧!谢雨婷在心里为两个孩子祝福,面色上也和缓了许多,“好,妈妈相信你能把缨宁带回来,我在家里等着你们回来。” “嗯。”冷木阳郑重点头,眼神坚定。这次他被N国的警察带回来,没有几天就放出来了。他已经安排好了N国的事,这次,他要亲自去,和滕熠有个了解…… 看到了滕熠虚弱的躺在病床上……那时,她是医生,他是患者,他们的关系是付出和接受的关系,虽然她很累,他很惨,关系却很和谐…… 现在,他身体好了,他重登总统宝座,他强烈地要给她,她却不能接受,还因此痛苦不已! “索索……” 滕熠一声轻轻地呼唤,缨宁警觉,睁开眼,才发现滕熠的脸近在咫尺,眼神灼热,“滕熠,你走开!” 缨宁用手推拒,根本无济于事。滕熠强壮的身躯纹丝不动,反而压着她更紧。缨宁的手无措中抓伤了滕熠的皮肤,他身前赫然几条指痕,鲜红惨烈! 缨宁的手指甲里是滕熠的血肉。她心头一紧,人就晕过去了。 终于解脱了…… 模糊的意识里,缨宁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和放松。 ––“总统阁下,您的伤……” 滕熠从小庄园里出来,吉斯看到滕熠身前的红色印痕,失口发问。见滕熠没有理会,立即垂下头,不敢再问。车子启动,冷气渐重,滕熠随手拿了外套披在身前,独坐于车中,双眸如星,炯然寥远,久久没有发声。 姚清从滕睿的庄园回来,比之前更煎熬了。她没有办法就缨宁,也没有办法救滕睿。她从噩梦中醒来,身上汗涔涔的,她梦见缨宁被滕熠欺负……梦见滕睿被绑住了手脚,口中堵着毛巾,呜呜地说不出话来……她的心钝钝地疼…… 缨宁是她的女儿,她应该心疼,可是,滕睿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就因为那一句他喊她那一声“清清”吗? 姚清拢好睡衣站起来,窗外,月色朦胧,一如她的心情。 她听得真切,滕熠那样喊她的时候,充满了感情,那样沉厚的声音,非常得入心。仔细想想,仿佛在哪里听过,在哪听过呢? 姚清百思不解,带着深深的疑惑重新躺下。月色冲出阴云,月光透过窗户倾泻而下,照在桌子上,亮白亮白的,姚清盯着那月影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太阳东升西落,你从我的生命里走过,没有结果,你就是我心头最美的云朵……” 女歌手的声音轻慢,却恰到好处的渲染了酒吧的气氛。高个子男人,气味清新,逆光而立,看不清容貌。他拉着她的手,要送她回家,后来,她跟着他走了……不是 第312章 滕熠以为缨宁的事有了转机,心里暂时放松了警惕,潜下心来处理国务。 上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滕熠的制服钮扣闪闪发亮。 将手中的文件利落地签上字,滕熠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缨宁。那天他离开的时候,她半醒着,因为他在,她睡了半天,就是不肯睁眼。他只好忍痛离开了。 滕熠打过电话给庄园的管家,管家说,缨宁情况稳定,就是不开心。 ——难道说,她的心里只有冷木阳? 滕熠微微阖眼,痛苦地将手机丢到一边,重新拿起了文件。 他手中的笔迟疑良久,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最后,还是打开了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N国影响力最大的首府报推送文章。报纸用了半版的大幅面刊登了一页寻人启事——“爱女索索娜,于五月十日在府前街上失踪,当时她身穿淡黄色连衣裙,撑着一把绿萝遮阳伞。索索娜在总统俯附近失联,恳请知情者速与姚清女士联系,必有重谢!” 寻人启事配着缨宁的证件照片。 即便是证件照,依然看上去十分靓丽动人。 啪! 滕熠就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首府报是政府的报刊,上面怎么能随便登缨宁失踪的消息呢? 还有,看看上面的措词,说缨宁是在首府街失联,是在总统府附近失踪,这很明显是把矛头对准了他这个总统! 单凭姚清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除非是被冷木阳利用。 冷木阳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在N国的地盘上,藏于幕后,操控着这一个个让人震惊的事件。但是,他再胆子大,他也得在总统的领导下生存。 总统不想让他风光,他就不能风光。 ——“查到冷木阳的藏匿之处了吗?”滕熠问吉斯。 吉斯受命密查冷木阳,经过一天一夜的侦查,他已经查出了冷木阳的住处,但是,“总统大人,冷木阳住在W国的大使馆里。我们不好直接进去……” “哼,有什么不好进的?你自己编个理由,将W国的大使馆彻查一遍。将大使馆内的非长期驻扎的非工作人员驱逐出境。当然,捉到冷木阳要另眼相待,要让冷木阳慢慢地死!” 吉斯点头,明白了滕熠的深意,“是,总统阁下。我会照办的。” 吉斯才刚刚迈出房门,没多久又慌张地回来了。 他拿着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字,心惊肉跳的,“总统阁下,情况有变。” “看你,这样慌张,敌人还没有正式和你打呢,你怎么就这样的形象呢?” “总统阁下,是我办事不周。 滕熠以为缨宁的事有了转机,心里暂时放松了警惕,潜下心来处理国务。 上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滕熠的制服钮扣闪闪发亮。 将手中的文件利落地签上字,滕熠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缨宁。那天他离开的时候,她半醒依然看上去十分靓丽动人。 啪! 滕熠就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首府报是政府的报刊,上面怎么能随便登缨宁失踪的消息呢? 还有,看看上面的措词,说缨宁是在首府街失联,是在总统府附近失踪,这很明显是把矛头对准了他这个总统! 滕熠就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首府报是政府的报刊,上面怎么能随便登缨宁失踪的消息呢? 还有,看看上面的措词,说缨宁是在首府街失联,是在总统府附近失踪,这很明显是把矛头对准了他这个总统! 单凭姚清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除非是被冷木阳利用。 冷木阳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在N国的地盘上,藏于幕后,操控着这一个个让人震惊的事件。但是,他再胆子大,他也得在总统的领导下生存。 总统不想让他风光,他就不能风光。 ——“查到冷木阳的藏匿之处了吗?”滕熠问吉斯。 吉斯受命密查冷木阳,经过一天一夜的侦查,他已经查出了冷木阳的住处,但是,“总统大人,冷木阳住在W国的大使馆里。我们不好直接进去……” 冷木阳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在N国的地盘上,藏于幕后,操控着这一个个让人震惊的事件。但是,他再胆子大,他也得在总统的领导下生存。 总统不想让他风光,他就不能风光。 ——“查到冷木阳的藏匿之处了吗?”滕熠问吉斯。 吉斯受命密查冷木阳,经过一天一夜的侦查,他已经查出了冷木阳的住处,但是,“总统大人,冷木阳住在W国的大使馆里。我们不好直接进去……” “哼,有什么不好进的?你自己编个理由,将W国的大使馆彻查一遍。将大使馆内的非长期驻扎的非工作人员驱逐出境。当然,捉到冷木阳要另眼相待,要让冷木阳慢慢地死!” 吉斯点头,明白了滕熠的深意,“是,总统阁下。我会照办的。” 吉斯才刚刚迈出房门,没多久又慌张地回来了。 他拿着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字,心惊肉跳的,“总统阁下,情况有变。” “看你,这样慌张,敌人还没有正式和你打呢,你怎么就这样的形象呢?” “总统阁下,是我办事不周。” 滕熠打过电话给庄园的管家,管家说,缨宁情况稳定,就是不开心。 ——难道说,她的心里只有冷木阳? 滕熠微微阖眼,痛苦地将手机丢到一边,重新拿起了文件。 他手中的笔迟疑良久,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最后,还是打开了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N国影响力最大的首府报推送文章。报纸用了半版的大幅面刊登了一页寻人启事——“爱女索索娜,于五月十日在府前街上失踪,当时她身穿淡黄色连衣裙,撑着一把绿萝遮阳伞。索索娜在总统俯附近失联,恳请知情者速与姚清女士联系,必有重谢!” 寻人启事配着缨宁的证件照片。 即便是证件照,依然看上去十分靓丽动人。 啪! 滕熠以为缨宁的事有了转机,心里暂时放松了警惕,潜下心来处理国务。 上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滕熠的制服钮扣闪闪发亮。 第313章 滕熠看着自己演讲稿下的评论,字字锥心。 父亲节,应该把最好的祝福给父亲。 可是,现在,他将要面对的是举国上下都知道他们父子失和的事实! ——“总统阁下,我已经关闭了评论,之前的评论也已经处理掉了!然后,安排了人点赞……” ——“每次都后知后觉,吉斯,你是不想在总统府里呆了吗?” 滕熠说话时,面色阴沉,语调克制清冷。吉斯额头上青筋暴起,没有了以往的淡定。 他能说,这都是冷木阳的阴谋吗? 难道,他们偌大的N国,权力集中的总统府,连一个冷木阳也看不住吗? “是,总统阁下,我自罚。我这就去处理。” “等等,冷木阳找出来了吗?” “这个……还没有。我们不能直接去大使馆里搜查,所以……” “所以,又让他在暗处兴风作浪?” “总统阁下,属下无能,属下自罚?” 两次听到吉斯说要自罚,滕熠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俯身,飞快地写了一张纸条,丢给了吉斯,“既想自罚,就要罚得有价值。马上去办事!” 吉斯看清了纸上的两行字,低着头,匆匆地退出了。 宽敞的大办公室内,滕熠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孤单而悠长。他拿起手机,给妹妹奥吉打电话。电话拨通了,却迟迟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奥吉?” “哥……” 滕熠试探着问了一句,话筒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呵气声,像是心中憋着许多的愁苦一样。 滕熠知道其中的缘由,试图安慰奥吉,“奥吉,父亲的身体怎么样?医生们都没有办法让他恢复语言能力吗?” 滕熠这样问了之后,好一会儿,奥吉才带着哭腔回了一声,“哥,父亲他……情况很不好。他很伤心,饭也不吃,觉也睡不好。头发都白了,脾气还很差。我看着父亲这样,很担心。” “是,我知道。奥吉,这些天辛苦你了!让你照料父亲,并非我不想多请一个看护,而是,只有你守着他,我才能真正地放心。” “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今天就回去。你不用等我吃午饭,我们回家吃晚饭。” 听着滕熠说‘我们’,奥吉又长时间地沉默了。 滕熠轻叹一声,挂断了电话。 奥吉一向乖巧地让人心疼…… 滕熠将当天的事务安排好之后,到了小庄园。女佣们看到滕熠过来,纷纷退避三舍。缨派三宁看到滕熠,想到之前她在他身前抓的那几条红色的印痕,一时有些别扭地回过头,只顾着捡手头的茶叶。这几天,她闲来无事,让庄园里的人送了些N国的新茶。她每天就学着晾晒茶叶……日子过得很充实。 N国的阳光过于强烈,这晒茶的讲究很多。 缨宁拈起一颗起了卷的绿茶,举起来,对着窗户看,就像看到了这片茶叶初绽新绿时的舒展和优美。如今,再也不能看到它的最初了! ——“索索……” 滕熠从进门时起,就觉得十分压抑。 这房间里虽然安逸,却了无生机。这一点儿也不像是住着一位少女的房间。实在让人心头荒凉。 缨宁听到了滕熠跟讲故事似的声音,一时也不惊讶。 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滕熠,你不来的时候,我觉得这日子十分幽静,你来了,我觉得这日子十分可怕。” 滕熠看着自己演讲稿下的评论,字字锥心。 父亲节,应该把最好的祝福给父亲。 可是,现在,他将要面对的是举国上下都知道他们父子失和的事实! ——“总统阁下,我已经关闭了评论,之前的评论也已经处理掉了!然后,安排了人点赞……” ——“每次都后知后觉,吉斯,你是不想在总统府里呆了吗?” 滕熠说话时,面色阴沉,语调克制清冷。吉斯额头上青筋暴起,没有了以往的淡定。 他能说,这都是冷木阳的阴谋吗? 难道,他们偌大的N国,权力集中的总统府,连一个冷木阳也看不住吗? “是,总统阁下,我自罚。我这就去处理。” “等等,冷木阳找出来了吗?” “这个……还没有。我们不能直接去大使馆里搜查,所以……” “所以,又让他在暗处兴风作浪?” “总统阁下,属下无能,属下自罚?” 两次听到吉斯说要自罚,滕熠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俯身,飞快地写了一张纸条,丢给了吉斯,“既想自罚,就要罚得有价值。马上去办事!” 吉斯看清了纸上的两行字,低着头,匆匆地退出了。 宽敞的大办公室内,滕熠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孤单而悠长。他拿起手机,给妹妹奥吉打电话。电话拨通了,却迟迟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奥吉?” “哥……” 滕熠试探着问了一句,话筒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呵气声,像是心中憋着许多的愁苦一样。 滕熠知道其中的缘由,试图安慰奥吉,“奥吉,父亲的身体怎么样?医生们都没有办法让他恢复语言能力吗?” 滕熠这样问了之后,好一会儿,奥吉才带着哭腔回了一声,“哥,父亲他……情况很不好。他很伤心,饭也不吃,觉也睡不好。头发都白了,脾气还很差。我看着父亲这样,很担心。” “是,我知道。奥吉,这些天辛苦你了!让你照料父亲,并非我不想多请一个看护,而是,只有你守着他,我才能真正地放心。” “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今天就回去。你不用等我吃午饭,我们回家吃晚饭。” 听着滕熠说‘我们’,奥吉又长时间地沉默了。 滕熠轻叹一声,挂断了电话。 奥吉一向乖巧地让人心疼…… 滕熠将当天的事务安排好之后,到了小庄园。女佣们看到滕熠过来,纷纷退避三舍。缨派三宁看到滕熠,想到之前她在他身前抓的那几条红色的印痕,一时有些别扭地回过头,只顾着捡手头的茶叶。这几天,她闲来无事,让庄园里的人送了些N国的新茶。她每天就学着晾晒茶叶……日子过得很充实。 N国的阳光过于强烈,这晒茶的讲究很多。 缨宁拈起一颗起了卷的绿茶,举起来,对着窗户看,就像看到了这片茶叶初绽新绿时的舒展和优美。如今,再也不能看到它的最初了! 第314章 就这样被自己的亲人怨恨着 缨宁走到滕睿的沙发前蹲下身,然后扬起脸,仔细地观察着滕睿的脸色。 从表面看起来,滕睿的脸色很差,双眼无神。但是作为一个医生,缨宁将手搭到滕睿的手腕上,她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滕睿身体内的精神还是很足的,这就让她坚定了为滕睿治病的信心。 事实上,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在面对病人的时候,并不是看他的病有多严重,而是看他内在的精气神儿是不是好。只要他内在的精神充沛,这病就一定能治好。 缨宁蹲身给滕睿诊脉,滕熠就让奥吉端了一个小凳子,给缨宁送过来。 缨宁没有坐,她诊过脉之后,又站起来,轻轻地撩起了滕睿的眼皮,看了看,接着从随身带的诊包里取出消毒签,让滕睿张开口,仔细地检查了他的喉咙。 做完初步的触诊之后,缨宁这才坐到小凳子上。其实,这个时候她只是想守着滕睿坐上那么一会儿。此刻,她已经不全是医生的身份了。因为,从她和滕睿见过的这几次面来说,滕睿对她的爱护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她对滕睿也是有感情的。 缨宁坐在滕睿身边,一时情绪翻涌。 以往几次见滕睿,都是雍容的绅士形象,现在这样,必然是遭受了意外打击。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清楚,滕熠一定清楚,或许还跟滕熠有关……只不过,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她是没办法问清楚的。此刻,她能做的,就是帮滕睿治疗病痛。 缨宁抬头看向奥吉,问她,“之前我给滕睿先生介绍过一个药方,就是用相见树的种子熬汤药喝。我不知道……现在家里还有没有相见树种,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先用相见树种熬些汤药,今天先让滕睿先生喝下去,有去火消炎的作用。等回头我配了药方再送过来……” “有,有,厨房里有。”奥吉听到缨宁问她的话,连连点头,表情十分古怪。 不过,奥吉这样,缨宁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滕睿突然病重,而奥吉的年纪看上去也不过十八九岁。她的心里自然是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变故,情绪上有点波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缨宁凝眸的瞬间,奥吉看着缨宁,主动跟她说,“相见树种在厨房里,我带你去吧!” “好。”缨宁一心想着滕睿的病,没有多想就跟着奥吉去了厨房里。 厨房的门被从里面关上了,只剩下滕熠父子两人呆在客厅里。 滕睿自然是说不出话来,而滕熠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两手插在裤兜里,定定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涩涩地出声,“父亲,今天看到你这样……这个样子,我真地很伤心,很难过。不管你能不能说话,我知道你可以听得到。所以,我才要跟你说。我希望你听到后,能够理解。” 滕熠走到滕睿身边,俯身说道,“父亲,我真地没有想到我们父子之间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说完这些话,滕熠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他克制地站在滕睿身边,弯下身用手扶住了滕睿的肩。滕熠仔细地端详着父亲已经衰老的面容,心底里是一种说不出的痛和别扭。 看过父亲之后,滕熠转身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他看着窗外那棵茂密的古树,滕熠意志坚定地说道,“父亲,你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做总统啊?而我又为什么要做总统呢?你说,我做总统难道不是为了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吗?那现在我有了这至高无上的权力,我不求其它,我唯一想用这权力做的就是娶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难道这有错吗?难道……我作为一个总统,连娶一个自己想要的女人也不可以、也不能够吗?” 说到动情处,滕熠的声音突然就提高了许多,大厅里轰响着他愤懑的声音。 这时,腾睿本来无神的眼睛,渐渐有了活力。 他扭过头看了看站在身侧的滕熠突然就开口说话了,“滕熠,如果我知道……我当初……让你做总统,就是让你……让变成一个不讲人伦……没有道德底线的……一个被权力所控制的总统,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做总统的……” 父亲突然开口说话,让滕熠有些震惊。他转回身,俯看着父亲。 而滕睿也正以一种敌视的目光看着滕熠,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退缩。 这是父子之间的战争。 滕睿年老但是不退让,滕熠年富力强,心意坚定,更是不退让。 最后还是滕熠说话了,“父亲,原来你早就可以说话了!难道说我今天看到一切都是你骗我的?” ——“滕熠,没有人骗你,你今天看到的就是事实。” 不等滕熠再说什么,从大厅的边角处的房间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闻声,滕熠定神去看,果然是他,是冷木阳! “冷木阳,难怪找不到你,没想到,你竟然藏在我家里。果然啊!还是你冷木阳聪明。” “不,不是我聪明,是你,对你父亲还有顾念之心,所以,才能成全我。我以自己的良心作证,你父亲之前确实不能说话,不过,刚才,他被你气了一回,竟然气得能说话了。这也算个医学上的奇迹。” 滕熠听着冷木阳的话,回头看了看自己父亲。 滕睿手扣着沙发扶手,虚弱的身体,像是站不起来一样,不过,他的眼睛里却是充满了激动和难以自制的情绪。 滕熠垂眸,沉吟片刻才抬头。 “冷木阳,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利用了我的家人。我不能容忍。你今天敢站在这里,就应该想到……” “总统阁下,你以为,我是随便就能站在这里吗?我不妨告诉你,这里里外外的人,都是我的人了。只有你总统一个人是外人。而且,因为你做事不得人心,就连你的亲人也不会和你站到一起了!” 冷木阳说话时,态度从容不迫。 滕熠目光沉着地盯着冷木阳,他没有再回头看自己的父亲。 父亲……父亲确实在恨他。 或许,连自己的妹妹奥吉也会恨他。 他,就这样被自己的亲人怨恨着,也被自己的亲人联合了外人来欺骗! 第315章 就在滕熠和自己的父亲沉默不语的时候,缨宁在厨房里和奥吉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气氛里。 缨宁看着奥吉,这个女孩子和自己年纪相仿,可是,今天的表情却十分地古怪。 先不说她的气息不对,就是她的举动也很不对劲。 “奥吉,你为什么要顶在门口呢?”缨宁问。 奥吉脸色不对,就是用背紧紧地抵着门背,不说话。 缨宁走到奥吉身边,用手扶住了她的肩,说话时,尽量的温柔语气。其实,缨宁想,论年纪,这个奥吉要比自己大一两岁。可是,缨宁的心理年龄从她大得多。 “奥吉,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你现在……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奥吉摇头,再摇头。 缨宁垂眸想了想,说,“现在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你是不是知道外面会发生意外的事,所以拦着我,不让我看到或者听到?” 奥吉像是被说中的心事,深深地低下了头。 缨宁再劝,奥吉终于慢慢地移开了门口,退到了一边。 缨宁迟疑地打开门,她朝门外看,就看到了冷木阳! ——这是怎么回事呢? 不等缨宁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外面的三个男人重新燃起了战火。 ——“父亲,你为什么要联合了外人来骗我?我们三十多年的父子情,难道比不上冷木阳和你的几面之交吗?还是,冷木阳胁迫你呢?” 滕熠问自己父亲。 滕睿咬唇,说话时,十分艰难。 他这些天不说话,发声自然困难,不过,他有许多的话要说,就是心里的这种力量让他说出话来。 “滕熠,你还跟我讲这些年的父子情,你如果还有一点父子情,你就不会做出有违人伦的事。” “父亲,我看你是精神失常了!我什么时候,又做了什么事有违人伦了?父亲,你是总统的父亲,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吗?” “滕熠,正因为我是总统的父亲,我是N国总统的父亲,我才不能做出让全N国人笑话的事来!我当时让你做总统,是让你做全国人民的表率,没有让你做出不道德的行为来败坏N国的民风……” “父亲……” “不要喊我父亲!我已经跟你说过了。缨宁是你妹妹,是你亲生的妹妹,你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你已经做错的事不能修正,还没有发生的事,你为什么不放手?你是一个成熟的男人,缨宁才……” “父亲,请你不要再说疯话了!” “我没有说疯话,我的精神十分正常。在我的家里,有我和缨宁做亲子鉴定的证书,我可以让天下人看。我不能再把这件事闷在心里了,那样是害了缨宁!我已经对不起他们母女了。这些年来。缨宁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她太苦了!她……” 滕熠想阻止父亲,却来不及了。 缨宁听到了所有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昏昏沉沉的,几乎倒下。人生,为什么这样苦呢? 比苦瓜汁苦! 缨宁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和滕熠是兄妹关系! 天哪,为什么? 活着就这样苦吗? 第316章 反击 缨宁慢慢地阖上眼,眼帘下,是一个静谧的世界。她作为姚缨宁以来所遭遇的一切,一幕幕涌上心头。自幼被人嘲讽没有父亲,少女时被人当做发泄对象强暴了……现在,又被告知当年强抱她的人居然是她的亲哥哥!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怎么接受? 客厅里,滕熠已经失去了耐心。父亲已经不信他了,而冷木阳是个让他厌恶的对手。 “冷木阳,你以为你控制了我父亲,编造了一些离奇的谎言,在我的家里布置了一些人,我就会忌惮你吗?呵呵,我堂堂一国总统,岂是你算计的?”滕熠的话说的铿铿然。 冷木阳垂手而立,并没有和滕熠争执的意思,“滕熠,我自始至终想要的都是我和缨宁的幸福。我只要缨宁。若不是你固执一念,我不会这这样步步为营,所以,这次,我请你放手!你父亲精神正常,他所说的,都是实情,你逃避也没有用!今天,我要带缨宁走,在我带缨宁走之前,你必须答应我,和缨宁解除婚约……” “如果我不呢?”滕熠冷冷的反问了一句。 “如果你不答应,以后,你就不是我的儿子。而且,你也不会是N国的总统!”滕睿的声音痛苦而决然。 不等冷木阳回答,滕睿就给了滕熠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答案。滕熠不能接受父亲的说法,神色变得阴郁。冷木阳沉默以对,面色沉静。 “父亲,您真疯了!来人,把冷木阳给我带走!” 滕熠大喝一声。冷木阳意外地望向门口,他布置在滕府的人怎么会听滕熠的话呢? 迟疑间,吉斯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护卫队闯进来。这是N国特种兵护卫队,一般人很难见到,是潜伏的隐形部队,战斗值一级危险。他们身上,炸药、机枪、麻醉弹……各种武器齐备,让人闻之胆寒。说实话,冷木阳一点也不害怕,“滕熠,果然还是总统的部队威武。只不过,我不想和你斗。你以强凌弱,胜之不武。” “呵,果然巧言善辩。冷木阳,你可以在我家里安排人围攻我,我如果找人保护,我就是恃强凌弱!这天下事被你颠倒黑白,你凭什么!”滕熠气愤至极,婴宁抬头。看看奥吉。问他。之前。我给唐锐先生。嗯介绍过一个药方就是用相剑术的种子熬汤药喝我不知道现在家里有还有没有香烟树种,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先用香煎树种。熬些汤药。今天先让腾瑞先生。嗯,喝下去回头我再配了药方送过来。有有厨房里有。莫急,听到。英宁问他的话,莲莲的。点头。表情十分古怪,不过。莹莹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腾瑞。突然品种。奥奥,吉看上去年纪也不过十八九岁。他的心里自然是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变故。情绪上有点波动,也是可以理解的。奥,集看的阴影主动跟他说。香甜树种在厨房里,我带你去吧!好。英宁跟着奥迪去了厨房里厨房的门关上了,同意。父子两人呆在客厅里。腾瑞虽然是说不出话来,而同意。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两手插在裤兜里。定定的望了自己的父亲。父亲。今天看到你。 第317章 屈辱 缨宁脸上的血蜿蜒而下,滕熠呼吸一滞,失控地喊,“索索,放下!你要怎么样,我都答应!” 滕熠看缨宁仍然怔忡着眼神,只好先请滕睿离开,“父亲,你先回房间,我和索索,我们单独谈谈。” 滕睿虽不想离开,可是,又怕缨宁再出什么事,只好回了房间。 滕熠挥手让部下退出大厅,而他自己亲自扶着冷木阳,让冷木阳躺在了沙发上。 客厅里,只剩下昏迷的冷木阳、紧张的滕熠和精神几近绝望的缨宁。 滕熠紧张地盯着缨宁,试图劝住她,“索索,你知道,我是不会伤害冷木阳的……冷木阳几次三番的落在我的手上,我几时难为过他?其实,我只是……不想……不管怎么样,都是我错了。我改正,我改正,听话,你先把刀放下!” 滕熠的声音低沉不安。 缨宁两眼呆直,仍然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世界大雨滂沱,她无处可躲,只好淋着雨面对。 “滕熠,你喜欢的,不就是我这一副好皮囊吗?再好的容颜也会变老、会皱、会丑,是不是我变丑了,你就不喜欢我了,是不是?”缨宁的声音凄凉。 滕熠连忙解释,“索索,我没有。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人,我……” “你不是说过,你是因为看了我跳的天鹅舞,所以才喜欢上了我,不是吗?你喜欢的,不就是那个美丽的姚缨宁吗?” “是,我承认,最初确实是因为你的美和你的舞蹈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我才喜欢上你;可是,那也只是好感和喜欢,真正地爱上你是从我见到你本人,并且和你有了接触之后,我发现聪明可爱善良,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气质,总之,我是因为了解了你,才更深地喜欢上了你;后来,当我知道你就是沈簟秋重生的时候,我完全地爱上了你。因为,这个时候,我不仅是喜欢了,更多的是对你的欣赏;再后来,当我知道,我当时被人下药后,情难自禁,占、有的女孩子,竟然是你,这更让我相信了缘份和夙命。索索,你就是我的缘份,就是我今年要一起渡过人生的女孩子。所以,我要定了你,你也只能是我的。因为,你的第一次是我的,我们都是N国人,我们在一起,就是上天的安排……” “不,滕熠,你不用说这么多美丽的谎言来掩盖你的霸道和专横。你这一次一次的靠近,都让我觉得异常难受。我没有感觉到你爱我,我感觉到的是痛苦和屈辱。还有,你给我的伤害……” “索索,我对天发誓,我没有伤害过你一分!” “滕熠,你说这样的话,摸过自己的心吗?” “索索,我绝对没有做过……” “你还说你没有,我问你,难道不是你安排了人对我强行施刮宫术吗?” “索索,我……我那样做,只是为了让你彻底地忘记冷木阳。我不希望他在你的身体里留下痕迹……” 缨宁痛苦万分,声音艰涩,“滕熠,你知不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刮一次宫,相当于生一次孩子,你知道有多少痛苦和屈辱在里面!” 滕熠咬唇,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第318章 我就是要把你喜欢的破坏掉 缨宁的眼中泪水滚滚而下。 滕熠焦灼地喊出了声,“索索,你脸上有伤,不能哭!”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纸巾盒朝着缨宁跑过去。 “滕熠,你别过来!” “不行,你需要先擦泪……” “滕熠,你再过来,我就……” “好,我听话!” 缨宁开口喊话,滕熠立即停下了脚步,站在距离缨宁两米远的位置,眼神里满是心疼。他痛苦地阖眼,想过滤掉一些让他后悔的信息,然后,举起手,向缨宁起誓,“索索,你相信我,我只是嫉妒冷木阳和你在一起,所以才会那样做……我真不知道,那样做对你的伤害有这么大……我……”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你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 缨宁的声音在发抖,她不想回忆,可是,那天,她绝望无助地躺在手术台上,她是怎么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对她做那样的事……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缨宁痛到抽搐,“滕熠,你根本不知道,作为一个医生,我……我被别人那样对待,我的心里,有多么地痛。那并非是我自愿的,而是强制性的行为……我……我觉得那些对我动手的人不是医生,而是刽子手。我就是从那一次开始,开始恨你的。以后……这辈子都不能原谅。” “索索,你听我说,你说你不能原谅我。我自己也不能原谅我自己。这样好不好,就当你为我生过了次孩子,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生孩子了。因为生孩子会痛,会有危险。以后,我们结婚了,我会加倍地……” “滕熠,你还说我们结婚,你真的没有底线了吗?” 滕熠越说,缨宁越痛苦,她质问滕熠,“滕熠,你……你父亲今天说的话,都是真的,对不对?我不傻,我能看出你有多防备你父亲!你把你父亲气得无法开口说话,还把他软禁起来,不就是怕他说出我们的关系吗?滕熠,你这样做,不配做总统,更不配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缨宁的话,直戳心底。 滕熠手心朝外,很坚定地发誓,“索索,你信我,我父亲说的话不是真的!” 缨宁根本听不下去滕熠的任何一句话了,她的世界塌陷了。 她第一次见到像滕熠这样的人。 说他坏,已经是理屈词穷了。 他……根本不值得她说。 缨宁眨眨眼,泪水更多地涌出来,她的嘴唇上也是咸涩的泪水。 “滕熠,你知道,我拿着刀,不光想划伤我的脸,我更想刺瞎我的眼。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你。见到你,是对我的一种侮辱。可是,我下不了手……我的眼睛……我还有想见的人,还有想看的世界,我如果为了你这样,又是那样的不值得……不过,我这张脸,我是不想要了。因为,这是你喜欢的。我就是要把你喜欢的破坏掉……” 缨宁的话未说尽,手已经用了力,水果刀在右脸上划下深深的一道口子。 剧烈的疼痛袭来,缨宁本能地将刀拔了出来。 滕熠扑过去,将她的刀夺了下来,扔得远远的——“吉斯,叫救护车过来!快!” 滕熠将缨宁护在怀里,紧张地喊。 总统府里备着急救车,急救人员赶到后,给缨宁止血并且送她去了N国的首府医院。奥吉陪着缨宁一同去了医院。 扑通! 客厅里,滕熠对着救护车去的方向,重重地跪下。 第319章 不可思议 阳光晃在脸上,本来小麦色的脸膛竟然也变得苍白。 热度从脸烧灼到心里。 滕熠脊背挺直,两拳在身侧团紧,眼神直直地盯着地毯上那把带血的刀,久久不作声,半晌之后,仰面长啸,声嘶力竭…… 滕睿为了滕熠的颜面,并没有跟着去医院。此刻,他站在房间门口,看着自己儿子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喊着,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如果索索不是他的女儿,他…… 没有如果,索索不能和滕熠在一起,就是不能。 没有半点儿的含糊。 医院里,吉斯的身份,让首府医院里的医生们都不敢怠慢。为首的一是从美国来的著名的外科专家,另一名是从韩国来的美容整形科教授,两人为缨宁做检查,并且制订了最好的治疗方案,又在第一时间进行了伤口除菌和缝合。 ——“不可思议!她一定是一名优秀的外科专家,这刀口整齐比外科医生的刀还要厉害!当然,如果她不是用的水果刀,还要更完美!” ——“对,收刀迅速,没有任何犹豫!这收口也十分地完美……” 缝合手术完毕,两名医生举着手,你一句我一句地赞叹。缨宁被送回了病房,用上了消炎药水。吉斯冷冷地盯着两名医生,不悦地问,“她的伤口究竟严重不严重?什么时候可以拆线?会不会留疤?” 美国医生詹尼佛连忙说,“这个您放心。虽然水果刀上有水果渍,但是,我们的除菌治疗是十分有效的。” 韩国医生玄烁也做出了保证,“病人下刀很有分寸,入刀不深。这个程度,没有伤到深层细胞,只要注意后期护理,是不会留疤的。请放心,我会尽百分之百的能力,不会让她留疤的!” 吉斯蹙眉,扬手指了指两名医生,“你们记着,她如果不能做到完璧无瑕,那么你们两个,这一辈子就不用做医生了。也不能做医生了,记住了?” “我……” “这……” 两名顶级优秀的医生同时震惊了。 他们知道吉斯是总统的人,可是,吉斯这样说话,未免有些太……狂妄了吧! 可是,N国总统的人,狂妄,就是狂妄了,有谁敢反驳? N国在国际上因为是资源大国,虽然国力并不是属一属二的,但是,因为本国的政治统一,军队精良,人民忠贞,所以,在国际上地位还是很让人尊重的。 N国不与哪个国家为敌,但是,N国要是与哪个国为敌,哪个国家就惨了。 现在,这两位国外优秀的医学专家,先是被缨宁自己划的一刀给震惊了,然后,又让吉斯的话引起了他们对未来的担忧,一时间,两人都讪讪地去里头洗手。 用过麻醉的半边脸还没有什么知觉,缨宁仰面躺在病床上,看着消炎药水一点一滴地进入自己的身体,能感觉到凉凉的感觉。 液体将尽的时候,奥吉按了铃,护士过来的时候,缨宁已经自己拔了针。 奥吉拘谨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像是看稀世珍宝一样盯着缨宁看。 如果按着父亲的说法,这个索索,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第320章 他在哪里 可是,为什么这个索索这样优秀? 索索舞跳得好,医术高明,人还长得美,说起话来,一段一段的……她都不太明白。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自己的哥哥滕熠也那样喜欢索索! 奥吉眼神中满是羡慕,又有深深地迷惑。 缨宁别过脸,望向奥吉,眼神相撞,奥吉有些惶惑地不敢看,“你,要不要喝水……” 缨宁摇头,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纸笔。 奥吉会意,连忙将纸笔递给了缨宁,并且帮她把床摇了起来。 缨宁拿起笔,想了想,在纸上写——“冷木阳在哪里?” 奥吉低着头,看到‘冷木阳’的名字,脸微微一红,半晌才说,“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哥哥说,冷木阳会得到好的照顾,让你安心养伤。不要多想。” 我哥哥…… 听到奥吉这样说,缨宁手中的笔攥紧,微微阖眼,将纸笔丢开,自己溜回了床被里。 奥吉不解地看着缨宁,她垂眸将纸和笔收拾好,又重新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哥哥让她照顾索索,她就得好好照顾,不敢懈怠。 奥吉抬手抹了抹额头,重新坐好,“你,要不要喝水……” 过了一会儿,奥吉又问。 缨宁别转身看了看她,很认真地摆了摆手,然后,又侧过身,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晨,姚清就来到了医院里。 缨宁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看到姚清,她喊了一声‘妈’当下就红了眼圈。 姚清看着缨宁脸上的纱布,心都碎了,“缨宁,告诉妈妈,是不是滕熠害你的,是不是他……” 缨宁摇头,垂眸良久才说,“妈,对不起,是我自己……” “缨宁,那就是滕熠逼你的,是不是?他是不是强迫你做什么不喜欢的事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他的强势会害了你,我就知道!我不应该相信冷木阳,我应该自己亲自去救你的,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缨宁怔怔地看着母亲。 身后,奥吉听着姚清的话,偷偷抹眼睛。 这样的母亲,太让人感动了。 奥吉想到自己母亲将死的前一两年里,生性冷淡,见谁也不说话。就是她想亲近母亲,母亲也快速地避开了…… 如果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母亲该有多好。 奥吉哭了一会儿,悄悄地关上门出去了。 缨宁抱着母亲姚清,久久不放手。 她脸上有伤,只能把左边脸靠在姚清怀里。不过,她自己做的事,自己担,所以,她就把当时的情形都跟姚清说了,“妈,是我自己割伤了脸。我当时就是想让滕熠取消和我的婚约。我想让自己变丑,想让滕熠讨厌我……” “傻孩子,女孩子的脸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妈妈年轻的时候做过明星,跟我同行的姐妹十个有九个都做过整形手术。她们冒着毁容的危险,去做那些美容手术,就是为了让自己更漂亮。所以,容貌对女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缨宁,你一直都这么美,你根本不知道女孩子变丑之后会有多痛苦……听妈妈的话,以后再不能做傻事了。知道吗?” 以后,再不会了? 缨宁问问自己,得不到答案。 她虽然不能保证将来是什么样,但是,现在是什么样,她很清楚,“妈,我只是想和滕熠退婚。我自毁容貌,就是想让他死心。可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会不会答应我毁掉婚约的事呢?” 姚清叹了口气,脸颊摩挲着缨宁的脸,沉默不语。 第321章 命运 姚清想,如果没有缨宁的身世问题,那么,缨宁和滕熠在一起,也是可能的。 只不过,命运的事,谁也说不清。 “缨宁,你不惜伤害自己也要证明自己的心意,我想着,滕熠不会再强求了吧!” 姚清的话,正是缨宁想听的。 她鼻子一酸,小声嘟囔道,“妈,以前我是给别人做手术,我站在手术台前拿着刀,那个时候,我是心里想着为病人解除痛苦,下刀准确利落,没有任何顾虑……可是,这一次,当刀子扎到我的脸上,刀尖刺到我的血肉时,我感觉到是那么的疼痛……自已害自己的事,让我心里也很疼痛……妈,我真地好疼……真地好疼……妈,您知道我有多疼吗?” 姚清默默地落泪了,“我知道。因为,我也疼过。就是,我生你的时候。当时,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我动了胎气,来不及回到城里的大医院,只好在郊区的医院里生产。医生说我骨盆小,生产困难,我一直在用力,可是,你就是露了点头,不出来……我一直又疼又难受……在产房里熬了十个多小时才生下了你……” 这样的事,是姚清第一次跟缨宁说。 母亲生育之痛,听了就肃然起敬。 缨宁听了母亲的痛,顿时觉得自己的痛苦减轻了许多,母女连心,她心疼母亲,“妈,为了我,让您受苦了,对不起!” “傻孩子,你是我的孩子,我为着你受的苦,那是应该受的。人们都说儿女是父母上辈子的债务,上辈子欠下的,这辈子,总是要还的,所以,妈妈从不觉得苦。缨宁,你知道吗?妈妈有了你,不仅不觉得苦,还觉得很幸福……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儿……” 姚清说话时,眼睛里含着点点泪光。 缨宁抬头仰望着母亲,能被母亲说成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儿”这实在是对她的人生最大的嘉奖。缨宁这样想着,心里很感动,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有母亲在,她不疼了,也不痛苦了。 这就是爱的治愈吧! 姚清一直在医院里呆到吃过晚饭才走。 姚清是担心缨宁不爱吃饭,所以,亲自照顾着缨宁吃了中饭和晚饭。母女两个相处的时光很是温馨。不过,缨宁的眉间偶尔会流露出淡淡的愁绪。 缨宁有几次想问母亲关于滕睿的事,可迟疑了几回,终于没有开口问。之前姚清已经把当年酒吧里的事告诉了她,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怎么来的,现在,又知道了自己父亲是谁,这就够了吧。 父母本来就没有在一起,他们有各自的生活,只要他们健康平安,她又何必多问,徒增他们的烦恼呢? 再说,滕睿既然是总统的父亲,就注定了不能是她的父亲。 总统的家里,是不能有什么丑闻的。 这样想过之后,缨宁也就释然了。 之后,缨宁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奥吉一直陪在医院里。 冷木阳没有回来,滕熠也没有出现过。 不过,缨宁相信奥吉说的话,冷木阳不会有事的。 至于滕熠会不会答应她毁掉婚约,她没有多想。 缨宁知道自己和奥吉的关系了,心里就想着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多亲近。姚清带了家里的书过来,缨宁让奥吉读书给她听。奥吉有许多的英语单词念得不正确的,缨宁都一一纠正了。奥吉是个很好学的女孩子,只不过,她受N国的传统思想影响极大,没有多么大的理想,心思很普通。但是,缨宁也没有因此觉得她这样不好,反而觉得,平凡的生活中,自然有它的幸福之处。 缨宁对奥吉的接纳和认可,以及奥吉对缨宁的好感和钦佩,姐妹两人这样的认真地对待着对方,让两人相处的时光变得十分开心。 缨宁要回家了,奥吉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奥吉,我这里有一个手链送给你,是我以前一直戴着的,你收下吧!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以后,我们不能常见面了,我希望你见到这个手链,就如同见到了我。而我,就在你身边,一直祝福着你,保佑着你!” 缨宁将手链给奥吉戴上,两手合起,闭了眼,心里默默诵读了对她的祝福。 这根手链造型别致,三叶草上镶嵌着珍稀的蓝宝石,戴起来十分漂亮。 奥吉双手合十,也对着缨宁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她的声音很小,说的都是N国语,但是,缨宁听到了‘姐妹’这个词。 缨宁和奥吉两个,虽然都没有把事情挑明了说,但是,在心底里都互认了姐妹,这是一份隐晦而美好的感情,也是N国女孩子特有的表达感情的方式。 从医院里回来,又闷在家里坚持治疗了两个月。 两个月后,缨宁脸上的疤消了,脸蛋儿摸上去,细腻光滑,跟当初似乎一模一样。可是,那里始终是受过伤,总感觉有一种隐隐的疼痛存在着…… 这或许是心里的伤口。 白天按着医嘱,不让缨宁到院子里。 这天晚上,缨宁一个人拿着小灯笼,独自到外面去看海。 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她就是想听听海水拍打沙滩的声音,就是想坐在月亮之下,面对着空阔的大海,想一会儿心事……冷木阳一直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这始终是她心里悬着的念头…… 小路两边的草虫在鸣叫,缨宁拢了拢开衫,从容地迈着步朝海滩走。 远远地,看到了一个人影。 缨宁站定了,那个人的背影轮廓分明,稳健而厚重——是滕熠! 这样的夜晚,滕熠一个人驾车来到这里,站在沙滩上,他,是想做什么? 缨宁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 接着,她转身,蹑着手脚,朝着来路小跑着离开…… 海滩上,男人面朝着辽阔的海岸线,深深的叹息。夜色中,他的叹息声像是从辽远的海面上逶迤而来,与世间的一切声音不同,带着几分神秘和凝重。 他和她,就这样别过。 依着她的意思,她是永远不想见到他的。 他们,或许今生都不会再见了。 这对于两个人有特殊意义的海滩,会成为他日后寄托思念的常驻之地…… 第322章 大结局上 缨宁跑回家,捂着心口在厅里站了一会儿,然后,喝了一大杯水。 回到房间后,又呆呆地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笔,转来转去,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大概是潜意识在作祟,缨宁的脑海里影像是模糊的,甚至连那个人的名字也一直没有出现,就像遇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陌生人一样。 心里恐惧,却无从描述自己的心情。 洗过澡,缨宁以为自己会睡不好,没想到,却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窗帘被风微微吹动,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昨晚的一切,都过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姚清小声嘀咕,说是昨晚听着门外有动静。说着,她抬眼看了缨宁一眼。其实,她是到外面看了,看到了缨宁出去,就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缨宁咬着包子,占着嘴巴,一言不发,吃得很是认真。 就在这时,老家佣从外面跑进来,一脸的讶异,“先生,冷先生回来了!” 冷……先生?是……冷木阳吗? 听到说冷木阳回来了,缨宁震惊地口中的包子忘记嚼了,两腮鼓得高高的,朝着门口张望。 远远的,冷木阳从外面走进来,笔挺的黑色西装,白衬衫,领带配色雍容。修长的腿伸开,因为有些急,迈步很大,缨宁看得呆怔了。姚启元放下牛奶杯,走过去,跟冷木阳打招呼。 “外公!”冷木阳放下手中的包,朝着姚启元微微躬身,声音亲切自然,那声音听着就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喜悦。跟姚启元打过招呼,冷木阳的目光自然地从姚启元身上移到了那边餐桌,然后,就看到了缨宁。 缨宁掩住口,将嘴里的包子咽了,用湿巾擦了擦手,用尽量端庄的步子走到了冷木阳面前。 她看到他,是想跑过去的。 不过,这样走过去,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走到冷木阳面前,缨宁抬起头,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仔细地看着冷木阳,他的头发,前额,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深邃有神,原来的病态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神彩奕奕神态。 ——“冷木阳,你都好啦?”缨宁不敢肯定,问冷木阳。 冷木阳点点头,睫毛微微垂下,然后才对着缨宁说话,“是,全好了。是滕熠,让人给我看病的。N国有药材,还有好的药方,我住的地方环境也很好,很适合休养。” 果然,他没有食言。 听了冷木阳的讲述,缨宁又想起奥吉说的话,这才相信滕熠对冷木阳的照顾。 可是,对于滕熠,缨宁和冷木阳都没有评价。 冷木阳转身,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到了缨宁面前,“这个,是滕熠让给你的。他说,交给你处置。” 文件大约有十几页,白白的纸边微微卷起。 缨宁迟疑地接过来看,看到了第一页之后,眼神凝住了——这是她和滕熠签的婚书。她一页一页的翻,翻到最后一页,红彤彤的章,还有她签的字。 一时间,百种情绪涌上心头。 缨宁将文件横过,用手撕碎了。 地上,碎纸屑飘落,散开,像雪花铺着。 姚清和姚启元看着这一幕,也都放心了。 经过缨宁这次以死相胁,滕熠终于让步了。不管是出于哪一种原因,滕熠答应退婚,就是对缨宁的一种成全。缨宁终于获得了自由,这才是让他们放心的。 一家人坐在厅里,说起了这些日子的事。 冷木阳把自己如何养病的事又说了一遍。姚清和姚启元都听得认真。缨宁一直在走神。等回到了房间里,缨宁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两手肘拄着膝,长久地沉默。 冷木阳陪着缨宁坐在沙发上,喝了水,然后悄悄地盯着缨宁的脸看。 缨宁受伤的事,他是知道的。 他回来的时候,是奥吉告诉他的。 刚才在厅里,他一直想问缨宁受伤的事,但是,又怕缨宁多想。毕竟,女孩子脸上的伤,都会有所避讳。再说,那天的事,他昏迷不醒,并没有亲眼看到缨宁如何与滕熠对峙。不过,那样的场面他可以想像出来——说起来,还是缨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她和滕熠之间的恩怨,而他始终是一个局外人…… 此刻,冷木阳看到缨宁右边的脸光洁无瑕,心里松了口气。 冷木阳拉起缨宁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缨宁有些羞,“冷木阳,我手上还有包子味呢!” 冷木阳的神色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嗯,我吃不到好吃的包子,就嗅嗅包子的味道吧!” 缨宁连忙问,“冷木阳,你不会没有吃早饭吧?” “喝了点牛奶,因为着急回来,吃不下。” 冷木阳这样说,缨宁能够体会,“那就是没吃好呗,你等着吧,我去端些早餐过来……” 缨宁说着要起身,被冷木阳按住了胳膊,“不用了。我不饿。我们说说话。” 缨宁垂眸看着冷木阳,静静地对望了一会儿,这才坐下。 说什么呢? 缨宁不想提关于那个人的事。 她已经决定了,要把那个人从心底里忘记的。 缨宁想了想,还是很专业地给冷木阳诊脉,看了看的身体状况。果然,他全好了。 “冷木阳,你身体底子好,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 “所以呢?”冷木阳伸手将缨宁揽进了怀里。 缨宁红着脸,躲在他怀里不说话。 “所以,我们的婚礼就举行了吧!就在N国。”冷木阳的话,肯定坚决又带着隐隐的激动。 “缨宁,我们要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我派专机把父亲、母亲还有云城的其它亲朋都接来,然后,我们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在N国首府街的酒店里举行婚礼。好不好?” 缨宁没有立即回答,隔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说,“好……” 冷木阳俯首,亲了亲缨宁的额头,然后抱紧她。 “缨宁,我不在,你是不是一直在想着我?祝福着我?盼着我好好的回来?” “不是。最初我很想你,后来,我没有想过。但是,我相信,你会好好的回来,所以,我一直在坚持治疗……现在,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我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等着你回来。” “嗯,这样才对。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照顾好自己。这才是对我最深刻的爱……” 冷木阳这样说的时候,缨宁用手挡了挡,不想让他说这些,“冷木阳,一切都过去了。不说了。” 冷木阳微微一怔,笑了。 是啊,所有的分离与痛苦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入夜,星光暗淡,本就森然的祠堂更显得肃穆。 滕熠让吉斯等人在门外等候,自己只身进到了祠堂内。院子里点着灯笼,长年陪在这里的老家佣们知道滕熠要来,都回避了。没有人的院子,寂寥阴冷。 滕熠走进母亲住过的房间里,床头燃着一盏不灭的灯。 他从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柜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来。这封信,已经被撕开了封口,是他之前就看过的。此刻,信上的内容赫然在目—— “阿熠,我知道,我的柜子,你父亲不会打开,你妹妹也不会打开,只有你会来。这封信,是我写给你的。你是我的儿子,你的性情,我是了解的。你想知道我痛苦的原因,这是你的孝心,也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我为什么会住进这里,避着人,度过自己的余生,这其中的原因,我本来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只不过,我还是想说给你听。因为,这关乎到你的身世。阿熠,你知道吗,就在妈妈嫁给你父亲的第三年,那个夜晚,你父亲不在家,然后,你父亲的好友就……强迫了我……那样的事,对我来说,是多大的屈辱啊!我当时本想一死了之,可是,我舍不下你父亲。那个时候,我也没有胆量去死。而且,我也不想死。我爱你的父亲,却恨透了那个人……后来,我怀孕了。那个人找到我问起你的身世,我告诉他,你是你父亲的儿子,并且警告他,不许他再欺负我,否则,我就让他死。那个人畏惧你父亲又或许是良心发现,从那以后,一直和我以礼相待。后来,我听说他生病了,并且有机会和你父亲一起去看他。我找机会,在他的药里加了一点能引发哮喘的药末,诱发了他的哮喘病。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挣扎,在他将死的时候,才喊医生。医生来了,那药已经被我处理掉了。那个人多年患有哮喘病,他身边又没有亲人,没有人为他出头。所以,他就这样死了,也没有人怀疑我……那个人死后,最初的时候,我感觉报了仇,心里很是轻松。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就经常做恶梦,会梦到他。我开始痛苦。我的生活过得不如意,慢慢地就失去了生活的信念……阿熠,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冷淡了你父亲,疏远了你和奥吉,一个人躲进了小屋,只求早死……” 读完了母亲的信,滕熠转身去了母亲的牌位前。 他将信放进了火盆,然后点燃。 火光照亮了脸颊,滕熠被炙烤着,脸膛红红的。 第323章 大结局下 “母亲,这封信,我看过了,现在我烧掉了它。我已经知道了一切。这个秘密,是我们母子间的秘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母亲,我跟你说过,我爱索索。而且,我对不起她。我那个时候,被人下了药,曾经失控地要了她。当时,她才那么小。我几度想过去找她,给她一个补偿,可是,我没有勇气。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我爱的女孩子。我发誓,我要用一生来补偿她。后来,我又知道了,她的灵魂还是那个救过我的女医生。我心里更是要定了她……我想着,我必须要娶了她,好好待她一辈子,一辈子照顾她,这样才能补偿我的愧疚。母亲,我可是N国的总统啊!我的女人,将是多么的风光和尊贵。可是,索索她不稀罕。她不想做我的总统夫人。也可能,正因为我是总统,她才更排斥我……这次,她又不惜自毁容貌来证明她的决心……证明她不要我的决心!这样强烈的抗拒,让我害怕。我,终究还是妥协了。仅管,我十分地不情愿,也十分地痛苦,可是,我还是妥协了。我不想让她受到伤害。她自己割自己的脸,那刀子就像是割在我的脸上。执著一念之后,我还是放手了。我愿意成全索索,给她想要的幸福……” 夜深了,院子里寂静得能真切地听到滕熠的说话声。 但是,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这些话,原来就他说给自己和死去的母亲听了,旁人,是听不到的…… 盛大的婚礼,新娘新郎宛如一对璧人。 亲朋好友的祝福热烈而真诚,缨宁的眼睛里含着点点的泪光。 交换过戒指,冷木阳俯首吻了她。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密过了,这个时候,缨宁觉得既羞涩又甜蜜。 热闹的婚礼持续了一天。 N国首府报的记者,一直在对着缨宁拍摄。然后,N国的各大报纸都刊登了缨宁和冷木阳结婚的消息。消息传到国内,沈翰对缨宁十分不满,打电话让缨宁回家。 “缨宁,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通知我和你母亲?你母亲因为想你,最近一直胃痛,夜里都睡不好……你回云城后,马上来家里!” “好。”缨宁答应了一声,那边,沈翰已经挂断了电话。 欧阳兰的胃痛的事,来参加婚礼的秦浩已经跟缨宁说了。 欧阳兰并不是胃痛。 秦浩说,欧阳兰是肝癌晚期,已经没有治愈的希望了。欧阳兰让秦浩给她瞒着,不要告诉任何人。刚才听沈翰的语气,沈翰也不知情。如果欧阳兰夜里痛得睡不好,那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回云城后,缨宁第一时间去了云城医院,看了欧阳兰的病情报告还有拍的片子。 看过之后,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癌细胞全身扩散,已经没有救治的希望了! 缨宁是医生,更能明白欧阳兰病情的严重。仔细分析,欧阳兰的病并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自己或者更清楚,只是不想医治罢了。 缨宁想到自己之前怀疑过欧阳兰的身份,毕竟,她清楚地记着欧阳兰的背上有颗红痣,可是,欧阳兰否认,就连沈翰也说没有,这件事确实奇怪。 缨宁带着沉甸甸的心情回到了沈家。 沈翰坐在厅里的沙发上,嗔怪她不懂事,“缨宁,即便我们是你前世的父母,你也要想想我们的感受啊!这天下哪个孩子结婚,父母不到场的?哪怕我们不以父母的身份出现,我们也想看着你走进婚姻的殿堂!” 沈翰对自己的爱护是真心的。 缨宁解释并道歉,“爸,是我没考虑到您的心情,对不起。您的祝福我收下了。我会好好地生活的。” “哼,不仅是我的祝福,还有你母亲的。” 沈翰一边说,一边把话题转到了欧阳兰身上。欧阳兰亲自去买了缨宁喜欢的奶黄包,才刚刚回来,瘦削的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从医生的眼光看,缨宁确定了欧阳兰病情很重。她的指甲都变了颜色,这种程度,确实是没救了。 缨宁心里很难过。 之前因为心里对欧阳兰有所怀疑,还没有叫过她,这个时候,缨宁在沈翰期待的目光里,喊了欧阳兰一声,“妈,辛苦你了!” 欧阳兰洗了手出来,就听到缨宁喊她,一时激动地眼睛里噙了泪花。 昔日的女强人,如今变得形容憔悴,“哎,缨宁……我不辛苦。来,你坐到妈妈这边来。” “好。”缨宁走过去,守在欧阳兰身边。欧阳兰迟疑地握住了缨宁的手,趁着沈翰到房间里拿东西的时候,欧阳兰小声跟缨宁说,“孩子,我对不起你。我已经受到惩罚了。这些年来,我经常想到……我是活不久了,你要好好照顾你父亲……” 缨宁有点理不清欧阳兰的话。 不过,缨宁觉得欧阳兰是因为内心的愧疚才积郁成疾的。欧阳兰自己觉得是受到了惩罚,没有认真治疗,所以才拖到了今天。详情,欧阳兰没有说。 缨宁也没有问。 天道轮回,那些做了坏事的事,自有老天惩罚。 林梓悦的电话是第二天打过来的。 缨宁自己的事一直很多,却一直关注着林梓悦的治疗。缨宁不在云城的时候,还托了云城医院妇产科的医生帮着给林梓悦检查,开药方。 ——“缨宁,我完全好了。我……可以做母亲,生宝宝了。谢谢你。” 林梓悦的子宫因为流产而造成的伤害,现在被治愈了,这是一件好事。 做母亲的权利,是天下所有女人权利。 “好,祝贺你。” 林梓悦隔着咖啡桌伸过手来,缨宁握住了她的手。 缨宁看着林梓悦,仿佛看到了自己做沈簟秋时的影子。 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就知道林梓悦跟自己长得相像。现在,更觉得像。只不过,对于她来说,沈簟秋已经只是灵魂了。 从咖啡厅出来,林梓悦给缨宁发了一条长长的微信。 缨宁开着车,听到手机响,并没有立即看。回到家里才认真看——“缨宁,我能得到重新做母亲的权利,是上天厚爱我。我做错了事,我准备到警局自首……” 林梓悦在信息里,详细地说了她是如何被冷卓欺骗,并且利用,林梓悦说,是她亲手将冷天星推下了楼。这是她犯下的错,她应该承担责任。 ——“果然是这样!” 缨宁默默地合上了手机。 原来冷木阳一直觉得冷天星的死有蹊跷,现在被证实了,是林梓悦的良心发现,让真相大白。 缨宁遥望着西南方,想到冷天星慈祥的容貌,在心里默默祷告,愿他在天之灵安息。 “姐姐,哥哥怎么还没有回来呢?奶奶做了许多好吃的!”周周跑到窗户这边,拉着缨宁的手摇晃着。 缨宁弯腰,手摸了摸他光洁的小脸蛋,说,“哥哥出去办事了,办完事就回来。” “哦,那我们等着他!”周周懂事地点了点头。 冷天宇的别墅里,冷木阳陪着父亲坐在厅里。 熟悉的大厅里,父子俩说话的态度从容。 冷天宇因为冷木阳和缨宁结了婚,现在,对冷木阳的态度好了许多。 “我还是那句话,缨宁始终是我的女儿。那一千个亿,我交给了缨宁,你不许动她的钱。她可是放弃了总统夫人的位置嫁给你的,你要敬着她,爱她,不许像之前对着沈簟秋那样……” “是,父亲。我都记着呢!” “哼,口上说记着不行,要落实到行动上。” “是,我会的。” 冷木阳态度十分恭敬,冷天宇说一句,他应一句。冷天宇也无话可说了。冷天宇品了口茶,说起了公司的事,“一会儿冷卓带着刘总监过来,他说,你管着集团的财务,账目上有问题……” 冷木阳轻叹一声,没有言语。 冷天宇问他原因,“怎么,你不想解释?” 冷木阳很认真地回答,“父亲,这集团的账目,就是冷卓突然说让我管理的。我这段时间,都没有在公司里。现在他说账目出了问题,还要找我对质,您觉得,这不是明显的圈套吗?” “可是,刘总监是不会说谎的!” “刘总监不会说谎,他会被冷卓蒙蔽。可是,您不一样。” “我怎么就不一样?我也是看事实说话。” “父亲,我是您的儿子,我是怎么样的人,您不清楚吗?我管理冷氏多年,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冷氏的事。至于冷卓,他是怎么样人……您不清楚。” “你……”冷天宇扬手指了指冷木阳,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 父子俩等在厅里,结果,就接到了刘总监的电话,说是在公司里,警局的人把冷卓抓走了…… 冷天宇挂断了电话,抬头瞅了冷木阳一眼,没有再说话。 “哥哥,我看电视里,两个人结了婚,都会有小宝宝,你和姐姐结婚了,什么时候有小宝宝呢?” 吃过晚饭,周周拉着冷木阳说悄悄话。 冷木阳笑了,喊了缨宁过来,“缨宁,周周有事问你。” 缨宁本来正在帮谢雨婷刷碗,听到喊声,谢雨婷让她出去和周周玩,“缨宁,我都说了,你不用过来帮我的,快去吧!” “好,那我出去看看。” 缨宁出来后,周周已经和冷木阳站在一起等她了。 “周周,你有什么话问我呢?” “姐姐,哥哥说要认我做儿子!”周周说话时仰着小脸,十分认真。 缨宁微微惊讶,她抬起头,看向冷木阳,冷木阳的目光很平静,深邃而且深情。 周周接着说,“姐姐,哥哥说生宝宝会很痛,他说,他不想让你痛……” 呃,这样的话,冷木阳也跟周周说? 缨宁再看冷木阳时,眼神有些不满。不过,很快,她自己就想通了。她和冷木阳结婚这些天,还没有真正地洞房过。冷木阳会这样想,这样说,也是对她的一种态度。这不能完全怪冷木阳。不过,要孩子的事,还有夫妻之间的事,总归是私密的事,还是夫妻两个关起门来说比较好…… 缨宁拉起周周的手,自然地转了话题,“周周,姐姐在网上看了一款新的变形金刚,你要是喜欢,我们买回来?” 听到说玩具的事,周周立即开心了,“好啊,好啊!” 缨宁带着周周走,冷木阳站在身后,远远地望着,目光温柔。 缨宁在前面走,感觉到身后冷木阳的注视,背上暖暖的……走了几步之后,缨宁回头,朝着冷木阳伸出了手。冷木阳别过脸笑笑,跑过去,拉住了她的手。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